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辻雨想了想,還是將知更鳥給他的特簽專輯塞進了砂金的手中。
砂金驚訝的低頭看著自己手里多出來的“禮物”,“……為什么要給我?”他復又看向了辻雨,“你不是,很喜歡她嗎?”
不知道為什么,辻雨從砂金這最后一句話中品出了一絲不妙,他本能的答道:“不是你想的那種喜歡!就是、就是作為歌迷對偶像的……呃,崇拜!”
像是被他這句話給哄到了,砂金挑了挑眉,又掂了掂手里的專輯,唇角下撇了一瞬后又恢復如初,他招來了侍者,讓他幫自己把這張專輯寄存了起來。
“那你還沒說,為什么要送我呢?”在侍者走了后,砂金又這樣問道。
這明顯就是不想輕易放過他的意思了。
辻雨有點支支吾吾。
一定要個理由嗎?可他也說不清楚啊。
「想到了就那樣下意識去做了,這也不可以嗎?」
辻雨糾結的兩手絞在一起,垂著腦袋不太想看他,“嗯……算是回禮。”
「被這么一問,好像是有點奇怪……但奇怪在哪里啊到底!」
砂金愣了愣,因為他看到辻雨的耳廓快速的染上了一層緋色。
明明這人的心聲依舊和以往一樣,沒有任何他期待的反應,可砂金的心跳卻仍舊不受控制的加快了。
“是見到知更鳥小姐的回禮嗎?”
辻雨愣了愣,下意識答道:“不是。”想了想,他認真的說:“是號碼牌的回禮。”
然后他就看見砂金笑了起來,和那種社交場合才會出現的禮貌笑意不同,他連眉眼都柔和了下來,輕松的舒展著。
……真是的,好難懂。剛才收到知更鳥小姐的特簽專輯時,他好像也沒有很高興,怎么現在——
就在這時,宴會廳放起了音樂,所有的燈光也向著中間的舞池打去,當開場的音樂響起后,有人慢慢的開始向著砂金所在的地方匯聚而來。
辻雨對這樣的場合并不模式,他非常識趣的準備退開一些,準備更方便砂金進行接下來的社交。
在離他們最近的一位女士走來對著砂金發出了第一支舞的邀請時,辻雨開始尋找在人群中穿行的侍者,他想喝點什么了。
誰知道,他侍者還沒有找到,砂金已經平靜的拒絕了這位女士的邀請,“抱歉,我已經有舞伴了。”
此話一出,不光那名女士愣住了,連辻雨錯愕的回頭看向了砂金。
要知道砂金是從來不會在這種場合和人跳舞的,他只會利用別人跳舞的時間,與他有意結交的人進行目的性的交流,他在外界被評為效率至上的賭徒是一點錯都沒有的,所以……砂金是什么時候有舞伴的?
那名女士顯然也非常的不明所以,但還是保持了得體的笑容離開了。沒等辻雨想出個所以然,就見砂金已經看向了他,沒給第二個人對他發出跳舞邀請,他已經對著辻雨伸出了手,那戴著黑色絲綢手套的手就這樣伸到了辻雨的面前,那是一個邀請的動作,他笑著問:“辻雨,和我跳舞嗎?”
辻雨:“……”
辻雨:“???”
辻雨徹底蒙了。
什、什么?!所以砂金說的舞伴,是他嗎!?但是等等,他什么時候成砂金的舞伴了?!不對!他們兩個到底是怎么做舞伴啊?!
對一旦對上砂金那雙漂亮的眼睛,辻雨就覺得自己腦子開始發暈,尤其是這人正專注的看著他,靜靜等待著他的答復,等到辻雨恢復意識時,他已經稀里糊涂的將手放在了砂金的手掌心中,下一秒,他的手便被那戴著黑色絲綢手套的手包裹。
砂金牽著他進入了舞池,他從來不是一個會在意旁人目光的人,當音樂進入了第一段小高潮時,砂金的手輕輕搭在了辻雨的腰間,他的動作非常克制,也很有社交禮儀的尺度,兩人就這么隨著音樂在周圍人或詫異或古怪的視線下跳起了舞。
是的,辻雨是會跳女步的,因為教會砂金跳舞的人就是他,所以他特意學習了女步,就為了能教會砂金。
雖然說這是禮儀老師的工作,但奈何砂金當時太過繁忙,且對此十分抗拒,他似乎并不喜歡與人有近距離的接觸。
“我不需要用這種辦法和人打交道。”他臉上的表情甚至是冷漠的,“有其他更高效更有用的方式。”
辻雨有點為難,因為跳舞這種事情,光是公司的年會就有很高的使用概率,辻雨耐心的哄勸,發現他還是不為所動,于是干脆的問道:“是害怕和女孩子相處嗎?”
砂金錯愕的看向他,表情很是古怪,卻還是嘴角輕抽的點了下頭,辻雨頓時就有了解題思路——他去學女步教砂金不就行了!
他一向是個行動派,于是說干就干,等到三天后,他又把砂金叫去了公寓底層自帶的各種訓練室,“我來教你跳舞吧。”他對著砂金伸出了手,“我跳女步,這樣你就不會覺得有什么了吧?”
砂金當時沉默的看了他好久,最終才重重的嘆了口氣,他臉上滿滿的無奈,卻還是將手遞給了辻雨。就這樣,在辻雨老師的指導下,砂金學會了跳舞。
……順便還把女步也給學了。
“學女步做什么?”辻雨對他的要求摸不清頭腦。
砂金卻不想解釋太多,只是含糊的說:“……總有用得到的那天的。”
辻雨當時就聽得一頭問號。但他對待砂金的教育方式一直是有些溺愛的,所以還是非常好說話的將最基本的交際舞男女舞步全都交給了砂金。
眼下,辻雨的女步記憶在迅速復蘇,幾乎是只跟了兩三個節拍,他就找回了當時的記憶。
也是到了這時,他發現舞池外有許多人都在看著他與砂金。
……果然!兩名男士一起在這種場合下跳舞怎么想都有點奇怪了吧!
他甚至還在人群中看到了知更鳥,穿著淡雅連衣裙的天環族少女在接觸到了辻雨的視線后,她笑著對他點了點頭,甚至還伸手輕輕鼓了兩下掌。
這反應反倒是讓辻雨有些不好意思了,剛一將視線收回,就聽到砂金不輕不淡的說:“你又在看知更鳥小姐了。”
辻雨:“……”這你都看見了?!
他在心中忍不住的吶喊,他就是不小心看到了啊!那他能怎么辦嘛!
“看我。”
砂金的聲音在辻雨的耳邊響起,第一次,他感覺到這個人的聲音里有種淡淡的命令感。辻雨不自覺的抬頭看向了砂金,卻在對上那雙熟悉的眼睛時,有些局促的別開了視線。
鼻腔里讓他熟悉的淡淡香氣,是砂金喜歡用的一款男士淡香,一切都與往常一樣,連眼前的人都是,可不知道為什么,辻雨突然就覺得抬頭與砂金對視變成了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
“為什么不看我?”砂金的聲音再度響起。
辻雨的內心都被他的聲音攪得有些難以平靜了。
哪有那么多為什么!他也不知道啊!
盡管內里充斥著各式各樣的吶喊,可辻雨還是極力維持著鎮定,隨口找了理由道:“我、我跳女步不太熟練,所以得看著點……不然會踩到你的。”
……才怪,他明明都記得。
辻雨忍不住在心中唾棄自己。
“是嗎?”
下一秒,砂金突然切換了腳步,從男步切換為了女步,辻雨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被他輕輕扣住,他在摟著辻雨的時候非常有社交距離,只是將手虛虛的搭在辻雨的腰際,然而,當他將辻雨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挪向腰際時,卻完全忽略了所謂的社交距離,戴著黑色絲綢手套的手扣住了辻雨的手腕,帶著他沿著自己的身側一路下移,直到將辻雨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腰窩處。
辻雨:“…………”是不是有哪里不對!
然而砂金的聲音卻適時的響起:“好了,現在你可以看著我了吧?”
辻雨也不明白砂金為什么如此執著,他覺得自己的臉頰有點燙,可他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抬起頭看向了砂金。
在舞池的燈光下,砂金的那雙眼睛幾乎是有些瑰麗了,可他注視著辻雨的眼神卻很溫柔,他的眼睛里只有辻雨的身影。
可只是看了一眼,辻雨就有點想低頭。
“怎么?男步也不熟悉嗎?”砂金含笑的聲音響了起來。
辻雨只得硬著頭皮強迫自己不要移開視線。
像是很滿意他的選擇,砂金臉上的笑意又深了幾分。
真奇怪……辻雨覺得砂金的心情像是突然轉好了。從庇爾波因特出發的時候,辻雨能感覺到他有些不明原因的焦躁,但現在嘛——看著他愜意的神態,辻雨也彎起了嘴角。
這兩個旁若無人在舞池中起舞的人根本不知道其他人究竟在他們身上投注了多少視線。
知更鳥身邊負責護送她前往匹諾康尼的橡木家系高層看到了都直挑眉,“這真的是公司那位著名的賭徒嗎?”那人搖了搖頭,語氣帶了點奇怪的笑意,“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知更鳥卻笑著打斷了他的話,“確實百聞不如一見,他和傳聞中的……很不一樣。”畢竟一個利益至上、模式一切的賭徒,可不會有那樣一雙溫柔的眼睛。
等到音樂停止,砂金對著辻雨行了紳士禮,作為這支舞結束的象征。
而這時,人群也陸陸續續的向著宴會廳兩側的露臺涌去。
“煙花秀要開始了!”有人這么喊道。
看到了人群的動向,砂金看向了他身邊的辻雨,“要去看煙花嗎?”
辻雨現在腦子還有些暈乎乎的,他抬手用手背輕輕覆上了自己的臉頰,果然溫度很高,他胡亂點了點頭,希望能借由外面的空氣讓他的臉散散熱。
于是,砂金自然而然的牽住了他的手腕,和他一起站到了露臺上。在他們走出去的那一刻,絢麗的煙花于夜幕中綻放,這煙花和以往的每一次都沒什么不同,但辻雨卻覺得今天心情好的出奇,連眼前的煙花也變得與眾不同起來。
“辻雨。”在又一朵煙花綻放之際,砂金輕聲喚他的名字。
他不明所以的去看身邊的人,卻聽砂金說:“我明天就要出發了,去匹諾康尼。”
辻雨一下就愣住了。
“這次不能帶上你,我有特別的任務在身。”
辻雨剛要開口說話,就被砂金溫聲打斷了:“等我回來的時候,有件事想要和你說。”
為了這雙看向他開始躲閃的眼睛,他一定會回來的。
第22章
第二天,辻雨整個人都心情郁郁。
從早上送別了砂金后就這樣了。
這雖然不是這些年來他們第一次分開,但絕對是辻雨最難受的一次。至于難受的原因,他也說不上來原因。在砂金的生態艦離開了星港后,他蔫蔫的回到了酒店中。
說什么讓他留在藍基亞替他監工,不放心別人,果然就是組織他跟上去的說辭。
但他到底為什么這么不開心?
辻雨悶悶不樂的掏出了手機,在看到了聊天軟件上的未讀消息被嚇了一大跳,他和朋友們的聊天小群未讀消息竟然來到了999+。
點開一看,發現所有人都在激烈討論著他和砂金的事情。
[只有崽種會讓我加班]:?????
[只有崽種會讓我加班]:@辻雨!出來!解釋一下這照片是什么情況?!
[只有崽種會讓我加班]:圖片.jpg
那赫然是辻雨與砂金昨天一起跳舞的照片。
緊接著,整個群都沸騰了。
[五彩斑斕的黑]:臥槽你別嚇我!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上司禿了嗎]:別說!別說——!肯定不是!這還用問?!
[今天就去炸公司]:???!!!人呢!辻雨呢?!快出來!
[漲工資!]:這詭計多端的男人!
就這樣,群里一直狂刷幾百條,全都在討論他和砂金跳舞的事情,而最后幾條消息更是讓辻雨非常的莫名,完全看不懂。
[葉琳娜]:…………
[葉琳娜]:唉,每到這種時候都要感嘆砂金的人緣怎么可以這么差呢?
[五彩斑斕的黑]:哈哈,你說什么呢托帕大人,我們砂金總監的人緣可是免鑒的!
辻雨滿頭問號的發過去了一條消息。
[辻雨]:為什么說砂金大人人緣差?
[辻雨]:照片怎么連你們都看到了,也是,畢竟他以前都不會跳的
而這簡單的兩句話,將群內的所有人都炸了出來。每個人都清一色的發了一長傳省略號。
[葉琳娜]:不愧是你
下一秒,辻雨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托帕打來的電話。
“辻雨,你在哪里?”托帕問。
她一早就收到了砂金出發去匹諾康尼的消息。
“在藍基亞。”辻雨沒什么精神的答道,“葉琳娜,為什么你們都不想讓我去啊?砂金說他有特殊的任務在身,但我不明白,我不參與不就好了嗎?為什么去都不能去?”
托帕有些驚訝,她很少見辻雨情緒這么外露,而且平時他和砂金分開的時候,可沒見過他情緒這樣低落,想了想,她還是解釋道:“因為那個任務有些復雜。”
辻雨一聽就立刻警惕了起來,能讓身為石心十人的托帕都說出復雜這種形容詞,這到底是什么任務啊!
“總之,你放心好了,你不相信砂金嗎?”托帕努力用輕松的語氣說道,想要寬慰辻雨。
辻雨沒有說話,良久,他才嘀咕道:“……這也不是相信就能放下心來的。”
托帕對辻雨的反應相當驚訝,“唉,好吧,但相信我辻雨,我是砂金這次的合作對象,你應該知道我的性格,我可不會這么不謹慎的挑選合作對象。”頓了頓,她笑著說:“更何況,我猜他現在一定不舍得讓自己陷入險境了。”
“為什么?”辻雨不解。
托帕卻只是笑,當然是因為你這明顯轉變的態度,“需要我去藍基亞陪你幾天嗎?”
