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運動前做做簡單的熱身不容易受傷，宋時在這方面一向不偷懶，放松頭部肩膀，拉伸手臂壓腿，一套流程行云流水。

    梁莫心不在焉地活動著腳腕，余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旁邊的宋時身上。

    宋時體形勻稱，手臂和小腿上看不出明顯的肌肉輪廓，腰際線隨著伸展動作在短衫下若隱若現，單薄卻又韌實，可以看得出來是經常運動但運動量不會很大的人。

    梁莫簡單拉伸一下就結束了，從包里把球拍拿了出來，默不作聲地站在一邊等宋時熱身結束。

    宋時也很快熱身結束，一轉頭正好對上梁莫的眼睛，笑了笑說：“我可以了，我們怎么來？”

    前一天，他跟梁莫在手機上聊天的時候，剛好聊到打球這件事，他提了句說想練練啟動步，問梁莫有沒有時間幫他看看。

    結果梁莫二話沒說就直接答應了，還說今天就可以，所以宋時才提前去買飲品帶給他，就當是友情感謝了。

    “先打打看。”

    梁莫從書包里拿了個新的羽毛球出來，走到場地位置把球拋給宋時讓他發球，他沒怎么見過宋時打球，不知道他處在哪個水平階段。

    “行。”

    宋時穩穩地接住了球，雖然他來找梁莫是抱著互相了解友好發展的目的，但他也是喜歡打球的，梁莫的技術水平確實比他高的多，現在愿意給他做一對一指導，是個挺好的學習練習機會。

    這還是他們頭一次站在同一個場上打球，梁莫看到對面的宋時朝著自己溫和地笑了笑，眉梢也不禁跟著微微揚起。

    羽毛球不斷躍動在空中，幾個來回很快結束。

    梁莫收了球拍，對宋時當下的水準有了個大致的了解，基礎是有，但明顯平時練得不夠多，多按照正確的方式多練練就好了。

    宋時一手拿球一手拿拍子朝著梁莫走近，對自己的水平認知明確，率先開口道：“我接觸打球挺早，但是之前都是胡亂打的，還是在上了大學之后，才開始慢慢地從線上線下學習正確的姿勢技巧，只不過是練得比較少。”

    他剛開始是為了認識更多的朋友才加入社團的，后來練著練著認識的人多了，他也開始去兼職，就變成了只在活動的時候過去跟大家玩，每周一兩次左右。

    宋時的眼睛是柔和的，只對著一個人說話的時候很容易讓人生出一種他們認識很久關系很好的錯覺。

    因為剛剛有過大幅度運動的緣故，梁莫甚至能看清楚宋時鼻翼處的細汗，以前他們很少站這么近的距離聊天。

    但是，以后可能就不一樣了。

    這個可能性讓他他嘴角開始隱隱有了弧度，不過說話語氣還是波瀾不驚的，他問宋時：“要換種方式練步伐嗎？”

    “換什么方式？”

    宋時這個時候看向梁莫，就有種越看越順眼的感覺了，以前沒有接觸過總覺得不是好相處的類型，現在接觸多了只覺得他真的好說話，是利落干脆的性格。

    梁莫：“更簡單的一種方式，只是需要適應一下。”

    “可以。”宋時點頭道，只要練習有成效可以進步，那都沒什么問題，他也很想打好每一場球的。

    見宋時這么配合，梁莫的心情就更好了，嘴角弧度也跟著上揚。

    有人愿意教，有人愿意學，場面自然就開始和諧了起來。

    不遠處，兩個學校的羽球社社長并排站著。

    成浩哥倆好地架著張朝的肩膀，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喂喂喂！能告訴我你們的這位社員是用什么方法說服我們的主力隊員不來打對局，反而有閑情逸致去教他練基礎步伐的，他是不是給錢了！”

    成浩很難不想起上一次，他想讓梁莫這個招牌社員去帶帶剛進社團的新成員們，一陣好說歹說，結果梁莫都不帶鳥他的，說沒心情，現在好了，才過去多久啊，就開始有心情教別人了，最關鍵的是，教的還是他們競爭對手家的社員。

