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夜幕降臨。
謝茶在廚房搗鼓吃的。
他拎著菜刀問:
“苗王大人想吃什么?”
春夜在身后抱著他, 下巴擱在他肩膀上,仗著謝茶看不見,他眨著眼睛盯著。
見謝茶拎著菜刀, 一副大廚的氣勢,仿佛他隨便報菜名,謝茶就能做出來似的。
春夜眸子里閃過一絲戲謔的笑意:“讓我看看大少爺?shù)膶嵙Α!?br />
謝茶:“我實力強得可怕。”
說完, 從冰箱里掏出了辣椒和紅蘿卜:“淺淺煮個面吧。”
春夜:“……”
這兩樣東西用來煮面……
春夜欲言又止。
紅蘿卜是寨子里種的,小小的,長長的, 脆脆的。
謝茶啃了一口蘿卜,嘎嘣脆。
還很甜。
他轉頭看向春夜的時候,春夜眨了下眼, 眨眼的瞬間,欲言又止的表情立刻藏起來了。
又恢復了一副“我什么都看不見”的、略帶無辜的可憐樣。
然而這副可憐樣, 落在謝茶眼里, 反而激起了這位大少爺惡劣的小心思。
他啃完那根蘿卜,抓起旁邊那根長長的辣椒遞過去:
“蘿卜很好吃的,嘗嘗看?”
春夜:“……”
望了一眼那根遞過來的長辣椒,春夜眨了下眼, 仍舊一副假裝看不見的樣子,他一向很會裝。
謝茶也沒發(fā)現(xiàn)異樣。
“真的這么好吃嗎?那我嘗嘗……”
謝茶揚眉,正要覺得自己惡作劇成功,就看到春夜偏過頭來, 直接親在了自己的唇上。
謝茶:“!”
不等謝茶反應過來,春夜就吻進去了, 鉤住謝茶的舌吮吸纏吻,之后又在謝茶的整個口腔里舔|弄著。
像是小偷進入一戶人家里翻箱倒柜, 直到把各個角落都搜刮了一遍,才心滿意足地退了出來。
然后評論道:
“嘗了,是很甜。”
謝茶:“……”
這小子……
謝茶假裝無事發(fā)生地轉過去。
春夜繼續(xù)把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偏過頭去瞟了一眼,見謝茶嘴角彎起,春夜也下意識地跟著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淺淡的笑意。
有晚風從窗戶吹了進來。
風中夾雜著一絲森林里草木的清新和野花的香氣。
晚上的半山腰很是靜謐。
然而廚房里卻有些熱鬧。
鍋里水煮得咕嚕咕嚕地冒泡。
謝茶拎著菜刀切蘿卜。
切得咚咚響。
一聽廚藝就不好。
還有窗邊甲殼蟲吱吱叫著。
仿佛在給謝茶加油打氣。
春夜自身后摟著他,把腦袋埋進他的頸窩里,閉著眼睛,近乎享受般地聽著這些聲音。
并不覺得吵鬧。
反而聽得眉目舒展。
仿佛方才的風不僅吹進了廚房,還吹進了他心里似的。
心湖泛起漣漪。
柔柔的。
暖流般的。
從心底流淌過去,一圈一圈地漾至身體的每一處。
這種舒服的、溫暖的感覺,直到很久以后,春夜才明白,這就是普通人所說的“幸福感”。
但他父母死得太早。
他七八歲就一個人獨居。
之后,這個廚房就只有他一個人,眼下這種在他看來頗為熱鬧的場景,已經(jīng)太久沒體驗過了。
圈著謝茶那截腰的雙手忍不住逐漸收緊。
嘴唇也忍不住在那截光滑白皙的頸側啄吻著。
此刻,他腦子里并沒有冒出任何欲望,只是因為這種氛圍和感覺太過美好,他下意識地想親一親。
再圈緊一點。
貼緊一點。
除了身體和手,嘴唇也想親近他,在溫暖的頸窩里無意識地蹭著。
春夜閉著眼,似自言自語:
“你知道甲殼蟲很喜歡你嗎?”
謝茶切蘿卜的動作一頓。
謝茶:“?”
轉頭看了窗邊的甲殼蟲一眼,甲殼蟲趴在窗臺上,兩只細小的前爪并排搭在一起,像是一只乖巧的人類幼崽在等飯吃。
聽見主人的說辭,又見謝茶望過來,它乖巧地點點小腦袋。
謝茶輕笑道:
“哦,現(xiàn)在知道了。”
“你不知道……”
春夜仍埋在他頸窩里一點點地親吮著,閉著眼睛,聲音像陷在夢里似的飄忽:
“它非常喜歡你。”
“特別特別喜歡。”
“你能一直陪著它嗎?”
甲殼蟲聽見了,芝麻大小的黑眼睛斜瞅了春夜一眼,像是說:
呵,男人。
又搖了搖小腦袋,仿佛在說:
沒救了沒救了。
接著,扭著小身體爬走了。
表情十分豐富。
謝茶正好全程看到了,后知后覺意識到什么,笑著開口了,語氣帶著幾分揶揄:
“苗王大人,你到底是在說蟲蟲還是在說你?”
春夜聽了,瞬間睜開了眼。
像是方才被什么蠱惑了,陷入了一場迷離的美夢中,現(xiàn)在忽然醒過來了似的。
他輕輕咬了一下謝茶的頸側,聲音懶洋洋地回復道:
“當然是在說甲殼蟲啊!”
謝茶揚眉道:“哦,我還以為苗王大人剛才是在變相地跟我表白,然后還想求著叫我不要離開呢。”
春夜身體僵了一下。
不知道方才怎么鬼使神差地,居然能說出那么肉麻的話來。
本著不服輸?shù)木瘢阂沟溃?br />
“要說這些也輪不到我吧?不應該是大少爺說嗎?畢竟……”
春夜語氣頗為得意:
“是大少爺先強吻我的,這么喜歡我,說說看,什么時候喜歡我的?喜歡我多久了?喜歡我什么地方?給你一個小時展開說說……”
謝茶呵笑一聲。
手起刀落。
蘿卜塊被他砍成兩截。
隨之而落的是他的調(diào)笑聲:
“苗王大人這么會自戀還這么會倒打一耙,你的優(yōu)點可太多了,一個小時哪夠啊?三天三夜都夸不完……”
假裝沒聽出謝茶調(diào)侃的語氣,春夜用力地親了一下謝茶的頸側,發(fā)出“嘖”地一聲響。
與此同時,聲音里含笑:
“所以大少爺,勸你趕緊找個時間,瞞著我布置個浪漫的場地,然后正式地跟我表白,最好是跪在地上,給我送花,還哭著求我一輩子不許離開……”
謝茶:“……”
這小子想得還挺美!
謝茶悠悠反問:“苗王大人這么會想,你怎么不做?”
春夜靜了幾秒,之后漫不經(jīng)心地笑答:“誰叫大少爺這么喜歡我呢?這么好的機會當然得讓給大少爺來表現(xiàn)……”
對于春夜的嘴硬,謝茶早就習以為常了。要是哪天真的跟他方才說的那樣,什么表白,什么哭著求他,那才會讓謝茶驚掉下巴呢。
把臘腸、紅蘿卜、辣椒,還有面條一鍋燉。
正準備拿兩個碗裝著。
春夜忽然道:
“一個碗就好了。”
謝茶:“?”
又像是解釋似的,春夜懶散地補充道:“大少爺,少洗一個碗不好嗎?”
謝茶:“……”
他有輕微的潔癖。
平時在外邊聚餐,誰要是敢給他夾菜,他立刻毫不客氣地換碗。
但現(xiàn)在……
他轉頭看了看肩膀上這張冷白如玉的側臉。
好吧。
苗王大人還是有幾分姿色的。
就算兩人吃一個碗里的,他竟然一點也不反感。
客廳的窗下,有一張榻榻米,榻榻米上有一張矮矮的小書桌。平時春夜就坐在這看書。
現(xiàn)在,一大碗面擱在書桌上。
兩人面對面坐著,就這么湊在那個大碗邊,各自挑著面吃。
面條都是長長的。
吃著吃著,謝茶發(fā)現(xiàn)和春夜咬住的是同一根面條。
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春夜一副什么都沒察覺的樣子,還在一點一點地把面條吃進去。
謝茶:“……”
直到原本裹滿湯汁,在半空中呈橢圓形的、墜下去的面條被春夜吃進去了不少,吃成了一條直線。
他還在一點點地吃過去。
直到沿著面條吃到了謝茶的嘴邊,近到兩人氣息交融,他才故作訝異地挑了下眉。
又繼續(xù),把最后一點吃掉。
下一秒,嘴唇就碰一起了。
春夜甚至把謝茶唇上沾著的湯汁也吃掉了,才稍稍離開。
謝茶:“……”
這小子……
如果不是他眼睛瞎了,謝茶都懷疑這小子是故意的了。
把一大碗面連帶湯全部喝完,謝茶又把碗拿去洗。
春夜仍舊跟個樹袋熊似的,在他身后抱著,雙手圈著他的腰,下巴擱在他肩膀上,簡直是走哪跟哪。
謝茶:“苗王大人,你就不能自己乖乖地坐著等我嗎?”
“不能。”
春夜舒服地在他溫暖細膩的頸窩里蹭了蹭,“我眼睛看不見,一個人呆著沒有安全感。”
謝茶:“……”
洗碗抱著。
刷牙的時候也抱著。
但洗澡……
謝茶:“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春夜幽幽道:“沒問題,就算不小心碰到熱水開關,被熱水燙傷,抹幾天藥就能好的……”
謝茶:“……”
他之前參加豪門少爺圈的聚會時,聽他們吐槽過,說某個小情人很綠茶之類的。
還有人對謝茶說:
“茶啊,你小心點,現(xiàn)在的人心眼可多了,尤其是那種茶茶的,可別著了他們的道……”
謝茶在聽了春夜的話之后,終于還是放心不下,跟他一起踏進浴室時,心想:
他這位男朋友好像也略懂點茶藝,而且……他好像還真著了他的道。
浴室里水霧氤氳,白茫茫的一片中,兩具年輕修長的身體緊抱著,互相糾纏在一起。
春夜貼在謝茶的耳邊,聲音也像沾上了水霧似的,帶著點潮濕的曖昧,飄進了他耳朵里:
“大少爺今天好辛苦,又做飯又洗碗,我要是不做點什么就太不懂事了……”
沾了點沐浴露在手掌摩挲著,起了泡之后,涂抹在謝茶的肩上。
一邊抹一邊低笑:
“雖然眼睛瞎了,但服務大少爺洗澡還是可以做到的。”
謝茶輕笑一聲。
頭頂上高高的花灑灑下細細密密的水,順著他的頭頂流下來。
【YJQT】
水霧溫度正合適。
謝茶懶洋洋地將下巴擱在春夜的肩膀上,語氣帶著幾分調(diào)笑:
“也不是不可以,但要記住身份,一個澡堂的服務員,是不允許對客人動手動腳的。”
春夜將手上的泡沫從謝茶白皙圓潤的肩膀上一點點地往下抹。
抹得很細致,不放過任何地方,一邊抹一邊散漫地笑答道:
“這位客人,flag不要立得太早,待會兒如果對服務員動手動腳,會很容易打臉的……”
謝茶呵笑一聲。
兩人又開始了一場無聲的較量和比賽似的。
春夜的手沾著泡沫四處游走,指尖調(diào)情似的,時而輕捻,時而勾劃,時而揉捏,總之,挑|逗的意味很是明顯。
而謝茶也不甘示弱,直接手往下一摸,就開始撩撥了起來。
一時之間,浴室里兩道喘息聲逐漸響起,偏偏又故意隱忍似的,聲音很是克制,像是誰的聲音更大一些,誰就輸了似的。
高高的花灑繼續(xù)噴出細細的水流,兩具身體貼得越來越緊,緊到密不可分,春夜的身上也沾滿了泡沫,又被水流沖刷下去。
兩人都把下巴擱在彼此的肩膀上,埋進彼此的頸窩里。
春夜用鼻尖難耐地蹭了蹭謝茶的頸側,被謝茶察覺到了,他喘息著調(diào)笑道:
“這位服務員,這么騷擾客人是要被客人投訴的……”
春夜低笑一聲,手指沾著泡沫涂抹在了謝茶的喉結處,被水流沖走之后,他又湊上去:
“檢查一下,客人脖子上的泡沫沖掉了沒……”
說完,用舌尖舔了舔。
謝茶呼吸頓時亂了,伸手抓住了春夜的頭發(fā)。
春夜抬頭,涼涼道:
“客人這么用力地抓我的頭發(fā),也是可以被投訴的。”
謝茶:“……”
像在比拼誰先忍不住。
誰先向彼此投降似的。
喘息聲越來越凌亂,直到連花灑的水流聲都蓋不住,兩人再也克制不住了,不約而同地從彼此的肩膀上抬起頭來,迅速地、準確地找到了彼此的唇。
雙唇一貼上,就默契地張開,下一秒,兩條靈活濕熱的舌尖就迫不及待地糾纏在了一起。
只有深入的舌吻和濕吻才能最大程度地宣泄內(nèi)心對彼此鼓漲的、快要溢出來的愛意。
浴室瞬間情潮洶涌,將兩人淹沒,浴室窗外很是寂靜,這個山腰,因為有蠱蟲的存在,普通的青蛙和螞蟻都不敢上去。
夜色里的山腰,靜悄悄的。
但吊腳樓的浴室里,凌亂的喘息聲,濕噠噠的纏吻聲,還有情人私語般地喃喃:
“只能這樣嗎?”
謝茶:“……”
春夜難耐地、用力地吻著,然而吻得越深入,心里的欲望就越填不滿。
想再深一些。
再緊密一點。
恨不得嵌進他身體里。
春夜焦躁地吻著,明明已經(jīng)吻到很深了,將謝茶的舌頭都吃進去了,然而仍不滿足。
謝茶一邊任他近乎狂亂地親著自己,一邊手指插進春夜的發(fā)絲里,安撫地摸著。
他那幫豪門圈里,全都是一水的直男,每次聚會都是摟著女朋友過來,除了粉頭發(fā)。
但粉頭發(fā)也就是口嗨,只喜歡攝影的時候撩撥一下男模特,連拉手都不曾在他面前拉過。
因此,謝茶雖然知道男生與男生也能做,但也就僅此而已。
至于怎么做。
他也是完全沒概念。
他想,怎么也得去做做功課了解一下再說吧?
畢竟是第一次,貿(mào)然就這么試了,他也不想給春夜留下什么心理陰影。
于是假裝什么也不知道。
事實上,他也知道的不多。
因為欲求不滿,這次洗澡洗得格外漫長,直到兩個小時之后,春夜才肯放謝茶離開浴室。
謝茶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很想發(fā)帖詢問:男朋友太持久了是不是也不正常?
洗完澡,謝茶看了一眼手機,才晚上9點,還不到睡覺的時間。
他靠坐在棺木里打算玩會兒手機,春夜也靠坐在他旁邊,下巴仍舊擱在謝茶的肩膀上。
兩人都穿著一模一樣的睡衣,素凈的藍色上衣,黑色長褲,苗族式樣的。
謝茶剛才打開春夜的衣柜,發(fā)現(xiàn)這樣的套裝,足足有十套。
謝茶:“……”
春夜說得倒是云淡風輕:
“我阿媽做的,她那個時候病重,眼睛不好了,繡不了花草蝴蝶,就全部做成這樣的……”
謝茶瞬間憐愛了。
這可憐的娃。
又覺得素凈的反而好看。
而且,這位女苗王顯然是很講究的,布料選的是很高級的那種棉,摸起來很是舒服。
因為衣柜里掛著草藥包,睡衣上還沾染上了淡淡的草藥香。
此刻,兩人都穿著一模一樣的睡衣,草藥香交織在一起。
直到現(xiàn)在,謝茶才有種“情侶”的真實感。
他那幫豪門朋友秀恩愛的時候,也會跟女朋友穿情侶裝過來聚會,然后干什么都黏在一起。
謝茶之前還很不能理解。
現(xiàn)在,他轉頭瞟了一眼肩膀上的那張側臉。
因為剛釋放過,此刻那張看似高冷的臉,表情懶洋洋,跟傲嬌的波斯貓似的倚在他肩膀上。
洗過澡,發(fā)絲濕漉漉的,黑漆漆的,眉毛和瞳仁也一樣,濃墨一般,偏偏膚色又冷白。
兩種極端的顏色太過鮮明,顯得他像是暈染的水墨畫里走出來的,很有一股干凈和古韻的氣質(zhì)。
謝茶目不轉睛地盯著,心想:
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畢竟,男朋友顏值高的話,多看幾眼也是一種賞心悅目的享受。
謝茶盯著盯著,盯到腦子里忽然冒出“想在這張臉上親一口”的念頭,謝茶一個激靈,趕緊晃了晃腦子。
不行。
剛在浴室里搞了兩小時,再情蠱發(fā)作,他真的要連夜跑下山了。
幸好這個念頭剛冒起,就被他及時地晃出了腦海里。
謝茶不敢再盯了。
還是玩手機吧!
