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接下來幾天, 村里還挺平靜的。主要是壯勞力大多跑新醫院工地干活去了。女人們也忙著收拾之前晾曬的海貨入庫。因為工作崗位引發的熱鬧，漸漸也平息了下來。

    當然，偶爾會有人跑去找小姑父問工作的事情。

    畢竟, 小姑父好歹是一位幾千人廠子的廠長。之前雖然每年都會跟小姑來島上。但都是來去匆匆，還沒試過像這一次那般，一住就是好幾天。跟大家熟悉了之后，村民們說話就不怎么懂客氣了。

    這不，這天上午，小姑父陪著小姑來家里準備辭行, 就有膽子大的，直接問小姑父紡織廠招不招工。小姑父也很實在, 直接說了真實情況。

    “廠子在羊城, 招工也只找羊城戶口的。而且要初中畢業。”

    兩個要求, 直接就把門檻給拉高了一大半。

    大家一聽就也就不好再追問。然后又問起了最關心的瑕疵布料來。

    云小姑見自家男人可以應付這些村民。就拉著云蘇進了堂屋：“你小姑父這次去海城考察生產線, 說是那邊出了一種新機器，可以做出很薄的細棉布。這次回去，我去研究一下你說的那個一次性月事帶。”

    這個事情云小姑考慮挺久了。雖然覺得真有一次性月事帶, 估計也賣不出去多少。畢竟這年頭很多人用的這個東西, 還是自己手工縫制的。但如果真有一次性的, 會衛生安全很多。

    云蘇自然很高興小姑真有這個想法。

    “小姑，你在紡織廠研究這個方便呢！”

    云小姑：“可不是嘛！我這幾天跟你小姑父商量，他卻說這個沒有銷路，但也沒阻止。嘿嘿……”

    見小姑笑得這樣得意，云蘇就知道小姑跟小姑父的感情很好。本來想問小姑現在回去, 會不會跟潘小蝶發生沖突。但見小姑這個表情, 就知道小姑父會負責處理潘小蝶的事情。

    小姑跟小姑父在家里吃過午飯，收拾了行李, 帶著小表弟當天就回羊城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云蘇還特意跟季向天提了這個一次性月事帶的事情。

    作為醫生，家里還有一位婦科主任媽媽，季向天對這方面的意識很先進。也贊同小姑這個決定。

    “要是小姑真研究出來，真能造福女同志。不過，這東西我托人打聽過了，國外現在有賣一次性的。小姑如果能從友誼商店那弄到些來研究。”

    有實物可以參照就更好了。之前去羊城的友誼商店看過，沒有賣。不知道之后會不會有。不過云蘇手頭上也沒了外匯券。就是想去友誼商店也暫時沒辦法了。

    這外匯券除非找人兌換。

    ——

    第二天一早，云蘇吃過早飯，就溜溜達達坐上牛車，準備去鎮上逛逛集市。

    結婚后，這還是她第一次來鎮上。已經12月初了，天氣冷了下來，但今天坐牛車的人很多。大家都想去集市逛逛，看看有什么新鮮的東西。

    看到云蘇一個人坐在牛車上，就有人好奇問她工作的事情。

    “上班啊！要等醫院行政樓蓋好了才能去上班。現在不用坐班，在家里寫宣傳稿件就可以。每個月發基本工資。”

    “哎，還是有文化好！當初有人還笑話你爸媽讓你個女孩子讀書。現在瞧瞧，會懂筆桿子就是好。”

    林伯娘今天也來集市，準備給女兒云喜梅扯布做過年的新衣服。雖然距離過年還有兩個多月，但鄉下人一般年底都會開始準備過年的東西。

    牛車上其他人一聽，紛紛點頭。其實她們中好幾個以前也覺得女孩子讀書沒用。花錢給女兒讀書的人就是冤大頭。畢竟女孩要嫁人，得益的就是婆家。

    云蘇沒想到自己那個工作，還能讓某些頑固分子的思想有了松動。反正在牛車行駛的時候，她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的。

    好在牛車很快就來到了鎮上。

    云蘇下車，跟村民道別就朝供銷社走去

    YH。

    ——

    鎮上的供銷社還是那個樣子，里頭的售貨員態度也沒見變好。

    但看到云蘇進來，她們多少還是跟她打招呼的。之前云蘇在村里代銷點工作，進貨交錢，跟這個供銷社打過不少交道。

    “洪姐，早啊！”

    洪莉依然是在餅干柜臺工作。這會子正在織一條藍色的圍巾。這藍色帶點寶藍，很亮眼。一看就知道這毛線是稀罕貨。

    “早啊！小蘇。好些天沒見過你了。聽說你結婚了，怎么不通知我一下，好去喝你的喜酒？”

    這話就是客套話，云蘇也客套地回了句：“這結婚就是親戚之間吃個飯，也沒怎么擺酒。就不好意思勞煩你跑這一趟。”

    “哈哈，你就是客氣。今天有新到的牛奶餅干。要稱一點不？”

    這餅干其實她去代銷點買的價格，跟在這里買是一樣的。云蘇可不想大老遠從村里跑到鎮上，買村里就有賣的餅干。

    她今天來另有目的。

    “洪姐，這次來是聽說個事情！”

    云蘇壓低聲音說道：“聽說你能搞來外匯券……”

    洪莉瞳孔微縮：“你聽誰說的？”

    云蘇打哈哈：“就是有朋友提了一嘴。主要是我這里想去友誼商店買東西。要是洪姐方便，能換幾張外匯券的話，就再感激不過了。”

    其實，供銷社有人對外倒騰外匯券的事情，云蘇還是從新醫院聽來的。

    新醫院的人員很雜，來自不同地方的醫生、護士以及行政、后勤、保衛人員。這些人很雜，消息來源就更是五花八門。

    云蘇偶爾會去醫院給男人送飯。順便跟醫院的這些職工閑聊。聊得多了，自然就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其中，就有關于外匯券的。

    洪莉見云蘇這樣，也沒尋根究底。

    只小聲說道：“你要換多少？”

    云蘇沒想到那么順利，直接豎起手指，比了個1字。意思是她要換100塊。

    這算是大單了。

    洪莉的表情變得越發好起來。拉著云蘇開始比劃起兌換價格。

    換100塊外匯券聽著很多，但匯率兌換下來，少得很。而且友誼商店的東西老貴了。云蘇其實就是想去買玻璃奶瓶、橡膠奶/嘴這些嬰兒用品。

    就是奶粉，也從查出懷孕后，就準備從這個月開始收集。

    季父、就母都有補貼的奶粉票。已經跟他們說好，每個月會買奶粉存起來。而且，還會跟身邊的朋友換些奶粉票回來。

    這聽著有點夸張。但是提前十個月就開始囤奶粉，也是迫不得已。

    主要是奶粉票經常有，但奶粉不常有。因為他們這里不是產奶區。奶粉很難買到。

    云蘇不知道自己生孩子時有沒有母乳。這東西說不準的。所以多囤奶粉好處多。

    “那就說好這個價。我現在手頭上沒那么多外匯券。你等明天再過來拿就成。”

    明天是周六，過來拿了后周日去羊城正好。

    這樣想著，云蘇點頭答應，就準備去隔壁國營飯店買點好吃的回去。

    不過還沒轉身，就看到剛剛還一臉商量表情的洪莉，忽然整張臉都笑開了花。

    云蘇詫異，順著對方的視線看過去。就看到一個穿著筆挺板正干部裝的男人，推著一輛自行車從門口看了進來。

    男人長得很白凈斯文，還帶著一副金邊眼鏡。就是年紀看著有二十七八的樣子。但整體看起來確實是這年頭比較少見的俊秀男人。

    ——

    “喲，小洪。你對象來了。”

    “小洪，這又要請假不？”

    “小洪……”

    周邊幾個柜臺的售貨員忽然一個個調侃起來，洪莉也沒見生氣。而是露出燦爛的笑容：“妹子，票明天你來拿。”

    說著，又對著隔壁的柜臺喊道：“姐，我這里你幫忙照看一下。”

    交代完后，洪莉直接從柜臺走了出來。邊走邊用手去順了順自己有點亂的鬢發。走到門口，對著俊秀男人微笑著說道：“怎么今天過來？不是說周末嗎？”

    男人的聲音很溫柔：“正好今天發了供應，想著今天干脆請假過來帶你走走……”

    接下來的對話云蘇就聽不到了。

    這兩人邊走邊說，也沒給眼神他們這些吃瓜群眾。

    “洪莉就是好運氣。居然能找到這么好的對象。”

    “就是，都二十多的老姑娘了，居然走狗屎運，找到這樣家底的對象。”

    云蘇跟其他人一眼，目送那兩人走遠。剛準備離開，就聽到供銷社有售貨員開始酸言酸語起來。這讓云蘇覺得很無語。前腳才調侃人呢，后腳就在那酸言酸語。

    她搖搖頭，抬腳就去國營飯店吃了頓飯。然后打包了一飯盒的紅燒肉，趕著中午的牛車回家去了。

    等晚上季向天下班回來，就跟提了提外匯券的事情。

    “那你明天又過去會不會累？要不我跑一趟，晚點去上班？”

    云蘇好笑地推了推男人：“哪里有這樣嬌貴。老牛拉的車還是很穩當的。”

    之前老牛的兩條前腿把割傷后，養了一個月才徹底養好。幸好也沒留下什么后遺癥，還能幫著村里拉車。

    季向天也坐過那牛車，知道速度不快，也就稍稍放心。不過還是決定多跟醫院的同事打聽，看看誰手頭有外匯券、奶粉票的，直接在醫院跟人換更加方便。

    ——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云蘇又溜溜達達坐牛車來到鎮上。

    今天不是圩日，鎮上的人不多。供銷社還有點空蕩蕩的感覺。云蘇一過去，就看到好幾個售貨員圍著洪莉說話。走過去一聽，都是在夸洪莉的新外套好看的。

    云蘇打眼看過去，是一件現在外頭少有的半長款風衣。現在島上的氣溫在十多度。里頭穿件打底，上面配一件薄外套剛剛好。

    而洪莉身上的風衣款式十分時尚，一看就知道是進口貨。

    果然，洪莉在跟人介紹：“這衣服友誼商店賣的。聽說是國外來的進口貨。整個羊城也就不到一百件。”

    其他人一聽更是連連發出驚嘆聲。

    就是云蘇也覺得挺稀罕的。

    “妹子，你來啦！”

    洪莉高高高興興地說了一通，這才發現云蘇站在柜臺那。

    云蘇點頭，跟著夸了句：“這外套確實很好看。”

    洪莉爽朗一笑：“是啊！我也覺得好看。”說著，朝云蘇招招手，示意她過去。

    其他售貨員一看就知道這是來找洪莉換票的。這個事情她們也做。可惜，她們弄不到外匯券。

    這玩意以前也就陳香葉能弄到手。不過那女人搞事情，最后被弄到山卡拉賣貨去了。之前洪莉也沒這能耐。但人家命好，找到個好對象。

    這樣一想，這幾個售貨員又覺得酸溜溜的。

    云蘇覺得這里好多人犯紅眼病，也沒都留。換到外匯券后，麻溜兒抬腳就走人。

    鎮上也沒什么地方可以逛的。云蘇這次什么都沒買，直接坐牛車回村里了。

    ——

    一進家門，看到爺爺、奶奶帶著云懷康坐在院子。她爸在搖水井邊殺鴨。

    “爺爺、奶奶、康仔，來家里啊！”

    云蘇跟幾人打招呼，去搖水井那洗了手，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溫開水喝起來。

    “蘇蘇回來啦！我們正說著事情呢！”

    云蘇挑眉，好奇看向她爸！這是來找自己的嗎？

    云爸點頭，清了清嗓音：“就是你大伯托人帶話，讓我們兩房人明天一起去公社一趟。說是你安哥的媳婦昨天剛生了。”

    這個安哥名字叫云懷安，是云蘇大伯的二兒子。在公社辦公室當臨時的辦事員。他的這個工作還是靠他媳婦許青菊弄來的。許青菊是公社婦女主任的女兒，獨生女。前頭生了個女兒已經四歲了。今年年頭懷上，沒想到昨天就生了。

    這安堂哥雖然是娶媳婦，但因為娶的獨生女，平時就住在丈母娘家，跟入贅也沒差了。

    現在估計生的兒子，所以才大張旗鼓邀請他們上門看。

    不過這通知來得挺著急的，真上門看還要準備不少東西。他們這邊新生兒出生，親戚要送的禮物挺多的。

    但明天

    銥驊

    去的話，她不去。又跟大伯一家關系疏遠，更加不用說安堂哥了。云蘇都決定明天去羊城住一晚，周一再回來。

    所以她直接搖頭：“爸，你跟媽、大哥小弟去就成了。正好去公社走走。聽說最近公社都有人買上電視機了。我跟向天明天真沒空。”

    云爺爺跟云奶奶見孫女這樣說，也就不好再勸了。剛來通知的時候，小兒子就說孫女跟女婿明天要去羊城。

    本來大兒子說是要全部人一起去，好歹把他們老云家的面子撐起來。云蘇嫁的對象很不錯。要是能上門的話就挺好的。可惜她們夫妻不去。云鳳嫁得也不錯，但聽說那孫女婿經常出任務。他們就更加不要想了。

    等送走了三人后，云蘇坐在她爸跟前，忍不住吐槽：“大伯這陣仗也鬧得太大了吧！不就是生個孩子嗎？怎么還要我們兩房人都過去。”

    對門二伯一家一定不會拒絕這樣的好事。因為大伯一家這些年也沒邀請他們上過門。這次過去，二伯一家一定會使勁占便宜的。

    云爸聳聳肩：“估計是要面子唄！他自己就是沾了大嫂的光，不然能去公社上班。結果二兒子跟他一模一樣，也找了個對象來沾光。那心里頭估計一直不得勁。”

    云蘇一聽就懂了。左不過是當了鳳凰男，但又不喜歡人家說唄。

    真是既要……又要……

    “爸，反正你明天跟媽過去的話，一定別摻和到里頭去。”

