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求婚
第91章
“我可以冒昧地問一下,為什么嗎?”
沉默了一會兒后,沈紀棠緩緩道,“江淮大學很好,本身就是我想考的學校之一,只是因為我哥,所以把江淮大學列在了第一位,但其實當初報志愿的時候,我也沒有多少信心,最后能夠擦線考進來,我覺得,可能是我哥在冥冥之中保佑了我把?”
沈觀棠抬起頭,認真地打量起了這個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輕人,他個頭很高,目測應該超過了一米八,頭發(fā)蓬松柔軟,被打理地很干凈,整個人看上去清清爽爽。不像是很多男性,頭發(fā)幾乎能榨油。
細看的話,也能在眉眼輪廓之間看出幾分熟悉來。
也是,畢竟是同一對父母生的,容貌上自然會有相似之處。
沈觀棠溫聲開口,“那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不是其他人的保佑。”
哪知道,他剛說完,沈紀棠就肉眼可見地不高興了起來。
沈觀棠有些無奈,他也沒想到,自己這個素未謀面的弟弟,居然是這樣的性子。
更讓沈觀棠不解的是,明明自己……離開的時候,這個孩子都還沒有出生,怎么就……這么開始迷信了呢?
而且,那確實是他自己的努力,和自己并沒有什么關系。
不過,最后沈觀棠還是開口道歉,“抱歉,是我不了解情況了。”
沈紀棠搖頭,“不,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才對。”
說完,沈紀棠深深鞠躬,“對不起,我剛才語氣不太好。”
“沒關系。”
得到了沈觀棠的回復后,他也不再多留,而是去招呼其他的客人了。
就在剛才他們聊天的那會兒,店門口的風鈴又響了起來,有客人來了。
“抱歉啊。”阮茵見沈紀棠走遠,這才壓低了聲音道,“紀棠他其實不是故意的。”
“沒關系,可以理解。”沈觀棠本來也沒有生氣。
但阮茵還是給他和裴執(zhí)玉一人多塞了兩個貓罐頭,“我這店里的貓啊,都跟成精了似的,只要聽見開罐頭的聲音就會在你的腿邊蹭來蹭去,等把你手里的貓罐頭騙到手后,想摸一下都難。”
對此,沈觀棠早就習慣了,將手里的罐頭都塞給了裴執(zhí)玉,“要不要試試?”
“好啊。”
“那我教你怎么開,你勾住這里,稍稍用力——”
“啪——”
罐頭打開的聲音不算大,奈何店里的貓耳力好,除了幾個正在吃罐頭的,其余的聽到聲音后,立刻豎起耳朵,飛快地跑到了兩個人的腿邊,腦袋不停地在腿上蹭來蹭去,還發(fā)出了喵嗚喵嗚的聲音,叫得人心都要化了。
沈觀棠隨手抱起一只,沒有得到罐頭的小貓咪無比黏人,一邊叫一邊試圖往旁邊的罐頭處去蹭。
裴執(zhí)玉眉梢一揚,將貓罐頭倒扣在盤子上,隨手往旁邊的桌子上一放,霎時間,原本窩在沈觀棠懷里喵喵叫的小貓咪迅速竄出,占據(jù)了大半桌子,吭哧吭哧地吃起了貓罐頭來。
一時間,兩人的周圍只能聽得到貓咪舔舐食物的聲音。
見沈觀棠懷里空了出來,裴執(zhí)玉覺得很滿意。
沈觀棠一開始還沒能發(fā)現(xiàn)裴執(zhí)玉的目的,待對方將吃完貓罐頭后,懶洋洋地窩在自己懷里的小貓咪拎開后,這才反應過來。
他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你和貓計較什么?”
這又不是修仙世界,貓就是貓,又不會變成人。
裴執(zhí)玉撐著下巴,懶洋洋地道,“可我覺得,和人比較起來,毛茸茸更像是我的情敵。”
沈觀棠……
而且,真的要計較的話,這樣說……好像也沒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為了“報復”裴執(zhí)玉,第二天,他們又來了這家貓咖。
剛坐下沒多久,一只純白色的長毛貓就跳上了沈觀棠的膝蓋。
它躺在沈觀棠的腿上,腦袋枕著沈觀棠的胳膊,好奇地打量著對方。
沈觀棠認識這一只貓,只是,那時候的它還是小小的一只,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這么多年過去,它竟然還活著,沈觀棠也覺得很意外,因為這已經(jīng)超過了貓咪的正常壽命。
“圓圓居然這么乖?”阮茵有些驚訝地道,“它對陌生人可沒這么好的脾氣,連抱都不讓抱的。”
沈觀棠輕笑一聲,“那它愿意躺在我的腿上,真的是我的榮幸。”
阮茵繞著沈觀棠和那只貓咪轉了一圈兒,“這可真是不可思議,如果不是年紀對上不讓,我還真要以為他回來了。”
沈觀棠撫摸著圓圓的手一頓。
裴執(zhí)玉忽然伸手,將那只叫做圓圓的貓抱進了自己的懷里,逗了幾下,貓咪仍舊乖順無比。
阮茵眸子睜得極大,“我都要以為我的眼睛花了,圓圓,你還是圓圓嗎?嗯?”
圓圓仍舊乖巧地躺在裴執(zhí)玉的懷里,無論阮茵做什么,它都無動于衷。
沈觀棠自然知道這是怎么回事,裴執(zhí)玉雖然已經(jīng)收斂了許多,但是動物對于危險總有一種本能的感知。
在圓圓的感知里,裴執(zhí)玉完全就是一個恐怖的怪物,被這樣的一個怪物抱著,它當然是動都不敢動。
沈觀棠悄悄地瞪了裴執(zhí)玉一眼,示意他注意分寸。
“圓圓畢竟不年輕了,要是被你嚇出個好歹來要怎么辦?”
裴執(zhí)玉用神識回應道,“阿棠放心,我有分寸。”
知道裴執(zhí)玉不會對自己撒謊,沈觀棠這才放下心,他小心翼翼地將圓圓又抱了回來。
重新回到了沈觀棠的懷里之后,圓圓似乎也松了一口氣,更加粘著沈觀棠了。
他四處打量了一下,似乎是無意般問道,“今天好像沒有看到沈紀棠?”
“嗯,他今天沒來。”
“為什么?”沈觀棠問道。
阮茵嘆了一口氣,“今天……是他哥哥的忌日。”
沈觀棠撫摸著圓圓的動作停頓了下來,他沒有想到,竟然是這個原因。
幾百年的時間過去,或許是不愿意再回想出車禍的那天,所以沈觀棠有意無意地忘卻了那個時間,也不再提起。
然而,他卻沒有想到,事情居然就這樣巧合。
猝不及防之下,他被迫再次知道了這個日子。
沉默了許久之后,沈觀棠緩緩開口,“你似乎……和他們兩兄弟都挺熟?”
阮茵點了點頭,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了沈觀棠的旁邊,她輕輕地摸了摸圓圓的腦袋,有些懷念地說道,“圓圓還是他救下來的呢。”
“是嗎?”一旁的裴執(zhí)玉好奇地問道,“能……詳細說一說嗎?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也沒有什么不方便的。”阮茵的語氣里滿是可惜,“那時,江淮大學附近有人惡意虐貓,圓圓就是他無意中救下來的,只是那個時候,他正忙,壓根就沒有時間照顧小貓,只好暫時送到了我這里來,拜托我照顧一段時間,等以后工作穩(wěn)定了,他會來將圓圓接走。”
“我沒有拒絕,只是誰能想得到,他再也沒法來接圓圓了。”
說到這里,阮茵又捏了捏圓圓的耳朵,感慨般開口,“這個小家伙兒,性子可兇了,當時除了觀棠,誰的面子都不給。我也是養(yǎng)了許多年后,才能這樣抱著它。”
“所以,它能這樣乖地躺在你的懷里,我才覺得非常驚訝。”
阮茵喟嘆道,“可能……這就是緣分吧。”
沈觀棠沒有開口,而是低下頭,輕輕地揉了揉圓圓的肚子。
貓咪睜開眼睛,見是沈觀棠,又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開始假寐了起來。
“能……講一講那個人的事情嗎?”沈觀棠遲疑著道,“我……我其實就是有些好奇,很想知道,那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能理解。”阮茵想了想,“要從哪里開始說起呢?”
“您隨意。”
“其實我對觀棠的過去也不是很了解,他并不會和我們談到他的父母,我們大部分時間,聊起來的都是貓咪和學業(yè)。”
“紀棠的話,我倒是知道一些。”阮茵聲音悠遠,似乎是又將幾人帶回到了過去。
“他的葬禮,我也參加了,他的父母很很傷心,臉色也很不好,看上去像是老了好幾歲。阿姨甚至……在葬禮上就暈了過去,被緊急送去了醫(yī)院。”
嘆了一口氣,阮茵說道,“我也是后來才知道,因為喪子之后過度悲痛,再加上月份太小,阿姨都沒有察覺到,那時候她的身體里已經(jīng)有了一個新的生命。所以,被送去醫(yī)院的時候,險些流產。”
“其實這些年,紀棠也不太好過。因為他來得實在是太巧了,就像是……”阮茵聲音逐漸變低,“像是輪回一樣。”
“對于一對剛剛失去了孩子的父母來說,就算理智上知道這是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孩子,但還是難免帶入。會想,會不會……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又回來了呢?”
沈觀棠擱在膝蓋上的手指緩緩收緊,忽然,另一只手插了進來,強硬地擠進了沈觀棠的掌心,與他十指相扣,是裴執(zhí)玉。
“像是紀棠這樣境遇的孩子,其實,就算長大后會恨那個從未謀面的哥哥,我想……也是很容易讓人理解的事情,畢竟,誰都不想成為一個替代品。”
“但……或許是小人之心了。”阮茵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個和煦的笑來,“紀棠曾經(jīng)和我聊起來過,原本,他的父母將哥哥的事情瞞得很好,為此甚至……還搬離了原本的住處。只是他小時候調皮,在家里探險的時候,無意中翻出了一個箱子,才得知他曾經(jīng)有過一個哥哥。”
“那個箱子我沒見過,只聽紀棠說里面都是他哥哥的東西,他也是在那個時候,知道了江淮大學。”
“原本忌日的時候,紀棠的父母總是會找個借口去墓園。他知道了之后,每年的那個時候,他們一家人都會一起去。”
“只是他考上大學之后,他的父母就讓紀棠放假回家再去,只是紀棠明面上答應了,背地里總是悄悄地去。”
“我想,對于紀棠而言,他那個從未謀面的哥哥,或許……已經(jīng)成了他的某種寄托吧。”
阮茵的聲音逐漸遠去,而沈觀棠卻像是陷入了某種情緒,無法走出。
“阿棠?”裴執(zhí)玉輕輕地喚了他一聲。
“啊?”沈觀棠晃了晃腦袋,歉意地道,“抱歉,我走神兒了。”
裴執(zhí)玉卻只是看著他,半晌后嘆了一口氣,他將圓圓抱走,拉起了沈觀棠的手,“我們走吧。”
沈觀棠下意識地起身,“去哪兒?”
裴執(zhí)玉溫聲道,“去你想去的地方。”
在墓園里看到自己的墓碑,那種感覺有些奇怪。
弄到墓地的位置廢了些功夫,不過裴執(zhí)玉并不吝于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所以,離開了貓咖之后,兩個人便直奔目的地了。
墓碑上,照片里的沈觀棠看上去有些沉默,他似乎并不習慣拍照,看向鏡頭的時候總有點兒不自然。
裴執(zhí)玉蹲下身,輕輕地描摹著墓碑上照片里沈觀棠的眉眼。
沈觀棠將懷里的一大捧菊花放下,與裴執(zhí)玉并列,“給自己獻花的感覺,真的很難形容。”
裴執(zhí)玉抬手摟住了沈觀棠的肩膀,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沉默地陪著他。
天空中不知何時已經(jīng)飄起了細密的雨絲。
白色的菊花被雨水淋濕,花瓣上緩緩凝聚出了水珠,又慢慢地低落,像是無聲的淚水。
裴執(zhí)玉抬頭看了一眼天色,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屏蔽掉落下的雨絲,任由細密的雨線逐漸浸濕了兩人的衣服。
冷風拂過,沈觀棠竟然難得感覺到了一絲涼意。
自從修煉之后,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感受到生病的感覺了。
然而,只是打了個寒戰(zhàn),他整個人就被籠罩進了一個寬闊的胸膛里,頭頂是撐起來的外套,低沉的聲音在耳邊流轉,“阿棠,有人過來了。”
我們該離開了。
沈觀棠睫毛輕輕地顫了顫,他閉上眼睛,輕輕地“嗯”了一聲。
裴執(zhí)玉一手摟住沈觀棠的肩膀,一手撐著頭頂?shù)囊路瑑蓚人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出一段距離后,沈觀棠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他轉過身,看向了自己的墓碑處。
那里,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了兩個上了年紀的人。
他們彼此攙扶著,站在同一把黑色的雨傘下,靜靜地站在那里,許久沒有動彈。
也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了沈觀棠的視線,那名鬢發(fā)已經(jīng)染上了白霜的女性遙遙地看了過來。
下一瞬,那個男性也轉過了頭。
“怎么了?”沈慈安低聲問道。
顧胭沉默著,片刻后,她搖了搖頭,“沒什么。”
收回視線,她看著墓碑上那個笑得靦腆的年輕人,忽然喃喃道,“剛才……我好想看到棠棠了。”
聞言,沈慈安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沒有多言,只是輕輕地拍了拍自家老伴兒的肩膀,“大概是你眼花了,將別的年輕人看成了他。”
顧胭語氣飄忽地道,“大概是吧。”
“他們看起來,老了很多。”
沈觀棠低聲道。
距離太遠,沈慈安和顧胭看不到沈觀棠的容貌,但對于沈觀棠而言,卻能清晰得看到他們臉上增添的每一道皺紋。
裴執(zhí)玉輕輕籠著沈觀棠,聞言輕聲道,“真的不過去嗎?”
這一次,沈觀棠沉默的時間很長。
直到沈慈安和顧胭彼此攙扶著離開,他才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
也是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剛才,他竟是忘記了呼吸。
“不。”沈觀棠泄了力,往后靠在了裴執(zhí)玉的身上,任由對方撐起了自己的身體。
“既然我不會在這里停留,就沒有必要去給他們希望。那太殘忍了。”
無論是相認,還是純粹當成一個長得非常像的陌生人。
裴執(zhí)玉摸索著抓住了沈觀棠的手,與他十指相扣,“阿棠,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們可以留下來……”
裴執(zhí)玉緩聲道,“不必在意我,對于我而言,你在的地方,就是故鄉(xiāng)。”
沈觀棠身體一動,他在裴執(zhí)玉的懷里側身,抬起另一只手,輕輕地撫上了裴執(zhí)玉的臉頰。
許久之后,他嘆息著道,“謝謝你,阿玉。”
“但……”沈觀棠停頓了許久,將腦袋靠在了裴執(zhí)玉的肩膀上,“我沒法放下。”
“既然,在這個世界,沈觀棠已經(jīng)死了,那就讓他……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吧。”
末了,沈觀棠有些疲憊地道,“我甚至有些慶幸,已死的結局,讓我的選擇……做起來更容易了一些。”
裴執(zhí)玉心疼地摟緊了對方。
容易嗎?
他覺得一點兒也不容易。
他忍不住問道,“阿棠,你已經(jīng)……不在意他們以前對你的傷害了嗎?”
沈觀棠閉上了眼睛,喃喃道,“傷害是真的,愛也是真的。”
一邊愛著,又一邊傷害著。
這樣矛盾,又這樣普遍。
沈觀棠不會是唯一的一個,也不會是最后的一個。
即便命運已經(jīng)為他做出了選擇,可真的自己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沈觀棠還是覺得十分難受。
“他來了。”裴執(zhí)玉用拇指擦過了沈觀棠的眼角,低聲道,“你弟弟。”
沈觀棠睜開眼睛。
天色已經(jīng)變黑,雨絲卻沒有停下。
沈紀棠沒有打傘,看到墓碑前的兩捧花,他有些奇怪。
以往他趕到的時候,墓碑前總會有一捧菊花,他知道,是他的父母放在這兒的。
但今天,怎么又多了一捧?
會是誰?
沈紀棠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將手里的鮮花放下,看著墓碑上的那個年輕人。
或許應該感謝現(xiàn)代的各種科技,雖然沒有見過沈觀棠,但是沈紀棠卻在各種照片和影像里見過他。
“再過幾年,等我畢業(yè)的時候,我就和你一樣大了,哥哥。”沈紀棠咧開嘴道。
沈觀棠……
他也是沒有想到,沈紀棠見到自己……的墓碑的時候,最先說的居然是這句話。
簡直……
“哥,我今天看見了一個長得和你很像很像的人,如果不是確定你已經(jīng)離開了,我一定會以為你回來了。”沈紀棠的聲音逐漸低沉了下去。
“我偷偷地觀察過,他和你真的好像,甚至一些習慣性的動作都和你很像,你說,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那么像的兩個人呢?”
“可是,阮姐說過,她是親眼看到你離開的,還有爸媽,他們……怎么會不確定自己親生兒子的死亡呢?”
“雖然我挺希望你能回來的,但是……我也知道,那都只是我的幻想而已,人死不能復生,更何況……”
“哦對了,偷偷告訴你,哥,當初,你的心臟救了一個女孩兒,她之后好像也考進了江淮大學,不過好像快要畢業(yè)了。”
沈紀棠絮絮叨叨地說著,而說到那個女孩兒的時候,他停頓了一下,“其實我知道這樣不太好,但是知道她也在江淮大學的時候,還是偷偷地去看了她。”
“結果差點兒被人當成是跟蹤狂。還好最后解釋清楚了。”說到這里,沈紀棠撓了撓自己的腦袋,“原本我還想知道其他的器官去了哪里,但是……醫(yī)院說要保密,一直不肯告訴我們,那位師姐也是巧合下才確認的。”
“這么多年了,一和爸媽鬧矛盾就跑來這里,哥不會嫌我煩吧?”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沈紀棠皺起了眉,“爸媽的掌控欲也太強了,也不知道你那時候是怎么忍下來的,被氣到了能找誰傾訴呢?”