剛轉過頭去,就聽見肩膀上飄出一道幽幽的聲音:
“怎么不看了?”
謝茶:“?”
摸手機的動作一頓。
謝茶理不直氣也壯地回道:
“我一直在看啊。”
又小聲補充了一句:
“……在看手機。”
然后便聽見春夜拖長語調(diào)哦了一聲,輕輕挑眉一笑:
“剛才感覺有一道強烈的視線落在我臉上,還以為大少爺一直在盯著我看呢。”
把最后一個“我”字咬得很重。
謝茶把手機拿出來了,有些心虛地瞟了瞟他,見他眨著無辜的眼睛,一副什么都看不見的樣子。
謝茶頓時又支楞起來了。
“苗王大人也未免太自戀了吧?誰會一直盯著你看啊?”
春夜幽怨道:
“為什么不盯著我看?是我長得不符合大少爺?shù)膶徝绬幔俊?br />
謝茶:“……”
又忍不住瞟了一眼。
想到方才盯得差點情蠱發(fā)作,謝茶狠狠心,不能再看了!
長得太好看也不能一直看!
他轉過頭來,一邊打開手機,一邊調(diào)侃道:“還是手機里的東西比較好看。”
說完,隨手點開了粉頭發(fā)發(fā)來的視頻。
他沒留意,一點開,剛看到畫面的那一剎那,就意識到了不對勁,幸好耳機早插在了手機里。
聲音沒出來。
謝茶暫停了一下。
余光又瞟了春夜一眼,謝茶想了想,遲疑地,還是點開了。
總得有一個人學學不是么?
謝茶戴上耳機。
粉頭發(fā)發(fā)給他的是一段小電影,估計是他精心挑選的。
就十分鐘,但從前戲到結束的過程和步驟全都有。
謝茶:“……”
那小子!
要不是早跑了,當著他的面發(fā)這玩意兒,確實會被他一頓揍的。
正準備再學習一遍,轉頭一看,春夜竟然眼也不眨地,擱在他肩膀上,也在默不作聲地盯著他手機看。
謝茶笑了:“苗王大人,你眼睛又看不見,盯著我手機做什么?”
春夜沒回答看不看得見,只慢悠悠地笑著反問道:
“聽大少爺?shù)恼Z氣,是在看什么不該看的東西嗎?”
謝茶:“……”
定了定神,謝茶回答道:
“看電影而已。”
春夜笑了,又拖長語調(diào)哦了一聲,眨了眨眼:“那大少爺把聲音放出來,讓我也聽聽罷……”
謝茶剛要點開,手指又頓住:
“恐怖片,你看不見,光聽聲音會害怕的,乖,別聽啊。”
春夜:“……”
謝茶說著,又點開看,把步驟和過程都記住了,這才退出來。
轉頭一看,春夜還在盯著……
他手機。
看得還挺認真。
謝茶一想到他這位男朋友明明什么都看不見,還裝出一副聚精會神看得專注的樣子,甚是可愛。
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臉:
“苗王大人,你這演技不進娛樂圈屬實有點可惜……”
太會裝了!
春夜嘴角漾起一絲淺淡笑意:
“我這演技,不求能進娛樂圈,只求能騙過大少爺就滿足了。”
謝茶:“……”
你禮貌嗎?
開了一路車回來,又在浴室折騰了好久,謝茶困意襲來,不到十點就刺溜一下,滑下去睡了。
睡覺前,方才的小電影畫面在腦子里一閃而過,謝茶迷迷糊糊地想著:
他常年游泳,可以游兩三個小時都不累,在上面的那種力氣活就讓他來吧。
讓這位苗王大人躺著享受,他這個男朋友算很體貼吧?
改天說出來定會叫他感動死。
山腰寂靜。
晚風從窗外吹了進來。
甲殼蟲也從窗外爬回來了。
一路爬進棺木里,躺在春夜和謝茶中間,伸展著小身體,也跟著準備睡了。
那雙小眼睛剛閉上,小身子就被捻起來了。
甲殼蟲睜眼,正對上主人那雙含笑的眸子。
春夜輕輕挑眉,然后捏著它放在棺木上方的邊緣上,指了指走廊的方向。
甲殼蟲:“……”
委屈地吱了一聲。
然后哼哼唧唧地爬走了。
乖巧地爬去走廊外邊守著了。
甲殼蟲走了,春夜躺回謝茶旁邊,聽到旁邊傳來清淺均勻的呼吸聲,知道謝茶沉睡了,他微微撐起上半身。
借著窗外的幾縷月光,凝視著謝茶這張俊美白皙的臉。
沉睡的時候,眉毛仍舊微微上揚,帶著一絲倨傲驕矜的氣質(zhì)。
春夜俯下身,閉上眼睛,在謝茶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與此同時,心里想著:
大少爺這般嬌貴,自然不能讓他勞累的,只需要躺下來享受。
那個電影里的人體力也太差了,幾分鐘就不行了。
如果是他……
定會讓大少爺快樂的。
第62章 第 62 章
晨間, 清新的風吹進窗戶。
春夜被吹醒了,下意識轉頭一看,旁邊已經(jīng)空無一人。
他坐起身, 環(huán)顧四周,臥室也無人,走出臥室, 廚房、浴室、客廳,都找不見人之后,春夜離開客廳。
剛走出走廊, 就看到謝茶拎著一袋東西穿過花叢朝他這邊走回來。
春夜腳步立刻頓住。
與此同時,謝茶無意間抬頭,看到走廊上的春夜, 他慢悠悠地拎著東西走上走廊:
“苗王大人,你在這干嘛?”
春夜倚在欄桿上, 不答反問:
“大少爺, 我聽說情侶間去哪都是要報備的,下次去哪能提前跟我說一聲嗎?”
謝茶:“?”
謝茶好笑地拎起手上那袋東西揚了揚:“我就下去買點早餐,這也需要報備嗎?”
春夜點頭:
“當然,這是情侶的儀式感。”
謝茶:“……”
行吧。
謝茶走過去, 拽著春夜往里走,一邊走一邊道:
“那我提前報備一下,待會兒吃完早餐,我想去一趟后山行嗎?”
“去后山做什么?”
謝茶把春夜牽引到客廳窗邊的榻榻米上, 之后,把買來的早餐從袋子里一一拿出來。
拿出一個牛肉漢堡撕開包裝紙, 塞進春夜手里,又坐下來, 也給自己拿了一個火腿三明治,邊吃邊說:
“我今天早上翻那本古籍,發(fā)現(xiàn)古籍上還記載了一種神仙草,也是可以解情蠱的。你見過嗎?”
春夜握著牛肉漢堡的手一頓。
很快,又若無其事地摸索著啃了一口,慢悠悠道:
“小時候聽阿媽說過,但后來據(jù)說已經(jīng)絕跡了。”
聽名字就知道這玩意兒很牛,估計這么多年,早就被人挖得絕跡也正常。
但即便如此,謝茶還是決定去森林里碰碰運氣。
早餐吃完,他就牽引著春夜出發(fā)了。在梯田田埂遇到牛黎,牛黎聽說他要去找神仙草,立刻道:
“茶哥,我聽我阿爸說,神仙草這玩意兒喜陰,見不得太陽,被太陽一曬就得死,所以早就沒啦!”
謝茶點頭道:“這不去碰碰運氣嘛?萬一我運氣好呢?”
然而,謝茶的運氣并不好。在森林里晃悠了一天,直到夜幕降臨,也沒找到那所謂的神仙草。
晚上回去洗完澡后,謝茶靠坐在棺木里,又繼續(xù)狂翻那本古籍。
“神仙草,又名見光死,喜陰,白天是透明的,晚上會發(fā)光……”
所以得晚上出去找?
春夜悠閑躺在謝茶的雙腿上。
捉了一只謝茶的手過來,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玩著他的手指,一邊悠悠道:
“大少爺,容我提醒你一下,晚上后山很多危險的毒蟲都會爬出來……”
謝茶捏了捏他的手指尖:
“不是還有苗王大人嗎?”
春夜眸子里劃過一絲戲謔的笑意:“那大少爺求我啊,求我的話說不定我愿意幫忙……”
謝茶:“比如呢?”
“比如……”
春夜伸長手臂,摸到謝茶的后脖頸處捏了捏,接著,把他的腦袋按下來。
謝茶被迫彎下腰來,跟躺在他腿上的春夜接了一個長長的吻。
吻到氣喘吁吁,春夜才大發(fā)慈悲似的,從謝茶的嘴巴里不舍地退出來,貼在他臉頰邊喘息著。
兩人仍舊挨得很近。
近到鼻尖幾乎蹭在了一起。
但按在謝茶后脖頸上的那只手卻沒有離開。
仍舊牢牢地制住。
甚至還曖昧地捏了捏。
與此同時,春夜鼻尖蹭了蹭謝茶的鼻尖:“比如……”
春夜說到這,又頓住了。
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謝茶頗為稀奇。
這小子這張嘴巴,可是比五步蛇還毒,陰陽怪氣冷嘲熱諷可是張口就來,堪稱一代語言大師。
居然還能有欲言又止的一天?
謝茶揚眉調(diào)侃道:
“只要苗王大人能幫我找到神仙草,什么條件都好說。”
春夜聽完他的話,頓時,按在謝茶后脖頸上的那只手再次用力,謝茶這回徹底趴在了春夜的身上。
“昨晚大少爺睡了之后,甲殼蟲跟我說……”
謝茶:“?”
怎么忽然提起甲殼蟲了?
“說什么了?”
春夜摸索著,伸手捧著謝茶的臉,從謝茶的臉頰一路撫摸到謝茶的唇上:
“說它們昆蟲界,雄蟲和雄蟲在一起是自然界很普遍的一種情況。”
謝茶:“……所以呢?”
春夜貼在他耳朵邊低聲道:“所以我已經(jīng)知道該怎么做了。”
“要試試嗎?”
語氣似誘哄,又似祈求。
謝茶:“!”
在他心里,甲殼蟲一直就像一個人類幼崽似的,萌萌噠。
居然這么黃暴嗎?
還會跟春夜說這些?
再說了……
謝茶斜瞥他一眼:“自然界的昆蟲和我們?nèi)祟惸芤粯訂幔俊?br />
春夜摸著他的唇,指尖一點點地伸進去,撬開謝茶的牙關,探進去,撩撥著藏在里面濕熱敏感的舌尖,動作色氣且充滿暗示。
指尖一邊撩著舌尖,一邊輕笑道:
“對于學醫(yī)的人來說,舉一反三是最基本的思維方式,大少爺要不信,就跟我試試看?”
謝茶靜了會兒。
有些蠢蠢欲動。
既然年輕的戀人提出想試試,作為體貼的男朋友,滿足他這個要求也是應該的。
但是……
在春夜的指尖還想探進去的時候,謝茶輕輕用牙齒咬住了。
之后,揚眉道:
“但是現(xiàn)在不行。”
說完,又安撫似的,舌尖舔了舔那個被他咬住的指尖:
“明天還要繼續(xù)去找神仙草。”
他昨晚看過那個小電影了,躺在下面的那人通常之后都會累得睡著。
明天春夜還得跟他一起去,本來眼睛就瞎了,要是今晚還累著了,那可太不體貼了!
因此,謝茶又托著下巴,曖昧地補充了一句:“我體力強得可怕,要是苗王大人今晚累著了,明天起不來……”
春夜一聽笑了。指尖還打算往里伸進去,邊伸邊意味深長地笑答:
“大少爺有所不知,小時候我阿媽為了鍛煉我的身體,每天早上叫我繞著后山跑,所以大少爺愿意做多久,我都可以奉陪……”
謝茶:“……”
牙齒微微用力。
再次咬住了那個指尖。
阻止了那根作亂的手指。
見謝茶堅持,春夜頓了頓,又狀似無意地笑問:“大少爺,是解蠱重要,還是我重要?”
謝茶哼笑一聲,吐出那根手指:“當然是解蠱重要啊!”
春夜:“……”
頓時不說話了,撈過一旁的薄毯,給自己蓋上,臉上一副“你快哄哄我”的委屈模樣。
謝茶被他逗笑了。
俯下身,親了一下他那根手指,接著躺下了。
余光瞟到春夜瞬間唇角翹起,謝茶也忍不住跟著笑了:
這小子,還挺好哄。
本著養(yǎng)好精神,明天再去尋找神仙草的念頭,謝茶很快就強迫自己入睡了。
直到夜色深深,春夜才靜悄悄地起身。
借著窗外的月光,走出臥室。
沿著樓梯走上三樓。
推開門,屋子里窗戶緊閉,窗戶上全都掛著厚厚的窗簾。
一絲月光都灑不進來。
整個屋子黑漆漆一片。
春夜從門口走進去。
走到屋子最里面,窗臺上,一個花盆里栽著一朵花。
花瓣是白色的。
白得近乎透明。
最稀奇的是,在黑漆漆的屋子里花瓣居然散發(fā)著一層淡淡的、瑩白色的光暈。
春夜面無表情地盯著。
這是他小時候在森林里找到的,唯一的一株神仙草。
被他養(yǎng)在了三樓。
甲殼蟲吱吱吱地也爬進來了。
爬上窗戶,趴在花盆邊上,仰著小腦袋,好奇地盯著這株花。
春夜抬手摸了摸甲殼蟲的小腦袋:“你希望他離開嗎?”
甲殼蟲似是聽懂了那個“他”是指誰,搖了搖小腦袋。
春夜?jié)M意地笑了:“所以,不許告訴他好不好?”
甲殼蟲遲疑了一下。
春夜指尖敲了敲它小腦袋:
“怎么這么笨呢!”
他又挑眉道:
“有情蠱在,他就離不開;但情蠱一旦解了,這位大少爺想走隨時都能走……”
甲殼蟲一聽,立刻搖頭。
春夜這才贊賞地摸了摸它的小腦袋:“既然你不想讓他走,那作為你的主人,自然得滿足你這個愿望對不對?”
甲殼蟲小眼睛斜瞅著他,表情豐富地吱了一聲。
春夜目光落在那株神仙草上。
這是唯一的一株。
不僅能解蠱。
還能救人。
本來是想留著以后或許能救自己一命。
但現(xiàn)在……
春夜伸手過去。
指尖碰到了那株神仙草的根莖部位,眼看就要拔根而起……
這時,窗外忽然劈里啪啦的,下起了暴雨。雨勢很大,敲打著窗欞,發(fā)出劇烈的響聲。
春夜手頓了一下。
緊接著,就聽見腳步聲從樓梯上走上來了。
春夜頓時收回了手。
快步走了出去。
迅速關上門。
門剛合上,下一秒,謝茶就朦朦朧朧地從樓梯走到門口了。
謝茶:“?”
春夜淡定地將他擁進懷里,語氣在黑暗中顯得低沉,還帶著一絲溫柔的意味:
“怎么來這了?”
謝茶還有些困意,解釋說是被突然的暴雨驚醒了,發(fā)現(xiàn)春夜不在,于是不知怎么的,找上來了。
最后又問他:
“你怎么來這?”
春夜側頭親了親他的臉:
“下大雨了,我來關窗。”
謝茶哦了一聲,他被春夜抱著,正好對著那扇緊閉的門。
一般來說,尋常人家的吊腳樓一樓是養(yǎng)雞養(yǎng)鴨,春夜這間自然沒養(yǎng)這些,一樓下面種著花,估計花叢里養(yǎng)的是蝎子和蛇。
二樓是臥室、浴室、廚房之類的。
三樓則是主人家最隱秘的地方,沒有主人同意,是不能隨便上三樓的。
謝茶望著那扇緊密的門,忽然鬼使神差地問道:
“你這屋子是用來做什么的?”
“我能進去看看么?”