    張朝挑眉，毫不客氣地一笑問道：“怎么，想知道啊？那今天的飲料和夜宵你們請客怎么樣？”

    說這個成浩可就不愿意了，誰家社團不缺經費的，再說了，這可不僅僅是飲料夜宵的事，這還關乎他們一起約球的輸贏記錄：“你可一邊去吧，想的倒是挺美的，你們社團的江牧也沒來，一會兒誰贏的多還說不好呢。”

    張朝臉上樂呵呵的，但是一雙眼睛也禁不住往宋時他們兩個人的方向看，說實話，他也很想知道，宋時是怎么辦到的，這才幾天啊，都能拉著人梁莫教他打球了。

    他知道，之前宋時追江牧追了那么長時間，也沒跟江牧一塊打過幾次球，最多就是送個水遞個球什么的，現在換成了追梁莫，速度不一樣了啊，最關鍵的是，看起來梁莫也還挺樂意的。

    球場一側。

    “這樣站，大概這個間距。”梁莫直接給給宋時做簡單的示范，大長腿的優越比例盡顯，“啟動步就會更快和更靈活。”

    技巧是細致的，教學的人是帥氣養眼的。

    宋時隱隱感嘆聽的也很認真，但他學東西的速度不是很快，需要慢慢消化，因此聽了兩遍還是有點不得要領，步伐一直邁得不夠準，轉的不夠快。

    他在心里開始后悔，早知道不是自己很擅長的方面還是不該提出來的，是追人經驗不夠導致的隱患。

    可眼下已經在這了，宋時看了看梁莫，提出：“要不你去旁邊休息會，我自己在這練一會兒試試。”

    “......”

    梁莫停下來看宋時，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的不夠清楚，所以宋時沒能理解，如果他擅長的他都教不了，那對方會怎么想......因而他的眼神也沒最開始那么輕松了，表情看上去就顯得有些冷冽了。

    宋時本來就在注意梁莫，見狀一頓，不自覺地開始尋思，該不會因為自己不機靈學不會梁莫要生氣了？

    應該還不至于吧，就是練習一下而已。

    他試圖緩解氣氛：“要不我們......”

    梁莫像是忽然下定了什么決心一樣，開口說：“再試一次。”

    聽著語調聲音還是緩和的。

    宋時就把嘴邊的話又咽回去了，再試一次就再試一次，實在不行，一會兒他就找個理由讓這事過去，也總不能因為這個小小的插曲就把他追人的事攪和了。

    但這次，他的步子邁出去的時候，一根有力的手指點在他的腿上，梁莫的聲音隨即跟著傳出來：“用這轉，往這邊來。”

    手指碰到他小腿的瞬間，宋時下意識地頓了頓，但很快就又反應了過來，指導練習，剛開始的時候有點肢體接觸也是正常的，現在既然是梁莫教他，那他把梁莫當教練就好了。

    他眼底神色恢復正常，按照梁莫說的動了動腿問：“是這樣嗎？”

    “沒錯，繼續往這邊。”梁莫的手指一觸即離，不動聲色地往宋時臉上看，見他挺認真地在學，沒有對他的動作有抗拒排斥什么的，暗暗松了一口氣，宋時找不到關鍵點，那就只能這樣指出來，他不想用球拍對著宋時指，感覺不好。

    這樣被糾正著練了幾次，效果就好了很多。

    宋時逐漸摸到一點門道：“我好像知道怎么邁這個了。”多練了幾次感受之后，就發現之前的步伐確實是有點問題的，現在這個多練練就能進步很大。

    “嗯。”梁莫面上不顯，心里也終于跟著松了一口氣。

    宋時練著練著，腳下動作就放開了很多，只是樂極生悲，一個不注意就憑空絆了一下，眼看著就要跟地面來個親密接觸，腰上忽然就多了條直愣愣的手臂撈住了他。

    梁莫本就站在一邊，看宋時要摔了，眼疾手快地堪堪把人接住，后知后覺地才感受手下跟剛才點點碰碰的感覺不一樣，手掌觸及的地方一片溫軟，他瞬間無所適從，一時緊張就松了手。

    這導致......宋時這一跤還是跌在地上了，不過跌的力度就比剛才輕的多了。

    宋時：“......”