    云爸：“那可不！那是老大家的事情。我可不管那么多。到時候上門東西一送，飯一吃。就帶著你媽去逛供銷社。聽說公社供銷社可大呢！賣的好東西不老少的。”

    ——

    中午她媽從代銷點回來，聽到這個消息撇撇嘴：“你大哥、大嫂做事就是不靠譜。哪有這樣臨急臨忙通知人的。要不是村里有代銷點。連紅糖我們都送不了。”

    說著幾下把飯一次，就急哄哄跑去代銷點。準備把那的紅糖買個兩斤下來。

    兩斤就夠了，剩下的就送些下/奶的墨魚干，干貝這些補身體的東西就成了。

    云蘇看著她媽風風火火來回倒騰這些禮物。干脆去代銷點幫她看店。心里想著結婚后這些人情往來也挺麻煩的。后世大家也不搞這些。誰家結婚生孩子，直接一個紅包過去就完事了。

    要真送這些，有些人還會嫌棄不值錢。

    下午云蘇想著二伯娘會過來買紅糖的。畢竟去探望產婦，不得給人送點紅糖啊！結果一下午都沒來。等她關門回到家里吃晚飯的時候，直接說道：“媽，你不說二伯娘會來買紅糖的？”

    云媽詫異：“估計她家里存著吧！”

    反正二房送什么，他們也不去打聽。大房這些年來給家里走的禮是什么，他們回禮就回什么。這才叫禮尚往來。

    晚上睡覺的時候，云蘇就跟季向天說著人情往來的瑣碎。季向天笑道：“我家的情況你知道的。北城老家那邊的親戚，往來也不多。結婚那會子也就過來吃個飯就走了。過年我們一般也不會去。反正爺奶也不在了。所以，你也不用擔心。要真有人情往來，我來準備就是了。”

    云蘇想起季家在北城還有一套小四合院，就問這個房子的事情。主要季家好多年沒回去了，房子空著那么多年，估計就要破敗掉了。

    季向天：“房子托了熟人照看。我爸每年都要去北城開會。然后會順便看看房子。”

    云蘇想著等哪天有機會，其實也可以去北城看看。但是定居什么的，暫時沒有這個想法。

    夫妻兩人聊著聊著很快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一大家子早早就醒來了。

    云蘇夫妻兩人要去羊城，其他人要去公社。總之，大家都挺忙的。吃過早飯，分別朝不同方向出發。

    ——

    這次來羊城，是準備買奶瓶奶嘴奶粉，順便在騎樓住一晚上的。所以夫妻兩人帶了套換洗衣服。一下船就坐電車來到了騎樓街。

    這條街如同上次那般，周圍很熱鬧，只這條街安靜得很。

    云蘇路過隔壁許家兄弟的房子時，就看到幾個不認識的壯漢在那進進出出。想起聽來的消息，云蘇就覺得挺好的。

    “高興吧！何姨跟許三叔總算是脫離了這個環境。等東西放好，我們先去探望他們。”

    云蘇高興點頭。他們特意帶了些自己曬的海貨出來，就是準備送給何姨一家的。

    家里一切都好，沒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兩人放下換洗的衣服，洗了把臉修整了一下，直接就去找何姨了。

    “何姨，你們這房子還挺好的。”何姨跟那幾兄弟換的房子，距離騎樓街不遠，是個普通的兩間平房。

    他們剛到，就看到許三叔坐在門口的輪椅上，邊曬太陽邊糊火柴盒。兩個雙胞胎小男孩在邊上玩泥巴。何姨則坐在他們身邊擇菜。

    “好好好，這里真挺好的。你叔出入也方便。”

    云蘇沒有多少騎樓街的事情，笑瞇瞇把一包魚干遞了過去：“何姨，這是自家曬的。你拿著，平時煮飯的時候，放兩條去蒸來吃就很香的。”

    何姨一看想要推，但云蘇已經松手，把魚干放在對方懷里：“這東西真不值錢，是自家從海里撈的，自家曬的。就是吃個新鮮而已。”

    見云蘇送得實心實意，何姨也不推了。只道謝的話說了好多次。而季向天已經在跟許三叔聊起他身體的情況。

    季向天之前就是許三叔的醫生，對他的情況比較了解。聽了對方的講述，又動手給他檢查了一下肌肉情況。就說：“保持得很好，能不臥床就不臥床。多出來曬曬太陽看看風景，對身體有好處。”

    云蘇看他這個樣子，心里只覺得暖呼呼的。

    不說男人有多偉大，但能跟鄰居處成這樣，說明男人就是個好的。

    ——

    “小季真是個好的。”見云蘇時不時偷瞄季向天，何姨立刻夸了好幾句。

    云蘇與有榮焉：“確實，他人挺好的。”

    “對了，何姨。你之后的工作有什么打算嗎？”

    許三叔的工作崗位，聽說還在請人頂班，每個月能有十多塊的收入。之前聽說了何姨家跟人換了房子后，季向天就說其實何姨可以跟街道辦申請一個攤位。

    這種攤位不算是私人的，要跟街道辦申請。主要照顧殘疾人跟家庭實在貧困的。攤位賣東西的收入，要給街道辦百分之三十的管理費。

    何姨搖頭：“等孩子能送幼兒園。就準備去醫院當護工。你許三叔到時候可以跟著在醫院。這工作還是小季的同事給幫忙問的。”

    云蘇覺得這當護工太累了。加上她家這情況，還真不如去申請攤位。

    于是，云蘇把季向天之前提的事情說了說。

    “那我賣什么東西？”

    “賣雪糕或者你要是不介意，就跟我們村里買些海貨，直接在攤位上賣。”

    只要是公對公，直接從大隊那買。雖然量不大，但大隊長看在云蘇的面上，還是會讓賣的。而海貨這東西，在羊城有很大的市場。

    何姨愣了愣，沒想過這個。

    “你可以考慮一下。雖然擺小攤會被人笑話，但應該比當護工賺得多，而且還沒那么累。”

    至于怎么選擇，云蘇并不干涉。她跟何姨說的這些，只是抬抬手的事情。要是對方真愿意干，一定能改變目前窮困的境況。

    ——

    “何姨估計要考慮挺久的。”

    “那也是，現在擺攤確實是一件丟人的事情。”云蘇跟季向□□友誼商店走去，邊走邊說著剛剛的事情。

    這年頭有單位才有地位。當護工雖然很辛苦，但好歹也是在醫院工作。要真去擺攤，即使是合法的攤子，也會被很多人看不起的。

    “反正怎么選擇，就看何姨他們了。”

    尊重他人命運，是云蘇一直秉持的原則。她能幫的都幫了，選擇的話，她不會幫人做的。

    季向天點頭：“別想這個事情了，我們先去友誼商店看看。聽說來了不少東西。達明那小子好些天也沒來羊城了。居然在友誼商店有門路，說是來了好東西。”

    夫妻兩人很快就來到了友誼商店。

    出入這里的人大多就是歪果仁，偶爾會有他們這樣的本地

    依譁

    人。

    云蘇走進去，先去了賣奶瓶的柜臺。

    結果，這奶瓶果然暢銷，就剩下兩個。云蘇準備把兩個都買了。畢竟這玻璃奶瓶一摔就會破。

    但是還沒開口，身后有人跑了過來喊道：“兩個奶瓶麻煩包起來。還有奶嘴也要十個……”

    云蘇轉頭看向說話的人，結果發現還是認識的。

    第 42 章

    “包起來, 用好看點的包裝盒……”

    云蘇聽著對方噼里啪啦一通說，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不禁覺得十分無語。

    她昨天才從對方手里兌換了一百塊的外匯券。今天來友誼商店買奶瓶，結果就遇上對方跟自己搶同一個東西。這可真是說不上是不是猿糞了。

    “洪同志……”

    洪莉正急哄哄地跟營業員說著話, 見被人打斷后。這才轉頭看過來。一看發現是云蘇，想到剛剛自己沖過來搶奶瓶的事情，瞬間有點臉熱熱的。

    “妹子啊！這么巧！你這是……”

    云蘇懶得跟人客套，直接說道：“洪同志，我今天是來買奶瓶的，我先來, 已經開口讓營業員同志開票了。”

    洪莉也知道自己剛剛那樣搶先不厚道。但她真是著急要買這奶瓶。都怪她那對象不靠譜，親姐姐都要生了, 結果今天忽然說帶自己去探望。她這身份空手上門可不成。但買什么也犯難了。

    最后決定買小孩的東西。什么小孩子用的奶瓶、喝的奶粉、柔軟細棉布這些都買上一些。到時候一起帶過去就體體面面的。

    現在買個奶瓶就遇到云蘇, 她自然不會放棄自己。但她也知道云蘇的厲害。之前陳香葉要整治對方所在的村子。結果, 人家暗戳戳寫了些文章, 最后引來了省供銷公司的人下來，把陳香葉一桿子給支到了山卡拉地方。

    這次事情過后，眼前這個叫云蘇的女同志, 在省供銷系統都有了些名聲。

    這些事情他們內部人都知曉。

    自然洪莉現在不會把人給得罪了。

    于是, 她扯出一個笑容：“妹子啊！這奶瓶姐真的急需。你這是剛懷上了對吧！應該也沒那么快用得上。要不這樣, 這兩個月我來留意。只要奶瓶有補貨的，我立馬幫你買了。”

    云蘇就站在那，看著洪莉表情的細微變化。又聽對方安排得妥妥當當的，她也沒有拒絕。

    但是，她也不是那么好欺負的。

    “行, 既然洪姐你都開口了。我這里也確實不急用。但是, 這次我們是專門來買奶瓶的。你能保證兩個月內真能找到新的兩個奶瓶？要是找不到呢？到時候我是可以直接上你單位找你？”

    話說得特別客氣，但洪莉立刻知道云蘇的潛臺詞。那就是如果自己保證了兩個月內弄到奶瓶。最后食言的話, 就要負責。

    她也不是個傻子，立刻拍胸脯保證一定弄來奶瓶。之后又軟著聲音解釋：“姐也不是故意的，就是著急啊！你是不知道，我那對象太粗心了。親姐姐的孩子都要生了，這才跟我說這個事情。臨急臨忙只能急哄哄跑來這里買東西。”

    云蘇見洪莉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現在又解釋起來，那口氣才終于散去。

    “那你也是辛苦了。”

    “那可不！”洪莉見云蘇沒有糾纏，暗暗松了口氣。

    ——

    一直到人拿著東西走了后，云蘇這才拉著季向天嘀咕：“之前外匯券就是找她兌換的。結果今天這一出，可真是有點搞笑。”

    季向天笑著拉了拉云蘇的手：“這樣的人也不值得多關注。”剛發生那事情，季向天看云蘇能處理就沒有插手。但也看出了洪莉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奶瓶的話要是對方買不回來，他這里也不是沒有門路。就是看自家媳婦興匆匆準備孩子的東西，他之前不好打斷而已。

    好不容易來一趟友誼商店，兩人自然不會立刻就走。干脆去其他柜臺，買了幾瓶進口面霜。然后又去了附近的百貨大樓逛了起來。

    百貨大樓人就多了，貨物跟友誼商店不同。

    云蘇在這里買了兩罐奶粉、兩斤紅糖、還有給小孩子準備的細棉布。

    東西買好后，兩人提著東西先回了趟騎樓放下。然后又溜達著去了附近的國營飯店。

    這里是羊城的市中心，未來幾十年也一直是羊城的中心地帶。雖然后來被叫做老城區，但這里遍布了許多醫院跟各種職能機構。

    所以，在國營飯店吃飯的時候，季向天就遇到了熟人。

    ——

    “小季，好久沒見。來羊城啦！”

    兩人剛進國營飯店，還沒看清墻上黑板寫的供應菜色，就被人喊住打招呼。

    云蘇見來人是季向天的熟人，跟對方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之后就先去看今天供應的菜色跟價格。等按照自己跟季向天的口味點好餐，交了錢票后，就看到對方笑著揮手道別了。

    找了個角落的空桌子坐下，季向天笑道：“剛那是之前醫院的同事。”

    云蘇不意外，這附近就是羊城人民醫院。說不得待會兒吃著飯，就又有人來打招呼了。

    “他找我聊了幾句。說是達明走了后，老是有人跑來醫院找他。”

    云蘇一聽樂了。這些病人也是很神奇。之前讓去醫院就診不去，私下里偷偷摸摸。但人醫生真走了，又急哄哄搞這一套。這年頭，真有能力治療這些毛病的醫生可不多。

    等再過十多年，倒是鋪天蓋地的男科婦科廣告。不過那些都是莆田系醫院。這種醫院就更加不要有想醫術高明的。

    兩人這會子也就把這個當做小插曲，聊了幾句，那頭服務員喊號，季向天就拿著剛剛交錢票給的單子，去取餐口那取餐了。

    云蘇叫了一碟白切雞，一個醬豬肘，都是肉菜沒有蔬菜。出來吃飯，一般都不會在飯店叫素菜，因為不劃算。

    剛吃了兩口，云蘇覺得味道很正宗。想多吃兩口，就看到大門外有人走了進來。

    她正好抬頭。一看有點無語。這里果然能遇到熟人。

    ——

    對方顯然也看到了云蘇，叫上身邊的男人就朝云蘇走了過來。

    “妹子，這么巧。你來這里吃飯啊！這飯店的大師傅做的白切雞，在羊城很出名的。”

    云蘇：“洪姐，是挺巧的。你們也是來吃飯啊！”說著，云蘇把視線看向洪莉邊上站著的年輕男人。

    就是那個在鎮上供銷社見過的二十七八年輕俊秀男人。之前隔了好幾米，都覺得這人長得不錯。現在離得近了，更加覺得這男人確實很好看，皮膚特別好，白凈沒有毛孔疙瘩胡茬子的那種好。

    男人也注意到了云蘇的目光，十分有禮貌地朝她點點頭：“云同志你好。我是洪莉同志的對象。我叫做許家城。奶瓶的事情我知道了。真是不好意思。洪莉這人性格有點著急，急哄哄地把事情弄得不太好看。”