第63章 第 63 章
面對謝茶提出來的這個要求, 春夜怔了一下,很快,便貼著他的臉親了親, 在他耳邊笑道:
“這間屋子一直是甲殼蟲守著的,你問問它可不可以進?”
語氣從容自然,帶著笑意。
謝茶沒察覺到異樣, 他下巴擱在春夜的肩膀上,望著甲殼蟲。
甲殼蟲趴在門把手上,像一個守在門口的小侍衛(wèi)似的。小眼睛偷瞟了一眼春夜, 又轉頭望著謝茶。
它遲疑了一秒。
緊接著,搖了搖小腦袋。
這是不許進的意思?
謝茶倒沒有生氣,只揚了揚眉, 笑著調(diào)侃道:
“蟲蟲也有自己的秘密了啊。”
甲殼蟲吱了一聲。
謝茶本就是一時興起,既然甲殼蟲不讓他進, 那他也表示尊重。
窗外暴雨仍在繼續(xù)。
涼絲絲的風從窗戶細縫里滲進來, 讓夏日的夜晚變得濕潤涼爽。
棺木里,謝茶繼續(xù)沉睡。
窗外電閃雷鳴,一道響雷從漆黑的夜空劈下來,石破天驚似的。
謝茶在睡夢中條件反射地、像是受驚似的, 不自覺地將腦袋和耳朵湊過去,躲進了春夜的懷里。
春夜伸手將他抱住,并用手掌擋在謝茶的耳朵上。
與此同時,唇角微微揚起。
這位大少爺怎么……
還跟小時候一樣。
一打雷就往他懷里鉆。
又垂眸看了看懷里這張閉目沉睡的側臉, 本來還想趁他睡著了再去三樓把那株神仙草拔了的。
剛想靜悄悄起身,發(fā)現(xiàn)謝茶的一只手松松地攥著他的睡衣一角。
春夜凝視了幾秒, 最終,原本想要將謝茶拽開的那只手, 輕輕地覆蓋在了謝茶的手背上。
握著謝茶的手,閉目入睡。
他一向淺眠。
稍微有點小動靜就會被驚醒。
但不知為何,每次和謝茶一起睡的時候都睡得格外安穩(wěn)。
第二天早上,謝茶悠悠醒來,照例先爬起來去買早餐。買完早餐回來,趴在棺木邊緣一看:
春夜還沒醒。
謝茶無聊之際,走到樓梯口,又看了一眼二樓通往三樓的樓梯,青色的,竹子制成的。
謝茶沿著樓梯走上三樓。
環(huán)顧一圈,三樓像一個標本收藏室,面對著樓梯口,三面墻各放置著一排長長的木制展架。
展架是用紫檀木制成的。
長到從墻頭到墻尾。
三個長長的展架放滿了標本。
謝茶從第一個展架走過去,這個展架放置的植物標本。
第一個玻璃瓶裝著一種植物,紅色的,像電影里紅色女鬼張開了修長五指似的,形狀特別詭異。
謝茶掃了一眼標本下面貼著的手寫標簽:惡魔之手。
謝茶曾經(jīng)見過春夜寫那本《情蠱觀察日記》,認得他的字跡。
這標簽就是春夜寫的。
謝茶:“……”
又走了幾步,在一個標本前駐足:鮮綠色的根莖上掛著“骷髏頭”形狀的灰黃色花朵,那顏色,那形狀,乍一看就是縮小版的骷髏頭。
世上還有這么詭異的花啊?
謝茶瞟了一眼標簽:尸花。
謝茶:“!”
一路看過去,都是各種謝茶沒見過的,匪夷所思的、甚至看得還有些瘆人的古怪植物。
用透明的玻璃瓶裝著,一格一格地擺在了紫檀木架上。
一整面植物標本欣賞完了。
謝茶:“……”
就說這小子變態(tài)吧!
連收藏的標本都這么變態(tài)!
又沿著墻走到第二個展架,這個展架是昆蟲標本。
長了兩個小腦袋的甲殼蟲。
長了四只翅膀的白蝎子。
斷了一只翅膀的黑蝴蝶。
放眼望過去,全都是不正常的,要么身體部位多了某樣東西,要么少了某樣,要么顏色怪異。
總之,充滿了詭秘的氣息。
謝茶掃了一眼手寫標簽:
養(yǎng)蠱失敗品。
字跡仍舊是春夜的。
但明顯稚嫩。
像是幼童剛學會寫字,一筆一劃,是標準的楷體。
謝茶猜想:
估計是那小子小時候的作品。
走到第三個展架,展架很長,從墻頭到墻尾,約莫數(shù)米,擺著一條五彩斑斕的巨蟒。
巨蟒很長,蛇頭到蛇尾沿著展架來回繞了三次。
約等于展架長度的三倍。
估摸著得有十幾米長了。
蛇身足有洗臉盆那般粗。
顏色很夢幻。
雖然已經(jīng)死去很久了,但蛇皮的顏色一點也沒褪,清晨的陽光灑進來,灑在這條巨蟒上,閃著五彩斑斕的光暈。
乍一看,像窗外的陽光朝紫檀木展架投射進了一條長長的彩虹。
謝茶垂眸看了一眼標簽:
死亡蝮蛇。
下面一行稚嫩的小字:
送給阿媽的生日禮物。
下面回復了一行花體字:
阿春六歲就能施蠱抓蛇啦,比阿媽和爺爺都厲害呢。
謝茶:“……”
欣賞完了,謝茶又看了一眼樓梯口附近的那個屋子。
房門倒沒鎖。
但門緊閉著。
想起昨晚自己居然鬼使神差地上來了,謝茶有些不可思議。
昨晚他還半睡半醒,壓根就沒怎么思考,憑著直覺,就好像知道往這個方向走樓梯上三樓似的。
謝茶環(huán)顧一圈,總覺得這地方有點眼熟,像是以前自己來過。
然而不等謝茶細想和琢磨,身后就貼上來一具溫熱的身體。
春夜把下巴擱在他肩膀上,埋進他頸窩里蹭了蹭。
聲音還帶著一絲清晨睡醒后的那種低沉喑啞:
“我收藏的標本好看嗎?”
方才腦子里還在琢磨來沒來過的那事兒瞬間被謝茶拋擲腦后了。
他笑了,環(huán)視一圈:
“你把這些稱之為好看?”
“不好看嗎?”
春夜頗為驕傲地挑了下眉:
“全都是獨一無二的孤品。”
甲殼蟲很多。
但長兩個小腦袋的就這一個。
蝎子也成千上萬。
但長四只翅膀的這是唯一。
還有那條巨蟒。
五彩斑斕的顏色。
整個森林里就這一條。
他拖著這條巨蟒回來送給阿媽的時候,阿媽可高興了。
直夸他眼光好。
選的生日禮物太好看了!
謝茶:“……”
那位女苗王還挺……
溺愛。
他反手捏了捏春夜的臉:“很好,苗王大人,變態(tài)從娃娃抓起。”
這么小就開始變態(tài)了。
長大了,讓蝎子們趴在寨門上組成寨名也一點不奇怪了。
想了想,又提前打預防針:
“下次我過生日,我不想收到蛇,蝎子,和蟲,能做到嗎,苗王大人?”
“當然能。”
春夜輕輕咬了一下他耳朵:
“大少爺過生日,肯定要送最珍貴的給你。”
緊接著,曖昧的輕笑聲鉆進了謝茶的耳朵里:
“把我自己送給你好不好?”
謝茶:“……”
“離大少爺生日就剩354天,現(xiàn)在就可以提前準備了。”
“今晚大少爺就可以試試這個禮物好不好,不好再繼續(xù)改進,反復試驗,改善,提升,等生日那晚,一定能給大少爺最完美的體驗。”
謝茶:“……”
既然戀人第二次提出這個要求了,謝茶想了想,神仙草一時半會不一定能找得到。
聽說一直不滿足戀人,讓戀人欲求不滿,是容易感情生變的。
謝茶輕咳一聲,揚眉道:
“也不是不行。”
春夜瞬間圈緊了他的腰:
“真的?”
謝茶點點頭:
“就今晚。”
“但白天先去找找神仙草。”
春夜親了親他唇,低聲道:
“那傍晚的時候早點回來。”
謝茶:“……”
吃完早飯,春夜就開始催促謝茶去森林里尋找神仙草了。
謝茶笑了,慢悠悠地起身:
“苗王大人,這才早上呢,倒也不必這么急吧?”
春夜指了指旁邊的甲殼蟲:
“不是我急啊,是甲殼蟲急呢,它急著去森林里吃桑葉。”
甲殼蟲:“……”
小眼睛斜瞅了一眼主人,背鍋背習慣的甲殼蟲吱了一聲。
像是人類幼崽在嘆氣。
謝茶笑了:“既然蟲蟲這么急,那就走吧。”
路過瀑布下的那棵桑樹時,一片嫩桑葉被風吹下來了。
剛一落地,甲殼蟲就咻地一聲,從謝茶后邊躥了出去。
美滋滋地啃了起來。
謝茶:“?”
速度這么快的嗎?
快得跟眼睛看得見似的。
就在謝茶盯著甲殼蟲思索時,春夜也像是察覺到了什么,也盯著甲殼蟲,眼睛危險地瞇了起來。
甲殼蟲感應到了主人的視線,啃桑葉的動作一頓。
緊接著,僵僵地抬起小腦袋,故作迷茫地轉了轉小腦袋。
芝麻大小的黑眼睛還眨了眨,仿佛一個懵懵的幼崽。
謝茶:“?”
瞥見謝茶繼續(xù)往前走了,甲殼蟲這才與春夜對視一眼,一人一蟲都暗暗松了一口氣。
在森林里走了一會兒,路過一顆棗樹,謝茶抬頭往上看了一眼:
這顆棗樹很高,足有數(shù)十米。
青綠色的枝葉間綴著棗子,棗子紅彤彤的,很大一顆,沉甸甸地掛在枝上,將枝葉都快要壓彎了。
謝茶想起之前酒桑葚的教訓,問春夜:“這棗子能吃嗎?”
春夜散漫地笑答:“能吃,而且長在瀑布邊的,都會很甜。”
謝茶抬頭望了一眼。
這棗樹也太高了!
謝茶果斷選擇放棄:“算了,這棗子也不是非吃不可。”
不過……
謝茶環(huán)視一圈,這地方正好在瀑布邊,陰涼得很。
于是坐在樹底下吃了簡易午餐后,謝茶躺在這棵棗樹下午休。
直到一股強力的風吹來,把瀑布的水珠都吹到謝茶臉頰上了,謝茶被冰涼涼的水意驚醒了。
他緩緩睜開眼。
入目就是參天的棗樹。
而掩映在棗樹層層的青綠樹葉間,還有一個熟悉的人影。
謝茶:“?”
那人影踩在數(shù)米高的枝椏上,在悄悄地摘著棗子。
還專門挑最大最紅的摘。
一股疾風吹來,把枝椏吹得搖搖晃晃,于是枝椏上的人影也跟著搖晃,謝茶看得膽戰(zhàn)心驚。
這小子!
爬這么高……
要是掉下來,不死也得半殘。
摘了會兒,眼看就要下來了,謝茶又趕緊閉上眼睛。
他豎著耳朵,聽著細細簌簌的爬下樹的聲音。
還挺靈活!
接著,腳步輕輕地朝他走來。
之后,謝茶感覺到腰被環(huán)著,春夜抱著他不動了。
謝茶:“……”
閉目養(yǎng)神了會兒,謝茶睜開眼睛,扒開春夜環(huán)著自己腰的那雙手,坐起身。
他一動,春夜也跟著醒了。
坐起身來。
眼神迷茫。
一副剛剛醒來的樣子。
還雙手故意摸索著,摸到謝茶,便又靠過去了,下巴擱在他肩膀上,聲音帶著笑意:
“醒了啊?”
謝茶:“……”
知道這小子很會裝!
沒想到這么會!
要不是剛才親眼看到他爬樹,還差點以為他真的眼睛看不見呢!
謝茶冷笑一聲。
這么會裝是吧?
謝茶惡劣的小心思冒了出來,隨手從草叢里摸出一塊圓圓的小石頭遞過去:
“剛才風大,把樹上的棗子吹下來了,不是很甜嗎?你吃吃看?”
春夜:“……”
靜了一秒,神色未變,甚至還挑了挑眉,笑道:
“大少爺遞過來的,就算不甜我也會吃的。”
說完,腦袋一點點地湊過去。
謝茶:“!”
這小子……
還在裝?
那就看看能不能裝到底!
謝茶不出聲。
春夜伸手握住謝茶的手腕,腦袋一點點地湊過去,嘴巴湊到了謝茶的手邊。
然后,張開了嘴。
謝茶:“!”
這小子玩真的?
還真打算吃進去嗎?
眼看他就要張嘴吃進那顆小石頭了,謝茶瞬間五指合攏,把那顆小石頭捂住了。
春夜嘴唇碰在了他的手指上。
春夜:“?”
謝茶:“……”
既然這么愛裝愛演……
那就陪他演一演。
看看誰的演技更甚一籌!
謝茶揚了揚眉,假裝無事發(fā)生一樣起身:“這么紅的棗,苗王大人不配吃,繼續(xù)找神仙草吧。”
謝茶說完,剛往前走幾步,忽然眼睛不經(jīng)意一瞥,腳步頓住了。
棗樹下面的綠草地上,靜靜躺著數(shù)十顆棗子。
又紅又大。
春夜跟來,腳步踩中了其中一顆,他彎下腰,摸索著撿了起來,眨了下眼,故作驚訝地對謝茶道:
“所以剛才風刮得這么大嗎?把樹上的棗子都給吹得掉下來了……”
第64章 第 64 章
春夜說完, 彎腰蹲地上摸索了一會兒,摸到幾顆紅棗,站起來遞給謝茶。
“剛才大少爺不是很想吃嗎?棗都這么懂事地掉下來了, 大少爺嘗嘗看?”
謝茶沒伸手去接。
只看了春夜一眼,眼神頗有些復雜,心想:
也不知道這小子騙他多久了。
又想起方才大風刮過時, 高高的棗樹上,枝椏被吹得搖搖晃晃,踩在枝椏上的人也跟著搖晃的、驚險的那一幕……
謝茶又瞬間心軟了。
他接過春夜手中的紅棗, 轉身走去一旁的瀑布邊洗了洗。
春夜唇角微微揚起。
跟著過去了,坐在瀑布邊的大巖石上,就坐在謝茶旁邊。
謝茶把紅棗清洗好了之后, 二話不說,強硬地往春夜的嘴巴里塞了一顆:
“苗王大人先替我嘗嘗?”
春夜頗有些訝異地挑了下眉, 隨即眸子里閃過一絲戲謔的笑意:
“大少爺洗完后居然讓我先吃, 就這么喜歡我啊?”
謝茶:“……”
這小子!
謝茶冷笑一聲,悠悠反擊道:
“只不過簡單洗洗而已,苗王大人先別急著感動。要是我敢爬那么高的棗樹上摘來給你吃,苗王大人再說這話也不遲……”
春夜:“……”
不等春夜回答, 謝茶又揚眉道:“所以苗王大人,愿意爬樹上給我摘棗嗎?”
春夜靜了幾秒,一邊嚼著嘴巴里塞進來的紅棗,一邊余光瞟了謝茶一眼:
“我可沒那么戀愛腦。”
頓了頓, 又頗為傲嬌地微抬下巴,繼續(xù)補充道:
“如果大少爺再多喜歡我一點, 說不定我會考慮考慮。”
謝茶:“……”
再一次感慨:
這小子可真會裝啊!
要不是方才親眼看見他爬上去給自己摘棗,說不定還真會信了!
謝茶往自己嘴巴里也塞了一顆, 咬了咬,這棗子確實好吃!
又脆又甜!
不自覺吃了好幾顆。
接著,聽見春夜慢悠悠笑問:
“好吃嗎?”
謝茶嚼棗子的動作一頓。
他望著春夜,這小子還在無事發(fā)生一樣望著自己笑。
謝茶忍不住湊過去了。
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春夜輕輕嘶了一聲,眸子眨了眨,頗為不解,還帶著幾分無辜。
謝茶揚眉道:“想咬就咬了,咬你還需要理由嗎?”