“不用啦,”辻雨不好意思起來,“我就是忍不住發發牢騷,沒關系,我會調整好的。”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后才掛斷了電話,辻雨最終還是去到了「賭場」附近監工,他決定給自己找點事情做,不然一旦空閑下來,他就又忍不住開始操心。
然而沒來多久,他就又碰到了一位即將出發去匹諾康尼的人。
“知更鳥小姐,好巧。”辻雨驚訝的看著身后跟了一串保鏢的銀河歌姬。
因為「賭場」被炸毀,所以附近被圍了起來,一般人是進不來的,知更鳥明顯就是想要親自來看一看這地方,才特意穿過了警戒線。
見到他后,知更鳥也愣了愣,她有些驚訝的看了眼辻雨的身側,她知道砂金今早就已經乘上了生態艦駛離了藍基亞,“你沒有一起去匹諾康尼嗎?”
聽到了這個問題,辻雨有些低落的說:“……嗯,砂金大人沒帶我去。”
知更鳥聽到他的描述后沒忍住笑出了聲。
“怎、怎么了嗎?”辻雨懵懵的問。
“沒什么,只是覺得你這個說法很可愛。”知更鳥溫和的解釋道。
辻雨撓了撓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戳到了知更鳥的笑點。
但很快,知更鳥臉上的笑容就散去了,她神情悵惘的看向了星港的方向,“別擔心,很快你們就會再見的。”她輕聲說,“而且,不去或許也是件好事……”
她最后這句話輕的像是快要被風吹散,一度讓辻雨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那么,我就先走了,希望還能再碰面,辻雨先生。”知更鳥笑著對他揮了揮手,然后就離開了這里。
辻雨呆呆的也對著她揮手,兩秒后他才震驚的意識到一件事——知更鳥小姐居然知道了他的名字?!他被偶像記住了!
但是……想到了知更鳥最后那句近似于呢喃的不詳話語,辻雨心頭的喜悅又被瞬間沖散了。
所有人對匹諾康尼的態度都讓辻雨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如果只是爭奪鐘表匠的遺產,也不至于所有人都是這種諱莫如深的態度,但是沒人愿意告訴他。拉帝奧教授不會說,托帕不肯說,砂金同樣如此……
那么還有誰?
突然,辻雨的腦中靈光一現,他突然有了一個絕佳的詢問對象。
三十秒后,辻雨發過去的視頻電話被接通了,一頭紅發身穿鎧甲的騎士出現在了鏡頭里,他身處的環境十分嘈雜,時不時有陌生的人闖入銀枝的視頻鏡頭。
紅發的純美騎士有些無奈的對著辻雨笑了笑,“抱歉,讓你見笑了辻雨先生。”
辻雨目瞪口呆的看著他身后雜亂的背景,這什么情況?!
銀枝的態度非常坦然,他笑著問:“是遇到什么麻煩了嗎,辻雨先生?”
辻雨立刻回神,他問:“銀枝先生,請問你到匹諾康尼了嗎?”
銀枝平靜的說道:“還沒有,因為在前往匹諾康尼的途中,我遇到了許多需要幫助的人,所以我就將他們一并帶上了稀世難得號,他們都是前往匹諾康尼參加諧樂大典的遇難者,所以我會帶他們一同去參加諧樂大典。”
辻雨:“…………”
辻雨看了一眼他的身后,那里有侏儒兔,有貓咪,有四驅智械……各種種族匯聚在一起,導致銀枝那邊熱鬧的不像話。
猶豫了一秒,辻雨還是袒露了實情:“我給你打通訊,是想請教銀枝先生有關匹諾康尼的一些事情,我總覺得那里好像不止只有鐘表匠的遺產,不然的話,我不想不明白為什么我身邊的人都不想讓我去接觸它,”說到這里,辻雨有些低落,“砂金也是,他已經前往匹諾康尼了,卻還是沒有帶上我,所以我覺得那里是不是不止鐘表匠的遺產這么簡單?如果銀枝先生你知道什么的話,可以告訴我嗎?”
銀枝一愣,沒想到辻雨打電話來竟然是為了這件事,就在他思考該如何組織措辭時,在銀枝身后的四驅智械已經用無機制的聲音開口了:“砂金……熟悉的名字,是星際和平公司的人。”
辻雨立刻道:“請問您知道什么嗎?零件完美的先生!”這是與四驅智械打交道的完美夸獎語。
果不其然,在聽到了辻雨的稱贊后,四驅智械發出了一陣很詭異的笑聲,他心情非常好的答道:“好吧,都到現在了,各懷目的的人早就入場,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我會前往匹諾康尼也是收到了博識會下達的指令,前去輔佐我們的會員。至于公司此行的目的,很簡單,是為了回收匹諾康尼的所有權,但是,在匹諾康尼上藏著一顆星核,因此這次任務的危險程度極高。”
辻雨一下就聽愣了。
星核?!被譽為萬界之癌的星核?!殺傷力大到能毀掉一顆恒定的生態星的星核?!
匹諾康尼怎么敢在有星核的情況下還把這么多人叫去參加諧樂大典的啊?!
如果那東西一旦失控——
怪不得,怪不得所有人都不想讓他接近匹諾康尼。而且作為公司的一員前去「家族」的地盤回收匹諾康尼的所有權?辻雨感覺自己都有些喘不上來氣了。
“我之所以告訴大家,也是希望在知曉了真相后,你們不要貿然前往,可以想見,匹諾康尼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會是非常危險的地方。”四驅智械這樣說道。
正是因為危險他才要去啊!雖然不知道自己能幫上什么忙,但是這么危險的任務,他可做不到在安全的地方等著砂金自己去處理。
辻雨腦子里亂哄哄的,唯一的念頭就是他必須要去。
于是,他立刻看向了銀枝,“銀枝先生!我想去匹諾康尼!”
銀枝認真的問他:“就算前途艱險,充滿了未知的危險,你也要去嗎?”
“是的,我要去!”辻雨堅定的說,末了,他又鏗鏘有力的補上了一句:“純美女神伊德莉拉美貌蓋世無雙!銀枝先生,能拜托您來藍基亞接我一下嗎!”
銀枝:“……好的,我明白了。”
在和銀枝約好了在星港碰面的時間后,辻雨就火急火燎的處理起了藍基亞后續的工作,沒關系,反正他只要偽裝出自己是憋在酒店的房間里任務繁重的處理工作就好了!沒有人會發現他已經離開藍基亞這件事的。
當晚,辻雨就坐上了銀枝的稀世難得號,成為了他飛船中一個不起眼的被救助者,和三十二名遇難者一同躍遷飛向了匹諾康尼。
開始躍遷時,辻雨還有些緊張,他緊張自己的突然到來會不會打破砂金的什么計劃,思考自己前往匹諾康尼該用什么樣的身份,到底要不要立刻找上砂金,但當躍遷開始后,辻雨震驚的發現自己眼前的情景驟然一變。
他竟然出現在了一片廣袤的沙漠中,頭頂是浩瀚星河,這星河詭異的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當辻雨從那片星河中收回視線后,突然看到了一個暗金色頭發的孩子正站在自己的對面,那孩子看上去只有七、八歲的模樣,他渾身灰撲撲的,卻有一雙格外與眾不同的眼睛——他的瞳仁外圈是紫色的,內里則是藍色的。
此時,小男孩正用那雙漂亮的眼睛好奇的看著辻雨。
第23章
辻雨不敢置信的看著對面的小男孩,他下意識的喚道:“……卡卡瓦夏?”
小男孩的眼睛因為他的話亮了起來,他很高興的朝辻雨跑了過來,“你終于來啦!”
辻雨聽到的話后愣了愣,他下意識的蹲下了身子,只是一個動作,跑到了他跟前的小男孩就再度靠近,來到了辻雨一抬手就能圈住他的距離,辻雨的手下意識覆在了小孩毛茸茸的腦袋上,而小男孩完全沒有反抗的想法,他只是有點害羞的垂下了腦袋,任由辻雨去揉他的發頂。
……這真的是卡卡瓦夏嗎?小時候的卡卡瓦夏?
手中的觸感是那樣真實,腳下的黃沙也與現實無異,就在辻雨懷疑自己到底是來到了哪里時,他面前的孩子突然抬起了頭,用稚嫩的嗓音說:“我是卡卡瓦夏哦,但這里不是你的現實,這里是■■■■。”
辻雨呆住了,因為他根本聽不懂小男孩最后那句話中的地名究竟是在說些什么。
他試圖將那被屏蔽的詞語還原,他試探著問:“這里是茨岡尼亞?”
小男孩笑著搖了搖頭,卻沒有繼續回答這個問題了。
辻雨又問:“你剛才說……我終于來了,你認識我?你在等我嗎?”
“對,”卡卡瓦夏點了點頭,“我在等你呀。”
說著,他眨了眨眼睛,似是在觀察辻雨,視線依舊是好奇的,“你是唯一能通往我的心的人,這把鑰匙,我只會給你。”
辻雨已經完全弄不懂眼前的情況了,“為什么?為什么只會給我?”
卡卡瓦夏靜靜地注視著他,最后他歪著頭說:“因為,我最喜歡你了。”
這充滿了童稚的話語病沒有讓辻雨有什么特別的想法,在這個年紀說出這樣的話,是一件在正常不過的事情,所以他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句話究竟意味著什么。
說完,卡卡瓦夏便伸出了短短的手輕輕摟住了辻雨的脖子,辻雨下意識的抱住了懷中小小軟軟的人。
卡卡瓦夏的下巴枕在他的頸窩里,他抬頭看著天空,語氣里充滿了遺憾:“時間快到了。”
“……什么時間?”
“這個空間存在的時間。”
卡卡瓦夏從辻雨的懷抱中退了出去,他從自己的領口中掏出了一把古樸的黃銅鑰匙,這枚鑰匙的上方是愛心的形狀,還嵌著一枚粉色的鉆石,他將這枚鑰匙塞入了辻雨的手中,與此同時,他的身后出現了一道厚重的大門。
“拿著鑰匙,打開它,你就可以去到門后啦。”小男孩用童稚的聲音對辻雨道。
辻雨低頭看著這把鑰匙,又看了看面前的卡卡瓦夏,他已經差不多能確定了,眼前的人是過去的砂金,似乎又有著未來的記憶,但也僅僅是擁有,因此他對辻雨的態度與砂金是不一樣的,眼前的小卡卡瓦夏會信任辻雨,想要靠近辻雨,卻仍舊對辻雨十分好奇。
就像記憶中最熟悉的陌生人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一樣。
“我要……離開這里了嗎?”辻雨問他。
卡卡瓦夏點頭道:“是的,你該離開了,因為繼續在這里待下去的話,你會回不到現實的,所以,你要通過我身后的門,穿過它,看到我的心。”
“為什么?”這似乎是辻雨進入這里后說的最多的一句話。
卡卡瓦夏笑著說:“因為,給予我饋贈的人說需要公平。”他看到了辻雨的心,所以也要為辻雨展示自己的心。
只是——樂子神是不會讓人這么輕易就獲得自己最想要擁有的東西的。
所謂的公平,更像是祂的又一場游戲。
饋贈?公平?這又是什么?疑問充斥著辻雨的大腦,可眼前的卡卡瓦夏卻突然滿臉期待的對他說:“辻雨哥哥,你會對掌嗎?”
辻雨因他的稱呼而完全怔愣在了原地,過了幾秒,他才反應過來卡卡瓦夏在說什么。
沒等他回答,卡卡瓦夏已經對著他伸出了左手,“如果不會的話,我來教你吧。”
辻雨學著他的模樣,也伸出了左手,卡卡瓦夏將自己的小手輕輕貼在了他的掌心中,“那么,要跟我一起念哦……愿母神三度為你闔眼。”
辻雨輕聲重復:“愿母神三度為你闔眼。”
“令你的血脈永遠鼓動,旅途永遠坦然,詭計永不敗露。”
當這簡單的對掌儀式結束后,卡卡瓦夏彎著眉眼收回了手,“只是芬戈媽媽的祝福,我希望……芬戈媽媽也能庇佑你。”
說完后,卡卡瓦夏輕輕推了推辻雨,“辻雨哥哥,你該離開了。”
辻雨看向了他身后的門,而鑰匙已經在他的手中了。
辻雨緩緩站起了身,他看著眼前這個小小的孩子,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因為眼前的卡卡瓦夏,應該是有著未來的記憶的,他知道自己的族群在今后會經歷什么,也知道自己未來的道路。
“我感覺,長大或許是一件不錯的事情。”突然,卡卡瓦夏這樣說道,他仍舊在對著辻雨笑,那笑容里沒有一絲陰霾,“辻雨哥哥,長大后,你就會一直在我身邊了。真好,那是一個很好的未來,我很期待呢。”
辻雨抿了抿唇,他驚詫于眼前小卡卡瓦夏的聰明與體貼,也驚詫于他永遠能以最溫柔的話語安撫他的內心所想。
卡卡瓦夏看著他又眨了眨眼,然后輕輕對辻雨招了招手,示意他低下頭,辻雨照做,然后就聽小卡卡瓦夏在他耳邊輕聲道:“辻雨哥哥,門后是我送給你的秘密哦,我想你能記起來。”
辻雨微微睜大了眼睛,下一秒,他手中的鑰匙飛入了大門的鎖孔,當門扉洞開的那一瞬間,辻雨整個人都被門后的光芒所吞噬。
“辻雨哥哥,就讓我們在未來再見吧。”
等到辻雨再度睜開眼睛后,他就發現自己周圍的環境竟然又變了,只不過這里仍舊不是稀世難得號的車廂,而是一個裝修風格與藍基亞如出一轍的酒店大堂。
它的裝修精致華美,雕花大門、旋轉樓梯、垂墜的水晶吊燈……無一不展露著它的奢華。
但這都不是讓辻雨最為在意的,他一眼就看到了在他正前方出現的兩道虛影。
那竟然是砂金與拉帝奧教授!兩人的虛影像是同這片空間一樣陷入了凝滯,辻雨迅速向著兩人的虛影跑了過去,剛一靠近,這兩道凝固的虛影突然開始了對話。
“你竟然真的沒帶他過來。”拉帝奧說。
“拉帝奧教授,我的信譽在你眼中就那么不值一提嗎?”