沉默了一會兒,沈紀棠又嘆了一口氣,“哥,其實我看過你的日記了,爸媽肯定也看過了,我猜,就是因為他們看過了,所以一開始猜想瞞著我你的存在吧,不想讓我以為自己是個替代品。”
“哥,我好像……總是受到你無形中的庇護。”沈紀棠干脆盤膝坐在了地面上,撐著下巴,視線迷茫地看向遠處,“但卻永遠也不能見上一面。”
沈觀棠靠在裴執(zhí)玉的懷里,他試圖去回想自己小時候的事情,“我寫過日記嗎?為什么我都不記得了?”
“還有,器官捐獻是雙盲原則,能知道一個就已經(jīng)很巧合了,全都知道,除非你去黑了人家電腦。”
“沒有活在我的陰影之下,真的挺好的。”
沈觀棠輕聲回應著他的話,“其實已經(jīng)見過面了,只是,你不知道罷了。”
“叮鈴鈴——”
門口的風鈴聲再度響起。
“歡迎光臨——”沈紀棠猛地睜大了眼睛,“是你?”
他的眸子在沈觀棠的頭發(fā)上轉了一圈兒,“你的頭發(fā)?”
沈觀棠晃了晃手里的相機,見阮茵不在,便理直氣壯地把理由都推到了她的身上。
“我聽阮茵說,你一直都很遺憾,沒能親眼看到你哥。”
“雖然,我沒法完成你的這個愿望,但……我卻能送你一張照片。”
說著,沈觀棠將相機遞給了裴執(zhí)玉,對沈紀棠道,“請問,能和你合一張影嗎?我想留作紀念。”
沈紀棠雙唇微張,幾乎說不出話來。
裴執(zhí)玉舉起相機。
也不等沈紀棠回過神兒來,沈觀棠就拉過了他的手臂,“看鏡頭。”
“喵~”
一旁的圓圓恰好湊了過來,照片里頓時多出了一個貓頭。
將照片打印出來后,沈觀棠認真地看了沈紀棠一眼,“再見,弟弟。”
離開貓咖后,沈觀棠抬手遮了遮有些刺目的陽光,天空湛藍,如同水洗一般。
“還剩下最后一件事了。”沈觀棠喃喃。
“什么?”裴執(zhí)玉微微彎腰,似乎是沒聽清。
沈觀棠眸子里笑意盈盈,“是秘密,等晚上你就知道了。”
晚上?
裴執(zhí)玉頓時好奇了起來,“是什么事,居然要等到晚上?”
“都說了是秘密了,所以,一定要晚上才行。”沈觀棠故意賣了個關子。
“我很期待。”裴執(zhí)玉唇角翹起,“不過……如果不夠滿意的話,我會……親自找阿棠要的。”
沈觀棠笑了起來,“好啊。”
夜色漸深,沈觀棠牽著裴執(zhí)玉的手,兩個人漫步在林間小徑上。
因為遠離城市,從這里看過去,天空中的星星都更加明亮了。
慢悠悠地走到山頂,沈觀棠與裴執(zhí)玉并肩站在一起,遠處,是燈火絢爛的城市,近處,是這一座小小的山丘,看上去平平無奇,裴執(zhí)玉甚至不知道,沈觀棠為什么要帶自己來這里,是為了那個秘密嗎?
可是……
裴執(zhí)玉環(huán)視一圈兒,仍舊猜不透沈觀棠的秘密是什么。
“阿玉,看那里。”
順著沈觀棠指出的方向看過去,下一瞬,天空中鋪滿了煙花。
裴執(zhí)玉眸子一顫,還不等他為鋪滿了半邊天空的煙花所欣喜,下一瞬,他面前的沈觀棠忽然單膝跪地,他的指間,是一個銀質的戒指。
“裴執(zhí)玉先生,請問,你愿意成為我的伴侶,此后,一生一世一雙人嗎?”
裴執(zhí)玉喉結滾動,半晌后,他才道,“我當然愿意。”
煙花絢爛,照亮了沈觀棠帶笑的眸子。
他捉住裴執(zhí)玉的手,緩慢地將那一枚戒指戴到了他的無名指上。
而后,裴執(zhí)玉也同樣單膝跪地,為沈觀棠戴上了另一枚戒指。
裴執(zhí)玉注視著沈觀棠的眼睛,像是永遠也看不夠一般。
沈觀棠噗嗤一笑,握住了裴執(zhí)玉的手,下一瞬,他輕輕靠前,吻上了他的唇。
第92章 心愿得償
第92章
裴執(zhí)玉很好學,再加上看過愛情電影,他當然知道這個世界非常流行的求婚方式。
唯一讓他意外的,其實是沈觀棠的搶先,還有……他的主動。
這實在是讓裴執(zhí)玉有些受寵若驚,畢竟,從一開始,主動的人就是他自己。
然而,就在裴執(zhí)玉想要更進一步,加深這個吻的時候,沈觀棠卻忽然將他壓倒在了草地上。
裴執(zhí)玉!!!
這就更不對勁兒了,在裴執(zhí)玉的印象里,沈觀棠可不是能接受野合的人。
果然,下一瞬,沈觀棠就從裴執(zhí)玉的身上翻下去,枕著手臂,看起了夜空中絢爛的煙花。
裴執(zhí)玉側過頭,他的注意力幾乎完全不在煙花上,他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地描摹著沈觀棠的眉眼五官,像是要將他完全刻印在自己的心底里。
似乎是注意到了裴執(zhí)玉的視線,沈觀棠側過頭,低聲問道,“不喜歡煙花嗎?”
“不是不喜歡。”裴執(zhí)玉抓住了沈觀棠的手,牢牢地握緊,“只是比起煙花,我更喜歡看著你。”
“可是……”沈觀棠笑著道,“煙花是特意為你準備的,你如果不看,豈不是就浪費了?”
裴執(zhí)玉一愣。
下一瞬,他的腦袋兩側就被沈觀棠強行扶正了,“有的時候,還是要將目光移開,多看看生活里其他的美好。”
裴執(zhí)玉無奈地笑了,“既然是阿棠的要求,那我……敢不從命?”
既然不會在這個世界停留太久,沈觀棠也絲毫沒有吝嗇,煙花足足燃放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
大大小小,顏色各異的煙花在空中競相炸開,完成了一瞬間的絢爛,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這一波聲勢浩大的煙花燃放,也引起了附近許多人的注意。
本地的聊天群里,說的幾乎都是這事兒。
“也不知道是哪個冤大頭燃放的。”
“嘖嘖,這炸煙花的時間可真夠長的,狗大戶!”
“哎呀,燃放了那么多的煙花,這段時間咱們這兒的空氣質量又得下降吧?那個什么pm25還是啥的?”
“啊……那我之后出門可要戴口罩了!”
“現(xiàn)在煙花燃放也有無污染的那種了,狗大戶應該不至于舍不得那點兒錢吧?”
“誰知道呢?”
“也不是逢年過節(jié)的,閑著沒事兒放煙花干什么?”
“這附近也沒聽說有新店開業(yè)啊?”
“有沒有可能……人家是為了哄女朋友開心?”
“艸……還真特么又這個可能啊!”
“管他是為了哄誰開心,咱們也算是免費白嫖了一波煙花秀,這一波不虧。”
“哈哈哈,沒錯,不虧!”
山頂上,夜風撩起了裴執(zhí)玉的長發(fā),落到了沈觀棠的臉頰上,有些癢。
裴執(zhí)玉忽然道,“阿棠,這里是不是對你有什么特殊的意義?”
“嗯。”沈觀棠點了點頭,“這是我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距離城市中心不太遠,又沒有多少人會過來,這里很安靜,陪伴著我的,只有風聲和鳥鳴蟲響,還有……”
沈觀棠忽然笑了起來,“野貓。”
說完,他微微側頭,不遠處,幾雙閃爍著亮光的眼睛正鬼鬼祟祟地往這邊看。
“每當我覺得壓力太大的時候,就會跑來這里,路上花不了多少時間,但卻可以讓我的心安靜下來。”
“不過,這里的野貓大概不怎么喜歡我。”
“哦?為什么?”裴執(zhí)玉好奇了起來。
沈觀棠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每一個做貓咪救助的人,都有一種癮。”
“什么癮?”
“閹癮。”
裴執(zhí)玉有些茫然,“什么癮?”
沈觀棠伸出手,比出了一個剪刀的姿勢,緩緩向下,然后,驟然間合攏——
裴執(zhí)玉只覺得胯下一涼,他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你……”
“不過你放心,”沈觀棠笑吟吟地道,“不會對你做的,畢竟……我舍不得。”
裴執(zhí)玉……
他翻了個身,將沈觀棠壓在身下。
“你干什么?”沈觀棠推了推他的胸膛。
裴執(zhí)玉臉上露出一個笑來,下一瞬,兩人周圍的環(huán)境驟然間變化,從山頂變成了酒店臥房。
背后是柔軟的床墊,身前是緊實的肌肉,沈觀棠難以自控地咽了咽口水,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
再開口的時候,他的聲音也帶上了幾分啞意,“阿玉,我覺得——唔——”
未說完的話被堵在了唇里,粗重的喘息聲幾乎響在耳邊。
一吻結束,裴執(zhí)玉輕輕地抵住了沈觀棠的額頭,他的手正在對方的腰側摩挲著,每一次撫過,他都能感受到掌心下繃緊的肌肉。
裴執(zhí)玉扯住被扎在腰間的襯衫下擺,緩緩拉出,他金色的眸子牢牢地鎖住對方,不肯放過沈觀棠臉上一絲一毫的情緒變化。
掌心貼上皮膚的時候,沈觀棠像是被燙到了一般,整個人都顫抖了一下,喉間也溢出了細碎的吟聲。
兩個人貼在一起,彼此探索著對方的身體,像是交纏在一起的蛇,又像是纏繞在一起的藤蔓。
“阿棠……”裴執(zhí)玉一聲聲地喚著,沈觀棠最開始的時候還能應幾聲,但很快,他就無法思考更多了。
他覺得自己像是變成了一葉小舟,在滔天巨浪中沉沉浮浮,每一次他試圖掌舵的時候,都會被迎面而來的浪頭打翻,再度失去控制力。
風浪翻涌,不知何時才能停息。
窗外的月亮已經(jīng)若隱若現(xiàn),遠處的地平線,似乎有亮光刺出。
“咔嚓——”
浴室門被打開,裴執(zhí)玉散著濕漉漉的長發(fā),直接走了出來。
不遠處的沈觀棠身上只裹了一件柔軟的睡袍,領子松松垮垮,露出了大片瓷白的皮膚,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到幾絲快要消失的紅痕。
修士的身體恢復力十分強悍,即便昨天戰(zhàn)況激烈,傷痕遍體,但只是睡了一覺,那些曖昧的痕跡便已經(jīng)消失地差不多了。
裴執(zhí)玉手指插入了沈觀棠的發(fā)間,他的指腹輕輕地摩挲著沈觀棠的耳后,他原本留在耳后頸間的溫和,此時已經(jīng)徹底沒了痕跡。
輕輕嘆息一聲,他干脆彎下腰,整個人都貼上了沈觀棠的后背,腦袋擱在對方的肩膀上,“阿棠~”
沈觀棠有些古怪地側頭,“你……沒穿衣服?”
裴執(zhí)玉無賴道,“反正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穿和不穿也沒有什么區(qū)別吧?嗯?”
沈觀棠咳嗽了一聲,指尖微動,裴執(zhí)玉的長發(fā)瞬間變得干爽,同時,一件相同款式的睡袍也披在了裴執(zhí)玉的肩上,“快穿好。”
裴執(zhí)玉的腦袋在沈觀棠臉頰上輕輕蹭著,撒嬌道,“阿棠幫我~”
沈觀棠有些沒好氣地道,“難道你自己不會穿嗎?”
察覺到貼過來的那具軀體又靠近了一些,沈觀棠的腦海里驟然間閃過了昨晚的零星畫面,臉頰染上了薄紅。
“阿棠想到了什么?臉上居然這么紅?”裴執(zhí)玉收緊手臂,干脆將沈觀棠抱了起來,自己坐進椅子,讓沈觀棠坐在了自己腿上,他的目光看向了桌子上的幾張黃色符紙,鼻尖兒聳動,聞到了朱砂的氣味。
“在畫平安符?”
“嗯。”
裴執(zhí)玉沒有問是畫給誰的,而是提議道,“我?guī)湍悖俊?br />
“不。”沈觀棠搖頭,拒絕了裴執(zhí)玉的好意,“我自己畫。”
裴執(zhí)玉點頭,沒有過多地糾結這個問題。
只是,下一瞬,見沈觀棠猛地扭頭看自己,裴執(zhí)玉眨了眨眼睛,故作困惑地道,“阿棠為什么要這樣看著我?”
沈觀棠咬牙切齒地道,“你到底干了什么,難道你自己還不知道嗎?”
裴執(zhí)玉干脆耍起了無賴,“椅子那么硬,阿棠坐上去肯定不舒服,我來給你當肉墊,不好嗎?”
“一、點、兒、也、不、好!”沈觀棠一字一句地道,“你快點兒放開我,如果平安符畫錯了,可是沒效果的,到時候……”
沈觀棠抬手給了裴執(zhí)玉一記肘擊。
“唯你是問。”
雖然沈觀棠的那一記肘擊沒有多用力,但裴執(zhí)玉還是故意做出了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試圖挑起沈觀棠的同情來,“阿棠,我疼~”
“我還疼呢!”
裴執(zhí)玉輕笑一聲,曖昧地吻了吻沈觀棠的喉結,“只是疼,難道沒有爽嗎?”
“你!”
腦袋又被敲了一下,裴執(zhí)玉知道自己要是再逗下去的話,沈觀棠就要真的惱了。
他向來見好就收,在沈觀棠的臉頰上吻了吻,就老老實實地把人放回了椅子上,同時系好了自己的睡袍。
“為什么不送玉符?”裴執(zhí)玉有些疑惑,按理來說,玉符可比平安符好用多了。
“我考慮過。”沈觀棠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可能夠用來制作平安符的玉,在這個世界品質極好,價格昂貴,紀棠他……肯定不會收的。”
裴執(zhí)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但如果是用符紙繪制的平安符,他們也看不出里面的門道,也不知道里面的價值,大概會以為是你去寺廟道觀里順便求來的。”
“嗯。”沈觀棠點頭,“既然不是什么太貴重的東西,那么收了也就收了。”
“果然是阿棠想得周到。”裴執(zhí)玉道。
沈觀棠笑了笑,事情畢竟關乎自己的家人,他當然要多考慮了。
“一、二、三……咦?”裴執(zhí)玉疑惑,“怎么是五個?”
“還有兩個,是送給阮茵和圓圓的。”沈觀棠解釋道。
“阮茵幫過我很多,別的不說,將圓圓養(yǎng)到現(xiàn)在,我就非常感激了。”沈觀棠一邊說,一邊將畫好的平安符折起,最后變成了一個小三角的樣子,“圓圓年紀很大了,一般貓咪的壽命在十五年上下,仔細算算時間的話,它都已經(jīng)快十八歲了,即便是在貓里,也算是長壽的。”
“只是年紀大了,肉體機能的衰竭是不可避免。這個平安符,也只能避免它出現(xiàn)一些意外。只要它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我也就放心了。”
裴執(zhí)玉捏著已經(jīng)制作好的平安符,在手里把玩了一會兒,他忽然道,“可這個世界的人,大都是無神論者,不太可能會隨身帶著平安符吧?”
沈觀棠嘆了一口氣,“我也正在為這個事情發(fā)愁呢。”
裴執(zhí)玉淺笑道,“阿棠不必為此煩心,我有辦法。”
“你有?”
“是啊,阿棠難道忘了,我的本體是什么了嗎?”
“九尾狐。”
“而狐貍的天賦里,便天然有魅惑這一法門。”裴執(zhí)玉自信道,“阿棠放心交給我就是了。”
沈觀棠點了點頭,認真道,“那就麻煩阿玉了。”
剛一說完,他的唇瓣就抵上了一根手指,“阿棠,你我之間,何必說這些呢?”
軟乎乎貓咖
沈紀棠剛一進門,還沒來得及去換工作服,就被阮茵逮了個正著。
沈紀棠將自己手里那個非常古典的信封翻來覆去看了一會兒,疑惑地問道,“阮姐,這是什么?”
“是那位裴先生拜托我轉交給你的。”
“裴先生嗎?”沈紀棠低頭,腦海里浮現(xiàn)出了那個和自己哥哥非常相似的青年,猜測道,“是照片嗎?”
其實兩個人的合照,他已經(jīng)導入了自己的手機里。
“我也不清楚。”阮茵晃了晃自己手里的信封,“我也有呢。”
“你也有?”
這下子,沈紀棠是真的猜不出來這里面到底是什么東西了。
阮茵率先將她自己的那個信封拆開,從里面倒出了兩個平安符,還有一張卡片。
“這東西……”阮茵拿起了那護身符,“疊得還挺好看的。”
紙片上只有幾行字,是祝福的話語。
“原來這里面的平安符還有一個是給圓圓的?”阮茵興致勃勃地把圓圓抱了過來,小心地調節(jié)了一下繩子,剛好處于一種能掛住,卻也不會給貓咪帶來負擔的長度。
沈紀棠看得一陣無言,“阮姐,你也信這些嗎?”
“哎呀——”阮茵摸了摸圓圓的腦袋,“這些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心誠則靈嘛~”
“再說了,信一信也沒有什么壞處,那就順便信一下好了。”
“說的也是。”沈紀棠被說服了。
他拆開了自己的信封,里面是同樣的配置,只不過護身符變成了三個,而卡片上的內容也不太一樣。
沈紀棠仔細地看過了那上面的字,心里也緩緩地劃過了一抹失望之色。
字跡完全不同。
說實話,沈紀棠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著些什么。
他將護身符放進了自己的錢包里,詢問過阮茵后,又預約了快遞,將剩下的那兩個護身符快遞回了家。
收到兩個護身符的時候,沈慈安和顧胭也覺得奇怪,和沈紀棠溝通了一下后,兩個人一面說著沈紀棠凈知道搞一些封建迷信,但最后還是將那兩個護身符貼身帶著了。
“這樣就足夠了。”沈觀棠輕聲道。
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度過這一生。
“找到了。”沈觀棠猛地睜開眼睛。
定位他們所在的那個修仙世界,對沈觀棠來說有些困難,但,因為他是出云秘境的主人,就可以通過一些取巧的方式。
先定位出云秘境,待找到了出云秘境后,他們就能通過出云秘境和修仙世界之間的聯(lián)系回去。
當然,前提是一切順利的話。
“阿玉。”沈觀棠握住了裴執(zhí)玉的手,“你準備好了嗎?”