春夜輕笑道:
“是不需要。”
還主動湊過去親了親:
“大少爺對我做什么都可以。”
語氣聽起來深情又真誠。
但瞳仁黑漆漆的,像把星辰藏起來的夜空似的,讓人捉摸不透。
謝茶對此又愛又恨。
揪住春夜的衣領,把他拽過來,又狠狠咬了一口。
像是在出氣似的。
春夜笑了。
任由他咬上自己的唇。
甚至在他咬完即將離開時,伸手按住了謝茶的后脖頸。
“再親一會兒。”
他又主動湊上去了。
甲殼蟲斜瞅了一眼,瀑布邊的巖石上,兩人又親起來了。
這幾天甲殼蟲司空見慣了,知道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便趁謝茶瞧不見,偷摸摸地爬去啃桑葉了!
剛才那陣大風,棗是沒吹下來,倒把很多嫩桑葉吹得掉下來了,甲殼蟲興奮地爬來爬去。
桑葉太多了,它只啃最嫩的桑葉尖尖,這里啃幾口,那里啃幾口,啃得最后小肚子都圓鼓鼓了。
它打了個飽嗝,心滿意足地癱在桑葉上,小眼睛斜瞅了一眼,那兩人已經(jīng)擁吻著倒在了巖石上,嘖嘖作響的舌吻聲,連它這都聽見了。
甲殼蟲晃了晃小腦袋,起身,又爬遠了一些,直到聽不見,也瞧不見了,這才伸展著小身子,舒舒服服地瞇起了小眼睛。
一個漫長的、深入的吻結束后,春夜喘息著,輕輕咬了咬謝茶的耳朵,聲音曖昧又難耐:
“回去?嗯?”
謝茶躺在瀑布邊的那塊大巖石上,聞言睜開眼,望了一眼天空:
太陽還未落山。
天色還未暗。
他笑著揉了揉春夜的頭發(fā):“苗王大人,白日宣淫會不會不太禮貌?”
春夜又捧起謝茶的臉:
“那再親會兒。”
甲殼蟲躺在一片桑葉上呼呼大睡,直到感覺到被人捻起來了。
甲殼蟲睜開一絲小眼睛,是謝茶把它托起來了。
“回家啦。”
謝茶一只手掌托著它,另一只手牽引著春夜。
夕陽的余暉灑進森林里,將兩人的身影拉長。
甲殼蟲吃飽了,睡飽了,在謝茶的手掌心上興奮地吱吱了一路。
回到家,籬笆柵欄上擱著一個黑色包裹,謝茶知道這是他買的東西送來了。
鑒于東西比較敏感,謝茶自然不敢在寨子里買,有些估計寨子里還沒有,于是一大早就在手機上下單,斥巨資叫人跑腿,從鎮(zhèn)上騎兩個小時的摩托車送過來的。
回到二樓客廳的榻榻米上,謝茶把黑色包裹拆開,檢查送來的東西齊不齊全。
春夜托著下巴,一只手肘支在小書桌上,眨著眼睛,盯著他拆開的這堆東西,甚至一只手摸索著拿起一個小東西研究了起來。
見他眸子里帶著幾分的好奇,謝茶調(diào)侃道:“苗王大人不會是第一次見吧?”
春夜拿起那個小東西摸了摸:
“只在《人體生理和經(jīng)脈》課上見過照片,但實物還是第一次摸到。”
說到這,春夜歪頭望著謝茶。
謝茶知道他在問自己,輕咳一聲:“那必然是見過了!”
春夜拖長語調(diào)哦了一聲,眸子里閃過一絲戲謔的笑意:
“既然大少爺比我略懂,那麻煩大少爺教教我?”
謝茶得意地揚眉道:
“也不是不可以。”
他十八歲生日的時候,就有一個豪門圈的花花公子送過他一箱,不過他全扔進垃圾桶了。
不談戀愛的人,用不上,也沒什么機會去了解。
謝茶下單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還有材質(zhì)、尺寸、形狀之類的各種型號,看得人眼花繚亂,于是每樣下單買了一些。
作為一個尊重戀人的體貼男友,謝茶決定先詢問春夜的意見。
他指了指箱子里的這一堆,一本正經(jīng)地,跟討論什么大事似的:
“有無香型的,也有帶香味的,草莓味、玫瑰香、薄荷味,還有薰衣草精油,你喜歡哪種?”
春夜沉吟數(shù)秒,用一個醫(yī)學生嚴謹?shù)尼t(yī)學知識分析道:
“薰衣草精油吧,據(jù)我所知,目前市面上大部分的薰衣草精油都是采用天然成分,不含化學香精,且氣味比較柔和,具有舒緩緊張的安神作用……”
科普似的分析完,又道:
“當然,如果大少爺不喜歡,也可以用無香型,沒有添加任何香精,不會導致皮膚過敏,但從醫(yī)學角度來說,帶香味的安全|套可以提升性體驗,所以我建議……”
話還沒說完,就被謝茶捂住了嘴巴。
這小子!
倒也不必科普得這么直接!
聽得謝茶都有點耳熱了。
“閉嘴。”
春夜眨了眨眼。
不過一分鐘之后,見謝茶挑來挑去,最后還是遵循自己的建議,挑了那盒薰衣草精油的,春夜眸子彎起,又忍不住托著下巴回憶道:
“我記得課上還說,這東西還有很多種形狀?”
春夜一向記憶力很好,很快就從腦海里把課上的內(nèi)容一字不差地記起來了:
“快感刺激型可以產(chǎn)生更多摩擦;愉悅型采用了纏繞、扭曲的形狀,可以提高伴侶雙方的敏感度;當然,還有一些情趣類……”
謝茶忍不住笑道:
“中醫(yī)大還教這些?”
春夜托著下巴,散漫笑答:
“當然,人身體的每個部位、經(jīng)脈、以及穴位,在不同的刺激下會導致不同的興奮程度,這些都是醫(yī)學基礎。”
“不過……”
春夜拖長了語調(diào),悠悠道,“這東西最重要的還是尺寸吧。”
謝茶揚了揚那盒薰衣草精油的,得意道:
“這個不用苗王大人操心。”
春夜視力很好,看到那盒子上面標注的尺寸,他嘴角漾起一絲淺淡的笑意。
也對。
大少爺都摸過這么多次了。
知道他的尺寸也很正常。
只不過這么主動,又買又幫他挑的,春夜實在是克制不住了,湊過去親了一下謝茶的唇:
“大少爺這么體貼的嗎?”
“當然。”
那個小電影謝茶可是觀摩過兩次,領悟到了很多!
上位者要更體貼一點。
而且通常在正式開始前,需要漫長的前戲,讓戀人從緊張的情緒中放松,逐漸進入狀態(tài),才能更好地感受到愉悅。
因此,謝茶也回親了一下,并捏了捏春夜的臉,曖昧笑答:
【YJQT】
“等晚上了我會更體貼的。”
春夜一聽,眸子里頓時泛起了點點笑意,他覺得這位大少爺現(xiàn)在已經(jīng)非常體貼了,晚上要是再體貼點,他覺得自己可能到時候會被刺激得失控。
于是他決定提前打打預防針,用鼻尖蹭了蹭謝茶的鼻尖:
“如果晚上我不小心把你弄疼了,能原諒我嗎?”
弄疼?
謝茶眨了眨眼,又迅速回想起那個小電影里的畫面:
激烈時,下位的那方會咬肩膀,抓后背,把上位的后背抓得一條條紅痕。
不過……
謝茶輕笑一聲,揚眉道:
“越疼才越爽嘛,你盡管弄。”
春夜一聽,克制不住地湊過去了,捧著謝茶的臉,立刻吻起來了。
謝茶:“?”
這小子……
他剛才說了什么了不得的話嗎?
這么激動?
謝茶稍稍推開他:
“苗王大人,容我提醒你一下,天還沒黑哦。”
為防止情蠱發(fā)作,謝茶沒讓春夜吻多久,就推著他去洗澡了。
“不一起嗎?”
見春夜還裝作一副看不見的樣子,謝茶哼笑一聲:
“苗王大人,要是不小心被熱水燙傷,那咱們今晚的計劃只好推遲哦……”
春夜一聽,立刻表示:
“我會很小心的。”
趁著春夜洗澡去了,謝茶將那個包裹拆下來的塑料袋準備扔出去。
剛走下樓,就聽見不遠處傳來哭聲,循聲望去,三個小男孩在花叢邊一邊哭,一邊眼巴巴地望著。
但又礙于什么似的,不敢穿過花叢進來。
謝茶順著他們的視線看過去:
一只彩色的蝴蝶風箏被勾在吊腳樓三樓的窗戶上了。
謝茶又仔細看了一眼:
這個窗戶……
不就是打雷那天晚上,甲殼蟲不讓他進的那個屋子么?
謝茶環(huán)視一圈,吊腳樓旁邊有棵茂盛的榕樹,比吊腳樓還高,于是,謝茶爬了上去。
踩著枝椏,伸手去夠那只風箏,誰料風箏的線纏在了木制窗戶上了,謝茶輕輕一拽,木制窗戶也就被打開了一條細縫。
細縫很小。
只一只眼睛能看到的那種。
但也足夠謝茶看清了:
屋子里邊的窗臺上,放著一個紫檀木制成的花盆。
而花盆里,栽著一株透明的、散發(fā)著瑩白色光暈的……
神仙草。
第65章 第 65 章
春夜洗完澡出來, 在客廳和臥室轉了一圈,沒看到謝茶。
到走廊一看,太陽終于落山, 最后一絲余暉消失在遠處的群山之間,夜幕即將降臨。
春夜在走廊欄桿前往下眺望,吊腳樓層層疊疊, 梯田和下山的小路也被夜色籠罩。
山腳下。吊腳樓里。外婆端著碗筷出來,看到謝茶抱臂坐在沙發(fā)上。旁邊手機在響,但謝茶卻置若罔聞, 看都不看一眼,兀自沉思。
眸子陰沉沉的。
外婆還沒見外孫表情這么冷森過,她啊呀一聲, 走過去問:
“誰惹茶茶生氣哩?”
不等謝茶回答,又忽然想到了什么, 外婆接著又問:
“茶茶回來了, 那苗王咋辦?他眼睛不好哩……”
看到外婆出來了,謝茶的臉色稍稍好轉一些,為了不讓外婆擔心,謝茶回答了, 但說話的語氣還是帶著點冷意:
“他眼睛好了。”
外婆一聽,蒼老的眸子里閃過一絲驚訝的喜氣:“這么快就好了?不愧是苗王……”
謝茶哼笑一聲。
是呢。
連演技都是一流!
沙發(fā)上的手機還在持續(xù)不斷地響著,謝茶把手機關了,走過去幫外婆把碗筷擱在餐桌上。
吃完飯, 洗完澡,剛走進臥室, 就聽見吱吱的聲音響起。
謝茶循聲望去,甲殼蟲趴在窗臺上, 瞧見他了,興奮地揮了揮小前爪。
謝茶木著臉望著。
他忽然想起來了,那天雷雨晚上,甲殼蟲不讓他進那個屋子,所以這只甲殼蟲估計早就知道了。
知道他主人眼睛早就好了。
也知道屋子里養(yǎng)著神仙草。
但還和他主人一起瞞著自己。
這個小騙子。
謝茶沒搭理甲殼蟲,好整以暇地繼續(xù)擦著自己的頭發(fā)。
甲殼蟲見他沒理會自己,委屈地吱了一聲,芝麻大小的黑眼睛幽怨地盯著謝茶。
謝茶哼笑一聲。
還委屈上了?
謝茶繼續(xù)不理睬。
擦了十分鐘左右,把頭發(fā)擦好了,謝茶才慢悠悠地走到窗邊。
甲殼蟲興奮地吱了一聲,小腦袋主動蹭過去,想讓謝茶用指尖摸一摸。
謝茶雙手抱胸,壓根就沒有要摸的意思,只瞥了它一眼,目光又往下,落在那棵榕樹下。
此時夜色降臨,月光透過那棵榕樹的樹葉細縫灑下來,落在了春夜身上,修長的身姿在地上投射出一道長長的黑影。
他安靜地倚在樹下,手還拄著一根竹竿,似乎感應到了謝茶的視線,他抬頭看了一眼,散漫地開口道:
“大少爺是打算在這里試嗎?”春夜頓了頓,又道,“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不知道你這房間隔不隔音……”
見他還無事發(fā)生似的調(diào)侃,謝茶冷笑一聲,眸子轉了轉,揚眉道:
“不好意思啊苗王大人,估計今天在森林里找神仙草的時候接觸到什么了,我現(xiàn)在皮膚過敏,試不了了,還是等我好了再說吧。”
“我看看?”
見他下意識就要上前,謝茶笑了,唇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意:
“看?苗王大人眼睛看不見,要怎么看呢?”
春夜:“……”
謝茶道:“苗王大人眼睛都看不見了,還是回去好好養(yǎng)眼睛吧。”
不等春夜回答,謝茶就關上了窗戶,關窗之前,還用指尖把甲殼蟲給彈下去了。
甲殼蟲吱了一聲,掉了下去。
在半空中振翅飛了飛,飛落到春夜的肩上。春夜抬頭看了一眼關緊的窗戶,轉頭對甲殼蟲道:
“你有沒有覺得這位大少爺今天說話有點陰陽怪氣?”
甲殼蟲可憐巴巴地吱了一聲。
春夜沉吟半響,又伸手點了點甲殼蟲的小腦袋:“你說,我的眼睛是不是該好了?”
不等甲殼蟲回答,春夜又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要是眼睛好了,是不是他就沒理由住我那了?”
不住在外婆家,一直住他那,別說寨子里的其他人了,就算這位大少爺?shù)耐馄乓矔X得奇怪吧?
春夜一邊往回走一邊思考,最后決定道:“還是再過段時間吧。”
說到這,他又轉頭問甲殼蟲:
“他要是回去住外婆家了,以后就不能一整天都見到他了,只能像現(xiàn)在這樣,晚上跑來見他,你肯定不想這樣吧?”
甲殼蟲:“……”
第二天早上,謝茶吃早餐的時候,外婆驚奇地對他說:
“茶茶,你猜外婆今天早上開門看到什么了?”
謝茶:“?”
外婆指了指籃筐,蒼老的眼睛里滿是驚喜:“凌霄花!”
“這玩意兒可值錢了!要是拿去附近鎮(zhèn)上賣,幾千塊一斤呢!可惜長在后山的懸崖邊上,寨子里沒人敢去摘哩!”
“今天早上,外婆剛打開門,就看到擱在籬笆上的這個籃子里放了一大把凌霄花。”
謝茶看了一眼籃筐里放著的凌霄花,花瓣形狀似喇叭,很大一朵,金紅色,像夕陽鍍金的顏色。
一大把,把籃筐都塞滿了。
外婆摸了摸那花瓣,嘀咕道:
“這花瓣新鮮得很,還帶著露水哩,也不知道誰送來的。不過這草藥有用著哩,能治病救人!”
外婆絮絮叨叨地說著,謝茶的手機也叮叮咚咚地響著。
是春夜的微信發(fā)過來的語音。
謝茶看了一眼外婆,把語音轉成文字,看到春夜說用凌霄花熬成湯汁洗澡后,能治好皮膚的過敏。
謝茶沒回,把手機擱在桌子上,繼續(xù)吃飯。
晚上,洗完澡,謝茶剛走進臥室,腳步就忽然頓住了。
春夜坐在窗邊的書桌前。
謝茶:“……”
他慢悠悠地走到一邊擦頭發(fā),問春夜怎么進來的,春夜指了指窗邊的那棵榕樹:
“爬進來的。”
謝茶哼笑一聲,聲音里帶著一絲諷意:“苗王大人,眼睛看不見了還能爬上來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眼睛好了呢。”
春夜:“……”
靜了片刻后,春夜神色淡定地笑答:“也就爬個窗而已,我小時候還經(jīng)常爬懸崖去摘草藥呢,眼睛看不見也能爬的。”
又迅速轉移話題,語氣涼涼道:“大少爺今天很忙嗎?我發(fā)了21條微信,打了15個電話,你一個都沒回,是不是不太禮貌?”
謝茶擦完頭發(fā)了,一邊把毛巾搭在椅子上一邊隨口道:
“手機壞了。”
然后下一秒,手機就叮地一聲響了,是微信的聲音。
春夜:“……”
謝茶:“……”
謝茶毫不在乎,靠坐在床上。
見他干脆也不掩飾了,光明正大地拿起手機,當著他的面玩了起來,春夜欲言又止的。
忍了忍,最后幽幽道:“大少爺,你這樣說謊不覺得很渣男嗎?”