    云蘇擺擺手，事情都過去了，她也不會抓著不放。

    “沒事，就是一點小誤會而已。時間不早了，你們先去排隊。別晚了菜就賣完了。”

    柜臺那邊不少人在排隊等著點餐交錢票，確實晚了就沒東西供應了。

    當下，洪莉只笑笑把那個叫許家城的男人拉著，趕緊跑去柜臺那排隊去。

    “這男人瞧著應該有點來頭。”

    季向天的話讓云蘇點頭。確實應該來頭。這年頭的能穿干凈筆挺沒有補丁的干部裝，又在胸口別著鋼筆，帶著金絲邊眼鏡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洪莉的背景云蘇知道。之前跟供銷社有沖突的時候，她在打聽陳香葉的時候，還了解了一下洪莉家里的情況。

    家里就是海島市中心的，也

    依誮

    算是城里人了。不過這年頭島上無論哪個地方，對于羊城人來說，都是鄉下人。

    洪莉家里好像也是混供銷系統的。不過沒有陳香葉家里那么夸張，她家就她以及她爸是在供銷系統工作的。家里還有個大哥，好像是在報社工作的。

    也是因為這樣，洪莉才知道云蘇筆桿子的厲害。

    ——

    云蘇夫妻兩人小聲聊著洪莉跟許家城，對方也同樣正在聊著他們兩人。

    “那個云同志，就是你說的那個筆桿子很厲害的？”

    許家城在排隊，眼神掃了掃角落處正在低頭吃飯的云蘇。

    洪莉點頭：“就是前幾個月那篇在省里、市里都有的表揚文章。”

    許家城也是供銷系統的，是羊城第一百貨的采購科主任。聽到這話立刻知道是哪一篇了。人家明褒暗貶，把整個供銷社都抬到天邊去。然后毛病一被揪出來，就顯得那供銷社上上下下都不是好的。

    這樣的人確實不好得罪。誰知道會不會哪天又來這么一出。

    “所以，她這樣的，你沒必要為了兩個奶瓶把人給得罪了。大不了就去我們百貨大樓買兩個。”

    洪莉搖頭。百貨大樓那奶瓶不成，聽說十分容易裂開。她是送東西討好人，不是得罪人。

    “都怪你，你姐姐都要生了，才跟我說。”聽著好像很不客氣，但語氣中的嬌嗔，如果讓熟悉洪莉的人聽到，鐵定會大跌眼鏡。畢竟洪莉在外頭的形象，就是那種爽朗大氣的大姐姐形象。

    許家城溫柔看了對方一眼：“你啊你！我姐姐這都生第三個了。她也沒覺得多稀罕什么的。”

    這兩人說話聲音不大，但相處的時候那種氛圍，一眼能看出兩人是在處對象。

    云蘇吃飯的間隙抬頭就看到了這一幕。

    她也沒覺得有什么。人家處對象有點親密點氛圍，太正常了。

    ——

    吃過飯，云蘇跟季向天沒有直接回騎樓。

    而是在飯店邊上的供銷社，買了一袋子水果硬糖朝羊城人民醫院走去。

    之前結婚，季向天不好讓以前的同事領導專門跑島上去參加婚禮。之后結婚、換工作單位這些一直忙忙碌碌。現在稍微有空了，今天又不著急回去。索性買了一袋子的水果硬糖，準備上去給同事領導發點遲來的喜糖。

    他們兩人到的時候正好是醫院的午休。醫生們大多有空。見他們過來一個個都十分高興。

    兩人一路散著糖，又遇到了之前在國營飯店遇到的那位醫生。

    對方看到他們十分高興：“我剛還跟人說你在附近吃飯呢！小李他們還說你不仗義，來一趟也不來醫院瞧瞧他們。看看，看看。現在就來了。還帶了那么大一大兜子的糖。”

    好些熟悉的醫生護士都跑出來打趣。那熱鬧的場面，讓云蘇看了都覺得高興不已。

    自家男人有那么好的人緣，誰能不高興了。

    大家正熱鬧著呢，忽然就看到個瘦瘦小小的猥瑣男人闖了進來。

    云蘇一看，心里只想說一句，今天到底怎么呢！好像一出門老是遇到認識的人。

    這不，眼前又來了一個。

    ——

    “許老幺，都說了林醫生已經調離了我們醫院。你要看病的話，可以找其他醫生。”

    之前飯店遇到的那位醫生姓柳，是個三十多的內科醫生。對方一看到黑瘦矮小男人，就不客氣地說了這么一句。

    邊上的醫生護士同樣點頭。不是他們態度不好，是這叫許老幺的男人，三天兩頭跑到醫院來問林醫生什么時候回來羊城。時不時還攔著他們醫生護士不讓走。

    誰知道什么時候啊！要真想看病，直接去找人打聽，很容易就能打聽到林醫生到底去了哪個醫院。接著追過去看病不就成了嗎？

    他們都說了好多次了，但人家就是不聽。

    云蘇在邊上聽到許老幺，又聽到林醫生。忍不住朝許老幺又看了幾眼。這人之前在騎樓街，跟何姨直接在街面上對打，那樣子可兇呢！居然有那方面的毛病！

    柳醫生見云蘇在，干脆跟季向天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先把人帶到科室里面坐坐。外頭的那個，是前些天那兒受傷了，然后跑來找林達明那小子的。可惜人早就不在了。

    其實他們醫院有人能看這病。但這人就是覺得其他人看不好。一定要林達明。開玩笑，之前就有那有背景的，人家林達明不也不受威脅，麻溜兒就跑了嗎！

    ——

    等云蘇他們再次從科室走了出來，許老幺已經被打發走了。

    “達明這小子，居然還真成神醫不成？”季向天跟柳醫生開玩笑道。其實，林達明這是家學淵源，他親爹更加厲害。不過他爸早些年就在北城工作。他媽也在那邊陪著。林達明是羊城人，老家在羊城市中心。身邊跟著一起住的都是親戚。還有兩個妹妹也跟著爸媽在北城。

    柳醫生點頭：“反正這種毛病，這些人忌諱得很。之前達明不是給個人治得差不多嗎？估計就是那時候傳了出去 ……”

    接著，兩人又聊了好幾句，說了些醫院的其他事情。還有一些比較特殊的病例。

    云蘇聽不懂這些病例的具體情況，但是坐在邊上也聽得津津有味。

    等兩人離開醫院的時候，都下午四點多了。柳醫生還喊著說請他們夫妻回家吃一頓，但被季向天拒絕了。

    兩人也沒再到處閑逛，又去了上午去的那家國營飯店吃了點東西。然后就朝騎樓街走去。

    ——

    這是第一次在這里留宿，云蘇回到家里，就樓上樓下到處溜達。還去了后院，去看別人家那夸張的木板房、鐵皮房。

    隔壁本來住著許家四兄弟，因為何姨跟人換了房子，住了幾兄弟進去。聽說他們直接就把半個客廳，還有四分之一的后院，都給搭了鐵皮屋。

    鐵皮屋是用那種比較厚實又不容易彎曲的鐵皮蓋的。原理其實跟木頭房子差不多。這房子有個好處就是堅固，壞處是大夏天會特別熱。現在是冬天還好，但云蘇看著那鐵皮房子，真的很難想象夏天會有多熱。到了夏天那鐵皮屋就跟蒸籠差不多了。

    估計是云蘇看得久了，鐵皮屋就有人推門出來，看到云蘇還跟她笑著打招呼：“是云同志對吧！我聽何姨提到過你跟季同志。”

    云蘇點頭，沒想到是個二十多的女人。

    女人笑著自我介紹：“我是屠老大的媳婦。剛結婚沒幾天。幸虧何姨人好，跟老屠兄弟幾個換房子。不然我們也結不成這婚。”

    女人很會聊天，而且說話也不讓人討厭。云蘇就跟她聊了一會兒。

    “那許家兄弟果然都不是東西。之前欺負許三叔。后來老屠他們過來，還想繼續欺負人呢！哼，老屠兄弟幾個可厲害著呢！前幾天我跟老屠結婚，一樓住的那個許老幺就想摸進來偷東西。直接被老屠一腳踹了出去。后來聽說……嘿嘿……”

    女人噼里啪啦不帶喘氣地說著這個事情。云蘇聯想到午休時醫院的情況，忍不住嘴角抽抽。

    原來跟頭在這里啊！

    女人說完這些后，就一副忙著要做晚飯的樣子，不好意思跟云蘇揮手告別了。

    ——

    “她這是特意來找我解釋的對吧！”

    云蘇回到屋里，拉著自家男人說起剛剛的事情。

    季向天在廚房燒熱水，準備給云蘇兌洗澡水。聽到這些，點點頭：“估計是怕我們覺得他們兄弟不是好人。畢竟我們跟他們不熟。以后要做鄰居，就想著把這個事情先說清楚。”

    云蘇其實不太懂得這個年代的鄰里關系。但聽著季向天好說話，也覺得挺有道理的。隔壁的鄰居要是住的是那種能溝通，講道理的人，那是挺好的。

    “反正我們不用求著人。隔壁的人只要不干違法犯罪的事情，我們就不管他們的事情。”

    夫妻兩人說著話，等洗澡水兌好后，就提著去洗澡房洗澡了。

    洗澡的時候，云蘇還是覺得燒水兌水洗澡挺麻煩的。要是有熱水器就好了。不過熱水器估計

    依譁

    要再過幾年，才會有人搞些走私貨過來。

    是的，走私。其實現在就有人做這個，不過做得隱秘。再過幾年運動結束，那走私就慢慢猖獗起來。

    “也不知道何姨會做什么決定？”

    云蘇靠在季向天懷里，對方正在給自己擦頭發。洗頭發也不方便，因為沒有吹風機。這個時候云蘇就覺得時間過得再快一點就好了。

    “明天我們吃過午飯再走。她有一天的時間考慮。要是不干小攤的話，去當護工也是個工作。”

    兩人聊了一通過后，很快就在房間慢慢熟睡。

    隔壁沒有任何鬧騰，讓入睡前的云蘇還詫異了一下。

    ——

    第二天兩人醒來后，也沒著急出門。

    主要是這里的環境真挺好的。一早就有陽光從玻璃窗照射進來。還有小鳥會飛到窗欞那跳躍。周圍挺安靜的，遠處又能聽到鬧市的喧囂。

    就那種感覺讓人覺得有種歲月靜好。

    身邊的床鋪還是熱的，但男人不在。應該剛出去不久。

    果然，云蘇賴床賴了十多分鐘后，就聽到樓下傳來自家男人跟何姨說話的聲音。

    “好，你先進來坐坐。我去看看我媳婦醒來了沒？”

    云蘇聽到這話，干脆起來開始刷牙洗臉換衣服。一整套下來大概花了五分鐘。

    季向天靠在房間門口，雙手抱著手臂看著媳婦那忙碌的動作。

    “不用那么著急。何姨是一個人來的。她說孩子跟男人都在街道辦那呆著。”

    云蘇：“沒事，我好了。她是不是決定要擺小攤啊！”

    季向天：“對，說一早跑去街道辦問了。是能申請到一個小攤。想要賣海貨，問你這邊能不能給她供貨？”

    云蘇點頭：“反正也是找大隊那邊統一買的。讓她去跟大隊長談一次，把價格談好。以后長期供貨也沒什么。”

    雙方之間怎么交易這種事情，云蘇不準備摻和。

    季向天點頭。這也是他的想法。他們本意是好的。大隊那邊也需要出貨的渠道。至于中間聯系雙方謀取些差價什么的。那大可不必。

    ——

    下樓后，云蘇是這樣跟何姨說的。對方聽到要去島上有點焦慮，但最后還是決定拼一把。

    “那我就厚著臉皮，讓孩子跟男人在街道辦呆一天。吃飯讓老屠媳婦幫忙送一下。”

    何姨說完就急哄哄跑去街道辦，把攤子的申請手續辦了。然后拿著街道辦開的采購單，又去找老屠媳婦說了送飯的事情。

    接著就跑回了云蘇家里。

    云蘇夫妻兩人點頭，也就更改了行程。吃過早飯收拾東西，把門窗鎖上帶著何姨就出發。

    回到家里時間已經來到了中午。

    兩人也沒直接就帶人去找大隊長。而是回家先吃了個午飯，跟家人介紹了一下何姨的情況。

    然后云媽就自告奮勇，帶著人去找大隊長了。

    這種能幫人的事情，云媽一向很熱心。

    云蘇見她媽接手，樂得清閑。慢慢地又喝了一碗湯，才看到她爸走了進來。

    昨天他們夫妻去羊城一天，她爸媽帶著哥哥小弟，跟著二房的人去了趟公社大伯家。也不知道有沒有發生什么事情。

    剛何姨在，他們不好說這些。現在云蘇就拉著他爸問了起來。

    “昨天啊！大事情倒沒多少。不過，云鳳居然一個人過去了。而且跟著二房的人回來，說在娘家住兩天再回家屬院。”

    云蘇詫異挑眉，沒想到又聽到了這個人的消息。她還以為對方一輩子都不會回來這里呢！

    說了一會子話，云蘇還睡了午覺。還沒醒來就聽到外頭吵吵鬧鬧的。

    從屋里出來，云蘇就看到季向天正把云媽擋在身后，而何姨被云鳳抓著手，一副十分驚訝的樣子。至于云鳳，表情就有點顛顛的。

    “你怎么在這里？不對，你怎么跟小嬸認識的？”

    語氣很嚴厲，讓人聽了很不舒服。

    “發生什么事情？”一出來不見云爸，估計是幫云媽去代銷點看店了。今天周一，大哥去上班，小弟去上學，家里還真沒多少人。但鄰居們聽到動靜都走了出來。

    季向天注意到云蘇的身影，跟云媽說了幾句，就朝云蘇走了過去。

    “發生什么事情呢？”

    季向天：“我剛醒來去堂屋裝水，就聽到媽的聲音。出來一看，就看到媽帶著何姨，被云鳳攔著不讓進來。對方還有動手的樣子。我就過去先把媽給拉住了。之后，就是你看到的那樣。”

