第二百二十一章
胡平親自打電話聯(lián)系了大王小王,入室行竊這種案子,痕檢出馬就行。
但是痕檢不需要驚動宴笙,大王小王足夠了。
“小葉,你帶著幾個人過去,我和老黃要留在這里等禁毒的同志過來交接。”
禁毒支隊收到胡平的消息后,決定連夜把人帶走,盡快安排審訊爭取有所突破。
葉楓帶著一行人,在夜色掩蓋下直奔河畔小苑。
他還記得那個話癆的保安,總是在深夜值班。
他一邊開車,一邊叮囑大伙一會到了門口,千萬不能和保安多聊……
他怕聊多了,他們就走不了了……
葉楓把車停在上次的路邊,領著大伙步行走向小區(qū)。
這會聽到這話,一個個看向葉楓的眼神都怪異起來。
他立刻警覺起來,第一時間想到可能有人趁他不在家進來過。
“哈哈哈哈哈……”
保安魔性的笑聲中,葉楓望天吐了一口濁氣,他的臉盲是一點都沒好。
“又找他啊,那你又可以捏他肌肉啦,我真羨慕呢……”
老客人不來,新客人也不來。
一行人腳步匆匆走上樓梯,縱然他們盡量放輕了步伐,空曠的樓梯上依然持續(xù)不斷“咚咚咚”。
剛走到五樓,葉楓還沒來得及敲門,502開了一條縫。
他剛打開門,側(cè)面吹過來的冷風刮走了旅途疲憊,半夜困頓,
今年夏天異常熱,健身房里顧客稀少,高俊杰的幾個顧客因為天熱,或者孩子放暑假天天跟孩子斗智斗勇精疲力竭,紛紛暫停了健身。
周云飛嗤了一聲趕緊幫葉楓解釋。
保安摸出手機,葉楓一瞧這是絕佳的脫身機會。
他汗毛倒豎,冷汗刷一下出來了。
“最近小區(qū)里有進小偷嗎?”葉楓見一時半會脫不開身,干脆打聽起來。
“我白天都不上班,也不是個個警察都是你們這樣半夜干活啊,你別急,我給你打電話打聽打聽。”
進門沒走幾步,保安再次高聲詢問。
高俊杰一臉嚴肅,嘴唇緊抿,透過門縫見到熟悉的臉立刻拉開了房門。
“這大晚上進去干啥啊,里面人都睡覺了,就我還醒著呢。擱這聊會唄……”
他出去樂好幾天,今天半夜才回家。
高俊杰一時間閑了下來,前幾天他琢磨著,還有一段時間天氣涼快了說不定又要開始忙了,干脆趁著這段時間出去玩一玩。
葉楓舉起左臂,做了個展示肱二頭肌的姿勢,保安秒懂。
葉楓松了一口氣,守夜的保安好像換人了……
一行人剛靠近崗亭,還沒來得及詢問,對方兩步奔過來一巴掌狠狠拍在了葉楓的肩頭。
“哥,你這次轉(zhuǎn)哪啊,我得登記呢。”
“那你打著,我們先進去轉(zhuǎn)一圈,很快就出來。”
崗亭前昏黃的燈光下站著一個穿著制服,后背挺得筆直的保安。
“行啊!”
“大哥,又來啦,這次找誰?不是來找我的吧。”
沒接觸過這個保安,更不知道高俊杰的情況。
這自來熟的語氣還是原來那個保安啊!
葉楓和大伙止步門口,大王小王一邊準備一邊聽高俊杰介紹情況。
今天一起來的干警除了周云飛,其他都是第一次來河畔小苑。
高俊杰趕緊拍開客廳大燈,發(fā)現(xiàn)旁邊廚房的窗戶開了一道縫。
“那保安,嘴上跑火車,是個話癆……一會你們見著人就知道了。”
葉楓趕緊介紹大王小王:“這是我們的痕檢專家,你說下你的發(fā)現(xiàn),他們一會好更準確的收集物證。”
保安摁開了大門,葉楓領著人趕緊往里走。
燈光從保安頭頂灑下來,他的模樣照得清清楚楚。
保安一點著急,站著好幾個小時了,一個人都沒看見,好不容易來了個熟人,沒有聊天的機會創(chuàng)造機會也要說兩句。
“你上夜班啊?幫我們開個門,我們要進去下。”葉楓完全不給保安扯閑篇的機會。
“葉警官,大半夜的麻煩你們了。”
他聽到腳步聲往外瞟了一眼,隨即把背挺得更直了。
高俊杰能如此篤定,和他平時的生活習慣有很大關系。
因為日日晚歸,高俊杰平時比較謹慎,知道這片地處郊區(qū),治安不太好。
所以無論是出門還是晚上睡覺,他所有窗戶一定會關得嚴嚴實實,并且落鎖……
而且他平時吃健身餐,做飯沒有什么油煙,抽油煙機足夠應付,不需要打開廚房窗戶透氣。
高俊杰的廚房窗戶住了這么些年,常年處于關閉狀態(tài)。
塑鋼門窗經(jīng)過煙熏火燎后有些變形。
主要表現(xiàn)落鎖后不嚴實,大力可以拉開,關閉不容易關緊……
所以他發(fā)現(xiàn)這個異常后,立刻撥打了葉楓的電話……
葉楓瞟了一眼放在門邊的行李箱:“你沒進屋過?”
高俊杰指著旁邊的地板:“沒有,我知道保護現(xiàn)場很重要,所以就坐這等你們來著。”
大王小王穿戴整齊,提著勘察箱走進廚房開始清掃痕跡。
葉楓和高俊杰東拉西扯,聊著上次報案后有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異常。
其他幾名干警紛紛幫高俊杰分析可能。
今天這出無論是入室盜竊還是另有目的,都會多多少少影響高俊杰的心態(tài)。
更何況他是一個每天深更半夜才回家的人……
所以葉楓此行的目的,不僅是要破案,更要消除高俊杰的顧慮。
“這毛賊很不講究啊。”進去不到五分鐘,大王笑嘻嘻嚷嚷起來。
高俊杰一直緊繃著的臉,肉眼可見緩和了下來。
“你們確定是小偷嗎?”高俊杰不放心地問。
“你家窗臺不打掃的吧?”
小王摁亮手電筒照向窗外,玻璃窗外側(cè)窗臺的白瓷磚因為久未打理,落了厚厚一層污跡,上面清晰印著八個手指印。
“咱們接觸的想要找報案人麻煩的人一般有兩種。”葉楓適時給高俊杰科普。
一種就是有勇無謀,正面戰(zhàn)斗,直接找舉報人哭鬧撒潑或者強硬威脅,要求取消舉報的。
一種就是有勇有謀,小心謹慎,潛入居所這種事情會做,但是不會留下這么明顯的痕跡。
“你當時報案那個受害人,本身是誤服毒物,導致他誤服的人,我們?nèi)孔カ@歸案了。”
“既然咱們都來了,幫你好好查查,入室盜竊也是案子。”
葉楓說完,高俊杰長長吐了一口氣。
“太麻煩你們了……”
“云飛,辛苦你跑一趟,去問問保安,還有沒有其他居民被盜。”
既然是入室盜竊,一晚上不可能只偷一家,所以高俊杰肯定不是唯一的受害人。
周云飛剛下樓,同行的干警舉起手機界面展示給大家。
他剛才詢問了轄區(qū)派出所,最近沒有收到居民的報案。
“正常,丟的東西不多,或者覺得報案了也沒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不報咯。”
“你進去清點下丟了什么,我們好記錄。”葉楓遞給高俊杰一雙鞋套。
高俊杰臥室客廳很快轉(zhuǎn)完一圈走了出來。
家中衣柜,書柜都被翻動過。
不過他家里沒有放現(xiàn)金,也沒有其他太貴重的物品,所以衣柜他沒有整理。
書柜里丟了三件東西,
一部舊手機,一臺迷你投影儀,一套藍牙音響。
總價值加在一起,大概六千塊錢……
“有照片和價值證明嗎?麻煩發(fā)給我們下。”干警正和高俊杰溝通細節(jié),樓下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
剛下樓沒一會的周云飛氣喘吁吁跑上了樓。
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停下了步子依然喘氣如牛……
“你干嘛去了??”葉楓疑惑,不就是讓他去了解下情況么,怎么搞得跟抓了逃犯似的。
“我怕我跑慢了,被他抓回去聊天。”周云飛揮了揮手,他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保安差點跑到天邊的思維給拽回來。
“他問過其他保安了,這隔壁戶也進了賊,不過沒丟多少東西,聽說是放在家里的現(xiàn)金和平板電腦,手機沒了。”
“隔壁戶,哦,隔壁的也是經(jīng)常出差,我在這住幾年,沒見過幾次。”
大王小王提著勘察箱走出來,表示都收集完畢了。
指紋,還有掉落的頭發(fā),鞋印都收集到了。
“毫無專業(yè)技術可言,大概就只剩下敢徒手翻五樓的勇氣了。”
大王見過大大小小的入室盜竊,對小偷是慣犯還是初犯,比犯罪分子本人更具有經(jīng)驗。
小王扯著手套剛脫了一半聽到說隔壁,立刻停了下來。
“隔壁也進賊了?有人嗎?要不要一起辦了?”
“可能不在家吧?”高俊杰不確定的回復。
“敲門試試。”
葉楓說完抬手敲響了隔壁的房門。
“咚咚咚”
金屬門板發(fā)出沉悶的聲音,在寂靜的深夜猶如敲打在每個人的心坎上。
葉楓搖了搖頭,失望地垂下了手。
“可能又出差了。要不回頭我碰見他,再聯(lián)系你們?”
高俊杰話音剛落,門里響起悶聲悶氣的詢問。
“誰?”
“警察。”葉楓回答完,門還是沒開。
“大哥,我隔壁的小高,我家被偷了,請了警察來……”
高俊杰說話比葉楓自報身份有用。
“等等啊。”
門打開穿著睡衣的中年男人看到站在門外這么多人,有點詫異。
“這么多都是警察?”
高俊杰不想提起中間的曲折,干脆找了個由頭。
“啊,對!我朋友幫我找的人……”
“哥,聽說您家也進賊了?啥時候的事?丟什么了?您沒報案嗎?”
“就前幾天晚上。丟了八千現(xiàn)金,本來是準備出差用的,然后放在客廳的筆記本電腦也沒了。”
警察自己找上門,鄰居也沒藏著掖著。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二章
“也就是說失竊當晚,你在臥室睡覺,沒有聽到外面的動靜。”
葉楓概述完案發(fā)當晚情況后再次提問。
“你為什么不報警。”
“我都是早上起來要出門了才發(fā)現(xiàn)的,來不及報警了,趕著去隔壁省出差呢。”
“再說,報了警,你們來搗騰一天也未必能抓到,抓到了也未必追的回贓物,太麻煩。”
失主的想法是現(xiàn)在很多入室盜竊受害者的想法,破財免災,報警麻煩還未必挽回損失。
這種心理也導致很多小偷膽子越來越大,入室盜竊頻發(fā)。
“我們能進去看看嗎?”葉楓詢問。
鄰居一點頭,大王小王立刻重新穿戴整齊,提著勘察箱走了進去。
“你們聊天了?提到了你出差?”
大王指著大開的窗戶:“是你開的嗎?”
“是這人嗎?”
“沒,還記得是哪家公司,修理師傅叫什么?”
“喲,這就破案啦,你們真厲害。”大王笑著夸獎葉楓。
夜色中,一行人走向小區(qū)門口。
鄰居很快從電話本里翻出了記錄為羅師傅的電話。
“目前我們推測是這樣,后續(xù)有進展了告訴你們,麻煩幫我們簽個字。”
話癆的保安老遠沖著他們打招呼:“哥們,完事啦?”
經(jīng)過師傅檢查,問題不嚴重,只是有些復雜,他的空調(diào)已經(jīng)過保,所以支付了一筆不算貴的修理費。
“剛?cè)胂木蛪牧寺铮皫滋觳艅傂藓茫Y(jié)果出差,這回來就涼快了,枉費我花了兩百塊錢呢……”
兩間廚房一墻之隔,窗戶也離得不遠。
“嗯?”葉楓沒有打斷他的碎碎念,反而好奇著后續(xù)。
兩套房子戶型相同,只是方位相對,高俊杰家廚房在入門左側(cè),隔壁家廚房在入門右側(cè)。
葉楓一咧嘴趕緊擺手,生怕保安中氣十足的吼聲吵醒了熟睡的居民。
大王站在灶臺邊,一探頭,窗臺外側(cè)的瓷磚應該經(jīng)常打理,干干凈凈沒有任何痕跡。
“維修的日子,還有你出差的日子。”
廚房窗臺下方多了一個金屬柵欄做成的小陽臺,里面放著一臺空調(diào)外機。
十天前官方售后終于安排了維修師傅過來。
“今年也沒怎么用到……”
“具體日子你還記得嗎?”
師傅維修時間較長,他一直站在旁邊幫忙遞工具,打個下手。
“是是是,就他。”
鄰居家的空調(diào)罷工已久,因為他三天兩頭出差,加上修理實在太難約。
“破案了?”鄰居有些迷茫,高俊杰若有所思。
干警掏出pad,輸入手機號碼一查,照片名字身份信息立刻跳了出來。
“什么巧?”高俊杰問。
沒多會,樓梯上就只剩下了周云飛,葉楓,大王。
“沒事了,就聊會唄,我可愛跟你們聊天呢……”
“是啊,他說天都快涼快了,怎么現(xiàn)在才修,我說我也想早點修啊。三天兩頭出差,約不上合適的時間,今天你們不來人,我又要出差了……”
“這是我臥室的空調(diào),放遠點免得吵我睡覺。”
聽到這句話,在場的干警已經(jīng)猜到了大概可能。
“前幾天具體說說?”周云飛忍不住追問。
“對,我做飯油煙大,所以除非大冬天,一年四季都不關,而且這廚房太悶熱我都想裝個空調(diào)了。”
“是那個修空調(diào)的師傅,打聽到了他的出差時間,前來行竊,然后撞上我也不在家,順手一起偷了?”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現(xiàn)在售后都是外包,電話我記了個,說以后有問題直接找他,反正都是給錢。”
“幸好三天兩頭出差,要不然今年得熱死了……”
聽到鄰居查詢工作日程后報出的時間,葉楓脫口而出:“真巧啊。”
小王趕緊跟著急匆匆跑下了樓。
“那下面那個空調(diào)外機是誰的?”
“這小子,我們?nèi)ァ!鄙洗稳サ膬擅删眠@次一起,看清楚人忙不迭地跑下了樓梯。
“回頭來,還要去別的地方有任務呢……”葉楓隨口敷衍。
“好的好的,你們慢走。”保安忙不迭按開了門禁。
葉楓開著車還沒到市局門口,遠遠看著幾輛車排著隊開進市局,他猛地踩下油門,趕在了他們的尾巴上一起進了市局。
車子停好,睡意朦朧的羅建帶著手銬被押了下來。
小王從后面的車上下來揚了揚手里的證物袋。
一部舊手機,一個筆記本……
“收獲不小啊!”周云飛高興地說,這算是人贓并獲了。
羅建聽到說話聲,回過頭一瞟眼瞧見葉楓,立刻發(fā)了火。
“我說你們這些警察是不是有病?總是大半夜來找我?”
“肖樂的事還沒完嗎?跟我又有什么關系呢?”
“你們要叫我配合調(diào)查,能不能白天來?不要晚上打擾我睡覺??”
葉楓冷笑一聲:“你是怕我們半夜來,打擾你睡覺還是撞見了你干不該干的事?”
“我能有什么不該干的……”羅建聲音漸小,□□警押上了四樓。
“上一次,我們找你來問話,你半夜三更不在家跑哪里去了?”葉楓和周云飛跟著進了審訊室,一刻不停開始詢問。
對于這個老熟人,前面的流程能省可省,憑羅建毫不講究,翻窗入屋四處留下指紋的行徑來看,他從心理到行為都不是個智商高難纏的嫌疑人……
“出去玩去了……睡不著,滿大街溜達,犯法啊?”
“在外面溜達不犯法,溜達到別人家里,還是從五樓窗戶溜達進去的犯法了。”
羅建神情一頓,葉楓確定跑到高俊杰家盜竊的是他沒跑了……
“你房間里的舊手機,舊筆記本,是誰的,誰用過,就算你把指紋擦的干干凈凈,里面的內(nèi)容我們一樣可以恢復。屬于誰一目了然……”
葉楓說完,以為羅建會狡辯,他嘴唇張了張轉(zhuǎn)移了話題。
“舉報有獎嗎?”
“舉報什么?”
“未成年犯罪的。”
“未成年犯罪?”葉楓反問。
“未成年被侵犯,我在酒店看見的!就是西麗區(qū)那個全市最豪華的酒店,最貴的叫……”
羅建叫了半天終于想起了酒店名字。
“云頂博悅!”
“那個受害人就是3月份自殺那個,他爹媽在學校門口哭喪還上了熱搜的……”
“我看官方新聞,不是說剛滿16歲嗎?那去年不就是15嗎,未成年啊!這是強奸啊!”
羅建言辭鑿鑿,警方還沒說什么,他先下了定論。
葉銳神情一凜,羅建口中的這個未成年是誰,在饒安可能最近三年沒出過第二個。
而他來饒安這些日子就一個,唯一的一個!
“你等一下,想好再說。”
葉楓立刻發(fā)消息通知了黃友成和胡平,消息發(fā)出去不到兩分鐘,審訊室門推開了……
胡平和黃友成一起走了進來。
羅建盯著新來的兩個人,面色嚴峻,極其嚴肅,他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
“你可以說了……”葉楓示意羅建接著剛才的話題說。
“怎么又來兩個人……”羅建的目光一直在黃友成和胡平兩個人臉上打轉(zhuǎn)……
“多幾個人聽聽你說的話里有沒有虛假,如果編假話,現(xiàn)在閉嘴還來得及……”
“你也不想罪上加罪吧?”
“不想不想,我保證我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
“那就想好了開始說,有一個錯漏,我們都能發(fā)現(xiàn),所以你最好如實敘述!”葉楓語氣嚴厲,掩藏著心中的震驚和驚喜。
震驚的是,彭瀟和那個人究竟是多不顧及,才會被人看見。
驚喜的是,間接害彭瀟自殺,雇兇殺人,然后殺了兇手的幕后人終于快露面了……
“不用想不用想,腦子里記著清楚呢,這種事情一輩子也碰不上兩次吧。”
去年九月下旬,天剛涼快下來,羅建公司接到了老客戶云頂博悅的維護需求。
要求他們在一周內(nèi)完成全樓通送風系統(tǒng)的維護清潔,迎接即將到來的大假以及饒安提前到來的冬日。
羅建公司按程序進行后,發(fā)現(xiàn)了不少需要維修的問題,其中一些房間空調(diào)通風口存在不暢,需要進行檢修。
將情況報給酒店后,酒店根據(jù)入住計劃進行協(xié)調(diào),空置檢修區(qū)域,安排師傅進場。
云頂博悅是饒安最豪華的酒店,規(guī)模遠超一般酒店。
每年花費的維護費是一筆不小的支出,是羅建公司實打?qū)嵉某壌罂汀?br />
這期間他們公司幾乎推后了所有其他需求,全員出動24小時圍著酒店轉(zhuǎn),羅建也不例外。
這次維修的部分重點在管道內(nèi),需要派人進入天花板夾層或者管道里,對維修人員身材要求比較高,過高過胖不夠靈活都不行。
維修人員的勞務費按件計算,多修一個都是錢。
對于掙錢的事生怕輪不上自己,不會覺得干多了。
羅建因為身材比例偏矮小,爬管子進夾層的次數(shù)最多。
當天下午他接到的修理任務是高層套房,一共三間房,臥室,客廳,會客廳。
他通過天花板上隱藏的入口進入檢測后,發(fā)現(xiàn)設備問題有點大,維修需要花比較長的時間。
他一次性準備好工具,配件后,爬上了天花板夾層就安心待在里面維修。
羅建一直專注解決問題,思想不敢有絲毫松懈,直到聽到了若有似無的女喬喘呻[yin]。
酒店里這種事不是什么稀罕事,羅建一開始并沒有在意。
只是那聲音持續(xù)得實在太長,他中途休息仍然聽到,并且越來越大聲,越來越清楚。
他被迫仔細一聽,發(fā)現(xiàn)了蹊蹺。
他一直以為是一男一女,仔細聽了段,發(fā)現(xiàn)那個纖細柔弱的聲音不是女孩子,是個男孩!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三章
羅建立刻起了好奇的心思,雖然每個房間送風管道獨立,但是他仗著對酒店熟悉的優(yōu)勢,輕易爬進了隔壁房間的通風管……
透過出風口的葉片,他看清楚了被壓在會客廳桌子上的彭瀟。
那張臉一看就是小娃娃,他津津有味看了很久,記住了那張白皙的臉。
“哎呦,我跟你說玩的可花了,什么姿勢都用了。那小娃還叫爸爸,爸爸……”
“雖然不是女孩子,但是閉著眼睛聽那聲音,我都酥了……”
“啊~爸爸~啊爸~”
葉楓翻了個白眼,一拍桌子:“沒叫你編黃色小說,說重點。”
羅建一梗脖子:“這就是重點啊,爸爸呢,父子呢!還不刺激啊?”
“警官你還想聽啥?”
葉楓話音剛落,羅建呼啦一下撩開了自己的衣擺。
“不過……”羅建摸著下巴開始琢磨,琢磨了半晌。
胡平截住了話頭,如果羅建所言非虛,現(xiàn)在提供的信息已經(jīng)足夠他們?nèi)ゲ樽C了。
羅建認真建議,葉楓翻了個白眼。
“行了,你就老實待著吧,別腦子里打鬼主意了。進了這了就安心,若是想著耍小聰明只會坑了自己。”
葉楓氣笑了:“建議也是之后的量刑,你現(xiàn)在出不去,別想了。”
“行了,這個算你提供了重大線索,舉報了他人違法事實,但是是真是假我們會評估,現(xiàn)在說說你盜竊這事吧……”
從頭到尾連正臉都沒瞧見一眼的羅建得出了堅定無比的結(jié)論。
“黑色,短發(fā)!”羅建斬釘截鐵回答。
“啥?不是直接放我啊?”
“具體一點。”
男人在身體姿勢變化,走動之間,露出了正面部分身體。
“時間是去年9月,具體哪天回去翻維修記錄應該有,樓層的話反正是高層,房間號不知道,你讓我再去爬一次我就知道了……”
羅建翻到第二頁停留在自己交待的關于彭瀟的部分。
“什么發(fā)型?”葉楓問。
雖然河畔小苑監(jiān)控也不齊全,但是他在高俊杰家里留下的指紋印,從他家里搜出來還沒賣掉的失竊物是錚錚鐵證。
就算羅建絞盡腦汁狡辯,也不能阻礙審訊的進行。
“警方會核實調(diào)查,如果屬實,算你提供了重大線索。”葉楓的回答和胡平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肯定是刀砍的,那人一看就不是好人。”
羅建伸出食指,從肚臍右側(cè)兩三厘米的位置到接近大腿根的位置,畫了一條斜著的線。
“我說的這些有用不?”
葉楓還沒來得及阻止,羅建伸手在自己身上比劃。
在他的右腰靠近側(cè)面的位置,有一條斜著的刀疤,很明顯。
“具體時間,樓層,房間號還記得嗎?”葉楓問。
回到辦公室,胡平和黃友成坐在一起小聲嘀咕,桌上放著一盒煙,還剩下三支。
他說完看羅建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個不停,不得不加重了語氣。
“明顯啊,我那么遠都瞧見了。”
“我國法律賞罰分明,至于最終衡量結(jié)果由檢方?jīng)Q定,我們會根據(jù)真實情況像檢方提出建議……”
“疤痕明顯嗎?你覺得像什么造成的?”黃友成問。
葉楓還沒走近,濃濃的煙味一個勁往鼻孔里鉆,他撅著嘴小聲嘖了聲。
胡平和黃友成起身離開,羅建盯著兩人的背景走出詢問室,關上門,他一臉失落回轉(zhuǎn)臉。
這兩個人都走了,剛才的話題結(jié)束了,他不得不重新面對自己的盜竊事實……
葉楓忍不住再次翻了一個白眼,真是人以類聚物以群分,他和肖樂怎么就一致認為自己沒毛病,隨隨便便說兩句就能被釋放呢?
結(jié)束審訊,周云飛拿著筆錄叫他核對簽字。
“那這個能沖銷判刑不?”羅建還是想著能不能直接放了他。
“那爸爸長啥樣,仔細說說。”胡平揚了揚下巴。
“我是說能算獎勵不?”
“嘿,沒瞧見,他一直背對著上面干呢……”
“能建議直接放了我不??”羅建文。
“大概有這么長。”
“他右腰好像有條疤痕。”
“嘖嘖嘖”胡平嫌棄得比他還厲害。
“宴主任天天說我抽煙,你來了天天嫌棄我抽煙……”
“全市局就你兩不待見我……”
“少抽點,抽那么多費錢,那點工資……”葉楓自覺咬下了話頭,胡平是個隊長,怎么著工資也比他高吧?
“是是是,在你們這些可惡的資本家面前,我那點薪水不值一提。”
“又瞎扯……”黃友成忍不住出聲。
“小葉,我們正在研究要不要去羅建的公司調(diào)取維修記錄。”
“我感覺他們那種公司保密機制可能不太好,怕他們泄露消息。要不我們直接去酒店查?”