裴執(zhí)玉將沈觀棠的手握得更緊,“阿棠放心,無論待會兒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不會放手的。”
沈觀棠重重地點了點頭,“那我要開始了。”
“嗯。”
即使已經(jīng)定位到了出云秘境,可是要撕開彼此之間的通道,也不是什么簡單的事情。
為了避免驚擾別人,他們特意去了深山老林中。
周圍的巨木遮天蔽日,有好奇的小動物遠遠地看著他們,但是,在撕開時空裂隙的時候,動物們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爭前恐后地遠離了這個地方。
設立在深山內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也發(fā)現(xiàn)了這些動物們的異常,然而,他們卻無法解釋這種異常到底是因何而起。
因為沈觀棠和裴執(zhí)玉特意避開了紅外攝像機。
撕開的通道并不穩(wěn)定,但現(xiàn)在和在魔族秘境里的時候不同,他們不需要在顧忌那些實力低微的修士,只要顧好自己和對方就行,靈活性大大增加。
說是通道,但其實和普遍意義上的通道并不一樣,沈觀棠和裴執(zhí)玉彼此相擁,雖然是無比親密的姿勢,但是兩個人的神經(jīng)卻處在高度警惕中。
他們周圍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事實上,這種灰蒙蒙的顏色也是他們所想象出來的。
這里的一切都處于混沌之中,而現(xiàn)在的他們,則是靠著沈觀棠和出云秘境之間的那一點兒聯(lián)系,小心翼翼地前進著。
在時空裂隙里的時候,人是很難感知到時間流逝的,因為并沒有一個參考物,他們只能靠著身體的本能來大致推測,如今已經(jīng)過去了多久。
但是這畢竟太過模糊,會有偏差。
如果只有一個人,或許會再這樣的混沌中被逼瘋。
好在,他們并不是一個人。
雖然無法開口說話,可他們神識相交,肢體相觸,他們能夠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而這,足以撫慰。
忽然,一道強烈的光芒襲來,沈觀棠和裴執(zhí)玉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待那股刺目的光芒消失后,沈觀棠試探性地睜開了眼睛。
他們所站立的地方,是一座雪山。
“我們……回來了。”沈觀棠猛地抱住了一旁的裴執(zhí)玉,“阿玉,我們……回來了。”
“是啊。”裴執(zhí)玉輕輕地拍打著沈觀棠的后背,也是感慨萬千,“我們……終于回來了。”
靜靜地擁抱了一會兒后,沈觀棠終于打量起了這一座雪山。
然而,越看,他越是覺得這一座雪山很眼熟。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那一頭冰熊的棲息地。”沈觀棠說到,“阿玉,你還記得那只冰熊嗎?”
“當然記得。”裴執(zhí)玉道,畢竟是曾經(jīng)的“情敵”之一,他怎么可能會忘記?
不過,現(xiàn)在么,裴執(zhí)玉再想起那只冰熊的時候,敵意減少了許多,可能……
他低頭看著自己和沈觀棠緊緊地扣在一起的手指,笑容更加燦爛。
找了一圈兒也沒有找到那頭冰熊的蹤跡,沈觀棠的心里忽然有了些不太好的預感,該不會……是被他之前送進這里的修士給殺了吧?
如果真是這樣,那……
“阿棠。”裴執(zhí)玉安慰他道,“事情或許沒有那么糟糕。”
“希望如此吧。”沈觀棠喃喃道,“畢竟那頭冰熊那么懶,應該不至于去招惹那些修士。”
其實作為一個秘境,出云秘境內靈獸眾多,但……人總有個遠近親疏,沈觀棠與那些靈獸并不相識,自然不會有多少感觸。
但冰熊卻是他認識的人……靈獸,他當然很難置身事外。
“我們先去找人。”裴執(zhí)玉道,“等找到人之后,自然就能知道這里發(fā)生了何事了。”
“嗯。”沈觀棠點頭,片刻后,他自嘲道,“我大概是……關心則亂了。”
“人之常情罷了。”裴執(zhí)玉溫聲道,“阿棠不必自責。”
出云秘境本就在沈觀棠的掌控之中,找人自然不是什么難事兒。
“找到了!”
但讓沈觀棠覺得奇怪的是,那些人居然都聚集在了一起。
“先去看看再說。”
剛一靠近,沈觀棠便發(fā)現(xiàn),有人正在切磋,而其他人正圍了一圈兒,各自給對方加油助威。
切磋的其中一人,沈觀棠認識,是卓音,而另一個人……白發(fā)白眉白瞳,沈觀棠不記得自己救下來的人里,有這樣一個人。
所以,他是怎么進入這個秘境的?
還是說,是之前留下來的修士?
最先發(fā)現(xiàn)他們兩人的是藍思思,她正歪在卓君的身上,整個人像是一條沒骨頭的蛇一般。
“他們回來了。”藍思思懶洋洋地在卓君的耳邊道。
“誰?”
“還能有誰呢?”藍思思沖著遠處的沈觀棠和裴執(zhí)玉努了努嘴。
卓君扭頭,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是兩個有些陌生的男人,但細看的話,卻又覺得他們眉眼之間有些熟悉。
很快,沈觀棠和裴執(zhí)玉的到來就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她們齊齊扭頭,看向了他們。
突然被這么多人看著,沈觀棠和裴執(zhí)玉也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反應,落地后,兩人微微拱手,“諸位道友。”
“不知兩位是……”
正沉默的時候,那個白發(fā)白眉白瞳的人忽然跳了出來,“他就是我之前給你們介紹的人,沈觀棠,這個秘境的主人!”
“居然是他!”
“沈觀棠,這個名字好生熟悉,好像……在哪里聽過。”
“只是……我記得當初救下我們的人,似乎是兩個女子?怎么現(xiàn)在……”
“哎?你們想一想,若是他們換上了女子的裙衫,再仔細妝點一下,似乎……正是我們之前見過的那兩個女子。”
而在那一道道或是好奇,或是感激,或是尊敬的視線中,有一個人的目光十分詭異。
正是藍思思。
藍思思仍舊沒骨蛇一般攀附在卓君的身上,只是看向沈觀棠和裴執(zhí)玉的目光頗為詭異,片刻后,她咬牙切齒地道,“難怪老娘在你們身上折戟。”
特么的性別都不對,能勾引到手才怪!
卓君有些好奇藍思思和那兩個人之間發(fā)生過的事情,但現(xiàn)在不是問的時候,只好暫時將好奇心給壓了回去。
但師妹卓音可沒她世界那么體貼,賊兮兮地湊了過去,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小聲”道,“哎,你之前和他們見過啊?該不會是之前誘惑過他們兩個人吧?”
藍思思翻了個白眼,“哼,算老娘當年眼瞎、”
“嘖嘖,是誰說,甭管是男是女,是人是獸,都沒有你誘惑不來的嗎?”卓音像是抓住了藍思思的把柄一般,得意洋洋地道,“看起來,你也不是沒有遇上過對手嘛~”
藍思思此人,因為出身合歡宗,所以,在這一行修士中,人緣并不好,不過她也不怎么在意。
卓君和卓音出身無音谷,因為沒有被禍害過,所以對合歡宗沒什么惡感,也算是藍思思在這個秘境里僅存的幾個……勉強能稱得上是朋友的人。
藍思思看了卓音一會兒,忽然緩緩地笑了,眸子里魅意流轉,“你這樣招惹我,就不怕將來我去誘惑你的夫君?”
“我才不怕呢!”卓音哼哼了兩聲,道,“父親說了,管不住自己的男人,和禽獸也沒什么區(qū)別,我才不會和一個禽獸成親呢~”
“要是他被你勾引走了,我就踹了他,哼。”
藍思思一愣,忽而收起了周身的魅意,“果然是涉世未深的毛丫頭,這人心啊,是最禁不起考驗的。”
“經(jīng)不起考驗的我就不要了唄。”卓音完全不能理解,“哪有你說的那么麻煩?”
這下子,出聲的不再是藍思思,而是另一個人,“情之一字,最是誤人,若是沾上了一絲,便如同渡劫一般。”
“古往今來,最難渡的,便是情劫,不是沒有道理的。”
“是啊,我有一位師姐,原本天賦極好,可最后卻還是栽在了這情劫上,最后香消玉殞。”
趁著女修們感慨的時候,沈觀棠上下打量著那個白發(fā)白眉白瞳的男人,良久后,才不可置信地道,“你是……冰熊?”
那男人立刻點頭,“對對對,是我是我是我,我還以為你會認不出我來呢!”
“真是沒想到。”沈觀棠感慨道,“你變成人形后,竟是這般。”
“是不是魁梧又帥氣?!”冰熊興沖沖地道,“她們都夸我長得好看呢!”
面對冰熊的詢問,沈觀棠“呃”了一聲。
事實上,冰熊化人后,一點兒也不魁梧,反而看上去有些柔弱,若是他不開口,再沒了什么表情,看上去就是一股兒病嬌味兒,當然,一開口,啥味兒都沒了。
太憨了,真的。
沈觀棠問道,“你是怎么遇上她們的?”
“這事兒,說起來吧,其實就是一個誤會,我睡太久了,她們以為我被封在了冰層里,特意打破了冰層去救我呢。”冰熊憨憨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腦,“然后,我們就這么認識了。”
“那你之前說,我是這個秘境的主人,這事兒……你也告訴她們了?你主動說的?”
“那倒沒有,但她問了,我就說了啊。”
“誰問的你?”
冰熊指了指藍思思。
沈觀棠不由得扶額,得,果然是她。
藍思思和冰熊加起來,一共八百個心眼子,藍思思八百零一個,冰熊倒扣一個,俗稱,缺心眼子。
不過,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兒,在決定了將那些修士送進出云秘境的時候,沈觀棠就已經(jīng)做好了暴露一切的準備。
“你們能平安歸來,我們也總算是放下了心。”藍思思率先開口。
沈觀棠輕輕點了點頭,“多謝記掛。”
藍思思嫵媚一笑,“放心,你救了我們,出云秘境的事情,我們會為你保密的。”
說完,她轉過身,緩緩道,“我想,這一點,諸位應該沒有什么意見吧?”
“自然。”
“應該的。”
“還請沈仙長放心。”
聽到那些修士們的承諾,沈觀棠也是輕輕地松了一口氣。
其實就算這個秘密暴露了也沒有什么關系,但,總歸是會多一些麻煩,而沈觀棠最討厭的就是麻煩了。
如今,她們愿意保守秘密,那就是最好的了。
“還有一事。”藍思思嫣然一笑,“這里還有未辟谷的小姑娘,所以,這段時間,我們也在你的秘境里尋了些吃的,獵殺了一些靈獸……”
沈觀棠明白藍思思的意思,聞言道,“無妨。”
聽沈觀棠這樣說,眾人也是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這秘境既然是沈觀棠的,那這里面的東西自然也屬于他。
但她們總不能不吃東西也不修煉,經(jīng)歷了魔族秘境一事后,她們對提升自己的實力都十分迫切,此時得了沈觀棠肯定的答復后,眾人心里的大石也落了下來。
在沈觀棠和眾人說話的時候,裴執(zhí)玉一直沒有開口,但他其實一直都在觀察著那些人,在提及沈觀棠是秘境的主人后,她們的臉上有羨慕,但卻沒有什么貪婪的神色。
也是,如果太過貪婪,無法做出正確的決定,她們也根本無法逃出那個魔族秘境。
最終從那個魔族秘境中離開的,也不過是三十幾人而已,而更多的人,則埋葬在了那個秘境里。
將眾人送出秘境后,裴執(zhí)玉勾住了沈觀棠的手,輕笑著道,“阿棠,我們回濡山吧。”
也不知道離開了這么久,那群小家伙兒怎么樣了。
而這一次回去,裴執(zhí)玉思索著,一定得讓段知遠他們幾個人改口!
至于改成什么,再議。
然而,就在裴執(zhí)玉無限暢想著的時候,沈觀棠卻道,“那恐怕不太行。”
“為什么?”裴執(zhí)玉不解。
沈觀棠無奈地道,“你是不是把柳葉他們給忘記了?她應該還在看著葉逢山,還有岑珞這個路癡,我們之前也說好了要送他回萬劍門的,總不好出爾反爾。”
裴執(zhí)玉……
沒錯,他確實忘了。
第93章 自投羅網(wǎng)
第93章
從出云秘境中離開后,眾人告辭后,便向著四面八方彈射而去。
有結伴同行的,也有獨行俠。
“師姐,那一處空間,居然真的是出云秘境。”
“秘境居然也能被修士所掌控?在此之前,幾乎是聞所未聞!”
“哎,你們說,那位沈仙長,他現(xiàn)在的實力有多強?”
“聽說當年他離開云霄宗的時候,實力不過是大乘期。”
“不過?咱們整個修真界,大乘期的修士又有幾個?”
“現(xiàn)在就不知道了,或許……他已經(jīng)突破到了渡劫期也說不定?”
“如果是真的,那咱們仙修陣營里,可就有兩位渡劫期的大能了!”
“而且還都是云霄宗的人。”
“準確點兒來說,咱們這邊是三個呢!你們難道忘了,沈仙長身邊的那個男人,如果我猜的沒錯,那個人肯定就是妖皇裴執(zhí)玉!”
“咦?原來他們兩個人之間居然是真的?我還以為都是他的死對頭故意編排的呢!”
“嗯,這樣一想的話,他們兩個人也能算得上是郎才郎貌了。”
忽然,一道有些遲疑的聲音想起,“據(jù)我所知,似乎只有真正的仙人才能開辟出那樣的秘境來。”
眾人齊齊看向了剛才出聲的那個姑娘,她相貌平平,是很容易就會忽略的長相,然而此時,眾人看向她的目光卻十分火熱。
“真的嗎?”
對于她們這些實力低微的修士而言,大乘期的修士,在她們的印象里,基本上就已經(jīng)和仙人無異了。
而更上的渡劫期、散仙,甚至是飛升成仙的那些人,基本上就和傳說里的神話人物沒有什么區(qū)別。
所以,她們對這其中的區(qū)別并不了解。
“我也是……聽長輩說的。”那個相貌平平的姑娘不緊不慢地道,“渡劫期的修士就能開辟獨屬于他們自己的空間,就像是……我們經(jīng)常使用的儲物袋,只是比儲物袋高級了不知道多少倍。而且不怕丟失。”
“真方便啊。”有人感慨了一聲。
其他人也是認同地點了點頭,“是啊,真方便啊……”
“但,這種空間只能承載死物,若是將活人放進去,是會被活活憋死的。”
“呀——這么危險?”
“散仙開辟的空間倒是要好一些,但若是時間久了,基本上也很難活下來。唯獨真正的仙人,其開辟的空間,甚至可以形成一個新的小世界。”
“咦?那你的意思是,我們這個世界,有可能是不知道多少年前,某位仙人隨意劃開的世界?”
“我只能說,有這種可能。”那相貌平平的女子點了點頭,“所以,現(xiàn)在再來看出云秘境,它極有可能是一位仙人的傳承,而這個秘境,就是他對自己弟子的饋贈。”
眾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終于,有人遲疑著道,“可是……這個事情,我們早就知道了啊?”
“那你們有沒有想過另一個可能。”
“什么可能?”
“既然是一位仙人開辟的傳承秘境,w52ggdco若是有人繼承了他的傳承,那……這位仙人豈不是也能通過這出云秘境來到我們這個界?”
“這怎么可能!
“是啊,從來沒有聽說過,已經(jīng)飛升的仙人能夠重新回到下界。”
“如果是以前,我也是不信的。”那個相貌平平的女子緩緩開口,“但,你們想過沒有,沈仙長是如何從時空裂隙內返回的?”
“因為……他是這個秘境的主人,所以能……”
“是啊,沈仙長現(xiàn)在是這個秘境的主人,而從前呢,這個秘境的主人又是誰?”
“那位……不知名的仙人。”
“那也就意味著,”她緩緩開口,“現(xiàn)在,沈仙長的背后,或許有一位可以隨時來到下界的仙人撐腰。”
“可是……你跟我們說這些……是要做什么?”
“沒什么。”女子輕聲道,“只是怕某些人忘恩負義罷了。”
“你在說些什么?我們怎么會這么沒有良心呢?”
“人言可畏,望諸位,能夠記得,當初在魔族秘境內,是誰冒著危險救了我們。”
說完,女子不再多言,轉身飛快離去了。
走遠后,那相貌平平的女子忽然停住了腳步,她輕柔一笑,“人心易變,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沈觀棠和裴執(zhí)玉并不知道這些,從出云秘境內離開后,兩個人沒有多耽誤時間,而是盡快趕去了葉氏庭園。
裴執(zhí)玉倒是很想和沈觀棠再溫存一番,奈何……沈觀棠擔心夜長夢多,硬是將他給推開了。
裴執(zhí)玉覺得十分不開心,可他也明白沈觀棠的性子,最后只能怏怏不樂地跟了過去。
到達葉氏庭園的時候,已經(jīng)入夜。
明月高懸,而葉氏庭園內,只有幾處房間內亮著燈火。
在這深山之中,看著愈發(fā)古怪。
“我記得,葉氏庭園里的人可有不少。”沈觀棠輕聲道。
裴執(zhí)玉扣住了沈觀棠的手,點頭道,“很古怪。”
“那柳葉和岑珞……”沈觀棠心里一跳,“他們會不會有危險?”
“別著急。”裴執(zhí)玉安慰道,“越是著急,越是容易出錯,阿棠,這還是之前你教我的。”
“我知道。”沈觀棠握緊了裴執(zhí)玉的手。
他有些懊惱地想道,明明知道葉逢山和廣華府石家之間牽連甚深,怎么當時就只留下了柳葉和岑珞呢?
只是,誰又能想得到,計劃趕不上變化,設計被帶走后,他和裴執(zhí)玉也經(jīng)歷了太多的事情。
葉氏庭園內。
葉逢山的對面坐了一個年輕的男子,他眉眼間有幾分倨傲,舉手投足間頗有氣度,看上去似乎是大家族的公子。
葉逢山有些擔憂地問道,“石兄,我還是覺得……”
他對面的男子聞言放下了手里的茶盞,笑了起來,“葉兄,你不會是被那兩個人嚇破了膽子吧?”
葉逢山沉默。
石崢笑了笑,“葉兄不必擔心,如今你的實力已經(jīng)恢復,打不過難道還不會跑嗎?更何況……”
稍微停頓了一下后,那人意味深長地道,“之前是因為事發(fā)突然,所以你才吃了個大虧,但現(xiàn)在么……”
“哼哼。”石崢冷哼了兩聲,“你們云霄宗和我們廣華府,強強聯(lián)合,就算無法抓住他,也定然能給他們一個重創(chuàng)!”