    云蘇更加疑惑了。這云鳳好端端的，為什么拉著何姨不放手。雖然何姨在原書中未來是會跟云鳳又交集。

    但是云蘇覺得何姨從騎樓搬走，現在又要擺小攤。未來肯定跟原書不一樣了。

    而且，就是何姨的未來不會改變。現在的云鳳也不可能認識何姨啊！

    總不能……總不能云鳳知道未來會發生什么事情吧！

    想到這里，云蘇瞪大雙眼！

    要云鳳真的知道未來，那她這可真是……真是開了上帝視角啊！這簡直是妥妥的大女主劇本。

    真是讓人沒話可說。

    不過看著何姨十分無奈地跟云鳳說著什么的樣子。云蘇又覺得這所謂的上帝視角會不會太扎心了些。

    試想，明明知道眼前的人是自己未來發家的一個踏腳石。結果好好的踏腳石變了，自己未來因為踏腳石帶來的好處“咔嚓”一聲沒了。任是誰都要覺得心塞。

    第 43 章

    更加心塞的是, 踏腳石沒了不說。還搖身一變，成為了自己這個炮灰堂妹的熟人。

    云蘇怎么想都覺得怎么歡樂！

    當然，關于云鳳到底知道未來多少, 是不是重生了，還是忽然有了前世的記憶之類的。目前云蘇暫時不能確定。

    但從之前云鳳大聲嚷嚷著自己懷了雙胞胎男孩。加上眼前的情況。云蘇覺得不太像重生的。也不像有前世的記憶。嚴格來說是不像有前世完整的記憶。

    看著那頭云鳳跟何姨講話時，眼神中帶著的那種震驚，云蘇覺得她更加像是通過某種途徑，知道了某些原書劇情。但這個劇情一定是不完整的。不然現在的云鳳不會是眼前這樣。

    云蘇不知道自己完全猜對了。對面正在跟人拉扯的云鳳，更加不會知道云蘇居然那么聰明, 把她的老底給猜了個七八成。

    “我都說我不上門幫人干活。我家里還有一攤子事。大妹子，你就別為難我了。”何姨說著, 再一次把云鳳拉著自己的手扯下。要不是這女同志一見面就嚷著自己懷了雙胞胎兒子。何姨早就動手把人給推開。

    但想到對方跟自己一樣, 懷的是雙胞胎兒子。何姨就對對方有些許說不清的熟悉。

    只是這點熟悉, 不可能讓她丟下羊城的家人, 跑到島上來干活。而且，眼前這女同志說什么干活，其實就是去她家當保姆。

    保姆她知道, 羊城就有些人請了保姆, 對外說是親戚來投奔。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保姆。

    何姨不歧視保姆, 但她還真不想當保姆。她現在申請了小攤，又把貨源定下。以后可以一邊擺攤一邊照顧家人，多好啊！

    ——

    云鳳看著自己再一次被拉下的手，只覺得是不是自己今天沒睡醒。怎么一出門就看到了片段里出現過的那個何姨，未來她家的保姆, 未來能幫助自己把滯銷魚罐頭賣到港城的人。

    這個片段中的自己太過風光了, 而且是第一個在眼前粉碎的片段，所以云鳳的記憶太深刻了。

    之前片段粉碎沒了, 還沒多少現實感。加上那會子肚子疼，更加不會去想太多。

    但是現在她居然看到活生生的何姨。她家的保姆，還跟對門小嬸走在一起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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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笑。這讓云鳳心里涌起一種莫大的恐慌。

    自己的東西，好像在一點點的失去。

    于是，她才失去了理智那般沖上去，一把把人給攔下來。

    云鳳想著，要是自己現在能把人帶回去當保姆。是不是自己未來就會跟那段粉碎的片段那般風光？

    只要想到這種可能，云鳳就覺得渾身熱血沸騰。

    她也是能成就大事業的！

    只是，云鳳沒想到這片段中對自己很好的何姨，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自己。

    “你怎么那么狠心。你自己就生了雙胞胎兒子，知道這樣的孩子生養都很累。我是聽說你丈夫沒了，又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才想著我們兩人互相幫助，我幫你一起養兒子，你幫我一起照顧家里。多好的事情啊！你怎么就……”

    云鳳的話沒機會說完了。

    因為何姨聽到她說出那句“丈夫沒了”后，平時看著溫和的何姨，又變得如同那天跟許老幺打架一般，出手迅猛，直接給了云鳳兩個大耳刮子。

    ——

    云蘇看著云鳳身體被兩個耳刮子扇得東倒西歪的模樣，一瞬間忍不住跟著抖了抖。

    好家伙！這一看就覺得臉好疼啊！

    而這里的熱鬧，早就吸引了不少鄰居們的注意。其中，劉招娣就跑得特別快。

    一看到何姨動手打人，立刻沖上去就想打回去。

    這會子她瞧著倒是有些當媽的樣子了。對著何姨就罵罵咧咧起來。那罵人的話特別臟，聽得人覺得耳朵都臟了。

    云媽這個時候開口：“行了行了，你罵人有用嗎？一開始是云鳳想把人給糾纏的。又是她詛咒人家丈夫沒了的。人家動手也說得過去。二嫂，你還想怎的？打人不成？”

    何姨也沒縮著，對著周圍聚集起來的村民。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說個清楚明白。

    大伙兒一聽何姨家里男人癱了，兩個兒子才三歲，又被男人的兄弟逼得差點沒地方落腳。大家都覺得她挺可憐的。所以云鳳先攔著人家，后來又說人家男人死了。所以得了兩個耳刮子也是活該。

    劉招娣還想再鬧，不過出乎大家的意料，云鳳開口認錯，把她媽給拉了回去。

    眼見著這一場鬧劇就沒了。大家這才好奇何姨來他們村到底干什么的。之前聽她自己說是羊城來的。大城市的人跑來小漁村，總不能是走親戚。

    何姨也大方，直接把自己是得了街道辦的允許，拿著資料過來村里買海貨，回去擺小攤賣。

    大家一聽是給村里創收的，對何姨的態度更加好了起來。

    幾個女人湊一塊，居然很快就說上話來。

    云蘇看到這里，知道是沒事了。拉著男人就朝堂屋走去。邊走邊忍不住感嘆：“本來還擔心何姨去擺攤子，可能會遇上麻煩。現在看來，說不定她這攤子還能擺得很不錯。”

    季向天：“是啊！家里有人要照顧。就是再弱小的人，也會變得強大起來。”

    云蘇想想對方的情況，也知道是這么一個理。

    市場開放的前幾年，發家的普通人里，大多都是家里特別窮特別苦的。這樣的人沒有退路，只有拼命這一條路。反倒是現在有工作崗位的人，在市場開放的前幾年，大部分都抱著鐵飯碗不舍得撒手。錯過了最容易賺錢的那些年。

    ——

    另一頭，灰溜溜被拉回家的劉招娣。一進家門，就甩開了云鳳的手：“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被人踩到頭頂還縮頭縮腦。”

    云鳳也沒理會劉招娣，只坐在椅子上，好一會兒才緩過那口氣。

    她也不服氣啊！但明顯今天她沒能鬧明白到底發生什么事情。保姆何姨在片段里面，明明是死了男人的。偏現實里的何姨，男人居然還沒死。

    剛聽說都是癱子了，居然還不去死。活著也是連累人。云鳳心里暗戳戳咒罵了兩句。想著這個事情暫時只能就這樣。

    “我回來又不是跟村里人鬧矛盾的。媽，昨天說的事情你覺得怎樣？”

    昨天全家人都去公社大伯家，探望了安堂哥的媳婦許青菊。對方生了個兒子，那得意樣真是好笑得不行。但這許青菊的命真好，是個獨生女。家里條件又不錯，要什么有什么。

    云鳳之前也沒想過去的。但大伯把電話打到家屬院了，她不去也說不過去。加上肚子也好了，家里一天天太多事情。云鳳也覺得出來走走喘口氣也好。

    結果一去就發現了一個不錯的路子。

    “許青菊那表哥雖然三十了，家里還有兩個七八歲的兒子。但是，云雀嫁過去就能當家作主。那表哥可是海產品加工廠的采購主任。云雀嫁過去，以后我們村里人誰不高看家里一眼。誰要是得罪你跟爸，這收購村里海鮮的價格，不得往下壓個一分八厘啊！”

    這年頭的海產品收購價格是很低的，而且漁民根本沒有其他途徑可以大規模賣。只能賣到對應的收購點。

    收購點就那么幾個，海產品加工廠就占了其中的一半。

    所以，這個采購主任的權利是很大的。

    云鳳一過去，就聽說這人媳婦病沒了，家里張羅著給找新媳婦。這不就剛好適合云雀嗎？

    云雀就一個漁村姑娘，沒讀過多少書，還長得黑不溜秋的。能嫁個這樣的男人就燒高香了。

    這樣的人當了自己的妹夫，以后等自己進了海產品加工廠，也有屬于自己的人脈了。

    這可是一舉兩得的大好事！不然，她還真不會特意跟著回娘家一趟。

    劉招娣一聽是這個事情，也冷靜了下來。

    “那家能給多少此彩禮啊！你爸這兩天還在你大伯家，沒得商量這個事情啊！”

    云鳳不耐煩地說道：

    “這個事情對家里又沒壞處。爸在大伯家正好。媽你干脆明天跑過去，直接在那邊跟爸商量好。然后就找大伯娘當介紹人，直接把這個事情跟堂嫂那邊說說。云雀條件是不好，但好歹是個十八大閨女。又是拐著彎的親戚，知根知底。人家肯定能同意這個婚事。”

    劉招娣想想也覺得有道理。也顧不上再去咒罵對門了。回屋里收拾衣服，準備跑去大房那賴幾天。

    云鳳也沒再家里逗留了。本來想著多住幾天，把這個事情確定下來再回去的。偏今天看到保姆何姨變成這樣。云蘇跟她那個男人又是一副親熱模樣。這讓云鳳看了渾身不舒服。連一直好好的肚子都開始不舒服了。

    還是肚子更加重要。

    云鳳在走之前，再次跟她媽提了這個婚事的重要性。之后才坐著特意請來的牛車，去鎮上坐車回家屬院。

    ——

    對門發生的這些事情，云蘇是在第二天知道的。

    第二天一早，季向天還沒出門呢！云爺爺、云奶奶就帶著云雀來到家里。

    云媽覺得怪怪的。她一早起來給院子的菜地澆水。就看到劉招娣抱著個包袱，偷偷摸摸跑了。劉招娣走了沒兩分鐘，就看到云雀出門了。

    之后她也沒在意。哪成想家里女婿早飯都沒吃完，公婆就帶著云雀上門來了。

    云蘇看這三人的樣子，就叫季向天早點吃完早飯出門。

    季向天看這架勢，點點頭。三兩下就把早飯吃完，站起身來就準備騎車上班去。

    不過，進門口一直沒怎么說話的云爺爺，表情有點訕訕地忽然開口：“小季啊！上班去啊！”

    季向天一愣，隨即點頭。他在這里住了一段時間，知道這老爺子是個不愛說話的。現在叫自己，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云蘇卻不想季向天沾上二房的事情。云雀那表情一看就知道是出什么事情。

    于是，跟著站起來，動手推著男人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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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邊走邊說：“爺爺，昨天請假有事出門。今天會很忙，有事等他下班回來再說也可以。”

    “我就這樣走？”

    院子里，季向天雙手放在自行車龍頭上，有點擔心云蘇一個人在家，會不會遇上什么為難的事情。那來的好歹都是她的親人。

    云蘇好笑拍了拍男人結實的手臂：“放心！我只是不想你沾上二房的事情。要真有事，讓我爸去解決。那是他兄弟，他侄女！”

    季向天一聽好像也沒毛病。但嘴角的笑容還是止不住。

    “好，那我出門了。晚上回來給你帶蘋果。”

    云蘇：“好，小心騎車。”

    看著男人在灰蒙蒙的光亮下離開后，云蘇這才慢吞吞挪步回到堂屋。

    ——

    堂屋里，顯然已經進行了第一次商談。

    云蘇一進去，就被云媽拉著說清楚了事情的緣由。

    沒想到云鳳都嫁人了，還真想左右姐妹的婚事。只是她歷來就跟雙胞胎姐妹不對付。會那么“好心”，讓對方嫁給一個采購科主任？云蘇很了解云鳳。那就是無利不請早的人。沒有好處的事情根本不會做。

    “聽說是海產品加工廠的采購主任，在那廠里有不少親戚……”

    云媽還在介紹，云蘇聽到這里，靈光一閃。難道云鳳搞這個事情，是想著給未來鋪路不成？

    云蘇又開始回想起原書劇情。因為跳章看，只看到云鳳大殺四方的場面。但一個普通漁村出身的人，能在那么大的加工廠脫穎而出，最終成為廠長。那她肯定不是一個人的。她得有得力的下屬，復雜有用的人脈。

    這些基本的條件她一定得有。

    想明白了這一點，云蘇大概知道了云鳳的“作案動機”。

    這樣一想，她看向云雀的眼神就帶著些同情了。

    跟這樣的人當親姐妹，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本來云雀的婚事，我們當爺爺、奶奶也沒資格過問。村里歷來兒女的婚事，都是當爹媽的做主。只是云雀才十八歲，要她嫁給個三十歲的二婚男，我們都覺得磕磣。要是她自己樂意就不說了，偏她還真不樂意。親自跑到家里找我們兩老的，我們不能當看不見。”

    云奶奶絮絮叨叨說著他們今天過來的原因。

    “所以厚著臉皮過來，想著讓你們這當叔叔嬸嬸的幫忙。讓小季托人把云雀送去羊城。”

    云蘇聽到這里有點無語：“要去羊城不用托人啊！自己上碼頭買船票就能去啊！”

    還是那句話，這種破事她不想自家沾上。也不想自家男人沾上。云雀是很可憐，但她也沒可憐到一個人就去不了羊城吧！要是真缺錢買船票，她不介意出錢給她買票的。只是讓家里人攪合進去，是真不行。