“誰是你教授?”
“嗯,也對,那還是叫回拉帝奧吧。”
這段對話停止后,兩人的虛影也消失在了原地。
辻雨仔細分析了一下兩人對話中的“他”,果然指的就是自己吧……
只是一抬眼的功夫,辻雨便看到兩人的虛影再度出現了,這次依舊出現在了他的前方,于是辻雨連忙又跟了上去,剛一靠近,兩人果然又開始了對話。
“該死的賭徒,你現在還敢談未來?你的孔雀毛都被家族拔光了,眼看公司的任務都要因此失敗了,你還敢說之后的事情?”
拉帝奧教授的語氣很不好,顯然他的心情非常糟糕。
“為什么不敢呢?別說的那么難聽,我的朋友,我可是帶著必勝的決心來的。”
“嘴上說說的話你以為我不會嗎?”
“不,這可不光是嘴上說說,我已經付諸行動。我可不是那種會隨口插旗子的人,我說過的話,就會實現,比如說,我出發前告訴過辻雨,我會回去找他,所以我肯定會回去的。”
辻雨的心微微一跳。
“上次見你的時候,怎么沒看你在他身邊露出這種孔雀開屏的模樣?”
“你也說了,在他面前。”
“哦,需要我給你鼓掌嗎,孔雀先生?但很抱歉,我可無法相信一個賭徒擁有什么真心,或者,我應該問你究竟喜歡他什么,如果你是喜歡他把你當兒子照顧——”
“我當然有真心了,拉帝奧。還有,別說的那么難聽,至于喜歡他什么……真意外,你居然想聽我說這個,好吧,我喜歡他明明什么都不懂,卻還是下意識的會哄我。就比如那天在餐廳,他明明什么都沒明白,卻還是會在你面前維護——”
“夠了,你閉嘴。”
幻影又消失了。
這下,辻雨是結結實實的愣在了原地。
什、什么?!什么意思?!砂金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辻雨只覺得有一束煙花在自己的腦內轟然炸開,不光讓他腦袋里嗡嗡作響,也直接燒掉了他腦內的思考模塊。
他幾乎是暈暈乎乎的下意識尋找下一個幻影出現的地方,然后他就看到了這次站在砂金對面的,是一個身材嬌小的雙馬尾少女。
“你吸引女孩子的注意,就是跟蹤她嗎?”
“抱歉,我無意冒犯。”
“嘴上說著無意冒犯,卻還是盯著人家的臉呢,哎呀,就這么吸引你嗎?不愧是公司的高管呀,明明之前還帶著你的小秘書在藍基亞當眾起舞呢,現在又盯上別的女孩子啦?”
“……你眼睛下面的那兩顆痣,我的秘書也有,所以不自覺就多看了兩眼。”
“哦~原來和你的心上人一樣。怎么了,小孔雀,沒把他帶過來所以想找找影子嗎?這戲碼可太老土啦!”
“不,完全不像,只是會有些感慨,畢竟這種東西,長在他身上,和長在其他人身上,還是不一樣的。”
辻雨:“…………”
辻雨:“???????”
怎么回事!這是怎么回事?!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第24章
辻雨站在原地亂轉了好久才勉強找回了思考能力,他感覺自己臉上燙的像是能煎雞蛋,他不停的用手背來回貼在自己的臉上希望這樣能降溫。
冷靜一點!冷靜一點——!
現、現在的當務之急應該是通過這些虛影來得到一些信息吧!這些虛影這么真實,對話也是,大概率是現實中已經發生過的事情——
但怎么回事啊!他只是比砂金晚啟程一天一夜啊!怎么他就搞出來了這么多事情了!
這個時間線,真的是現在進行時嗎?
辻雨不受控制的開始多想,但是當他看到下一個虛影出現后,又立刻邁開了腳步跟了上去。
……不行!這到底什么情況啊!他必須得趕緊見到砂金,然后好好問個清楚!
真的嗎?!這是真的吧?!
很快,辻雨就來到了下一個虛影的身邊,這一次站在砂金對面的是知更鳥。
“很高興能在匹諾康尼碰見你,砂金先生。我今天也在藍基亞遇見辻雨了,沒想到你居然是一個人過來的。”
“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愈發覺得我的決定是正確的了,”砂金平靜的說,“一個讓銀河歌姬無法正常發聲的地方,會是什么好地方嗎?他只要待在藍基亞久可以了,我會很放心的……投入這次的賭局中。”
這段話非常的短,在砂金說完后兩人的幻影便一同消失了,但辻雨卻愣住了,知更鳥無法正常的發聲了?為什么?
想到這里,辻雨的心情又變得焦灼起來,只不過前面他是因為砂金的心意焦灼,現在則是為了砂金的處境而焦灼。要知道知更鳥本身就是橡木家系的成員,還是本次諧樂大典的歌姬,連這么重要的角色在匹諾康尼都會出現情況,辻雨不敢想砂金此時的境況。
于是他迅速的向著下一個幻影出現的地方快步走去。
這次出現在砂金周圍的,是四個讓辻雨十分陌生的面孔,他們有男有女,年齡的跨度也有些大。
“我的朋友們,我也很期待你們為我展現你們的價值。”砂金在說完這句話后虛影便直接消失了。
而余下的四人則是在他走后竊竊私語。
“星……我們應該沒認錯吧?”
“嗯,相信自己的眼睛,三月七。就是他。”
“怎么辦……看到他在藍基亞被拍到的那張照片,哪怕知道他是公司的使節、總監,和托帕同一職級,我也無法對他生出太多的警惕心了……”
“同感。”叫星的少女平靜回答。
“他跳舞的樣子,多像花枝招展的孔雀啊!嗯……還會為了喜歡的人公然跳女步呢,這是完全沒有公司高管的包袱啊。看他剛才和我們說話的樣子,你說他知道自己的照片已經在星際娛樂報屠版好久了嗎?”
“別這么說,小三月,砂金先生看上去就不像是會被外界左右的人,他或許知道,只是不在意而已。”
“……嗯,有點道理,他的確不像是會在意別人眼光的那類人。”
“但好微妙,真的好微妙。”
“咳……這種想法還是適當,畢竟他可是公司的高管,再怎么說——”
“楊叔,那你說嘛,你對他拒絕和女性跳舞,公然邀請自己秘書共舞這件事怎么看嘛!”
良久,被三月七問話的唯一男性才艱難的開口道:“尊重……祝福……砂金先生是一位很勇敢的人。”
三位女性中給人感覺最成熟的那位姬子女士笑了起來,“是個有意思的人呢,確實和傳聞中有些偏差。”
說完后,四人的虛影消失,徒留辻雨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他的臉已經完全漲紅了,怎么回事啊!為什么他有種所有人都知道點了什么,只有他不知道的既視感啊?!
星際娛樂報?這次回去后,能讓砂金把這個八卦雜志給收購了嗎!
有那么一瞬間,辻雨的思想開始危險。
但他很快打起了精神,繼續想著前方跑去,因為新的虛影又出現了。
砂金又一次和拉帝奧教授走在了一起,這次兩人不是面對面站著,而是并肩往前走,看上去正在向某個地方趕去。
“架子可真大啊,這位橡木家系的家主。”
“少說廢話,賭徒,按你的說法,你應該快要成功了吧?那就快去。”
“謝謝你教授,感謝你一路上的幫助和督促,讓我本就很高的效率更加驚人。”
“別叫我教授。”
兩人的幻影消失了。
辻雨卻也聽出了他們兩個人此行的目的,他們要去見橡木家系的家主,那也是知更鳥的哥哥——星期日。
作為能在公司總部工作的人,辻雨在公司情報部門的閱讀權限也是非常高的,他對一些名人還是有所了解的。這么想著,他又去往了下一道幻影所在地。
這次,站在砂金對面的人是一個天環族青年,兩人隨時面對面站立,但是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樣,他們兩人的距離相隔很遠,并不像是在平等的交流,因為星期日單手背在身后,看向砂金的眼神充滿了審視,他更像是在審問。
而當辻雨靠近后,兩人的對話開始時,辻雨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判斷并沒有出錯。
“在這次談話前,我需要對你的品性做些考驗。”星期日用不容拒絕的口吻說道,“三重面向的靈魂啊,請你用熱帖烙他的舌和手心,使他不能編造謊話,立定假誓言。”[注1]
辻雨一愣,這最后一句話是什么意思?為什么聽著這么不詳?
“你是否是來自茨岡尼亞的埃維金氏族?”
“是。你的調查做的不錯。”
“埃維金是否沒有任何讀取篡改操縱自己或他人思想的能力?”
“沒有,這和我們的談話有關系嗎?”
“你愛家人勝過愛你自己嗎?”
似乎是有一瞬的詫異,辻雨聽到砂金果斷的回復:“是。”
辻雨的嘴唇輕輕抿了起來,但是砂金的家人已經不在了。
“你愛你的愛人,勝過愛你自己嗎?”
砂金這次也有一瞬的沉默,卻極為平靜的答道:“是。不過我得說,星際娛樂報——算了。”
“所有埃維金人都在一場屠殺中喪命了嗎?”
“不是。”
“你憎恨這個世界、并想要親手將它毀滅嗎?”
“我……”砂金似乎想說些什么,但他最后只是陳述道:“過去不知道,但近兩年,我很少有一些很極端的想法了。”
就在砂金的話音落下時,整個寂靜的酒店大堂突然開始震顫起來,而辻雨眼前的兩道虛影也瞬間消失,在這突然像是活過來的虛幻世界里,辻雨聽到了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辻雨先生!辻雨先生!你還好嗎?”
“醒醒!醒醒!我們到匹諾康尼了!”
“等等,他狀態好像不太對,不像是睡過去了,更像是魘住了。”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說他做夢醒不過來了!”
辻雨聽到了許多人的聲音,都是在銀枝稀世難得號上的遇難者。
然而辻雨四下尋找,始終沒有發現下一道虛影出現的地方,虛影像是徹底消失了。
無法,辻雨只得向前方的大門沖去,可就在他于震顫的空間中跑到大門附近時,新的虛影出現了——是砂金。
與之前的每一道虛影都不一樣,這道新的虛影竟然會動,他就站在那道門前,看到辻雨過來后,虛影砂金雙手環胸無奈的嘆了口氣,“你真是……關鍵的時候很不聽勸,不是說好了在藍基亞等我回去的嗎?”
這道虛影,竟然是在直接與辻雨對話,可在聽到了砂金的話后,辻雨見到他的驚喜立刻轉變為了怒意,“因為這地方很危險啊,匹諾康尼的事是根本瞞不住的!你怎么不說你什么都不告訴我就自己一個人來這里我有多擔心呢!”
砂金靜靜的看著他的表情,末了他才輕聲問:“為什么這么生氣?你知道的,公司的任務如此,我只是做出了身為一個總監應有的判斷。”
辻雨瞬間卡殼,他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他知道砂金說的沒錯,他只是在公事公辦,是他將自認的感情扯了進來。這已經不像他了,也不是一個優秀的下屬應有的狀態。可辻雨卻控制不住心底翻騰的情緒。
砂金嘆了口氣,“那你告訴我,你為什么這么著急?”
“我、我……”辻雨著急于解釋,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只是擔心他不可以嗎?
砂金的表情又十分無奈,“好吧,你可以再想想,但是這一次,你一定要好好想想。”
銀枝和其他人的呼喊聲還在繼續,這個空間越發的不穩定了,辻雨的耳朵里不斷傳來類似于玻璃碎裂的“咔嚓”聲,無一不說明著這里岌岌可危的狀態。
“等你想清楚的那一刻,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砂金語氣輕快的說。
他這閑適的模樣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讓辻雨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現在是什么情況?為什么我能在這里見到你,你還安全嗎?”
砂金笑了起來,“別擔心我,我很好。至于這里……嗯,很古怪的地方,我大概知道你為什么會來到這里,但暫時還不能告訴你。”
辻雨被他的態度整的沒辦法,想生氣又沒辦法狠下心,想到了自己即將到達匹諾康尼,他又有些惴惴不安起來,“我、我會不會破壞你的計劃?”
“沒關系,已經走到了我該走的位置,我頂多是不想讓你看見賭徒真正的模樣。”砂金平淡的答道。
但很奇怪,辻雨覺得他現在,有種說不出的……直白感。是了,平時和砂金待在一起的時候,他很少有這樣直白的表達自己的時候。
這個發現讓辻雨又扁的不安了起來,突然,站在他對面的砂金對他張開了雙臂,并笑吟吟的看著他。
“什么意思?”辻雨不明所以。
“你現在只要過來抱住我,我就可以帶你出去了。”砂金笑著道,“然后你就可以回到現實,來匹諾康尼找我。”
辻雨輕輕咬了下唇,詭異的,他覺得砂金此時的語氣中充滿蠱惑的意味,但辻雨還是向著砂金的方向沖了過去。他的確很想抱一抱眼前的砂金,因為他看上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柔和,卻也要脆弱。
辻雨本以為虛影是沒有實體的,他甚至做好了什么也碰不到的準備,可他卻真的結結實實撞進了砂金的懷里。
后背被人輕輕摟住,砂金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騙你的,就算不抱我,你本來也該出去了。”
辻雨倏地睜大了眼睛。
“辻雨——辻雨——!”