謝茶聞言笑了,把頭從手機上抬了起來:“那我問問苗王大人,你有沒有對我說過謊呢?”
春夜:“……”
見春夜不說話,謝茶頓時眸子微沉,正要下逐客令,又忽然看到春夜手上有幾道紅痕。
他本就皮膚冷白,在窗邊月光的照射下,顯得更是醒目,像是被尖銳的石頭劃過似的,手背上皮膚破了,其中一道紅痕還挺深。
謝茶猜想:大概是昨晚這小子跑去懸崖邊摘凌霄花弄的。
頓時神色復雜了。
不過最終還是裝沒看到,刺溜躺下了,把腦袋縮在被子里,悶悶地對春夜下逐客令:“我要睡了,苗王大人請回吧。”
然而睡得并不安穩(wěn)。
等半夜醒來,手背上忽然感覺有點異樣,像是被極小的針給刺了一下似的。
他垂眸一看,正與那雙芝麻大小的黑眼睛對上了。
被謝茶發(fā)現(xiàn)了,甲殼蟲像是做賊心虛似的,立刻扭頭爬走了。
謝茶:“?”
摸出手機一看,凌晨四點。
蟲蟲大半夜的咬他做什么?
謝茶下床,走到窗邊往下一看,春夜正盤腿坐在榕樹底下。
謝茶:“……”
這小子!
半夜不睡覺坐這干什么?
謝茶躲在窗邊看了好一會兒,見春夜沒有離開的意思,謝茶忍了忍,還是忍不住了。
吊腳樓二樓并不高。
榕樹粗壯的枝椏斜伸過來。
一腳踩上去,熟練地沿著榕樹枝椏從窗戶爬下去,然后跳下來。
謝茶便站在了春夜面前。
聽見聲響,春夜睜開眼睛,不等謝茶開口,他就率先控訴了:
“大少爺,我發(fā)現(xiàn)你又對我說謊了,是不是有點過分?”
謝茶有恃無恐地抱臂道:
“我說什么了?”
“你沒有過敏。”
謝茶揚眉道:“苗王大人眼睛又看不見,怎么知道我沒有呢?”
春夜幽幽道:
“施蠱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
謝茶:“……”
忽然想起方才甲殼蟲爬上來咬他手背的那一幕,所以……這小子本來又打算施什么轉移術嗎?
謝茶壓下復雜的情緒,接著道:“就算我騙了你,然后呢?”
“然后……”
春夜倒沒有表現(xiàn)出氣憤的表情,他站起來,慢悠悠地走到謝茶面前,頗為傲嬌地微抬下巴:
“大少爺要是肯主動親我一下,我就考慮考慮原諒你……”
謝茶哼笑一聲:“也不是不行,只是苗王大人,你要是這么容易就能原諒我了,那我以后隨便說謊你也不介意是吧?”
春夜:“……”
謝茶又道:“我困了,苗王大人回去吧,我要回去繼續(xù)睡了。”
雖然但是語氣聽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困了的樣子,在夜色里很是清亮,和白天一樣。
春夜:“……”
在謝茶轉身時,春夜拽住了他的手腕:“這也是騙我的嗎?”
“對啊。”
謝茶轉身,笑容里帶著一絲挑釁:“事實上,我一點也不困。”
春夜瞬間抓緊了他的胳膊,眸子幽幽地盯著他:
“為什么?”
春夜剛質(zhì)問完,謝茶就笑了。
他無聲地,一點點地湊過去。
即將要吻上春夜的眼睛時,春夜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緊接著,就聽見謝茶略帶嘲諷的笑聲響起:“苗王大人,這么配合地閉上眼,我會以為你看得見呢。”
春夜忽然明白了什么。
瞬間睜開眼。
第66章 第 66 章
“對不起。”
春夜湊過去, 用鼻尖蹭了蹭謝茶,像小動物似的,帶著一絲可憐巴巴和討好。
“能原諒我嗎?”
聲音也小心翼翼的。
謝茶瞬間心軟了。
但很快又想到明明屋子里就藏著神仙草, 還一聲不吭地看著自己去森林里找來找去,謝茶又恨鐵不成鋼地捏了捏春夜的臉:
“要我原諒也不是不行。”
他望著春夜,揚眉道:
“那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說說看,還有沒有哪里騙我?坦白從寬還來得及。”
春夜欲言又止。
謝茶耐心地等著,也不催促。
然而等了將近一分鐘, 春夜還是沒開口,只心虛地垂下眼瞼,親了親他的唇。
像是在祈求他放過自己似的。
謝茶見狀, 惡狠狠地回咬了一口,咬得春夜輕輕嘶了一口氣。
“怎么還在生氣?”
“想知道啊?”
謝茶挑眉, 抬手拍了拍他的臉, 那神態(tài),那語氣,跟電影里那種黑|幫大佬警告別人似的:
“苗王大人,給我現(xiàn)在、立刻、馬上回去想, 想出來了再來見我……”
謝茶打定主意非得給這小子一個教訓,于是回去后把窗關嚴實了,之后也不出門,就呆在家里。
連外婆都覺得他反常。之前外孫都喜歡出去到處逛逛的, 現(xiàn)在居然一連兩天都悶在家里。
外婆看不下去了,使喚謝茶去給她買瓶醬油。謝茶去牛黎家小賣部買醬油的時候, 看到一張陌生的臉,蹲在小賣部門口磕瓜子。
看到謝茶過來, 那人上下打量他幾眼,之后主動打招呼:
“你就是謝茶吧?”
不等謝茶回答,那人站起來,神秘兮兮地對他擠了擠眼睛:
“我這有個能發(fā)財?shù)幕顑海阋灰?#8204;一起干?”
謝茶打量他一眼,跟他差不多年紀,一張清清秀秀的娃娃臉,皮膚白白的,但表情和說話的語氣都給人一種很違和的感覺。
謝茶想了想,大概是這人明明長得挺秀氣的,聲音也細細的,卻偏偏故作一副粗魯?shù)臉幼印?br />
牛黎正好拎著醬油出來,他把醬油遞給謝茶,順便給謝茶介紹:
“茶哥,這寨柳,之前一直在鎮(zhèn)上念書,暑假了剛回來。”
寨柳不滿地皺眉:
“還是叫我外號吧。”
寨柳說:“我是寨子里最直男的人,你可以叫我鋼鐵直男!”
謝茶:“……”
謝茶揚眉:“那寨魚是你……”
一提起那個名字,寨柳頓時臉色一沉,道:“那人已經(jīng)從族譜上去掉了,所以他不再是我哥了!”
見寨柳一副不想提的樣子,謝茶也識趣地沒繼續(xù)問了。
倒是牛黎開口道:
“寨柳……”
寨柳鼓著一張娃娃臉,聲音細細地糾正:“說了叫我鋼鐵直男。”
牛黎:“……”
“好吧,鋼鐵直男,你剛才跟茶哥說有個發(fā)財?shù)幕顑海可痘顑海恳矌?#8204;一個唄!”
寨柳環(huán)視一圈,見小賣部門口就他們?nèi)谑菈旱吐曇舻溃?br />
“你們聽說過藏寶洞嗎?”
牛黎:“?”
謝茶:“……”
謝茶眸光微微一動,抬了抬下巴:“繼續(xù)。”
寨柳小聲道:“我聽說咱寨子里的后山有個藏寶洞,藏了很多上百年流傳下來的金銀珠寶,咱們要是能找到那不就發(fā)財了么?”
牛黎很是心動,轉頭一看,謝茶在沉思著什么,他又很快冷卻下來,對寨柳嗤笑道:
“這年頭還什么藏寶洞呢,你是修仙小說看多了吧?”
寨柳激動得整張小臉都紅了:
“是真的!我親耳聽見的!”
又見謝茶和牛黎都不信,寨柳急道:“我敢保證肯定有!”
謝茶這才淡淡出聲:
“你聽誰說的?”
寨柳:“……”
遲疑了會兒,寨柳這才小聲道:“我小時候去隔壁阿伯家偷吃地瓜,發(fā)現(xiàn)阿伯家的地窖里關著那誰,我趴地窖上偷聽到的……”
謝茶眸子一凜:
“關著誰?”
寨柳抬手摳了一下臉,神色古怪地說道:“就……就那誰嘛!他小時候不是阿爸阿媽死了嘛,寨子里就不少人接他到家里來住,然后不知怎么就被關在地窖里了……”
牛黎倒吸一口寒氣:
“還有這種事?”
說到這,寨柳又氣憤道:
“所以后來我阿伯一家五口都得了怪病,一定是那誰下蠱報復了!可忒狠毒哩!”
謝茶冷笑:“我要把你關地窖里難不成你還得謝謝我?”
寨柳一聽,秀氣的眉毛頓時擰起來了:“你怎么說話的?”
牛黎可是曾經(jīng)被蝎子爬滿過全身,他立刻對寨柳道:
“可別亂說啊,在寨子里對苗王不敬可要受懲罰的……”
“我沒亂說啊,我說的都是實話!”寨柳叉腰,得意地對牛黎道:
“你呀,是對他太有濾鏡了,你不知道他小時候,我阿伯用粗麻繩把他雙手綁著,他施不了蠱,只能跟小狗一樣趴在地窖里……”
牛黎瞥了一眼,見謝茶臉色越來越沉,牛黎趕緊對寨柳使眼色。
寨柳瞧見了,卻有恃無恐,看了一眼謝茶道:“我就是打聽到你跟他沒什么關系才來找你一起去尋藏寶洞的,怎么,你也跟寨子里的人一樣,把他當苗王啊?”
不等謝茶回答,寨柳笑道:
“什么苗王呀,小時候不還是被我阿伯關在地窖里打嘛!用竹竿狠狠打他背,把竹竿都給打斷了!”
牛黎瞅著謝茶的臉色徹底沉下去了,立刻上前捂住寨柳的嘴巴。
寨柳扒開牛黎的手:“我還沒說完呢,你捂我嘴巴干嘛?”
又憤憤道:
“也怪他嘴硬!早把藏寶洞說出來不就好了嘛!一聲不吭的,我阿伯自然是氣壞了!竹竿斷了就上腳踹,踹他肚子,踩他手……”
“指”字還沒說出口,謝茶就拎起手上那瓶醬油,直接砸在了寨柳的肩膀上。
只聽見“砰”地一聲,巨大的推力把寨柳砸得跌倒在地。
他慘叫一聲,捂住肩膀大叫:
“你個外人居然敢打我?”
“我要叫寨老把你趕出去!”
十分鐘后。鼓樓。
謝茶第一次見到了傳說中的寨老,兩個寨老端坐在竹椅上。
背后是一整面墻的寨規(guī)。
寨柳扯開衣領給他們看:“看!都把我肩膀砸得一片紫了!”
其中一個寨老問:
“他為什么砸你?”
寨柳頓時閉嘴了。
見他不回答,寨老又問謝茶:
“你說說看?”
謝茶也沒說話。
寨老又把目光落在牛黎身上。
牛黎心想著,茶哥都沒說話。
于是他也跟著不吭聲。
寨老把目光重新落在謝茶身上:“謝茶,跟人有紛爭,大可來找我們這幫老骨頭主持公道,但你私底下打人那就不對了。”
“鑒于你不算是咱寨子里的人,我現(xiàn)在給你兩個選擇,要么離開,要么就按寨規(guī)來處理。”
牛黎瞟了一眼墻壁上的寨規(guī),扭頭低聲對謝茶道:“茶哥,打人的話,得在鼓樓打掃一個星期呢。”
謝茶:“……”
傍晚時分。謝茶回到家,跟外婆說他下午要去鼓樓打掃了,外婆聽了,主打的就是一個溺愛:
“咱們茶茶可不隨便打人的!那個寨柳肯定該打!”
謝茶笑了,又想起寨柳說的,笑容又瞬間收斂了,他問外婆知不知道藏寶洞,外婆頓時惶恐道:
“茶茶,這東西邪門得很,但凡想打藏寶洞主意的,都沒落個好下場哩。”
謝茶遲疑了會兒,把寨柳說的挑挑揀揀地告訴了外婆,外婆聽完,蒼老的眸子看著不遠處那尊苗王像,像是陷入了久遠的回憶:
“是哩,反正當年老苗王死了之后,咱們寨子里是有七八戶人家搶著要收養(yǎng)苗王。”
“寨老們也覺得苗王還小,七八歲的小娃娃,就讓他們接回去住了,說是輪流養(yǎng),每家住幾天。”
“本來還以為會好吃好喝地供著呢,后來也不知道誰傳出來的,說苗王家有個藏寶洞,老苗王臨死前,把藏寶洞的地點告訴了新苗王……”
謝茶一聽,瞬間猜到后續(xù)會發(fā)生什么了,果不其然,外婆又道:
“這幾戶人家就是為了得到藏寶洞才收養(yǎng)得哩!后來苗王自己跑回去了,那幾戶人家全都得了怪病,紛紛離開寨子去治病了……”
說到這,外婆嘆了一口氣:
“我聽說其中一戶把那么小的苗王關在狗籠子里,一天不說藏寶洞在哪就一天不給吃的,這幫人是罪有應得,怪不得不敢再回來了!”
謝茶忽然想起很早以前,春夜偶爾說的那些話。
“大少爺是覺得什么東西都可以用錢買得到嗎?”
“說多少遍了?人類壞得很……”
“人類不僅壞,他們還蠢,覺得誰都和他們一樣喜歡錢……”
那時候他只覺得這小子很癲,說話神經(jīng)病一樣,但現(xiàn)在,謝茶隱隱約約地明白他為什么把神仙草藏起來了。
“所以說哩,苗王才不給咱們寨子里的人解蠱,也不跟咱們寨子里的人來往,因為他呀,已經(jīng)不信任咱們寨子里的人哩!”
謝茶心想:
豈止是寨子里的人。
春夜恐怕對所有人都不信任。
包括他在內(nèi)。
是擔心情蠱解了,他就可能會離開是嗎?
謝茶挑了下眉。
雖然明白了他這么做的理由,但謝茶仍不準備原諒。
嘴是用來做什么的?
平時那小子不挺會陰陽怪氣冷嘲熱諷嗎?遇到事就不長嘴了?
吃完飯已是黃昏,謝茶去鼓樓接受懲罰了。
鼓樓值班的中年大叔要換班回家吃晚飯了,見謝茶來了,對謝茶囑咐道:
“鼓樓一共三層,全都要打掃,里面的桌子椅子也全要擦,要是打掃不干凈,要加罰的。”
謝茶點點頭:
“會把鼓樓打掃干凈的。”
但沒說一定是他打掃。
等中年大叔離開后,牛黎和四人組從旁邊偷偷摸摸地躥了出來。
一個拎著簸箕。
一個扛著兩個掃把。
一個雙手拿著四五條毛巾。
還有一個提著兩個水桶。
“茶哥,準備好了!”
謝茶點點頭:“你們先掃下面兩層吧,我先去三樓休息會兒。”
“好勒!”
謝茶給他們一人一天500。
鈔能力讓四人干勁滿滿。
三樓謝茶之前端午節(jié)賽龍舟的時候來過,他推開休息室,腳步猛地頓住了。
書桌前坐著一個人,托著下巴望著門口,像是好整以暇地,就等著他來似的。
謝茶:“……”
他把門關上,抱臂道:“苗王大人,你這就想出來了?”
春夜眨了下眼:“?”
見春夜一副無辜表情,謝茶眸子微沉:“沒想出來還敢來見我?”
春夜托著下巴,眸子里閃過一絲戲謔的笑意:
“大少爺這么會倒打一耙的嗎?明明是你主動來見我的啊。”
第67章 第 67 章
這小子!
謝茶正要懟回去, 一陣風從窗外吹了進來,把春夜如墨般的發(fā)絲吹得微微揚起。
露出額角一塊舊疤。
像是很多年了,歲月已經(jīng)把疤痕褪得淺淡了, 但印在春夜冷白光潔的額頭上仍是顯眼。
風吹過后,發(fā)絲又重新把那塊額角的疤痕無聲蓋住。
謝茶走過去,走到書桌前, 抬手摸上春夜被發(fā)絲遮住的額角,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
“你這疤怎么來的?”
春夜眨了下眼, 笑答:
“大少爺這么關心我啊?是打算原諒我了嗎?”
