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鬼不得不承認(rèn),現(xiàn)在自己有些興奮。
這些人合在一起,也難說能和他勢均力敵,單純的碾壓本該是不能讓他提起任何興趣的。
奈何那座大陣,那精巧又神秘的紋路,實在是引起了他的興趣。
他是有殺心,但既然已經(jīng)確認(rèn)了地方情報,這里并不是神使坐鎮(zhèn)之地,那么這場戰(zhàn)斗,毫無疑問可以用來趁機磨礪術(shù)法和武技。
要知道和偽神交戰(zhàn)的時候,絲線能夠吸收術(shù)法靈蘊,術(shù)法本身奈何不得,現(xiàn)如今的武技也很難對“主神”級別的面具造成生命威脅,和靈修的對戰(zhàn),尤其是以一敵多,這樣的機會可不多。
他當(dāng)然不打算錯過。
“阿泠,你速戰(zhàn)速決為妙。”長孫璃在魂樹空間看穿了他的想法,有些擔(dān)憂他身份暴露,進而牽連到仙土和甫來。
“無妨!”
阿泠大吼一聲,先前一劍只是試探,以他的劍法,這一劍足夠他試出對方肉身何等強度——這就是單純的經(jīng)驗累積,就好比是一個魯莽的宰獸屠夫長年累月,終究成了技藝精湛的庖丁。
對于劍法來說,“意”固然是根本,是核心,靈蘊次之,可同樣的,“力道”也是威力的重要構(gòu)成部分。
“如以一敵多,在靈蘊匱乏的情況下,如何花費更少的氣力擊殺更多的敵人,造成更大的破壞便是你現(xiàn)如今急需要悟透的。”老李師父的教誨回蕩在他腦海,“真正的武技宗師,永遠追求用最小的代價造成最大的殺傷。”
他身形略微后撤了一步,黑劍以不可思議的弧度向他自己燕返回來,隨后又及有分寸地頓在面前,這一弧形的力道又巧妙地被扭轉(zhuǎn)出去,又化作一劍直刺那七階靈修面門。
沒有靈蘊,只是澎湃無比的劍意,更沒有花里胡哨,單純是千種不止的劍法在他腦海里被演練了萬萬次濃縮而成的技巧。
這一劍從燕返回來到扭轉(zhuǎn)刺出去,只不過是剎那之間,若非對方是七階靈修修為不俗,怕是這一劍連看清的資格都沒有。
而恰恰在七階靈修眼里,這一劍并不能說是稱得上動如雷霆,看清之后只得讓他在心里震驚感慨,心想這少年劍法之精湛,整個晉鄉(xiāng)怕是也再難尋出一兩個單純在技法上蓋其風(fēng)華者。
雖然招式稱得上樸素,但七階靈修哪里敢懈怠,從腰間摸出一塊半個巴掌大的渾圓玉石,大喝一聲:“去”!
“靈器?”阿泠冷哼一聲,對方拿出了靈器,那又如何?
劍鬼甚至都不必關(guān)心這靈器效用為何,劍出無悔,顧前無后,這便是他此刻的劍意。
黑劍水到渠成般刺穿了玉石,其上雕了濃縮的陣紋,想必?zé)捴七@般靈器的鑄造師技藝十分了得,可惜就結(jié)果而言,終究是阿泠的劍法更勝一籌。
這等不堪一擊,對方又何至于生死關(guān)頭祭出來,難道僅僅是為了給身后的同仁拖延這么半息時間,能有什么用?