    他坐在地上，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梁莫，眼底猶疑，他的體重有到......梁莫都拉不動他的程度了？

    “！”

    梁莫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干了什么，手忙腳亂的連忙把坐在地上的宋時給拉了起來，說話語氣都那么平靜了：“抱歉，我不是......”

    他是真的沒反應過來，宋時的腰上也太軟了，一時緊張想避開結果就變成撒手了。

    但梁莫知道這話還是不能說出來的，他話頭一頓，看著宋時上下檢查了一下：“摔到沒，有沒有疼的地方？”

    宋時剛從上一幕里反應過來，又被梁莫這一套動作整笑了，“......沒事，是我不小心，沒摔到，而且你不是還拉了我一下，謝謝了。”

    “......不用。”梁莫眼神飄了一下，有點心虛沒敢承這聲謝。

    是練了有好一會兒了，宋時提議：“要不我們休息一會兒，去喝口水？”

    宋時去了衛生間，剩下梁莫一個人坐在球場邊上。

    梁莫搓了搓手指，總覺那滑滑軟軟的觸感還是沒有消失，男生的腰可以軟到這種程度嗎？他試探地碰了碰自己硬板一樣的腹肌，顯然，這種事情不可能在他身上發生。

    眨眼間一瓶飲料見了底，他又擰開了一瓶礦泉水，感覺手心里還是熱的，耳朵后面也是熱的。

    正在出神的時候，后面冷不丁地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許星文探著頭出現，他特意瞅準時機看宋時不在過來湊熱鬧，笑的一臉賊兮兮的：“我啟動步練得也不好，你要是有空也教教我唄。”

    梁莫繼續喝水，視線落在不遠處正在對打的球場上，沒搭理他。

    梁莫不理他，許星文也還是要繼續說話的，他好奇地打聽：“跟我說說，你們是什么時候偷偷在一塊談戀愛的，我就說呢，上次你就莫名其妙地請我吃飯，結果就撞上那，那個啥場面，你還不講道德地把我退出去，原來都是有原因的啊。”

    什么偷偷不偷偷，都還沒有的事，梁莫把頭扭回來，空掉的礦泉水瓶放一邊：“沒有。”

    “真沒有？”許星文不信，這都擺臉上的事，有什么不能承認的，除非......他一臉知道了的表情：“你還追上呢是吧。”

    “你的對局打完了？”梁莫瞥他一眼，沒有應許星文的話，但按了按手邊的球拍，“來一場？”

    “嘿。”許星文只是過來湊熱鬧的，學習什么的都是說說，“我說的是想讓你教技巧，可不是想讓你來把我當出氣筒虐的。”

    “不來就走。”梁莫毫不客氣地開始攆人，也不知道天天是誰一點眼力見都沒有，動不動就湊過來。

    許星文故意道：“我就不走，你不跟我說，一會兒宋時來了，我就坐你倆中間，反正宋時好說話肯定不會攆我走的哈哈。”

    梁莫：“......”

    宋時從衛生間里出來，在洗手的時候碰到了徐樂。

    徐樂今天對局打贏了，這會兒的開心都是直接掛在臉上的，看見宋時就迫不及待地跟他分享：“我都以為要輸了，沒想到打到后面狀態越來越好，這局打的太痛快了。”

    “以后有的是機會。”

    宋時也跟著笑了笑，只要一直在練習在學校社團里，后面就會有參加各種各樣友誼賽的機會。

    徐樂甩了甩手上的水：“我看到梁莫在教你啟動步，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很大提升？”他只是聽別人都說梁莫打球挺厲害的，還沒有機會親自上場體驗過。

    “他是挺厲害的。”宋時向來不吝嗇夸人，從梁莫第一次在友誼賽的場上出現時他就知道，只不過那個時候因為沒有其他的心思就沒有過于關注。

    “但是我學起來比較慢，用起來就不一定厲害了。”

    宋時坦然說著，他是把打球作為一項興趣，但他也知道，自己在這方面的天賦點確實不高，也就合適跟朋友們在一塊休閑玩玩。

    “多練練不就很厲害了。”徐樂積極說道，“反正我這邊對局都打完了，走，一塊兒回去我給你當陪練怎么樣！”

    宋時沒忘了梁莫還在場上等著呢：“可是，你給我當陪練，梁莫怎么辦？”

    “嗐，他站你那邊給你當指導啊。”

    “也是。”

    宋時想想是可行的，正好梁莫要糾正他，沒辦法一直跟他打對練。

    梁莫這面才打發走了非要看熱鬧的許星文，轉頭就看見宋時領著徐樂一塊從衛生間的方向回來了。

    他默了一瞬，看了看宋時，又掃了眼徐樂：“......”