有人在辻雨的耳邊叫著他的名字,他廢了好大的力氣才睜開了眼睛,模糊的視線中,好多人都湊在了他的面前,等他眨了兩下眼睛徹底清醒過來后,那些圍著的人都很開心。
“太好了!你終于醒過來了!躍遷之后你就突然陷入了夢魘里,怎么叫叫不醒。”貓忍者高興的說。
辻雨暈乎乎的從稀世難得號的沙發上坐了起來,他捂住了跳痛的腦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的心中回蕩著一種焦灼的情緒,還有一種淡淡的難過,他隱約記得自己似乎做了個夢,可無論他怎么想,都想不起來那個夢的內容了,就像夢醒后自然而然的遺忘一樣,可他又直覺性的覺得他必須要回想起來那個夢境。
這時,銀枝端著一杯溫水來到了他的面前,“你似乎有些暈憶質,喝點水緩緩吧。”他將水杯遞給了辻雨。
“我、我好像忘記了很重要的東西。”辻雨眼巴巴的抬頭看著銀枝。
銀枝溫和的說:“這是正常的,你剛才或許是進入了憶域中,沒有白日夢酒店提供的設備,進入憶域其實是很危險的事情,大部分人醒過來都是你這樣的狀態,但沒關系,我認為現實永遠比夢境重要,你說的對嗎?”說著,銀枝讓開了位置,讓辻雨看到了他身后的落地窗外的景象。
一棟奢華的巨型建筑此時這在辻雨眼中緩緩露出了它的全貌——他終于來到了通往匹諾康尼的白日夢酒店。
在獲得了準入許可后,辻雨便跟著銀枝一行人正式進入了白日夢酒店中。他現在其實有些緊張,不是因為來到了陌生的地方,而是……他的突然到來,會不會給砂金添麻煩呢?
如果說匹諾康尼風起云涌,他真的很擔心會出現一些變數,就在銀枝準備帶著他們所有人去辦理入住登記的時候,辻雨在剛進入第一個門廊還沒進入人多的地方時,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一個人正站在廊道的一側,猛地,辻雨轉過了頭看向了那道身影。
熟悉的暗金色頭發,熟悉的扮相,熟悉的笑容,砂金竟然就站在辻雨的不遠處,正眼含笑意的看著他。
辻雨當即激動的大喊道:“砂金大人!”他的聲音大的把自己都嚇了一跳,他實在是有些激動過頭了。
他幾乎是瞬間便向著砂金的方向跑了過去,在離砂金越來越近時,他看到砂金對著他張開了雙臂,辻雨有瞬間的恍惚,這應該是個對辻雨來說很陌生的動作,可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覺得有種熟悉感。
可不知道為什么,看著眼前這個對他張開雙臂的砂金,他怎么能看怎么覺得別扭。
“為了慶祝久別重逢,不來給我一個擁抱嗎?”砂金笑吟吟的對他道。
然而,此話一出,辻雨的腳步便硬生生的停了下來,他欣喜的表情也一并凝固在了臉上,再抬起頭的那一刻,辻雨臉上的表情已經完全變了,他的手伸向了腰后就要去握自己的掌心雷。
此時的辻雨表情難得嚴肅,他對著自己對面的那個“砂金”厲聲道:“你是誰?!”
砂金怎么可能對他說這種話!
站在他對面的砂金露出了一個驚訝的表情,“嗯?居然一個照面就被識破了嗎?真奇怪啊,我明明就是照著小孔雀的性格來偽裝的。”話說到了后面,砂金清朗的聲線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甜美的女性嗓音,而站在辻雨對面比他高上一線的砂金也瞬間縮了水,轉而變成了一個穿著紅色改良和服的黑發雙馬尾少女。
明明是第一次見,可眼前的少女卻給了辻雨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你能告訴我我的偽裝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嗎,乖小狗?”雙馬尾少女眉眼彎彎的看著他,她的語氣輕飄飄的,卻帶著惡劣的捉弄感,在她的眼睛下方,有兩顆與辻雨眼下非常相似的痣。
第25章
因面前的這位雙馬尾少女剛才想要偽裝成砂金的模樣騙辻雨,導致辻雨對她的印象很不好。
在聽到對面這明顯想套自己話的模樣,他更是沉默不語。難道要告訴她,好方便她下一次再騙自己嗎?
“來認識一下吧,我叫花火。”雙馬尾少女大大方方的自我介紹道。
辻雨輕聲道:“……辻雨。”
花火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好像明白了辻雨的想法,她的手指纏繞上自己的雙馬尾笑著道:“我可不會再使用肯定會被你識破的偽裝,”花火仔細觀察著辻雨,在看到他眼瞎的兩顆痣后,若有所思的說:“的確,這兩顆痣在你的臉上,和在我的臉上,感覺是不大一樣。這點他倒是沒有騙人。”
辻雨也早就注意到了花火眼下的那兩顆痣,但他聽了花火的話后,敏銳的意識到她口中的人指的是砂金,于是,辻雨急忙問道:“你見過砂金了嗎?”
花火笑了起來,她的笑聲和她的人一樣,帶著一股想要隨時使壞的惡劣感,“是啊,尾隨人家半小時呢,就為了和我搭話哦。”
辻雨的表情頓時就變得微妙起來,他剛要說什么,銀枝就上前一步打斷了兩人的談話,“不知道假面的愚者特意找上門來是有什么事嗎?總不會是為了單純的聊天吧?”
辻雨一愣,假面愚者,他當然知道,一句話總結,這就是一群信奉樂子神的樂子人。當然,你也不能指望樂子人對他們的神有多崇拜,但唯一能肯定的一點,那就是他們臭味相投。
他萬萬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小姑娘竟然會是宇宙樂子神門下教徒,但仔細回想了一下花火的說話語氣,他又覺得花火和樂子神實在是有點太適配了。
花火瞇起了眼睛看向銀枝,“哦,純美騎士,伊德莉拉的狂信徒,宇宙的護衛犬——”她沒有立刻回答銀枝的問題,而是又看向了辻雨,“運氣不錯嘛,找到了這么一個人來幫你來匹諾康尼,不然的話,相信我,乖小狗,你肯定進不來匹諾康尼。”
辻雨刻意忽略了她對自己的稱呼,而是仔細思考著花火話語里的意思,但花火并沒有賣關子的意思,而是直白道:“知道嗎?你只要現在跟著純美騎士走進白日夢酒店的入住辦理大堂,你就會立刻被公司的人發現,那些可都是砂金特意留下來的人,他們是干什么的不用我特意告訴你了吧?”
辻雨抿了抿唇,他聽出來了花火口中的意思,那些人肯定會時刻盯著登記前臺,一旦發現他……他大概率是做不到跟著銀枝進入白日夢酒店了,更遑論進入匹諾康尼。
“藍基亞的星港肯定也留了人,只不過你很聰明,知道聯系銀河護衛犬。”花火夸贊道。
辻雨已經對她層出不窮的難聽綽號感到麻木了,銀枝也絲毫沒有任何反應,顯然同樣不把這些形容詞放在眼里。
“所以,你的來意呢,假面的愚者?”銀枝繼續追問。
花火笑吟吟道:“當然是來幫一把我眼前這位眼睛濕漉漉的小狗啦!”她心情很好的對辻雨說:“怎么樣,要不要接受我的投喂呢?讓我帶你去找那只茨岡尼亞的小孔雀。”
聽到她說可以帶自己去找砂金,辻雨瞬間就心動了,可他又很快冷靜了下來,盡量克制著語氣問道:“那你為什么幫我?”
花火打量了他兩眼,似是有些無語,“你還不知道嗎?你和那只小孔雀身上的樂子神氣息濃厚到了有點嚇人的程度了,要不是我知道假面愚者里沒有你們這兩號人,我都以為你們是歡愉的令使了。”
更何況,她在夢境中就感覺到了樂子神的氣息,似乎有意無意的讓她出來幫襯一把。
嘖,這就是接受了饋贈的人和他的關聯者啊。看樣子這兩人在來匹諾康尼的路上,都沾上了樂子神,只不過茨岡尼亞小孔雀明顯是清楚自己的狀況的,而眼前這位嘛——
看著辻雨目瞪口呆的表情,花火開心的笑了起來。真有意思,這到底是什么饋贈呢?
辻雨已經徹底呆住了,歡、歡愉?!那個讓沾上的人人生都脫軌的歡愉星神阿哈?!他什么時候和樂子神扯上關系的?!
但很快,辻雨就想到了自己和砂金剛進入阿斯德那星系的事,那個時候……他們所有人都陷入了昏迷中,而砂金則是其中昏迷最久的人,總不至于是那時候吧?!
如果是這樣,那豈不是一整個砂金小隊的人,全都有樂子人的氣息了!?不要啊!
“好了,閑聊到此為止,”花火不容拒絕的說道,她看了一眼通往大堂的門,很快有人就會過來了,“給你三秒鐘時間考慮哦,小狗,三秒鐘考慮到底要不要跟我走。”
辻雨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應道:“我要去!”
銀枝皺起了眉,以一種不贊同的目光看向了辻雨,“辻雨先生,據我所知,假面愚者——”
辻雨立刻轉頭看向銀枝,并真誠的道謝道:“銀枝先生,這一路真的很感謝你,純美女神伊德莉拉美貌蓋世無雙!”
銀枝:“……”
銀枝:“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我只是感受到了你的信念!”辻雨認真的說,“只是,花火是我現在遇到的唯一一個遇見過砂金的人了,我不能放棄這個機會,匹諾康尼非常大,它里面有許多夢境,我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跟著花火走無疑是最好的路,而且我貿然出現在這里,說不定會破壞砂金的計劃,但花火有偽裝的能力,我想,這或許就是最適合我的一條路了。”
辻雨的思路非常清晰,雖然他不知道自己非來不可這一執念的由來,但是他既然來了,就不能拖砂金的后腿,他可是來幫砂金的,怎么可以在最開始就成添麻煩的那個人呢?
至于花火那邊是不是有陰謀,辻雨卻覺得她并不是在針對砂金。更何況,他微妙的直覺感覺到花火并沒有在說謊,他可能……真的接觸到了阿哈的力量而不自知。行到了砂金在剛來阿斯德那星系時和他說過的有關歡愉令使留下的禮物,辻雨就覺得一切都對上了。
他這一路走的都太順了,或許真的有星神在一路庇護他。那么,他只要做出當下自己認為正確的選擇就可以了。
銀枝聽了辻雨的解釋后,神色果然有些動容,末了,他釋然一笑,“我明白了,”他對著辻雨行了一個騎士禮,“那么,有什么需要,請務必隨時來找我。”
“你也一樣,銀枝先生。”
在于銀枝一行人道別后,辻雨便來到了花火的面前,這個雙馬尾小姑娘此時正表情微妙的看著他,在看到辻雨走來時,她突然對著辻雨招了招手。
辻雨不明所以,卻還是向著花火靠近,但花火卻覺得還不夠,繼續對他招手:“再過來點。”
無法,辻雨只得繼續湊近她,大概是有什么悄悄話想對自己說吧……
考慮到兩人的身高差,辻雨彎下了腰,往她的耳邊湊,等待著她的叮囑,然而,叮囑沒等到,反倒是等到了花火在他頭頂揉弄的手,“好好好,真乖。”
辻雨“…………”他就知道樂子人總能讓他意想不到!
他猛地直起了身,退后兩步警惕的看向花火。
而花火卻很好心情的帶著他往廊道的兩側走去,只聽她一個響指下去,一道隱藏的門突然在他眼前顯露了出來,“走吧,小狗,我帶你走另一條路進去。”
忍了又忍,辻雨還是不滿道:“別叫我小狗!”
花火驚訝的看了他一眼,“哎呀,不滿意這個名字嗎?但不行,我覺得它很適合你。”她遺憾的說。
辻雨:“…………”這也太我行我素了吧!
但考慮到她還要帶自己去找砂金,辻雨只得卑微的忍了下來。
花火帶著他進入暗門后就直接來到了一條沒有人路過的長廊,又是一陣繞行,辻雨突然聽到了人群喧鬧的聲音,而這是,花火也對他招了招手,她抬手推開了前方大門的一條縫隙,示意他過去看。
剛一湊過去,原本被門阻擋了一層的喧鬧聲就徹底傳入了辻雨的耳中,他們此時正在酒店大堂側邊的一道大門內,推開這扇門,就能直接進入大堂,可辻雨只是大致的掃了一眼,就立刻發現了不對。
他竟然在前方不遠處的卡座里看到了托帕!在她的身邊,是她手下的那群人,他們無所事事,卻還是四處張望,像是在觀察周圍的每一個人。
而在登記入住的前臺,辻雨也看到了砂金手下的外勤人員,他們認真的盯著每一個前來登記的旅客。
辻雨一驚,立刻退回了門后。
花火哼笑一聲,“怎么樣,知道我沒有騙你了吧?”
辻雨沉重的點了點頭。
“……但是,既然托帕來了,為什么她不進匹諾康尼呢?”
“她不進去很正常,”花火語氣散漫的說道,“「家族」對「公司」十分防備,畢竟都知道「公司」這次來者不善,派過來的還是石心十人中赫赫有名的清算專家「賭徒」砂金,當然得防一手了,所以你們「公司」的邀請函只有一張,你要是真這么冒失的闖進來,哪怕沒有砂金和托帕的人,以你和砂金前幾天聞名星際娛樂報的照片,你根本就入不了夢。”
辻雨再度為自己的好運感到心驚,想了想,他語氣十分糾結的說:“所以……這一路上,算是阿哈在庇佑我嗎?”
可惡……他因為砂金的緣故,對琥珀王還是很有好感的,但給了他這么多的恩賜,阿哈總不會是在爭取他成為自己的信徒吧?!別這樣啊在再這樣下去他可能真的要控制不住自己轉信了!
花火簡直要笑出聲,“別介意別介意,你可以理解為祂現在多了一項新的愛好。”比如說當宇宙媒人之類的。花火將一個做工精巧的小盒子遞給了辻雨,“喏,我精心制作的易容盒子,你只需要按一下按鈕,就可以變成其他人的臉了哦!”花火豎起了食指又道:“不過事先說好,因為是在現實,缺少了美夢編制的易容盒子可不會那么完美無缺,它無法將你變成與你身形截然不同的人,只能改變你的臉。”
辻雨看著手中的小盒子,有些好奇的問他:“那你剛才——”為什么能做到連身高都和砂金一模一樣?