“再說了,我可還有一個秘密武器。”
“什么秘密武器?”葉逢山有些好奇。
然而,石崢卻是在故意繞彎子,“這個我不能提前告訴你,總之啊,只要沈觀棠他們敢來,今天就等著徹底留在這里吧!”
葉逢山仍舊欲言又止。
他很想說,石崢可能是沒有見識過沈觀棠的厲害,所以現(xiàn)在說起來的時候,才能這么輕松。
葉逢山越想越覺得石崢的那個所謂計劃很不靠譜,可礙于彼此之間的情分,他又不好直白地說出口,只能旁敲側擊。
然而,那石崢卻像是被那個計劃徹底沖昏了大腦,無論葉逢山怎么暗示,他都像是聽不懂一樣,只是一個勁兒地安慰著葉逢山,讓他放寬心。
可越是這樣,葉逢山就越是如坐針氈。
他甚至已經(jīng)開始考慮,不然的話,干脆趁石崢不注意的時候,自己跑了算了?
反正,之前被毀掉的丹田已經(jīng)徹底恢復,雖然此后他不得不轉而修魔,但是總比變成了一個廢人要好。
而在葉逢山低下頭,思考著自己逃跑的可行性的時候,石崢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看向葉逢山的視線里也多了幾分憐憫。
真可憐啊,石崢在心里想道,到了這個時候,都不知道他自己已經(jīng)成為了一個犧牲品。
不過,好歹是兄弟一場,你放心,等你死后,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真是沒想到,兩次來這個葉氏庭園,兩次都要被算計。”沈觀棠有些無奈地道。
裴執(zhí)玉輕笑一聲,看著石崢的目光,簡直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既然他們這么想玩兒,阿棠,我們就不妨陪他們玩一玩兒,如何?”
“還是先把柳葉和岑珞救出來吧。”沈觀棠提醒裴執(zhí)玉。
裴執(zhí)玉輕笑一聲,“當然,都聽阿棠的。”
“其實,我也挺好奇石崢的那個秘密武器到底是什么。”沈觀棠若有所思地道,“他似乎非常有信心,那個秘密武器能夠對付一個大乘期的修士,和一個渡劫期的修士。”
裴執(zhí)玉唇角微微勾起,“阿棠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
兩個人對視一眼,忽而緩緩地笑了起來。
“石崢還真的是不長記性。”裴執(zhí)玉慢悠悠地道,“只是不知道,碎了兩次的丹田,魔心石還能不能給他補回來。”
“不過,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先弄清楚柳葉和岑珞的下落。”沈觀棠道。
這對于沈觀棠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兒。
因為柳葉和沈觀棠指尖是有契約束縛的,此時找起人來,自然也要更快。
循著契約的聯(lián)系,沈觀棠和裴執(zhí)玉來到了廣華府的首府內。
兩人看著裝飾豪華的廣華府內府,沒有強行闖入,而是在那附近尋了一間茶肆,要了壺茶,慢慢地品著。
之所以沒有強行闖進去,沈觀棠主要考慮的是岑珞。
他和柳葉之間有契約,能夠迅速定位到她的位置,但是他和岑珞之間可沒有這些契約,自然就無法定位到岑珞的位置。
而他們也不能確定,岑珞和柳葉會關在同一處。
所以,目前最好的辦法,還是先打聽到兩個人的準確關押地點后,再做打算。
在來之前,沈觀棠和裴執(zhí)玉都做了偽裝,因此,進入茶肆后,并未有人認出他們。
一邊飲茶一邊觀察著內府情況的時候,沈觀棠喝茶的手忽然一頓,他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在他們的不遠處,幾個茶客正一邊喝茶,一邊先聊著。
“聽說,那云霄宗內出逃的那位沈長老,最近又有消息了。”
“哦?是什么消息?”
“咳咳,我也只是聽說,聽說哈!”那人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喉嚨,這才繼續(xù)道,“我也是聽說我家夫人的表弟的同門的姨母的親弟的妻弟說的,似乎……這位沈長老又和魔族扯上了點兒關系。”
“嘶——魔族?”
“難道是那位沈長老入魔了?”
“這我可不知道,”那人呷了一口茶,不緊不慢地道,“我只是聽說,有人被抓進了魔族秘境里,恰好看到了他驅使著黑色的藤蔓,將許多人都抓起來,扔進了不知道哪里。”
“我聽說啊,那些修士所在的宗門和家族,幾乎都跑去了云霄宗,嚷嚷著要云霄宗給出一個說法呢。”
“可是那沈觀棠不是已經(jīng)離開了云霄宗嗎?”
“是啊是啊,他們再去云霄宗找麻煩,有些說不過去吧?”
“嗨,誰說不是呢?”那講述著隨手往嘴里扔了一塊茶點,慢慢地咽下去后,道,“那云霄宗呢,也確實仗義,雖然沈觀棠已經(jīng)叛出了宗門,可是被別人找上門來之后,他們也不推辭,說是一定會給他們一個說法。”
“那說法,給了嗎?”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還沒信兒呢。”
“嗨,就只是說說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真要說的話,我也會啊!”
“你也別嚷嚷,反正啊,我聽到的消息是快了,可能……要與其他兩大宗門,來一個萬宗大會呢!”
“八成這件事兒啊,會放在那萬宗大會上說。”
沈觀棠將手里的茶盞放下,默默想道,也不知道那人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這個簡單。”裴執(zhí)玉用神識和沈觀棠交流道,“待會兒等那人離開茶肆后,我去把人綁了,想來,他也不敢不說實話。”
沈觀棠……
他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怎么說呢,裴執(zhí)玉的方法,總是非常地簡單粗暴,但有用。
可讓兩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那個人離開了茶肆后,就鬼鬼祟祟地從一處小門進了內府石家。
“原來是石家的人。”沈觀棠微楞。
認真說起來的話,沈觀棠和石家之間的恩怨可不少。
葉鸝幾人曾經(jīng)被石家的人騷擾并追殺,沈觀棠則是直接廢了石家一個十分有潛力的繼承人。
可若是細究起來的話,若不是石家人主動招惹,他們也不會一步一步,仇怨越結越深。
“還是要盡快行動。”沈觀棠低聲和裴執(zhí)玉道,“雖然柳葉現(xiàn)在還活著,但……”
誰知道石家會對柳葉做什么?
人活著,和人還活得好好的,完全是兩個概念。
而以石崢對自己的恨意,沈觀棠實在擔心,柳葉會遭遇什么不測。
至于岑珞……
沈觀棠已經(jīng)將他的下落迅速傳去了萬劍門,做了兩手準備。
如果岑珞和柳葉被關在了一起,那當然更好。
就在沈觀棠認真地制定計劃的時候,裴執(zhí)玉忽然道,“阿棠。”
“嗯?”沈觀棠抬起頭,疑惑地看著裴執(zhí)玉。
見裴執(zhí)玉一直不說話,沈觀棠奇怪地道,“怎么了?”
裴執(zhí)玉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緩緩地道,“阿棠,和你訂立了契約,大概是她們最大的幸運。”
沈觀棠微微愣住,“為什么要這么說?”
裴執(zhí)玉嘆息一聲,緩緩道,“阿棠知道,其他和人族定下了契約的妖修,最后都是什么結果嗎?”
“你既然這樣問了,那他們的結局……大概都不怎么好?”
“嗯。”裴執(zhí)玉點頭,“阿棠。”
裴執(zhí)玉似乎是想說點兒什么,但最后他還是忍了下來,這個節(jié)點,并不合適。
對于裴執(zhí)玉那有些奇怪的行為,沈觀棠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也并沒有太放在心上。
他只以為那是裴執(zhí)玉的物傷其類。
可有些事情,卻并不是一個人能輕易改變的。
人族和妖族之間的仇恨,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而是經(jīng)過了千百年的積淀,才造成了如今的后果。
而想要化解這種仇恨,就是沈觀棠自己,都不知道該從何處做起。
但是,既然改變不了其他人,沈觀棠覺得,那就從自己開始做起。
其實,以兩人如今的實力,想要救人其實并不難。
廣華府府主的實力,最多只是在出竅期,在他們兩個人面前,委實有些不夠看。
但,保險起見,沈觀棠還是細致地制定了計劃。
裴執(zhí)玉并沒有將廣華府里的人看在眼里,甚至覺得沈觀棠的這個所謂計劃有點兒多余。
想歸想,裴執(zhí)玉還是認真地將計劃的內容給記了下來。
畢竟是兩個人確認關系之后,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共同行動,裴執(zhí)玉覺得非常有紀念意義。
一切都進行地有條不紊。
但在計劃正式開始之前,沈觀棠忽然間有些心神不寧。
“阿玉。”沈觀棠去抓裴執(zhí)玉的手。
“怎么了?”裴執(zhí)玉猛地握住了沈觀棠的手,關切地問道,“是哪里不舒服?還是……”
“不。”沈觀棠蹙著眉,“我沒事,只是……忽然間有些沒來由的心慌。”
“心慌?”裴執(zhí)玉眸子閃了閃,斟酌著道,“阿棠,不如這次我親自去,你留在這里等我,如何?”
“那怎么行?”沈觀棠抬起頭,蹙眉道,“我們明明說好的……”
“可是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裴執(zhí)玉將沈觀棠的手送到自己的唇邊,輕輕吻了吻,他認真地道,“阿棠,境界越高,對自身的預知就越是強烈。”
“雖然那不會讓你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但是卻可以讓你憑借著本能避開一些能夠危及性命的危險。”
“你是說,我心慌,是因為我的本能,預知到了危險?”
“是。”裴執(zhí)玉肯定地點了點頭。
“那我就更不能讓你一個人去了!”沈觀棠猛地抓住了裴執(zhí)玉的手,堅定地道,“明明知道可能有危險,卻讓你一個人去冒險,阿玉,我做不到。”
裴執(zhí)玉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可是,阿棠,如果我不去的話,柳葉和岑珞又怎么辦?”
沈觀棠頓時陷入了兩難之中。
柳葉他是一定要去救的,可是他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裴執(zhí)玉去冒險。
猶豫了一會兒,沈觀棠小心地道,“既然知道了這一次的計劃可能有危險,那……我會提高警惕的,說不定只是個……”
“不行。”
沈觀棠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裴執(zhí)玉直接給否了。
“阿棠。”裴執(zhí)玉握著沈觀棠手腕的手猛得收緊,金色的眸子死死地盯著對方,“你知道,我肯定不會同意的。”
能夠讓沈觀棠有那種危險的預知,足以說明,廣華府的內部,有足以威脅到沈觀棠的危險存在。
裴執(zhí)玉怎么可能會讓沈觀棠去涉險?
別說里面的人是柳葉,就是陷在里面的人是自己,這一刻,裴執(zhí)玉都不會允許沈觀棠去行動。
沈觀棠也沒有料到,事情居然會發(fā)展成這個樣子。
兩個人頓時陷入了僵持。
涉及到沈觀棠的安危,裴執(zhí)玉的態(tài)度瞬間變得無比強硬,總之就是一句話,要么自己去,要么一切免談。
沈觀棠氣急,干脆抬腳踢上了裴執(zhí)玉的小腿,“裴執(zhí)玉!”
被喊了全名,裴執(zhí)玉也沒有半分退讓,他甚至握住了沈觀棠踢過來的腳腕,往上挪了挪,“別踢那里,都是骨頭,小心腳疼。”
沈觀棠……
他有些憤憤地用腳碾了幾下,用力地把自己的腳抽了回來。
彼此冷靜了一會兒,沈觀棠輕咳一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阿玉,你還記得葉逢山和石崢之間的談話嗎?”
“記得。”
“石崢說,石家有秘密武器,你覺得,他們說的這個秘密武器,會是什么?”沈觀棠垂下眸子,“我猜,可能是某種針對我的法器,甚至是……仙器。”
裴執(zhí)玉蹙眉,“為什么不會是人?”
“我有想過,”沈觀棠點了點頭,“但是如今這個修真界,能夠給我們造成威脅的人極少。且這些人本身都是各個宗門的大能,會這樣輕易地出手嗎?石家又有什么能夠拿得出手的東西,吸引這些人?”
“他們還真的有。”
“啊?”沈觀棠扭頭,“是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
“阿棠,難道你忘記了?”裴執(zhí)玉認真地道,“魔心石。”
沈觀棠一愣,眸子瞬間睜大。
“魔心石能夠幫忙修復破損的丹田和經(jīng)脈,只這一點,就足以讓無數(shù)人趨之若鶩了。”裴執(zhí)玉的聲音非常冷靜。
然而,在沈觀棠聽來,卻有些不寒而栗。
“石崢被廢掉,眾人皆知,而現(xiàn)在,他就是最好的廣告。”
經(jīng)歷了一次現(xiàn)代之行,裴執(zhí)玉在和沈觀棠聊起來的時候,偶爾也會冒出幾個現(xiàn)代用詞。
“不僅僅是石崢,還有……葉逢山。”沈觀棠喃喃。
“不錯。”裴執(zhí)玉輕輕摩挲著沈觀棠的手指,“如果是以此作為誘餌的話,難保不會有人咬鉤。”
“所以,阿棠,我們不妨從長計議。”裴執(zhí)玉說道。
沈觀棠權衡了一會兒,忽然跳下了桌子。
“阿棠?”
“去葉氏庭園。”沈觀棠道,“他們并不知道我們已經(jīng)回來了,或許……能從葉逢山那知道點兒什么。”
說完,他回過頭去,“這……應該不算是以身涉嫌吧?”
裴執(zhí)玉輕笑一聲,握住了沈觀棠的手,輕聲道,“不算。”
之前沒有動葉逢山和石崢,是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以免石家轉移關押柳葉他們的地點。
這一次,這蛇是必須動一動了。
然而,再次來到葉氏庭園的時候,沈觀棠和裴執(zhí)玉便察覺到了濃郁的血腥氣。
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的眸子里看到了震驚與疑惑。
“先去看看。”沈觀棠道。
裴執(zhí)玉點頭,牽住了沈觀棠的手,神色凝重地道,“此事,肯定有古怪。”
隨著距離逐漸拉近,血腥氣頓時變得愈發(fā)濃郁了。
整個葉氏庭園內燈火通明,幾乎每一個房間里的燈都亮著,抄手游廊上的燈籠一盞挨著一盞,散發(fā)出慘白的光線來。
院子里鋪滿了橫七豎八的尸體。
他們的臉上,殘留著死前一瞬的表情,有震驚,有恐懼,也有茫然。
“他們死去的時間應該不太長。”沈觀棠蹲下身,他的腳底踩上了血水,衣擺也被地面上的血跡所污染。
“嗯。”裴執(zhí)玉站起身,眉頭緊緊皺起,“下手的人十分狠辣,幾乎都是一刀割喉。”
仔細地檢查了那些尸體臉上的表情和致命傷之后,沈觀棠思索著道,“他們中大部分人都很震驚,還有一些茫然,大概……這一次的襲擊非常得猝不及防。”
“也有可能……他們認識動手的人,并且認定了動手的人不會傷害他們,所以死前才會這么震驚。”
“根據(jù)這些尸體的倒伏順序,這場屠殺,最開始,應該是從這里開始的。”
沈觀棠和裴執(zhí)玉走進了正堂。
葉逢山正坐在上首,他的喉嚨被人割開,大片的血跡涌出,浸透了他的衣襟,也將他的上半身染紅了大半。
他的臉上還殘留著驚愕和不可置信。
沈觀棠的視線掃過周圍,緩緩道,“殺人的,應該是一群人。”
裴執(zhí)玉認同了沈觀棠的判斷,他指了指葉逢山,又指了指外面的那些尸體,“這些人,應該是同時遇害的。沒有任何反抗的痕跡。”
“看起來,那群造成了慘案的人,實力不可小覷。”沈觀棠微微彎腰,仔細觀察著葉逢山,“他身上的致命傷只有這一處。”
葉逢山雖然之前丹田被廢了一次,但是在沈觀棠和裴執(zhí)玉從現(xiàn)代世界回來后,他就已經(jīng)用魔心石修補好了丹田,至于那魔心石是何人所……除了葉逢山背后的人,不作他想。
“或許……是葉逢山背后的人故意滅口?”沈觀棠猜測道。
既然柳葉和岑珞被石家關押了起來,葉逢山?jīng)]有了顧忌,或許會向他背后的人傳遞消息。
“如果是這樣想的話,那么我們之前在魔族秘境內的遭遇,也能解釋得通。”沈觀棠沉吟道。
“知道你我混了進去,所以……他們寧可直接毀掉那個魔族秘境,也要殺了我們。”
“只是很可惜,他們失敗了。”
“但還有一個說不通的地方。”
沈觀棠皺著眉頭,“他們怎么會知道我們回來了?”
如果確認自己和裴執(zhí)玉已經(jīng)死在了那個魔族秘境里,也就沒有必要將葉逢山滅口了。
“或許……是那些被救下來的修士走漏了風聲。”裴執(zhí)玉道。
他們兩個人離開后,就直接趕來了葉氏庭園,去廣華府的時候也做好了偽裝,按理說,不應該會被知道啊?
“契約。”
“什么?”
裴執(zhí)玉看向了沈觀棠,沉聲道,“你與柳葉之間的契約。”
沈觀棠遲疑了一會兒,“可是,那契約是單向的……”
接下來了,沈觀棠沒有再開口,他也明白了裴執(zhí)玉的意思。
他們可以通過監(jiān)控柳葉的狀態(tài),來確認沈觀棠的安危。
如果沈觀棠死去,那么簽訂了單向契約的柳葉就會徹底擺脫契約的掌控。
在沈觀棠和裴執(zhí)玉在現(xiàn)代的時候,柳葉和沈觀棠之間的契約反應非常細微,就像是一根被拉到了極限的絲線,似乎稍微一用力,就會徹底斷掉。
那個時候,幾乎所有人都以為,沈觀棠在時空裂隙內堅持不了多久。
然而,沈觀棠的生命力卻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連接著契約的那根線非常細弱,可卻始終沒有徹底斷掉。
等到沈觀棠和裴執(zhí)玉從現(xiàn)實世界返回,原本微弱的契約,頓時重新穩(wěn)定了下來。
“他回來了。”
“那這樣說的話,柳葉他們豈不是非常危險?”