“酒店的記錄應該更準確……”
博越作為饒安首屈一指的酒店,葉楓相信,他們的記錄肯定更詳細精確。
如果羅建所言非虛,就算從羅建公司查到了記錄,最終他們還是要回到酒店調(diào)取監(jiān)控。
如果酒店監(jiān)控還保留著的話。
一個小公司,一個大酒店。
誰的保密肯定更嚴格,不言自明。
酒店還多了一層顧慮,被警方調(diào)查這種事傳出去,多少會落個不安全的口實。
針對他們的目標客戶來說,安全一定是首要顧及。
所以無論從哪方面考量,酒店對于警方的調(diào)查都會保密。
“就是不知道快一年了,酒店的監(jiān)控還有沒有呢……”
葉楓說完,黃友成和胡平不約而同嘆了口氣,隨即胡平眼前一亮。
“如果我沒記錯,饒安重點場所在去年做到了門前百米內(nèi)百分百市政監(jiān)控全覆蓋。”
“監(jiān)控記錄至少留存一年,就算看不到酒店內(nèi)側(cè),我們可以看看誰進出過。”
三個人放下心來,不管怎么樣,他們繼續(xù)追查,不會一無所獲。
窗外的天還黑漆漆,一點亮光都沒有,黃友成和葉楓決定立刻出發(fā)。
酒店24小時營業(yè),這會人少清靜,避人耳目能多了解些信息。
周云飛瞧見兩人要出門,嚷嚷著要一起。
“羅建盜竊案的卷宗你不整理了?你怎么跟個牛皮糖一樣,哪哪都粘著小葉。”
“小葉不在,你飯都不能吃啦?”
黃友成忍不住說了周云飛兩句,周云飛手里舉著筆錄嘟嘟囔囔。
“我不就想著跟小葉多學點嘛……”
“先把自己的活干好,再說學習,小葉又不會跑。”
“下次帶你,你先把羅建的事整理了……”葉楓怕黃友成繼續(xù)發(fā)火忍不住出聲勸說。
周云飛不甘不愿的坐了下去,兩人上車,葉楓想著近期黃友成第二次說周云飛了,忍不住幫周云飛解釋了兩句。
“可能我和云飛年齡差不多,平時又住得近,所以他習慣跟著我跑……”
“這小子來了這幾年,性格一直有點唯唯諾諾的,平時也不敢發(fā)表意見,能力還是有的,要不胡來也不會要他。”
“你來了嘛,他改變了些,不過還不夠,有時候不知分寸輕重,這種事情在破案過程中很重要。”
“點到為止,過猶不及,所以你有空多敲打下他。”
葉楓松了一口氣,以為黃友成連日熬夜,著急上火才批評周云飛。
小車在凌晨的馬路上飛馳,一刻不停奔赴全饒安最繁華的地段。
馬路上的燈光越來越豐富,除了路燈還有兩旁店招的燈光。
明晃晃的燈光照得柏油馬路亮如白晝。
空曠的街道上前后瞧不見一輛汽車,開了這么久沒看見路邊的宵夜攤,也沒有看到一個人。
黃友成再一次望了一眼后視鏡,胳膊不自覺得抖了下,抬手摁開了空調(diào)暖風。
“上一次大半夜奔西麗區(qū)是天快熱的時候。”
“這一次是天快涼的時候。”
“日子過得真快,轉(zhuǎn)眼一年就要過去了……”
黃友成不住感嘆,日子過得飛快,不知不覺老了許多。
“黃哥,以前也這么忙嗎?”
葉楓來之前聽說這里挺清閑,來了后一個接一個案子沒斷過似的。
比他在基層就少了那些零碎的瑣事,工作量并沒有多少。
要細說,真趕不上以前。
以前值班熬夜有規(guī)律,現(xiàn)在幾乎晝夜不停,別說規(guī)律,連躺床上睡覺有時都是奢望。
這跟他之前聽說的清閑,差距有點大。
“最近兩年忙了些,以前確實挺閑的,一年沒幾樁大案,基層這兩年也擴展了不少人。以后會越來越忙的……經(jīng)濟發(fā)展了,治安環(huán)境也就嚴峻了……”
黃友成刻意表現(xiàn)語氣輕松,怕把葉楓嚇跑了。
前方高樓外墻立面上閃著白色燈光的“云頂博悅”四個字越來越清晰。
黃友成減慢了車速,樓下正門能容納七八人同時進入的旋轉(zhuǎn)門安靜的轉(zhuǎn)悠著。
旋轉(zhuǎn)門兩側(cè)各站了一名保安,一名迎賓。
穿著統(tǒng)一制服,身姿挺拔。
黃友成剛把車子靠近門邊的車位,兩名保安立刻走了過來。
“先生,這里不能停車,麻煩停入地下停車場。”
葉楓一抬手指著印了“p”的銀色金屬牌。
“不能停?”
“這里……”保安還沒來得及解釋,看到黃友成舉在手里的工作證,立刻收了聲轉(zhuǎn)身走了。
兩個人下車走向大門,保安和迎賓目不斜視盯著前方。
葉楓左右看了一眼,小聲詢問。
“他們?yōu)樯恫蛔屛覀兺D牵俊?br />
“車太破,影響人家高大上的形象……”
葉楓“切”了一聲,滿是不屑。
到了前臺黃友成沒過多鋪墊,直說警方辦案找負責人來。
沒多會,當天的值班領導跑了出來。
值班領導是酒店運營部的總經(jīng)理,聽明白警方來意,面露難色。
“我們負責這塊的工作人員是行政班……”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四章
葉楓一聽,頓時急了,連珠炮的說了一長串。
“人下班了,系統(tǒng)也下班了??”
“你們這么大個酒店不會連個管理系統(tǒng)都沒有吧??”
“維修半個月,這么大的工程難道你們沒有工作記錄?你是領導打開系統(tǒng)查不就完了了。”
“這個……我要……”值班領導躊躇著沒有動。
“別想鬼話騙我們,不好使!”葉楓語氣急促,一心想要掐斷對方糊弄他們的心思。
黃友成看了眼時間,不耐煩地催促:“警方辦案,不是律師取證,也不是小孩過家家,帶我們?nèi)ィ ?br />
什么嚴重后果,黃友成沒說出口,如果對方再不配合,他準備直接聯(lián)系酒店最高負責人。
不出三個電話,立刻會有人趕過來配合。
值班領導躊躇著沒動也沒回答,黃友成掏出手機舉在手里。
“監(jiān)控室在樓上,這只是查監(jiān)控的地方。”
黃友成指著屏幕問。
“別,別……”值班領導忙不迭出聲阻攔,嘆了口氣帶著兩個人走向前臺后側(cè)。
“沒有在這上面的房號是不是正常入住?”
“高級套房22-24層。”
桌子旁邊幾把椅子,沒有人。
“你覺得警方會泄露公民隱私,還是會非法利用公民隱私??”
“你態(tài)度這么差,我們進來這么久問你身份證號碼了嗎?”
為了不影響酒店的正常營業(yè),維護是分片區(qū)進行,盡量減輕對住客的影響。
“這不可能有。”值班領導再一次拒絕。
每排五個,一共三排多,估計從云頂博悅開業(yè)就保存下來了。
“我要看這兩天的入住記錄。”
值班領導回答完,鼠標點得更快,9月23,9月24的維護日志記錄了涉及維修的高級套房房間號。
禮賓部,保安室,監(jiān)控室,休息室。
他撥動鼠標滾輪滑動得飛快,頁面快速下拉混成了五顏六色的光影。
“這些維修房間相鄰房間在維修當天入住的客人信息。”
滑到快要到底,鼠標終于停下,葉楓還沒看清楚屏幕上的字,頁面再次跳轉(zhuǎn)。
“不行,這涉及客戶隱私……”值班領導下意識地拒絕。
“我權限沒那么多,你們要看什么……”
前臺一墻之隔的后方并排著四個辦公室,依次貼著銘牌。
監(jiān)控室面積不大,三臺有些陳舊的電腦放在中間的辦公桌上,天花板裝了四個監(jiān)控對準辦公桌。
“維修記錄”幾個大字出現(xiàn)在頁面頂端,下面對應著年度。
值班領導快速點開了去年九月的日歷。
“嗯?”黃友成和葉楓同時發(fā)出了質(zhì)疑。
“只要跟案件無關人員,他們是男是女跟我們毫無關系。”
“哈哈哈哈”葉楓沒忍住笑出了聲,摸出工作證放在桌上。
“要不,我讓我的領導,聯(lián)系下你們酒店的最高領導?”
維修日志清楚的記錄了每天的維修計劃,實施情況。
“你們監(jiān)控沒人看??”黃友成詫異,這么大個酒店監(jiān)控難道是擺設。
“高層套房算什么區(qū)域?一間房進去有客廳,會客廳那種。”葉楓問。
“怎么有這么多……”黃友成皺著眉頭盯著屏幕上一溜房間號。
值班領導說話間拉開最近的椅子坐下登錄賬號,點進了監(jiān)控系統(tǒng)。
“高級套房是我們店最貴的房間,為了保證住客體驗,有任何一點小問題我們都會及時修繕。”
頁面上從9月10日到9月25日,被一條淡綠色帶覆蓋。
完成時間:1650。
“是。”
葉楓的話說得值班領導臉紅一陣白一陣,聽起來好像是威脅,但是又不是威脅。
羅建說在維修時看到彭瀟在隔壁房間。
羅建并沒說清楚具體的日期,只能從第一天開始看。
9月10日:計劃:一樓大廳區(qū)域外機。
值班領導卻說不可能。
要么羅建說謊,要么值班領導說謊。
值班領導見兩人不信立刻解釋。
云頂博悅共高25層,客房從5樓到24樓,頂層是旋轉(zhuǎn)餐廳。
高級套房占據(jù)了三層,雖然當時涉及維修的房間很多,但是當時算淡季,入住率不高。
“維修時會有什么動靜,我們無法預估,相鄰房間如果安排入住,客人被吵到投訴事小,影響酒店名聲事大。”
“這么貴的房間,沒有安靜的環(huán)境,這種事情傳出去肯定影響訂房率。”
值班領導這個理由也算充分,但是羅建說得也不像假話。
“凡事有萬一,查查不就知道那些房間究竟有沒有入住了?”
黃友成揚了揚下巴,意思很明確,他們并不相信,當天所有維修房間隔壁無人居住。
值班領導只得在另外臺電腦上打開了酒店入住系統(tǒng)。
這一查,還真發(fā)現(xiàn)了兩間相鄰維修區(qū)域的房間有入住記錄。
一間2388,一間2250。
值班領導皺著眉頭點開9月23日,24日的維修日志。
維修房間2249在9月24日中午完成了維修,2250的客人入住時間是9月24日晚上19點,退房時間是9月25日中午11點。
高級套房區(qū)域在9月24日完成了所有維護。
按羅建的供述他是下午看到的,2249的維修時間和2250客人的入住時間對不上羅建的話。
如果羅建沒撒謊,那么最大的嫌疑就是2389房間。
葉楓和黃友成幾乎異口同聲要求查詢2388房間的登記信息。
“等下啊,怎么有點不對。”值班領導念叨著又點開了2389房間的維修記錄。
2389這間房的維護記錄出現(xiàn)在了9月23日,9月24日兩天。
23日維修記錄:等待調(diào)整。
9月24日:完成。
沒有具體的完成時間。
“有什么問題?”黃友成問。
“按慣例,維修時如非必要,相鄰房間都不安排客人入住,以免投訴。而且維修兩天,不是小問題,怎么會安排入住。”
“而且維修沒結(jié)束,系統(tǒng)里是鎖了房的,怎么可能開得出房卡??”
值班領導反復點進不同日期的維修日志繼續(xù)查看。
2250房間維修完成時間是9月24日中午12點,系統(tǒng)及時解鎖,晚間安排客人入住沒問題。
涉及維修的其他房間入住信息均在9月25日及以后。
只有2388房間在隔壁房間維修進行時安排了客人入住。
“查這個房間的入住人。”黃友成強調(diào)了一遍。
“等等,我要弄清楚怎么回事。”
值班領導提起電話撥通了行政部門的電話,葉楓翻了個白眼,剛才才說非上班時間。
自己要問了,就立刻打電話,不管人家上不上班。
“去年9月客房維護時,為什么有的房間維護記錄超過一天,是有什么嚴重問題嗎?”
那邊長長說了一大串,大概是領導關心這種無足輕重的小問題讓對方緊張,認真解釋了很久。
“以后不可以這樣了,影響客人入住質(zhì)量。”值班領導語氣嚴厲,掛掉電話。
維修計劃是提前擬定,登入系統(tǒng),客房系統(tǒng)鎖閉開放也是提前設定好的。
實際操作中會有出入,維修結(jié)束后會再次錄入系統(tǒng),這樣也涉及維修費支付。
2389房間原計劃9月23日完成維修,但是當天可能出現(xiàn)了現(xiàn)在無法知曉的異常導致維修延時。
客房系統(tǒng)里對于相鄰房間2388只鎖閉了一天,沒有跟上維修延時進行修改,9月24日如期釋放房間。
所以前臺在才能在維修未完成的9月24日,依然訂出去了2388房間。
2389房間實際在9月24日傍晚才完成維修,慶幸的是前臺并沒有接到因為維修噪音帶來的投訴。
兩人心中幾乎可以肯定:羅建看到的一切就是發(fā)生了2388號房間。
葉楓松了口氣,如果不是這陰差陽錯,羅建可能也不會撞破2388房間里的秘密。
2388房間入住時間是9月24日中午12點。
訂房渠道:前臺現(xiàn)付。
登記人趙平,29歲,男性,帝城人。
單從信息來看毫無問題,帝城過來的人可能出差可能辦事,也可能度假。
以帝城消費水平來說,云頂博悅的房費物超所值。
葉楓從只言片語的記錄中發(fā)現(xiàn)了一絲違和,輕輕拽了拽黃友成的袖口,想要進一步查詢趙平的信息。
黃友成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不要著急。
“你們酒店的監(jiān)控保留多久?”
“一年到一年半。”
對于調(diào)取監(jiān)控,是警方偵查中常涉及的環(huán)節(jié),值班領導在這上面也沒有太多猶豫。
“9月24日中午的監(jiān)控調(diào)一下。”
深秋的午后,陽光透過酒店玻璃門灑進了酒店內(nèi)。
旋轉(zhuǎn)門慢悠悠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除了偶爾進出的工作人員沒有其他客人光臨。
11點45,旋轉(zhuǎn)門走進來一個人,身材高大,穿著深色運動鞋,深色長褲,連帽外套,帽子兜在頭上,帶著大墨鏡。
他雙手揣在褲兜里,慢悠悠走到前臺,摸出錢包取出身份證遞了過去。
前臺埋頭在鍵盤上敲了幾下抬頭嘴唇翕動,客人似乎不滿意,前臺再次埋頭敲打鍵盤。
幾輪之后,前臺拿著身份證核對顧客,男人摘下了墨鏡,整張臉暴露在監(jiān)控里。
一張陌生的臉,普普通通沒有太過明顯特征,葉楓不敢說自己沒見過求助似地望向黃友成。
黃友成輕輕搖頭,這臉他也沒見過……
前臺核對無誤后,打出了單子遞給對方。
男人簽好字,再次摸出錢包,從里面數(shù)了一沓鈔票遞過去。
前臺點鈔后放進抽屜,拿過兩張房卡交給對方。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五章
男人拿好房卡,并沒有走去大堂一側(cè)的電梯,而是轉(zhuǎn)身從大門口再次走了出去……
此刻監(jiān)控顯示12點過5分,全程沒有第二個客人靠近過前臺。
這個用現(xiàn)金支付房費的男人就是開房人趙平。
“2388什么時候退房的。”黃友成問。
“9月25日早上七點二十。”
“9月24日中午十二點到9月25日早上8點,這個監(jiān)控,一樓大堂,23樓所有監(jiān)控拷給我們。”
黃友成說完,葉楓立刻從褲兜里掏出u盤遞了過去。
走出酒店,天色蒙蒙亮,撲面而來的微風帶著涼意,葉楓立起衣領攏了攏外套。
坐上車,黃友成打開暖風,不著急發(fā)動,問葉楓剛才著急想說什么。
葉楓覺得2388房就是趙平一步步不滿意的結(jié)果。
排除他不會使用網(wǎng)絡訂房這個微乎其微的可能以外,只剩下一個可能。
他不想在訂房這個事情上,留下太多的痕跡。
趙平訂房時和前臺的交流片段,被胡平要求反復播放。
“嗯,在現(xiàn)代社會要抹除痕跡最好的方式,就是少用甚至不用互聯(lián)網(wǎng)。一切支付用現(xiàn)金。”
黃友成點了點頭,他剛才也是覺得29歲的大城市人行事作風,如同欠發(fā)達地區(qū)上了年紀的老年人,太過蹊蹺,才想要繼續(xù)了解。
趙平匆匆離去后,胡平叫了暫停,問大家有什么看法。
葉楓推測如果不是沒身份證不能辦入住,他極有可能連身份證都不想出示……
互聯(lián)網(wǎng)發(fā)達的今天,幾乎所有年輕人外出訂酒店都會通過互聯(lián)網(wǎng)訂房,極少數(shù)會到了目的地四處找。
按值班領導詢問的相關人員的反應來看,往常維修中,實際和計劃有出入,而房間提前解鎖的情況并不少見。
“我就在想2388那個房間是他要求的,還是前臺巧合給他推薦的。”
“帝城比饒安發(fā)達,29歲的年輕人不可能不會用互聯(lián)網(wǎng)……”
“你兩仔細說說,剛才你們?nèi)サ木频辏F(xiàn)場感受過。”
趙平在饒安最好的酒店前臺現(xiàn)付,說明不在乎價格,不需要比價。
就算是臨時出差,打開app訂房不過幾分鐘,不僅方便還有打折。
“前臺可能并沒有第一時間推薦2388,我估計他們自己也知道維護可能延期。”
“大概這就是天意……”
監(jiān)控中,前臺幾次詢問,趙平幾次否定,最后確定了2388房間,究竟是巧合還是故意?
回到辦公室,葉楓再次向市政監(jiān)控索取9月24日中午11點到9月25日中午12點的影像記錄。
不少人提出了發(fā)達城市過來的年輕人,無論出行目的是什么,到了酒店才挑房間給現(xiàn)金的方式十分違和。
云頂博悅一樓大堂有五個監(jiān)控頭,加上酒店內(nèi)部結(jié)構圖,剛好將大屏幕平分成了六塊。
所以才會隔了將近一年,相關工作人員還能說出來原因……
如果這次不是特例,前臺工作人員心照不宣避開涉及維修區(qū)域。
那么趙平要求2388的行為就值得玩味了……
放大酒店樓層平面圖可以看到,2388的房間位置處于比較僻靜的角落位置。
即使酒店滿房,除了2389房間和服務員,不會有別人。
“看來這個趙平可能是個熟客啊……”葉楓忍不住又念叨了一句
“剛才你們沒讓酒店查趙平開房記錄?”胡平看向黃友成,這一塊查了,葉楓的疑問就解決了。
現(xiàn)在葉楓這樣問,明顯是沒查過。
黃友成搖了搖頭:“值班領導不太配合,我們先查別的再說。”
黃友成說完撥動了下自己顯示器的角度:“我剛在這里面查了,趙平不是第一次在云頂博悅開房。”
公安系統(tǒng)里,記錄了趙平全國酒店開房記錄,從兩三年前,趙平在饒安的訂房記錄除了云頂博悅沒別的地方。
每次訂房退房時間差不多,中午來,第二天一早走。
“他在其他城市沒有訂房記錄……”
“他不是給自己訂房,他不止一個人,在別的城市有另外的人給他訂房住。”
還沒看后面的監(jiān)控,胡平已經(jīng)推測出了最大的可能。
視頻繼續(xù)播放,趙平離開后身影久久未再次出現(xiàn)。
時間到了下午兩點過,一個身形纖瘦的少年從旋轉(zhuǎn)門走了進來。
“彭瀟!”
夾雜著興奮震驚的聲音響起,葉楓幾乎也是第一時間認出了走進酒店大堂的少年是誰。
彭瀟穿著和警察見他第一面時差不多的校服,背著鼓鼓囊囊的書包,穿過大堂走到了電梯。
電梯門開,他從褲兜中摸出了房卡在識別器上一晃,電梯門緩緩關上,顯示箭頭向上……
因為酒店的保密措施,所以他們沒辦法通過電梯上方的顯示屏看到電梯的停留層數(shù)。
“有人給他開好了房,并且提前給了他房卡。”
彭瀟去年9月還沒滿16歲,沒有身份證件,云頂博悅這樣的大酒店這方面嚴守規(guī)矩,不會給他開房。
他到了后,沒有任何詢問,直接上樓,說明此行的目的地他已經(jīng)知曉。
葉楓撈過鼠標切換了23樓對應時間的監(jiān)控。
23樓電梯打開,彭瀟走了出來,他站在電梯門口左右一看,立刻左轉(zhuǎn)。
他的步伐越走越急,走廊很長,最后他小跑著一拐彎消失在了酒店鏡頭。
“我草”胡平坐直了身子。
“人呢???”
葉楓趕緊再次放大酒店平面圖。
云頂博悅樓型是一個不規(guī)則的凹字型,中間長,兩個拐角短,五部電梯位于中間。
每層樓一共三個攝像頭,一個對準中間的電梯區(qū)域,另外兩個分別對準左右走廊。
2388,2389房間剛好位于酒店凹字形的外凸位置。
不僅這兩間房,另一頭拐角的2301,2302房間同樣處于這樣的位置。
和四間房同處于拐角位置的還有兩個消防通道……
消防通道承擔消防重任,常年關閉但是不會鎖閉……
很明顯,彭瀟要么進了2388房間,要么通過消防通道去了別的地方。
“這拐角沒監(jiān)控???這么貴一晚的房間不給監(jiān)控??”
胡平雙手撐在椅子扶手上,抬高了上半身,恨不得鉆進屏幕里跟著彭瀟的屁股看清楚他究竟去了哪里。
“你瞧瞧那房間門的位置。”
“你讓拐角的攝像頭裝哪里??”
“裝哪都是是懟著客房門拍了,這么貴的房間,人樂意?酒店不怕被投訴?”也只有黃友成敢反駁胡平。
表面看起來,酒店沒有做到監(jiān)控全覆蓋,但是涉及貴客隱私,從經(jīng)營方考量,只能兩權相害取其輕。
胡平不甘不愿坐了回去,心有不甘手指著屏幕:“不安全!他們消防通道出口在哪里!”
葉楓指著酒店平面圖上出口,不在大堂內(nèi),在酒店背后。
這樣的設計沒有問題,如果有險情,客人可以從消防通道直接離開整棟樓,跑出去更安全。
“出口沒問題,但是十之八九出口沒監(jiān)控,這樣不能形成一個監(jiān)控閉環(huán),回頭找相關部門下整改,必須在消防出口設立監(jiān)控。”
胡平總算找到了漏洞,有人通過消防通道進入每層樓,在監(jiān)控盲區(qū)的房間里實施盜竊或者更惡劣的犯罪后,再通過消防通道撤離。
事后警方追查在監(jiān)控里根本看不見嫌疑人,追查難度顯著增加。
云頂博悅開業(yè)這些年沒有發(fā)生過惡性案件,隨著饒安經(jīng)濟的提升,流動人口數(shù)量增多越來越復雜,未來一切都可能。
胡平的要求并非刁難,總比真丟了羊才來補牢好。
“嗯嗯?好,可以!”
“但是還是要裝,讓他們盡快安排,最好隱蔽點。”
胡平挑刺的時候,黃友成已經(jīng)撥通了相關部門的電話。
他掛掉電話,看見一屋子人猶如嗷嗷待哺的小羔羊看著他,清了清嗓子。
“酒店的消防通道一樓出口平時是關閉狀態(tài),只有憑房卡或者員工卡才能刷開,出現(xiàn)險情,會有指定人員第一時間打開。”
云頂博悅雖然沒在監(jiān)控上做到百分百覆蓋和閉環(huán),但是在出入上還是做到了保全。
胡平擔心的外人從消防通道進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出口刷卡器有記錄,員工卡號,房號,刷卡時間,內(nèi)側(cè)還是外側(cè)都會記錄。”
“不過我還是要求他們盡快安裝監(jiān)控了。”
“誒,有記錄?那是不是可以查一下9月23,24的進出?”葉楓眼前一亮,攝像頭拍不到的2388,也許不知道除了彭瀟究竟還有誰進入了,但是至少知道了,來的人是不是見不得光。
“先看監(jiān)控。”黃友成沒說行不行,還是抱著最后一絲希望繼續(xù)點擊視頻播放。
彭瀟出現(xiàn)后,直到晚上,23樓除了服務員出現(xiàn)過,沒有過任何別的人上來過。
封閉的酒店走廊里,看不到外面的天光,只有明亮的燈光照在地毯上。
無論白天黑夜,日落黃昏,燈光沒有一絲絲變化。
時間到了晚上十點半,彭瀟再次出現(xiàn)在走廊盡頭。
這次他穿上了一身新衣服,折疊的痕跡還清晰,頭發(fā)濕漉漉,臉上掛著藏都藏不住的笑意。
他背著書包走上電梯。
監(jiān)控切換到一樓,他臉上的笑意更甚,走出旋轉(zhuǎn)門上了停在門邊等候客人的空出租車。
“市政監(jiān)控到了,要不要繼續(xù)看?”葉楓瞟了一眼郵箱剛剛收到的新郵件。
“看看看。”還沒看,胡平已經(jīng)猜到了結(jié)果,但是他還是要眼見為實。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六章
市政的監(jiān)控按葉楓的要求剛好覆蓋了趙平開房,退房的時段。
胡平猜測的沒錯,趙平無論是來辦理入住,還是退房,來去都是大大方方隨便攔了一輛出租車。
如果忽略他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這一點來看,他和任何一個住客沒有絲毫區(qū)別。
酒店當時處于淡季,從午后到晚上七八點,拉著行李箱進出的住客不超過20個。
輕裝出入,不確定是住客還是訪客的人不超過15個。
這些人無論男女老少,打扮沒有明顯特別。
就是普通的路人甲乙丙丁,和趙平裹得嚴嚴實實形成鮮明對比。
“這些司機估計也記不得去年從哪拉得客,或者送去哪了吧?”有干警小聲嘀咕了一句。
大家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葉楓再次想起了通知彭瀟父母來市局,兩人不慌不忙的模樣,捏了捏鼻梁。
彭瀟作為住校生,當天下午可能請假,可能曠課提前離校去了酒店赴約。
“急性闌尾炎!”