剛說完就被謝茶彈了個腦門崩:
“苗王大人,再這么不答反問,信不信我不原諒了?”
聽見謝茶語氣里的一絲嚴肅, 春夜這才將眸子里的戲謔收斂了,但仍舊輕描淡寫地笑答:
“小時候的。”
謝茶追問:“怎么來的?”
春夜正要開口, 謝茶就曲起手指, 又彈了彈他的腦門:
“不許說謊。”
春夜:“……”
靜了幾秒后,春夜這才語氣淡淡地回道:“好吧,石頭砸的。”
不等謝茶繼續(xù)問下去,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個朦朧的片段。
是在一個墻角。
墻角放著一個生銹的、鐵絲制成的狗籠, 一個小孩雙手用粗麻繩綁著,被關在里面。
因為狗籠不大,小孩坐在里面的時候,只能蜷縮著, 雙膝并起,脖子都伸不直, 只能把小腦袋垂下來,埋在膝蓋上。
而在他不遠處, 兩個小男孩撿石頭扔他,一邊扔,一邊笑嘻嘻地比誰扔得準。
其中一個小男孩手中的石頭扔到了籠中小孩的額頭上,鮮血頓時順著額頭流了下來。
流過膝蓋。
流過小孩曲起來的腿。
最后滴落在狗籠的鐵絲上。
謝茶手不自覺地摩挲著那道淺疤,心里想著:
要是當時他在場就好了。
或者早點認識也行啊!
這片段太細節(jié)了,細節(jié)到謝茶都覺得這不是他的想象,而是真的見過似的,早就存在了他的腦海里。
然而不等謝茶細想,就聽見春夜幽幽發(fā)問:“所以,大少爺能原諒我了嗎?”
剛說完,謝茶又彈了一下:
“不能。”
這是兩碼事。
謝茶說完,又把手收回來了,走到一旁的沙發(fā)上坐下,又問:
“苗王大人來這做什么?”
春夜托著下巴,悠哉游哉地回答:“寨老說,有人犯了寨規(guī),他雖然已經(jīng)處罰過了,但后來寨柳覺得這個處罰太輕,所以叫我過來看看……”
謝茶:“……”
這時,二樓傳來叫喊聲:
“茶哥,一樓二樓搞完了!要準備上三樓嘍!”
謝茶起身,走出三樓,走到欄桿前,往下看了一眼,一樓二樓的木質(zhì)地板擦得干凈到反光。
他滿意地點點頭,叫牛黎四人組回去,牛黎:“茶哥,那三樓……?”
見那四人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謝茶笑了:“三樓就不用了。”
牛黎松了一口氣,三樓是那誰誰的休息室,叫他們上去擦,他們還有點不敢勒!
四人離開后,那個回家吃晚飯的中年大叔回來了,在一樓二樓檢查了一圈,滿意地點點頭:
“很干凈了!”
又站在二樓仰頭對謝茶道:
“三樓是苗王的休息室,我不能進去,但不要以為就可以不打掃了!苗王偶爾會來,他要是覺得沒打掃干凈,也可以加罰的。”
謝茶挑了下眉,完全不把這個威脅放在眼里:
“所以我現(xiàn)在能回去了嗎?”
“當然不能!”
中年大叔又把鑰匙丟給謝茶。
謝茶:“?”
“除了打掃,還得負責晚上在鼓樓守夜,”中年大叔指了指墻上的寨規(guī),“上面寫著呢!”
謝茶:“……”
定睛一看,好家伙!
他就說打掃一個星期,感覺這懲罰也未免太輕松了,原來還得在這個鼓樓值班守夜。
牛黎那小子,一看就是寨規(guī)沒背全的那種!
“這幾天天氣不好,經(jīng)常下雨,記得把鼓樓所有的門窗關好,晚上也要把大門鎖好,明天下午2點我來交接班……”
臨走前又補充了一句:
“整晚都得守,要是晚上偷偷跑回家睡被寨老知道,會加罰的……”
謝茶:“……”
中年男人剛走,暴雨就劈里啪啦地下了起來。謝茶連忙一扇一扇地關窗,從三樓一路關到一樓。
等把窗戶都關上之后,轉頭一看,春夜不知何時,也從三樓施施然地下來了,把一樓大門關了。
上鎖。
吧嗒一聲。
整個鼓樓瞬間安靜了。
謝茶:“?”
春夜轉身,對謝茶輕輕挑眉一笑:“我都這么懂事地幫大少爺關門了,大少爺能原諒我了嗎?”
謝茶:“……”
這小子想得倒挺美。
謝茶抱臂道:“苗王大人,你要是現(xiàn)在打開門,自己回去,我說不定還能考慮一下……”
“我倒是想回去,”春夜看了一眼木窗外,“就是雨下這么大,天又這么黑,上山挺危險的……”
“只能在鼓樓呆一晚了。”
語氣還頗為遺憾。
謝茶斜瞅他一眼: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這小子演技這么好呢?
“你要在這不走是吧?”謝茶點點頭,“行,我去休息室的沙發(fā)上躺著,你呢,一樓二樓選個地方睡吧。”
轉身正要上樓,忽然窗外“轟隆”一聲,一道雷聲響起,緊接著,頭頂天花板上的白熾燈就吱呀吱呀地閃了幾下。
然后“咻”地一聲,徹底暗了。
整個鼓樓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謝茶:“……”
“鼓樓年久失修,一到雷雨天就容易斷電……”
春夜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聲音逐漸向謝茶靠近,人也摸索著朝謝茶走過去。
又一個“轟隆”的雷聲炸開。
謝茶打小就怕打雷,正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剛走一步,身后就貼上來一個溫熱的身體。
春夜從身后把他抱住了:
“好黑。”
又把下巴擱在謝茶肩膀上:“我很怕黑的,所以……抱一下不過分吧?”
謝茶:“……”
正打算說不行,又一個響雷“轟隆”地從夜空中震了下來,謝茶條件反射地,身體也跟著顫了一下。
春夜瞬間抱緊他。
修長有力的雙手緊緊抱著,腦袋貼在謝茶另一側的耳邊。
謝茶:“?”
他頓了頓,道:
“苗王大人這么怕黑嗎?”
“嗯。”
謝茶:“……”
鼓樓里一片漆黑,窗外又時不時地還在驚雷陣陣,在兩人安靜地擁抱的間隙里,謝茶猶豫了會兒,又問:
“你……小時候被人扔石頭到現(xiàn)在還記得?”
“當然。”
謝茶點點頭:
“這種童年陰影很難忘掉吧?”
下一秒,就聽見春夜的輕笑聲。
謝茶:“?”
“你還能笑得出來?”
“嗯。”
在“轟隆轟隆”的雷聲中,春夜的思緒也飄回了十幾年前。
被石頭砸中之后,他抬起臉來,小眼神陰鷙地盯著砸他的那兩個。
忽然,他看到墻邊那棵梨樹上還趴著一個小孩。那小孩皮膚雪白,比梨花還要白上一分。
他正看著自己。
春夜只瞥了他一眼,又垂下頭去,看到了又怎樣?
反正……都一樣壞。
不會有人幫他的。
然而就在他垂下頭去不久,只聽見一聲嗷叫,一個馬蜂窩被甩進了院子里。那兩個朝他扔石頭的小孩立刻慌得跑回屋子,關上了門。
春夜抬頭一看,梨樹上的那小孩從樹上跳下來了,他穿著天藍色的短衣短褲,頭頂上還戴著一頂藍色帽子,漂亮得跟小金童似的。
他走過去,握緊小拳頭,氣憤道:“他們好過分!”
春夜小臉面無表情。
這種開場白他聽多了!
從上一家地窖里出來,輪流送到這家的時候,一開始也是這樣假仁假義,一旦從他嘴里套不出想要的就迅速翻臉,把他關狗籠里了。
“所以……”
春夜小臉抬起,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你也想要我的藏寶洞嗎?”
“藏寶洞?”
小孩抬起小下巴,得意道:
“茶茶我呀,超有錢噠!才不稀罕你的藏寶洞呢!”
春夜:“……”
然后不等他說話,就拽著他的手腕,將他從籠子里拽了出來。
“轟隆”的雷聲還在繼續(xù),將春夜從久遠的記憶拉回了現(xiàn)實。
他在黑暗中摸到了謝茶的雙手。
這雙手比小時候更修長。
也更有力量。
但和小時候一樣,是溫暖的。
春夜緊握著謝茶的那雙手,回憶與現(xiàn)實疊加在一起,仿佛窗外的雨下進了他心里,將包裹心臟的那一層堅硬外殼泡軟了。
現(xiàn)在心里只覺得軟乎乎的。
濕漉漉的。
潮濕地能讓壞掉的種子生根發(fā)芽,重獲新生似的。
內(nèi)心忽然涌起一股強烈的欲望,他貼在謝茶耳邊:
“想親你,行嗎?”
“不行。”
“為什么?”
“苗王大人失憶了?說了還沒原諒你呢!”
謝茶說完,立刻掙開了,對春夜道:“我看苗王大人你還是回去吧。”
春夜眉毛微微蹙了起來。
兩人沉默地對峙,像在展開一場無聲的較量似的,誰也不肯服輸。
最后,春夜像是明白了什么,他輕輕道:“你看到了?”
謝茶揚眉道:“不然苗王大人還想瞞我多久?”
兩人都沒說破,但誰都知道在說什么。
春夜靜了會兒,又道:“這樣不好嗎?為什么一定要解開呢?”
“所以你不相信我。”
謝茶說得很肯定。
見春夜沉默,謝茶抱臂道:
“說話。”
春夜靜默了會兒,這才開口:
“比起人,我更相信蠱。”
“人心無法控制和預測,但蠱蟲從來不會背叛我。”
謝茶:“……”
想到他小時候經(jīng)歷過的,謝茶無法反駁,但妄想靠情蠱的蠱蟲來維系愛情……也是不正常的。
謝茶走過去,摸了摸春夜的臉。
感受到謝茶溫柔的動作,春夜有些意外:“你不生氣嗎?”
“當然生氣。”
謝茶抬頭,恨恨地咬了一下春夜的唇:“但光生氣也沒用,還得想辦法解決。”
謝茶說著,又親了親他的唇:
“如果我們關系更進一步,苗王大人會不會更相信我一點?”
雷雨天,不會有人出門。
鼓樓背靠著山,兩邊是梯田,前面是蜿蜒而過的河,離群居的吊腳樓還有一段距離。
“轟隆”一聲,驚雷再次響起時,兩人已經(jīng)情不自禁地吻起來了。
謝茶雙手摟著春夜的后脖頸,而春夜雙手圈著謝茶的腰。
吻得越深入,互相摟得也越緊。
響雷仍在繼續(xù),但謝茶卻絲毫沒有驚慌,他已然聽不見了,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這個吻里。
直到吻得連連后退,后背貼到了刻滿寨規(guī)的墻壁上。
寨規(guī)的字是用刻刀刻的,謝茶的后背能感覺到一個字一個字的凹凸不平,在一個漫長的、深入的吻結束后,謝茶咬了咬春夜的唇,輕笑道:
“苗王大人,我身后就是寨規(guī)。在寨規(guī)墻下違反寨規(guī),會不會太叛逆了?”
謝茶說完這話,又朝春夜的唇輕輕吹了一口氣,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勾引意味。
春夜甚至都沒來得及抬眸看一眼寨規(guī),又忍不住垂頭親上去了。
把謝茶的笑聲堵在了喉嚨里。
窗外夜色深深,鼓樓里一片漆黑,兩人在墻邊吻了好一會兒,直到謝茶感覺氣血上涌,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
是情蠱發(fā)作了!
然而這一次,謝茶沒再嘗試克制,而是放任著這種強烈的欲望出籠,任由情蠱像火一樣蔓延。
再緊的擁抱也不夠。
再熱烈的吻還是不夠。
再用力的撫摸仍然不滿足。
閃電劃破天際的那瞬間,光亮照進了屋子里,地板上躺著兩個糾纏的人影,像兩條藤蔓似的,緊緊纏在了一起。
然而仍不滿足。
一個深吻結束后,春夜難耐地蹭了蹭謝茶,貼在謝茶耳邊喘息著:
“我能進去嗎?”
謝茶也在喘息著,聽見春夜這句話,他怔了幾秒才回過神來:
“你要在上面?”
春夜眨了眨眼,愣了一下。
謝茶剛要說什么,抬眸看到春夜望著自己的那雙眼睛。
濕漉漉的,湖水一般蕩漾著,而里邊的情潮像水草一樣,瞬間將自己纏住,纏著下墜,沉淪。
謝茶顧不得回答,只下意識地抬頭吻了一下春夜的眼睛。
很快又被春夜按回地板上親了起來,一邊親,一邊蹭,蹭得謝茶整個人都要起火了。
直到細細簌簌的聲音響起。
是謝茶那件襯衣落在地上的聲音,柔軟的絲綢襯衣很是輕盈,就連掉落在地上都只發(fā)出細微的聲響。
情蠱發(fā)作到頂點的時候,謝茶翻身坐在了春夜的身上。
“苗王大人,我怕你把握不住,還是我在上面吧!”
又撈起那件襯衣系在了春夜的眼睛上,語氣頗有些惡狠狠的意味:
“不許看!”
春夜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謝茶想做什么,本來還想伸手翻身將謝茶壓下去的,手伸到一半就頓住了。
【YJQT】
然后……轉而握住了謝茶的腰。
眼睛被襯衣遮住了,春夜的視線里一片漆黑,但聞到了襯衣身上來自謝茶的絲絲縷縷的香氣。
以及謝茶的指尖,沿著他的下巴一點點地往下勾劃,調(diào)情似的,將他的欲望一點點地勾起。
直到窗外又一道驚雷響起時,屋子里,兩道沉沉的喘息也同時響起。
春夜高高的頭顱往后仰,修長優(yōu)雅的脖子如白鶴一般。
謝茶也一樣。
仰著頭,眉毛緊蹙著。
偏偏春夜這時候,還在一邊喘息著,一邊握緊了謝茶的腰,明明聲音已經(jīng)喘得不成樣子了,還在挑釁:
“大少爺要是受不了,不如換我來?”
謝茶笑了,深吸一口氣,俯下身,貼在春夜耳邊,聲音里也帶著一絲挑釁:
“苗王大人,待會兒你受不了的時候可別求饒……”
第68章 第 68 章
謝茶剛挑釁完, 春夜就把他拉下來接吻了。
一只手按在謝茶的后脖頸上,一只手扶著謝茶的腰,而謝茶則俯下身, 貼在他身上。
兩人又迅速吻了起來。
濕熱敏感的舌尖互相纏吮著,然而內(nèi)心仍在渴求著,叫囂著還不夠。
春夜一點點地把那截舌尖吃進去, 用力地卷吮,直到深至舌根。
兩條舌頭最大程度地纏在一起,似乎只有這種窒息般的深吻才能稍稍緩解彼此激蕩的情潮。
窗外一道閃電劃破夜空, 光亮照進了漆黑的鼓樓。
鼓樓刻滿寨規(guī)的墻下,兩道黑色人影坐在地板上,面對面, 緊緊摟抱著,近乎瘋狂地吻在了一起。
暴雨仍在繼續(xù), 雨點敲打著木制窗欞, 鼓樓里的喘息聲也似窗外的雨一般,又急又重,直到很久后,春夜才埋進謝茶濕淋淋的脖頸里蹭了蹭。
像是倦鳥歸巢般, 眉毛微微舒展開,流露出一絲依戀且愉悅的神態(tài)。
緊接著,嘴唇湊到謝茶的頸側,牙齒微微用力, 一點點地啃咬上了謝茶的頸側。
謝茶下巴擱在春夜的肩膀上,閉目享受著漫長的余韻, 頸側被咬,帶來輕微的刺痛感, 與仍殘留在體內(nèi)的顫栗感交織在一起。
本是一種微妙的享受。
謝茶懶洋洋地縱容著,但隨著春夜牙齒越來越用力,謝茶不得不抬手,扯了扯他的頭發(fā),制止他這詭異的行為:
“苗王大人,你這么咬我是不是有點過分?”