“阿棠!”裴執(zhí)玉一把抓住了沈觀棠的手腕,沉聲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要拒絕。”在沈觀棠開口之前,裴執(zhí)玉迅速道,“你知道,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去的。”
時間緊急,沈觀棠不再猶豫,兩個人都將速度提升到了極致,不過幾個眨眼的工夫,兩人便來到了石家的門外。
憑借著和柳葉之間的契約聯(lián)系,沈觀棠和裴執(zhí)玉沒有絲毫停頓,直奔柳葉被關押的所在。
暗夜中,忽然,大片的光芒亮起。
一道熟悉的女聲緩緩響起,“沈道友,我等你很久了。”
第94章 石家滅門
第94章
沈觀棠的目光落在了那個女人的的身上,片刻后,他遲疑地道,“蘇婉?”
“不,不對,你不是蘇婉。”
很快,沈觀棠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測。
雖然面前的這個女人看上去和蘇婉一模一樣,但無論是眼神還是氣質,都和沈觀棠印象里的蘇婉沒有絲毫相似。
可不知為何,他卻總覺得這個女人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而且,剛才,這個女人說,又見面了。
難道說,自己之前見過她?
可……是在哪里?
雖然心里有些疑惑,但是沈觀棠面上卻維持著鎮(zhèn)定,“你是誰?”
他本沒有指望那個女人會回答,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個女人竟然真的回答了。
“我的本名,叫做葉丹蕓,沈道友,你可以喚我蕓娘。”葉丹蕓看向沈觀棠的目光有些癡迷。
而正是這一分癡迷,讓沈觀棠迅速將這個女人與記憶里的某個人對上了號。
是那個曾經(jīng)叫囂著希望沈觀棠能把自己的魂魄送給她的那個女人!
竟然是她?!
那個女兒讓沈觀棠覺得十分危險,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居然會在這里見到她。
看情況,她似乎是已經(jīng)奪舍了蘇婉。
她是什么時候奪舍的蘇婉?
沈觀棠迅速回憶起了自己和蘇婉之間的沖突,他忽然開口,“當初在萬寶齋的時候,也是你?”
葉丹蕓笑了起來,“沈道友果然敏銳。”
沈觀棠心里一沉,但同時,那一根線也串了起來,原來,葉丹蕓竟是從那么早的時候就開始算計自己了!
那豈不是說,蘇婉被奪舍的時間要更早?
想起之前在妙真宗的時候,秦湘和蘇柔師姐妹曾經(jīng)提起過,蘇婉的性格變化,還有……那些流言。
說不定,也是眼前這個叫做葉丹蕓的女人的“杰作”。
“蘇婉身世的泄露,和你有關嗎?”
葉丹蕓點了點自己的額頭,片刻后,她搖了搖頭,“哎呀,時間真的是太久了,我都忘記了。”
“可能……做過吧。”葉丹蕓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如果我真的做了,也只是太寂寞了,想要找個人聊一聊罷了。”
沈觀棠……
一個女孩兒的一生,在她的嘴里,竟是如此輕描淡寫。
“不說這些了。”葉丹蕓端坐在椅子上,認真地看著沈觀棠,似乎是在仔細地描摹著他的靈魂。
“沈道友,你還是不愿意將你的魂魄送給我嗎?”葉丹蕓輕柔地問道。
“上一次,你不同意,所以事后我仔細地想了想。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可以承諾,你的那些弟子,可以得到我的庇護。”
這個女人,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瘋子。
沈觀棠當然不可能相信她的話,甚至……沈觀棠懷疑,她說的所謂庇護,大概也不是什么正常的庇護。
“你說的庇護他們,是把他們都制成魂燈嗎?”沈觀棠問道。
葉丹蕓的臉上立刻露出了一個欣喜的笑來,“不愧是被我看中的魂魄,沈道友,你與我竟是如此心有靈犀。”
沈觀棠只覺得周身一股冷意泛起,忍不住在心里罵了一句,誰踏馬的和你心有靈犀!
那一瞬間,不僅僅是沈觀棠,甚至和葉丹蕓站在一起的石家人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雖然從最開始,他們就知道這個女人很瘋,但是誰能想得到,這個女人竟然還這么變態(tài)!
將人煉制成魂燈,簡直……
石家人不由得悄悄地看向了那個女人身側的燈籠,那里面的火焰,會不會也是一個被煉制成了魂燈的修士呢?
那一瞬間,不少石家人的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只是,這個時候后悔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有些路,一旦選擇了,就是無法后退的。
石崢本以為自己不會后悔,但現(xiàn)在,親眼見證了那個女人的瘋狂之后,石崢的心里,終于升起了一絲隱秘的悔意。
可他不能后悔,那一絲悔意只是剛剛泛起,就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見沈觀棠和葉丹蕓說了半天,也沒有說到點子上,或許是為了彰顯自己對此事的掌控,他可以冷聲開口,“沈觀棠,你與魔族勾結,擄掠女修,被葉逢山發(fā)現(xiàn)后,將葉氏庭園里的人盡數(shù)滅口,這一次,你逃不掉了!”
似是此時才終于察覺到了其他人的存在,沈觀棠眉頭微微蹙起,看向了石崢。
見石崢臉上滿是惡意,沈觀棠一瞬間福靈心至,將前后的線索都給串了起來。
難怪在葉氏庭園里的時候,葉逢山死前的樣子有些奇怪,原來,動手的竟是石家。
將葉逢山滅口,只是為了往自己的身上潑臟水嗎?
還真是看得起我。
不過,這對于沈觀棠來說,只是意外收獲罷了。
他忽然輕笑一聲,“時間該到了。”
“什么?”石崢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沈觀棠瞥了石崢一眼,眸子里平靜無波,“你以為我為什么要陪你們在這里浪費時間?”
不等對面開口,無數(shù)藤蔓從地底涌出,根莖粗壯,葉片邊緣布滿了尖刺,只是稍稍被碰到,就被劃得傷痕滿身,血跡斑斑。
將人困住后,裴執(zhí)玉在此拖住葉丹蕓,沈觀棠則循著自己和柳葉之間的契約,瞬間挪動到了柳葉的身邊。
這也是契約帶來的能力之一,只是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主人瞬間將契約的妖族挪動到自己的身前,當肉盾來用的。
沈觀棠將其反向利用,幾乎是瞬間就來到了柳葉的身邊。
柳葉被關在了水牢里,水深幾乎沒過了她的鎖骨。
沈觀棠忽然慶幸,自己方才沒有催動冰屬性法術,不然的話,現(xiàn)在可就有大麻煩了。
一般而言,身居水靈根的修士,天賦好的話,也大概率能夠掌握冰屬性的法術。
畢竟,追根究底,冰與水,本就是同源。
一旦沈觀棠將水凝結成冰,體積膨脹,說不定會擠壓到柳葉。
饒是如此,被浸泡在水牢里,對于柳葉這樣的植物類妖修而言,也絕對稱不上是什么舒服的事情。
植物的生長雖然依賴水源,但水太多的話,也是會因為缺氧窒息而死的。
沈觀棠雙手揮動,迅速掐了一個法訣,水牢驟然間變得空蕩蕩的,而水牢里的那些水,已經(jīng)被沈觀棠挪到了半空,在石府內下了一場瓢潑大雨。
利刃揮出,鎖鏈應聲而斷。
柳葉本就氣息奄奄,依靠著鎖鏈的束縛才能維持住站立,此時鎖鏈一段,整個人立刻軟倒了下去。
但這一次,她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托了起來。
沈觀棠問道,“柳葉,你知道岑珞在哪兒嗎?”
雖然問是問了,但是沈觀棠其實沒有抱多大的期望。
“他沒被抓住。”柳葉的聲音很虛弱,但是很清晰,“我故意將他甩開了,現(xiàn)在……他大概又迷路了吧……”
沈觀棠……
“如此也好。”
不必多救一人,也能節(jié)省一些時間。
那個叫做葉丹蕓的女人,讓沈觀棠十分忌憚。
“阿玉,立刻離開。”
救出柳葉后,沈觀棠便以神識告知了裴執(zhí)玉。
得到了對方肯定的答復后,兩人皆是騰空而起,向著濡山的方向飛去。
沈觀棠人雖然已經(jīng)離開,但他造成的破壞卻并沒有停止。
整個石府都被地底涌出的藤蔓破壞,墻壁裂開,磚石碎裂,整個石府內像是遭遇了一場地震。
石崢站穩(wěn)后,恨恨地道,“沈觀棠——”
忽然,石崢只覺得自己胸口一痛。
他愣愣地低下頭,一根尖刺穿透了他的胸膛,那尖刺的兩端還有細小的凸起,此時那上面掛著血肉,似乎是從心臟上撕下來的。
失去意識的那一瞬間,石崢腦海里回蕩的只有一個念頭,“是誰?為什么?”
但可惜的是,他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慘叫聲此起彼伏,鮮血從傷口噴出,濺射到了坍塌的墻上,汩汩的紅色鮮血在地面上緩緩流動,匯聚成了一個又一個小小的血泊。
一夜過去,有人掙扎著從石家的側門里爬了出來,被早起出來擺攤的小販發(fā)現(xiàn)。
“這……這是怎么了?”
那人喉間咳血,手指顫巍巍地往后指著,“救……救人……”
有膽子大的,從那個側門里往里面看了看,然而這一看,就被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死……死人了!”
“好多人!好多人死了!”
石家滿門被滅的消息像是風一般傳遍了整個廣華府,幾乎每一個聽到這個消息的人第一反應都是不信。
“是真的!哎呦你是沒看見,那石府內,簡直是血流成河!”
“好像最終活下來的人也就是四五個,還有一半兒都瘋了,問都問不出什么來,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大概是被嚇傻的。”
“哎呦,可憐吶,誰能想得到,石家竟然會被滅門?”
“那剩下的一半兒呢,有說是誰滅門的嗎?”
“石家的家主,也就是廣華府的府主,實力少說也得在出竅期了,竟然也毫無反抗地被殺了,嘶……也不知道那人的實力得有多強。”
“少說,也得是大乘期的修士吧?”
“哎哎,我聽說,殺人的是各種植物,像是藤蔓啊,荊棘啊之類的。”
“那豈不是木靈根的大乘期修士才行?”
“魔修里有能對得上號的嗎?”
“魔修里沒有,仙修里倒是有一位。”
“哦?是誰?”
說話那人左右看了看,湊近后,壓低了聲音,“還能有誰,沈觀棠啊!”
“哎,你這么一說,我似乎是記得,前段時間,有傳聞這位沈觀棠沈長老入魔了?”
“這沈觀棠也和石家有些過節(jié)呢,石崢貌似就是被他廢了的,還有啊,這位沈長老不就是木屬性的靈根?還是大乘期!這不就都對上了?”
“難道……真的是他?”
第95章 雪團兒?
第95章
云霄宗
負責守門的弟子遠遠地便看到了一個人,然而,只是一個眨眼的距離,還在遠處的那個男人就來到了他的面前。
“這位仙長,請問可有拜帖?”守門的弟子和氣地道。
面前這個男人白發(fā)黑眸,臉色蒼白,看上去有幾分病弱與陰柔之感,但是守門的弟子卻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并無。”
“那……仙長在云霄宗內可有認識的人?”
白發(fā)男人想了想,道,“我來找聞所安。”
聞所安?
守門的弟子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但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了。
他正想多問幾句的時候,忽然,一人風塵仆仆地趕來,剛來到門前,就體力不支,軟倒在地。
“這位道友!”守門弟子連忙去扶,“發(fā)生什么事了?”
風塵仆仆的男人借力支撐起自己的身體,用力抓著守門弟子的手腕,氣喘吁吁地道,“快,快去通知阮長老,廣華府,石家被滅門!”
“什么?!”
“滅門?”
“是誰做的?!”
“什么時候的事?”
聽到這個消息,原本只是經(jīng)過的云霄宗弟子也圍攏了過來。
有人取出了身上的丹藥,有人握住了那個人的手腕,為他診脈。
服用了丹藥之后,前來報信的那個人臉色變得紅潤了一些,他沙啞著開口,“大約是一個月之前,而兇手……”
說到兇手的時候,報信的那個人遲疑了。
“哎呀,你快說啊!”
“是啊,如果知道兇手是誰,就快點兒說啊!”
在眾人的鼓勵和催促下,來人終于吞吞吐吐地道,“兇手……似乎是沈觀棠。”
“什么?!”
“這絕對不可能!”
“許靈境,都知道你以前曾經(jīng)受過他的恩惠,但是現(xiàn)在沈觀棠不僅和妖族勾結,甚至連魔族都勾結上了,你到底還在堅持些什么?”
許靈境眉頭皺起,冷聲道,“那些都只是推測,沒有實質性的證據(jù)。”
“留影石里的難道不是證據(jù)嗎?”
“留影石被損壞過,而且只有那一段記錄,前因后果都沒有,未免有斷章取義之嫌。”許靈境反駁道。
“那葉逢山致死難道就和沈觀棠一點兒關系也沒有嗎?眾所周知,當年的弟子大比上,葉逢山便和沈觀棠結下了仇怨。”
“不錯,而且,誰知道現(xiàn)在的這個沈觀棠,到底是我們云霄宗的長老,還是一個占據(jù)了他身體的魔頭呢?”
“你這樣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葉逢山生前和石家的人頗為要好,莫非……是受到了葉逢山的連累,所以才被盯上了?”
“咦?我記得,之前來云霄宗奔喪的,似乎就是石家的人。”
“這不就串起來了?沈觀棠滅了葉逢山滿門之后,深恨石家將他做的惡事都揭露了出來,所以惡向膽邊生,直接滅了——哎呦——”
“許靈境你干什么!”
“云霄宗內禁止內斗,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是違反門規(guī)的!”
“快,快將他們給拉開!”
“執(zhí)法堂的人來了!”
聽到執(zhí)法堂的名字,圍攏在周圍的弟子頓時作鳥獸散,實在是執(zhí)法堂的名頭太過恐怖,云霄宗內的普通弟子實在不想和這個地方扯上任何一點兒關系。
許靈境沒有動,在執(zhí)法堂的執(zhí)事落下后,甚至挺起了自己的胸膛,坦誠道,“對,剛才是我先動手的。”
執(zhí)法堂的那位執(zhí)事有些好笑地道,“你竟然還挺得意?”
許靈境硬聲道,“我不是得意,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打的人,我承認,但是!”
許靈境直視著那位執(zhí)事的眼睛,“他們這般無端污蔑別人,難道他們就沒有錯嗎?”
“確實有錯。”執(zhí)事點了點頭。
見許靈境臉上稍有松動,他的語氣又變得嚴厲了起來,“但沒動手,便只是訓誡,你主動動手,跟我回執(zhí)法堂一趟。”
許靈境……
雖然心里仍舊不服氣,但是許靈境也無法反抗執(zhí)法堂的拘捕,最后只能跟在執(zhí)法堂執(zhí)事的身后離開。
大門處逐漸恢復了往日的安靜。
也是這時,那位守門弟子忽然發(fā)覺,那位前來拜訪聞所安的白發(fā)男人不見了。
圍觀那一場鬧劇的時候,白發(fā)男人的指尖忽然被一根細長的葉子卷住。
“阿蘭?”白發(fā)男人指尖顫了顫,連忙凝神細細體會阿蘭傳遞給他的情緒。
“離開這里?”
白發(fā)男人有些疑惑,為何?
緊接著,他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了起來。
因為那綠色的草葉上,傳遞過來的情緒非常糟糕,而這種情緒,只會在阿蘭察覺到了魔種的時候才會出現(xiàn)。
居然在云霄宗內也出現(xiàn)了魔種的蹤跡。
不應該啊。
白發(fā)男人輕輕撫摸著指尖上纏繞的蘭花細葉,思索道,在封閉無音谷的時候,他曾經(jīng)讓人往云霄宗內帶信,難道……是信沒有帶到嗎?
還是說,有人故意隱瞞下了這個消息?
如果是第二種可能的話……那么云霄宗內,就變得不是那么安全了。
所以,在云霄宗弟子們鬧成一團的時候,白發(fā)男人悄然離開了。
他慣例又放出了一遍傳音符,然而這一次,送信的蝴蝶沒有再返程。
“音兒和君兒已經(jīng)離開那個秘境了?”白發(fā)男子的臉上露出了幾分喜意,可以說,這是這段時間內,他所聽到的唯一一個好消息了。
他不再猶豫,循著蹤跡,去找了自己的女兒和弟子。
他需要先確認兩人的安危,才能決定接下來自己該怎么做。
石家滅門一事,很快便在整個修真界傳開了。
雖然石家也算是大家族,可是這樣快的速度,仍舊讓有心人決定有些異樣。
而流傳此事的人,幾乎都言之鑿鑿,石家滅門,是沈觀棠所為。
“定然是有些邪魔占據(jù)了他的身體,被人奪舍了。”
“倒也未必,說不定,便是他本身修煉出了岔子,入魔了,所以才做出了這般令人發(fā)指之事。”
“聽說云霄宗要舉辦萬宗大會?”
“是啊,據(jù)說就是為了對付此人。”
“單他一個人分量還不太夠吧?大約是為了剿滅魔修。”
“但我聽說,這位沈觀棠沈長老不是早就叛出了云霄宗嗎?為何還是要找云霄宗要個說法?”
“因為沈觀棠此前到底是云霄宗之人,苛刻點兒來說,云霄宗也有失察之責。但我覺得,云霄宗八成是覺得在此事上丟了面子,想要在魔修那里找回來呢。”
“如此,倒也說得通。”
“話說回來,上一次的仙魔大戰(zhàn),得是幾千年的事情了吧?”
云霄宗,執(zhí)法堂。
“蔣師兄。”執(zhí)法堂的執(zhí)事喊住了蔣延俠。
蔣延俠是執(zhí)法堂的堂主,大部分云霄宗內的弟子,都是聽見他的名字都會臉色發(fā)白。
無他,誰讓蔣延俠六親不認,只以門規(guī)論處呢?
見蔣延俠停下了腳步,那位執(zhí)事有些猶豫地道,“蔣師兄,宗主一直閉關,沒有她的首肯便舉行萬宗大會,阮長老是不是有些僭越了?”
如今整個云霄宗,宗主閉關,沈觀棠出走,宗門內能夠話事的人就只剩下了阮行、柏真、岳奉三位長老。
岳奉長老向來與世無爭,而柏真長老又在宗門內部的權力爭斗中處在了下風,所以,最近宗門內的大部分事務都是由阮行來處理的。
可是萬宗大會這樣的盛會,只由一位長老來操辦,還是顯得不太妥當。
蔣延俠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做好你分內的事便好,其他的事情,不必過于操心。”
那位執(zhí)事有些欲言又止。
“有話便說。”
“蔣師兄,那個許靈境的禁閉時間已經(jīng)到了,是否要放他出去?”