連跑腿開房的都裹的那么嚴密,正主恨不得打地道鉆進去吧?怎么會這么大大方方從正門進出。
“那如果是小時候,或者是他沒發(fā)財以前呢?”胡平提出不同意見。
在這個位置能留下手術疤痕,又完全沒有影響身體發(fā)育的,大幾率是急性闌尾炎所致。
如果不是羅建維修意外發(fā)現(xiàn),沒有誰知道在酒店某間緊閉的房門后當天發(fā)生過什么齷齪。
“這里面有約彭瀟的人嗎?”干警們盯著暫停的畫面,依然不死心。
“人體的生長發(fā)育曲線,從出生開始到二十幾歲,一直呈上升曲線。”
“那手術呢?那個位置會是哪里?”
“你們說呢?”胡平撇了撇嘴……
也許很多悲劇是可以避免的……
真正的主謀能神不知鬼不覺進入2388,也會采用同樣的方式離開……
“如果方青躍視頻里,拍攝角度避開了這個位置的男人和酒店里的是同一個人……”黃友成剛說了半句,立刻有人接茬。
“在二十歲以后,會有一個維持期,之后緩慢下降,逐漸衰退。”
手術疤痕的可能性更大……
“闌尾!”
最終的結(jié)論都是以葉銳的年齡來說,清醒過來不是完全不可能,但是需要很長的時間恢復……
“9月23日是周五,英才中學周五下午課少,住校生要回家。”
“家長太疏忽了,現(xiàn)在半大的男孩女孩太難管了,稍有不慎就是毀了自己。”黃友成嘆了口氣。
要是羅建當時被發(fā)現(xiàn)了……
葉楓當初拿著葉銳病歷四處尋醫(yī)時,得到了很多醫(yī)生的耐心講解,人的生長發(fā)育,身體修復機能不同年齡不同狀態(tài)。
“所以這個手術至少在十年前!”
“現(xiàn)在這種手術都是微創(chuàng)了吧?極少留下這么明顯的長疤痕啊。”
葉楓輕輕吁了口氣,羅建真是命大,方青躍拿到手的視頻里,男人并沒有露出傷疤都被滅口了。
體貌特征是首先拿出來討論的點,這條疤是怎么產(chǎn)生的,也許能為接下來的偵破提供重要方向。
葉楓立刻接話,他還記得去英才中學時,一晃而過看到的細節(jié)信息。
這個涉及專業(yè)醫(yī)學知識的問題好像并不難。
“這個人做手術的時候應該至少二十八歲以上了。”葉楓說了一個參考年齡。
“現(xiàn)在我們確定了羅建看到的是真的,那么我們來討論下這個男人究竟是誰。”
“右腹部的刀疤,按羅建說的可能是手術?或者外傷?”
看完市政監(jiān)控,佐證了大家的揣測。
這么有錢的人,應該有保鏢或者保安,被人砍一刀在肚子上的幾率很小。
葉楓認為那條疤痕產(chǎn)生的時間不應該是小時候,甚至不應該是在這個人16歲以前。
“小孩子生長發(fā)育,新陳代謝快,成年后會慢慢淡化吧,羅建趴天花板夾層里看得那么清楚……”
“為什么?”胡平再次反問,葉楓對年齡的推算似乎特別篤定。
“咱們繼續(xù)說說彭瀟吧。”胡平嘆了口氣,把注意力轉(zhuǎn)向了他們不算陌生的當事人。
晚上十點半約會結(jié)束,穿著別人送的新衣,可能還拿了一筆不菲的零花錢,然后裝作剛剛下晚自習的模樣打車回家。
彭瀟的行為顯然不是第一次了,第一次也許是有人教,但是幾次之后如此膽大,說明他的謊言從來沒有被父母發(fā)現(xiàn)過……
“找酒店要消防出口刷卡記錄,還有趙平的開房記錄。”胡平一揮手結(jié)束了監(jiān)控。
“盲腸!”
這是人體的普遍發(fā)展規(guī)律,可以適用于很多狀況的恢復,包括一道不算淺的傷口。
如果這個人腹部傷口確實因為闌尾炎導致,如果是童年,青少年時期,疤痕修復應該比較理想。
這么明顯的一條,說明手術時,皮膚已經(jīng)過了人體最佳恢復期。
因此葉楓推測,以手術方式來說至少十年前。
以疤痕恢復情況來看,這個人手術時歲數(shù)三十往上。
胡平摸了摸下巴:“有道理,那這個人年齡現(xiàn)在應該打底四十幾了。”
“你們還記得王彥那小子嗎?”黃友成提了一嘴。
大家一拍腦門……
王彥第二次來配合警方詢問時,提起過,他見過彭瀟的“爸爸”坐在車后座,還邀請他一起去玩。
如果那個“爸爸”年輕的話,王彥可能會認為是他哥哥,舅舅之類的,不會認為是父親。
認為是父親,說明面容來看已經(jīng)不年輕了……
“來學校接彭瀟的,被方青躍發(fā)現(xiàn)不雅視頻的男主角,羅建趴酒店房頂上看見的男人都是一個人。”葉楓再一次下了推斷。
“為什么不能是三個人?這三個人的特征,我們都沒有找到統(tǒng)一點啊。”周云飛覺得葉楓的定論有些草率。
“彭瀟要是小小年紀有這樣的心思,他能自殺?”葉楓反問,周云飛抓了抓后腦勺。
“我又沒談過戀愛,我能知道?”
“你也沒談過,你咋知道的?”
黃友成抿著嘴搖了搖頭……
胡平干脆抱著手臂,樂呵呵看著葉楓怎么回答。
葉楓耳根微微一紅:“不需要談過……這是邏輯推理,跟戀愛實踐沒關系……”
彭瀟最后的短信他們都看過,彭瀟在方氏診所的病歷他們都翻過……
被一個人傳染上了見不得光的病,連大醫(yī)院都不好意思去,偷偷跑到小診所吃藥打針……
身體的痛苦都沒有讓他遠離那個男人……
甚至因為這個人,這段畸形的感情罹患心理疾病……
最后從廢棄的教學樓上縱身一躍……
如果他是個會在幾人之間穿梭的花心人,不會深陷泥沼,大概就不會有這樣悲慘的結(jié)局了……
王彥和羅建目擊的時間點,剛好從初一上期到初二上期,都是九月,剛好一年……
監(jiān)控繼續(xù)播放,走廊再沒有人來往。
電梯門開,打掃房間的服務員推著車走出來,一轉(zhuǎn)彎走向走廊深處。
監(jiān)控右上角的時間顯示:9月25日上午八點零五分。
推車停在了走廊盡頭,服務員拿著房卡轉(zhuǎn)彎。
很快她抱著浴巾,毛巾,浴袍一大堆織物從拐角走出來。
她把手里的東西扔進了推車下層的籃子里,提著裝滿各種清潔劑的手提籃再次進入。
很明顯,2388房間的客人已經(jīng)離開,并且辦理了退房手續(xù),客房服務接到通知上來清潔。
監(jiān)控切換到一樓大廳,不出所料,七點四十五,趙平從酒店正門進入到了前臺交出兩張房卡,辦理了退房手續(xù)……
“嘀嗒”
“嘀嗒”
“嘀嗒”
黃友成摸出手機,滴答聲還在不斷響起,他趕緊按下靜音,酒店那邊有了反饋。
9月23日下午4點半,一樓安全門外側(cè)刷卡器,記錄了2388房間門卡的開門記錄。
9月24日凌晨一點,一樓安全門內(nèi)側(cè)刷卡器,再次記錄了2388房間門卡的開門記錄。
趙平曾經(jīng)在云頂博悅的開房記錄,一并發(fā)了過來。
2401,2302,2489……
開房時間從兩年多以前到今年二月……
每次開房雖然房號不同,但是地理位置都是一樣,走廊拐角,監(jiān)控盲區(qū),靠近消防通道……
他們鐘愛云頂博悅的原因大概不僅是因為硬件設施好,更多的是,有這樣的位置讓他們神不知鬼不覺的自由進出。
為了避人耳目,趙平每次開房都會避開以前住過的房間……
二月后沒有新的開房記錄,三月彭瀟墜亡,五月方青躍被殺,六月米晶晶被殺,七月秦白山從連貫隧道墜下鐵軌……
一系列的事件一步步發(fā)生……
大概讓彭瀟意亂情迷的那個人,也不敢再在饒安露面……
“趙平在別的城市沒有開房記錄是吧?出行記錄查過沒?這個人現(xiàn)在在哪里?”
看完監(jiān)控,胡平提出了新的問題。
這個承擔開房,交接房卡,退房的趙平一定是靠近核心的心腹。
查到他自然就能查到背后的人。鍵盤聲再次響起,胡平緊接著又提出了新的問題。
“方青躍算自尋死路,米晶晶呢?秦白山呢?”
胡平再次提出了秦白山案時,他們想不太通的地方。
雖然秦白山私藏雇主幾百萬,讓雇主覺得遭遇了背叛,不忠誠的人必須永除后患。
秦白山給他做了那么多事,四百萬拿來干嘛了,警方能查到,他的雇主也能查到。
四百萬就摧毀了秦白山那么多年的忠誠,讓雇主狠心要了他的命?
胡平總覺得這中間有一點點違和,他們到底遺漏了什么。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七章
“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讓秦白山雇主忽然不相信任何人?然后想要除掉所有后患,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葉楓說的“重新做人”只是個不恰當?shù)谋扔鳎@樣罪惡滿身的人要重新做人,大概只有下輩子了。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的通,雇主想要徹底清理自己曾經(jīng)的這些事情,幫雇主下手推秦白山進鐵軌的那個人多半也是兇多吉少了……”
胡平對于目前還音訊了無的這個兇手,持不樂觀的態(tài)度,他的結(jié)局大概一早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趙平的行蹤查到了。”
趙平7月初從帝城飛抵饒安,這是他近些年在系統(tǒng)中留下的唯一痕跡。
“他這次出行很匆忙啊……”胡平摸著下巴。
趙平這種人在車船飛機系統(tǒng)里沒有留下痕跡其實很好理解。
自駕出行即可。
胡平咬了咬煙蒂看向黃友成,黃友成主動起身,叫上了周云飛。
“啊?那你放門衛(wèi)吧。”
“我們要查的事情還很多……”
除了昏沉沉的天空,一切和昨日沒有兩樣。
可是通話過兩次,若是電話錯了,快遞員應該能發(fā)現(xiàn)吧?
胡平伸手虛攔了一下:“咋咋呼呼的,沒啥好看的。”
“跟我去找找一中的教導主任,打聽下這個學生的情況。”
“你們那么激動干嘛……”
“他會不會是來殺秦白川啊……”不知道誰小聲嘀咕了一句,如醍醐灌頂。
“怎么了?”大家伙紛紛站起身,以為窗外發(fā)生了什么事。
他急匆匆走到大門口,空曠的馬路上哪有什么快遞員,他立刻掏出手機回撥過去。
“說降溫就降溫,這天真是夠了。”
只要找到租車人走在路上的視頻,就算他包得在嚴實,通過身高推測,加上步態(tài)對比,是不是一個人可以推測得八九不離十。
“我的快遞?”
“那我出來取吧……”
“這樣,我一會聯(lián)系下澮河,看看租車附近的市政監(jiān)控,省會城市比咱們齊全,那幾天的有多少要多少,咱們來大海撈針。”
樓下火紅的小跑車門打開,常年踩點上班的宴笙手里提著一個他毫不陌生的小行李箱走了下來。
他估計老黃這一趟不會空跑……
胡平說完嘆了口氣,摸出香煙,習慣性一轉(zhuǎn)頭想要推窗,一句驚叫“哎喲我草”。
這么多年第一次留下痕跡,還是飛機,說明這趟旅程十分緊急。
“麗景豪庭門口啊,你們就這一個門還有別的門嗎?”對方語氣不耐煩。
“趙平他是怎么獲取秦白山信任的?”
大家瞪大雙眼,這并不是不可能……
宴笙要去哪?
胡平點燃一支香煙繼續(xù)碎碎念掩蓋心中的疑惑。
胡平瞟了一眼時間,距離上班點還有不少時間。
“我就是感嘆下,天怎么就這么亮了……”
“請問你在哪個門口啊?”
周云飛聽到黃友成叫他,高高興興的跟著出了門,胡平叫大家餓了的出去吃早飯,困了的趴著休息會。
大伙遠遠瞟了一眼窗外。
葉楓趴桌上睡的迷迷糊糊,手機響了,他迷糊著接起來。
“還有哪里能找到租車人行走的視頻呢……”
對方立刻掛了電話,葉楓摸了摸腦袋,想繼續(xù)打過去問下是不是搞錯了。
他正在猶豫間,耳邊響起兩聲汽車喇叭。
干警們立刻手忙腳亂,調(diào)出秦白川案子的資料,連貫公路的視頻只能看到兇手坐在車里的視頻,和趙平一樣包裹的嚴嚴實實,看不到五官。
“對,兩個,給你放門衛(wèi)還是你出來取?”
葉楓揉著睜不開的雙眼一溜小跑出了樓,迎面的冷空氣一刺激,他頓時打了個哆嗦,腦子里也清醒了過來。
聽了半天,直到對方不耐煩的重復了三遍,他才反應過來。
大家伙已經(jīng)紛紛坐了回去,胡平又瞟了一眼窗外。
“門衛(wèi)?”葉楓還是有些迷糊,他最近沒買東西啊,而且也不會發(fā)市局啊。
“一點都沒覺得呢……”
“第二,如果趙平真的是推秦白山下去的人。他們年齡相差那么大,籍貫出身地完全不同,不可能是什么親戚世交之類的關系。”
“嘟嘟……”
他轉(zhuǎn)過頭,宴笙開著紅色小跑停在路邊,車頭朝外,看樣子要出去。
“你大早上杵在馬路邊干嘛?”
“宴老師,你要出去啊。”
“嗯,你這么早跑出來干嘛?穿這么薄?”宴笙略帶嫌棄的瞥了一眼葉楓胸`前沒有拉好的拉鏈。
“剛才接了個快遞電話,說在門衛(wèi),我就跑出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打錯了……”
葉楓嘟囔了兩句,宴笙一想大概是自己買的東西到了……
“沒人就快回去唄,擱這吹風著涼了怎么辦?”
“你去哪啊?”
葉楓低頭看了眼,車里只有宴笙一個人,這剛上班的時間,這個人不是就準備翹班吧?
“去趟澮河,可能晚上回,可能明天回,你自己小心點。”
“你一宿沒睡?早飯吃了嗎?”宴笙忍不住多說了兩句。
“沒呢,剛開完案情會,說休息下。宴老師,你路上注意安全啊,降溫了,你多穿點。”葉楓攏了攏衣服,沒有抬步的意思。
“知道冷,還不回去?”宴笙忍不住責備。
“我看著你走。”
宴笙撇了下嘴,一踩油門,小車躥了出去……
后視鏡里,葉楓一直站在路邊,他左手扶著方向盤,右手摸過手機點開了外賣軟件。
紅色的影子消失在灰色的天空下,葉楓打著哈欠走上樓,跨進辦公室趴下沒一會,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到門口了,出來拿一下。”
葉楓皺著眉頭舉著手機確認號碼,并不是剛才那個。
“請問你哪位?”
“你點的外賣,公安局門口,趕緊的……”
葉楓滿肚子疑惑再次走到門口,這次不是沒人,真的有個外賣小哥提著袋子等著他。
確認了手機尾號,對方把袋子往他懷里一塞,嘴里念叨著“來不及了”,騎上車一溜煙跑了。
葉楓舉在半空的手揮了揮,把那句“你是不是送錯了”咽了下去。
舉起袋子,外賣單上,姓是他的,打碼的手機后四位也是他的。
他嘟著嘴巴,滿肚子疑惑提回了辦公室。
袋子里裝著一摞密封過的餐盒,葉楓還沒來得及拆開,后面越來越大的“嘖嘖”聲。
葉楓一回頭,胡平翹著嘴角盯著他手里的盒子一臉羨慕。
“你買的什么好吃的?”胡平索性揚了揚下巴,一點不掩飾自己的饞勁。
“我……不是我買的,我也不知道……”
葉楓剛說完,胡平登時明白了怎么回事。
“哎喲,那可不成,我得幫先試試……萬一呢……”
葉楓嘴里嘟囔著“不會吧”還是老老實實拆了盒子讓胡平挑。
四個盒子,一盒粥,三盒蒸點。
“嗨,我就試試呢,你隨機選一個就行……”
胡平說得跟真的似的,若是黃友成在場肯定又要忍不住罵他幾句……
葉楓拿起一盒貼著叉燒包標簽的盒子遞給胡平。
胡平餓急了,嘩啦一下撕開,白胖胖的三個小包子躺在盒子里,冒著微微熱氣。
他拿起一個塞進嘴里,嚼了兩下咽了下去,緊接著拿起第二個。
不到五分鐘,三個包子進了肚皮,他端起茶杯咕嘟嘟灌了幾口熱茶。
“好吃,真香!”
葉楓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舉了舉手里還沒拆封完的盒子。
“你還要試試嗎?”
胡平擺了擺手,打了個嗝:“好吃,你自己吃,被宴主任知道了,我要挨罵的……”
“他不會知道的。”葉楓說完立刻意識到不對。
“跟他有什么關系??……”
胡平嘿嘿嘿笑了起來,指著葉楓低聲罵了句:“小沒良心的,宴主任給你送早飯,你還沒吃到嘴里就抹嘴不認了……”
葉楓瞪大雙眼,一拍腦門,胡平早就知道了剛才都是誆他呢……
“就不能是我自己定的……”
葉楓想要誆回去……
“我早就把你看透了,你啊和我一樣,糙得很,我在這幾年了都不知道這些吃的呢,你來多久更不可能知道……”
“咱們刑警隊可能都不知道,但是宴主任肯定知道……”
胡平說完還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別說,宴主任品位不錯……”
葉楓心中腹誹,那是你沒見過他不講究吃的時候……
黃友成帶著周云飛這一去,中途給胡平打了一個電話,胡平接起來“嗯”“哦”幾聲。
他掛掉電話什么都沒說,干脆自己也趴下睡了起來。
中午,黃友成和周云飛帶著穿運動服,身高剛過1米6的少年走上了四樓。
周云飛領著他徑直去了詢問室,黃友成走進辦公室給胡平匯報完,扭頭去了食堂。
胡平伸了個懶腰,拍醒還在熟睡的葉楓,兩個人抬腳去了詢問室。
少年和周云飛坐在桌子兩邊,相望無言,葉楓接了一杯熱水放在少年面前。
少年捧著紙杯抬眼望了葉楓一眼,沒吱聲沉默地低下頭喝了兩口水。
黃友成提著五份盒飯匆匆走進詢問室,塑料盒摩攃的嘩啦聲再次讓少年抬頭。
盒飯是透明塑料蓋,隔著蓋子,菜式看得清清楚楚。
兩葷一素,紅燒茄子,土豆燒排骨,蘑菇肉片。
看上去糊里糊涂一盒子,湯汁溢到了白生生的米飯上,染得米飯帶了顏色。
色香味三個一個都不沾。
味道嘛,食堂出品貴在穩(wěn)定,穩(wěn)定得不好吃也不難吃……
黃友成拿了一盒放在少年身前的桌面,少年立刻松掉杯子把手掌壓在了大腿下,凝視著眼前的飯盒……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八章
周云飛等不及黃友成分發(fā),站起身抓過一盒忙不迭掀開蓋子,站著一口氣扒拉了小半份米飯才又坐了下去。
他連著兩頓沒吃,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這會什么都比不上先填飽肚子。
葉楓早上吃的比較多,并不太餓,挑了兩口米飯進嘴,抬起頭少年還是保持著巍然不動的坐姿,面前的盒子分毫沒動。
“你不吃?”
少年抬起頭:“嗯?”
“我不餓……”
“不好吃也最好吃兩口填肚子,我們這只有這個,沒有零食……”
葉楓估計接下來的詢問時間不會短,怕這小孩一會體力不支。
“我不餓。”少年倔強地回答。
這個牌子,葉楓認識,算是休閑運動類的一類品牌。
因為還在九年義務教育期間,所以學習花費并不多,住宿費也不算太過負擔。
葉楓沒有對視他的目光,而是肆意地從頭到腳打量了他一遍。
周云飛把吃的干干凈凈不剩一粒米的盒子扔到一邊,開開心心接過飯盒再次埋頭苦吃。
“你在學校朋友多嗎?”黃友成問。
葉楓起身倒了幾杯熱水放在桌面,少年的杯子里還有大半杯水,他順手撈過來換了一杯熱水。
該處住房兩室一廳,也是他們一家三代的唯一住所。
黃友成接過盒子自己扒拉了點又傳給了周云飛。
胡平一揚手,表示不重要:“小事而已,隨便聊聊。你讀幾年級?今年幾歲?”
“你爸媽做什么的?”胡平繼續(xù)閑聊。
“開學初二,剛滿14。”
他的生活開支每月由父母各承擔500元,一半給他,一半給爺爺。
周云飛自覺起身,收撿空盒扔去走廊垃圾桶。
放回去時,少年的手終于從椅子上挪到了桌面。
葉楓順著少年的手仔細打量了下他的穿著。
本地唯一親屬,是生活在東麗郊區(qū)的征地拆遷返遷房里的爺爺。
“都不在這里啊?那你平時跟誰一起生活,自己過嗎?讀書成績怎么樣?”
他住校,大部分時候都待在學校,周末有時也不回家。
“你還要嗎?”
淺灰色的寬松運動褲,褲兜旁的logo和t恤一樣。
胡平一副閑話家常,忘記問名字的架勢。
新不新款葉楓看不出,但是價格體系還是清楚,一件三四百。
白色的短袖t恤,沒有任何花紋,左胸位置用亮白色的線繡上了品牌logo。
“我看你不像農(nóng)村來的啊。”葉楓接話,李宇飛懵懂著轉(zhuǎn)過頭看向他。
鞋子也是某個運動大牌的頂級系列,一雙打底一千多。
胡平撈過杯子喝了兩口水,周云飛甩著手上的水珠走進了會議室。
“哦~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學習開支,要么是媽媽給他轉(zhuǎn)錢,要么是爸爸給他轉(zhuǎn)。
“剩下的都你的。”
十幾分鐘后,飯桌上只剩下干干凈凈的飯盒,胡平捏著牙簽剔牙,黃友成滿足的摸著肚皮。
葉楓張嘴還想再勸兩句,胡平已經(jīng)搶先一步把盒子撈過來打開蓋子,自己扒拉點米飯,菜,遞給黃友成。
李宇飛搖了搖頭:“他們都看不上我,覺得我是農(nóng)村來的,沒人和我玩。”
父母在外務工,一個在南方的工廠流水線,一個在帝城的餐廳做服務員,常年不在家。
少年搖了搖頭:“警察說有案件需要我配合調(diào)查,我不知道是什么案件。”
“知道我們叫你來做什么嗎?”胡平語氣平靜。
“那我們就開始吧?”黃友成語氣溫和坐正了身子。
父母在外的工作收入,生活,李宇飛并不清楚。
李宇飛小學畢業(yè),搖號進了饒安一中,成績在饒安一中來說尚可……
李宇飛,14歲,就讀于饒安一中。
乍看不值錢,細看版型做工走線正品無疑。
“在外面打工,不在這里。”
葉楓灼灼的目光讓李宇飛愣了下,旋即雙腳輕輕一動,縮進了椅子下面試圖阻止葉楓的目光。
“4月7日你在干嘛?”胡平終于問到了重點。
“上學。”李宇飛的回答沒有一點猶豫。
“你好好想想……4月7日你真的是在上學?”