    “她一個女孩子出門不安全。聽說小季家在羊城住了很多年，又有很多朋友在那邊。我們的意思是讓小季直接把人送到熟人那邊躲躲。她要是不在家里，你二伯、二伯娘回來，一定會去你小姑家、云燕家找她的。”

    人一找到就帶回家，躲出去就成了沒用的一招。

    云蘇聽到這話，真的想嘆氣。

    合著是小姑、云燕那不好去，只能靠季向天幫忙藏著人？

    哪里有這種道理的？別到時候更加說不清楚。

    這破注意到底是哪個天才想出來的？

    云蘇這樣想，也是這樣問出來的。

    然后云雀就站出來，說是自己想出來的。她姐姐云燕都能給自己掙一個出路。她也要給自己掙一個出路。

    “昨天來村里的那個女人，聽她說也是小季醫生出手幫助的。我就想著厚臉皮，讓他也幫幫我。”

    云雀比云蘇年紀還大一個多月，平時跟云蘇就是直接喊名字的。所以叫季向天就叫小季醫生。

    “事情不是這樣辦的。你不想嫁給誰，你就不嫁。現在規定婚姻自由，不允許包辦婚姻。只要你不愿意，大聲嚷出來就成了。就是真被壓著出嫁，村里人都不會袖手旁觀。”

    但顯然，云雀不相信村里有人能幫她。

    看明白了這一點，云蘇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反正這個事情，我家小季同志被我禁止摻和進來。你不想嫁誰就不嫁，想去羊城就直接去找親戚投奔。你爸媽也就敢在家里這樣。讓他們到羊城逼你，你覺得可能嗎？”

    云蘇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說了很多辦法了。至于要怎么選擇，她是真不管了。

    但從云雀今天的言談舉止，云蘇發現她沒有她那雙胞胎姐姐云燕那么聰明。而且對她自己爸媽的權威感到很害怕。

    哎，這些都是二伯、二伯娘造的孽。

    最后，還是云爸親自出面，先去碼頭借了電話，把事情跟云小姑說了。之后請大隊長安排人，直接把云雀往小姑家里送過去。

    這一折騰就是一天時間。等把人送走后，云蘇都忍不住松了口氣。覺得二伯、二伯娘這都是腦子有毛病的。好好的女兒，一個個都要糟踐一遍。

    當然，還有云鳳這根攪屎棍，簡直是出現在哪里，哪里就有事情發生。這種人還是呆在顧家別出來了。

    ——

    事實上，云鳳回到顧家后還真沒法再出門了。

    因為家里的養子又生病了。大姑子去供銷社上班，小姑子要照看那個老婆婆。最后照顧養子的事情，自然落在她這個當便宜媽的頭上。

    于是，云鳳繼續苦哈哈地照顧孩子。這一個舉動在家屬院又引發了新一輪的討論。都說她是個好養母。

    只是，云鳳是想出去找找父母，問問云雀這婚事的時間都沒有。

    而云二伯、跟二伯娘兩人，在公社大房家里賴了幾天，也沒能把事情完全說下來。云大伯娘被這兩人賴著不走的樣子嚇了一跳。只能答應幫忙牽線搭橋。偏男方那邊覺得漁村太偏僻，不太想找那樣的人當親家。

    于是，這個問題就被拖了下來。

    反正等他們在公社住了一個星期，還是被大房給趕了回來。

    這些個事情云蘇就不太關注了。

    最近她關注的事情就是羊城何姨那邊的情況。

    因為村里沒有電話，聯系何姨的時候，只能去碼頭或者新醫院那邊借電話了。

    就這樣，云蘇聽說那小攤賣得還不錯。雖然買的人不算多，因為羊城也有很多靠海的地方，加上這年月好東西是豬肉這樣有肥肉的。但多少也能賣得出去，一天下來，扣除街道辦的管理費，能賺幾塊錢。

    這幾塊錢夠他們一家四口吃喝的。

    確定了這一點后，云蘇也為對方感到高興。

    之后幾天，日子就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云蘇再次過上了睡到自然醒，每天吃點好吃的，到處走走，趕趕海的悠閑日子。

    偶爾站在外頭，聽著對門二伯、二伯娘的咒罵聲，覺得還挺好聽。這兩人從公社回來后，發現云雀不見了。第一反應就是女兒丟了。等從大隊長口中得知了事情后，氣得想要跑去羊城抓人。

    不過大隊長不給他們夫妻開介紹信了。加上小姑還是很有威懾力的，這兩人只能暫時作罷，想著等男方那邊同意婚事，再去把云雀給抓回來。

    ——

    時間就這樣平靜地來到了12月底。很快就要進入1975年了。氣溫也漸漸減低到十一二度左右。

    天氣冷了，云蘇都不愛動彈。偏昨天鎮上有人帶了口信，說是洪莉那邊找到了她要的東西。沒法子，云蘇決定今天出門。

    當然，還是因為碰上了周末，季向天放假在家。不然讓云蘇大冷天一個人出門，她才不樂意了。

    “拿了奶瓶，要不干脆回一趟家屬院？”

    反正都到鎮上了，坐個公交車還挺方便的。

    季向天搖搖頭：“爸媽這兩天去羊城開會了。年底的會議比較多。”

    云蘇一聽也不遺憾。反正她也不愛去家屬院。

    “那到時候去鎮上逛逛。看看有什么東西要買的。”

    在家里都住了快兩個

    璍

    月，平時吃喝家里都不要他們的錢。那就只能出門的時候，買些家里沒有的東西回去。

    商量好后，兩人吃過早飯就直接坐牛車出門了。

    “喲，小季醫生跟小蘇，這是去鎮上啊！”

    “你們醫院什么時候建好啊！我家男人說快了……”

    牛車上，小季醫生受到了好多中年婦女的歡迎。一個個圍著他說起新醫院的事情。

    “聽說宿舍樓都建了兩棟。那房子可好了。有那什么馬桶的。我家男人回來一說，我都聽得一愣一愣。”

    “還有一個叫辦公大樓。哎，小蘇。你是不是以后在那上班啊！”

    云蘇沒想到還有人問自己，點頭。

    新醫院那邊建得很快，一個月過去了，又建了一棟辦公樓，兩棟宿舍。因為是三層的樓房，建得特別快。之前季向天說過，按照進度可能過年之前就能建好。

    75年的春節在二月份，云蘇想著等過完年了，可能很多人都會搬進宿舍樓。她這邊到時候看情況，總之會在勞動節前搬進去。

    到時候生孩子就方便了。醫院就在家里邊上。

    一車人說說笑笑很快就到了鎮上。

    云蘇兩人自然第一時間就去供銷社。

    供銷社周末是很熱鬧的。

    季向天見狀，干脆拉著云蘇先去周圍走走：“等人少了再去。”

    云蘇倒是覺得可以。反正也不著急。

    兩人沿著馬路走走停停。也沒買到什么東西。只是在一家小書攤前，看到林達明蹲在那找書。

    這種小書攤賣的大多數是小人書。云蘇覺得林達明還挺有童心的。笑著讓季向天看看他兄弟。

    季向天好笑道：“那小子是很喜歡看小人書。以前讀書那會子，半夜不睡覺，能打著手電在那看。偏第二天考試又考得好。當時宿舍的人可羨慕了……”

    兩人準備過去跟他打個招呼。就看到有個熟面孔，騎著自行車在林達明跟前停下。十分自然地跟對方打招呼。

    云蘇看著這兩人說話的表情。心想沒想到他們居然還認識。

    第 44 章

    “達明, 剛那人你也認識啊！”

    云蘇跟季向天慢慢走到林達明邊上。之前跟對方說話的人，已經騎著自行車離開了。

    林達明聳聳肩：“一個熟人。”

    季向天沒有去問他們到底是什么關系。而是很自然地看林達明買了那些小人書。兩人聊了幾句，中間季向天還調侃了幾句。之后互相道別, 繼續買書的買書。繼續閑逛的閑逛。

    只云蘇想了一下剛剛那人，又想想林達明那專業。聳聳肩，覺得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太多聯系。總不能任何跟男科醫生認識的男人，都有那方面毛病不成？

    夫妻兩人都不是愛說人家閑話的。很快就把這個事情拋到腦后，繼續在街面上又逛了一會兒。但小鎮確實也沒什么好逛的。最后兩人走回了供銷社。

    供銷社還是那么熱鬧，但沒有之前那么夸張。兩人慢慢跟著人潮走了進去。

    一進去就聽到幾個售貨員正在忙碌著開單子。每個人的手沒停, 嘴巴也沒停。說得最多的就是洪莉要結婚。

    云蘇一進來聽到這話都有點驚訝。不過自己跟洪莉也沒多熟悉，就是場面上的往來。因此, 走過去跟對方打招呼。準備拿了奶瓶, 給了錢就走人。

    不過洪莉倒是把她給叫住了：“家城的意思, 我們也算是熟人了。季醫生他也很欣賞。覺得你們夫妻都是可以往來的朋友。所以, 他叫我問問，想邀請你們參加我們兩的婚宴。”

    這就有點唐突了。

    這年頭的婚宴其實好多人是不辦的。即使辦也就局限于家人親戚。實在是你辦婚宴，客人要是沒錢上禮, 這就是為難人。所以好多人都不辦婚宴。搞茶話會或者干脆給親戚送點喜糖就叫結婚了。

    自己夫妻跟洪莉、許家城都沒不是什么朋友。頂多就是場面上的熟人, 實在是沒必要參加對方的婚宴。

    云蘇看了自家男人一眼, 見對方跟自己的意思一樣，就回了句：“不用這么客氣。主要是我這懷的第一胎，也不敢到處奔波。現在得知了你跟許同志的喜訊，覺得很高興。恭喜你們！”

    很場面話的拒絕。洪莉也不是那種糾纏人的性格。聽罷，笑道：“謝謝你們的祝福。肚子的孩子還是排在第一位的。以后我們多的是機會吃飯。”

    就這樣, 云蘇跟季向天帶著到手的奶瓶, 從供銷社出來。

    一出來沒走多遠，就看到許家城推著自行車朝供銷社這邊走過來。依然是那副看著俊秀的面容。

    云蘇：“他這還挺有心的。”

    周末就一天放假的日子, 從羊城跑到海島上來談對象。確實看著就很有心。

    季向天笑笑，心想談對象那陣子，自己更加上心呢！恨不能天天在云蘇眼前晃悠，都不想回去工作了。

    云蘇看出了男人的意思，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把你給驕傲的。”

    季向天笑出一口大白牙，他就是驕傲。跟自己喜歡的姑娘的結婚，可不就是一件驕傲的事情。

    ——

    兩人沒有在鎮上逗留太久。沒地方逛了，又拿到東西了。索性就真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就看到大哥正帶著小弟，在收拾家里的雜物房。

    大哥自從去加工廠工作后，只有每個周末放假的時候才回來。偶爾要加班，周日也沒時間回家了。

    所以，每次大哥在家，云蘇都覺得特別高興。

    “大哥，難得回家，雜物房也不著急清理啊！”

    云大哥：“這都年底了，眨眼睛就要過年了。聽說我們廠年底還挺忙的。我怕到后面沒時間休息。”

    云蘇對海產品加工廠還是挺好奇的。這個廠子，在原著中占據大篇幅。女主在這發家，眾多的配角、炮灰的人生，都跟這個廠子息息相關。大哥去這里上班后，工作的內容是負責分揀各種魚類的部位。

    是的，其實就是個殺魚、處理魚肉的崗位。

    也就是這種一線崗位，才會輪到農村戶口出身，學歷又不高的人。

    每個生產隊打漁回來，大部分魚獲經過分揀，都是往收購點送的。收購點再按照性質，一部分按照供銷公司的要求，送往各大供應站。一部分就是送到這家海產品加工廠。

    目前這個廠子出產的產品，其實就是一些曬干的海貨。這個跟村里的曬場差不多。另外，就是一些魚肉加工品。什么魚肉丸、魚腸、魚皮等等次級加工產品。罐頭也有，但是玻璃瓶裝的。跟水果罐頭一樣。

    像往后那種鐵口罐頭，加工廠還沒有這樣的設備。

    大哥的工作就是收購站把整條魚送來后，就殺魚然后分揀出不同部位。魚頭、魚肚子、魚尾巴都有各自的去處。

    云蘇在了解到大哥的具體工作內容以后，覺得這也不是什么好工作。

    但大哥之前出海打漁，經常要凌晨出門。在漁船上風吹雨打，顯然也不是好差事。

    每每想到這些，云蘇只有嘆氣。目前的情況，真只能等市場開放以后，家里人才能有更多的職業選擇。

    ——

    “沒事，我去給大哥幫忙。”

    季向天看出了媳婦情緒的轉變，拍拍手直接就過去幫忙了。

    兩個年輕人加上一個半大小子一起動手，不到一個小時就把雜物間收拾得妥妥當當。

    云蘇見他們忙完，立刻把晾得半熱的水壺遞了過去。看著三人各自喝水休息，云蘇又給他們一人塞了一個雞蛋糕。

    忙完了，肚子應該也餓了。

    “姐姐，你真好！”云小弟還是那副直爽的性子，覺得家里有姐姐就是好。之前姐姐嫁人沒在家里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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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可是渾身不舒服了好幾天。

    云大哥無語地白了小弟一眼，覺得這小弟真是個狗腿子。

    云蘇見狀，哈哈大笑起來。

    就在兄妹三人聊得正歡的時候，對門又是一陣吵嚷聲傳來。

    云蘇不用看，就知道劉招娣又在那罵罵咧咧了。

    ——

    劉招娣生了四個女兒一個兒子。云鳳、云燕嫁人了，云雀跑去小姑家沒回來。家里能折騰的也就剩下今年16歲的云鶯。但云鶯是個喜歡掐尖的，也不是個會吃虧的。

    劉招娣每次喊她干活，云鶯都是推三阻四。這不，云蘇就聽到云鶯那冷嘲熱諷：“我要勤快干什么？勤快不也被你們逼得躲羊城去嗎？反正以后都要嫁人，我就懶，就懶怎么呢？”