蔣延俠思索了一會兒,“不必,再關上三個月,也讓他長點兒教訓。”
“是。”
雖然覺得對于許靈境的懲罰有些重了,但執(zhí)事還是恭敬領命。
不過,認真說起來,執(zhí)事也覺得許靈境在執(zhí)法堂內會更安全一點兒,畢竟一個人要和整個云霄宗內的流言所抗衡,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兒。
與其放他出去再和別的弟子起沖突,倒不如讓他在執(zhí)法堂內安心修煉。
云霄宗的帖子很快就被送去了各個宗門,而萬劍門和妙真宗的帖子,是由云霄宗內的核心弟子親自去送的。
妙真宗內,秦雁剛剛煉制完一爐丹藥,就聽侍從道宗主有召。
“萬宗大會?”秦雁疑惑,“云霄宗這是要做什么?”
將帖子看過后,秦雁陷入了沉思。
“秦長老。”妙真宗宗主溫聲開口,“你覺得沈觀棠此人如何?”
秦雁遲疑了一下,“雖然只與沈道友有過短暫相處,但……他應當不是這般嗜殺之人。”
“那現(xiàn)在的沈觀棠,被魔修奪舍的可能又有幾分呢?”妙真宗的宗主緩緩道,“魔種一事尚且沒有定論,說不得……”
“不一定。”秦雁下意識地道,“也有可能是被誣陷的。”
“此事,還要煩勞秦長老走一遭了。”
萬劍門
“持衡,此事,你如何看?”萬劍門的掌門將一張?zhí)舆f給了持衡。
持衡長老接過帖子,快速瀏覽一遍后,回憶起了自己與沈觀棠的幾次短暫見面,微微瞇了瞇眼睛,“有些奇怪。”
“哦?”
“若是沈觀棠被魔修奪舍,他何必告知魔種一事?”
“那依你的意思。”
持衡將帖子收起,“我親自去。”
“如此甚好。”
另一邊,將柳葉救走后,沈觀棠和裴執(zhí)玉就直奔濡山。
他們倒是也想過找一找岑珞,但……岑珞的路癡太嚴重,他們也無能為力。
剛靠近濡山,就見一個小家伙兒炮彈似的沖了過來。
沈觀棠下意識地接住,本以為是段知遠,卻聽到了一道陌生的聲音。
“主人!你終于回來了!嗚嗚嗚嗚我好想你啊!”
那小家伙兒看起來也就十幾歲,腦袋上還頂著兩只毛茸茸的耳朵,一抖一抖的,一條白色的大尾巴歡快地晃來晃去。
沈觀棠遲疑了一下,“雪團兒?”
第96章 狐耳與狐尾
第96章
聽到自己的名字,小家伙兒哼唧了一聲,摟住了沈觀棠的脖子,撒嬌道,“主人到~我好想你啊~”
沈觀棠有些驚喜地道,“你已經(jīng)可以化成人形了?這么快?”
雪團兒本來是想和沈觀棠控訴的,但是見沈觀棠這樣開心,他頓時將原本的話給拋到了腦后去,“對呀對呀!主人,我是不是特別厲害!”
“確實厲害。”一道有些陌生的聲音傳來。
雪團兒原本開心地亂晃的耳朵突然停頓了下來,他扭過頭,警惕地看著那個站在自家主人身邊的男人。
那個男人的身上有熟悉的氣息,他也是狐族,而且實力非常強悍。
于是,雪團兒摟住沈觀棠的手更緊了。
裴執(zhí)玉似笑非笑地看著雪團兒,“一般狐族被扔進去后,至少也得幾百年的時間才能順利化形。”
但讓裴執(zhí)玉沒有想到的是,這只小天狐居然這么快就出來了。
沈觀棠愛憐地摸了摸雪團兒的腦袋,溫聲道,“雪團兒,既然你已經(jīng)化人,那以后就不要喊我主人了。”
“為什么?”雪團兒一雙圓圓的大眼睛頓時變得濕潤了起來,同時耳朵也蔫蔫地耷拉了下來,雪白色的大尾巴無力地垂下,可憐兮兮地道,“是雪團兒做錯什么了嗎?所以主人才不要我了?”
“不是不要你了。”沈觀棠柔聲道,“我之前說過,只要你能順利化形,就會將你收入門下,做我的弟子。難道……”
沈觀棠故意反問道,“雪團兒不想當我的弟子嗎?”
“當然不是!”雪團兒立刻著急地去抓沈觀棠的手臂,嘟囔道,“只是……只是雪團兒沒有想過還會有這樣好的事情發(fā)生嘛,不對,是以前都不敢想呢。”
說完,他又抓著沈觀棠的手臂搖了搖,“主人,會不會為此生雪團兒的氣啊?”
“當然不會。”沈觀棠沒忍住又捏了捏小家伙兒毛茸茸的耳朵,滿足地道,“那以后,你要記得改口喊師尊。”
“師尊!”雪團兒立刻脆生生地喊了起來。
“雪團兒好乖。”沈觀棠摸了摸他的腦袋,沉思了一會兒,道,“雪團兒只能當你的乳名,正式的名字,可要好好想一想。”
“主人……不對,師尊要給我起名字嗎?”雪團兒的眸子亮晶晶的,寫滿了期待,“好開心呀!我葉鸝姐姐說,她和丹云哥哥的名字都是師尊給起的呢~”
沈觀棠笑了起來,“雪團兒有沒有喜歡的字?”
眨了眨眼睛,雪團兒苦惱地道,“好像沒有哎。”
“不過,只要是師尊給我起的,我都很喜歡!”
起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沈觀棠思考了一會兒后,看向了裴執(zhí)玉,“阿玉,你有沒有什么好的想法?”
哪知道,剛一喚裴執(zhí)玉,小家伙兒就猛地警惕了起來,“主人,我不要他給我起名字!”
“為什么?”沈觀談問道。
雪團兒可憐兮兮地道,“因為他好壞哦,他把雪團兒扔進了那個地方,如果不是雪團兒的天賦好,可能以后雪團兒就再也見不到主人……師尊了……”
“呵。”裴執(zhí)玉冷笑一聲,沒有接茬,反而是抱起手臂,冷笑著看他繼續(xù)演戲。
沈觀棠其實知道裴執(zhí)玉和雪團兒之間的沖突,他敢肯定,裴執(zhí)玉把雪團兒扔進狐族祖地中,首先打著的注意肯定不是讓雪團兒努力修煉,而是巴不得雪團兒在里面花費個幾百年的時間才能化形,如此,才能保證自己的身邊只有他一個狐貍。
鑒于雪團兒先前還有趁人之危,想把裴執(zhí)玉給吞噬的想法和行動,沈觀棠其實也很難責備裴執(zhí)玉什么。
以雪團兒之前的行為,若是換了一個人,很可能連小命兒都沒有了。
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沈觀棠也覺得有些為難。
就在他有些不知道說什么才好的時候,忽然,雪團兒開始在他的身上嗅來嗅去。
沈觀棠?
他疑惑地問道,“雪團兒,你在做什么?”
雪團兒尾巴不開心地晃了晃,癟嘴道,“主人,不對,師尊,你身上怎么會有他的味道?你們是不是□□了?”
沈觀棠手一抖,險些把懷里的雪團兒給扔出去。
而不遠處,葉鸝幾人也是僵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覺得十分尷尬。
這種極其私密的事情,怎么好拿在明面上來說呢?
彼此沉默了一會兒后,還是沈觀棠先咳嗽一聲,打破了沉默,“都過來吧。”
同時,他微微彎腰,將雪團兒放了下來。
雪團兒大概也察覺到自己剛才的那句話似乎讓氣氛變得有些不對,此時也不敢再鬧沈觀棠,怕他生氣,乖巧地站在了葉鸝的身側。
“見過師尊。”
幾個人齊齊躬身行禮。
“見過主人。”
而在葉鸝幾個人的身后,佘璃三個人也恭敬地彎腰行禮。
“都起身吧。”沈觀棠道,“這一次離開的時間比較長,你們在修煉上不曾懈怠,這很好。”
還是段知遠最先開口,“師尊,我們是要有一個小師弟了嗎?”
剛才沈觀棠和雪團兒之間的對話幾人也聽到了,對于自己又要多一個小師弟的事情,葉鸝和丹云沒什么所謂,段知遠倒是十分激動,因為,很快他就不是師門里最小的那個了。
“嗯。”沈觀棠輕輕點了點頭,按住了雪團兒的肩膀,輕聲安慰他道,“以后,他們就是你的師兄師姐了,雪團兒,叫人。”
這個時候的雪團兒乖巧極了,“大師兄~二師姐~三師兄~”
“嗯。”丹云點了點頭,從自己的儲物袋里取出了一只木盒,遞給了雪團兒,算是拜師禮。
葉鸝也是同樣的做法,笑吟吟地將自己的拜師禮送出后,還鼓勵了一句,“以后也要專心修煉。”
段知遠看上去就要激動地多了,他幾乎是將自己的拜師禮給塞進雪團兒的手里的,“你放心,以后如果有人欺負你,我一定會幫你找回場子的!”
“謝謝三師兄~”雪團兒歪了歪腦袋,乖巧地道。
沈觀棠見他們這般和諧友愛的樣子,也覺得十分欣慰。
“你們在修煉上有什么疑惑之處,可以說給我聽。”沈觀棠道。
他說完后,裴執(zhí)玉又補充道,“若是在妖修一道上有疑惑,也可以來問我。”
說完,他捉住了沈觀棠的手,與對方十指相扣,無名指上的戒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在小徒弟們面前這般親密,讓沈觀棠有些不自在,不過,對于裴執(zhí)玉的行為,他也沒有太過排斥。
畢竟,他們兩人已經(jīng)正式確立了關系,也沒有什么好隱瞞的。
“以后,阿玉就是我的道侶,你們對待他的時候,要如對待我一般,知道了嗎?”沈觀棠特意叮囑道。
除了雪團兒還有些不情不愿之外,其余三人對此接受十分良好,或許是因為……之前他們就已經(jīng)有所猜測,此時不過是猜測徹底變成了現(xiàn)實而已。
為幾個小徒弟們答疑解惑之后,沈觀棠就讓他們各自去修煉了。
“你們放心,柳葉沒事。”一看佘璃那欲言又止的目光,沈觀棠就知道她想問些什么,“她這一次受傷頗重,不過并沒有傷到根基,多調養(yǎng)一段時間就能恢復如初。”
聽沈觀棠這般說,佘璃幾個人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
佘璃開口道,“多謝主人,只是柳葉她……”
“待我去柳葉平日修煉的地方。”
佘璃不敢怠慢,立刻引路。
柳葉選擇的地方依山傍水,十分契合柳樹的生長環(huán)境,沈觀棠將柳葉的本體從出云秘境內移出,讓她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柳條無風自動,簌簌作響,似乎是在向沈觀棠表達感謝。
佘璃上前,輕輕按住了樹干,似乎是在聆聽著什么。
沈觀棠和裴執(zhí)玉沒有打擾他們彼此之間的許久,悄然離開了。
重新回到濡山的竹屋后,沈觀棠腰間便纏上了一條毛茸茸的狐貍尾巴,下一瞬,他整個人都被帶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里。
裴執(zhí)玉輕輕地在他的脖子上蹭著,唇瓣偶爾掃過脖子上的皮膚,有些發(fā)癢,也有些情熱。
沈觀棠笑了一聲,胸腔震動,“你居然沒有把雪團兒從我懷里拎起來,我其實挺意外的。”
“哼。”裴執(zhí)玉哼了一聲,干脆將其他幾條尾巴也釋放了出來,將沈觀棠裹了個嚴嚴實實,同時,在沈觀棠的注視中,他的腦袋上也冒出了兩只了毛茸茸的狐貍耳朵。
沈觀棠呼吸一滯。
狐耳,狐尾,幾乎每一處都撩到了沈觀棠的心弦上。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裴執(zhí)玉那雪白色的狐耳。
“好摸嗎?”裴執(zhí)玉帶著蠱惑的聲音緩緩響起。
沈觀棠的另一只手也伸了過去,輕柔地捏著那對狐耳,聞言點頭道,“很好摸。”
“那你要不要親一下它?”裴執(zhí)玉用誘哄般的語氣道,“你親一下,它就會變紅的。”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裴執(zhí)玉輕輕地在沈觀棠的掌心里蹭著,誘惑般地開口。
而在沈觀棠控制不住地俯身去吻那一只狐耳的時候,毛茸茸的狐尾已經(jīng)無聲無息地撩開了他的衣襟——
第97章 半月后
第97章
晨昏交替,月落日生。
濡山沐浴在暖色的光芒里,靜謐平和。
裴執(zhí)玉打開窗戶,驚動了停落在窗臺上的鳥雀。
“撲棱棱”的扇翅聲里,裴執(zhí)玉聽到了一絲不和諧的聲音、
“嘶——”
“嘶嘶——”
像是蛇類吐出信子的聲音。
裴執(zhí)玉眉頭皺起,扭頭看了一眼床榻上仍舊在沉睡的沈觀棠,關好門窗后,隨手將那條蛇從一旁的樹木上薅了下來。
“你來這里做什么?”裴執(zhí)玉蹙眉看著那條墨綠色的大蛇,質問道。
那條墨綠色的大蛇甩了甩尾巴,混不吝地道,“當然是來吃東西的。”
因為此時還是蛇的模樣,他說話的時候,聲音里也帶上了“嘶嘶”的聲音。
裴執(zhí)玉瞇起了眼睛,“淵臨,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淵臨尾巴微微一僵,但很快他就想了起來,自己現(xiàn)在可是覺醒了燭龍血脈,真要論起來的話,燭龍的血脈和九尾狐的血脈也是不相上下。
以前自己打不過裴執(zhí)玉,但現(xiàn)在可就不一定了。
“你確定?”裴執(zhí)玉挑眉。
淵臨猛地一甩尾巴,旁邊的一顆巨木轟然倒下,“當然確定!”
說罷,淵臨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了過去。
鋒銳的尖牙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細看的話,還能看到尖牙頂端菱形的毒液注入口,一旦被毒液注入,就是裴執(zhí)玉,都不一定能討得了什么好。
一瞬間,山林震動,飛鳥走獸競相奔跑,試圖以最快的速度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但是雪團兒卻對這些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他懨懨地道,“都快半個月了,為什么師尊還沒有出來?”
一旁的段知遠咳嗽了一聲,不知道該怎么和自己的小師弟解釋。
于是,他只好板起面孔來,認真道,“師尊和裴仙長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我們不可以去打擾的。”
“哼!”雪團兒對自己的這位小師兄一點兒都不怕,而且,或許是天性里就帶了些惡劣的性子,使得他平時很喜歡捉弄自己的這位小師兄。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段知遠愿意縱容著他。
如果換了葉鸝或者是丹云,出于本能,雪團兒向來老老實實,乖乖巧巧。
趁著段知遠練劍的工夫,雪團兒的大眼睛咕嚕轉了幾轉,上身下壓,四肢著地,整個人就變成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狐貍。
他飛快地跑到了竹屋地附近,雖然那只討厭的九尾狐的氣味還是非常濃郁,但是雪團兒卻能憑借著空氣里的氣味,確定那只九尾狐現(xiàn)在并不在這里。
至于他的氣味……
雪團兒不爽地甩了甩自己的尾巴,哼,肯定是那只九尾狐留在師尊身上的,他好討厭!
在心里憤憤地罵了一聲之后,雪團兒悄無聲息地來到了竹屋的窗戶旁,就在他想要推開窗戶的時候,他的兩只抓住都被人給握住了。
雪團兒身體一僵,怯怯地扭頭,見是段知遠,頓時大大地松了一口氣,撒嬌版地用腦袋蹭了蹭段知遠的下巴,“小師兄,你怎么來了?”
段知遠想要努力維持自己師兄的威嚴,然而毛茸茸的小狐貍實在是太好摸,他臉上的嚴肅表情根本就繃不住,片刻后,他只好頭像,悄聲問道,“你為什么要來這兒?”
雪團兒撒嬌道,“我想師尊了嘛!”雪團兒耳朵動了動,“所以就來找?guī)熥鹄瞺難道是小師兄不想師尊嗎?”
段知遠呃了一聲,他把小狐貍抱得更遠了一些,惹得小狐貍的大尾巴啪啪啪地在他的身上拍。
不過段知遠并沒有太在意,反正拍地也不疼。
“我之前不是和你說過嗎?”段知遠道,“師尊和裴仙長正在做很重要的事情,你不能來打擾他們。”
雪團兒不爽地道,“不就是□□么!為什么有那么重要!而且他們明明都已經(jīng)□□完了!”
段知遠……
他被嚇得險些把雪團兒給扔出去,連忙伸出手,捏住了雪團兒的嘴巴,“這話你可不能當著師尊的面說,你知道了嗎?”
雪團兒沖著段知遠呲了呲牙。
而另一邊,淵臨被纏在樹上,甚至還被打了一個蝴蝶結。
裴執(zhí)玉抱臂站在一旁,冷笑著看淵臨掙扎。
淵臨也不是那種輸不起的人,打架打輸了,那就下次再戰(zhàn)。
就是被人圍觀,有點兒丟臉。
打贏了之后,裴執(zhí)玉便想離開,但是被葉鸝給叫住了。
“何事?”
葉鸝先是恭敬地行了個禮,這才道,“先前,有魔修在濡山附近打轉,被發(fā)現(xiàn)后,便試圖強攻濡山。”
“魔修?”裴執(zhí)玉微微一頓。
“是的。”葉鸝點頭,“不過,有一點很奇怪。”
“哦?”
“那些魔修的目標,似乎是知遠。”葉鸝一邊思索著一邊說道,“事后我們也曾經(jīng)詢問過知遠,他不記得自己有招惹過魔族的人,所以……”
遲疑了一下,葉鸝才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我想,是不是有魔修在針對師尊,而知遠只不過是他們對付師尊的一種手段。”
裴執(zhí)玉輕輕點頭,認可了葉鸝的判斷。
“那一次,多虧了淵臨仙長,我們才得以活命。”葉鸝道。
裴執(zhí)玉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想,你也明白,我為什么不讓他靠近竹屋。”
葉鸝點頭,“我明白。”
說完后,裴執(zhí)玉便徑自離去。
葉鸝走上前,幫忙將淵臨打成了蝴蝶結的身體從樹上取了下來。
淵臨晃了晃自己的尾巴,不甘心地道,“早晚有一天,我要把那只死狐貍的九條尾巴拿來打蝴蝶結!”