“對啊,周末不上學。”李宇飛迅速回答。
“那天不是周末,非節(jié)假日我們說的是你應該上晚自習的時候……”葉楓忍不住再次提醒,將時間具體到了晚上。
李宇飛低頭琢磨著,頭一直沒有抬起來,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是以他沉默這么久來看,應該是想起了那個有些特別的晚上。
葉楓想提及米晶晶,又怕刺激到他干脆隱瞞到底,畢竟那晚米晶晶在包間里看到了什么,他們只有猜測沒有肯定。
“我再提醒下你,那晚你不在教室,出現(xiàn)在了一個未成年本來進不去的地方。”
葉楓說完,李宇飛的頭埋得更低了。
胡平清了清嗓子,又說了一遍叫他來的目的。
著重說明,那晚在金碧輝煌的場子里出現(xiàn)過的一個人目前涉及刑事案件。
而根據(jù)監(jiān)控視頻,他們發(fā)現(xiàn)這個人和李宇飛以及其他幾人在場內(nèi)來往過。
所以他們要挨個詢問,了解情況。
這話聽起來好像是,當晚所有跟嫌疑人打過交道的人也有了嫌疑一般……
但是實際上胡平把握得度很好,什么都沒說,又好像什么都說了……
如果對面坐得不是14歲的李宇飛,是24歲的其他人,大抵不會被胡平這話唬住,要么抵抗到底,要么亂編瞎話。
涉世未深的14歲少年,一定會按最壞的方向去聯(lián)想……
比如他也被警方懷疑了……
“你們看到的是什么視頻?”李宇飛地反問出乎葉楓的預料。
葉楓望向胡平和黃友成,兩個人臉上出現(xiàn)了秒的僵硬,應該也出乎他們的意料。
胡平笑呵呵回答:“你說呢?”
“如果里面沒有你,我們怎么可能找到你呢?”葉楓補充了一句。
“幾個朋友叫我去玩……”李宇飛的嘴巴終于被撬開了一點點。
“朋友?多大的朋友?做什么的?”葉楓緊追不放。
李宇飛嘴角左右翹了幾輪,想說不知道,又覺得如果說什么不知道,好像不符合朋友的定義。
“做生意的,三四十歲……”
“那晚上你幾點到的?走的哪里?”警方并沒有追問幾個人更深入的信息讓李宇飛松了一口氣……
“不記得了,我走的后門……”
“為什么走后門?”黃友成追問。
“我朋友給我指的路……”
李宇飛口中的朋友提前幾天約李宇飛4月7日去玩,當晚他上了一會晚自習就溜出了校園。
朋友叮囑他不要走前門,因為門口的保安可能看他年紀小會查身份證。
未成年人不準進入,所以需要走后門。
后門在營業(yè)期間,因為經(jīng)常要清理垃圾,運送物品進來,所以常年開著,無人把守。
李宇飛脫掉校服,從后門順利進入場內(nèi),按對方指引上到了三樓的包廂。
“進去后發(fā)生了什么,你是什么時候離開的,你最好一五一十的說清楚,特別是時間點,很重要。”
胡平語氣忽然變得嚴厲,李宇飛緊抿雙唇低下了頭。
葉楓想要說兩句溫和的話語,嘴唇翕動幾次,卻想不到合適的語言。
“哎呀,嚇到小朋友了……”黃友成出聲扮起了紅臉。
“小朋友,你現(xiàn)在是配合警方詢問,我剛才跟你爺爺說的是學校找你回去幫忙,沒告訴你爺爺我們是警察對吧?”
“所以你今天說的話,只要我們查證你不涉及案子本身,你的家長老師同學都不會知道。”
“這一輩子除了你知道,其他人都不會知道。”
“我們每天辦那么多案子,結(jié)案就完畢,以后走在馬路上我們都認不出你……”
黃友成聲音溫和,面相憨厚,李宇飛盯著他的臉,舔了幾次嘴唇,鼓足勇氣確認。
“你們不會抓我?”
“剛才你說你剛滿14歲對吧,14歲以下的小朋友做了什么錯事都不會被抓……”黃友成繼續(xù)解釋。
“他們給我錢,叫我去玩,說玩得開心,以后還叫我去,還有錢……”
葉楓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伸出手指搓了搓額頭,這樣的情況他們是想到了。
但是從一個14歲的當事人口中如此情緒平靜,語氣淡淡說出依然震撼。
胡平避開了具體玩什么,怎么玩的重點,繼續(xù)詢問怎么認識的,為什么給錢,平時一般怎么聯(lián)系。
拋卻涉及隱私的部分,李宇飛的回答利索很多。
李宇飛小學在另一個更偏遠的學校讀書。
六年級上期十二月份的一個周五,他放學路上一路走一路玩。
冬天黑得早,不知不覺就玩到了天黑還沒到家。
他怕再晚,回去挨罵,心急的抄小路,結(jié)果遇到了幾個小混混。
小混混看他背著書包,個子不高,圍上來就要錢。
他的身上帶著兩百塊錢,但是那是他的生活費,給了他就要餓肚子。
他拼命護著錢財,可是一個人根本無力抵擋,幾個小混混不僅搶走了他的錢,還揍了他一頓。
踢打中,撕壞了他的衣服,褲子。
他灰頭土臉抱著頭在路邊痛哭。
夜越來越深,他不敢回家,也不知道去哪里……
這時候路邊駛過一輛車,開過去了又倒了回來停在了他身邊。
車窗搖下,一個中年男子伸出頭問他是否需要幫助。
他抬起頭呆呆看著對方,不知道怎么回答。
對方問了幾句,他呆愣住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人干脆下了車把他拽上了車,送他去了醫(yī)院檢查清理傷口,趕在商店關門前帶他去買了新的衣服。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九章
男人好人做到底,帶著饑腸轆轆的他去吃了飯。
李宇飛吃飽喝好,情緒平靜下來,男人才問他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他委屈著講述了自己的遭遇。
對方聽完立刻掏出500塊遞給他,又從車里找了一部舊手機送他,告訴他以后有困難可以聯(lián)系他……
這個人就這么成了李宇飛的朋友……
后來這個人經(jīng)常帶他出去玩,帶他出去吃飯,也給他買衣服,帶著他認識了一些朋友。
李宇飛的父母不在身邊,爺爺身體不好,自顧不暇,對他更是無力管束。
為了減輕爺爺生活的負擔,他初中開始住校。
周末放假總是以學校補課的名義不回家。
“那三樓都是澡堂子,誰上去都是泡澡,你難道不是?”葉楓再次遞了一個臺階。
李宇飛是未成年人,胡平通過以往的經(jīng)驗已經(jīng)百分之九十確定他曾經(jīng)遭遇過什么。
李宇飛還是不說話……
凡事都有第一次,李宇飛的第一次也許是懵懵懂懂不情不愿。
不管李宇飛當時是自愿還是主動,他都是受害人……
那么米晶晶看到的很可能是李宇飛用某種不當行為交換金錢。
他微微抬頭,眼睛偷偷盯著屏幕。
此刻受害者情緒出現(xiàn)明顯抵抗,他不能采取更激烈的審訊方式……
胡平完全不想去窺探李宇飛跟這些人發(fā)生過什么,但是他無法裝作毫不知情。
好心人支援貧困學生,捐款捐物不會如此頻繁,更不會以這種形式進行。
“沒干嘛,那是干嘛呢,洗澡還是干嘛呢……”胡平語氣再次變得嚴厲。
仿佛凝固般久未移動的手機上晃動的畫面終于引起了少年的注意。
“怎么提到的給錢?”胡平打斷了李宇飛的講述。
詢問室的門再次關上,一聲不大的“砰”讓李宇飛的頭埋得更低了……
李宇飛不知道,他知道。
李宇飛仍然沉默著……
李宇飛遲疑了下,沒否認也沒肯定,莫不做聲代表了默認。
“你不去洗澡,那你去干嘛?”胡平的語氣從嚴厲變成了陰陽怪氣。
胡平右手托著下巴,手指掩在嘴唇上盯著李宇飛頭頂?shù)陌l(fā)旋,眼睛瞇了又睜開反反復復。
“她對你做了什么?為什么要給你錢?她傷害了你?還是打了你?”葉楓故意說著各種不靠譜的可能。
李宇飛的頭越抬越高,眼睛瞪著屏幕一錯不錯,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似乎在回憶當時的情景。
這種每次帶出去玩了就給零花錢的做法,更像是一種交換……
這是犯罪!
才會有一而再,再而三的無數(shù)次。
米晶晶當晚和李宇飛在路邊拉扯的畫面,一遍遍在小小的屏幕上循環(huán)播放。
實則跟著這個朋友到處去玩,甚至開車去到了外省……
“他們……他們就說知道我讀書辛苦,給我一點零花錢買點好吃的……”李宇飛小聲回答。
楊主管說,米晶晶說的是進包間后看到李宇飛在包間里要錢。
“每次和他們出去都會給你錢?”
“你們一起洗澡了?”葉楓插話。
雖然聽起來像是好心人做慈善,但是葉楓知道遠遠沒那么簡單。
李宇飛抬頭看了他一眼,底氣不足地回答:“沒干嘛。”
胡平沉默著,詢問室里變得落針可聞的安靜,葉楓輕輕起身湊近胡平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走了出去。
“如果你不說的話,我們可以把她抓回來……”
葉楓再次返回詢問室,他輕點幾下手機屏幕后遞到李宇飛面前。
但是以他后來又跟著去的表現(xiàn)來看,最初再不甘不愿后來也變成了心甘情愿。
雖然胡平?jīng)]有細問他們玩得什么,但是用腳指頭都想得出來,肯定不是什么正常娛樂……
成年人對未成年人的犯罪!
“4月7日晚上發(fā)生了什么,你到了金碧輝煌三樓,然后呢?”
李宇飛這次依然用沉默應對,胡平嘖了一聲,局面有些難堪……
這個說法肯定不能按表面理解為乞討……
手機屏幕上快速播放著剛拷下來的路政監(jiān)控。
“她沒有對我做什么,她沒有傷害我……”李宇飛的聲音依然很小,胡平松了一口氣。
李宇飛幫米晶晶辯白,算是有了突破口……
“那她為什么給你錢?你還拿了?不是傷害補償是什么?”葉楓抓住兩人之間唯一的往來動作緊追不放。
“因為……因為……”
李宇飛的話頭一直在這兩個字上打轉(zhuǎn),重復了十幾次后終于有了勇氣往下說。
“她進來包間,看到我和他們玩,誤會了……以為我是出來……”
少年咬下了那個讓人“難堪”的字眼。
“你們在哪個包間?”葉楓問。
“聽竹……”葉楓看了一眼胡平和黃友成,兩個人也看著他。
這名字不就是所謂的安全出口邊的包間嗎?
里面有一個可以容納至少七八個人泡澡的湯池……
“她看見你的時候,你在哪里?”葉楓繼續(xù)問。
李宇飛揉了揉鼻孔:“池子里……”
葉楓點了點頭,停止了繼續(xù)追問。
李宇飛若是單純泡在池子里,絕對不可能讓長期浸泡在夜場的米晶晶認為他出賣自己。
所以當時怕不是只泡在池子里那么簡單……
“你們沒關門?”
黃友成關注另一個點,米晶晶是怎么進入位置偏僻,且鎖了門的包間的。
還是這群人膽大妄為到不鎖門。
“他們喝了一些酒,喝光了。有個人出去找了服務員過來……”
大概就是巧到家了,當晚三樓以停電為由謝絕對外營業(yè)。
當天也沒有服務員,毫不知情的米晶晶當晚十點過上了三樓,被這群不同尋常的客人當成服務員叫了過去。
她進入包間后意外發(fā)現(xiàn)了李宇飛不當行為。
以吳莉莉還有其他促銷描述的米晶晶過往行徑來看,她可能當場進行了阻止。
“她和你們吵架了?”黃友成繼續(xù)問。
“也不算吵架吧……就是我們跟她解釋,我們只是玩耍而已……”
“后來我們就走了……”
李宇飛的聲音依然很輕,語氣怯怯的……
他無力的解釋側(cè)面說明米晶晶在包間里停留了不短的時間,并且打斷了包間里的正在進行的事情。
米晶晶離開包間后,內(nèi)心可能經(jīng)歷了掙扎,最終放心不下返回三樓尋找李宇飛。
碰到了正欲單獨離場的李宇飛。
“你們從哪離開的?”
監(jiān)控里只看到李宇飛從樓梯離開,其他人從始至終沒有在二樓通往三樓的樓梯上出現(xiàn)過。
“他們讓我先走,說他們休息下再走,我不知道……”
“你走的時候給你錢了嗎?”
胡平問完李宇飛一愣,立刻幫著解釋。
“泡澡沒帶錢包……”
黃友成重重的嘆了口氣……
次次都給錢,這次不給是為什么,這房間里的人大概都清楚。
只是他們還要裝作不清楚……
“跟你一起玩的人叫什么名字?”胡平問。
這次李宇飛毫不猶豫回答不知道。
雖然是說起來是朋友,但是那些人他都叫x哥,名字做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都不窮。
“當初救你那個人當天在嗎?你也不知道嗎?”
胡平不相信認識了那么久的人,連名字都不知道就敢跟著人家到處跑……
“他讓我叫他哥……他人那么好,又有錢開的車也很好,不是壞人……”
李宇飛再次著急解釋起來。
“什么車?”
葉楓問完,李宇飛迅速說出了品牌,一個大眾耳熟能詳?shù)拿嚻放疲鸩绞蹆r三十五萬以上。
“每次載你的都是這輛車嗎?”
葉楓問完李宇飛點了點頭。
“車牌你還記得嗎?”
李宇飛點點頭又搖搖頭。
“大概記得,不確定。”
李宇飛遲疑著報出了一串數(shù)字,葉楓認真記錄了下來。
“那次之后,他們還找你出去玩過嗎?”胡平問。
他估計李宇飛應該已經(jīng)被放棄了……
果然李宇飛失望地回答,沒有……
他也沒有電話聯(lián)系過,因為他們不止一次說過,平時生意忙,工作忙,不喜歡被人打擾。
如果有什么要緊的事情,最好是發(fā)短信,不要打電話……
即使李宇飛十分希望再和他們出去,這種也不算什么要緊事,自然為了避免引人討厭,他沒有主動聯(lián)系過那些人。
“如果讓你再見到那些人,或者照片,你能認出來嗎?”
李宇飛點了點頭:“你們叫我來究竟是什么事情?那天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案情保密,我們之后可能還會找你了解情況,如果那些人再次聯(lián)系你,為了你的人身安全你最好及時通知我們。”
胡平說完,黃友成立刻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寫給了李宇飛。
李宇飛拿著紙條在手里反復翻轉(zhuǎn)。
“是他們中間有人犯法了嗎?”
胡平?jīng)]有回避,語氣肯定:“是,所以你以后最好不要跟他們再接觸,為了你的安全。”
“哦。”李宇飛的語氣半信半疑,葉楓估計他是沒聽進去的。
回到辦公室,葉楓立刻查詢李宇飛說的車牌,結(jié)果是一輛大貨車,和他的供述顯然不符。
他盯著紙條猜測著可能的組合,胡平摸過竹竿又戳了他一下。
“沒查到?”
“嗯,一輛大貨車,他不會瞎說的吧?”葉楓看著一串數(shù)字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怪異。
“多組合幾次試試唄……”對于可以查驗結(jié)果的事,胡平難得揣測。
葉楓盯了半晌,忽然腦子里靈光一閃,
他迅速輸入一串數(shù)字,這次出來的結(jié)果和李宇飛供述一樣。
黑色名牌轎車……
澮河車牌……
葉楓抖著手進一步查詢車主信息……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章
這輛黑色小車產(chǎn)權并非屬于個人,而是掛在某家建筑設計公司……
葉楓吸了一口氣,雙手在鍵盤上不斷敲打,啪啪啪不斷。
結(jié)果展現(xiàn)在屏幕上,葉楓重重吐出一口氣。
剛才看到這車牌的熟悉感終于找到了出處。
胡平聽到動靜忍不住起身走了過來。
“有線索?”
葉楓咽了口唾沫,抬高音量問。
“你昨天是不是說4月7日這個日子有點熟?”
“對啊,你們難道不覺得嗎?”
這個日子被葉楓再次提起,胡平心中的怪異更甚,忍不住拔高嗓門問起了辦公室里的所有人。
從前晚走過的左平巷穿過,偶遇陸小路,然后被刺傷。
為了不給自己找事,胡平這些年拒絕了不少車進市局……
今年就一次,金顯榮被刺傷,嫌疑人身份不明情況下,為了案情保密也為了相關人員的安全,他通知金顯榮相關人員前來配合調(diào)查時車輛直接開進市局。
“你肯定是他們??”周云飛瞪著胡平。
4月7日當晚吃過飯后,他們一起去娛樂。
“4月7日有啥熟的?”
“4月7日晚上十一點半,金顯榮在西麗區(qū)左平巷遇襲!”
那晚在距離金碧輝煌不遠處的地方,同時發(fā)生了另一起案子,兩件事究竟有沒有聯(lián)系?
“他們集體撒謊了。”胡平一字一頓緩緩說出了當初被掩蓋的細節(jié)。
葉楓對數(shù)字的敏[gǎn]記憶,黃友成和胡平見過,剛巧也是在陸小路案中,他們趕去陸小路毒發(fā)現(xiàn)場的路上。
葉楓說見過,肯定是見過。
金顯榮遇襲案的卷宗再次被翻開,這次大家關注的細節(jié)不在刺傷他的嫌疑人,而在金顯榮被刺傷前的活動軌跡。
出了事,他負責……
“不對啊,如果他們在金碧輝煌玩,為什么我們在監(jiān)控里完全沒有見到他們進來?”周云飛提出異議。
要進來得經(jīng)過他充分調(diào)查后允許,局長允許都沒用……
胡平點了點頭……
葉楓不清楚,他很清楚,市局可不是什么社會車輛都能進的。
“巧了!”有人大聲喊著,有人立刻起身跑出了辦公室。
安保方案調(diào)了又調(diào),他們連著熬了幾宿,生怕一個閃失保障不了金大慈善家的安全。
哪曉得官方活動結(jié)束后,本該離開的金顯榮居然消無聲息的留在了饒安。
“就在四月的時候,在樓下見過……”
“對!就是那次案子……”葉楓確定回答后,辦公室的鍵盤聲音更加密集。
那次的詢問葉楓沒有參與,并不清楚那些人的細節(jié),他在樓下見過外來車輛,但是沒見到開車的人。
葉楓的答案是:“可能有,這車牌我見過!”
“馬上就知道了。”辦公室外響起了高聲回應,剛才匆匆跑出去的干警手里握著剛從檔案室拿回來的留存卷宗大步跑進了辦公室。
“他們是不是在別家?”
第二天有人要早班機離開,金顯榮提議早早散場。
所以葉楓看到的外來車輛,只可能是來配合做筆錄的金顯榮的朋友們。
“開車救李宇飛的人,可能是那晚和金顯榮一起吃飯娛樂的人。”
“4月我們就辦過一次案子……”
四處考察,四處閑逛……
“你哪里見過?想的起來嗎?”胡平問。
他在市局這些年,允許其他車輛開進市局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左平巷距離金碧輝煌,步行不超過二十分鐘!”
被叫到市局來的人多是配合調(diào)查,可不是來商業(yè)洽談。
換言之,市局以外的車輛除了往來單位的公務車,沒有其他車能開進來。
就算無意間見過,他估計自己也沒記住臉。
胡平微微仰頭望著天花板,回憶金案的細節(jié)……金顯榮來饒安參加捐建的幼兒園奠基儀式,驚動了省里上上下下。
他們的確提前散場,原因卻不是部分人次日一早開始的旅程,而是被米晶晶攪亂了活動計劃。
他不僅自己留下了了,還邀請了不少朋友過來。
所以他只說了可能。
當時那些擔心金顯榮生命安危,接到電話立刻跑來的好友們,這會再看他們的積極好像有了另一種可能……
幾雙眼睛逐字逐句盯著他們的敘述。
“金碧輝煌”四個字出現(xiàn)時,大家靈魂為之一震。
4月7日當天的場內(nèi)監(jiān)控,除了三樓人為關閉,警方看到的所有畫面里根本沒有出現(xiàn)過金顯榮。
最大的可能,他們一行人從后門進入,通過儲存室里的暗梯上了樓,之后離開也是通過暗梯走后門。
他們來去都避開了監(jiān)控,本來是合情合理的消遣,因為這一點變得意味深長。
卷宗里每個人的身份信息,工作單位逐一記錄。
他們其中一人是澮河市某建筑設計公司的老板,而救下李宇飛,經(jīng)常開車帶李宇飛出去玩的好心人的車登記的公司也是這個名字。
公司不可能同行同名同姓這么巧,只能是同一家。
這絕對不是普通的巧合……
“市政的監(jiān)控發(fā)來了,要不我們先看看是不是這輛車?”葉楓提議。
雖然大家都猜到了結(jié)果,但是依然要追尋真相。
同樣的車牌,同樣的轎車,4月7日當晚十一點出現(xiàn)在了道路監(jiān)控下。
車上坐著兩個人,胡平瞇了瞇眼:“真是巧了。”
兩人一個是建筑公司的老板,另一個也是當天趕過來的金顯榮好友之一。
在金碧輝煌三樓聽竹包間的湯池里,和李宇飛發(fā)生了不可描述事件的一群人,正是金顯榮一群人。
“要不要讓李宇飛認人?”有干警提出。
“不要!”
胡平,黃友成,葉楓三人異口同聲。
“讓他指認不是最快嗎?”周云飛也有些不太明白。
“如果他有問題,你覺得金顯榮能干凈?而且李宇飛明顯傾向他們。指認會不會說實話不好說,但凡指認很可能打草驚蛇。”
葉楓著急解釋完,大家都明白了,李宇飛的詢問只有四個人參與,其他人并不清楚他的態(tài)度。
如果李宇飛情感上依然傾向于對方,那么讓李宇飛過多參與到偵破中,一定會帶來更多的麻煩。
匆匆趕來關心金顯榮案情的幾個人,胡平做過身份核實,不說大富大貴,至少有頭有臉……
他們能做的這么隱蔽,一時半會根本不可能被警方逮住把柄。
“對于這種人,我們沒有十足的證據(jù),叫過來詢問都是錯……”胡平揉了揉太陽穴,已經(jīng)想到了證據(jù)不足的各種可能,從上到下層層問責,層層施壓。
“現(xiàn)在怎么辦。”胡平一攤手,唯一的當事人受害人目前是不可能指證這些人的。
“你們記得李宇飛在詢問開始的反問嗎?”黃友成提起了結(jié)束不久的詢問。
“誒?”胡平一下坐直了身體。
“他問我們是在什么視頻里看到他的?”周云飛還記得這句話。
“他們有錄像?”
“肯定有!”
“這次沒有,以前都有!”
“彭瀟也被錄像過!”
“如果被錄了視頻,李宇飛可能也不敢多說什么……”干警們提出了李宇飛三緘其口的另一個原因。
“宴老師說過,這些人很多存在變態(tài)的心理,喜歡留下影像視頻,如果我們能找到……”葉楓還記得宴笙在案情分析時提供過的信息。
“對,就算彭瀟已經(jīng)死了,我們一定能幫他討回公道!”胡平狠狠一拍桌面。
只要抓到這些人,找到他們自己錄制的視頻就是鐵證如山,那些永遠不能再開口或者不敢開口的受害人的公道一定可以討回!
“我們要不要去一趟陸小路的家鄉(xiāng)……”葉楓說出這句話后,眼睛小心翼翼來回盯著黃友成和胡平看。
“為什么?”胡平一下站了起來。
“難道你認為陸小路刺傷金顯榮不是偶然?”
葉楓往后一仰身子,梗著脖子盯著胡平語氣急促。
“如果我們的推測正確,陸小路和彭瀟,李宇飛都有共同點,他剛成年,曾經(jīng)也是未成年人,也在未成年時出過事……”
米晶晶因為發(fā)現(xiàn)李宇飛和金顯榮他們的齷齪招來殺身之禍。
殺害米晶晶的兇手秦白川,同時殺害了方氏診所方青躍。
而方青躍極有可能因為利用彭瀟不雅視頻進行敲詐勒索招致殺身之禍。
彭瀟,李宇飛都在未成年時和這幫人搭上了關系……
而陸小路也在未成年時遭受刺激變得瘋癲逃離了家鄉(xiāng)……
陸小路的家鄉(xiāng)在隔壁省,金顯榮聚會的朋友也有隔壁省的……
所以會不會陸小路其實也是受害人之一?
“單從陸小路發(fā)瘋刺傷金顯榮這一茬來說,我覺得太突兀。根據(jù)現(xiàn)場環(huán)境以及金顯榮和保鏢對案發(fā)過場的敘述,陸小路的行為太突兀。”
當時的一切太過平和,金顯榮和保鏢才會毫無防備讓陸小路得手。
之前的視頻中,陸小路端著破碗四處乞討,就算被人轟都沒有見到過他突然暴起傷人。
同為流浪漢的林大明,曾經(jīng)和陸小路接觸過,提及陸小路也沒有說他脾氣暴躁。
現(xiàn)場灑落的糖紙,奶糖和金顯榮供述一致,他當時的確給了陸小路奶糖。
葉楓大膽推測,如果陸小路曾經(jīng)認識金顯榮或者金顯榮的朋友,在饒安徘徊幾年就是為了找他們,目標明確一擊必殺。
那么一切就更加合理了……
但是陸小路已經(jīng)死了,要印證這種可能只有去陸小路的家鄉(xiāng)了……
“老黃,你帶著小葉跑一趟吧,注意下方式。”
胡平掏出車鑰匙扔在了桌上……
“你們先回去休息下,收拾下,開車注意安全。”
(本章完)
第六卷·歸途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上了車,黃友成手扶著方向盤不著急啟動。
“小葉,你困不困?”