阿泠剛這般想到,便看見對方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難道這靈器——”
他心中一驚,雖然早就做足了準(zhǔn)備去應(yīng)對靈器碎裂發(fā)生的任何可能——但偏偏沒有想到,那玉石模樣的靈器被一劍破開之時,并未想象中那樣炸開某種蘊藏的大威力術(shù)法,反倒是一直被他緊握在手里的黑劍,不見了。
對,不見了,字面意思,阿泠完全感受不到黑劍的存在了。說是消失了或許更為恰當(dāng)。
阿泠修習(xí)御劍武技,那操控黑劍飛劍斬敵的手段,正是基于“意”而驅(qū)使的。說到底,他現(xiàn)在的境界下,黑劍可離開他遠距離施展劍技或是御空飛行,已經(jīng)可以做到花費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靈蘊了,靈蘊在御劍技里唯一起到的作用,僅僅是為他和黑劍鑄造起“橋梁”,將他和劍聯(lián)系在一起。
可是黑劍不見了,玉石炸開的瞬間,便憑空消失,阿泠一直維持在黑劍上的一絲靈蘊失去了依憑也隨之消散返回到魂海。
刀鬼有些惱怒,他意識到自己可能有些輕敵了。拋開肉身不談,敵方的手段跟他遠遠無法相提并論,要知道他魂樹都還未用出,更是不屑動用面具的各種手段。
丟了黑劍,刀鬼便握緊了黑刀,怒喝一聲:“還我劍來!”將那足有一人高的修長黑刀高高舉起。
雖是長刀,可那路數(shù)還是劍法。刀鬼雖怒,卻也并未失去理智,對方這靈器所包含的是什么術(shù)法尚不可知,他手中也只有五行術(shù)法可用,武技對敵最是謹(jǐn)慎。
這也能看得出,相對于術(shù)法和天道來說,他或許更相信自己手中的黑劍和黑刀,這是自打有記憶以來就相伴在他身邊之物,這是他的本能,亦是承載李塵劍道帶來的自信。
一把刀,卻能被他使出十把乃至二十把的效果來,這還是在刀身過長,只能使大開大合劍招的情況下。
那七階靈修只能先以肉身對抗,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便是爭取時間,背后的大陣很快就要完成了。
阿泠轉(zhuǎn)身又是一刀,亦是精湛無比的劍法路數(shù),詭譎難測,劈得那七階靈修身上滿是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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術(shù)法的光芒在七階靈修身上連連閃過,就是難以最終成形,阿泠這長刀如同狂風(fēng)驟雨劈打過來,他居然連專心凝聚術(shù)法都做不到。
何等精湛的技藝!他內(nèi)心都忍不住夸上一句,甚至看阿泠此刻面容,那對異瞳之中透露出的清澈和先前略顯魯莽的作風(fēng),他更是猜測,莫非眼前這“褻瀆神靈”之人,當(dāng)真是一年輕少年?
術(shù)法最終形成了,他裂開的肉身忽然變得更加堅不可摧,如同飽經(jīng)淬煉的鐵器般鏗鏘作響。
這是金系術(shù)法,而且是眼下對拖延時間更為有效的“天金強體”之術(shù),整副軀體被五行之金所庇佑,變得更加難以摧毀。
“摧——山!”
阿泠腦海里下意識就使出了這一招,名為“摧山”的劍招。這一招不知是何年何月,由李玄在何處從何門何派何人手中學(xué)來,并入那條堪稱世間劍法集大成之“劍道”之中。
招如其名,有摧山倒海之力,出這一刀的人從刀鬼換成了劍鬼,雖說手中是黑刀,但手中是否是劍已經(jīng)不重要了——
刀劍成為了承載這一招的“形”,招式本身便是“意”,這便是他如今的境界體現(xiàn)。
“陣成了!快退!”
阿泠忽然心中一凌,他將那七階靈修被術(shù)法纏蓋宛如堅不可摧的臂膀斬去一條,同時卻也來不及脫離腳下忽然蔓延開來的耀眼陣紋。
在他視野里,黑刀忽然消失不見,又和之前一樣,憑空無故地消失了。
仿佛這世上從來沒有存在這樣兩把古怪的刀劍,他赤手空拳得很突兀,心中不由得一慌,探掌向前,順著這一招剩余的力道又想捉住眼前的七階靈修。
“什么?!”
但他卻看到了,自己的半截手竟然在眼皮下消失了,和黑刀黑劍一樣,詭異又突兀地消失,沒有任何征兆,也并未給他帶來斷手之痛。
就像從未存在過一樣。
然而這一切的發(fā)生,似乎全是因為腳下那座大陣已經(jīng)被完成,他突然間便感受不到大陣覆蓋范圍之外的所有事物了,天地自然萬物生靈,一切似乎已經(jīng)離他遠去。
又更像是,他正在被從這個世間,以某種方式被...抹去?
“冒充神官褻瀆神靈,擾我祭神大典——”七階靈修見大陣已成,阿泠的腦袋都已經(jīng)消失不見,他便放松了臉色,這才有心思怒罵出聲,“就此消失吧!”
他哪里想得到,一根殷紅如血的絲線竟然沒有被陣法影響,從阿泠剩余的身體部分生長出來,狠狠地刺進了他的身體里,將他成功阻攔在了原地。
“不!”
早已撤到大陣范圍外的幾名靈修心中一涼,顯然,陣法的弊端似乎是某些術(shù)法并不能太過細(xì)致地分清楚敵我。
在他們大驚失色之中,七階靈修和阿泠一同消失在了原地,仿佛從未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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