花火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你不會覺得我自用的東西會和你手中的劣質品一樣吧?”
辻雨:“……”這是不是有點太直白了!!
“更何況,這可是涉及到了我自己的能力。”
辻雨盯著手中的盒子,深吸了一口氣,“我明白了,謝謝你,花火小姐。”
“不過,我建議你從托帕的身邊走過去哦,只有瞞過了你最熟悉的人,才能確保你的偽裝萬無一失,我說的沒錯吧,小狗?”花火壞心眼的說道。
“這、這樣嗎?”似乎也有些道理。
五分鐘后,一個身材纖細的青年從托帕身邊的卡座走過,看到他身影的那一剎,托帕瞬間起身,表情錯愕的看著那個前臺走去的瘦弱青年,然而,她看到的卻是一張蒼白病弱又陌生的臉龐。
“怎么了!托帕大人!”一直守在她身邊的下屬立刻緊張的問道。
托帕垂下了眼睫,又緩緩的坐了回去,她無奈的搖頭道:“……沒什么。大概是一直在擔心一件事,以至于出現幻覺了吧。”
不然她怎么會把一個陌生人認成了辻雨?
思及此,她又忍不住回頭去看那個剛剛路過的人,他實在是和辻雨太像了。
第26章
辻雨和花火在酒店房門口分別,在推開白日夢酒店厚重的大門時,辻雨還有些緊張,但很快他便調整好了情緒,推開了酒店客房的大門,走進了這間唯一通往匹諾康尼的地方。
花火拋著手里的小盒子,百無聊賴的站在與辻雨約好的夢境入口處,很快,她就看到一個長相普通身形瘦削的陰郁青年緩緩走來。
他的眼睛黝黑,像是不透一點光,給人遲鈍又陰沉的感覺,面容也是扔進了人堆里絲毫沒有辨識度的感覺。
這個易容的臉和辻雨本人相差很大,畢竟,辻雨可是有著一雙熠熠生輝的綠眼睛。所以她給狗狗換上了一身新衣服,在夢境世界中,她的易容盒子甚至可以把辻雨的身高調整一下。
甚至,還可以屏蔽一些樂子人賜福的能力。
她雖然不知道阿哈在這兩人身上做了什么,但有了易容盒子,就算是感知類的賜福,那或許也起不了作用。
辻雨像所有第一次來到匹諾康尼的人一樣,正用好奇的視線不斷打量著這輝煌的夢境世界。
花火走到了他的面前,“啪”地一聲拍了下手,青年被嚇了一跳,瞬間回神。
……這反應,可真像毛茸茸的小動物呀。
“小狗,怎么樣,感覺這夢境有意思嗎?”花火笑吟吟的問。
辻雨已經放棄了糾正她的稱呼,他的眼睛里還倒映著這座不夜城的燈光,他從這夢境之城給予他的震撼中回過神來,有點著急的問道:“砂金現在在哪兒?”
花火不以為意的答道:“這么著急呢?原來你私下會叫他砂金,不叫他砂金大人呀。”
辻雨的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他有種無力感,因為這個假面愚者一旦有不想回答他的問題,那就可以做到隨意切換話題,就是不正面回應他。
“你這樣著急,怎么了,你是知道砂金的計劃了嗎?”花火又問。
辻雨一愣,緊接著便如實道:“我不知道砂金的計劃,但我知道這里很危險,所以——”所以他得將人找到。
“所以你最好不要參與進這里面的一切,”花火接上了他的話,“不然的話,他的努力,他的一切布置,可是都會隨著你的到來而功虧一簣哦。”
辻雨愣了愣,“為什么?我、我不認為自己有那樣大的能量。”
花火微微瞇起了眼睛,“這么妄自菲薄嗎?看來這位來自茨岡尼亞的埃維金人可不是什么好飼主,狗狗可是這世界上最需要愛的生物。”
真笨。一個孤注一擲的賭徒,可是不能有讓他舍不得將自己投入賭局的牽絆在的。
辻雨:“……”這什么莫名其妙的比喻啊!
還有,為什么花火也這么清楚的知道砂金是來自哪里?想到眼前的人說過砂金曾尾隨過她半個小時,辻雨終于忍不住了:“你之前說,砂金大人曾經跟在你身后很長時間,你還沒說,他為什么那么做呢。”他越說,底氣越不足,
花火驚訝的看了他一眼,“我還以為你不在意呢。”
辻雨有點尷尬,按理說他不應該去打聽這件事的,但他不知道怎么了,實在有點好奇。
……總不能是卡卡瓦夏親自和眼前的人說了自己的身世吧?
花火突然就笑了起來,她甚至捂著肚子笑著彎下了腰,“就算你這么問了——”花火緩過了氣來后這才氣息有些不穩的回答了他的問題,“我也不能告訴你,這可是我和小孔雀的秘密呢。”
辻雨:“…………”
“哦,你還可以找機會問問小孔雀,萬一他愿意告訴你呢?”花火無辜的說道。
看著眼前人表情越發復雜的神情,花火的心情格外的好,“離開前,再給你一些忠告吧,你最好一直把這層隱藏的外衣披在身上,除非你愿意看到砂金一無所有的從這場賭桌上走下。”
辻雨的注意力立刻又被她的這番話拉了回來。
“至于接下來——別急嘛,我建議去熱鬧的地方坐上一會兒,最好一個人,然后,禮物就會從天而降啦。”花火對著他努了努嘴,示意他去看前方熱鬧的廣場,“不過你最好扮演一個啞巴哦,你完全不會模仿別人說話的聲音嘛。”
辻雨一噎,雖然聽不懂她這些話的意思,也只覺得她神神叨叨的,但辻雨還是決定聽從花火的建議。
就在他看準了方向準備過去,并想要繼續問花火有關砂金的情報時,只是一個錯眼的功夫,這位神出鬼沒的假面愚者就徹底消失在了他的視野里。
……人呢?!人呢!!
辻雨震撼的看著四周陌生的人影,就是不見一個紅色的矮子。
無法,辻雨只得一個人向著前方巨大的廣場走去。
等到他終于來到了目的地后,他隨便挑選了一個較為安靜的位置坐了下去,辻雨此時覺得心情有些煎熬,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花火在讓他等什么,而且,他對砂金的計劃一無所知,這讓他更加難受了,他甚至不知道之后要從什么方面下手,好去幫助砂金。
思及此,辻雨的情緒難得有些低落,說到底,他一個人跑到匹諾康尼,究竟又能做些什么呢?這里風起云涌,沒人想要將他拉下水,他就像與砂金行走在兩個不同的世界里,他走在水紋平緩的平面上,而砂金一個人走在暗潮洶涌的水面下。
但是,他來到這里,真的只是為了給砂金提供微薄到可以忽略不計的幫助嗎?有一道聲音在他心中輕輕發問。辻雨不是不知道自己的作用很小,但他一路上這樣執著,他的出發點,一切的原因——
就在辻雨的思維開始不受控制的發散時,突然,他的視野中闖入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在看到那人的一剎,辻雨差點直接從公共休息椅上跳起來!
只見砂金正面色蒼白的從遠處走來。他現在甚至可以用狼狽來形容,不是他此時的模樣,而是他現在的狀態。
砂金面上一絲血色也沒有,辻雨甚至能從他虛浮的腳步中看出他此時的身體有多難受。
辻雨咬牙起身,快速的向砂金的身邊走去,不就是做個啞巴嗎?!他可以的!
就在砂金身形一個踉蹌差點單膝跪在地上時,一只戴著手套的手用力扶住了他的胳膊,將他撐了起來。
“謝謝……”砂金感覺頭痛欲裂,卻還是下意識的道謝,他本能的想要看清這位扶住自己的人是誰,卻因疼痛而有一瞬的視線模糊,然而,在看到那人的身形后,他感覺心臟重重一跳,“辻——”雨。
可當他的視野終于恢復清明,看清了那人的臉后,流轉于口中的、再熟悉不過的名字被他硬生生吞了下去。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瘦削的陌生青年,他有著一張陰郁而又寡淡的臉孔,除了身形與辻雨一樣單薄外,連身高都對不上——他比辻雨矮上半個頭。
辻雨的眼睛清澈明亮,而眼前人卻有著一雙霧蒙蒙的神色眼眸,只是……
不知道為什么,那雙眼睛竟有種濕漉漉的感覺,像是下一秒就會有晶瑩的淚水從中溢出。
“抱歉,我剛才……沒看清,所以認錯人了。”砂金這么說,他不動聲色的掙開了這人攙扶。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突然輕松了一些,所以他向后退了一步,拉開了與這人的距離。
而這樣的距離,也方便辻雨仔細認真的觀察砂金。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將眼睛中的水汽散去。這人到底在搞什么呢……
明明之前去那個被軍閥統治的星系都沒有這樣狼狽,怎么在一個美夢的世界,反倒形容這樣狼狽。
辻雨指了指砂金身后的座位,又指了指前方不遠處的自助售賣機。
砂金先是一愣,半晌才恍然道:“你……不能說話嗎?”
辻雨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找個啞巴做朋友。
砂金突然就想到了花火對他說過的話,真有這么巧的事情嗎?但他很快便自嘲的扯起了嘴角,但眼前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和這場美夢陰謀有關的人。
眼看砂金還不動,辻雨干脆上前,又扶住了他,如果是以往的砂金,辻雨可不是他的對手,可現在——哪怕砂金立刻緊繃了身體并反抗,卻還是掙脫不了辻雨的攙扶,被他扶到了后面的長椅上坐下。
砂金驚訝的看向他,卻只看到了這人離去的背影。他去自動販賣機了。
在自動販賣機前,辻雨故意找了一個砂金的視線死角,他買了砂金還算喜歡的大眾口味飲料,因為他不能暴露自己,所以不能表現的那樣了解他的口味,他擰開了瓶蓋,并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將血緩緩滴進了飲料瓶里。
因為是深色的飲料,混入這些血顏色也不會有什么變化。
他又動用了一點點豐饒的力量,將自己手指上的傷口愈合完畢。
他發現了,砂金的狀態是真的很糟,他身上被很強的力量施加了不好的東西,他剛剛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使用了自己的力量替他治療了一些身體上的負面狀態,只是這效果或許微乎其微,還很容易被砂金發現。
但是砂金什么都沒有察覺。
辻雨靜靜的看著自己的血液與飲料混為一體,他帶著這瓶飲料又一次走向了砂金。
這瓶飲料的效果,一定會比自己親自治療他要更好一些,也不會擔心被砂金發現。
當辻雨將飲料遞給了砂金時,他看到砂金的表情有一瞬的恍惚,但他控制的很好,辻雨看得出來他并不是很想接下陌生人遞來的飲料,但在盯著他看了兩秒后,砂金還是聲音很輕的對他道謝,并喝了兩口飲料。
最后,他將這瓶飲料放在了休息以上,并起身對辻雨道謝:“謝謝,你……和我認識的人有些像,所以我之前認錯了人。”他打開了一直隨身帶著的袋子,“這些寶石,你收下吧,當做是你幫助我的禮物。”
他將一整個袋子的寶石都放在了辻雨的手中,然后慢慢的向著遠處走去。
盯著他的背影,辻雨又感覺眼睛上蔓延出了一絲潮氣。這混蛋,到底記沒記住他在離開藍基亞前對他說過的話啊?
就他現在這樣,真的能會道藍基亞嗎?
還說不是在立FLAG,這個騙子。
咬了咬牙,辻雨還是跟了上去,他將砂金裝寶石的袋子背在了自己的身上,非常小心的與砂金保持了一個安全距離,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是多慮了。
就砂金現在的狀態,他就算靠的更近一些,這人也還是發現不了自己。
但很快,辻雨就發現了不對,因為原本站在街邊的一個小孩子突然改變了身形,花火就這么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了砂金的面前。兩人開始交流了起來,然而辻雨的位置根本聽不到兩人的談話,他覺得他們肯定是在說與接下來計劃有關的事情,所以辻雨幾乎沒有猶豫,便暗搓搓的往兩人身邊移動。
“……真狼狽啊,小孔雀,你明明有更方便的手段可以解決夢境里的謎題吧?你帶了那么多人到這里來,他們可以成為你試錯的基石,你只需要在后面看著他們就可以了,為什么非要拿自己實驗呢?難道你不想回到藍基亞,回到星際娛樂報上那個長著一對濕漉漉小狗眼的人身邊了嗎?”
剛一靠近,辻雨就聽到了這么一段話。站在花火對面的砂金還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可藏在暗處的辻雨已經忍不住了。
辻雨清楚的知道,砂金有多符合存護這一命途的理念,他與這條道路是這樣適配,又怎么會用別人去為自己試錯?
“我會回去的,愚者。我從未走錯過道路。”砂金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輕柔的笑意。
“哎呀,又到了我最喜歡的死鴨子嘴硬環節了嗎?不過沒關系,看你這樣呢,我也有點于心不忍,所以,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花火笑吟吟的說道。
詭異的,砂金的眉頭重重一跳,在某種不知名的直覺牽引下,他又想到了剛才那個奇怪而又沉默的家伙。
禮物……禮物……
聯想到她剛才莫名其妙的提到了辻雨,砂金的眉眼驟然冷厲了下來,就在他扯動嘴角,要說些什么時,站在他對面的假面愚者突然掏出來了個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喏,給你。這是我珍藏的「相互保證毀滅」按鈕,我自己也有個一模一樣的,我們兩人中只要有一人按下這個按鈕,我保證,匹諾康尼下一秒就會被炸上天。”
說著,她笑了起來,“眼神好嚇人啊,怎么了,你剛才是想到什么了?”