“我不太困,你要休息的話,我也可以回去休息下……”
葉楓一副聽從黃友成安排的架勢。
“我也不困,那我們回去收拾了出發(fā)。”
“路上時間留寬裕點,到了那還不知道咋回事呢。”
“一會我要是困了就換你開,要是咱兩都困了就找個服務區(qū)休息。”
兩人先開車到了距離市局不遠的黃友成家。
黃友成下車上樓,不到十分鐘提著收拾妥當?shù)男欣钕湓俅紊狭塑嚒?br />
“不是我買的呢,早上快遞員打電話說給我的,我還以為弄錯了……”
黃友成轉(zhuǎn)動鑰匙發(fā)動汽車:“買的吃的啊?”
并非快遞員找錯人,這些的確都是他的包裹……
“我……”
他應該說住哪里?
昨天這個時候他的衣服還在宿舍里,今天這個時候宴笙應該已經(jīng)幫他收走了……
雖然老黃已經(jīng)知道他和宴笙住在一起,但是他還是不想讓老黃發(fā)現(xiàn)宴笙幫他收拾衣服。
“我們直接走吧,我不用收拾……”
“沒有,老胡提過一句你幫宴主任查點事,我猜的。”
葉楓瞬間懊悔,剛才自己承認得太快……
眼見著一天天轉(zhuǎn)涼了,葉楓又不是這邊長大的,若是水土不服加低溫著涼生病了,不僅耽誤正事,他心里也過意不去……
他拖過箱子立刻又放了回去,昨天這只箱子,老黃瞧見過……
他的行李箱放在衣帽間里,他的外套都掛在了衣架上。
“我知道你借住在宴主任家里,沒啥不好意思的。”
葉楓情急之下憋出了一句話。
“黃哥,你動作太快了吧??”葉楓盯著黃友成的行李箱滿眼驚訝。
“買的東西啊?怎么不拿上去呢,這點時間不用著急的。”
黃友成正在調(diào)導航,瞟了一眼大大小小的紙箱隨口說了一句。
葉楓繃直后背,雙目圓瞪:“你們都知道了??”
黃友成聲音不大,葉楓卻如遭雷劈……
葉楓“我”了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這都是平時準備好的,要出差提上就走。”
他們出去查案,說是出差,其實是到處跑,吃不好睡不好,人生地不熟比在本地工作量更大。
他知道自己是沒緣由的心虛,但是他不想承認。葉楓在衣帽間里四處找,翻出了一個布口袋裝上換洗的內(nèi)衣,又挑了兩件厚實點的衛(wèi)衣,外套提著下了樓。
“沒事,走吧。”葉楓系上安全帶,表示懶得再回去。
葉楓還沒跨出大門被保安叫了回來。
葉楓回過頭狠狠拍了下腦門,大門旁的架子上孤零零躺著三個包裹。
“你還是住在市局宿舍吧?”
“葉先生,先別走,您瞅瞅這是您的快遞嗎?”
葉楓說完疑惑的又回頭看了一眼,琢磨著究竟是什么。
黃友成瞧葉楓一張臉都快憋成了豬肝色,干脆挑明了。
黃友成笑,心里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之前聽胡平提過一嘴,葉楓在幫宴笙查一樁故人的舊事。
葉楓緊抿著雙唇,他應該怎么說服黃友成直接出發(fā)呢……
黃友成笑著拍了拍行李箱轉(zhuǎn)身放在了后座。
他來不及琢磨究竟是什么,干脆抱著上車一股腦扔在了后座。
宴笙的“豪宅”曾經(jīng)被胡平掛在嘴邊無數(shù)次,以至于刑偵隊里很多人都知道宴笙住在麗景豪庭。
車開到小區(qū)門口停下,葉楓匆匆跑上了樓。
“那邊可比商河更靠北,冷著呢,你是不好意思還是太遠啊?”黃友成不可能同意葉楓的餿主意。
總覺得奇奇怪怪的……
他查看標簽,上面赫然留著他的名字,電話。
“走吧,宴主任家我知道在哪里……”
“我什么?難不成你住哪都忘記了?”
“嘎”
本來啟動的汽車忽然急剎停止,葉楓沒來得及坐正的身體,側(cè)著倒向前方。
若不是安全帶拽著,他早已經(jīng)撞上了前擋玻璃。
黃友成握著方向盤一臉嚴肅盯著他。
“趕緊打開看看,這種不明包裹風險很大。”
葉楓聞言登時緊張起來,趕緊撈過來先拆開最大的兩個紙箱……
各有一雙鞋……
再打開小一點的紙箱……
兩件外套……
“嗯???”葉楓更迷糊了,他拿著鞋子和衣服比劃了下,剛好是他的尺碼。
他心中驚訝不已,這好像比不明包裹還可怕……
是誰這么清楚他的尺碼,還知道他的地址……
黃友成神色緩和再次發(fā)動汽車。
此刻的城市道路暢通無阻,開了沒一會就看到了高速路入口的指引。
車廂內(nèi)安安靜靜,只有空調(diào)出風口的呼呼聲。
黃友成扭頭瞟了葉楓一眼,坐在副駕駛的他后背挺直,手里抱著衣服鞋子滿臉空白。
既震驚又茫然……
“發(fā)什么愣呢?”黃友成笑著問。
“這……這是……”葉楓搖了搖頭。
“不是你買的?”
“對啊,是誰啊!”葉楓語氣疑惑。
“嘿嘿,你個傻小子,那肯定是宴主任給你買的唄……”
黃友成笑了,這么簡單的問題還需要想這么久?
“嗯?不會吧?”葉楓覺得黃友成說的可能好像不太可能,宴笙為什么會給他買衣服買鞋子。
“你問問不就知道了……”
葉楓摸出手機,快速打了一行字:“宴老師,是你給我買的衣服鞋子嗎?”
他的拇指懸在半空,遲遲點不下發(fā)送,看來看去覺得這句話不太對勁。
葉楓糾結(jié)半晌干脆一股腦刪除了,大著膽子重新敲下一句話,怕自己后悔似得立刻發(fā)了出去。
“宴老師,你眼光真好……”
消息發(fā)出后,葉楓心中忐忑,目不轉(zhuǎn)睛盯著屏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車子一路暢行,速度越來越快。
輪胎摩攃地面的聲音透過緊閉的車窗傳了進來。
葉楓抬頭一望,車子在高速上已經(jīng)行駛了不短的距離,而宴笙依然沒有回復。
“趁著路上沒事,你整理下陸小路的資料吧。”
“家庭住址,學校,當初那件事看看警方有沒有記錄,都整理下,咱們看先去哪。”
葉楓立刻拿出紙筆,摸出手機登錄進系統(tǒng)開始查詢。
“啪啪啪啪……”
葉楓再次抬頭,前方的路籠上了剪不斷的水幕。
大滴大滴的雨點拍打在車身上,發(fā)出擾人思緒的聲響。
黃友成放慢了車速,打開了暖氣。
葉楓揉了揉眼打了幾個哈欠……
“困嗎?要不要睡會?”黃友成關心地問。
“沒事,我能行。”
葉楓抽了一張濕紙巾來回擦拭臉頰,淡淡的酒精味直沖鼻腔,刺激著困倦的神經(jīng)。
他搖開窗戶深吸了一口涼悠悠的空氣,混沌的腦子再次清醒,他再次一頭扎進了細枝末節(jié)的信息。
手機上方提示新的消息,他眼睛不眨劃了過去,一門心思尋找著蛛絲馬跡。
“咱們快到了。”黃友成看著路牌上的公里數(shù),輕吐了一口氣。
葉楓抬起頭,后仰著脖子左右轉(zhuǎn)了好幾圈,直轉(zhuǎn)到咔咔咔的響聲沒了,他才坐直身體。
黃友成馬不停蹄開了六個多小時的車,路上就喝了幾口水,一粒米未進。
從傾盆大雨開到陽光燦爛,再到云層密布,終于即將抵達陸小路的家鄉(xiāng)撫平市。
黃友成放慢車速,通過收費站后找了個僻靜的路段停了下來。
“查的怎么樣了?”
一路上葉楓幾乎沒有喝過一口水,嘴里塞得最多的是他手里用于書寫的筆的頂端。
一本記事本被他寫寫畫畫了二十頁不止……
黃友成估計他這一路應該收獲頗豐。
“受害人當時選擇了報警,所以整個事件,包括陸父進行賠償,都有咱們的人參與。”
“我記錄了一些疑點,等到詢問的時候,一一和當事人核實。”
黃友成心中大石徹底落地,只要有警方介入,所有信息都會更加完備。
無論是詢問當事人,還是通過時間線查找未發(fā)現(xiàn)的細節(jié)都會更加容易。
黃友成看了一眼時間,下午四點過。
“咱們睡一覺,一會直接去派出所……”
開了一路的車,之前又熬了夜,黃友成這會累得很,他想查了一路消息的葉楓并不比他輕松。
“趁著沒放學,要不要我們先去學校?”葉楓覺得自己并不困,著急著想要搞清楚心中的疑問。
葉楓說完看見黃友成對著他笑而不語,一拍腦門……
現(xiàn)在還在八月里,陸小路的母校未必開學了……
兩個人放平座椅剛躺下去,車廂里很快響起此起彼伏的鼾聲。
窗外天色漸暗,車廂里的兩個人躺在椅子上雙眼緊閉,一動不動。
“嗚~”
“嗚~”
手機輕微的震動穿過薄薄的褲兜給大腿帶來了絲絲癢意。
葉楓緩緩睜開眼,一捂褲兜手機還在震動。
他掏出來看到是胡平,轉(zhuǎn)臉看黃友成還在熟睡立刻摁了掛斷。
“我們到了一會了,準備一會去東郊派出所了解情況。”
“不著急,到了就好好休息,明再說。”
“我就是看你們一直沒消息擔心呢……”
“到了一會了,忘記跟您匯報了。”
“沒事,小心為上……”
胡平又叮囑了幾句,結(jié)束了對話。
葉楓退出對話框,瞟到宴笙的頭像上有一個紅色的數(shù)字。
他趕緊點了進去,看到了宴笙幾個小時前的回復。
“喜歡嗎?”
葉楓盯著三個字回了會神,扭頭看了一眼吐了吐舌頭。
今早收到的衣服鞋子確實是宴笙買的,只是為什么平白無故給他買這些。
他伸手又撥了一下,隔著包裝似乎都能感受到良好的觸感。
這些衣服鞋子一定不便宜。
“宴老師又破費了,花了多少錢呀?我轉(zhuǎn)給你。”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二章
葉楓發(fā)完消息,黃友成剛好睜開眼,他看了一眼時間立刻坐了起來狠狠搓了兩把臉。
“哎喲,這一覺睡舒坦了,都這個點了……”
“餓嗎?餓咱們就去派出所討口吃的……”
“是去當時接警的東郊派出所嗎?”葉楓沒想到黃友成心中早有計劃。
“對啊。”
撫平市地理面積比饒安大,作為二級城市,雖然比不上大城市,不過比饒安還是繁華不少。
夜幕降臨,馬路上的車水馬龍絲毫沒有減少。
路旁的店鋪燈火通明,人頭攢動。
這樣的景象伴隨了半個多小時的車程,直到地圖上顯示他們距離市中心越來越遠,距離目的地越來越近。
黃友成再一次贊嘆這派出所規(guī)模都快趕上他們區(qū)分局了。
“宵夜還愛吃炸串吧?”
他不知道老姚這段需要保密的過往有多少人知道……
“你們認識的呀?”
坐在辦公桌后面的人抬頭愣了兩秒,立刻站起身幾大步跨到兩人身前一伸手緊緊擁住了黃友成。
“嘿嘿,我剛吃過,我沒事就想值班就是好這口,就在出去轉(zhuǎn)彎的店里,做了好多年了。”
“嗨,有個兩年多了,剛才市里通知外省過來調(diào)查,讓我們配合工作的原來是你們啊?”
周遭終于有了不太明顯的變化,車少了些,店鋪有的關了門。
“我懂的,都是為了我們大家的安全。”黃友成打斷了老姚滿懷歉意的話語。
姚所長樂呵呵跑了出去,葉楓小聲問黃友成。
“認識認識,這下好辦了……”
“哈哈哈,瞧把你高興的,這地方偏沒啥好東西,你們隨便對付口。”
黃友成頗感意外:“老姚,你什么時候調(diào)這來了?”
“你們沿著走廊進去,最后一間是所長辦公室,今天正巧他值班。”
黃友成笑著趕緊接過來:“愛吃,吃吃吃,你也吃……”
后來姚所調(diào)去了別的地方,黃友成調(diào)去了饒安,兩個人漸漸斷了聯(lián)系。
“這一路辛苦了,還沒吃飯吧?你們等著馬上幫你們張羅。”
姚所長曾經(jīng)是澮河市局的刑偵,黃友成剛畢業(yè)那會跟著他學了好多年,算得上是帶他正式入行的師父。
“你們年輕人都愛喝奶茶,你們喝的吧?”
姚所長不以為然拍了拍腿:“抓人時候受了傷,跑不動啦,歲數(shù)也大了就退下來了。那會也忙,和你們也少了聯(lián)系……”
黃友成不斷念叨著好辦了,運氣好啊,葉楓幾次試圖插嘴都沒能成功。
“哎呀,老黃,咱們多少年沒見了,什么風把你吹來了。”
兩杯奶茶,熱氣騰騰的炒米粉,一大把有葷有素的炸串裹滿了味料。
黃友成還沒有從舊人重逢的高興中緩過來,語氣滿是興奮。
民警接過證件一看,立刻站起身畢恭畢敬兩手抵還。
黃友成扎上吸管遞給葉楓,自己忙著喝了兩口才想起來進來后還沒正式介紹過。
“黃隊,您好您好,一路辛苦了,我們已經(jīng)接到通知了。”
垃圾桶里竹簽越來越多,饑餓的脾胃滿滿填滿。
派出所的院子里停著幾輛摩托車,辦公樓的大廳里兩名值班民警坐在工作臺后。
黃友成擦了擦嘴,還是沒想明白老姚怎么會在這里。
細算起來也有三五年了,現(xiàn)在忽然見到,兩個人都是克制不住的高興。
姚所長笑呵呵抱起了自己的大茶杯。
黃友成壓低了嗓門,說完還往門外看了一眼。
辦公室門打開,黃友成一個客套的“你好”剛說了一個字啞住了。
走到工作臺前,黃友成不等對方發(fā)問,立刻遞上工作證說明來意。
“這下好辦了……”
黃友成的情緒還沒平靜,老姚手里提著大大小小的塑料袋走了進來。
“您后來不是去了……”
燈光照在他的頭頂,顯出了隱藏其中的絲絲白發(fā),笑容滿面的臉上掩不住歲月的溝壑。
黃友成踩下剎車,緩緩停在了藍白院墻邊。
“你瞧同樣是郊區(qū),人家這大城市就是比咱那繁華呢。”
葉楓左右看了看兩人,壓下了心中的好奇。
姚所朝著葉楓淡淡一笑。
“你們這么大老遠趕過來是為了什么案子?”
黃友成端著炒米粉,剛?cè)M嘴一筷子,聞聲忙不迭咽下,給姚所詳細講了此行目的。
因為曾經(jīng)都是共事過的人,且黃友成認為姚所的經(jīng)驗比他們更加豐富,所以講得十分詳細,有證據(jù)的事實,沒證據(jù)的揣測都講了。
姚所聽完滿是贊許的看了葉楓一眼。
“雖然案發(fā)當時我并沒有在這,不清楚過程。但是你們要查資料,要走訪我都能陪你們?nèi)ァ!?br />
“有什么難題你們直接講,我們一起想辦法,一定讓你們不虛此行。”
黃友成徹底放下心來,有個本地干警陪著,他們會方便很多。
葉楓趕緊提出了他路上一直思考的一些難點。
此行一定會去到陸小路家中尋訪,但是以什么理由去?要合情合理不顯得突兀也不引起陸父懷疑。
目前他們的一切都是基于事實的大膽推測。
無論正確與否,在事情有定論之前,他們不想讓這個中年喪子的可憐父親經(jīng)受再次傷害。
姚所摸著下巴,這的確是個難題。
“這樣,我們明天先去找當事人還有學校,都了解仔細了,再基于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情找個由頭去他家拜訪。”
“學校開學了?”葉楓眼前一亮。
“開了開了,今天剛開的,你們吃了就趕緊去休息。”
“我抓緊時間提出檔案,明早咱們一起合計。”
“你明天下夜班不休息啊。”葉楓瞧著姚所年紀也不輕了,這樣連著熬夜……
“嗨,這邊天冷了,事少,我值班也能睡覺,比起年輕那會反倒是輕松不少呢。”
姚所拉開抽屜掏出一張卡片遞給葉楓。
“這是市局簽的公務招待所,便宜干凈,你們趕緊去休息吧。”
葉楓發(fā)動汽車,照著卡片上的地址開了不到十分鐘抵達了帶停車院的招待所。
黃友成要了個高樓層,僻靜的雙標間,進屋一看,十分滿意。
雖然招待所外表陳舊,但是房間里整潔干凈,空氣清新。
葉楓忙不迭打開了空調(diào)制熱,攏了攏衣服。
“這里怎么就像冬天了……”
“這邊更靠北,冷著呢,夏天都不見得多熱,叫你多拿衣服還不信。”黃友成打開行李箱整理物品。
“姚所以前是做什么的啊?”葉楓壓低嗓門問出了心中的好奇。
黃友成嘴角一挑看著葉楓:“你說呢?”
“是……”葉楓嘴巴自動消音,夸張地做出了“緝毒”兩個字的口型。
“嗯,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別再提。”黃友成叮囑完,拿出洗漱用品進了衛(wèi)生間。
葉楓摸過手機,發(fā)現(xiàn)之前他發(fā)出去的消息,宴笙一直沒有回復。
他試著又發(fā)了一條:“宴老師,你今晚回來嗎?”
“不回了,這邊事沒辦完呢。”
“哦,我也出差了……”
葉楓隔著屏幕看不到宴笙在那頭呼吸一滯。
好家伙,這小朋友別的不行,倒挺能套話查崗……
他還以為葉楓回家沒看見他才發(fā)的的消息,合著人家也沒回家……
宴笙索性又懶得回了,扔下手機跨進了浴缸……
黃友成洗漱完畢,出來瞧見葉楓盯著手機發(fā)呆。
“琢磨什么呢?趕緊去洗洗……”
葉楓哦了聲拿著手機走進浴室。
“你怎么失魂落魄的,你毛巾衣服呢?你一會就穿手機出來嗎?”
黃友成朝著他背影念叨了兩句,葉楓腳步一頓立刻回身。
他提進房間的袋子還沒收拾過,幸好衣服不多他很快翻出洗漱用品急匆匆走進了浴室。
浴室里水汽彌漫,葉楓握著手機在不大的空間里四處轉(zhuǎn)悠。
晃了幾分鐘,終于找到了一個絕佳位置安頓他的手機。
既能看到屏幕,有動靜伸手就能拿到,又不會被水淋到。
熱乎乎的水拍打在身體上,溫暖了肌膚驅(qū)逐了疲累和僵硬。
葉楓慢悠悠地洗澡洗頭,刷牙洗臉,眼睛一直盯著手機屏幕。
等到他關掉水閥,擦干身體穿好衣服,浴室里的水氣漸淡,手機屏幕依然黑著……
他輕皺眉頭按亮屏幕,除了時鐘,沒有任何消息。
葉楓捏著手機走出房間,黃友成已經(jīng)躺在被窩里。
“早睡早起,我先睡了。”
黃友成說罷關上了自己床頭的臺燈,葉楓鉆進被窩盯著手機屏幕。
等了又等,直到等到隔壁床的微微鼾聲,他終于忍不住打開了對話框。
“宴老師,你睡了嗎?”
“快了……”
宴笙很快回復,葉楓琢磨了下,那剛才宴笙是故意不回復咯?
“你為什么剛才不理我?是在忙嗎?”
這一條發(fā)出去,葉楓盯著時間,變了兩次,果然沒有等到宴笙的回復。
他再次確定宴笙是故意不回,應該是他哪里又說錯話了。
“你在生我的氣嗎?”
“沒有。”
葉楓往上翻著他們的對話記錄,重重嘆了一口氣。
氣還沒嘆完,他立刻閉嘴側(cè)轉(zhuǎn)臉,黃友成的呼吸聲依然穩(wěn)定,他關掉床頭燈,拉過被子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
摁著語音條用氣音說話。
“宴老師,你不開心嗎?”
宴老師聽著葉楓宛如做賊的聲音,忍不住笑了。
“你為什么覺得我不開心?”
“因為你故意不理我啊!”
葉楓說完,掀開被子一角往黃友成的床看了眼,黃友成的鼾聲又大了起來,他放心掖好被子繼續(xù)發(fā)語音。
“你為什么覺得我是故意不理你?也許我忙呢?”宴笙笑著打字。
“可能是我要給你錢,你不高興了?”葉楓覺得異常就是從他提出轉(zhuǎn)錢開始的。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三章
葉楓生怕宴笙又不回復,趕緊又發(fā)一條:“你不要錢,那以后你的衣服只能我給你買。”
葉楓故作強勢的語氣逗笑了宴笙,他不想告訴葉楓:他每件衣服都很貴,他買衣服的頻率很高,葉楓的工資真不夠。
他腦子里第一反應居然是:以后要少買點,一個季節(jié)買一件那種,最好是換季時候的打折款……
這樣葉楓的工資肯定就夠花了吧……
“好!”
“宴老師,你真厲害,我穿什么尺碼都知道,衣服鞋子都剛剛好。”
葉楓忙不迭吹著彩虹屁,宴笙笑著搖了搖頭,手指反復撥弄著桌上厚厚一沓打印紙。
這是他在澮河奔波幾天拿到的信息,只差最后一步困擾他多年的謎團就要解開,此刻他心里卻毫無興奮。
心中充斥的是本不該有的:五味雜陳,不知所措,迷茫和愧疚。
面前的桌上攤開不少文件,有打印的,有手寫的。
每個城市的清晨大概都差不多,早餐店,早餐攤?cè)祟^攢動。
“這案子在我調(diào)來之前,我今天也是第一次接觸,值班沒事我就多研究了下。”
“可以的,可以的,路邊攤的水準不夠,開不下去的。”
“味道咋樣?我覺得還不錯啊……”
這是陸小路傷人案的所有文件,案發(fā)時間距今剛好三年。
黃友成滿意的看了一眼,這才轉(zhuǎn)動方向盤奔向東郊派出所。
嘴唇翕動閉合幾次,想問黃友成哪件好看又覺得不好意思。
葉楓如此緊急出差,一定是很緊要的任務,在外出差身心多疲憊宴笙很清楚,還是要讓小朋友抓緊時間多休息才好。
他被刺傷后,第一時間報了警,轄區(qū)派出所迅速出警,將他送到了醫(yī)院救治。
黑暗不見光的室內(nèi)靜謐溫暖,熟睡的人渾然不覺時間的流失。
兩個人說完沒聽到葉楓的回應,一轉(zhuǎn)臉瞧見兩手空空的葉楓眼巴巴盯著桌角。
姚所披著大衣坐在桌前,煙灰缸裝滿了煙蒂,煙灰。
“你這么心急,就邊吃邊看,快吃。”
黃友成穿好厚外套站在門邊等了兩分鐘,葉楓腦袋左右轉(zhuǎn)了好幾次,他干脆大步走過來拿下灰色外套往葉楓懷里一塞。
兩個人不緊不慢收拾利索,出門前黃友成撩開窗簾看了眼外面,滿地落葉在地上打著卷。
“宴老師晚安,等我回去,我要請你吃好吃的!”
他怕現(xiàn)在的自己并沒有想象中那么才能兼?zhèn)洌廊缓投嗄昵耙粯樱鎸ΜF(xiàn)實別無選擇。
他瞧見黃友成進來,趕緊把紙頁攏在一起騰空了桌面。
“早點休息吧,明天你們可能會很忙。”
葉楓嘴里應著,目不轉(zhuǎn)睛盯著姚所剛才放在一邊的文件上。
但是衣服上沒有校徽或者印刷字,伍豪不確定是哪個學校的學生。
“今天風有點大,穿厚點。”
三年前的撫平監(jiān)控少,伍豪被刺傷是在無人小巷里。在警方的口供里,伍豪根據(jù)身高,以及身上穿著的校服風格深色運動褲推斷嫌疑人是一名學生。
葉楓上車下車幾次,雙手提滿了塑料袋,沉甸甸的份量在指肚勒出深深的痕跡。
他掀開被子起身長長伸了個懶腰后拍醒了葉楓。
“正好看完,說說看法,咱們一起聊聊。”
“按你當年的口味買的,看看還吃的慣嗎?”
宴笙捋了一把沒來得及吹干還在滴水的頭發(fā),嘆了一口氣,把思維強行拉回到了當下的人和事身上。
“穿這件,這件暖和!”