    云蘇聽到這話差點笑出來。這家姐妹四個，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之前她奶奶還說擔心二伯家就剩云鶯一個女娃，會被使喚得不行。現在聽聽，那就不是個會吃虧的。

    想到這里，云蘇好奇地問大哥認不認識二堂嫂的表哥。那人可是海產品加工廠的采購主任。

    云大哥點頭：“認識，那人怎么說呢。反正跟云雀是不相配的。”

    在知道二房打的主意后，云大哥都嚇了一跳。那位采購主任雖然三十了，但人家有自己的想法。又不個扯線公仔，任人捏圓搓扁。

    而且，人家看著應該還想再進一步，可不是個喜好男女事情的。

    說起這事情，云大哥就繼續把加工廠的一些事情說了出來。

    云蘇這才知道加工廠的廠長年紀大了，準備這兩年就要退休。所以加工廠管理層也不怎么平靜。就是他們招工那陣子，也是因為管理層混亂，這才招了好幾個農村戶口進去。

    聽到這些，云蘇詫異看向季向天。對方有朋友在加工廠當銷售員。之前大哥能知道加工廠招工的消息，還是對方提供的。

    季向天搖頭，他并沒有太過關注那個廠子。雖然是島上唯一的工廠，但跟他的工作沒有交集。他那位朋友，跟對方見面也不會特意提廠里的事情。

    “妹妹，放心。那些爭斗都是管理層的事情。我這一線員工，可跟他們不相干。他們這樣爭來爭去也好，我們這些一線員工偶爾還能沾點福利。”

    ——

    云蘇聽到這里若有所思起來。

    原著中，女主云鳳是嫁人后沒多久，就被安排到了加工廠工作。一進去的時候，工作崗位就是車間工人。之后好像沒什么重大表現，好像在市場開放前一兩年，加工廠出了什么事情。之后云鳳就升職為車間副主任。

    再之后，市場開放了。加工廠一開始銷售很好。但由于沿海地區很多私人海產品加工廠陸陸續續出現。島上加工廠這樣缺乏靈活性的國營企業漸漸出現頹勢。

    關鍵時刻，云鳳先是用那幾根金條，弄來了罐頭新生產線。那個時候罐頭十分熱銷，持續到大概八零年左右，競爭力再次出現下降趨勢。

    已經因為罐頭設備成為加工廠副廠長的云鳳，透過保姆何姨的關系，把罐頭賣到港城市場。最終以港城市場作為中轉，遠銷海外。

    這一次過后，島上海產品加工廠徹底進入了發展期。

    而在這個發展期之前，也就是八零年左右。云鳳不知道通過什么方式，把國營的海產品加工廠，通過改制變為私營的。而她以及幾個曾經的廠子領導，搖身一變成為了廠子的股東。

    當然，能做主的就是云鳳。也是因為成了大股東，云鳳才會用自己的關系，把整個廠子都盤活了。

    之前看文的時候，云蘇大概捋順了一下云鳳發家的路線。但里頭具體是個什么情況。比如什么時候廠子出現問題，云鳳又是怎么解決的。云蘇很多都不清楚。

    但光是這條升級的路線，就能看出這人的私心很重。但這些都不是她一個人能吃的下的。

    目前，整個海產品加工廠是個萬人大廠。現在是74年年底，距離80年只有不到6年的時間。一個普通的漁村姑娘，是怎樣一步步成為萬人大廠的廠長。這個過程中，又是怎么吞下這個大廠的。里頭的水可真太深了。

    云蘇雖然沒有親歷企業改制、工人下崗的年代。但是過程鐵定充滿了很多人的淚水。

    她是個普通人，不能說改變了自家炮灰命運。就一定能給加工廠帶來什么變化。但是從現在開始，云蘇覺得自己能多了解一些加工廠的情況。等到真有人敢私吞國家財產的時候，她就能起到一些作用。

    不過，在那之前，云蘇還是希望大哥能在廠里有些發展。這樣的話，以后要了解加工廠的現狀會更加容易。

    當然，目前能做的，就是跟大哥提些建議。比如有時間就觀察一下生產線的情況。觀察車間工人跟領導的一些工作內容。

    平時多積累，說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至于二堂嫂許青菊的表哥，要不是因為二房提出要云雀嫁給對方，云蘇都不會去關注他。

    現在回想起來，二房提出這個要求，里頭有云鳳的手筆。聽人說云鳳目前在養胎，安排到的工作是供銷社售貨員而不是加工廠車間工人。這之中，一定跟原著出現了偏差。

    但云鳳應該對加工廠沒有死心。這人一定通過某種途徑，知道她的未來在加工廠。那么，提前用云雀，跟加工廠的采購主任搭上關系，也就不奇怪了。

    不過，云鳳的這個想頭注定不能成功。

    她爸爸在給小姑打電話說云雀的事情時，小姑那邊就說了，會在羊城給云雀找個對象。

    按照小姑的速度，現在估計就已經有了結果。

    ——

    果然，75年1月1日，也就是元旦這一天。小姑一個電話就打到了新醫院。

    季向天剛好值班，電話一接，聽完后放下聽筒，覺得云小姑真是夠厲害的。

    “笑什么？”

    林達明哼著歌從外頭走進來。就看到季向天眉目舒展的樣子。忍不住問了起來。

    他這老同學，慣常是個沒什么表情的。也就跟熟人還有親人朋友，才會露出另外一面。當然，跟他媳婦在一塊的時候，那表情……有時候林達明都覺得沒眼看。

    “沒什么。就我媳婦家里的事情。”

    “呵呵，不說就算了。知道你有媳婦你巴閉【厲害】嘍！對了，年前所有醫生都能到齊。到時候就要決定房子的事情。你們家到時候是你來抽，還是弟妹來抽啊！”

    新醫院的家屬樓蓋得差不多了。前期那一棟樓，一半給到已經分配到有家庭的外地醫生。這些確定好就不會動。還有一半之前是安排給單身的醫生，當成多人宿舍來居住的。

    但現在其他新樓都封頂了，這房子的分配就提了上來。

    像是單身的醫生，能分個單身宿舍。有家庭的，按照職級以及是否雙職工來分配。

    季向天這種雙職工、而且級別高的，能分到一個60平左右的兩房一廳。

    聽到關于新房子的事情，季向天的表情更加放松了：“我家那位說過了，抽簽的時候她去。家屬樓都是三層小樓，再差應該也差不到哪里。”

    要是抽到不適合的，私下里還可以找人換。

    “聽說你小子有病人從羊城過來了？”

    季向天心情很好地說了一句。實在是林達明無論在哪里，都是最清閑的醫生。作為十分忙碌的骨科大夫，季向天有時候忙到飛起時，都挺看他不順眼的。

    林達明一聽這個，表情就垮了下來：“那家伙……嘖嘖……”

    不能說病人的隱私，林達明也沒說。但表情一看就是一言難盡。

    季向天也沒怎么在意。但上班后，卻看到許老幺從林達明診室里走了出來。

    對方表情挺難看的，季向天一看就知道這人的病不容樂觀。但……說到底，男科的病再嚴重，也不會到馬上死人的地步。

    他也沒怎么在意。下班后就騎車趕緊回家。小姑電話說的內容，得跟家里人說說。

    ——

    “這就找到對象要結婚呢？”

    “對象是干什么的？”

    “周末確定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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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向天剛進家門，就把小姑電話說的話，給家里人說了一遍。電話里，小姑說云雀找到了結婚對象，是紡織廠的一個二十歲小伙子。小伙子雖然還是學徒工，但是能轉成正式工人的那種。而且還是電工，以后有技術很吃香的工種。

    云雀跟對方結婚后，就能進廠里的紡織車間當個臨時工。

    這樣的人家跟云雀結婚，自然是有點小缺陷的。

    小伙子二十歲，初中畢業，是家里的老小。父母雙職工，大哥也是紡織廠工人，已經結婚生了孩子。

    小伙子的缺陷是小時候出了意外，有一條腿有時候走路太久會使不上力，變得一瘸一拐。但平時是看不出來的。

    這種缺陷在相親時已經說清楚的。云雀也同意了。云小姑也覺得這人各方面條件其實都很不錯。要不是有這個缺陷，在城里也能找到對象。

    云媽聽完感嘆：“這已經很不錯了。總比嫁給三十歲的男人，給兩個七八歲男孩當后媽要強得多。”

    云爸也覺得這樣很可以了。而且瘸腿也不是真瘸。就是不能用腿太久。但一個電工，又不是搬運工。真也沒到整天在外頭奔波的程度。

    兩人年齡也相當。小妹能給云雀找到這么一個對象，一看就很用心了。

    “就是怕二房的人會搞事情。”云媽感嘆了一句。小妹打電話過來，意思是這個周末她帶著云雀，跟男方家里人、媒人一起來島上。直接去二房提親。把禮節性的事情做完后。兩個年輕人也不搞那些個什么儀式。趕在年前找個日子，直接讓云雀出嫁就完事了。

    之后的日子就看兩年輕人怎么過了。

    云蘇也覺得這個對象，聽著條件確實可以。不過她還是提了句：“這個事情先去跟爺爺、奶奶說。然后把他們帶到二房，再去跟二房的人說一遍。”

    至于對方反對不反對，大家都不會在意了。

    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

    村里人知道云小姑給云雀找了這么一門親事，一個個都眼熱得很。

    “還是你小姑子厲害。一出手就給侄女介紹那么好的對象。”

    隔壁林伯娘在聽說這個事情后，麻溜兒就跑過來，拉著云媽感嘆。

    然后又對著云蘇說道：“小蘇啊！你也好命。你們家幾個外嫁的姑娘，各個嫁的對象都很不錯。我啊，現在就擔心喜梅這丫頭，不知道以后能找個什么樣的？”

    云蘇一聽笑道：“喜梅都是加工廠的工人了。在那邊找對象還不容易。而且她才17了，找對象應該還不著急。”

    一聽女兒是加工廠工人這個事情，林伯娘就驕傲起來：“那是那是。她小人家家的，還是多虧了你的幫忙。不然哪能這么好運氣，端上鐵飯碗。哎，愛蘭。你家老大有情況不？”

    云媽聽到這話，搖頭。老大比女婿小，但也就小一兩個月。馬上就要21歲了，到了要找對象的年紀。但她覺得大兒子一點都不著急的樣子。人小季都要當爹了。他還是一副輕松模樣。

    云蘇在那聽著她媽媽明面上抱怨，實際上炫耀大哥的話，只覺得特別搞笑。

    季向天在她邊上坐著。見她偷笑，也跟著笑。手里頭正在剝的核桃沒停，剝一個塞一個到云蘇的嘴里。

    這懷孩子了，沒什么能補充營養的。季向天就找人弄了些核桃回來。一天讓云蘇吃兩三個。

    云蘇不太愛吃堅果，嫌棄咬得嘴巴累。但想想現在的飲食結構，還是老老實實地吃進肚子。順便伸手摸了摸還沒多少感覺的肚子。

    ——

    這頭熱鬧開心，對門的劉招娣夫妻十分郁悶。

    云雀這對象聽著好像條件是可以。但是這樣的人家，彩禮一定不會多給。有一百塊就頂天了。而且小妹親自看著，他們就是想吞了那彩禮也不成。有小妹撐腰，云雀那死丫頭根本不會怕他們這當爹媽的。

    他們也能鬧騰，但一鬧騰，族里的老家伙就會跳出來摁他們下去。

    這些個事情，想想就讓劉招娣要罵娘的程度。

    甚至，劉招娣覺得都怪云鳳這死丫頭。說什么把云鳳嫁給個三十歲的老男人。要不是她多嘴提了這個事情。他們能把云雀留在家里多干兩年活。就是要嫁人，也能拖到二十多再說。

    現在好了，人沒了，錢也撈不著。家里的活一天天多得很。云鶯又不肯干，跟個賴皮鬼一樣。

    劉招娣想到這些就覺得頭疼。心里更加怨恨云鳳的多事了。想著這閨女以后還是別回來。每次回來，家里都要倒霉。就沒見她給家里帶來過任何好事。

    ——

    云雀的婚事進行得特別順利。周末人帶回家，劉招娣夫妻兩都不敢啃聲。這提親的事情順順利利解決了。

    彩禮就是一百塊，還給買一塊手表。彩禮跟手表也就讓劉招娣夫妻兩看一眼。然后又放到了云雀手里。

    結婚定在下個周末，時間快得很。簡直是恨不能當天就結婚，把人給帶回去。

    男方人走后，云雀直接被送到云爺爺、云奶奶那備嫁。等下個周末以來，云雀穿上新衣服，帶著族里長輩給湊的嫁妝，以及男方給的彩禮。就這樣簡簡單單嫁出去了。

    村里人沒一個笑話這出嫁簡陋的。實在是人家嫁得人條件很好。而且還會做人。男方來的時候，給他們這些村里人的孩子都發了喜糖。

    大人雖然沒有，但自家孩子能得兩塊糖甜甜嘴。這可比他們吃還要高興。

    等云鳳知道云雀嫁人的時候，時間已經來到了75年2月初，馬上就是小年了。

    云鳳這天本來準備給家里捎帶些東西的。好歹嫁出去的第一年，給家里送點東西回去。鄰居們看了也會覺得她是個好的。

    偏得到這么一個消息，云鳳簡直快要吐血了。

    而當天晚上，她就再次在腦海中看到了新場景。

    第 45 章

    片段中, 是在一個辦公室里發生的。

    幾個云鳳不認識的男人，一直在埋頭抽煙。最后把整個辦公室弄得烏煙瘴氣。之后，有個三十出頭的男人說道：“倉庫里的一批鮑魚干、海參干、魚膠不見了。加起來一共有五百斤左右。這些都是積年的好貨。我不管東西是你們誰弄走的。但是, 這個周末必須重新入庫。”