“大少爺要是覺得過分,可以咬回來啊,”春夜輕笑,“或者,對我做更過分的事也可以,畢竟……”
春夜貼在他耳邊道:“我一向善解人意,大少爺對我做什么我都會原諒的。”
說完,又繼續(xù)了。
吻已經(jīng)不足以表達他的心情了。
只想咬。
在他身上留下屬于他的記號,就像自然界的那些動物一樣,把屬于自己的伴侶圈起來,做個記號,表明這是屬于他的。
山谷的夏季,暴雨經(jīng)常都是下一整晚,像是下進了鼓樓里似的,兩人也仿佛經(jīng)歷過一場暴雨,頭發(fā)濕漉漉的。
窗外雨聲噼哩嘩啦地仍在繼續(xù),而黑暗的鼓樓里,卻流淌著一股靜謐的氛圍,似柔柔的春水流淌。
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春夜安靜地躺在地板上,神色慵懶地望著漆黑的木制天花板,手指一下一下,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著懷里的人。
春夜手指插進謝茶的發(fā)絲里,頭發(fā)是細軟的,一根一根,柔軟順滑得跟他平時穿的那件絲綢襯衣似的。
春夜忽然想起小時候聽阿媽說,頭發(fā)細軟的人,心也軟。
“阿春什么都好,就是性格有點怪,以后得找個心軟的對象才行哦。”
春夜心想:
阿媽果然沒有騙他。
這位大少爺乍一看,神色倨傲,脾氣不好,一副很不好相處的樣子,但實際上接觸久了,就會知道是個很容易心軟的人。
春夜不知不覺地,從發(fā)絲往下摸,摸到謝茶的后脖頸,像被雨淋過的溫玉。
一點點地往下摸,能清晰地感受得到后背一路往下延申的那道身體弧線,因為常年游泳,流暢,而富有線條的美感。
在漆黑中看不見,反而更引人遐想,曲線從背脊往下到后腰,略略凹陷下去,直至腰窩。
又從腰窩處曲線往上浮起,呈現(xiàn)出一個完美的弧度。
春夜流連地來回撫摸,越摸越把謝茶抱得更緊,兩人仍舊貼在一起,感受到春夜體溫升高,額頭又開始發(fā)熱,謝茶知道情蠱又開始發(fā)作了。
他貼在春夜耳邊,懶洋洋地笑問:“苗王大人,腦子里又在想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亂七八糟?”
春夜笑答:
“大少爺,別這么罵你自己。”
謝茶:“?”
春夜又慢悠悠地開口:“方才你在上面,現(xiàn)在是不是該輪到我了?”
謝茶:“……”
不等謝茶回答,春夜就克制不住了,一個翻身將兩人位置調(diào)換。
雨仍在淅瀝淅瀝地下著,鼓樓里,細細密密的雨順著木窗滲進來,滲到了地板上,地板濕漉漉的。
謝茶的后背貼在地板上,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晃動,顛倒,他閉著眼睛,窗外閃電仍在一道道劈下,驚雷時而響起,雨聲仍在繼續(xù)。
謝茶有種錯覺,仿佛自己也置身于電閃雷鳴之下的暴雨中,被閃電劈中,有種頭皮發(fā)麻的顫栗感;被驚雷擊著,身體被電流躥過;被暴雨淋濕。
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窗外的暴雨終于停下來了,鼓樓里,春夜也停了,心滿意足地埋進了謝茶的頸窩,在頸側處落下一個長長的吻:
“我不會允許你離開我了。”
聲音喑啞,似喃喃自語,輕得像幻夢一樣,還沒飄進謝茶的耳朵里,就被窗外的雨聲掩蓋了。
謝茶只感覺貼著頸側的唇微微動了動,像是說話了,卻又沒聽見聲音。
他揪了揪春夜?jié)皲蹁醯陌l(fā)絲:
“剛才說什么?大點聲。”
春夜并未馬上回答。
他摟緊了謝茶,兩人耳鬢廝磨般溫存著,溫存了好一會兒,他才輕笑一聲,漫不經(jīng)心地笑答:
“我剛才說,想提醒大少爺,墻上刻著的寨規(guī)上有一條,不能始亂終棄。”
謝茶:“?”
“你確定你剛才說的是這個?”
怎么他感覺方才這小子嘴唇就動了動,沒這么多話呢?
“當然,不然大少爺以為我會說什么?”
謝茶:“……”
接著,又聽見春夜慢悠悠道:
“所以,既然大少爺把我睡了,就要對我負責,要不然……”
頓了頓,春夜語氣幽幽道:
“……像我這種被人玩弄過了的殘花敗柳,以后在寨子里是不會有人要的……”
謝茶:“……”
這小子!
謝茶沒理會春夜的胡言亂語,他抬頭看了一眼那面巨大的墻。
墻上刻滿了寨規(guī),幾百條,密密麻麻的,在漆黑的夜色里,雖然看不清上面的寨規(guī),但仍有一種很強的壓迫感。
然而方才,他們就在這面寨規(guī)墻下忘乎所以地違反寨規(guī)。
莫名有種詭異的荒誕感。
謝茶笑了,摸了摸春夜的臉,揚眉道:
“很好,既然苗王大人有這種覺悟,以后就乖乖聽話。”
春夜輕笑一聲,貼在謝茶的耳邊,又神秘兮兮地說道:
“大少爺,想要讓男朋友乖乖聽話,有個最好的方式,你要不要試試?”
謝茶:“?”
雖然謝茶覺得以這小子的性格就不可能乖乖聽話,但既然春夜這么說了,還是引起了他一絲的好奇心。
于是謝茶揚眉道:“說說看?”
春夜親了親謝茶的唇,曖昧的話語逐漸消失在兩人的唇間:
“把他睡服了,他就會乖乖聽話了。”
夜色籠罩下的寨子,暴雨下了一整晚,直到次日清晨,雨勢才小了一些,但仍是連綿細雨。
淅瀝淅瀝的聲音將謝茶驚醒。
緩緩睜開眼一看,是木制天花板吊頂,環(huán)顧四周,這是三樓的休息室,而他則躺在了沙發(fā)上。
身上還蓋著薄毯。
謝茶撈起薄毯坐起身,垂眸看了一眼,身上衣服穿得整齊,身體也很干爽。
若不是手酸、腳酸、腰酸,身體各個部位都充滿了一種疲憊感,好似昨晚跑了一晚上馬拉松一樣,謝茶會以為他只是在這里睡了一覺,而昨晚只是一場夢。
謝茶又忍不住倒回沙發(fā)上,繼續(xù)躺平,腦子里放空,于是昨晚的片段就爭先恐后地涌了出來。
在那堵巨大的寨規(guī)墻下,兩具貼在一起的身影近乎癲狂地糾纏在一起,凌亂的呼吸、細碎的吻聲,和著窗外的雨聲,在那個漆黑的鼓樓里回蕩。
“把他睡服了,他就會乖乖聽話了。”
因著這句話,兩人昨晚較勁似的,折騰到了后半夜,從那面寨規(guī)墻下的地板上,折騰到了窗邊,最后累得癱倒在一樓的臺階上。
兩人相擁而眠,之后,謝茶就沉沉睡去了,醒來就在三樓休息室了。
想到昨晚春夜那句什么睡服了就會乖乖聽話,謝茶懷疑是那小子故意的,但他沒有證據(jù)。
不過……那小子人呢?
謝茶環(huán)視一圈,整個休息室就他一個人,就在這時,休息室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春夜進來了。
“我給你帶早餐了。”
他揚了揚手中的那個袋子,走過去,蹲在沙發(fā)旁邊,手肘支在沙發(fā)上,托著下巴,望著謝茶。
之后就沒說話了。
目光柔柔的。
泛著笑意。
好像蹲在主人旁邊的乖狗狗。
謝茶笑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春夜的頭發(fā):“所以苗王大人,昨晚是被我睡服了,今天才這么乖乖地去買早餐嗎?”
春夜腦袋主動蹭了蹭謝茶的手,像只狗狗主動蹭向主人撒嬌似的,但臉上的表情卻仍舊和平時一樣,帶著一絲傲嬌的、不肯服輸?shù)囊馕丁?br />
他托著下巴,仰著腦袋看向謝茶,眉頭微微挑起,露出一絲挑釁的微笑:
“大少爺,需要我?guī)湍慊貞浺幌伦蛲淼降资钦l撐不住先睡了嗎?”
謝茶:“……”
靜了幾秒后,謝茶強行挽尊:
“我那是睡嗎?我那叫暫停的中途休息,就瞇那么……”
謝茶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做出一個“兩個指尖對捏到僅相隔一點點的距離”的手勢:
“……一小會兒。”
春夜眸子里閃過一絲戲謔的笑意,捉下謝茶的手,一邊捏著謝茶的手指,一邊拖長語調(diào)哦了一聲:
“是我不懂事了,我以為大少爺已經(jīng)累了……”
說到這,春夜頓了一下,又道:
“所以……以大少爺?shù)膶嵙Γ麓芜可以再繼續(xù)是嗎?”
謝茶伸手兩根手指,挑起春夜的下巴,揚眉道:
“當然,說了要把你睡服的。”
第69章 第 69 章
說完, 謝茶又瞟了一眼春夜拎回來的那個袋子:
火腿三明治、肉松卷、還冒著熱氣的牛肉包,一盒牛奶,一盒水果。
他頗有些意外地挑眉道:
“你買的?”
“不是啊。”
春夜把吸管插進牛奶盒子里之后, 一邊遞給謝茶一邊散漫笑答:
“天上掉的,正好掉我手里了。”
謝茶:“……”
這小子!
謝茶接過牛奶狠狠吸了一口:
“……還算懂事。”
春夜又撕開火腿三明治遞給他。
謝茶:“……有點懂事啊。”
春夜又幫他打開水果盒。
謝茶:“這么懂事?”
春夜點頭:“所以對這么懂事的男朋友,大少爺該怎么感謝呢?”
謝茶俯下身, 低頭親了他一下。
春夜唇角瞬間揚起。
謝茶斜瞥了他一眼:
該說不說,這小子是真好哄。
又想到春夜平時獨居在山腰上,連生活物資都是叫人每個月送上去的, 這次竟然跑去買早餐了。
大清早的,還下著細雨,春夜去的時候, 小賣部剛開門,牛叔看到他進來買東西, 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直到春夜給他錢他才反應過來。
牛叔這個小賣部從春夜還沒出生就開了, 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他來自己小賣部買東西呢。
簡直破天荒了。
兩人吃完早餐各自回去了。
當夜色再次籠罩寨子時,春夜站在窗臺邊,目光落在那盆神仙草上, 遲疑半響,轉頭問甲殼蟲:
“你說我給,還是不給?”
甲殼蟲趴在窗臺上昏昏欲睡,聞言, 立刻支楞起來了,小腦袋猶猶豫豫地, 既沒搖頭,也沒點頭。
看來甲殼蟲也很難下決定。
春夜把目光轉回來, 又落在這株神仙草上,沉默了會兒,他端起那盆神仙草,放進了旁邊準備好的黑色手提袋里,拎著那個手提袋出去了。
今晚謝茶還要在鼓樓守夜。
春夜拎著手提袋,在夜色里下山,走進鼓樓,剛走上三樓,就聽見休息室里傳出謝茶帶笑的聲音。
“所以徐大公子給我打電話,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訴我嗎?”
休息室的門虛掩著,謝茶大約打電話的時候按了免提,手機里那人說話的聲音傳出來,春夜站在休息室不遠的走廊處,聽得一清二楚:
“我媽同意我去留學了算好消息嗎?”
手機那邊的人又含笑道:
“之前走的時候不是說要送你一個禮物嗎?我已經(jīng)在學校附近買下了一個游泳館,就算去英國了,你也能下了課隨時去游,這個禮物金主爸爸還滿意嗎?”
休息室門外,走廊上,春夜聽見了,瞬間將手提袋攥緊。
甲殼蟲原本趴在春夜的肩膀上睡了,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緒,立刻睜眼,芝麻大小的眼睛冷幽幽的。
不再像一只漂亮可愛的小寵物。
而是像一只令人膽寒的蠱蟲。
這時,一樓傳來牛黎的聲音:
“喲西!茶哥,今日打掃完畢!”
很快,就聽見休息室里謝茶的腳步聲逐漸朝門口靠近。
在即將拉開門的時候,春夜轉身,躲在了樓梯口的拐角處。
拐角處是個死角,一片黑暗,牛黎四人組和謝茶都沒發(fā)現(xiàn),他們旁若無人地進行著對話。
“茶哥!”
牛黎在一樓扛著掃把道:
“我聽說寨柳還在打聽藏寶洞在哪呢,還打算拉我一起找,你說,我要不要假裝答應然后去臥底,要是他真的找到了,我就跑回來跟你通風報信?”
謝茶雙手搭在欄桿上,想了想:
“也不是不可以。”
“茶哥放心,他有什么風吹草動我一定第一時間匯報給你!”
領到新任務了,還是這個中二年紀無法抗拒的、熱血的臥底劇本,牛黎四人組立刻回去制定計劃了。
他們走后,謝茶也回到了休息室,他走到窗邊往下看。
夜色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謝茶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晚上八點,那小子今天不來嗎?
謝茶正想發(fā)微信問問,就聽見腳步聲在門口響起。
轉頭一看,春夜出現(xiàn)在了門口。
謝茶:“?”
這么巧?
謝茶笑了,剛想調(diào)侃他一番,眼睛立刻被春夜手上拎著的那個黑色手提袋給吸引了。
他坐回沙發(fā)上,好奇地盯著他那個手提袋,調(diào)侃道:“苗王大人,大晚上的,你拎著袋子過來做什么?”
春夜沒說話,靜靜地望著他。
謝茶:“?”
但很快,也就眨眼的瞬間,春夜的眸子里又漾起笑意,表情也跟平時那般漫不經(jīng)心。
好似方才詭異的寂靜只是錯覺。
“來還書。”
春夜說著,神色自然地拎著那個手提袋進來。
謝茶環(huán)視一圈,休息室有一整墻書架,上面滿滿當當?shù)厝菚玑t(yī)、苗藥、苗族歷史、農(nóng)學之類的。
春夜把這里的書帶回家去看,看完再還回來也很正常。
把那個手提袋擱在書桌下面,春夜坐在書桌后,忽然冷不丁地問他:
“你想去看看嗎?”
謝茶:“?”
春夜托著下巴,對他挑眉笑道:
“藏寶洞。”
謝茶驚訝住了,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你剛才聽到我們的對話了?”
春夜神色淡定地點點頭,又問:
“想去看嗎?”
不想去是假的。
畢竟傳說中的藏寶洞,但凡有點好奇心都想去看看,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以及傳說中的藏寶洞長什么樣。
謝茶遲疑了會兒,又對春夜揚眉笑道:“苗王大人不是不信任我嗎?還敢?guī)胰タ床貙毝矗俊?br />
春夜笑了。
他沒有回答謝茶的問題,不知道按了一下哪里,那整面墻的書架像扇門一樣緩緩打開了……
里面是一個黑漆漆的暗室。
謝茶:“!”
春夜托著下巴對謝茶挑眉道:
“大少爺敢跟我進去嗎?”
謝茶笑道:“苗王大人都敢?guī)胰チ耍疫有什么不敢的?”
春夜聞言起身,從書桌后走出來,路過謝茶時,牽起他的手,帶他走進了那個被打開的暗室。
暗室不大,走幾步,就看到一個往下的旋轉木制樓梯,一層一層臺階繞下去,謝茶看著都覺得有點眼暈。
沿著樓梯下去,幾分鐘后謝茶便被眼前看到的這一幕驚呆了。
這是一個巨大的溶洞。
成千上萬只螢火蟲在洞穴里飛舞,一閃一閃的,散發(fā)著黃綠色的幽光。
溶洞里還有一條暗河在靜靜流淌,無數(shù)流螢的光暈倒影在河面上。
頓時顯得這個溶洞一點也不可怕了,反而有幾分神秘和浪漫的氛圍。
“這就是藏寶洞嗎?”
春夜笑了,捏了捏他的指尖:
“這是蟲谷。”
謝茶:“?”
借著無數(shù)螢火蟲的微光,謝茶再仔細看了一眼那條暗河,暗河里游動著無數(shù)條小蛇。
謝茶:“!”
再看一眼溶洞四周,墻壁上趴著無數(shù)只黑蝎子,仿佛得到了主人的某種命令,神奇地全都趴著一動不動。
像是怕嚇壞了進來的客人似的。
謝茶:“!!”
再抬頭一看,溶洞上方倒掛著各種奇形怪狀的鐘乳石,里面藏著密密麻麻的蝙蝠。
它們都盡可能地收攏起了翅膀,躲在里邊,一動不動,死一般寂靜,一點聲音也沒發(fā)出來。
謝茶:“!!!”