表面放著出警記錄,當事人筆錄,好像還有姚所做的筆記……
被陸小路刺傷的人叫伍豪,當時32歲。
刀口很深,但是萬幸沒有傷及臟器,醫(yī)生經(jīng)過診斷處理后進行了深度縫合。
黃友成開著車穿過熱氣騰騰的街道,尋找著記憶中姚所喜歡吃的早餐。
姚所樂呵呵挑了幾袋,黃友成坐下牽開袋子招呼葉楓趁熱吃。
手里抱著的茶缸裝著大半杯顏色黢黑的液體,分不清茶葉和茶湯。
葉楓站在床邊一手提著一件新衣左看右看,猶豫不決。
姚所伸手抓過那一沓文件遞給葉楓:“還說吃完早飯呢,你這么惦記,拿去看吧。”
黃友成幽幽睜眼,摸過手機看了一眼,此刻不過六點,距離他設定的鬧鐘還有一個小時。
黃友成擺開大大小小的塑料袋,讓姚所先挑。
葉楓高興的應承這,接過姚所遞來的油條,一邊嚼一邊仔細翻著這些有些發(fā)黃的文件。
警方根據(jù)伍豪的口供,綜合分析判斷嫌疑人是一名初中生。
但是更進一步的信息無從知曉,這也給警方后續(xù)調(diào)查帶來了不小的難度……
伍豪的口供和陸正東說法一樣,他說自己初到撫平,迷路之際偶遇陸小路,陸小路瞎指路害他耽誤了正事。
第二次兩人在街上再次偶遇,伍豪想好好教育下這個壞心眼的小孩子,結(jié)果被刺傷……
轄區(qū)派出所反復翻看事發(fā)地附近所有監(jiān)控,都沒有找到和伍豪描述相符的嫌疑人。
轄區(qū)民警大量走訪周邊居民小區(qū),中小學校,都沒有找到嫌疑人。
案情一度陷入僵局,派出所請了分局刑偵出面協(xié)查調(diào)查,效果不佳。
日子一天天過去,嫌疑人連個影子都沒有,正在轄區(qū)愁眉不展之際,嫌疑人投案了。
陸正東主動找上門,想要給陸小路銷案,轄區(qū)民警才知道嫌疑人的身份。
居然是離著他們半個城的居民,難怪之前以轄區(qū)為中心一圈圈往外擴,都沒查到有價值的線索。
陸正東同時帶來的還有陸小路的精神鑒定證書,精神殘疾證,以及陸小路已經(jīng)失蹤的消息。
陸小路法律上年滿16歲,故意傷害是刑事案,但是因為精神鑒定以及下落不明,這個案子變得有些棘手。
派出所不敢拖延,第一時間匯報到了區(qū)里。
區(qū)分局叫來了受害人伍豪,讓兩人當面協(xié)商處理,如果受害人堅持走法律程序,警方就出協(xié)查通告,跑到天邊都要把人抓回來。
伍豪的傷口恢復除了留下了疤痕,沒有其他后遺癥,警方綜合各方面信息給出了量刑參考。
雖然很輕微,但是陸正東依然接受不了,他差點給伍豪跪下求原諒。
伍豪提出了一個讓警方都覺得有點不太合理的賠償金額。
但是陸正東為了兒子的前途,一口答應了下來,并且很快籌集到錢交給了伍豪。
伍豪當場表示不再追究。
受害人不追究,嫌疑人剛成年且精神鑒定非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
警方綜合各方面考慮,最終沒有予以立案。
警方對陸正東進行深刻嚴肅的批評教育,要求他盡好監(jiān)護人的義務。
警方會協(xié)助他尋找失蹤的陸小路,如果找到孩子一定要盡快就醫(yī),早日接受系統(tǒng)治療。
這個事情雖然耗時不短,期間一度陷入僵局,但是最后的結(jié)局也算各方滿意。
警方的記錄清晰完備,處理沒有什么瑕疵,最終的不予以立案決定也經(jīng)得起考量。
葉楓捏著半截涼透了變硬的油條,遲遲沒有塞進嘴。
姚所吃完早飯,掏出煙盒遞給黃友成一支,點燃后夾在指間。
“小葉,你有什么看法?”
“刀是誰的?”葉楓問出了他的疑惑。
姚所一拍桌子:“問得好。”
黃友成昨天告訴了姚所,陸正東告訴饒安警方,關于陸小路離家出走的前后始末。
加上這一摞舊案資料,三個人現(xiàn)在猶如開了天眼視角,縱觀全貌立刻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的地方。
在刺傷伍豪之前,陸小路表面是正常的,成績優(yōu)異考上重點中學,他的不正常是從刺傷伍豪開始的。
按伍豪和陸正東的說法,陸小路刺傷伍豪是隨機事件,伍豪之前沒有得罪過陸小路。
陸小路不存在蓄意報復一說……
那么行為正常的優(yōu)異初中生陸小路,為什么會在身上揣把刀??
陸正東沒有反應過陸小路的校園生活被欺負,或者被霸凌。
如果陸小路的校園生活是正常快樂的,他更沒有理由隨身攜帶道具。
“你們看這段描述。”葉楓指著筆錄和案情匯總中的一段。
伍豪在無人小巷再次偶遇陸小路,他情緒激動,言辭激烈批評了陸小路。
陸小路假意道歉,趁其不備抽刀捅傷伍豪。
伍豪立刻握住刀柄爭奪,陸小路力氣不敵撒手逃竄。
伍豪手里握著刀,捂著傷口走出小巷,報警尋求幫助。
案情記錄里有兇器照片,有法醫(yī)驗傷。
傷口形狀,方向,力度,皮瓣狀態(tài)和兇器吻合。
和伍豪供述沒有出入,是他人捅的不是自己捅的。
根據(jù)照片可以看到,傷人的兇器是一把常見的水果刀。
黑色刀柄,刀刃長九厘米,整體長十九厘米。
成色幾乎是全新。
“因為雙方爭奪過兇器,所以刀柄,刀刃上有兩個人的指紋。那如果是反過來的呢?”
葉楓提出了一個大膽的假設,案發(fā)在無人小巷,排除從旁邊店鋪里抓出刀具的可能,也不可能路上剛好能撿到。
“案發(fā)時和現(xiàn)在差不多,剛剛開學還不算冷吧?陸小路兜里能揣下這樣一把刀?”
葉楓提出一個接一個疑問。
“按伍豪供述來說,他是認得陸小路并且有意上前教訓,看起來他尋仇的概率更大。但是……”
姚所話說一半,瞅了一眼黃友成。
“誰問路還記得對方的模樣?因為指錯路帶刀去尋仇???還能肯定自己沒認錯??”
黃友成立刻說出了整個事件中的又一個疑點。
“我不行,我認不出。”葉楓相當有自知之明。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四章
“除非我懷疑他可能是涉案嫌疑人,借問路之名搭話,否則我不可能去注意一個路人的樣貌。”
姚所的話說出了大部分正常人對路人容貌長相的反應。
茫茫人海中,擦肩而過的人那么多。
一個路人外表若是有什么特點,無論好壞,才可能引起另一個陌生路人的留心觀察。
“陸小路能有什么特點,讓人留意到他的容貌?”姚所由此及彼推出了另一個疑問。
“特別瘦小。”
“特別好欺負。”
黃友成和葉楓一人說了一句,話雖不同,本質(zhì)意思差不多……
“陸小路傷人是真,其他的……”葉楓舔了舔嘴唇,其他的怕都是要打個問號。
“如果他不是尋仇,是威脅呢?”黃友成提出了與眾不同的思路。
今天的天氣不算好,灰蒙蒙的天空下,巷子里空空蕩蕩無人經(jīng)過。
“看見陸小路好欺負,出于某種不可告人,至少不能告訴警方的原因,想嚇唬陸小路,脅迫陸小路。”
“沒想到陸小路受了刺激奪刀反傷了他!”
小樹林里,樹木高矮不一,樹葉形狀不同,樹干有粗有細。
這片樹林并非野生,只是規(guī)劃時間較早,因周邊條件不成熟,所以這些年遲遲沒有完成目標。
“還有個疑問。”葉楓指著警方登記的受害人,嫌疑人住址。
姚所起身抓過黃友成放在桌面的鑰匙。
不過幾米的距離,仿佛兩個世界。
伍豪案發(fā)前一個月因工作調(diào)動,到撫平居住,住在案發(fā)地附近的公司宿舍。
曾經(jīng)那條小巷兩邊已經(jīng)修起了住宅,巷口裝上了攝像頭正對巷子,不再是監(jiān)控盲區(qū)。
“這木頭油光水滑挺新啊,是不是剛修沒多久啊。”
另一種比受害人,嫌疑人家屬,嫌疑人情緒錯亂下自述的說辭更合理的可能。
“這棵樹可能是原住民,你瞧還有那些,那些……”
姚所手指在空中不斷滑過,指著一棵棵明顯粗壯的樹木解釋。
“撫平計劃打造一個環(huán)城市綠道工程,建成后,居民沿著這條路跑步或者騎車,可以繞撫平一圈。”
“撫平想借由這個工程,想申辦城市馬拉松,提高國際知名度。”
三個人拼拼湊湊,大膽推測出了另一種可能。
“嘿,你觀察挺仔細,這橋今年夏天才修的,之前就是一條水泥橋,對面的樹林今年也移栽了許多新品種進來。”
“陸小路跑來這里做什么?”
姚所指著河邊還未完工的塑膠軟道介紹。
本來提供給周邊居民休閑游憩的綠化小花園,變成了無人問津的鬧市孤島。
三個人開著車不到十分鐘抵達了當初的事發(fā)地。
河對岸的小樹林,以前就是一片野林子,環(huán)境臟亂差,雜草叢生人跡罕至。
最近兩年附近的新房子修建多了,周邊的環(huán)境也跟著開始改善。
他不熟路,問路,這個行為說得通。
但是陸家住在西面,繁華的西面,陸小路從幼兒園到小學都在西面就讀。
葉楓往后望了一眼,這會正是早高峰,不遠處的馬路上車水馬龍,兩旁的人行道上路人行色匆匆。
黃友成拍了拍最近的一棵樹木,粗壯的樹干發(fā)出砰砰砰的悶響。
巷子不長,三個人慢悠悠走了七八分鐘到了盡頭。
河上架著一座古香古色的棧橋,連接了對岸一片生機盎然的樹林。
葉楓走上橋拍了拍結(jié)實的木質(zhì)欄桿。
“走,先去案發(fā)地,再去找伍豪。”
黃友成和老姚走前,葉楓自覺落后一個身位。
“這些樹在這不短日子了吧?”
“我查過了,伍豪工作沒變,還在撫平,居住地也沒變!”
雖然目標遠大,但是實際目前工程進展還未過半,別說國際知名度,就是在周邊居民的知名度都還沒打開。
姚所瞟了一眼,拿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發(fā)了出去,很快收到了回復。
巷子并非死路,盡頭右轉(zhuǎn)幾步有一條潺潺流動的小河。
撫平市比較大,陸小路的社會關系延展到東郊的可能性不高。
巷子寬一米六七,兩個成年人并排走不算擁擠。
葉楓估摸著平時這地也很少有人過來閑逛。
“陸小路來這干什么?還是兩年前的這里……”
“是啊。”黃友成和姚所異口同聲附和。
來之前,他們以為陸小路可能有朋友,同學在這附近。
現(xiàn)在來了瞧見了,兩年前的這里跟荒郊野外差不多吧,他自己跑這來干嘛??
如果伍豪沒撒謊,他在這里見到過陸小路至少兩次,就更加奇怪了……
“走,我們?nèi)ノ楹绬挝弧!?br />
伍豪工作的地方在撫平最中心的位置,每個城市無論大小,中心地帶一定是當?shù)刈詈玫奈恢谩?br />
沒想到已經(jīng)過了早高峰的點,城里依然擁堵不堪。
車子起起停停,半天挪不到兩公里。
三個人紛紛降下車窗,姚所貪婪地呼吸著涼颼颼的空氣。
“哎喲,我好久走過這么堵的路了,都快暈車了……”
葉楓望著前方越來越豪華的寫字樓問:“伍豪單位應該不錯吧?”
“最中心的地段,高層寫字樓,想必差不到哪里去。”黃友成瞟了一眼導航圖上最后一小段赤紅,不耐煩的嘖了一聲。十點過,三人終于站在了伍豪工作地點的樓下。
伍豪所在的公司在二十幾層的高樓中占據(jù)了其中半層。
電梯門正對的前臺裝修得氣派恢弘,淡金色的臺子后面坐著兩個年輕貌美的姑娘,看到三人立刻起身笑容甜美問好。
姚所出示工作證,提出要找伍豪。
“伍總?你們有預約嗎?”
三個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姚所找了個合情合理的說辭。
“我是他居住地轄區(qū)派出所的,有點事需要找他了解下。”
前臺面露難色:“那我打個電話問問吧。”
“伍總,有位東郊派出所的警察同志說要找您。”
“警察?他有說什么事嗎?公事還是什么?”伍豪聲音中氣十足。
前臺把聽筒稍微移開,剛張嘴想問,姚所勾了勾手指接過了話筒。
“伍豪,我是東郊派出所的,找你問點之前的事。”
姚所聲音不大,威懾力十足和前臺畢恭畢敬的語氣天壤之別。
伍豪也不自覺的被帶得語氣柔和了一些:“我沒報過案啊。”
“三年前,你剛到撫平時候的事情,我們現(xiàn)在要做個回訪,是你出來還是我們進去。”
姚所給了伍豪兩個選擇,唯獨沒有沒空不見的選擇。
伍豪琢磨了會:“我受傷那事?”
“對。”
“行,你們進來吧。”
姚所把聽筒遞給前臺又確認了一遍。
前臺掛掉電話,親自領著三個人往里走。
辦公區(qū)并非開放式,用透明玻璃分割成了面積不同的辦公室。
前臺帶著三人穿梭其中,路過一個又一個辦公室還沒有走到的意思。
雖然是工作時間,但是辦公區(qū)里坐班的人很少。
“你們這公司干嘛的啊。”葉楓忍不住問,這么點人看起來就像要倒閉了似的。
“做系統(tǒng)開發(fā)的,總公司和重要的研發(fā)部門在帝城,撫平是分公司,主要負責北方片區(qū)售后維護。”
售后維護部門一般人員眾多,除了出差就是接電話,放在運營成本低的城市確實更合算。
“你們這成立多久了?”黃友成問。
“好像挺久了,我沒來多久。好像以前就有,被總公司收購了團隊建立了分公司。”
“什么時候收購的?”姚所追問了一句。
“兩三年吧,具體我不是很清楚,我剛來沒多久。”
“伍豪是管什么的?”葉楓估計伍豪的職位應該不低,畢竟是從其他地方調(diào)來的。
“什么都管,分公司副總。”
前臺說完,怕葉楓不能理解伍豪的地位,立刻又補充道。
“我們分公司暫時沒有老總。”
一行人走到了最角落,厚重寬大的木門和其他辦公室明顯不同。
前臺輕輕敲門得到許可后推開門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伍豪走到門口叮囑前臺不要讓其他人打擾,拉過辦公室門順道落了鎖。
伍豪的辦公室面積挺大,從辦公桌到文件柜,沙發(fā),茶幾全是櫻桃木。
薄薄一層清漆讓表面折出淡淡的玻璃光澤,愈發(fā)襯托得暗紅色木料上的紋理更加立體,一瞧就是上好的實木料。
葉楓坐下后仔細打量著信步走來的伍豪。
個子不高,比黃友成還要矮一點,穿著深色polo衫,深藍牛仔褲,一雙運動鞋。
這身打扮實在和滿屋奢華有些不搭。
從這間辦公室出去,很難讓人把他和一個分公司掌舵人聯(lián)系在一起。
難怪剛才前臺要強調(diào)下他的地位。
姚所展示了自己的工作證,順道介紹了黃友成和葉楓。
“你們找我想問什么?不是都了結(jié)了嗎?”
伍豪滿是疑惑,當初陸小路父親一把鼻涕一把淚求他放過,錢他收了,事他也說了不追究了。
過了三年又找來是為什么?難不成嫌疑人家里反悔了,想要拿回去給他的賠償金?
“我們只是來了解情況而已。”
姚所提及當初刺傷他的嫌疑人陸小路,在饒安涉及了其他案件。
為了別的案子推進,饒安市局的刑警遠赴千里到本地了解情況。
“你是東郊派出所的?”伍豪盯著姚所皺起了眉頭
“對啊。”姚所再次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證,食指戳在東郊派出所幾個字上。
“你做什么的?我怎么好像沒見過你?你們所里沒幾個人吧?”伍豪拿過工作證,手指反復摩挲,好像想要摸出什么破綻一般。
“我去過東郊幾趟,沒見過你呢。”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五章
“哦,我剛調(diào)到東郊兩年多。”姚所語氣淡淡。
“你那件事發(fā)生的時候,我還沒到東郊呢。”
“今天趕巧我接待,我們這邊查到的資料有限,沒辦法提供太多有價值的信息,所以只得跑一趟過來找你了解下。”
伍豪又打量了姚所片刻,眼中的疑惑漸漸散去。
這人一頭花白的頭發(fā),看起來年紀不小,估計也就是個默默無聞找個閑地等待退休的文職警察。
外地來的兩個警察看起來也沒什么權勢,不過為了這小破孩專程跑一趟,看來這熊孩子惹了大麻煩,估計要判刑。
想到這,伍豪心中騰起一絲爽快,翹起右腿搭在了左腿上。
“他涉及什么案子了?”
“說說他之前怎么傷你的吧。”黃友成繞開這個問題,示意伍豪再說一次。
“又不是對口供,大概說說我們了解下。”黃友成揚了揚下巴。
“你辦什么事這么重要呢?”葉楓語氣好奇。
“那當然,那么可惡戲耍人的小孩,化成灰我都認識。他肯定住附近,我一直留意著呢。”
“你們什么都不知道就來了?難道什么資料都沒有存檔了嗎?”
伍豪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慢慢說了起來。
黃友成抿著嘴點了點頭,附和道:“確實,這么重要的事耽誤不得。”
伍豪自然的以為這種不立案的材料很快就銷毀了。
所以說什么記不得了是撒謊。
伍豪一愣,眉頭微微一皺:“太久了,不記得了,要么是公司的事,要么是我的暫住證之類的,反正肯定很重要。”
“都過去那么久了,很多細節(jié)記不太清了。”
他說的內(nèi)容跟警方留存的筆錄幾乎分毫不差,連時間都幾乎沒有誤差。
按伍豪的說法,陸小路錯誤的指路耽誤了他的事,他心里就怨恨上了這個看上去一臉純真的小孩。
害得他走錯了路,繞了一大圈,趕到辦事的地點,人家都下班了……
“我瞧著他一臉單純像個老實孩子,哪里曉得那么小就那么壞,果然人不可貌相!”伍豪語氣恨恨的,仿佛那事的怨氣到現(xiàn)在還沒消。
姚所說的并不是假話,只是他沒有說出保管時效是十年起……
警方的接警記錄是下午三點五十,他現(xiàn)在說的是四點過……
“不予以立案的報警記錄,一些不重要的資料我們有保管時效。”姚所的回答再次打消了伍豪的疑惑。
“你后面怎么又碰上他的,你第一時間認出來了??你就不怕認錯了?”葉楓追問。
“你第一次問路是什么時候?”黃友成問。
伍豪剛舒展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
伍豪回憶了下,說自己6月到的撫平,應該是6月底或者7月初,那會不熟悉環(huán)境,走錯了路天太熱到處沒有人,偶然遇到陸小路問了路,結(jié)果這個孩子給他完全指了個錯誤的方向。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八月底某個下午,他碰上了放學回家的陸小路。
他上前質(zhì)問,哪知道陸小路非但不道歉,百般抵賴不成居然語氣兇狠和他吵了起來。
他克制自己想要扇他巴掌的沖動,沒想到陸小路居然從兜里抽出一把刀狠狠捅了過來……
伍豪說話間撩起了衣襟,肚子上的疤痕雖然淺淡了不少,依然可以看清楚縫了不少針。
“你是怎么知道他是學生的?”
“他穿著校服啊。”伍豪瞟了葉楓一眼,似乎認為他說的是廢話。
“那……”葉楓還想繼續(xù)問卻被姚所出聲打斷。
“行,我們要了解的信息差不多了,感謝您的配合。”
姚所說完起身,黃友成幾乎同時站了起來,葉楓雖然滿肚子問號沒解開,也不得不跟著站了起來。
禮貌客氣的道別后,一行三人走出了辦公樓。
一坐上車,葉楓終于憋不住了。
“他說的話好多都是假的,為什么不問了?”
黃友成沖著姚所揚了揚下巴:“讓老前輩給你指點指點。”
“假話挺多,甚至可能全是假話,但是我們的目的不是戳穿他的假話,而是要追查假話的動機。”
人說假話都有原因,無論大小共同目的:掩蓋真相。
在這起可能的案中案里,他們還需要搞清楚伍豪的假話只是為了掩蓋他們還沒發(fā)現(xiàn)的真相,還是拿了好處受人指使。
要搞清伍豪說假話的原因,還要去另一個重要的地方,陸小路當時就讀的學校。
車子開到一處小路口停下,車門剛一推開,朗朗讀書聲傳了過來。
沿著小路走了幾分鐘看到了樸素低調(diào)的黑色金屬柵欄門。
保安例行詢問,查閱證件后打開了門,順道指了路。
到了陸小路班主任的辦公室撲了個空,人不在。
姚所沒猶豫轉(zhuǎn)頭去了教導主任辦公室,當時校方安排配合警方的對接人。
教導主任是位年紀不大的女性,個子嬌小,沉重穩(wěn)重。
姚所說明來意,剛提及陸小路,她立刻回答記得這個人,這件事。
“這種事情在我的職業(yè)生涯里可以說是唯一一次,我經(jīng)常回想,學校做得是否還不夠。”
不等警方示意,教導主任開始回憶整件事情,她不放過任何細節(jié),緩緩訴說了不短的時間。
她的說辭和陸小路父親陸正東的說法幾乎無差別。
“你是說,你們最開始不知道陸小路傷人了?”黃友成聽完后詢問。
“對,他父親請的病假,我提過兩次去探望,他父親無一例外拒絕了。”接到通知的班主任推開辦公室門走了進來。
“受害人的家屬找上我們的時候,我們都還不確定。”
“受害人家屬?”姚所眉頭皺了起來,以他昨晚的了解,伍豪孑然一身,外地人在本地工作,哪有什么家屬。
派出所處理這件案子時,因為伍豪沒有提供更多的信息,所以他們壓根沒查到過學校。
后來陸父來投案,補充陸小路信息,他們才得知了陸小路就讀的學校。
出于佐證,多方調(diào)查的目的,派出所聯(lián)系了學校核實。
“對,一個年紀不大的男孩,三天兩頭來學校,因為他不能提供學生的信息,所以我們一直沒有說什么。”
從時間上來看,伍豪被刺傷后沒幾天,就有一個自稱伍豪家屬的男人來了學校,要求學校提供傷人者信息。
起初學校當是鬧事的,但是這人幾乎天天來。
雖然他不能說出名字班級,但是他信誓旦旦說就是這個學校的,并且提供了外貌特征。
他說自己悄悄在學校門口守了好幾天,一直沒碰見傷人者,肯定是請假了。
請了這么久假的學生,學校里沒幾個,讓他們查。
教導主任表面否認,起初幾次客客氣氣說他們會查,讓人先回去。
教導主任上報了學校,準備認真查一查,如果確定子虛烏有,男人再來就報警。
沒想到真的查到了一個已經(jīng)請了一段時間假的學生,陸小路。
再一詢問班主任,陸小路的樣子和對方提供的外貌特征很吻合。
人找到了,但是對方空口無憑,學校出于保護學生隱私的目的,不僅沒有泄露陸小路的信息,甚至沒有去問過陸父情況。
“我們只管學生的學習,在學校范圍內(nèi)的事情。出了學校外面的事情歸法律管,有證據(jù)找警察,警察來我們配合,其他的我們不配合。”
伍豪的家屬有段時間幾乎每天來,學校為了顧及影響,總是把他請到辦公室,好言好語溝通。
最終都以男子大吵大鬧,被保安架出去為結(jié)束……
學校的態(tài)度表面溫和,內(nèi)里堅決,總是說還在調(diào)查,沒有符合情況的學生,建議他們報警。
伍豪的家屬鬧了不短的時間,都沒能從學校這里知道陸小路的信息,只得作罷。
“突然有一天他就不來了……”教導主任搖了搖頭,她也不清楚為什么這個人突然就不來鬧了。
“陸小路在學校表現(xiàn)怎么樣?同學關系好嗎?”黃友成問。
“不是我們自夸,我們學校,教學質(zhì)量挺好,校風也嚴格,孩子們都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初中的孩子都想努力考上本校高中。”
校本部高中是撫平數(shù)一數(shù)二的重點,有幸進入這所初中的學生,大部分悶頭學習,小部分成績差一點的僅僅是貪玩好耍,絕無校園霸凌事件發(fā)生。
“陸小路文文靜靜的,安靜的不像這個年紀的男孩子,課間大部分時間都在做習題,看書。”
班主任的話否定了陸小路在學校受欺負的可能。
“你們是怎么知道陸小路家族精神病史的?”黃友成提出了這件事里的關鍵,也是剛聽完校方說辭迷惑的地方。
既然陸小路在學校很安靜,沒有情緒波動,激烈行徑,校方是怎么知道陸小路精神方面恐有隱疾?
“有人用匿名的方式給我們送來了一封信,里面有陸小路媽媽,外婆,姨媽,還有陸小路本人的精神鑒定或者殘疾證。”
“什么?”黃友成和葉楓同時驚叫起來。
“怎么了?”兩位老師被驚到說話都不自覺拔高了音量。
“你們沒有去過陸家?”葉楓眉頭緊皺,這個重要情況和陸正東說的對不上。
“沒有去啊,為了這個事情我們還開會研討過。你私下去了嗎?”教導主任說完立刻轉(zhuǎn)頭瞪著班主任。
班主任連連擺手:“沒有,我絕對沒有去,我敢發(fā)誓,我去過出門被車撞死。”
“大家別著急啊,慢慢說,你們?yōu)槭裁磿_會討論這個事情?”