砂金抿了抿唇,卻有緩和了表情。
……他剛才在想什么呢。
真是腦子都被同諧的雜音干擾了。
砂金冷淡的道謝,接過了這份來自于花火的禮物后,他便又開始一個人向前方進發。
看著他遠離,花火心情愉悅的瞇起了眼睛。她可沒說那個按鈕是禮物。
看來,你猜中了我給你的禮物呀,小孔雀。
第27章
辻雨開始跟著砂金前進,他不知道砂金究竟要去哪兒,但在把寶石全都給了他后,砂金就再也沒有停留了,而是向著某個既定的方向緩緩走去。
辻雨本以為自己能跟著他走到最后的地方,可就在他專心致志的跟著砂金前進的時候,花火那陰魂不散的聲音又突然冒出來了:“剛才我和小孔雀的對話,你都聽到多少?”
辻雨被這個神出鬼沒的人嚇了一大跳,他幾乎是原地蹦跶了一下,才警惕的看向身邊的花火。
“這反應可真有意思。”花火看著他笑出了聲來。
“我、我沒聽到多少……”辻雨這樣說道。他的確沒聽到多少,那沒頭沒尾的談話,根本不足以讓辻雨知道砂金的計劃。
花火顯然也猜到了這一點,她抬了抬下巴,示意辻雨去看前方的砂金,“你發現小孔雀的狀態很糟了吧?”
辻雨捏緊了拳頭,“……我該怎么做,才能讓影響他的東西消失?”
一路上,他總是會在砂金狀態不好的時候偷偷給他驅散一些負面狀態,這種方法治標不治本,只能讓砂金的痛苦稍微減輕一些,但辻雨也徹底了解了他的狀態有多么糟糕——砂金竟然從頭到尾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力量。
“是啊,該怎么做呢?連豐饒命途的你,也無法驅散同諧下在他身上的枷鎖,你說該怎么辦呢?”花火用憐憫的語氣道,“好吧好吧,別用這種濕漉漉的小狗眼繼續看我了,那我就勉為其難給你提供兩個選項吧,一個呢,是去把給小孔雀設下枷鎖的人干掉。”
辻雨驚訝的看著她,花火好心情的說:“不過這條路我還是勸你死心,因為給他下枷鎖的人,可是橡木家系的家主,知更鳥的兄長,腦袋上長雞翅膀的男孩兒,星期日。”
辻雨覺得這種情況是應該很嚴肅的,但是聽到雞翅膀男孩兒這個形容詞后,表情管理瞬間崩塌,他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突然見覺得“小狗”這種稱呼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了。
“至于另一個辦法嘛,那就是斬斷他身上的枷鎖,用更蠻橫的力量。”花火慢悠悠道。
她的建議已經非常明確了。
然而辻雨卻冷靜了下來,他靜靜的看著花火,語氣格外平靜,“但是這樣一來,砂金也會有事吧?那不是普通攻擊就能斬斷的束縛。”
花火滿意的點了下頭,“沒錯!這火候一旦把握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
辻雨微微睜大了眼睛,“但是……美夢世界不是不會有死亡的存在嗎?”
“真的嗎?那你猜猜,小孔雀這一路上在苦苦追尋的又是什么呢?”
辻雨不可置信的看著花火,也就是說……砂金這一路上,都在追尋著夢境中的死亡嗎?
他終于將花火與砂金之前的對話串聯了起來。
‘真狼狽啊,小孔雀,你明明有更方便的手段可以解決夢境里的謎題吧?你帶了那么多人到這里來,他們可以成為你試錯的基石,你只需要在后面看著他們就可以了,為什么非要拿自己實驗呢?’
原來這個實驗,不是辻雨所以為的簡單實驗,而是……夢境中的死亡。
砂金一直都在用自己實驗這夢境中的死亡。
辻雨說不出自己現在是什么樣的心情,所以,真的是在騙他嗎?說什么會回藍基亞找他,還說什么會有事情告訴他,果然,每個說這種話的人,身上都插滿了旗子。
他現在甚至不知道,砂金究竟是不是故意讓自己身上套上了這樣一層枷鎖,他是不是想讓其他人在救他的同時,也正好殺了他呢?
匹諾康尼的舞臺,似乎每個人都拿著手中的劇本,在精心的表演著,只有他像是個誤入者。
“別那么喪氣嘛,現在你可真像一只被主人拋棄了的狗狗哦!”花火有些驚奇的看著他,她可太喜歡看這種樂子了,在阿哈的賜福下,在她的介入下,這兩個人究竟會走向什么樣的結局呢?
眼看辻雨像是還想在原地再長一會兒蘑菇,花火突然指著前方對辻雨道:“快看,小孔雀的狀態好像越來越不對勁了。”
哪怕仍舊在心中進行自我反省,聽到了砂金的名字辻雨還是瞬間抬起了頭,他都感嘆自己為什么就是學不乖,明明這里也沒什么需要他的地方,可是一聽到砂金的名字,他的身體卻還是會做出最本能的反應,去尋找那個人的下落。
然后辻雨就看到了砂金在遠處突然停下了腳步,他像是在和空氣對話,像是徹底被施加在他身上的精神枷鎖影響同化了。
辻雨連忙就往前走,雖然不知道這種情況下自己能幫砂金多少,但是他總得試試。
花火也蹦蹦跳跳的跟在他身后,“你就不好奇嗎?不好奇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辻雨沒有理她。他現在自己心情還亂糟糟的,實在沒心情去回答這個假面愚者的問題。
“你想不想去看一看他眼中的世界呢?”花火充滿蠱惑性的話語繼續在辻雨耳邊陰魂不散,“那是同諧的力量,如果你想的話,我也可以幫你一把哦。”
他才不想呢!辻雨惡狠狠的想道。這還需要看嗎?這家伙不就是去要去赴一場能在夢境中死亡的賭約嘛!
既然這樣,那他——
突然,他的背后傳來一陣巨力,辻雨驚愕的回頭,就見花火收回了用白色面具攻擊他的手,“但我想你看嘛,人在絕境迸發出來的負面情緒可是千奇百怪的,在看到了這樣的內心世界后,你漂亮的眼睛,還會繼續追逐著他的背影嗎?”花火的聲音一會兒變得悠遠,一會兒又仿佛近在咫尺,下一秒,辻雨眼前突然一黑。
而原本站在花火面前的那個樣貌普通的青年身子一軟,直接倒在了她的面前。
看到這一幕后,花火身后的路燈下突然出現了一道身影,藍頭發的青年有些無奈的說道:“怎么回事,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你和樂子神都染上了新的癖好嗎?能告訴我一下,你究竟是什么時候萌發了當紅娘的想法嗎?”
花火斜眼看了桑博一眼,懶得理他。
“說什么讓他去看看人在絕境時迸發出來的負面情緒,你分明就是去送助攻的吧?”桑博十分無語。
花火卻好心情的說:“怎么辦呢?我都想養一只小狗了。”
砂金面色冷淡的看著站在自己對面的虛影,這虛影與他的身高、樣貌甚至是衣著都一模一樣,仿佛有另一個自己正站在他的對面。
自從砂金被星期日在腦子里種下同諧的種子后,他的腦袋就像是被巨斧劈鑿,疼痛難忍,而這道虛影,便是在這種情況下誕生的——虛影是源自于他腦內同諧之力的新生兒。
虛影可以在他腦內的記憶之地穿梭,一刻不停的用過往發生過的悲劇攻擊他,它不斷地讓砂金回憶起自己在茨岡尼亞經歷過的事情,似是想讓他再次看清自己的真面目。
但他從始至終就是一個非常了解自己的人,對于這個妄圖讓他情緒失控的影子并沒有什么興趣,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真不得了啊,究竟是什么支撐著你走到現在?看你的樣子,你還是非常冷靜嗎,怎么回事?卑賤的賭徒,你和以前不一樣了。”虛影跟著他絮絮叨叨。
“我從來都沒有變過。”砂金冷淡道。
他總覺得,這誕生的新思想,其實也并沒有想要為難他的意思,因為它從來不曾提到真正不能提及之事。
如果是他那充滿了苦痛的過去,他早在這兩年的幾百個夜晚內,因一個人的出現就想通了許多許多,或許仍舊有難以放下的疑問與模糊的決斷,但他早就能心平氣和的聽著虛影講述這些事。
虛影依舊在喋喋不休,“你在星期日面前說的那番話,真是讓我想笑了,砂金突然停下了腳步,干嘛這么看著我?我就是你,我當然知道,你的心從未忘卻過往的仇恨,可你卻能面不改色的在星期日面前說出彌天大謊,你說你已經很久沒有想要毀滅這個世界的沖動了,你——”
“你不是最了解我的人嗎?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才對。”
虛影突然嘆息,“你真的想去赴死嗎?”
砂金的腳步微微一頓,“的確,我又一次坐上了賭桌,賭注仍舊與以往相同——我的命,但這一次……”
虛影挑眉道:“你不準備輸。”
“就是這樣。”砂金利落的答道。
“唉,又開始大放厥詞了,你的基石已經被你砸碎,就像你支離破碎的人生,無論外表再怎么光鮮亮麗,內里都是微不足道的小石子,你用這一塊石頭,告訴我你想贏下所有?”
“為什么不可以呢?”砂金反問。
“因為我覺得,你的內心并沒有這樣堅定,它依舊空虛,很難被填滿,你——”
就在虛影正在與砂金探討內心深層的哲學問題時,它的話突然卡殼,它不可思議的看向砂金身后的方向,原本平靜的眸子里突然就盛滿了驚愕之色。
砂金也在這時意識到了不對,他順著虛影的目光回身望去,然后就看到了一道同樣令他格外熟悉的虛影正站在他后方的不遠處。
纖細的青年像是同樣沒弄懂這里究竟發生了什么,扎著丸子頭的腦袋正低垂著,像是在觀察自己的雙手,他的動作是那樣生動,臉上的表情也是那樣鮮活,就好像他真的是突然化作虛影,然后從遙遠的藍基亞被拉到匹諾康尼來一樣。
“辻雨……?”砂金倏地睜大了眼睛。
而辻雨也立刻抬起了頭,他、他居然變成了一道虛影?!
更離譜的是,他竟然看到砂金的對面也站著一道砂金的虛影!
而這道虛影一改之前眉目間充滿了攻擊性的模樣,此時它像是被毒啞了一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而站在它對面的砂金本體此時的表情與虛影如出一轍,兩個人都目露震驚的看著他的方向。辻雨知道,自己臉上的表情一定沒比他們好多少。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良久,砂金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這是你為了盡快控制住我,看我情緒失控特意弄出來的把戲嗎?”砂金語氣森冷的看向了站在他身邊的虛影。
虛影砂金表情一片空白,他剛才的能言善辯徹底煙消云散,“什、什么?不……我……”
“我以為……我們是有默契的,”砂金捂住了額頭,“你不會提及辻雨,我很樂意陪你回憶往昔直到走到這場賭局的最后。”
虛影:“…………”
“不是,我——”
辻雨同樣茫然,他完全跟不上對面兩個家伙的對話。
“看來我們缺少了一份默契,我已經不想和你玩這樣的問答游戲了。”說完,砂金冷淡的宣布道,他又最后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辻雨,眼神中的掙扎一閃而過,最終還是離開了這鬧劇的發生地。
虛影砂金呆呆的看著本體頭也不回離去的背影,一臉的百口莫辯,他剛要追過去,卻又硬生生的止住了步伐,他看向了身后的辻雨,兩項抉擇下,最終留在了原地。
而砂金的聲音也從前方傳來:“別再來干擾我了,我得承認,你贏了。我不想在最關鍵的時刻被你影響,從我的腦內滾出去吧。”
辻雨同樣很震驚,他下意識抬步想要追上砂金,這什么情況啊!這還是砂金第一次頭也不回的從他眼前離開。
就在他剛要出聲喊人的那一剎,虛影砂金突然擋在了他的面前。
經過兩年的不懈努力,砂金的身高已經比辻雨要高上一線了,虛影砂金雙手環胸,靜靜的看著辻雨,聲音冷淡的說道:“我勸你最好不要叫住他,否則這場賭局,他可能真的要血本無歸了,演員沒在應有的地方就位,可是會影響這次盛大演出的。”
辻雨因為虛影砂金的一番話硬生生將即將宣之于口的話語又咽了回去。
辻雨定定的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卻陌生的人,最終還是垂下了腦袋,又是這樣。
“……唉。”
突然,辻雨的耳內傳來了一道嘆息聲,他緩緩抬頭,就見眼前這個神情冷漠的虛影砂金像是再也維持不住這樣的表象,緩緩放下了手臂,似是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你到底……這是怎么回事?”他輕聲呢喃:“……為什么我要連這種感情都一并繼承?”
末了,他看向了辻雨,語氣里又恢復了砂金一如既往的溫和,卻又包裹著濃濃的無奈,但仍然沒有任何怨氣:“你可真是……會給「我」的計劃增添驚喜,不是讓你留在藍基亞嗎?為什么還是跑過來了?
第28章
“你可真是……會給「我」的計劃增添驚喜,不是讓你留在藍基亞嗎?為什么還是跑過來了?”
聽了虛影砂金的話,辻雨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緒了,“如果我不過來,你是不是什么都不和我說就要直接去賭命了?”
虛影砂金的表情有些古怪,怎么好事全是本體來,鍋全都由他背?明明沒認出來眼前的虛影辻雨是本人的也是本體吧?
但看到了辻雨的表情后,虛影砂金卻什么都沒有說,或許連辻雨自己都不知道,他現在臉上的表情有多委屈。
辻雨看著眼前這道熟悉的影子,還是覺得心口悶悶的,忍了又忍,他還是開口問道:“……你剛才是生氣了嗎?”