    男人說完后不再說話。接著辦公室其他人紛紛搖頭，表示不是自己這邊弄走的。接著就是一陣爭吵。到頭來沒人承認是自己做的。

    畫面一轉，云鳳看到了自己。看到自己找到了第一個說話的三十出頭男人，跟這人說了些東西。然后不到一周的時間，就有個車間副主任被退出來頂缸了。

    貨沒能找回來，但事情總算是跟上頭有了些交代。然后, 云鳳就被弄到這個車間副主任的位置上來。

    整個片段過去后，云鳳只記得自己喊那個三十出頭的男人, 叫妹夫。

    片段結束, 不等云鳳回過味來。又是如同之前那般, 片段在眼前破裂粉碎。

    大半夜, 安靜的家屬院忽然就響起了云鳳的尖叫聲。

    接著顧母罵罵咧咧起來拉燈，罵罵咧咧過來拍門：“你又搞什么鬼？大半夜還讓不讓鄰居睡覺？”

    云鳳沒有心思去理會外頭顧母的叫嚷。剛剛又一個片段粉碎。而片段里面自己喊妹夫的男人，就是二堂嫂的表哥。對方真的、真的應該娶的人是云雀。娶了云雀, 才會有后來自己成為海產品加工廠車間副主任這個事情。

    但是, 云雀嫁給其他人了。這個未來應該黃了, 黃了……

    想到這些，云鳳忍不住大力錘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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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板。

    要是自己當車間主任這個事情黃了，那以后自己還怎么當廠長？云鳳之前夢到的第一個片段，也是粉碎的第一個片段。在那里面，自己可是海產品加工廠的廠長。

    那個片段粉碎了, 云鳳還能安慰自己以后就是當了廠長才遇到問題。

    但剛剛那個片段粉碎了, 那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往上爬的路斷絕呢？

    想到這些，云鳳就覺得自己要瘋了。

    屋外, 顧母也覺得這個兒媳婦怕不是個瘋子不成。但這人還能干活，她就不會把人怎么。見云鳳不理人，顧母只能罵罵咧咧回去睡覺。

    這個小插曲，也就五號家屬院的人聽到一些動靜。但大半夜的，真沒人去細究這個事情。

    ——

    當然，遠在云家坳大隊的云蘇，更加不會去關注這樣的事情了。

    因為小年剛過，醫院就發來正式通知。通知大家第二天上午，去醫院家屬區的大門處，進行新房子抽簽儀式。

    這樣的大好事，這樣好的福利，讓云蘇覺得相當激動。

    抽簽的前一晚，云蘇就在床上躺著來回打滾，太高興了。

    這讓進來的季向天跟著笑了一通。然后走到床邊輕輕坐下。把云蘇的小腦袋擱在自己大腿上。

    “真那么高興啊！”

    云蘇的腦袋緊貼著男人那帶著點薄薄肌肉的腹部。下意識蹭了兩下，耳邊感受到男人輕笑時發出的肌/肉震/動。云蘇忽然就覺得耳朵有點癢癢的。

    然后才回了句：“你不高興嗎？我們的家啊！”

    是真正屬于兩人的家。

    這里是娘家，五號家屬跟騎樓街都是婆家。只有即將交付的醫院家屬區，那個要抽簽的房子才是真正屬于兩人的獨立空間。

    就……她也不是沒地方住。但心里起了這個念頭，就覺得格外讓人激動。

    她可是馬上就要有房子的人啦！

    “明天人多。到時候記得不要離開我身邊。抽到的房子要是不喜歡的話，我再去找人換換。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是你是身體，知道嗎？”

    最后一句說得特別柔和，讓云蘇不自覺跟著點頭：“我會一直跟著你的。”

    ——

    雖然知道抽簽這天人會特別多，但云蘇也沒想到新醫院居然有那么多職工跟家屬。

    抽簽儀式直接在醫院家屬區大門處進行。

    這里的大門是簡單的大鐵門，門口擺了幾張長條桌，上面放了個紅色的木頭箱子。里頭應該放了每個房子的號碼。

    “季醫生，早啊！你跟你媳婦那么早就過來啊！”

    “季醫生，說不定我們兩家還能當鄰居呢！”

    “季醫生，這位就是嫂子啊……”

    云蘇跟著季向天走到邊上，等著抽簽安排。時不時就有人過來跟季向天打招呼。他們中有些是季向天在羊城人民醫院的老同事。有些是新來的外地醫生。還有一些護士也跑過來打招呼。

    林達明不知道什么時候湊了過來：“弟妹，你看看小季這家伙。人緣好得不可思議。明明我才是我們醫院最會聊天的人 ……”

    云蘇好笑地看了對方一眼。心想估計大家都覺得林達明太話癆反而不靠譜。季向天這人在外頭表現得就是一副話不多但很靠譜的形象。

    “你們醫院今天所有人都來嗎？”

    云蘇看季向天在跟人說話，就問林達明。

    林達明：“應該是分批。我們不上班的先來。要上班的估計中午會來。”

    云蘇想想也是這樣。她站在那四處張望，準備看看來的人有多少。

    然后就在人群中看到了白大娘。

    就是那個住在五號家屬院的白大娘。這人在軍區食堂工作，有個在軍區醫院收費處工作的女兒。

    這人在這里，難道她女兒調來新醫院了嗎？

    云蘇看到對方身邊跟著個年輕姑娘，估摸著還真是這樣。

    她轉頭去問林達明，不過對方聳聳肩：“這就不知道了。我們醫院挺大的，一個收費處的人，跟我們這些當醫生的不搭嘎。倒是嫂子你，之后去辦公樓上班。到時候會跟他們打交道……”

    整個抽簽現場很熱鬧，云蘇很快就轉移了注意力到其他地方。

    在現場又等了十多分鐘，抽簽就開始了。

    抽簽是喊名字一個個上去抽的。很快就喊到了季向天的名字。

    云蘇立刻跟季向天上去，自己伸手去抽簽箱子里面，隨意就拿了一個紙團出來。展開看到了上面的內容后，云蘇忍不住笑了。

    二棟203，一個很好的方位。既不像一樓那么潮濕，又不像三樓要被太陽直接曬到樓板。中間戶，不靠近兩邊樓梯。沒有比這個位置更好的了。

    確定好房子后，云蘇跟季向天領了鑰匙，直接就去看房子了。

    ——

    之前房子修建的時候，云蘇偶爾來醫院送飯，會在附近看幾眼。當時覺得到處塵土飛揚，也看不太清楚。但現在整個家屬院已經修建好了。圍墻、大鐵門、水泥地面都有了。

    從大鐵門進去是一開始修建的一棟。二棟在一棟后面，樓間距很高。都是三層樓，陽光都能曬到陽臺。

    是的。這里的房子蓋的不是筒子樓的樣式。

    估計是考慮到海島這邊的實際情況。房子蓋的是那種家里帶陽臺、廁所、廚房的單元樓。單元樓的格局是左邊樓梯，一層樓是一排一共6戶人家連著。不是筒子樓門對門格局。每一戶人家門口都是走廊。通過走廊，陽光能直接照射到各家大門。

    這樣的格局采光通風十分好。

    靠近樓梯的201是一房一廳格局。緊接著的202、203是兩房一廳格局。204、205又是一房一廳格局。剩下的邊戶206是單身宿舍。

    格局很緊湊，但布局在這個時代來說已經很好了。

    云蘇早聽說了過房子的情況。

    現在跟著季向天直接來到了未來的家。走廊走了一圈，覺得挺好的。太陽能曬到家門口，以后不會很潮濕。開門進去一看，客廳就連著一個陽臺。兩房一廳的格局，客廳很大，房間比較小。廚房、廁所也小。但都是有位置的。就是馬桶、灶臺都已經給安排上了。

    總之，云蘇挺喜歡這個新家的。

    就在這個時候，走廊的聲音越來越吵鬧起來。

    云蘇走到客廳朝門口看去，就看到好些人都在進進出出。顯然，這一層樓的住戶都已經確定下來了。

    一層樓有六戶人家，平時出入走的都是一條走廊。云蘇希望能遇到好說話的鄰居。不然的話，估計也會有沖突。

    但這些小問題，不能讓她太在意。因為自己有房子了。有房子的感覺還真是奇妙。

    新家都是簡單刷了白灰的房子。云蘇不準備去裝修，沒什么必要。靠海邊容易發霉，回南天更是夸張。所以她不準備搞其他。就簡單收拾一下，通風多一些。家具什么的量好尺寸下單。過完年木匠做好后，送到新家。然后再晾晾就差不多可以搬進來了。

    季向天也是這個意思。已經拿著卷尺在那上下倒騰測量起來。

    外頭時不時有鄰居把腦袋湊過來打招呼。因為都是一個單位的，云蘇也笑著跟對方聊了幾句。

    總之，今天過得特別熱鬧。云蘇回到家里的時候，都覺得說話說得口干舌燥。

    ——

    房子抽簽結束不到一周的時間，春節就來了。

    今年春節是云蘇嫁人后的第一年，沒在娘家呆。而是趕在大年二十八，直接先一步到了騎樓街。

    今年過年，季家一家人準備在羊城過年。

    這個決定云蘇舉雙手贊同。騎樓街過年絕對會比五號家屬院要熱鬧不少。

    俗話說：年廿八，洗邋遢。意思就是這天要全家出動大掃除。云蘇倒是沒有怎么動手，一早跟季向天先一步過來。季向天就開始忙碌搞衛生。而自己則是被他叫著坐在后院曬太陽。

    云蘇沒有拒絕男人的好意。反正騎樓街這房子其實挺干凈的。就擦擦桌子，拖拖地夠了。

    后院這里種了點香蔥，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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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每周都會過來，加上隔壁屠老大媳婦八姐會幫忙澆水。所以這香蔥漲勢特別好。

    “我還跟何姨說，你們今年會不會來過年呢！”

    身后傳來八姐說話的聲音。云蘇轉頭笑道：“過來。我婆婆說每年都會盡量來這里過年。”

    季家從北城搬到羊城，在這里住了不少年。過年一般會在這里過兩天。然后再回家屬院，跟領導同事走動。

    “過年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要我幫忙不？”

    八姐這熱情勁，云蘇大概知道對方想做什么。但她沒主動說，而是岔開話題，問起了這棟房子其他住戶的情況。

    八姐一聽聳聳肩：“還不就那樣。許家這兄弟幾個真是慫蛋。要不是他們家有個厲害的遠房親戚，我家老屠早不耐煩，把他們都打好幾頓。”

    云蘇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詫異了一瞬間。但想想隔壁這房子許家也才住了幾年。沒點能耐還真沒法拿下這二層小樓。

    “那你家老屠，之前不還踢了許老幺一腳……”

    接下來的話云蘇沒說。但之前八姐跟她說過了，許老幺偷東西。然后老屠一腳過去，把人下頭那東西給廢了點。

    八姐冷哼：“那是他自己先找死。我們這叫什么……叫保護自己。而且，他那毛病也不是我家老屠弄的。本身就有病根……”

    云蘇覺得那許老幺也奇怪。這段時間她跟季向天隔一兩個星期就會來這里住一個晚上。

    也沒聽到許老幺再找屠家兄弟的茬。但就這人受傷的地方，居然不報復回去也真是奇了怪了。

    現在聽八姐這樣一說，莫不是許老幺早有毛病。之前想賴在屠老大頭上不成？

    云蘇趕緊甩甩腦袋，不想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

    八姐顯然也想轉移話題，直接就說起何姨擺攤子的事情來。

    ——

    “還是你們夫妻能耐。給何姨提了這么一個好建議。現在她就在平房門口擺攤子，一天天賺錢。要不是得給街道辦交管理費，一個月下來這收入比普通工人還多。”

    云蘇聽到對方這，就知道她終于說到正題了。

    “哎，就是我家這情況。老屠是家里的老大，我家兄弟姐妹又多。好不容易二十多了才結婚。孩子估計也快來了。但我們手頭上也沒幾個活錢。他給人在碼頭扛大包，不是正經工作。我又是個沒工作的閑人……”

    云蘇聽著八姐絮絮叨叨。想著這人也是不容易。

    她叫八姐，是因為家里真有八個女兒。她排行第八，底下還有兩個弟弟，加起來一共十個孩子。這家為了攢錢，就一個個女兒拖得特別晚才出嫁。她父母倒是沒要天價彩禮。但把女兒個個拖到二十五六七八才結婚，就為了讓女兒多賺錢的人家。在這個時候還是少見的。

    畢竟，這個時候二十五六還沒嫁人的，真會被叫老姑婆。

    結婚后這八姐也沒再回娘家了。反正她家也沒女兒了，剩下兩個弟弟，攢了些錢，生活鐵定不難過。

    但八姐是真窮。屠老大爹媽沒得早，一個人帶著三個弟弟，就靠扛大包跟鄰居接濟，把弟弟養大。現在弟弟長大了，一個個跟著他扛大包。這才有點錢娶媳婦。

    反正，這一家除了窮沒別的了。

    “八姐，如果你想要跟何姨一樣的話。其實去找何姨幫忙。然后攤子別擺在附近就行。”

    云蘇聽她說了一籮筐的話，又聽了她的請求，只能給到這么一個意見。

    想跟何姨賣一樣的東西賺錢，其實沒什么。但不能在同一個街區。這樣的話就是搶生意了。

    八姐聽完，連連感謝：“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會干那種缺德事的……最重要是你們村能同意讓我去拿貨……”

    貨源很重要，云蘇懂：“只要你能街道辦開出采購單。我們村那邊是沒問題的。”

    ——

    “說完呢？”

    云蘇走進家里，季向天已經在廚房開始做飯。看到她進來，就問道。

    云蘇點頭：“完了。我就說最近回來她那么殷勤，一定跟這個事情有關。哎，雖然她們要的量不大。但老叔那邊也不會嫌麻煩就是了。”

    其實這種事情，村里能得到錢，海貨也賣得出去挺好的。就是這年頭什么都有限制，他們擺攤的貨也不是說能拿多少就多少。會有一個數量的限制。但是，拿到的那些數量能讓這兩家人過得好的話，那也是挺好的。

    “那是。我覺得村里的人都挺好的。”季向天對于云家坳大隊的感觸挺多的。

    “新家那邊需要不少東西……”