姚所雖然不知全情,但是通過黃友成的反應知道這中間存在重要信息不對稱。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六章
關于陸家的精神病史,起初是有人以匿名短信的形式發(fā)到了校長以及副校長們的手機上。
當時學校的領導班子幾乎都收到了短信,包括教導主任。
陸小路請假一直沒來,學生生什么病對學校都沒有影響,除了精神疾病……
學校要為其他學生考慮。
開會的目的就是對于陸小路的情況怎么核實,如果屬實怎么處理。
班主任說自己去探望,去看看。
班里學生生病這么久不來上學,學校連探望都沒有說不過去。
一位副校長提出了反對,意思冷處理這件事,就當沒有收到過這個舉報。
“在搞不清舉報人目的,最好的方式就是置之不理,以免學校被利用。”
而陸小路的精神鑒定,時間上是陸小路小時候,以及案發(fā)前。
“不怪你們。你們的處理也沒什么問題。”姚所語氣淡淡并非安慰。
“假的??這是假的??我們被騙了??”教導主任和班主任失聲驚叫。
葉楓看一眼就得出了結(jié)論。
校方再次開會研討,決定依然裝作不清楚,等陸小路申請返校再說。
“打過,我打過,就是關心孩子狀況,提出去看看,陸父拒絕了。”班主任回答。
陸小路的學籍至今未注銷,他們將相關的資料都保留了下來。
如果發(fā)現(xiàn)心理存在問題的學生,及早和家長溝通。
他們保存了三年,為了這個開了兩次領導會的東西居然是假的?
陸小路的外婆和姨媽一直在自己的故鄉(xiāng)生活,即使真有迫不得已的原因需要做鑒定怎么會跑到撫平所在的省來做。
“在的。”教導主任起身打開了辦公室里高大的保險柜。
“這都是假的。”
教導主任的眉頭擰成了一團,他們被假的舉報信糊弄了這么久。
他當年擔心刺激到陸母以及影響陸小路成長,舉家遷移回自己的故鄉(xiāng)。
學校的冷處理在多日后收到了回音,對方見匿名短信學校沒反應,干脆送來了陸母娘家?guī)兹说木耔b定復印件。
黃友成看了兩頁冷笑一聲遞給了葉楓。
除了短信里提到的,還多了一份陸小路最新的精神鑒定,日期為六月的鑒定證明陸小路病情再次加重。
“當初發(fā)送匿名短信的手機號你們還記得嗎?”葉楓問。
而陸父給陸小路做精神鑒定是在傷人案之后……
牛皮紙信封上的地址姓名都是打印好粘貼的,信封里除了幾份復印件沒有別的內(nèi)容。
若不是刑警的工作經(jīng)常和法醫(yī),相關鑒定機構打交道,并且知道了陸家的過往,他們也不可能一眼判斷出來這些證明是偽造。
坊間流言的瘋子從來不需要鑒定證明……
黃友成重重嘆了口氣,陸小路家有精神病遺傳史是真的,陸小路也發(fā)作了也是真的。
“你們從頭到尾沒去過陸家,也沒給陸父打過電話?”
所以普通人家不會去做這個,也想不到去做這個。
蓋章,編號,甚至暗紋一樣俱全,別說是效果打折的復印件,就算原件放在眼前,換個不知道陸家過往的警察也不敢一眼定真?zhèn)巍?br />
在貧瘠的過去,精神病鑒定并不能讓患者或者家庭獲得補貼,反而會讓流言蜚語更甚。
教導主任搖了搖頭:“是一長串那種服務號,沒辦法回復,也回撥不通的。”
最終他們沒有等到陸小路的復學申請,而是等來了陸小路失蹤的消息……
陸母的精神病是因為陸小路失蹤,尋找過程中發(fā)作的,也不大可能有精神鑒定這個東西。
“陸小路的外婆,媽媽,姨媽從來沒有做過精神鑒定,并且精神鑒定的頒發(fā)機構不對,陸小路的鑒定時間不對。”
但是這些所謂的證明的確是偽造的,東西是假,信息是真。
如果沒問題就正常處理。
最后會議達成一致,立刻在學校內(nèi)以關愛青春期學生心理健康為由,開展一次心理普查活動。
如果確實發(fā)現(xiàn)問題暫時拒絕復學申請,讓家長帶他去就醫(yī),憑醫(yī)院證明復學。
抽出折疊好的復印紙,姚所剛瞟了一眼立刻扔給了黃友成。
等陸小路提出返校申請后,他們以陸小路錯過了這個普查為由,單獨做一次測試。
“難道陸小路精神沒有問題?”班主任眉頭緊皺,如果這些都是假的,那陸小路就是正常的。
牛皮紙信封是外面文具店一塊錢一個那種大號信封,復印紙也是普普通通,整封舉報信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陸父的口述中,陸小路的外婆,姨媽是先后發(fā)作。
“你們收到的匿名信還在嗎?”姚所問。
“我們沒有保留過,不知道現(xiàn)在查通話記錄還差得到不。”
黃友成搖了搖頭,婉拒了教導主任的好意,直言這號碼查來也沒多大意義,對方肯定早就想好了層層偽裝。
“陸小路在饒安已經(jīng)死亡,你們也不用在考慮他學籍的問題了,按流程辦就行。”
“這個東西留在你們這里也沒有意義了,我們要拿走。”黃友成晃了晃信封。
“死了?怎么死的??”班主任一臉驚訝。
“誤食鼠藥。”
“來鬧事的受害人家屬長什么樣子,你們還記得嗎?”
“記得,年紀不大,24 25歲,特別瘦,個子一米七五左右,染著一頭黃發(fā),耳朵上三個窟窿眼。”教導主任作為接觸最多的人,對于這個人的外貌特征張口便來。
“模樣清秀,但是一看就不是好人。”班主任補充。
也許是這個人的氣質(zhì)跟單純厚道老實完全不沾邊,所以才讓學校十分警惕,完全沒有泄露關于陸小路的任何信息。
“我們今天來的事,還有陸小路死亡的事,都不要說了,過去的就過去了吧。”
姚所知道他們可能永遠不會再提,但是還是忍不住再次叮囑。
“陸小路究竟有沒有精神病這事,你們也不需要再開會討論了,也不要再提了,其他的按程序辦了就行。”
“嗯嗯嗯,好的。”教導主任機械地不斷點頭,還沒從接二連三的震驚中緩過來。
坐上車,黃友成遲遲踩不下去油門。
在陸小路事件中,學校做到了完全的信息保密,尊重隱私,保護學生的利益。
但是卻被利用之極,如果不是到今天他們手上掌握了足夠多的信息回過頭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漏洞。
換做當時,他們也不能確保,自己就能第一時間識破種種假象。
“是誰能夠拿到那么多校領導的電話??”
葉楓問完,忍不住嘀咕了句。
“我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譚局手機號呢……”
黃友成忍不住揉了一把葉楓的腦袋:“系統(tǒng)里有,己查去……”
“學校也有通訊錄查嗎?”葉楓眼睛一亮。
姚所和黃友成搖了搖頭。
“有通訊錄也不能代表是內(nèi)部人員泄露,他們不會選擇這么容易暴露的方式。”
“那我們現(xiàn)在去陸家還是回去找伍豪?”葉楓問。
在學校的視角里,出現(xiàn)了兩個警方不知道的新角色。
給學校匿名舉報的人。
不斷到學校鬧事,試圖給學校施壓的伍豪親戚。
“會是一個人嗎?”
“不像。”
伍豪的目的是要賠償,把陸小路是神經(jīng)病的事到處捅沒有太大意義。“伍豪應該沒那么本事,連千里之外已經(jīng)入土的外婆是瘋子的事也知道吧?”
陸正東既然選擇帶著老婆孩子回到自己家鄉(xiāng)重新生活,自然不會逢人便說自己的岳母和大姨子們是神經(jīng)病。
這個信息,要調(diào)查起來頗費周折,所以伍豪一沒那個能力,二沒有動機……
“如果學校真的沒去過陸家,并且一直沒有挑明這事。那是誰勸說陸父去給陸小路做精神鑒定的?”
這個人可以說是推波助瀾的關鍵,如果不是他的刻意引導,陸父不會送陸小路去做鑒定……
“咱們現(xiàn)在去陸家。”確定了目的地,姚所再一次踩下油門。
臨近中午,日頭在天空露出了全臉。
大街小巷的芳香順著大開的車窗鉆進了車里。
葉楓聞得腹中饑腸轆轆,腦子卻愈發(fā)清醒。
“今天不是周末,陸正東不用上班嗎?”
“我昨晚查過了,陸小路出事后,他就沒怎么上班了。”
陸小路出事后,陸正東焦頭爛額,為了看住陸小路請了假,后來陸小路失蹤,陸父到處找孩子更沒上班。
他的單位念及他年輕時做的貢獻,沒有開除他,也沒有繼續(xù)給他發(fā)工資。
而是采用了一個折中的方式,幫陸正東繼續(xù)繳納社保醫(yī)保,陸正東什么時候能正常工作了,再回去重新談待遇。
或者陸正東什么時候找到別的更好的單位了,跟他們說一聲,給他辦離職。
陸正東后來一直沒去找別的工作,也沒回去上班,前幾年找孩子,今年不找了,一天到晚窩在家里。
“他經(jīng)濟狀況不太好吧?”葉楓還記得陸正東來饒安市局的情景,憔悴蒼老,不像家底殷實的模樣。
“當初賠給伍豪的錢雖然算不上傾家蕩產(chǎn),也是一筆巨款,后來東奔西跑到處找孩子,家底應該都掏空了。”
姚所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好好的一個家就這么沒了。
“那他不上班吃什么?”葉楓真擔心陸正東陷在失去老婆孩子的痛苦中走不出來失去求生欲望。
“他好像是個什么工程師?反正能畫圖的,有時候在家接點私活賺點錢。”
“他從饒安回來后,安頓了陸小路的骨灰,平時除了買菜門都不出了……”
姚所說完忍不住又重重嘆了一口氣……
大概是兩人年齡相差不大,他總是聯(lián)想要是自己遇到這些事會怎么辦。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七章
“姚所你真厲害!”葉楓由衷地贊嘆。
從昨晚他們見面,到今早出門不超過十個小時,姚所不僅研究了卷宗,連他們調(diào)查要涉及到的人,方方面面全部查詢地清清楚楚。
“老前輩的日子可不是瞎混的。”黃友成笑著說。
車子在一處外墻陳舊,內(nèi)里整潔干凈的小區(qū)旁停了下來。
門口站著挺拔的保安,盡職盡責的查看了三人的證件。
進入小區(qū)后,綠樹鮮花隨處可見,姚所指著修葺整齊的綠化介紹,這是本地最早的商品房小區(qū),陸家以前應該家境不錯。
黃友成輕輕敲響房門,很快聽到了慢吞吞的腳步聲。
門打開先是一股沁人心脾的檀香味飄了出來,陸正東的臉露出來看到黃友成,兩人都是一愣……
“你怎么……”黃友成咬住了脫口而出的話語,不過幾個月時間,陸父又蒼老了不少。
“你不是找……”葉楓想起調(diào)查時,陸正東的侄女叫他們別找陸正東,說陸正東剛新婚穩(wěn)定下來……
“她比我幸運一點點。”
“黃警官,葉警官,請進。”陸父側(cè)著身子迎進了三個人。
不遠處的墻邊擺著一張玻璃長方形餐。
“一個人吃簡單點,也不愛弄。吃完了還得繼續(xù)干活。”
“我們手上線索有限,趁著去你們省會開完會,想過來看看陸小路遺物里有沒有線索……”
“這位是?”
“不好意思,自己一個人吃的隨便,你們坐,我去倒水……”
“警官有心了,吃飯了嗎?要不吃湊合吃一口?”陸正東說完指向餐桌,忽然放下了手。
“都是苦命人,哪里還會再找。”
在陸父抱回陸小路骨灰后不久,某地警方通知那個女人去采血,很幸運她的孩子找到了,還健康的活著……
“你們是找我有別的事嗎?”陸父可不相信,自己有什么特別值得警方跑一趟來看望他。
書桌上書籍,鋼筆整齊擺放。
照片前的香爐里插著三支未燃盡的線香,寥寥青煙帶著沁人心脾的香氣扶搖直上,在雪白的天花板上留下了一片深色的痕跡。
女人接回了孩子,回到了老家開始平靜的生活,而他們這段戰(zhàn)友情到現(xiàn)在成了一段友情。
陸小路母親死后,他的親戚總是隔三差五積極給他做媒。
兩個小圓碟,一個裝著咸菜,一個裝著綠油油的豆腐乳。
那個女人的孩子被拐賣了,找了好多年。
陸正東端著水遞過來,順勢指了指陽臺上書桌上鋪開的圖紙。
床上鋪著散發(fā)著洗衣粉清香的棉被。
白色相框里放著一個稚氣未脫的男孩照片,五官和陸正東幾乎一模一樣,只是輪廓和年紀都變小了。
“叫我老姚就成,我是老黃以前的同事,他們兩個人出差路過這說起來過來看看你……”
“哦,都在屋里,包括我?guī)Щ貋淼臇|西,我領你們進去。”
那會陸小路音訊了無,他不好傷了親戚的面子,推拒幾次總會見一次……
空碗上架著筷子上盛著剛咬了一大口的白饅頭,斷面糊滿了豆腐乳。
桌面靠墻立著兩個相框,暗紅色的木質(zhì)相框里放著一張年輕女性的照片,精致的五官笑容溫婉。
桌面剩下的空處勉強放下了兩碟兩碗。
大一點的陶瓷碗里裝著豬肉燉白菜,糊狀的菜葉,勉強保存形狀的葉梗不知道端了幾頓。
“臭豆腐夾饅頭好東西啊,你一個人就吃這點?”姚所指著餐桌。
次臥門打開,午后的陽光通過干凈的玻璃照進來,房間里纖塵不染。
但是現(xiàn)在看這狀況,他明顯孤家寡人一個啊……
兩個人都沒有別的心思,更像是戰(zhàn)友。
因為兩人經(jīng)常碰面交流經(jīng)驗,所以陸正東的親戚們以為他另外找了新人。
香爐旁放著一個晶瑩剔透的玻璃果盤,里面躺著一大串綠油油的青提,從果子到根莖都是翠綠色,還帶著未干的水滴。
本來能坐六人的餐桌,因為推到墻邊緊靠墻角,最多只能坐下三個人。
衣柜表面掛著的日歷是今天的日子。
陸正東苦笑著搖了搖頭:“是我親戚說的吧?”
“哦,說起來巧了,陸小路在饒安認識的一個人也出了點事,都是流浪者。”
這是三個人商量的結(jié)果,此行肯定要看陸小路留下的東西,但是怎么看要想好借口,免得引起陸父懷疑。
因為找孩子他們聊得比較多,彼此打氣鼓勵,相互交流經(jīng)驗,找的過程中,有機會也幫對方打聽下。
后來在找陸小路的過程中,他遇到了一個跟他一樣的苦命女人。
屋子里的一切充滿了生氣,好像住在這里的人早上剛?cè)ド蠈W。
“你們隨便看,我先去吃飯,早上起晚了沒吃早飯。”
陸正東說完退出了房間……
“嘿,你一個人吃飯多無聊,我陪你嘮會。”姚所緊跟著陸正東去了客廳。
陸正東這么大大方方說隨便翻,兩個人反而弄得不好意思了……
黃友成一指書桌“我找這,你翻衣柜。”
衣柜里掛著應季的衣服,只是尺碼還是陸小路三年前的身高。
厚薄不一的被子,各種顏色的床品整齊疊放。
抽屜里放著陸小路兒時的相冊,還有一張張過塑的獎狀……
葉楓一張張翻看那些有些殘破的獎狀,有些褪色的字跡寫了陸小路短短的一生。
小時候在幼兒園是五星寶寶,是小小演說家,是愛勞動小標兵。
上小學后是校三好,區(qū)三好,是年級前三的模范生……
圍棋比賽金獎,書法比賽銀獎……
葉楓透過這一張張經(jīng)歷歲月的獎狀,仿佛看見了陸正東夫妻臉上的滿足驕傲,眼里的寵溺欣慰……
書桌表面放著一摞參考書,內(nèi)頁密密麻麻寫著筆記。
抽屜里整整齊齊放著筆記簿,作業(yè)本。
每一頁都是陸小路清秀的書寫,有課堂筆記,有課后作業(yè)。
作業(yè)本上鮮紅的優(yōu) ,a ,再一次證實了陸小路曾經(jīng)的優(yōu)秀……
柜子里放著初中開始的教材,參考書。
黃友成仔細翻看每一頁,除了學習筆記,連一個多余的字都沒有……
“黃哥,黃哥……”
黃友成聽到葉楓壓抑急促的喊聲立刻轉(zhuǎn)身,葉楓抻著頭望著門外,手里捧著一摞獎狀。
黃友成走過去順著他的目光瞟了一眼,門外沒人。
“怎么了?”
葉楓舉了舉雙手,沖著放在最上面的一張獎狀努了努嘴。
陸小路同學,在“天才設計師”大賽中,送審作品奇思妙想,設計精巧,經(jīng)組委會評定,決定授予金獎。
落款是五年前,剛好是陸小路小學六年級的時候。
署名的單位不是學校,不是教育局,而是“設計天才俱樂部”。
“誒?”黃友成迅速摸出手機把獎狀翻來覆去拍了好幾張。
門外再次傳來了腳步聲,黃友成握著手機回到書桌邊,葉楓繼續(xù)翻著手上剩余的獎狀。
“兩位警官有線索嗎?”陸正東走了進來。
黃友成嘴一撇,雙手一攤。
葉楓舉著手里的獎狀夸獎:“孩子很優(yōu)秀啊。”
“是啊,這些獎狀是他失蹤后,他媽去弄的。”
陸小路從小對自己獲得的榮譽視若珍寶,小到一朵小紅花,大到獎杯獎狀全部小心珍藏。
曾經(jīng)獎狀貼滿了家中的墻壁,就算搬家也要小心揭下帶走……
他失蹤后,陸母把他在乎的所有東西全部小心翼翼收藏了起來,包括滿墻的獎狀。
陸母擔心紙質(zhì)獎狀不耐久,于是全部送去做了塑封。
生怕哪天陸小路回來,因為自己寶貝的東西損壞而不高興。
陸正東坐在床邊,右手反復撫過床上的被褥。
“天快涼了,這被子該換厚的了,小路怕冷……”
陸正東神色平靜,好像陸小路真的只是出去上學了一般……
“你整理過陸小路的房間嗎?”黃友成翻完最后一本筆記站了起來。
陸正東搖了搖頭:“小路從小就特別有收拾,玩具玩了會歸位,這些學習工具從來不會亂放。我只是經(jīng)常幫他打掃而已,沒有動過。”
姚所站在門邊,目光一寸寸掃過屋里的一切,最終落在了葉楓手里的獎狀。
“還有獎杯獎牌?可以讓我們看看嗎?”
陸正東說著好,站起身帶著三人回到了客廳。
打開壁柜,大大小小的獎杯,獎牌擺滿了一層,上面的題字大部分都是葉楓在獎狀上看到過的。
陸正東驕傲地介紹,這些都是省級,國家級的評比才會有獎杯獎牌。
黃友成和陸正東又客氣的閑聊了幾句,一行三人離開了陸家。
坐上車,車門一關,姚所迫不及待把剛才和陸正東閑聊的內(nèi)容轉(zhuǎn)述了一遍。
陸正東當初帶陸小路去做精神鑒定,是因為學校好心建議。
陸小路請假一周多后的某天,家里來了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
對方先掏出了證件給陸正東看,自稱是學校聘請的法律顧問,應學校所托來陸家溝通陸小路的事情。
對方當時拿出了很多文件,說受害人報警了,并且把學校一起告了。
當天是周五,學校對學生沒有盡到管理義務,所以需要負擔連帶責任。
學校為了爭取時間,保護陸小路的權益,已經(jīng)派出律師團和對方進行協(xié)商。
為了降低這件事情的影響,也為了徹底規(guī)避陸小路的責任,他建議陸小路抓緊時間去做個精神鑒定。
孩子還小,如果這么早吃了官司,一輩子就完了……
他經(jīng)過多方了解求證,就陸小路在學校的表現(xiàn)咨詢了精神方面的專家。
專家推測陸小路的傷人行為可能和精神有很大關系。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八章
這位法律顧問在陸家待了很久,直到陸正東妻子下班回來,他才笑著離開。
陸正東的眉頭從那人進門后不久越擰越緊,不待妻子詢問,他立刻把那個所謂的法律顧問很耐心的講解全盤告訴了妻子。
彼時的陸正東知道這個病可能遺傳,也擔心了很多年。
他認為只要送陸小路去檢查,很大幾率就會檢查出問題……
而且陸小路的最近的反應并不正常……
他表明了自己不愿做鑒定的態(tài)度,想聽聽妻子的意見。
妻子也是一樣的反對,堅稱陸小路肯定沒病,不需要鑒定。
陸正東思索良久,自己也查了很多資料,都沒有找到解決此事更好的辦法。
他決定再一次帶妻兒遠離撫平,換個城市安頓好了,再回來解決陸小路闖下的禍事。
毫不遮掩甚至添油加醋將該校學生傷人,學校刻意包庇的事告訴了陸正東。
“現(xiàn)在的好大學,哪個入學不做檔案調(diào)查,就算入學不做,畢業(yè)不做嗎?孩子怎么辦?”
“他吃藥穩(wěn)定了病情,你不說,學校不說,體檢都不查這個,誰知道他有精神病??”
他趕去學校,還沒走到校門,遠遠看見了和保安拉扯的年輕男子。
對于無辜牽扯進來的學校,陸正東非常愧疚,想要盡快摘清學校的責任。
陸正東心中大驚,躲在了一旁,待男子罵夠了離去時,裝作好奇前去和男子攀談……
不能讓兒子背上刑事犯罪的污點……
那個人從陸小路的現(xiàn)在說到了以后,說到了他的前途,他的生活……
“那個傷口那么深,那么長,肯定留下后遺癥。”
不能讓孩子余生活在旁人的指指點點中……
他們絕對不會縱容兇手逍遙法外,一定追究到底。
回到家后,陸小路不見了,桌上只留下一張字條……
陸正東的妻子這個時候才知道老公背著帶孩子去做了鑒定,和陸正東大吵了一架。
如果陸小路精神鑒定確認有問題,傷者如果沒有留下嚴重后遺癥,那么他們作為監(jiān)護人只要盡到賠償義務,可以減免陸小路的刑責。
“賠再多錢,就算不判實刑,緩刑跑不了……”
罵學校教出來的都是殺人犯。
他為了讓學校不再難做,準備去學校先給陸小路辦休學,讓學校作為完全不知情的第三方從此事中抽身。
男子大概是想把事情鬧大壞掉學校的名譽。
陸正東立刻去找了撫平唯一一家精神鑒定機構,想要盡快預約陸小路的精神鑒定。
一周后,陸正東接到了通知,說經(jīng)過全面的分析判斷,確定陸小路精神方面存在問題,問陸正東要不要一起辦精神殘疾證。
陸正東內(nèi)心慌亂,腳步虛浮離開了學校。
如果有這個證,之后可以申請國家補貼,看病吃藥都有優(yōu)待,即使以后嚴重了沒有收入,也可以憑這個證件申請保障。
“你現(xiàn)在覺得精神鑒定無法接受,可是精神鑒定不會進檔案啊。”
男人口中罵罵咧咧,抓住學校的鐵門不放,污言穢語不斷從嘴里蹦出。
他耳邊一直回響著登門者的話語。
清秀的字體一看就是陸小路親筆書寫,陸正東松了一口氣。
陸妻開始并不相信學校來的律師的說辭,吵完架她查了好幾個法律咨詢電話,打過去問到的結(jié)果都是一致的。
“上大學也不是唯一的路,但是好單位誰不做背景調(diào)查??”