虛影砂金愣了愣,有些沒跟上辻雨的思路,辻雨見他不說話,又繼續嘀嘀咕咕:“你、你說我跟上砂金,會破壞他的計劃,讓他血本無歸……”說到這里,辻雨又仔細觀察了一下眼前的虛影,真奇怪,這人剛才對自己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是那樣冷漠,冷漠到讓辻雨都覺得自己不認識他了,可現在……好像剛才那冷漠的表象只是他的錯覺。
這太奇怪了,還有剛才虛影與砂金實體的對話,也讓辻雨摸不清頭腦。
虛影砂金啞然,該怎么說呢?難道要他親口告訴辻雨,在你面前的這個虛影,不過是個能與砂金共享思維、卻誕生自同諧的新生意識嗎?不,只有這件事,他不想承認。
所以初見面時,他只覺得辻雨是會來攪局的人,因此對他格外冷漠,但是……
他還是低估了本體的情感對他的影響力。
但看著辻雨眉毛耷拉著的模樣,虛影砂金幾乎是瞬時便答道:“……沒有。”頓了頓,他挫敗道:“我只是想讓你回去。”
辻雨知道,自己果然猜對了,“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要來。”說完后,他覺得一路以來郁結的心情都稍微有些通暢了,在控訴完砂金的行為后,他連忙問道:“現在又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有兩個你?為什么剛才實體不肯理我?你們兩個剛才是在吵架嗎?”
辻雨的語氣又快又急,顯然他早就想問了,卻因為感覺到了眼前的砂金給予他的陌生感與冷漠,始終沒有問出口。
真好,他又恢復了以往的模樣。虛影砂金看著他靜靜的想道。
見砂金不回答,辻雨卻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他惡狠狠的說:“是橡木家系的家主搞的鬼吧!”說完,他又看向了砂金,“我該怎么幫你?”
他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大概是因為太著急了,甚至都不再關心之前還沒有得到解答的提問,明明也很在意為什么實體會不理他,但最著急的仍然是該怎么幫忙。
虛影砂金有點想笑,他的眉眼比之剛才更加柔和了幾分,“不用幫我,所有人已經到了既定的位置上,所以,在這段難得的空白時間里,你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辻雨愣了愣,在確定砂金的狀態的確十分平和后,辻雨原本焦灼的心情竟然也詭異的平復了幾分。
“你想問什么?”辻雨不解的說。
“你為什么會這么生我的氣?”虛影砂金笑吟吟的問道。
辻雨當即道:“因為你不告訴我實情就一個人離開!”
虛影砂金卻道:“只是這個原因嗎?”
他問的太平靜了,語氣也很淡,這樣的表現讓辻雨一瞬間就有些卡殼,從出發時就從他心底冒出來的聲音又開始死灰復燃。他不光生氣,還很傷心,明知自己幫不上什么忙,還是執著的要來匹諾康尼,為什么?
辻雨的表情有瞬間的茫然,想了想,辻雨的聲音突然放輕:“你也覺得我跑到匹諾康尼來很多余嗎?所以……”才這樣問他。
虛影砂金重重的嘆了口氣將辻雨這混亂的思緒打斷,“我從來沒有這么想過。”說話的同時,虛影砂金向著本體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并在內心補充道:他也是。
“你總是把自己看的太輕,其實你擁有無與倫比的力量——你足以撼動一場完美的賭局。”
辻雨呆住了,“……什、什么意思?”他真的只是個豐饒命途的行者啊!他有哪門子的力量去撼動戰場啊!?
虛影砂金卻笑著看著他:“是啊,什么意思呢?你不是很聰明嗎,為什么這么簡單的問題,你就是找不到答案呢?”
辻雨開始著急了,“那你告訴我答案不就可以了嗎?”告訴他應該從哪里切入作戰啊!
“不行,”虛影砂金笑著搖頭,“這個答案,你一定要自己找到。”更何況,“就算要告訴你答案,那個人也一定不是我。”他的聲音很輕很輕,甚至沒有被辻雨捕捉到-
砂金在道別了幼時的「卡卡瓦夏」后,終于站到了厚重的紅色幕布前。
他回頭看了一眼,無論是他的虛影還是辻雨的虛影,都沒有跟上來,哪怕知道是假的,砂金竟然也有種想要看到辻雨的感覺。
砂金失笑,“唉,不是說是美夢時刻么,為什么連虛影都不能做的更逼真一些呢?”他甚至聽不到虛影辻雨的心聲。
深吸了一口氣,砂金的手緩緩拉開了幕布。演員就要登場了。
在正式登上這場盛大的舞臺時,砂金頗有些不合時宜的想道:希望這場演出在后續千萬不要有任何影響傳播出去,不然,讓辻雨發現的話,他或許真的要生氣了。
沐浴在舞臺后的燈光的那一剎,砂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黑色禮帽,那枚綠色的寶石在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就由這份辻雨送給他的禮物,陪他一起登臺表演吧-
就在辻雨還在同砂金的虛影對峙時,突然,整個克勞克影視樂園的廣播傳來了砂金的聲音。
“親愛的觀眾朋友們——”
倏地,辻雨和虛影砂金一同抬頭看向了喇叭的方向。
“看來,演員已經就位了。”虛影砂金說,他看向了辻雨,“怎么沒問我我的計劃?”
他看到了辻雨臉上的表情,瞬間恍然,“你猜到了,對嗎?”
辻雨沒有作聲,但他的確已經知道了,要想切斷橡木家系的家主施加在砂金身上的同諧之力,他需要更強的外力來斬斷,所以砂金現在是……在邀請幫他斬斷枷鎖的人登場嗎?
只是……聽著廣播里他那充滿了表演意味的宣講,辻雨也明白,這不像是在尋求幫助,更像是在與敵人進行戰前宣言。
“我要過去了,”辻雨認真的對眼前的虛影說,“你不去嗎?”
砂金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道:“哪怕在你眼前的是一個賭徒,此后的一生永遠都無法從賭桌上下來,內心的空洞永遠無法填滿,對這樣一個人,你還是執意要過去嗎?”
辻雨愣了愣,因為虛影砂金的語氣不像是在說自己,更像是在評價一個與他無關的人。
但很快,辻雨就笑了起來,“可是,這些事情我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了嗎?”
虛影砂金怔怔的看著他。
“我要過去,”辻雨說,“不光現在要過去,接下來,我余生遇到的每一次與你有關的重大事件,我都會過去。”
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辻雨的心情豁然開朗,他像是突然想通了,因為從認識砂金后,他所扮演的角色好像都是這樣一個陪伴者,所以這次也一樣,不用再去思考自己究竟能為砂金做到什么,他只需要像以往一樣陪著砂金又一起見證結局就可以了。
“……就算,這次的結局會是見證一場美夢世界的死亡?而你也有可能陷入死亡的危機中?”
辻雨微微睜大了眼睛,死亡嗎?原來,砂金想要的是美夢世界的死亡嗎?不,不對,這可是那個說過要回去找自己的人。這絕對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如果這就是砂金的賭局的話——
“嗯,要去,因為——”
“卡卡瓦夏從來沒有輸過,所以這次你也會贏。”
美夢中的死亡嗎?就讓他看看這場美夢的盡頭又是怎樣的一番光景吧。
聽到了辻雨的話后,虛影砂金笑了起來,他邊笑邊搖著頭,然后對辻雨張開了雙臂。
在看到這一幕的一剎那,辻雨的腦內竟涌起了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他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就像……他曾在夢中看到過一樣,他如同夢囈般問道:“……這是要做什么?”
在虛影砂金張開嘴的時候,答案卻先他的聲音一步出現了。
只要你過來抱住我——
“只要你過來抱住我——”
虛影砂金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因為在他還沒有說完這句話時,對面的辻雨已經向他撲了過來,然后用力的抱住了他。
虛影砂金被懷里的人撞得一個趔趄,卻露出了一個釋然的笑容,下一秒,兩道虛影驟然消散。
而在辻雨意識的最后,廣播中傳來的仍舊是砂金的聲音。
“我來押注,我來博弈,我來贏取!我任命運播轉輪盤,孤注一擲,遍歷死地而后生——”
第29章
花火和桑博站在休息椅旁看向克勞克影視樂園的方向,在他們的身后,是躺在休息椅上的辻雨,倏地,那始終昏迷的人猛地坐了起來。
辻雨的動作又快又突然,而站在他身邊的兩人卻都不為所動,花火甚至還很開心的和他打招呼:“醒的很快嘛小狗。”
辻雨甚至沒來得及去觀察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陌生藍發青年,他的視線飛速掃視著四周,然后很快確定了砂金的所在地,他一下從休息椅上跳了下去,像一陣風似的從花火和桑博身邊刮過。
“怎么樣,有沒有改變——”想法?
花火的話都沒有說完,她的發辮便被辻雨蕩起來的風吹起,而后便傳來了辻雨的聲音:“我要去找砂金——等我回來后再向你道謝!”
花火瞪圓了眼睛,她用力跺了跺腳,“唉、唉!跑那么快干什么!”她話還沒說完!
桑博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十分肯定的點頭道:“看來他是沒有改變想法。”
辻雨向著大舞臺的方向一陣疾馳,他有風的元素親和力,但此前他從不知道自己竟然能跑的這么快,他第一次將自己的這份力量運用到了極致,為了抄近路,辻雨在風的助力下翻過了許多道高低不一的墻體。
他必須要感謝位于克勞克影視樂園的砂金執意要扮演一名優秀的男演員,所以整個城市到處都回蕩著他的聲音,讓辻雨能在奔跑的途中分辨他的狀態。
他聽著砂金那邊的動靜,心急如焚的在城市中穿行,四周早就沒了人,像是提前疏散了,只有辻雨拼盡全力的在向前奔跑。
在穿過街角沖入逼仄的小路時,辻雨的腳下被飲料瓶絆了一下,他一個踉蹌撞在了身側的墻壁上,這痛覺是如此鮮明,肩膀上的痛楚與現實無異,所以,夢境中受到的傷害同樣也是真實的。
在斬斷身上同諧所設下的枷鎖時,應該也是這樣痛吧?那死亡呢?夢境中的死亡呢?
辻雨沒有被痛覺影響,他隨時給自己的傷治療了一下,便繼續向著影視城跑去。
就在辻雨成功進入了大舞臺的邊緣時,他的上方突然升起了一道半圓形的金色結界。
辻雨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這是砂金動用了基石力量的表現,但同時,辻雨也察覺到這股存護基石之力相比于以往竟是弱上了許多。
想到了砂金現下被同諧侵蝕的狀態,辻雨催動著體內的力量將它們運用到了極致,他離大舞臺越來越近了!
可就在他繼續往里沖時,卻他看到砂金宛如一道拖曳著金色尾羽的流星緩緩升到了半空中,金色的籌碼雨轟然落下,辻雨為了抄近路是從砂金的側后方跑來的,因此,辻雨并沒有被這場籌碼雨波及到,就在辻雨翻過了最后一道障礙,真正來到了這大舞臺的邊角后,他看到了一名一頭白發的高挑女性拔出了手中的長刀,恐怖的虛無之力傾瀉而出,竟連空中落下的籌碼雨都在這一刻凝滯了。
夢境中的死亡呢?會痛嗎?會像現實的死亡一樣嗎?
在白發女子拔刀的一瞬間,辻雨讓風將自己從地面上托起,他拼盡全力沖向了空中的人。
真傻……
辻雨伸手抓向砂金的時候忍不住在心中想道。
自己這次偷跑過來看樣子還挺成功的,他應該沒有妨礙到砂金的計劃,因為這個笨蛋現在都沒有發現他。
綠色的枝杈虛影突然出現在砂金的周身,它們圍成了一道單薄的圈將砂金環繞在其中。
卡卡瓦夏!
可下一瞬,強烈的虛無之力席卷而來,它們吞沒了那翠綠的顏色,吞沒了一道向砂金沖去的身影,也吞沒了那聲遲來的呼喚。
緊接著,它們以雷霆之勢襲向了砂金,存護之力轉瞬便被這股霸道蠻橫之力撕碎,砂金已經能想象到這一擊的威力了,可詭異的是,當這道刀光真的襲向他時,那威力竟然比他預期中的要小上許多,他甚至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力量夾雜在其中,溫暖而又充滿了勃勃的生命力。
他是在恐懼嗎?所以總覺得辻雨在這種時候也陪伴著他。還是他依舊在思念?否則那熟悉的力量又該作何解釋?
砂金掙扎著睜開了眼睛,想要去尋找那道熟悉的身影,卻什么都沒有看到,充斥在他視線里的,只有刺目的白光,下一秒,他的身影也在刀光中湮滅了。
當砂金再度睜開眼睛時,他正站在一片黑色的海水之上,而在他的身后,是一個像極了黑洞的地方。那里是極致的黑,能吞沒周圍的所有光亮,它有半數沉默在黑暗的海面下,僅露出的半球形仿佛與這片黑暗融為一體,流動的吸積盤變成了這黑暗世界中的唯一光芒,它們為砂金描繪著這巨大黑洞的輪廓。
他與黑洞的距離似乎近在咫尺,可當他向著黑洞的方向出發時,卻驚覺他好似從未靠近過這個龐然大物,它們之間距離從未縮短。
在前進的路上,他再次看到了自己小時候的幻影,已經逝去之人的聲音不斷在這片寂滅的空間中回蕩。
“恭喜你,又一次贏得了賭局。”突然,一道冷淡的女聲回蕩在了這片空間之上。
砂金的腳步猛地停下,他察覺到自己的身后有其他人的氣息,在轉頭之后,便看到了白發紅衣的高挑女性正靜靜看著他。
砂金輕輕嘆息一聲,“看樣子,好運依舊沒有離開我。”他再度環顧了一圈周圍,“如果我賭贏了,那么這里就不是死后的世界,這是哪里呢,黃泉小姐?”
“這是一場轉瞬即逝的夢,在IX的見證下,我們在此短暫停留,而后去往不同的方向。”[注1]
砂金恍然,這里竟然是夢中夢。
“你此時的坦誠超出了我的想象,”黃泉說,“我以為,以你在克勞克影視城的高超演技,要和我再交流幾句才會卸下偽裝。”
砂金微微一笑,“既然目的已經達成,我沒必要再增加自己的工作時間了,不是嗎?”