葉鸝一頓,沒有回答,因為她覺得淵臨的這個愿望,有點兒困難,不,應該說是非常困難。
不過……葉鸝默默想道,如果是師尊的話,大概裴仙長會主動把尾巴打成蝴蝶結送上去吧?
打贏了淵臨之后,裴執(zhí)玉倒也沒有太過得意,因為他覺得這是應該的,打不贏才是問題呢!
剛一回來,他就看到段知遠和雪團兒在竹屋的附近拉拉扯扯。
“你們在做什么?”
聽見裴執(zhí)玉不悅的聲音,段知遠連忙將小狐貍藏在了自己的身后,恭敬道,“知遠見過裴仙長。”
裴執(zhí)玉對待沈觀棠的其他幾個弟子都十分和藹,雪團兒除外。
他輕輕點了點頭,問道,“剛才是怎么回事?”
“回裴仙長。”段知遠有些結巴地道,“雪團兒不是故意要去打擾師尊的。”
裴執(zhí)玉立刻瞇起了眼睛。
似乎是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段知遠連忙道,“不過雪團兒沒有進去打擾!我……我把他攔下來了。”
裴執(zhí)玉當然知道這一點,如果雪團兒真的進了竹屋的話,他會在竹屋內察覺到第三種氣味。
不過,饒是如此,他仍舊看那只小狐貍很是不爽。
但裴執(zhí)玉對段知遠的知情知趣十分滿意,他輕笑一聲,對段知遠道,“知遠,你既然是他的師兄,那日后就要勞煩你多多教導雪團兒了。”
察覺到自己身上的重擔,段知遠認真地點頭,“雪團兒是我的小師弟,就是裴仙長不說,我也會去做的。”
“很好。”裴執(zhí)玉又夸贊了段知遠一番,“你師尊以后一定會以你為傲。”
段知遠的眸子頓時變得亮晶晶了起來,“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裴執(zhí)玉的視線掃過雪團兒,笑吟吟地道,“所以,日后知遠也不可讓你師尊失望,知道了嗎?”
“知遠明白!”
看著段知遠興沖沖跑遠了的身影,裴執(zhí)玉忽然感慨,“真好哄。”
打開門,裴執(zhí)玉便看到了沈觀棠似笑非笑的眸子。
但裴執(zhí)玉在沈觀棠面前的時候,向來臉皮厚,此時更是直接貼了上去,雙手按在了沈觀棠的腰上,溫聲道,“阿棠醒了?腰還酸嗎?我?guī)湍闳嗳啵绾危俊?br />
不等沈觀棠回答,裴執(zhí)玉已經(jīng)自發(fā)地揉捏了起來。
沈觀棠……
他一把抓住了裴執(zhí)玉越來越往下的手,沒好氣地道,“裴執(zhí)玉,你腦子里能不能多想點兒其他的東西?比如正事兒什么的。”
不要總是動不動就是黃色廢料好嗎?
裴執(zhí)玉將下巴擱在了沈觀棠的肩膀上,吹著一側垂下來的頭發(fā),有些無賴地道,“但是,想著阿棠,就是最大的正事兒。”
沈觀棠……
“你剛才做什么去了?”沈觀棠問道。
“剛才和淵臨打了一架。”裴執(zhí)玉將沈觀棠抱進懷里,“而且,剛剛阿鸝也告訴了我一件事。”
“什么事?”
聽了裴執(zhí)玉的轉述后,沈觀棠也覺得有些奇怪。
“感覺……那魔修可能還是沖著我來地。”沈觀棠的聲音有些愧疚,“但結果,卻讓知遠他們承擔了。”
裴執(zhí)玉能夠感覺得到,沈觀棠的愧疚是真實的。
他又緊了緊自己的手臂,安慰他道,“阿棠放心,他們沒事,淵臨雖然打不過我,但他到底是大乘期的妖修,如今又覺醒了燭龍的血脈,實力幾乎能夠和人族的渡劫期比肩,有他在,除非是魔尊親自過來,不然的話,沒人能夠傷得了知遠他們。”
“可是……”沈觀棠緩緩皺起了眉頭,“這樣麻煩淵臨,始終不太好。”
他倒是有心想把段知遠他們給送進出云秘境里去,可是這個念頭,只是在沈觀棠的腦海里轉過了一瞬,就被他給壓下去了。
那樣無疑是將幾個小家伙兒養(yǎng)在了溫室里,對他們以后的成長更加不利。
在修真界里,只有一次次地壓榨自己的潛力,一次次地在生死邊緣徘徊,實力才能快速增長。
當然,也有不冒險的方法,但……只要是修煉,就不存在絕對的安全,只有相對安全罷了。
“沒有什么不好的。”裴執(zhí)玉輕笑一聲,貼上了沈觀棠的臉頰,“淵臨的那條命還是我們救回來的,不過是讓他幫忙保護幾個小輩,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沈觀棠……
這樣一說,好像也是哦。
濡山的平靜并沒有持續(xù)太久、
萬宗大會一事,由于是云霄宗牽頭,消息傳播地非常快。
即便濡山距離云霄宗很遠,但是修真界,消息認真?zhèn)鬟f起來還是很快的。
不過是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萬宗大會一事,已經(jīng)傳到了這邊來。
最先得知此事的是佘璃。
佘璃和林虎、薛豹三個人,平日里分成了兩撥,一人照顧柳葉,其余兩人照例去給葉鸝幾個人當陪練。
即便沈觀棠和葉鸝幾個人都說過可以等柳葉的情況好一些了再說,然而佘璃幾個人卻很堅持。
“照顧小葉子一個人即可。”
“我們輪流照顧她就好,葉鸝他們的修煉進度也絕對不能落下。”
“難道你們忘記了上一次的魔修襲擊一事了嗎?”
佘璃將這件事情搬出來后,葉鸝幾個小家伙兒頓時不說話了。
雖然葉鸝和裴執(zhí)玉說的時候十分輕描淡寫,但實際上,他們幾個人,當時應對地一點兒也不輕松。
那些魔修中,實力最高點甚至在出竅期!雖然只有一位,但如果不是淵臨一直以原型陪在他們身邊,可能葉鸝幾個人當時就已經(jīng)團滅了。
雖然他們幾個人修煉本就十分刻苦,但是,時間上的差距是無法消弭的。
就算他們修煉的速度已經(jīng)處于所有人中的前列,然而誰也不敢保證意外什么時候回來。
所以,在佘璃提起了上一次魔修襲擊的事情之后,葉鸝幾個人就不再多言,而是更加刻苦地修煉了起來。
而佘璃三人也是同樣如此,與葉鸝幾個人切磋的時候,他們從來不會手下留情,因為他們都很清楚,這個時候手下留情,那就是對這三個小家伙兒的未來不負責任。
這一次,佘璃慣例是去人族聚居的地方購買辟谷丹等常用的東西,無意中聽到店里伙計說的萬宗大會,又特意去打聽了一番后,才知道前因后果的。
雖然心里相信沈觀棠絕對不可能是傳聞里的那種人,但佘璃很清楚,此時不是和那些人起沖突的時候。
買好了東西之后,佘璃立刻趕回了濡山,將此事告知了沈觀棠和裴執(zhí)玉。
佘璃退下后,沈觀棠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笑道,“萬宗大會?倒不如改名叫除魔大會好了。”
“只是為了對付我而已,竟然如此大動干戈,他們還真的是看得起我。”
“阿棠。”裴執(zhí)玉心疼地道,“都是些小人的無稽之談,你……你莫要放在心上。”
但,說是這樣說,又有幾個人才能真正地不在意呢?
想到這里,裴執(zhí)玉的眸子里劃過了一抹狠意,“不如……將他們都殺了……”
“阿玉!”沈觀棠反握住了裴執(zhí)玉的手,溫聲道,“你這是在說什么話?”
“他們既然愿意說,那就讓他們說去。”沈觀棠眸子里滿是冷意,“左右他們也不敢當著我的面來說。”
“那也不能就這樣放過他們!”裴執(zhí)玉不爽地很。
如果這些言論說的是裴執(zhí)玉,那他根本就不會放在心上。
然而,他們污蔑的卻是沈觀棠,這才是讓裴執(zhí)玉覺得忍無可忍的原因。
就在裴執(zhí)玉想著,該如何給云霄宗那群蠢貨一個深刻無比的教訓的時候,濡山迎來了一位有些特殊的訪客。
卓音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地方,片刻后,對自家父親道,“爹爹,這里真不錯,娘親會喜歡這里嗎?”
站在卓音身側的是一位高大的男人,他長發(fā)及地,白如霜雪,整個人都透著一股不怎么健康的蒼白。
而他的右手指尖,纏著一片細長的蘭花葉子。
似乎是聽懂了卓音的話,那片細長的蘭花葉子晃了晃,又親昵地蹭了蹭卓音的臉頰。
卓音瞇起了眼睛,她能夠感受到那葉片上傳遞而來的欣喜的情緒,“娘親喜歡就好,不過,我還是覺得這里不如無音谷!”
因為卓音太大聲了,師姐卓君低聲道,“音兒,待會兒見到人,可莫要如此。”
那樣太不禮貌了。
卓音哼哼了幾聲,“又不是第一次見面了,他們還能不清楚我的性子嗎?而且,我說的也沒有錯,這里確實就是比不上無音谷啊?”
師姐卓君還想再說點兒什么,一旁的那個白發(fā)男人已經(jīng)抬起了頭,“來了。”
不遠處,有兩個小黑點迅速靠近。
看清楚站在卓音和卓君中間的那個男人后,沈觀棠腦海里最先想起的就是冰熊化人后的模樣,同樣的白發(fā)白眉白膚。
但是,與冰熊的白色比較起來,眼前這個人,卻多了幾分病態(tài)的感覺。
冰熊皮膚的白色是他的皮毛所帶來的,但眼前這個男人的白色,可能……是他所付出的一些代價。
“沈觀棠。”
“卓孟。”來人與沈觀棠輕輕頷首一禮,“卓某此次過來,其一,是為道謝。多謝兩位救了我的愛女與愛徒。”
“卓道友不必客氣。”沈觀棠虛扶了一下,“沈某不過是做了該做之事罷了。”
卓孟對沈觀棠的謙虛不置可否。
“幾位,請。”
待幾人落座后,沈觀棠有些歉意地道,“抱歉,此處簡陋,委屈卓道友了。”
“不。”卓孟搖頭,視線從窗戶外掠過的飛鳥上收回視線,眸子里多了幾分暖意,“自然質樸,我和阿蘭都很喜歡。”
“阿蘭是……”沈觀棠有些困惑地道。
卓孟低下頭,輕輕撫摸著那纏繞在自己手指上的細長葉片,聲音都變得溫柔了許多,“阿蘭是我的道侶,只是千年前,她被魔種寄生,我未能及時發(fā)現(xiàn)。”
“而等到我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回天乏術,阿蘭不得不自毀根基,只余幾縷香魂。”
說到此處,沈觀棠能夠明顯聽出卓孟語氣中的痛苦與自責。
易地而處,若是換了自己,沈觀棠覺得,自己未必會做得比卓孟更好。
視線撇過卓音,沈觀棠忽然一頓,如果是千年前的事情,那么卓音又是怎么回事?她看上去不太可能超過了一百歲。
察覺到沈觀棠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卓音不滿道,“你看著我做什么?”
“音兒!”
被自己父親吼了,卓音心情很不好,干脆扭過頭去,不肯再看他。
卓孟有些無奈地道,“讓沈道友見笑了,都怪物平時溺愛音兒,才讓她養(yǎng)成了這樣沒大沒小的性子。”
沈觀棠不會跟一個小孩子計較,他笑了笑,道,“無妨,不過……卓姑娘的來歷,似乎有些特殊?”
卓孟垂下眸子,看著纏繞在自己指尖的細長草葉,半晌后,方才嘆息道,“阿蘭被魔種寄生的時候,她的腹中已經(jīng)有了我們的骨肉。”
“阿蘭正是為了保護她,所以才會崩解地那樣快。”
沈觀棠沉默了下來。
無論是男修還是女修,隨著境界的提升,在想要有孩子,可以說是千難萬難。
故而,大部分人會選擇通過收徒來傳承自己的衣缽,但也有執(zhí)著于血脈之人,會先在自己境界還未提升的時候生下孩子。
只是,這些孩子能不能繼承父母的天賦,完全是看運氣,所以,為了挑選出天賦最好的那一個,大部分家族都會生下很多的孩子,選擇其中天賦最高的一個集中培養(yǎng)。
這樣的環(huán)境下,那些孩子們之間也是爭斗地厲害,其血腥殘酷程度,比之沈觀棠前一世所了解到的皇室奪嫡,有過之而無不及。
所以,得知卓孟和他的妻子在近千年之前曾有幸有過一個孩子,沈觀棠也能理解他們的激動與欣喜,因為這種概率幾乎為零的可能出現(xiàn),本身就是一種巨大的驚喜。
更何況,沈觀棠能夠看得出來,卓孟和他的妻子,顯然非常相愛。
愛的結晶,總是要更珍惜一些。
“為此,我不得不先將音兒取出,用天材地寶繼續(xù)供養(yǎng),本以為阿蘭能就此好起來,卻不想……”
一旁,卓君已經(jīng)悄悄地摟住了自家?guī)熋玫募绨颉?br />
提起自己的母親,卓音整個人都變得蔫蔫的,沒有了往日里的驕縱。
“我花費了許多的時間,才讓音兒順利降生。”卓孟嘆了一口氣,“所以,她才會如此年幼。”
沈觀棠頓時恍然。
看卓音的天賦,卓孟肯定為他和妻子之間這個唯一的女兒傾盡了自己的所有。
“所以,卓某此次過來,便是專程來感謝的。”
說著,卓孟便將一枚儲物手環(huán)推給了沈觀棠,“一點心意,還請沈道友莫要推辭。”
沈觀棠沒有拒絕,他知道,如果自己執(zhí)意不肯收的話,幾乎就是浪費了卓孟對女兒的愛護之心。
見沈觀棠如此痛快,卓孟心里也覺得舒服了不少。
現(xiàn)場的氛圍逐漸變得放松了起來。
“在來的路上,我聽到了不少傳言。”卓孟主動提起了萬宗大會的事情,“若是沈道友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還請盡管開口。”
沈觀棠笑了笑,“多謝卓道友掛心。”
卓孟沉吟了一會兒后,道,“如果所安還在的話,絕對不可能任由他們這般胡來。”
“所安?”
“聞所安。”卓孟道,“沈道友這個名字可聽過?”
沈觀棠有些驚訝,“那是云霄宗的前一代宗主,卓道友竟是和聞宗主相識嗎?”
卓孟彎唇一笑,“年輕的時候,我與阿蘭曾經(jīng)和所安一同探索過不少秘境,彼此間也算是熟悉。只不過,后來我與阿蘭在無音谷隱居,所安接任了云霄宗宗主一職,我們之間聯(lián)系地變少了。不過……有一件事情倒是十分奇怪。”
“何事?”
“在無音谷關閉之前,我曾經(jīng)拜托朋友告知所安魔種一事,但現(xiàn)在看來,所安似乎并沒有采取什么有效的手段。”
“但,依照我對所安的了解,如果他知道了此事,不會無動于衷,所以,我推測,他可能并沒有收到消息。”
“而那位朋友,我出谷之后,也沒有尋到他的蹤跡,我懷疑……”
沈觀棠凝重地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殺了他,為的是掩埋魔種一事?”
“若真是如此,那殺了他的那個人,極有可能是魔族的臥底。”
“但現(xiàn)在的問題是,千年的時間過去,到哪里去找那個人呢?”
卓孟思索了一會兒,緩緩道,“我記得,他和云霄宗內的岳奉頗為投緣,或許……可以去問問岳奉。”
“岳奉長老?”
沈觀棠眨了眨眼睛,他對岳奉這個人不是很了解,只知道這個人在云霄宗內非常低調,而他門下的弟子,也和他本人的性子差不多,低調做事,低調做人。
而沈觀棠一時間,還真的找不到和岳奉聯(lián)系的突破口。
“卓道友為何一直盯著阿棠看?”不遠處,裴執(zhí)玉的聲音淡淡響起。
卓孟輕笑一聲,“裴道友,卓某并無他意。”
“只是有一事,卓某還是想多嘴問一句。”
說到此處,卓孟的神色變得嚴肅了起來,“沈道友的魂魄,似乎并不完整。”
沈觀棠一愣,裴執(zhí)玉的眸子已經(jīng)瞇了起來。
卓孟垂下眸子,溫柔地看著纏繞在自己手指上的細長草葉,溫聲道,“這些年,因為阿蘭,我對魂魄也頗有些研究。”
沈觀棠坦蕩地承認了,“你說得沒錯,這些年我和阿玉也一直在留意著,但是……卻沒有多少線索。”
甚至,他們去現(xiàn)代世界走了一遭,也沒有任何的發(fā)現(xiàn)。
按理來說,魂魄與魂魄碎片之間應該是有某種感應的,但現(xiàn)在沈觀棠一絲感應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以至于他不得不懷疑,是不是最后的那塊魂魄碎片已經(jīng)徹底歸于了天地呢?
卓孟若有所思地道,“竟是如此嗎?”
“或許……沈道友,你可以去最初之地找找看。”卓孟道,“或許是一些特殊的存在,切斷了你們之間的聯(lián)系。”
“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卓孟道,“阿蘭的一塊魂魄碎片,就是在她最初生長的地方找到的。”
沈觀棠笑著道,“多謝卓道友。”
將卓孟送走后,沈觀棠與裴執(zhí)玉對視了一眼,“看來,這個所謂的萬宗大會,確實是不去不可了。”
第98章 不歡迎嗎?
第98章
“你為什么要放走他!”封越不停地踱步,“按照我們約定好的,我為你創(chuàng)造機會,而你將沈觀棠的魂魄煉制成魂燈!”
“但是你看看現(xiàn)在你都做了些什么!”
“你不僅沒有把他的魂魄煉制成魂燈,你居然還把人給放走了!”
“你知道你這樣做會給我們帶來多大的隱患嗎?沈觀棠完全就是一個變數(shù),只有這個變數(shù)徹底消失,我們才能真正安全!”