“爸媽,我出去找同學玩一會,晚上到家不要擔心我。”
這些天,陸小路把自己關在房間里,連飯都不出來吃,整日惶惶不安。
說學校教不好學生,還守不住人。
“這不是普通案子。”
小地方精神鑒定空閑的很,當天下午陸正東就帶著陸小路做完了檢查。
這些話語如同循環(huán)播放,在他腦海里反復出現(xiàn),他做出了重要的決定。
為了陸小路的前途,他們?nèi)ツ没亓司耔b定。
“學校瞞不住多久,我們盡力了,如果久了鬧大了孩子什么都完了……”
“我們通過正規(guī)途徑去調(diào)閱過案卷。”
到今天事情終于找到了解決的辦法,陸小路情緒也穩(wěn)定了,終于肯出門了……
他們不僅給陸小路做了量表,還有一系列的檢查,化驗,拍片,總之陸正東見過沒見過的全都來了一遍。
男子甚至放下狠話,就算逃到天邊都要把他抓回來。
“這是刑事案啊,不是賠多少錢就能解決了。”
深夜,說著晚上到家的陸小路沒有出現(xiàn)……
夫妻兩慌了,忍了又忍小心翼翼聯(lián)系班主任,電話還沒接通他們立刻掛了……
坐在客廳里,睜著眼睛熬到天亮。
陸小路沒有出現(xiàn)……
自那后,陸小路再沒有出現(xiàn)過……
后面的事姚所聽黃友成他們說過了,也沒有繼續(xù)追問。
“伍豪的家屬和去他家的不是一個人。”
陸正東描述的穿著打扮就不是一個人,并且他去學校還意外碰到了伍豪的“家屬”,如果是一個人,他可能就識破身份了……
“伍豪運氣真好。”葉楓嘀咕了一句。
“你說什么?”姚所皺起眉頭。
“背后想釘死陸小路是瘋子的人,目的肯定是希望陸小路說的話再也沒有人信,是瘋言瘋語……”
“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讓對方感到了暴露的危機。”
攪和其中的伍豪,不管知道多少,能活到現(xiàn)在不得不說運氣好……
“你這是已經(jīng)料定陸小路和彭瀟他們一樣了?”黃友成問。
雖然他們反復推測,分析,認為這種可能很大,但是到目前為止,警方?jīng)]有查到幾個男孩之間有任何關聯(lián)的線索。
“我想不到一個初中男生,從小成績優(yōu)秀的男孩子得罪了什么樣的人,值得這么處心積慮的設計他。”
“哄騙學校,欺騙家長,只是為了證明他是一個瘋子……”
“叮鈴鈴”悅耳的手機鈴聲響起。
黃友成瞧號碼是胡平的,立刻按了接通。
“澮河技偵幫忙,鎖定了趙平。”
“在那輛小破貨車租車點附近的街上,直線距離不超過五百米。”
“時間上差不多。八成就是了……”
“帝城警方幫我們查了趙平的家庭社會關系,他的父親多年前偷渡去了e國,客死他鄉(xiāng),趙平高中以旅游名義也去過e國。”
電話一接通,胡平連客套的時間都沒留給黃友成,噼里啪啦扔出了一連串的最新消息。
一條比一條重磅……
“我記得,當初陸小路案的時候,咱們把案發(fā)現(xiàn)場附近所有大街小巷能要的監(jiān)控都要來了是吧?還要了挺長時間段對吧?”
黃友成忽然問。
“我還保留著,怎么了?”
“找人幫幫忙,看看有沒有趙平……”
“你們是查到線索了?”胡平語氣驚喜。
“沒有,我們瞎整的,你整不整吧?”
黃友成說地也沒錯,現(xiàn)在什么都沒確定,就憑著毫無根據(jù)的直覺懷疑就叫胡平在查,確實是瞎整。
“不整我就不叫胡來了!你剛才發(fā)我的那個機構我還沒查到,我再抓緊,你們也小心……”
曾經(jīng)遙不可及的真相隨著調(diào)查,隱藏的信息暴露得越來越多,但是距離真相還遠遠不夠。
冰山一角慢慢浮現(xiàn),他們面對的敵人一點點暴露。
并非悍匪,卻是一樣窮兇極惡,兇險絲毫不減……
有組織,有計劃,有錢有背景……
如今印證了趙平身份,幾個表面看起來似乎不想干的人:彭瀟,方青躍,秦白山,米晶晶都連在了一起。
如今只剩下陸小路還沒有找到共同點……
一行人驅(qū)車趕往市中心,城市的晚高峰還沒完全來臨,馬路上已經(jīng)開始擁堵,此起彼伏的喇叭聲表達著煩躁和焦急。
姚所仗著對這座城市的熟悉,開著車穿大街走小巷,趕在下班前二十分鐘跨進了伍豪公司所在的寫字樓。
電梯門開,門外站著幾個人,被簇擁在中間的正好是伍豪。
他身邊站著一個身材瘦削,頭發(fā)枯黃的男子引起了葉楓的注意。
身高比伍豪略矮一些,穿著黑色t恤,牛仔褲。
皮膚白皙,面容清秀,左耳從耳垂到耳輪的軟肉打了三個耳洞。
葉楓一下明白了陸小路班主任說那句話:不像個好人。
伍豪看到電梯里的三個人,手不自覺地攥緊。
他沒抬腿,其他人也不敢動。
兩隊人短暫的僵持在電梯里外,黃友成手指摁住了快門鍵,電梯就這么靜止下來……
站旁邊的黃毛生怕別人注意不到,抬手撫摸了下耳輪,食指輕輕撥弄了下掛在耳輪邊的銀鏈。
他耳朵上的三個耳洞里各帶了一枚耳釘,耳釘是銀色不太突兀。
但是三枚耳釘之間穿上了一條細細的銀鏈,讓人的目光只要劃過耳朵,必然看見。
葉楓摸了下鼻頭收回了視線。
“喲,這是要出去呢?伍總,我們要耽誤會時間不礙事吧?”姚所笑嘻嘻打破了短暫的僵持。
“不礙事,剛開完會準備去吃飯而已。”伍豪語氣淡淡,聽不出情緒。
他說完微微偏頭吩咐黃頭發(fā)的男子。
“你們先去點上菜,不用等我先吃著。”男子很不滿的瞟了姚所幾眼:“什么事啊,不是都下班了嗎??反正我們定了包間,要不等你一塊?”
“私事,你們?nèi)グ桑液退麄円嗔臅!?br />
伍豪一句私事也讓其他人不好在堅持。
兩撥人交換進出電梯,黃頭發(fā)的男子和葉楓錯身時,很不爽的挺了下胸脯。
葉楓猝不及防后背貼到了電梯門,嘭的一聲。
姚所一回頭,黃毛一揚下巴,關上了電梯門。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九章
伍豪帶著三個人再次轉(zhuǎn)身,空落落的前臺,兩個姑娘已經(jīng)下班,
辦公區(qū)里安靜得很,很多辦公室門或開或關里面都沒有人了。
從進門到看到伍豪餓辦公室,路上沒有瞧見一個人。
看來這個公司不打考勤,他們要是晚來了幾步肯定就撲空了。
葉楓心里感嘆著運氣不錯走進了伍豪的辦公室。
伍豪“嘭”的一聲關上了辦公室門,大力的撞擊聲代他表達了心中的不滿。
三人剛一落座,伍豪出聲催促。
“我今晚事挺多,都是公事耽誤不得。你們?nèi)绻有什么要問的最好盡快。”
葉楓撇了下嘴,吃吃喝喝也算公事??
姚所冷哼一聲:“能不能快,取決于你有多老實。”
他覺得這個小警察要戲耍他。
“你瞅啥??”伍豪不自然地摸了下自己的后脖子。
“你沒有這么好的記憶力,你是怎么預知陸小路騙你繞路,然后記住他的臉,還去尋仇的??”
“要不是有報案記錄,我還以為你說的撫平東郊和我待的不是一地呢……”
“你這是什么意思?你閑工夫多我沒時間陪你玩,你們要沒正事,我就要送客了!”
“你若是找對了那我們立刻走,不再廢話,你要是找錯了,我們接下來的談話就不是在這里,可能要請你回市局了!”
“你什么意思?”伍豪眉頭緊皺。
“誰說下午三四點了,我有說過嗎?大中午!”伍豪嚷嚷起來。
“那地前兩年都沒修好,一條死路盡頭的破橋加個沒整理明白的臭水溝,你是吃飽了撐的啊,跑那去熏腦子??”
“你們這什么態(tài)度呢,好歹受害人呢……”
“天晴下雨,一變天就癢癢,里面就拉扯著疼。”
“你們要不要試試這是什么滋味??”
“我是路過碰見了,什么叫去堵他??”
“你整的跟荒郊野外找不到人,非要抓這個小孩問路多艱難似的。”
“你在這個辦公樓進出三年,找個面熟的問路不難吧??不能這樣都記不住人家長什么樣吧?”
黃友成說完,姚所嘖了一聲。
“你們可別整栽贓陷害那一套!”
“我們的意思很簡單,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為什么盯上陸小路?”
葉楓莫名其妙被撞了一下,現(xiàn)在后背還有些疼,說起話來也是語氣不佳。
“我就是看看,你這外表長得也挺正常,怎么能大中午被指錯了路,原地打轉(zhuǎn)到下午四五點才趕到目的地,生生錯過人家的上班時間呢?”
葉楓語氣不緊不慢,咄咄逼人的架勢確實沒有少半分。
但是效果明顯不佳,黃友成和姚所本著“非禮勿視”干脆把頭扭到了一邊,伍豪說的話估計也一個字都沒入耳。
黃友成瞟了一眼姚所沒吭聲,伍豪瞅了一眼姚所。
剛才批評黃友成他們態(tài)度不好的姚所翻起臉來更快……
“雖然六七月是夏天不假,可是咱們這也沒熱到下午三四點還驕陽似火。”
“我的意思很簡單啊,讓你有準備去找個不算陌生人的人說兩句,然后記住臉你都辦不到嗎?”
葉楓斜著眼盯著伍豪上上下下看了好幾輪,黃友成和姚所看到葉楓的目光,干脆也不說話了,任由他看來看去。
“什么叫我盯上陸小路,你們搞清楚,是他捅了我,不是我命大,我還能坐在這里和你們說話?”
伍豪嘴里這樣說著,坐著沒動,也許他逐客出門的事干過,但是面對警察還是有些忌憚。
“你們看清楚,三年了這條疤還在這里。”
“說吧,你帶著刀去巷子里堵陸小路究竟想干嘛!”
“噗呲……”姚所忍不住笑了出來,立刻覺得不妥捂住了嘴巴。
他似乎想用傷口提醒警察,不要搞錯了對象。
“你現(xiàn)在出去拉個人問路,我只給你兩分鐘的時間,然后你立刻從我們提供的一堆照片里找出這個人。”
伍豪扭頭瞪了一眼這個沒什么本事的老警察。
伍豪拔高語氣,情緒激動,說話間撈起下衣擺,指著傷口言辭激烈。
“我就算被衰神盯上,三年了也該轉(zhuǎn)運了吧。”
葉楓說了一個看起來并不難的交換條件,伍豪明顯不會照著說。
葉楓眨了眨眼,目光直視伍豪的雙眼。
“你是遇到鬼打墻了吧??”
葉楓眼睛瞟了一眼他的傷口,一條細細的線,表層平整,顏色接近周圍皮膚色。
“說什么呢,怎么這么沒禮貌。”黃友成裝作生氣立刻批評葉楓。
他有些顫唞的尾音讓伍豪稍微有些安慰,三個人里看起來稍微管事的生氣了。
“我說了不認識路,要認識路,我還問什么路!”伍豪將所有不合理全盤推給自己不識路。
葉楓扭頭看了一眼黃友成,對方舔了下嘴唇?jīng)]有說話的意思。
他轉(zhuǎn)頭看了姚所,姚所清了清嗓子,也沒有說話的意思……
葉楓懂了……
兩位領導都不吭聲,這事還得他沖鋒陷陣。
“我們剛才去了一趟學校……”葉楓說完,伍豪的目光定在了他的臉上。
葉楓說完左右看了眼,黃友成和姚所表情未變,默許他可以接著這個方向說。
“校方說,你的家屬去學校鬧過事。”
“什么叫我的家屬去學校鬧過事?”伍豪準備抵死不認。
葉楓朝著們的位置揚了揚下巴:“挺巧,他們說你家屬黃頭發(fā),耳朵上有三個窟窿眼。”
“黃頭發(fā)是巧合,三個耳洞呢?學校的老師印象那么深,也沒幾年,要不然他們幫忙認認?”
“他們認出人的幾率,應該比我剛才讓你去大街上隨便拉人幾率大吧??”
伍豪瞪著眼偏過頭牙齒使勁咬了幾次嘴唇,雙唇的縫隙間蹦出了幾聲低語。
葉楓聽不見具體的內(nèi)容,但是估計他在罵臟話。
伍豪再轉(zhuǎn)過頭來,眉頭緊鎖,雙目圓瞪,嘴唇快速張合,聲音節(jié)節(jié)拔高。
“你們警方無能抓不到人,還不允許我們老百姓想辦法維護自己的權益?”
“我被人刺傷,你們消極怠工,推諉懈怠。”
“我法律上的說法討不到,我還不能找人要賠償??”
伍豪大概真的以為當時的資料全部銷毀了,警方現(xiàn)在沒有當初的記錄,所以他可以把責任全部推給警方不作為。
“你是承認你找人去學校鬧事過了?跟你什么關系?”
“我那不叫鬧事好嗎,我那叫說理!這一刀捅的我三個月下不了床,有人路見不平要幫我,我還拒絕嗎?!”
去學校鬧事的黃毛正是剛才進電梯故意撞葉楓的黃毛。
黃毛剛進這個公司沒多久,公司被伍豪的公司收購了。
很多同事離職,留下的人惶惶不可終日。
在這樣一個經(jīng)濟不算發(fā)達的城市,要找一份好一點的工作不容易。
總公司很快調(diào)過來了伍豪。
雖然起初沒有明說伍豪是什么職位,但是他來了之后直接插入核心工作,掌握著財務,行政的核心。
黃毛猜到他應該是領導,為了在這里平穩(wěn)的待下去,他以自己剛?cè)肼殻臀楹酪粯尤松夭皇毂狭宋楹赖拇笸取?br />
伍豪受傷后,他第一個趕去探望,每天都帶著買的營養(yǎng)餐,水果零食去醫(yī)院。
從來沒有兩手空空的時候……
就算伍豪的親爹在這,估計都沒他勤快……
雖然伍豪沒說,但是葉楓知道,沒幾個人能抵擋這種殷勤。
特別是一個人剛到一個陌生城市,舉目無親的時候……
黃毛獲得了伍豪的信任,得知了他受傷的經(jīng)過,憤憤不平要幫伍豪去討說法……
伍豪自然是最開始拒絕,黃毛強烈要求,伍豪勉強同意……
伍豪將此歸結(jié)為警方廢物,他才用自己的合法手段找人。
“是警方廢物,還是你有心隱瞞?”葉楓問。
“我說了,你別在這給我下套,栽贓陷害沒用!”伍豪語氣越來越不耐煩。
“從你報警,警方抵達先將你送醫(yī),診治情況穩(wěn)定后,警方對你做了第一次筆錄。”
“之后,警方來找你,或者叫你去,詢問不下十次。”
“每一次都有一個相同點,問你是否有新想起當天襲擊你的人,身上其他的特征。”
“你都說的什么,沒有了???”
伍豪從來沒有對警方提及過他知道陸小路的學校,但是卻能在受傷后不久指示黃毛第一時間找到了陸小路的學校鬧事。
“你被扎一刀流那么多血,你還能記得你說過什么,看過什么?”伍豪把一切再次歸結(jié)于受傷,失血過多記不清。
“你們警察總叫我想當天他的穿著,他的特點,我想起來的都說了啊。”
“我找人冒充家屬去學校交涉,可是一次都沒看見過人,連照片都沒見過;”
“學校糊弄我沒這人,我怎么知道我是不是記錯……”
伍豪理直氣壯,黃毛從沒在學校得到過確定回復,說不定是他們搞錯了呢?
“我要是搞錯了,告訴了你們警察,那我不成誣告了??我受害人不就變成報假案了?你究竟懂不懂法!”
“噗呲。”這次黃友成沒忍住笑了出來。
葉楓被質(zhì)疑一點不氣惱,咽了兩口唾沫。
“我懂不懂法不要緊,希望你懂法。”
葉楓說完又看向黃友成,對方輕輕點了下頭,這是讓他繼續(xù)說的意思。
“你說你通過身高身材判斷他是學生,但是衣服上沒有學校信息,這沒錯吧?”
“我的確沒看見啊,你們自己也查了啊,是你們睜眼瞎還是無能沒查到呢?”
伍豪一口一個警方無能,不知道是想激怒面前的三個人,還是真的認為警方無能可以被他糊弄。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章
警方從一開始進行調(diào)查時,就沒有完全按照伍豪的說辭展開偵破工作。
并非警方不相信伍豪,而是考慮到伍豪證詞并非完整的可能性。
無論伍豪傷重與否,突然被襲擊,剎那間的慌亂可能導致他的記憶出現(xiàn)混亂。
這也是他什么都說不知道,警方也沒想過他會不配合調(diào)查,隱瞞關鍵信息的原因。
警方的調(diào)查除了基于當事人證言證詞,還有更重要一條:警方的經(jīng)驗。
畢竟犯罪分子的經(jīng)驗只有那么幾次,而警方有無數(shù)的偵破經(jīng)驗可以累積。
確認伍豪受傷后,警方第一時間調(diào)取了案發(fā)地周邊的監(jiān)控查證。
查閱所有監(jiān)控,確實沒有發(fā)現(xiàn)穿著校服出現(xiàn)的學生,連身高打扮和伍豪提供的信息相近的路人都沒看到。
伍豪說過好像穿著校服,但是沒有校名。
在調(diào)查周邊學校時,警方著重詢問了這方面的信息。
“事情過去了三年,不會煙消云散,特別涉及未成年的案子。”
別針款式的校徽校徽沒有字,只有一個圖標……
“你為什么去那條巷子里堵人,你在河邊的小樹林里看到過什么?”
“這么熱的天,他穿外套大馬路上走,他有病還是你有病???”葉楓逐漸失去耐心。
葉楓問完,不等伍豪回答,復述了一遍他之前自己說的話。
他也不知道陸小路涉及什么案子,更不知道陸小路死活。
那個伍豪瞧不上眼的老警察,一開口是咄咄逼人的語氣。
如果伍豪真的對陸小路摸出了刀,無論是搶劫還是其他什么違反陸小路本人意愿的行為,都涉及違法。
他連“這一張有點像”這樣的辨認結(jié)果都沒給出過。
他說的是:“看起來,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這讓警方怎么確定?
“我第一次問路時候,他穿著校服外套,上面印著呢,我沒注意就記下來了,后來不確定沒有告訴警方。”伍豪回答。
“你在警方詢問過程中一次次可以隱瞞,甚至提供了錯誤的信息引導警方,
伍豪緊閉嘴唇,眼睛望著天花板,雙手交握在一起,大拇指不斷畫著圈。
“我們現(xiàn)在是把你作為涉案人進行調(diào)查詢問,你不再只是受害人,你若是想隱瞞到底最好考慮清楚。”姚所正色。
“法律上有一種定義叫未遂,并不是犯罪成立才會受到懲罰,未遂一樣需要負相關責任,希望你懂法。”
沒有印刷校名,但是有可以別在衣服上的校徽。
“你見過陸小路,不是因為問路是因為別的,你為什么盯上他?”
這一次他終于給出了模棱兩可的回復:“好像是的。”
他以為陸小路說出了什么事跟他有關的,所以警察找上門來了……
他在回憶,回憶當時和警方交流的細節(jié),他究竟有沒有留下什么話柄讓警方抓住……
陸小路沒有隨身帶刀的動機,伍豪就有嗎?
如果伍豪只是單純的受害人確實沒有。
伍豪忍不住摁了摁太陽穴,事情過去了三年,有很多他沒有強迫自己記憶過的細節(jié)如今真的忘得差不多了……
葉楓終于找著機會把這句話還給了伍豪。
警方收集了不少官方照片,一一拿給伍豪辨認。
單色普通短袖t恤,顏色就兩種,白色或者淺藍。
警方將陸小路學校的校服拿給伍豪再次辨認。
“這事不是只有天知地知你知,你想好再說。”
但是如果把兩個人的身份轉(zhuǎn)換一下,伍豪帶刀的可能性遠遠高于陸小路。
姚所扔出了他們?nèi)齻人沒有說出口,心中卻預想到的大膽揣測。
所以伍豪怎么在陸正東投案前,憑空確定陸小路的學校的??
“報假案,給警方提供虛假信息阻撓辦案,指使人去學校鬧事破壞教學秩序。”
大中午太陽大,天氣熱的路上一個人都沒有。
“你之前說你第一次問路什么時候?六月?你對當天的天氣怎么描述的?”
“你當天帶著刀去找那個孩子,究竟意欲何為???”黃友成說出了他們之前的大膽又不符合常理的推測。
伍豪腦子里一團亂,他都沒有功夫琢磨,為什么陸小路外地涉案,找他了解情況,現(xiàn)在他變成了涉案人坐在這里被三個警察輪流審問。
學校的夏季校服純色體恤,沒有印刷字跡。
但是他對沒有陸小路做什么,應該說沒有對陸小路做成功什么……
伍豪轉(zhuǎn)頭對上了姚所板正的臉上如鷹隼般的雙眼,一時間竟忘記了自己應該怎么接話。
后來陸正東主動投案,警方聯(lián)系學校再一次針對校服這一細節(jié)進行了確認。
不僅附近的學校,撫平大部分學校,因為本地天熱的時間不長,所以夏季校服非常簡單。
他反復回憶三年前的事情,不放過自己還能記得的每一個細節(jié),篤定自己不存在所謂的犯罪未遂后,心中平靜下來。
“我沒對他做過什么。”
“你覺得這一句話夠嗎?”姚所問。
伍豪好不容易舒展的眉頭再次擰緊:“他說過什么?他提到我了?”
“別套我們的話,想我們告訴你了,你好反著編嗎?”葉楓出聲。
“我不管他說了什么,反正我沒有什么犯罪未遂,我可以把看過到的什么告訴過你們,但是你們不能給我扣帽子。”
伍豪說完起身走回了辦公桌旁。
他嘩啦一聲拉開抽屜,一只手伸進去撥弄的嘩啦嘩啦。
另一只手握著手機,大拇指在屏幕上飛速點擊。
葉楓壓低嗓門湊近黃友成耳邊:“他好像在聯(lián)系其他人。”
黃友成伸手虛掩住口鼻:“沒事,他應該也不敢干嘛。”
伍豪的手機界面上打開的對話框一直沒變過。
頂上的名字是總部法律顧問,對話框里來來往往的信息布滿了屏幕。
“我?guī)陀H戚咨詢個事,親戚的小孩19歲,不太懂事。”
“之前涉及了一個案子,在警方調(diào)查過程中撒謊了,給了錯誤的信息。”
“現(xiàn)在警察發(fā)現(xiàn)找上門了,會不會有事啊?”
“伍總晚上好,我熟悉的是經(jīng)濟法,公司法,這方面不太熟悉。”
“根據(jù)我的經(jīng)驗來看,如果沒有造成嚴重后果,最多會被批評教育。”
“如果產(chǎn)生嚴重后果,比如涉及人命,可能需要負責任。”
“19歲了也沒事嗎?”
“我說的是涉及成年人的處理可能,未成年人不在此范圍。”
“如果您需要更專業(yè)的律師幫助,我可以給您推薦我的師兄,他擅長刑事官司。可以盡量幫你們降低刑責。”
“如果您想要代替親戚咨詢也可以,但是一定要搞清楚整件事情首尾,您知道律師收集的信息不全面,會影響判斷,影響最終結(jié)果。”
“好的感謝,我具體問問親戚什么情況,如果他們需要再麻煩您推薦。”
伍豪揣好手機,深吸幾口氣壓制住了怦怦亂跳的心臟。
他垂下頭看著抽屜里亂七八糟的u盤,數(shù)據(jù)卡,簽字筆,墨水瓶……
心里琢磨著律師說的嚴重后果。
這事最嚴重的后果,是他被捅了一刀……
單這一點來說,他才是受害人,按律師的意思,就算真有什么事,對警方說謊這事并不是罪不可恕。
大不了到時候花點錢,請個好律師和警方慢慢扯……
伍豪從凌亂的抽屜里,取出一個黑色的的長條形物體。
他握在手里撥弄著,走回來擱在了茶幾上。
“這是錄音筆,接下來我們的談話我需要錄音,你們沒意見吧?”
“如果你們不同意我錄音,那我就沒什么好說的了,你們憑本事自己查去。”
“查到了我的確切犯罪證據(jù),回來抓我都可以。”
“噗呲……”黃友成和葉楓不約而同笑出了聲,立刻抿緊嘴唇對視一眼。
他兩心里都在琢磨,要不要做筆錄,會不會引起伍豪的逆反心里,沒想到伍豪居然主動要錄音。
“行啊,為了防止你后續(xù)篡改錄音外傳,影響警方破案,你錄完得立刻發(fā)我一份。”姚所立刻找了合情合理的理由索取備份。
伍豪嘴唇翕動幾次,咽下了那句:你當我傻是不是,怎么可能外傳。
伍豪第一次見陸小路的確是在6月,陸小路身上也的確穿著秋冬才會穿的校服外套。
只是他看見陸小路的地點不是在被捅的小巷附近的大馬路上。
他看見陸小路的起因也跟問路毫無關系。
時間也不是中午,是黃昏天色將近的時候……
伍豪到撫平的時間比他自述的早,只是最開始是以出差形式來適應,一個月在這邊待個半個月總公司待半個月。
那會他剛接手撫平分公司的爛攤子,工作繁忙,下班不準點。
雖然工資高了,職位提升了,未來更廣闊了,但是他的開心轉(zhuǎn)瞬即逝。
每天忙得焦頭爛額,最大的問題就是吞并的公司里的職員不服管……
為了工作,為了新的制度,他幾乎每天都要和下面的人產(chǎn)生爭執(zhí)……
每天都有人提出離職,他每天除了工作,還要忙著面試新人。
這樣一團亂的日子不知道要持續(xù)多久……
第二天即將結(jié)束出差,他扔掉了讓自己煩心的工作決定早點回家。
他到了居住地附近,忽然變了注意,想要找個清靜點的地方放空思維。
就這么越走越偏走到了巷子里……
他漫無目的的穿過巷子,遠遠看到了河邊的小樹林,還有一輛停著的小汽車……
伍豪表面事業(yè)有成,是個兢兢業(yè)業(yè)的好領導,其實私下什么都玩……
他遠遠看見那輛小汽車,再結(jié)合當時的時間,周邊的環(huán)境料定了其中有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