他要趕赴一場約會,實現對一個人的承諾。
“我必須要為你的計謀喝彩,你不斷強調我的令使身份,使我不得不站在你的對立面,不但借由我之手斬斷了同諧的烙印,更是趁此機會證實了自己的猜想——夢境中不存在死亡,現在,你甚至要前往真正的應許之地——必須要經歷死亡才能抵達的地方,真正的匹諾康尼。你的果斷令我驚訝,但你的確做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果斷嗎?砂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至少在這次賭局中猶豫了兩次。一次是,在身體被種下同諧的烙印時,見到的那個形似辻雨的人時,另外一次……則是在克勞克影視樂園的后臺遇到辻雨虛影的那次。
唉,果然不讓他來是再正確不過的選擇了。
砂金聽著黃泉復盤著他的詭計,卻沒有出聲,這片虛無的空間太過寂寥,而那些早已消失的聲音讓他又一次回憶起了茨岡尼亞的種種。
“你該從這場夢境中醒來了,然后去往你該去的地方,容我提醒,你的賭局尚未結束。”說完這句話后,黃泉轉身離去。
在這勝利的關頭,在即將通往鐘表匠遺產的關頭,面對這位虛無的令使,一直盤亙在砂金心頭,哪怕經歷了歲月的沖刷仍舊無法淡去的問題又一次浮現。
“……在分別之前,可否請行走在這條道路上的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黃泉前行的腳步頓在了原地。
“我們……為什么要為了死亡而誕生在這個世界上?”
那貫穿他童年的雨,與其說是恩賜,不如說是一場盛大的詛咒,每當它降臨之際,往往意味著他又一次失去了重要的東西,這是他不會對辻雨提起的事情,那個人雖然像根木頭,卻有著極強的共情能力,于是這個疑問始終被他埋藏在心底,不曾對辻雨提起過只言片語。
然而,在聽到了砂金的問題后,這位冷漠的虛無令使在回頭看向砂金時,臉上竟露出了可以稱得上是驚訝的神情,末了,她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可以稱得上是溫和的笑,“我想,為你解答這個問題的人,并不是我。”
砂金微微一愣。
黃泉頭也不回的向來時路走去,“那個答案,早就在你身邊了不是嗎?”
她的身影消失了,可聲音依舊在繼續,從四面八方傳來。
“或許你該繼續向前走。”
砂金臉上的驚訝之色并未散去,但在稍作猶豫后,他仍舊按照黃泉的指引,向著黑洞的方向前行。
“在即將抵達終點前,我想你或許會好奇一件事。”
什么?
“身為虛無的令使,我在克勞克影視城對你的攻擊并未留手。”
回想起那耀眼的刀光,砂金失笑,那的確不像是留手后會有的力量。
“我一共向你砍去了兩刀,而你身上的存護之力甚至是不完全的。”
在將基石砸碎后,砂金所能動用的基石之力便大打折扣,否則他的防護也不至于在令使的攻擊下粉碎的這么快。
突然,砂金的腳步頓住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如果是這樣的話……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他依舊能記得被刀光吞沒的痛感,哪怕是夢境世界,他的狀態也好的有點過頭了。
砂金再度向前,沒走幾步,他發現在流動的吸積盤前,似乎隱約矗立著一道身影。
那里如此明亮,以至于扭曲了那道身影,讓砂金看不真切。
“在夢境里死亡前,曾有一股豐饒的力量注入進你的體內,它替你分擔了傷害,也有人在你面對即死的結局時沖向了你。”
砂金的心劇烈的跳動了起來,而伴隨著這強烈心跳的,還有陣陣無法忽視的抽痛,他邁開了腳步奮力向著那道佇立在光芒前的身影奔跑。
“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答案了。”
那道身影離砂金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
纖細單薄的身形,銀色的丸子頭,白色的連帽外套,那人正呆呆的仰頭看著前方巨大的黑洞。
像是聽到了身后有人正在靠近,青年驚訝的轉頭看向了身后。
翠綠色的眼睛,雋秀的面龐,再加上眼下那兩顆規整的小痣。
砂金的喉嚨突然發緊。他張了張嘴,卻連唇瓣都在顫抖。
死亡的底色是吞沒一切的黑暗,可這仍舊不妨礙他在去往既定的結局前、在漫長的過程中去抓住光芒。
因為被死亡吞沒只是眨眼之間,而抓住光的過程,卻會貫穿他的一生。
第30章
辻雨一睜眼就來到了這由黑色的海水與半球形黑洞所構成的地方。
身體上還有些痛覺殘留,但很快,這感覺便隨著他意識徹底恢復而煙消云散了。
“這里就是……夢境的盡頭嗎?”他輕聲低語,又開始四處環顧,想要尋找砂金的身影。明明都是一起被斬進來的,砂金應該也在這里才對。
“不,這里只是在沉眠無相者見證下的夢境。”一道冷淡的女聲回答了辻雨的問題。
辻雨被這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他迅速回頭看向了聲音的來源,然后就看到了那個對著砂金拔刀的高挑女性。
“我是黃泉,如你所見,是一名行走在虛無道路上的人,很抱歉,因為種種原因,我不得已這樣做,在我發現你沖入戰場時,我的攻勢已經收不回來了。”
她的聲音低沉,好似沒有任何情緒,但這番話卻是十分溫和的。
她所釋放出來的善意被辻雨接收到,辻雨稍微收斂了幾分戒備的姿態。
因此,辻雨也自報了家門,“我是辻雨,”想了想,他又問:“……所以,這里還是夢境嗎?”
白發女性點了點頭,和他一同看向了身后的黑洞,“砂金也來到了這里,很快你就可以見到他了,很抱歉,我一旦出刀就無法收力,但我想,行走在豐饒命途上的你,在回到匹諾康尼后可以處理你與砂金的傷勢。”
聽到黃泉提到了砂金,辻雨的心漸漸安定了下來,他好奇的打量著身邊的女性,小聲問道:“黃泉小姐,你和砂金是敵人嗎?”
“不是,只是這位公司的使節為了達成了目的,在匹諾康尼與許多人展開了一場博弈,我不過是被他推向了他希望我身處的位置。”
辻雨:“……”怎么聽著還像是被砂金坑了一把呢!
這個認知讓辻雨有些心虛,雖然主謀不是他,但他會替砂金心虛。
“那看樣子……砂金是賭贏了嗎?”辻雨忍不住問她。
黃泉似是笑了一聲,那聲音很輕很輕,幾不可查,“生命因何而沉睡……這是鐘表匠留給我們所有人的謎題,而砂金應該已經找到了答案。”她又看向了辻雨,“你覺得呢,辻雨?如果是你,你會覺得這個謎題的答案是什么?”
辻雨眨巴了下眼睛,生命因何而沉睡……?
那當然是因為——
“因為人需要睡覺呀。”
黃泉像是完全沒想到他會這么說,雖然看向辻雨的表情依舊平靜,可辻雨總覺得她現在是有點子無語在身上的,但這一次,辻雨卻真切的在她的臉上發現了笑意。
“你說的……非常實際,的確,人類是需要睡眠的。”她的語氣似乎也變得輕松了起來,“那么,如果你想等砂金的話,就在這里繼續待上一會兒,很快他就會來了。”
辻雨禮貌的對這位冷淡的女性道謝,在黃泉的身影徹底消失后,他便開始觀察著眼前的龐大黑洞。
辻雨有些感慨,沉眠無相者IX……虛無的星神,祂所見證夢境,就和這條命途一樣充斥著死寂與黑暗。
就在這時,辻雨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鞋子踩在水面上的聲音在這個空間非常明顯,辻雨立刻就轉過了頭,然后一眼看到了身后的砂金。
他大概是跑過來的,胸膛還在劇烈的起伏,但是那雙漂亮的雙色眼睛卻定定的看著辻雨一瞬不瞬,“辻雨……為什么你會在這里?”他的聲線也有些不穩,但很快砂金就輕輕搖了搖頭,他迅速的換了一個問題,“你是什么時候來到匹諾康尼的?那個在克勞克公園里扶住我的人,其實是你,對嗎?”
辻雨原本表情還是有些得意的,因為砂金根本就沒有發現他的蹤跡,可是當他提起那個扶住他的人時,辻雨的表情瞬間垮掉。
「怎么回事啊!我就這么好認嗎?!」
聽到這熟悉的、充滿活力的心音,砂金心中始終不肯落下的巨石終于消失了。
他一度以為自己失去了聽見辻雨心聲的聲音,否則,他怎么會在公園碰到他時卻什么也沒能聽到?
或許是同諧的烙印連同阿哈的賜福也一并影響了。
但緊接著,他就想到了剛才發生的事情。
辻雨見砂金突然蹙起了眉,“那剛才……那位令使在攻擊我的時候,你——”
“我在。”辻雨干脆的答道,這同樣也是他頗為得意的一件事,因為砂金根本沒有發現他,但他轉而想到了更為在意的事,“痛嗎?”
砂金原本有些難看的臉色也因為辻雨的問題而變得再度緩和了下來,他無可奈何的說:“你怎么……總是會問這樣的問題?”
辻雨卻看著他笑了起來,良久,他輕聲道:“其實我在來匹諾康尼之前,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你不肯帶我來究竟是為什么,但是我又覺得好像很正常,因為我的確幫不上你什么忙。”
在說完這句話后,辻雨發現砂金的表情突然就變了,他像是有些著急,幾乎是辻雨的話音剛落便急忙解釋道:“不是,我從來沒有這么想過,”說到這里,他頓了頓,他頗為艱難的繼續道:“我只是……不想你來這個地方。這里很危險,我進到這里的方法,導致我沒有辦法將你籠罩在存護之下。”
辻雨沒想到砂金竟然會這么在意他剛才說的話,他想了想,卻還是認真的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可是,我是想過來的,我不用你保護,我可以管好我自己,如果你受傷了,我可以及時的為你治療,我們……雖然我算不上你的最佳戰斗搭檔,但是我還是可以陪著你的,對嗎?”
說到最后的時候,辻雨的語氣都帶上了一絲不確定,那小心翼翼的試探口吻,讓砂金的心臟明顯的鈍痛。
辻雨明明不該懷疑他自己的能力。
“對不起。”砂金輕聲道,“在我心里,你從來都是那個最佳選擇。”
辻雨一愣,但很快他便沒忍住自己的笑意。
真是的,為什么會突然哄他啊?
他們兩個一個存護一個豐饒,哪里像是最佳的組合了?但辻雨心底的不安卻很好的被撫平了,他稍微有些不自在,因為仔細想想,好像是他有些太粘人了。
……唉,明明工作的時候就該拋卻七情六欲的,怎么他現在越來越難以做到了呢?
生怕砂金繼續說下去,辻雨只得迅速的轉移了話題,“砂金……你不是說,等你結束匹諾康尼的任務回來,會告訴我一件事嗎?”辻雨看向了砂金,有些好奇的問道:“你要告訴我什么?”
砂金同樣沒想到辻雨竟然會問他這個問題,想到了自己離開藍基亞前說的話,他的心臟重重一跳,面上卻分毫不顯。
“你還生氣嗎?”砂金這么問道。
雖然是個毫不相關的問題,但辻雨還是慶幸之前的話題被轉移了,于是,他想了想,用略帶遲疑的語氣說:“與其說是生氣,不如說難過更多一點吧。”說著,他回頭看向了身后的黑洞,還是覺得非常壯觀,“但是感受到被那一刀斬到時的痛楚,我又能理解你了,如果是我的話,”辻雨笑了笑,“我也不希望你和我一起挨這一刀。”
果然他很痛。砂金這么想。
“但是……這次我也算是用另一種方式和你一起坐上賭桌了吧?我終于看到了你眼中的景色,所以,我已經不難過了。而且,你從來沒有騙我,你的確是打算回去找我的,因為夢境世界沒有死亡,”辻雨笑了起來,他再度肯定了自己的話:“所以,我已經不難過了。”
然后辻雨就聽到了很輕的笑聲,砂金看著他笑,眉眼舒展又柔和,只是仍舊有些無奈,“……真是的,你連生氣都不會。”砂金喃喃道。
也連喜歡這件事都搞不懂,卻每次都會對著他捧出一顆真心。
半晌,砂金終于止住了笑意,“夢該醒了,我們得出去了。”
他的語氣十分輕快,辻雨也被他這輕松的狀態所影響,露出了一個笑來,“那走吧。”但很快他便意識到了不對,“等、等等,我們該怎么出去?”
“現在,你先閉上眼睛。”砂金說。
辻雨對他的話沒有任何懷疑,他立刻將眼睛閉上。
“然后——”
……然后?辻雨不解的側了側頭,因為砂金的聲音消失了,但隨之響起的是人踩在水面上前行的腳步聲,緊接著,辻雨感覺自己被人用力抱住,他腳下一個不穩向后倒去,而抱住他的人也根本不在意這件事。
他的鼻腔里是砂金身上好聞的淡香水味,他的臉也埋在了砂金毛茸茸的衣領中,而這個讓辻雨即將摔倒的罪魁禍首,卻突然在他耳邊輕聲道:“想要告訴你的那件事,是我一直都喜歡你。”
辻雨猛地睜開了眼睛。
但他卻沒能看清抱住他的人,因為他的視線又重歸黑暗。
在即將從這個夢境中脫離的那一剎,辻雨的腦內突然多出了一段記憶——他突然就想起來了自己當初在「稀世難得號」上陷入夢境時發生過的事情。
那一個又一個的砂金虛影,光明正大又旁若無人的對他人訴說著對自己的喜歡。
而在他們身后,在那片被沉眠無相者見證的夢境,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再度出現了,年幼的卡卡瓦夏微笑著看向辻雨與砂金消失的方向,用力揮了揮手。
很快,他的身邊又多出了三道面容模糊的人,兩位女性,一名男性,他們都溫和的注視著前方。
風帶起了砂金留在這片夢境空間的黑色帽子,當它拂過這四人時,他們的身影也在逐漸變淡。
卡卡瓦夏,愿你不再被困于幼時的雨中。
希望你今后所經歷的每一場雨,都伴隨著喜悅與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