葉丹蕓懶懶地倚靠在貴妃榻上,對面前這個正在暴怒的人看也不看,只專心地欣賞著自己手里捧著的那一盞魂燈。
“葉丹蕓!”封越見葉丹蕓一副絲毫都不在意的模樣,忍不住提高了聲音道。
似乎是被打擾了興致,葉丹蕓淡淡地瞥了封越一眼,就是這樣一眼,讓封越直接堵住了接下來的話。
葉丹蕓淡淡地開口,“封越,你既然知道是合作,為什么還這樣沉不住氣?”
“而且,原因我也說過了,沈觀棠現(xiàn)在的魂魄并不完整。”
“那不是正好嗎?”封越苦口婆心地道,“魂魄殘缺,必然會影響到他的狀態(tài),正所謂,趁他病,要他命,這個道理我想你肯定不會不明白。”
“當然不好。”葉丹蕓冷下了臉,“殘缺的魂魄,就是不完美的,我的魂燈每一盞都是我的得意之作。”
“而沈觀棠的魂魄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我有預感,他將會成為我所有作品里的巔峰。”
“所以,我絕對不容許我的杰作有任何一點瑕疵!”
封越有些頭疼地扶額,試圖和葉丹蕓講道理,“這世上不可能有沒有瑕疵的作品,你太吹毛求疵了。”
話音落下,就見葉丹蕓冷著臉看了過來,“封越,我希望你記住你的身份。”
封越一愣。
“與我合作的是你的主子,少來對我指手畫腳。”葉丹蕓冷冷地道。
封越藏在袖子里的手被他攥得死緊,這個叫做葉丹蕓的女人,簡直欺人太甚!
如果不是擔心沈觀棠這個變數(shù)破壞了最終的儀式,他才不會和這個喜怒無常的女人合作。
深吸一口氣后,封越的眼睛里又幾分掙扎,但最后,他還是妥協(xié)了。
“我知道沈觀棠缺失的那部分魂魄碎片在哪兒。”
見葉丹蕓提起了興致,封越不再猶豫,直接道,“就在垂云峰。”
葉丹蕓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疑惑,“你為什么會知道?”
如果那最后的魂魄碎片就在垂云峰,為什么沈觀棠之前沒有察覺?
同一個人的魂魄之間有一種絲絲縷縷般的聯(lián)系和感應,如果碎片真的在垂云峰,沈觀棠不可能沒有察覺。
“還是說……”葉丹蕓瞇起了眼睛,“你在故意騙我?”
封越有些煩躁地道,“我是怎么知道的,你不必管。總之,我可以確信,沈觀棠的最后一片魂魄碎片就在垂云峰。”
“你可以先去垂云峰布局,等沈觀棠到了之后,你只需要盡快拘束住他的魂魄,不要再讓他來搗亂就好。”
葉丹蕓瞇起了眼睛,“你還有事情瞞著我。”
見葉丹蕓似乎有尋根究底的意思,封越不滿道,“葉丹蕓,你不要太過分了,我們的合作是有限度的,我當然不可能把我的底牌全部告訴你。”
葉丹蕓冷哼了一聲,算是接受了封越的說法。
見葉丹蕓終于消停了,封越也是松了一口氣,“待會兒會有人為你送來云霄宗內的弟子服飾,你換上后直接去垂云峰便可,不會有人阻攔你的。”
葉丹蕓玩味地道,“那萬一有不長眼的人來阻攔我呢?”
“那你可以直接報阮行的名字。”
“阮行。”葉丹蕓喃喃著這個名字,片刻后忽然笑了起來,“真是有趣。”
封越?jīng)]有再理會葉丹蕓,為了這一次的萬宗大會,他可謂是費勁了心思,絕對不能榮譽任何人來破壞!
濡山
“你確定,那所謂的最初之地,就是垂云峰嗎?”裴執(zhí)玉問道。
沈觀棠搖頭,“我不確定。”
裴執(zhí)玉輕輕地嘆了一口氣,ww52ggdco“不管你確不確定,卓孟的推測,算是目前唯一的線索,風險再大,我們也是要試一試的。”
“嗯。”沈觀棠點了點頭,片刻后,他張開雙臂,輕輕地擁抱住了裴執(zhí)玉,“還要讓你和我一起冒險,阿玉,我……”
“阿棠,”裴執(zhí)玉忽然伸出手指,抵在了沈觀棠的唇上,“你知道的,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我知道。”沈觀棠抬起頭,認真地道,“但我的感謝,也是認真的。”
兩個人彼此對視了一會兒后,裴執(zhí)玉不再猶豫,將沈觀棠擁進懷里,“那是我的榮幸。”
擁抱了一會兒后,裴執(zhí)玉率先放開手,低聲道,“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和之前一樣,做兩套計劃?”
“嗯。”沈觀棠點頭。
為了不打草驚蛇,沈觀棠的計劃是自己偷偷潛入垂云峰,暗中探查。
而裴執(zhí)玉的想法就要高調許多。
“你直接去砸場子?”沈觀棠眸子微微睜大。
裴執(zhí)玉笑了起來,“也算不上砸場子,既然他們這個萬宗大會用的除魔衛(wèi)道的名頭,那我們妖修與魔修之間也有仇怨,來摻一腳也無可厚非吧?”
“再者,有我在前面吸引注意力,你也好方便行動。”
“不可。”沈觀棠搖頭,“那樣對你來說太危險了。”
裴執(zhí)玉輕笑一聲,“阿棠在想什么呢,我自然不會一個人去。”
“什么意思?”
裴執(zhí)玉捏了捏沈觀棠的耳朵,低聲道,“妖修內部也并不是鐵板一塊,不同的族群各有算計,這次去云霄宗哪兒砸場子,想來湊熱鬧的妖修肯定不少。”
沈觀棠……
怎么聽起來好像妖修集體團建似的。
“更何況,我也看不得他們那么污蔑你。”裴執(zhí)玉眸子里劃過了一抹殺意。
沈觀棠道,“其實我并不是很在意這些。”
“我知道阿棠不在意。”裴執(zhí)玉道,“但是我很在意。”
“阿棠不必再說。”裴執(zhí)玉食指貼在了沈觀棠的唇上,“我意已決。”
“再退一步,若是如今你我的處境互換,阿棠會如何做?”
沈觀棠張了張嘴,終于再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我們的選擇都是一樣的,阿棠。”裴執(zhí)玉喃喃著,輕輕地吻了吻沈觀棠的唇角。
云霄宗
因為牽頭舉辦了萬宗大會的關系,整個云霄宗以及周邊的城鎮(zhèn)都變得熱鬧無比。
穿著不同門派服飾的年輕弟子們,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誰也不服氣誰,鬧出了許多的不愉快。
只是無論哪個門派,都絕對禁止自相殘殺,因此這些出現(xiàn)了摩擦的年輕人,只能去擂臺前排號。
沒錯,就是排號。
因為除了彼此之間起了沖突的弟子之外,還有很多彼此慕名已久,卻一直沒有機會進行切磋的人。
比起宗門高層的嚴陣以待,宗門弟子們倒各個像是解除了禁錮的神獸,不停地撒著歡兒呢。
但,有守規(guī)矩的,自然也有那不拿規(guī)矩當回事兒的。
云霄宗的內門弟子組成了稽查隊,由執(zhí)法堂帶隊,為的就是避免私底下的逞兇斗狠。
但是今天,執(zhí)法堂的裴宿卻犯了難。
因為起沖突的兩方,一人是云霄宗內的弟子,而另一個人則是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宗門的弟子。
而起了沖突的原因,是那位小宗門的弟子看不過云霄宗弟子對沈觀棠的詆毀。
裴宿看向了那位小宗門的弟子,那是一名女修,淺藍色的衣裙,長發(fā)在腦后挽起,看上去氣質頗為柔弱,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柔弱的女修,卻在沈觀棠被詆毀的時候站了出來。
“沈仙長絕對不是你們所說的那種人,在魔族秘境里的時候,正是他和他的道侶救了我們。”那位藍色衣裙的女修堅持道。
不等裴宿開口,云霄宗弟子就梗著脖子道,“你說你就是被抓進魔族秘境里的女修,那你有什么證據(jù)來證明呢?畢竟留影石里可沒有你的身影!
“但那一塊留影石是被破壞過的。”藍色裙子的女修不厭其煩地道,“僅僅憑借著那樣一塊來源不明的留影石,你們就這般顛倒黑白,污蔑沈仙長,實在是讓人不齒。”
“你……”
“夠了!”裴宿怒喝一聲,冷冷地看了那個穿著云霄宗弟子服飾的人一眼,“你是哪位峰主門下的?”
面對執(zhí)法堂的人,那弟子頓時沒有了剛才的囂張,緊張地道,“我……我是阮長老門下的……”
又是阮行。
裴宿有些頭疼地捏了捏自己的額角,萬宗大會還沒有開始和,他就已經(jīng)處理了好幾起事件了,而里面基本上都會牽涉到阮行門下的弟子。
就算是裴宿這樣執(zhí)法堂內難得的好脾氣,都忍不住想罵街,就更不要說那些其他人了。
“將人送去關押,關緊閉三個月!”裴宿也懶得理會這人的掙扎,見他被拉下去之后,這才轉身,對那位藍色裙子的女修致歉。
“無妨。”那位藍色裙子的女修搖了搖頭。
不遠處,妙真宗的幾個人看了全程,秦湘低聲對蘇柔道,“蘇師姐,你站哪一邊?”
蘇柔點了點了她的額頭,“你是不是凈想這些了?”
“哎呀~”秦湘連忙道,“你也知道,沈仙長在妙真宗的時候,可沒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傳聞,那個魔族秘境,會抓許多正值妙齡的女修進去,只是用她們做什么,卻沒有明說,師姐,你是,那個姑娘會不會知道點兒什么?”
“我們要不要去結交一番?”
蘇柔瞥了她一眼,片刻后無奈地嘆息道,“好吧。”
“我就知道,師姐最好啦~”說完,秦湘又神神秘秘地道,“我聽說,這一次萬劍門的謝回師兄也會過來,師姐你放心,等謝回師兄來了之后,我絕對不會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
“你——”蘇柔臉上漲紅,追著秦湘就要打。
秦湘故意向著那個藍色裙子的女修哪兒跑去,“哎呀!”
秦湘手忙腳亂地從那藍色裙子的女修懷里站起身,“抱歉抱歉,方才與師姐打鬧,沒有注意,道友你沒事兒吧?”
“無事。”
“我叫秦湘,這是我?guī)熃闾K柔,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我姓孫,名月函。”
“孫道友。”秦湘好奇地問道,“方才我和師姐聽說,你也被抓去了那個魔族秘境?”
孫月函一愣,“你們……”
“你別誤會!”秦湘連忙道,“我和師姐以前也與沈仙長有過交集,我們都覺得沈仙長不是那種人!”
“真的嗎?”孫月函狐疑道。
“當然是真的。”秦湘信誓旦旦,她最是熱情,幾句話的工夫,就已經(jīng)和孫月函熟絡了起來。
“原來竟是這樣?”秦湘睜大了眼睛,“那你……那你沒有去消化那什么魔心石吧?”
“沒有。”孫月函搖了搖頭,“只是……我也不是無動于衷,如果不是沈仙長他們及時通知,可能,我也早就……”
秦湘唏噓了起來,“設身處地地想一想,若是換了我,大概也不一定能夠抵擋住誘惑。”
“是啊。”孫月函感慨地道,“所以,我很感激沈仙長。”
回到執(zhí)法堂之后,裴宿忍不住去找執(zhí)法堂的堂主蔣延俠抱怨。
“蔣師兄,你說阮長老這是什么意思?”裴宿碎碎念一般將自己最近處理的那些案子說給蔣延俠聽,“要是阮長老再不收斂一些,我看啊,咱們這執(zhí)法堂的禁閉室,都快不夠用了!”
蔣延俠點了點頭,“我會去和阮長老談一談。”
得到了蔣延俠肯定的答復后,裴宿也松了一口氣。
他有些猶豫地開口,“蔣師兄,你說,那些女修說的是真話嗎?還是說……她們被洗腦了?但是有一次我趁機檢查過,她們都不像是被寄生了。”
“而且,我也覺得她們說得很有道理。”
蔣延俠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道,“做好你的分內之事便好,其余的事情,你不必多管。”
裴宿一愣,他琢磨了一會兒后,環(huán)視四周,悄悄湊近了一點兒,壓低了聲音道,“蔣師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我們還不知道的?”
蔣延俠冷聲道,“裴宿,你問得太多了。”
裴宿眸子轉了轉,忽然嬉笑道,“蔣師兄,若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可千萬要和我們這些兄弟說啊!”
說完,也不等蔣延俠開口,人就已經(jīng)竄了出去。
廢話,不離開,等留著在這兒挨訓嗎?
“全都被執(zhí)法堂抓起來了?”阮行端起茶杯的手停頓了一下,眉頭狠狠皺起。
“回長老,是的。”下首之人低著頭,恭敬地道,“所以弟子擅自主張,讓派出去的那些弟子都撤了回來。”
阮行思索了一會兒,緩緩道,“你做得很對。”
“還有,那些女修,真的是從魔族秘境里離開的嗎?”
下首之人遲疑了一會兒,低聲道,“弟子確認過了,是她們。”
阮行的眸子里驟然間凝結起了冰霜,“想辦法弄死她們。”
下首之人有些猶豫,“長老,現(xiàn)在正是萬宗大會時期,若是……”
“我知道。”阮行漫不經(jīng)心地道,“所以,你要做的漂亮點兒,不要讓人察覺。”
沉默了許久之后,下首之人才低低地應了下來,“是,長老。”
待人退下之后,阮行看著杯盞里打著圈兒的茶葉,若有所思。
他竟是不知道,沈觀棠的魅力竟是如此出人意料。
若不是魔種一事,沈觀棠張揚地太過,這一次,或許連魔種的來由都能扣到他的身上。
“真是可惜了。”
不過,無妨,本來這萬宗大會的目的就不是沈觀棠,他就只是一個幌子罷了,就算沒有了沈觀棠,也會有李觀棠,王觀棠。
“快了,就快了……”阮行喃喃著。
誰也不能阻擋魔神的降臨,即便是沈觀棠,也不行。
“就算你前一世阻攔了又如何?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讓你得逞了。”
時間飛快流逝。
隨著邀請的宗門次第而來,萬宗大會正式開始的時間也在逐漸逼近。
為了以示對這一次萬宗大會的重視,云霄宗特意開放了琢意殿。
琢意殿是云霄宗內的主殿,壯麗恢弘,一般都是在宗門內有重大事件的時候才會開啟。
開放琢意殿,足以說明此次云霄宗的誠意。
霞光蒸蔚,琢意殿大門洞開,身著錦衣的年輕弟子們分列兩排,為眾多宗門的來客引路。
因為這一次來參加的宗門太多,所以座位的排次就是一個大問題。
云霄宗主坐毫無疑問,那么妙真宗和萬劍門,這兩個大宗門的座次安排就非常講究了。
而在妙真宗和萬劍門之下,那些中等宗門之間的座次順序也不容忽視,一個不小心,就此結仇也不是不可能的;還有一些彼此間本就有仇怨的宗門,安排起來更是不能馬虎。
負責此事的執(zhí)事也不知道熬掉了多少頭發(fā)。
待所有人都落座之后,執(zhí)事終于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
但可惜的是,他的這一口氣還沒有出完,就被一道有些陌生的聲音打斷了。
看清楚來人的身影后,執(zhí)事忍不住眼前一黑,恨不得立刻就昏死過去。
天空中,一襲紅衣分外顯眼,在風中獵獵飄揚,又像是一面紅色的旗幟,讓人難以忽視。
“那是……妖皇裴執(zhí)玉?”
“誰?妖皇?他怎么會在這里?”
“咦?既然妖皇都來了,那豈不是說,那位風暴中心的沈觀棠沈長老也來了?”
有好事者立刻就去看裴執(zhí)玉的身后。
然而,他的身后卻全都是一些生面孔。
他們此時的表情,若是用一個詞兒來形容,大概桀驁不馴就是最適合的那個。
而在那些妖族大王桀驁不馴的面皮底下,是青痕累累的身體,被裴執(zhí)玉打的。
他甚至好心地沒有打臉,用裴執(zhí)玉的話來說,既然是去砸場子的,氣勢上當然不能輸,要是臉上多了幾個黑眼圈兒,那就不是去砸場子的了,而是去給人送笑話的。
見眾人的注意力都落到了自己這一行人的身上。
裴執(zhí)玉緩緩地打開了手里的折扇,懶洋洋地道,“聽聞云霄宗匯聚天下宗門,商討除魔一事,我妖族也與魔族有血海深仇,常言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云霄宗該不會不歡迎我們這些朋友吧?”
阮行……
他是萬萬沒想到,裴執(zhí)玉居然會來搞這么一出。
而就在裴執(zhí)玉高調出場的時候,沈觀棠已經(jīng)悄然進入了云霄宗內。
讓沈觀棠驚訝的是,垂云峰竟然還保持著他離開時候的模樣。
“居然沒有將此處收回嗎?”沈觀棠喃喃,有些不解,“為何?難道是嫌棄這里晦氣?”
不應該啊。
修士雖然迷信,但也和普羅大眾一樣,迷信地非常使用,垂云峰內有沈觀棠打下的幾條靈脈,峰內靈氣充裕,對于很多修士來說,是極佳的修煉之地,不應該就這樣被留著浪費啊?
既然想不明白,沈觀棠就暫時不想了,他來此的目的不是探討為什么云霄宗會空著垂云峰浪費的問題。
既然垂云峰內的一切都沒有改變,那么沈觀棠就絕對是對這個峰頭最為了解的人。
同樣的,正是因為太過了解,沈觀棠反而不知道自己應該從何處下手。
不知不覺間,沈觀棠已經(jīng)本能地來到了垂云峰上的那一座竹屋前。
門扉緊閉,窗臺上鋪滿了一層灰塵,顯示著這里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來了。
倒是竹屋附近的花草長得郁郁蔥蔥,幾乎要將那一座竹屋淹沒了。
沈觀棠遲疑著推開了門,竹屋里的東西有些凌亂,似乎是之后有人進來翻找過,許多東西的擺放位置都不一樣了。但能夠看得出來,有人在盡力地恢復原樣,只是他到底不是沈觀棠,無法做到完全一致。
或許……
翻找東西的人,和物歸原處的人,本就是兩個人。
沈觀棠這樣猜測著。
他環(huán)視著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用心地感受著魂魄之間那細微的聯(lián)系。
在沈觀棠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竹屋的門口,她看著安靜闔眸的沈觀棠,唇角翹起了一抹笑意,“又見面了,我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