春夜笑道:
“大少爺不是怕這些嗎?我已經(jīng)盡量讓它們不動不出聲了,大少爺要是還害怕的話,我讓它們走?”
謝茶:“……倒也不必。”
沿著暗河的方向往前走,謝茶看到不遠處的黑暗角落,不知道什么東西堆在那,堆成一座小山似的,在溶洞上方螢火蟲的微光照耀下,折射出各種交織在一起的、炫目的光芒。
走過去一看,謝茶倒吸一口氣。
竟是一堆金銀珠寶。
數(shù)十只翡翠手鐲。
十幾枚古代式樣的鏤空銀簪。
幾十串鑲滿紅寶石的項鏈。
幾十顆鴿子蛋大小的夜明珠,散發(fā)著墨綠色的、瑩潤的微光。
謝茶瞅了一眼,這大小,這亮度,這純度,一看就知道是好貨。
還有那一堆黃金,一根一根地堆積成小山,金燦燦的,閃瞎人眼。
然而這么一堆金銀珠寶卻像一堆垃圾似的,就這么大剌剌地隨意堆在角落里,足以看得出來主人并不珍惜。
謝茶驚了好一會兒,才感慨道:
“這就是傳說中的藏寶洞啊?”
“不是。”
春夜輕描淡寫地笑答:“就是以前那些先苗王留下來的東西。”
春夜的視線落在面前這堵石墻上:“這里邊才是我阿媽說的藏寶洞。”
說完,春夜不知道按了哪一塊巖石,那堵石墻就緩緩開啟了……
里面竟然是一間休息室!
謝茶走進去,環(huán)視一圈,總覺得很是眼熟,端詳了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跟春夜那個臥室的格局一模一樣。
簡直完美復刻。
紫檀棺木。
白色床幔。
甚至還有窗!
謝茶推開窗,外面竟然是綠意盎然的森林,甚至還能看見一輪圓月掛在參天大樹的樹梢上。
他雙手搭在窗臺上,轉頭問春夜:“這是在后山的森林里了?”
春夜點點頭,走過去,神色頗為驕傲地挑了下眉:
“是森林的最里邊,這個地方除了我,沒人知道。”
謝茶笑道:“這是你阿媽弄的?”
春夜點頭:“她說用來藏最重要的東西,所以把它叫藏寶洞。”
謝茶點點頭,笑道:
“你阿媽可真牛。”
又問:
“她用來藏什么了?”
春夜走過去,從身后擁住了他。
謝茶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聽見他貼在自己的耳邊,幽幽的,帶著笑意的聲音便飄進了自己的耳朵里:
“大少爺還是不要知道得好,我怕你知道了害怕。”
謝茶:“……”
這小子!
春夜經(jīng)常這么開玩笑。
謝茶并不以為然。
既然他不想說,謝茶也沒再問,他望了一眼窗外:
月色下,窗外野花遍地,流螢漫天飛舞,美得像夢幻般的仙境。
見謝茶一直望著窗外飛舞的那些螢火蟲,春夜道:
“你想要嗎?”
不等謝茶回答,春夜就說:
“我捉幾只給你。”
謝茶:“……”
春夜走出去捉了,留下謝茶一個人在休息室里。
謝茶環(huán)視一圈,見那個紫色棺木里居然還墊著一層像是用最好的絲綢織成的藍色薄毯,看著就柔軟舒服。
謝茶躺進去。
果然舒服!
連那個枕頭都像是冰絲枕,冰涼涼的,就是有些硬。
好似枕頭下有什么東西硌人。
謝茶伸手在枕頭下摸了摸,摸出一個巴掌大的日記本。
謝茶笑了。
所以那小子愛寫日記是家族遺傳嗎?
這本日記本看起來有些年歲了,封面泛黃,沒寫名字。
也不知道是誰的。
謝茶翻開,第一頁只有一句話。
“她帶我來看藏寶洞,然后……”
“把我關在這了。”
第70章 第 70 章
謝茶將日記本塞回枕頭下, 迅速從棺木里出去,走向那堵石墻。
石墻早在他們進來時,就已經(jīng)緩緩合上了, 謝茶走過去伸手摸了摸。
石墻是完整的一塊白色大理石做成的石門,沉重,厚實, 嚴絲合縫地嵌在了溶洞里,將洞口完全堵死。
謝茶在石墻邊邊摸來摸去,也沒找到打開石墻的機關在哪。
只好放棄。
又環(huán)視一圈, 這間休息室只有一個窗戶,和一扇門。
謝茶推開那扇門走出去,月光和螢火蟲的微光交織在一起, 給這片森林蒙上了一層浪漫的色彩。
然而如此多的螢火蟲聚集,也正說明這片地方足夠原始自然, 尚未被人類涉足, 就像春夜說的:
這是森林的最深處。
謝茶摸出手機一看,果然!
連手機信號都沒有。
更別提網(wǎng)絡了。
因此,眼前仙境般的景象更像是一個美麗陷阱,一個夢幻般的囚籠。
這時, 春夜從不遠處款款朝他走來,眸子笑意吟吟的,在月光下,仿佛細碎的星光。
“把手伸出來。”他說。
謝茶神色復雜地望著他。
又見他為了給自己捉螢火蟲, 肩膀上的衣服都被樹枝上的露水給沾濕了,謝茶又頓時心軟了。
這小子!
謝茶把手伸過去了。
春夜將攏著的螢火蟲放到謝茶的手心上, 雙手撤離后,十幾只螢火蟲就靜靜躺在了謝茶的手掌心上。
一閃一閃的。
散發(fā)著黃綠色的熒光。
像夜色里美麗的小精靈。
忽然, 它們像是得到了某種指令似的,在謝茶手掌心上逐漸飛了起來,像是被迫表演節(jié)目的人類幼崽,賣力地轉著圈地飛舞著。
但神奇的是,無論怎么翩躚飄舞,始終都沒舞出謝茶的手掌心。
謝茶抬眸道:“苗王大人,你不會給它們施蠱了吧?”
春夜輕描淡寫地笑答道:
“大少爺不是喜歡嗎?施了蠱它們就不會離開了。”
謝茶:“……”
頓了頓,謝茶又垂眸望著手心上飛舞的那些螢火蟲,幽幽道:
“看著還挺可憐的,苗王大人,你還是放它們自由吧。”
手心上的螢火蟲終于被解了蠱,飛走了,飛落到草叢里,或飛入樹葉間,加入到它們的伙伴隊伍中,匯聚成了一條森林深處的星河。
謝茶望著那些飛走的螢火蟲,轉頭望著春夜,狀似無意,又意有所指似的笑道:
“別說螢火蟲了,人也一樣。”
“人也是不能沒有自由的。”
春夜仍舊神色淡定,甚至還挑了下眉,對謝茶笑道:
“大少爺,在練蠱的人這里是沒有自由的。”
謝茶:“?”
春夜抬起手,手掌隨便一攤開,一只螢火蟲就被迫似的,飛落在他指尖上,熒光反射進春夜的瞳仁里。
顯得那雙瞳仁居然有幾分陰鷙的意味。
“看到?jīng)]?我讓它飛過來,它就得飛過來,所以……”
那雙黑漆漆的瞳仁鎖定謝茶:
“練蠱的人只知道什么叫掌控,不知道什么叫自由。”
謝茶:“!”
這小子!
草叢綠油油的,開滿了不知名的野花,謝茶干脆坐了下來。
忽然想起來藏寶洞之前,徐南給他打的那通電話。當時還沒來得及回復,就被牛黎給打斷了。
說起來,過段時間就要開學了,他還不知道這小子報考什么學校呢。
“讓我猜猜?”
謝茶想了想:“中醫(yī)大?”
春夜點點頭,也順勢坐了下來。
見他安靜地坐在自己身邊,謝茶轉頭道:“苗王大人怎么不問問我?”
春夜笑了,捉過一旁謝茶的手,握在手心里,一會兒捏捏指尖,一會兒摸摸手指,一邊玩弄一邊挑眉道:
“所以大少爺報考的哪里呢?”
雖然之前是打算去國外留學的,但計劃總趕不上變化。
幸虧他給自己做了兩手準備。
所以……
謝茶揚眉道:
“我也和你一樣。”
謝茶說:“我媽就是中醫(yī)大畢業(yè)的,所以我報考的也是這個。”
謝茶剛說完,就感覺春夜捏他指尖的手忽然頓住了。
謝茶笑道:“估計再過幾天,錄取通知書就能送到我外婆家了。”
他確實報考的這個,想著這個作為保底方案。如果留學意外黃了,他還可以在國內(nèi)上大學,不至于最后連個學都沒得上。
但這些謝茶沒跟春夜說。
這小子本來就不太信任自己,要是跟他說自己之前還打算去留學,估計情蠱更是解不了了。
見春夜仍舊沒說話,只幽幽地盯著自己,謝茶揚眉道:
“怎么?不信我啊?”
春夜沒說話,湊過去,鼻尖輕輕蹭了蹭謝茶的,低笑道:
“想要讓我信你,大少爺應該知道該怎么做吧?”
謝茶:“……”
這小子!
謝茶狠狠咬上了他的嘴唇。
果然!
對這小子暗喻啊,勸說啊都不管用,還得用物理的方式。
睡服他!
把他睡服了,他就乖乖聽話了!
草叢茂盛,草葉柔軟,還沾著露珠,謝茶被壓在草叢里的時候,甚至能聞到草木的清新和野花的香氣。
森林深處的草叢長得稠密青翠,將近一米高,兩人倒下去的時候,森林的風吹來,草叢枝葉搖擺,完全將兩人掩蓋。
誰也不會發(fā)現(xiàn)還有兩人倒在草叢里糾纏,像被風吹倒的兩枚長長的蘆葦似的,必須緊緊纏繞在一起,互相攀附,才不會被風吹走。
后背墊著厚厚的、柔嫩的青草葉,森林上空的星星在旋轉、顛倒、閃爍,螢火蟲早就像是收到了主人的命令似的,飛離了這片草叢。
飛進了旁邊的密林里。
于是密林四周,螢火蟲星星點點地飄蕩在樹林里,當月亮隱沒進烏云時,那一片草叢便徹底漆黑。
什么也看不見,只從草叢里飄出時急時緩、時輕時重的響聲,濕漉漉的、黏糊糊的吮吻聲,以及難耐的喘|息聲,剛飄出草叢,就被森林里刮過來的風給吹散了。
“冷嗎?”
草叢里,春夜伏在謝茶上方,在吻的間隙里輕聲詢問。
聲音清凌凌的,在夜色里顯得有幾分低沉的溫柔。
謝茶揪了揪他的頭發(fā)。
這小子!
說他不乖吧,又給他捉螢火蟲,還知道停下來關心他冷不冷;說他乖他,居然還想把他關在這。
謝茶望著上方那雙眼睛。
黑漆漆的。
冷幽幽的。
似乎把草叢里的黑暗都吸進去了,瞳仁黑得像無垠的夜空,把所有情緒都藏起來了,讓人捉摸不透。
謝茶伸手,按在春夜的后脖頸上,往下用力一壓,春夜就被迫壓下去了,兩人的嘴唇又貼在一起了。
謝茶的聲音消失在兩人的唇間:
“繼續(xù)。”
夜幕低垂,月亮仍舊隱沒在烏云之中,螢火蟲像星河落下來,飄進了密林四周似的,一閃一閃。
唯有密林中間這一大片草叢是黑暗的,森林的風吹過來,草叢葉尖搖曳,草叢里的人翻滾著,從那棵桃花樹下的草叢里,一路翻滾到了這棵扶桑樹下。
扶桑樹開滿了紅色的花,一大朵一大朵,很是艷麗,謝茶被春夜拽起,后背貼著粗壯的樹干,被春夜抱著,整個身體都凌空了似的。
這種隨時會下墜的恐懼感迫使他回抱著春夜的脖子,緊緊地纏絞著,才能不讓自己掉下去。
謝茶身體的微顫傳導到了扶桑樹上,扶桑樹也跟著搖晃,一大朵一大朵的花瓣簌簌掉落。
掉落在謝茶的肩上,被春夜低頭吻落;掉落在兩人的發(fā)絲上,又被之后的動作給抖落。
晚風嗚咽,扶桑樹吱呀吱呀地被晃得搖來搖去,花瓣紛紛揚揚地落下,樹底下的兩人終于停下了,相擁著又重新躺在樹下的草叢里。
花瓣落滿了他們的身體。
空氣中滿是扶桑花浮動的香氣,以及還沒來得及散去的情熱的氣息。
謝茶已經(jīng)沉沉入睡。
春夜則側著身,一只手支著太陽穴,垂眸盯著他的睡顏。
月亮從烏云中出來了,淡淡的光暈重新灑向這片草叢里。
在月光的照耀下,這張睡顏俊美白皙,平日里倨傲驕矜的眉目間,此時卻顯得有幾分安靜乖巧。
甚至還染著沉沉的倦意。
像是經(jīng)歷過一場劇烈的馬拉松似的,有種精疲力竭的怠倦。
春夜靜靜凝視著這張臉。
黑漆漆的瞳仁眼也不眨地盯著。
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一片花瓣掉落在謝茶的嘴唇上,春夜微微俯下身,用嘴將那片花瓣叼走。
花瓣移開后,露出了比花瓣還紅的嘴唇,被方才好一番親啃,此時泛著光澤,嘴角都似乎被咬破了。
唇珠像一顆熟爛的紅果。
可憐兮兮地微微上翹。
春夜盯著盯著,又忍不住俯下身,親了親那顆唇珠:
“始亂終棄是要被懲罰的。”
聲音輕得像一團霧。
很快就被風吹散了。
風靜樹止。
過了會兒,不遠處傳來細微的聲音,吱吱吱地,甲殼蟲一路從草叢里爬過來了。
草叢里落滿花瓣,甲殼蟲挑了一片最大的花瓣趴在上邊,小眼睛滴溜溜地望著春夜。
“你來得倒是時候,”春夜對它挑眉輕笑,“你知道英國在哪里嗎?”
甲殼蟲搖搖小腦袋。
春夜幽幽道:
“隔著海峽,就算坐飛機也要十個小時,你爬不過去的。”
甲殼蟲沮喪地吱了一聲。
春夜又涼涼道:
“而且是留學哦,要好幾年呢,你也知道的,這位大少爺可不是普通人,誰知道走了還會不會回來呢?”
甲殼蟲聽了,在那片花瓣上滾來滾去,好似人類幼崽在撒潑打滾。
對于甲殼蟲的這個舉動,春夜卻心情頗好,甚是滿意,又道:
“所以,要把他留在這嗎?”
甲殼蟲一聽,頓時滾來滾去的小身子突然頓住了。
它猶猶豫豫的。
既沒點頭,又沒搖頭。
過了會兒,甲殼蟲對著那間休息室吱吱了好幾聲,像是在說什么。
春夜聽了,神色忽然黯了一瞬:
“你說我阿爸啊?”
甲殼蟲點點頭,又吱吱叫著。
春夜聽完,聲音有些心虛了起來:“他要不想走,我阿媽也不會把他關在這的。”
小時候,阿媽每個周末都會帶他來藏寶洞看望阿爸。
他施蠱讓小蛇做廣播體操,讓蝎子們排隊跳河,把阿媽逗得花枝亂顫,但阿爸卻始終神色郁郁的。
在他小時候的記憶里,阿爸一直呆在這個藏寶洞,從來沒出去過。
并且,也從來沒笑過。
想到久遠記憶里那張清俊斯文,眸子卻始終憂郁的面孔,春夜又垂眸看了一眼這張近在咫尺的睡顏。
“把他關在這,他會恨我么?”
甲殼蟲這回毫不猶豫地點頭。
春夜:“……”
他撫摸著謝茶的唇,幽幽道:
“那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
謝茶是被窗外的麻雀驚醒的。
他緩緩睜開一看,窗臺上停著一只麻雀,在嘰嘰喳喳。
又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回到了鼓樓,這是在三樓的休息室。
再抬眸看了一眼,他和春夜兩人擠在一張沙發(fā)上,春夜以一種頗為強勢的占有姿態(tài)擁著他,雙手圈著他的腰,將他貼向自己。
下巴抵在他發(fā)絲上。
呼吸清淺均勻。
看樣子還在沉睡。
謝茶嘴角揚起,彎出一絲笑意。
他賭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