    宋時上來解釋：“他主動要給我對打當陪練，你正好幫我看看剛才練得有沒有效果。”

    雖然覺得有那么點不對，但宋時都開口了，梁莫只能順著點了頭，站邊上旁觀。

    對局開始，他的目光就一直是跟在宋時身上的，宋時學的很認真，不急不躁，光這點就能勝過很多人了。

    宋時掉第一個球的時候，回頭朝著梁莫笑了下，那種信任和親近的笑容讓梁莫有點挪不開眼，不過他沒忘記時不時出聲提醒宋時糾正步伐。

    多個回合下來，宋時今天練的內容又熟練了不少，雖然他跟梁莫比起來還是差的多了，可對他自己來說提升不少了，只需要后面多鞏固就是了。

    他收了拍子跟梁莫道謝：“今天就多謝你了，改天請你吃飯。”

    梁莫自然而然地想說不用，但又一頓，請他吃飯？

    徐樂跟著摸索著學了點皮毛常識，走過來期待地看向梁莫問：“我們能不能來一場試試，就是，你不用手下留情，我就想試一下。”

    宋時不好干預梁莫的決定，就沒說話。

    梁莫看了眼徐樂，他知道徐樂和宋時的關系好像還不錯，上次坐車都是坐一塊的，聲音里帶了幾分提醒：“你確定？”

    徐樂肯定地點頭：“確定，你不用手下留情。”

    梁莫：“行。”

    宋時見梁莫應了要去跟徐樂打球，就給他們騰地方坐在邊上不礙事的地方喝水，順便看他們打球。

    徐樂沒跟梁莫打過心里沒數，但宋時有種感覺，梁莫是真的不會手下留情的，他甚至都想好了一會兒怎么寬慰徐樂兩句了。

    那邊的對局開始，宋時剛放下水杯，一轉頭發現張朝不知道什么時候也跑過來了，大概是看徐樂的發揮的。

    宋時記得張朝之前說過的話：“你有沒有跟人家說過要把他當成下一任社長來培養啊。”

    張朝在邊上就地找了個空坐下：“還早呢，這學期結束不是還有下學期呢，先不說這個，我有個其他事想問問你。”

    宋時：“什么事啊？”

    張朝抬手虛虛地指了指梁莫，開門見山地問：“你給他灌什么迷魂湯了？”

    宋時：“？”

    他和張朝對視片刻，理解了他的意識，無奈道：“哪有。”他要是有迷魂湯能給人灌就好了。

    張朝嘖了兩聲，見有其他的人過來看梁莫打球了就沒再問了，反正以后逮到宋時問的機會多的是。

    場上的結果也毫無意外，徐樂被碾壓著打，完全沒有還手之力，梁莫連吊著他的耐心都沒有，徐樂就被砸的認輸了。

    他下場看到宋時和張朝的時候一臉的生無可戀：“雖然猜到了，但是......我大概可能真的還是需要多練練。”

    這場約球還是科大最后小贏，成浩肉疼地兌現承諾請了飲料，一場約球，對張朝來說，算是收獲頗豐了。

    結束之后，大家各自回學校，張朝回宿舍后整理了今天約球的活動圖片，檢查的時候發現他還拍了一張梁莫在指導宋時練習的照片，兩人都很上鏡，照片里一個在講，一個在聽，分外和諧。

    多好的留存素材。

    張朝轉發給了宋時一張，然后一塊上傳到了社團活動相冊里。

    相冊公開，群員都可以看。

    江牧是在第二天才無意中發現這張照片的，他打開盯著看了很久，最后才點開了和宋時的聊天欄，猶豫著發了條信息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