    “年貨爸媽那邊發了不少……我們也帶了些……”

    夫妻兩人小聲說著家里的準備。今年過年他們都不用買年貨。四個人都有單位，單位都給發了不少年貨。放到一起挺多的，還能勻出來一些，等過年走親戚的時候用。

    隔壁樓的屠老大，也拉著媳婦八姐問起了剛剛的事情。

    ——

    “說了，云同志說手續我們去找何姨問。擺攤兩家別擺在一起就成。”

    屠老大聽到這話，高興地撓撓頭：“多虧了何姨，我們才能認識隔壁那家。還能搬到這里來住。”

    八姐點頭：“可不是嘛！雖然許家那幾個挺煩的。但鄰居是真不錯，是有能耐的人。我厚著臉皮扒拉上去，人家也沒嫌棄。對了，那許老幺的遠房親戚，真不會找我們麻煩？”

    屠老大搖頭：“他那毛病又不是我害的。我頂多就踢了一腳而已。而且那能耐人有這么一門遠房親戚。人家估計還不想搭理了。這個事情你就別操心。先把擺攤子的事情確定下來。”

    家里幾個弟弟都長大成人了，老二、老三結婚了。老四也有對象了。屠老大覺得自己任務完成了。得趕緊賺錢經營自己的小家。爭取今年就當爹。

    許老幺趴在屠老大的鐵皮房窗口底下，把他們夫妻的盤算聽得一清二楚。表情開始扭曲，只覺得屠老大是害了自己的罪魁禍首。

    即使找林醫生看過，說他這毛病不單純是外傷導致的。還有什么感染什么的。但是許老幺把這筆賬記到了屠老大頭上。

    就是他自己的兄弟，許老幺也恨上了。

    因為那晚自己想去屠家偷東西，被屠老大發現后，他大哥、二哥要是出來幫忙。這屠老大根本不敢打自己。

    偏那兩個哥哥沒有個當哥哥的樣子。遇到事情就縮了回去，讓自己那里受傷了。最后醫生說治了后也不能好全。

    ——

    年二八一過，年二九也過得很快。除夕這天，季家爸媽都從島上過來了。兩人來的時候，手里還提了不少海鮮。

    “怎么還帶這個過來？”

    云蘇見到裝海鮮的籮筐，上面有自家的標記。就知道是自家送來的。

    “一早在碼頭等船呢！就看到你爸跟大哥提了籮筐等在那。說是凌晨起來打的魚，已經都處理好了。”

    冬天村里是不組織出海打漁的。但家里有條小船。只要不撈太多魚，村里是不會管的。

    眼前這一籮筐的魚，就是她爸跟大哥，搖著小木船在海邊用漁網撈上來的。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畢竟冬天了，海里的魚確實少了很多。

    云蘇想到這些，感動得不知道說什么好。家里人都記得自己愛吃這些魚呢！

    季向天伸手拍了拍媳婦的肩膀。然后過去就把籮筐提著往家里搬。

    騎樓街有不少鄰居，都在門口坐著聊天，說著過年家里的準備。

    看到季家這個情況，一個個都羨慕得很。

    他們這里是靠海沒錯，但城里人也不會去撈魚啊！那么一籮筐的魚，看了不羨慕才怪。

    這里住的大部分都是十幾二十幾年的老住戶，都認識季家人。當下就有人湊過去跟季父、季母聊了起來。

    聊天的內容大概就是你家的日子過得好。過年放幾天假啊！發了什么年貨啊！今年新媳婦進門，要享福了云云。

    云蘇聽到這些動靜，只覺得挺熱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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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魚是一籮筐的。云蘇指揮著季向天，把今天要吃的魚用油鹽腌上。晚點上鍋一蒸就是一道美味。剩下那些，挑出一部分，給季向天以前醫院的老領導、同事送過去。這樣能趕上年夜飯上桌。大過年的，有條魚上桌寓意好。

    忙忙碌碌大半天，魚送了出去。季向天也收獲了一大筐各種年貨回來。

    云蘇搬了個凳子坐在籮筐邊上，發現里頭有糖果、餅干、荔枝龍眼干，甚至是進口巧克力。

    “這禮送的好像還賺到了……”

    這話讓季父季母哈哈大笑起來：“可不嘛！都沒想過這小子還有這能耐。”

    季向天嘴角含笑道：“那也是我討喜！”

    家里熱熱鬧鬧，一家人開始準備年夜飯。

    隔壁許家兄弟三人、屠家兄弟四人，以及他們的家人。也都各自準備著年夜飯。晚上這兩家兄弟都會各自聚在一起，好吃個年夜飯慶祝明天春節的到來。

    第 46 章

    “這個好吃, 媽你手藝真好 ……”

    “那可不，我這雖然平時不怎么下廚，但手藝還保持著呢……”

    年夜飯的飯桌上, 收音機播放著節目。季家一家四口坐在飯桌上吃著一大桌美味。這些都是一家人下午一起努力做出來的。

    云蘇真吃著一盤白灼蝦，配蝦的蘸料味道特別好，是季母調配出來的。云蘇吃著很不錯，口中自然就夸了起來。

    別看季家父母都是當醫生的，看起來很嚴肅的樣子。但兩位長輩都不是那種嚴苛的人。所以云蘇雖然沒經常跟他們同一桌吃飯。但邊吃飯邊聊天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就跟他們本來就是一家人差不多。

    外頭也是萬家燈火，家家團圓的景象。

    即使75年依然物資不豐富。但難得的春節, 無論誰家的飯桌上都有好吃的。家家戶戶都是一副熱鬧的景象。

    飯桌上的話題很快就從好吃的，轉移到了過兩天的行程安排上來。

    “對, 你們留在這里多住兩天別奔波。”

    “家里在羊城的故交, 這兩天我們兩會走幾趟。向天記得帶你媳婦去外面看看熱鬧。”

    羊城的新年還是很有年味的。兒媳婦又懷著孩子, 季母的意思是讓兒子多帶兒媳婦去外面走走, 高興高興。年輕人也不愛跟他們這些長輩，去外頭走親戚。

    季向天連連點頭，他也是這個意思。媳婦喜歡看熱鬧, 正好羊城的新年挺熱鬧的。他家媳婦鐵定喜歡。

    ——

    一家人高高興興商量著接下來幾天的安排。隔壁許家、屠家兄弟, 一個個都站了起來, 瞪著對方。

    自從屠家兄弟跟何姨換了房子后，他們動作很快地把屬于他們家一半的客廳，用木板隔檔了出來。這動作讓住對們的許老幺十分惱火。

    他也不是個謙讓的。加上屠老大給他的那一腳。害得許老幺得了那種毛病。所以，對門一用木板隔檔，許老幺也搞了些木板, 直接把客廳重新量了一遍。然后直接把屬于自己的另一半給圍了。

    兩家這樣互相頂著干, 就直接把客廳所有位置都給占了。就連一條過道的位置都沒留下來。

    無論是誰家要出門，都只能通過后門, 直接從后院進出。

    而后院這里也不容樂觀。屠家兄弟在這里分了四分之一的位置。就學著許家兄弟那樣，把屬于自己的位置圈了起來。四個角落一共蓋了四個鐵皮房。其中三個屬于許家兄弟三人，剩下一個就是屠老大的。

    好在這里因為是要生活進出的，總算這些人還有理智，留了窄窄的過道出來。

    所以今天這兩家要各自跟兄弟一起年夜飯，屋里是沒有位置的。只能擠擠挨挨地在后院擺桌子。

    屠家兄弟的桌子擺在屠老大家門口的一小塊過道上。

    許家兄弟的桌子擺在三家人鐵皮房的過道上。

    總之，打眼一瞧，就會覺得這些人弄的挺遭罪的。

    年夜飯的桌子這樣一擺，兩家的距離不超過五米。

    這不，吃了些飯菜喝上酒后。趁著那點酒意，許老幺首先就發難。

    ——

    “我呸，人家喊你屠老大還真以為自己是老大。不過是碼頭扛大包的窮苦力。居然還敢來害我。我跟你說，我不會放過你的。明天我就上我那親戚家，一定要把你們兄弟幾個的工作都給攪黃了。”

    八姐聽到這很著急。屠家兄弟幾個都是在碼頭扛大包的。說是臨時搬運工，但人家只要有關系。打個招呼就能不要他們干這個工作。畢竟，扛大包好多人都搶著扛了。

    這樣想著，她焦急地看向屠老大。

    屠老大搖搖頭，一點都不怕許老幺。他要是真有種，早就去扒拉親戚了。一定是人家親戚瞧不上他，這才會拖到今天。

    許老幺又咕嘟咕嘟給自己灌了幾口酒。見屠家兄弟四個高高高大大在那瞪著自己。瞬間覺得人生安全受到了威脅。

    他轉頭看向自家的大哥、二哥，以及大哥、二哥生的那些侄子侄女。一個個只會埋頭吃飯，當自己這個親人是透明一般。不像對面屠家兄弟那么團結。

    許老幺就更怒了。直接把手里喝空的酒瓶子朝屠老大那摔了過去。

    只聽得哐哐一聲響，隨即屠家兄弟就朝許老幺沖了過去。

    ——

    云蘇在家里正好吃完飯，想著最后喝點湯。結果就聽到后院傳來玻璃瓶碎裂的聲音。隨即是是大喊大叫，互相咒罵甚至是拳頭打到肉上的聲音。

    她立刻轉頭，發現家里三位醫生都站了起來。之后一家四口就直接打開后門，站在門檻邊上看著隔壁的動靜。

    隔壁這會子已經圍了不少人。有些人甚至端著飯碗，邊往嘴里扒飯，邊看著屠家人跟許家人的你來我往。

    屠家這頭罵許老幺是個人渣，怪不得沒了男人的功能。

    許老幺這頭罵屠家都是泥腿子，他不會放過這些人的。

    鄰居們聽到沒了男人功能這個話，一個個驚喜地瞪大雙眼。

    甚至，都有人直接大喊：“許老幺不是男人啦！”

    這話又把許老幺給觸怒了。偏他媳婦帶著唯一的兒子都躲了起來。覺得沒臉啊！

    而許老大、許老二一家，早就已經躲回他們各自的鐵皮房子里。估計是怕被屠家兄弟給揍了。

    這樣的狀況，普通路人看了，估計覺得許老幺很可憐。被屠家兄弟四個欺負。

    但這周圍住的都是老鄰居。誰不知道誰啊！

    一個個都開口指指點點，說許老幺活該。讓他造孽欺負許老三。這不，現世報來了。

    又有人說他也不是斷子絕孫，好歹有個兒子云云。

    云蘇被這些鄰居的話徹底逗笑了。這些鄰居們說話真是殺人不帶刀。

    不過，云蘇也注意到有人說許家有個厲害的遠房親戚。讓大家說話小聲點，別讓許老幺給記恨上了。

    “許家到底有什么厲害的親戚啊！”

    看熱鬧聽到這話，云蘇好奇地問自家男人。

    季向天想了想說道：“以前他們剛搬過來的時候，聽說有親戚在供銷系統混得挺好的。”

    云蘇一聽供銷系統，就覺得自己穿越過來后，好像經常聽到厲害點的人，關系都在供銷系統里面。這還真是……

    不過這年頭能把控物資供應的功效系統，確實是個權利很大的部門。

    隔壁的爭吵還在繼續。屠家兄弟看著是兇，但打人很有分寸。就是云蘇這個外行人看了，都知道一定沒下重手。

    鄰居們也是看出了這一點，也沒人出來當和事老。就把這個熱鬧當成年夜飯后的節目，一個個看得津津有味。

    不過這一場吵鬧也沒持續太長時間。不到半個小時，就有住在附近的街道辦工作人員過來。好說歹說把這個事情給按了下去。

    熱鬧看完，云蘇回屋里洗漱。洗漱過后站在二樓的窗邊，朝前頭十字路口那看了過去。

    雖然處于市中心，但晚上十字路口聯通的其他三條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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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實沒多少人。因為那些店鋪都關門了。

    云蘇對比著后世這個地方的繁華，再看看如今的寧靜，只覺得世事無常，世界變化太快。

    當然，這是朝好的方向變化的。

    季向天洗漱過后進來，就看到媳婦盯著遠處的百貨大樓發呆。

    他走過去伸手摟著她的腰，把人攬著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跟她一起看向外頭。

    “是想逛百貨大樓了嗎？明天開門營業，我帶你去走走。”

    其實云蘇也沒什么需要買的。但聽到男人要陪自己逛街，她挺樂意的。

    “好啊！我還沒試過春節逛百貨大樓的……”

    兩人說說笑笑，很快就躺在了床上。懷孕還不滿三個月，夫妻兩人也不敢真干什么事情。就躺在那交換了一個吻。之后就聊了聊隔壁的事情。

    “我剛還怕他們打起來，直接把東西朝我們家后院扔過來。”

    剛剛那情況，要是許家其他人參與進來，估計真會從隔壁打到自家。兩家之間的圍墻并不高。

    季向天想了想說道：“等過完年，我去找人拉一車磚頭，重新把圍墻整整。”

    云蘇：“這可以。主要是我們也不常在這里住。要是真有人從隔壁跑到我們院子搞什么事情，我們還真不知道。”

    雖然這里的運動沒有北邊那么夸張。但是，真有人往家里藏點什么致命的東西。然后再跑去舉報的話，那也是一樁麻煩事。

    不過看隔壁都是些喜歡占便宜的普通人，應該還沒壞到那份上。

    ——

    第二天云蘇是在說話聲中醒過來的。身邊的男人早已經醒了，正拿本書看著。看到她醒過來，低頭親了她額頭一下：“醒啦！樓下煮了一鍋豬雜粥，要喝嗎？”

    云蘇點頭：“爸媽出門了嗎？”

    季向天：“一早吃了早飯就出門了。上午他們去羊城軍區那邊走動，不會回來吃午飯。”

    云蘇拿了床頭柜的手表看了一眼。發現都已經九點多了。難怪外頭有很多說話的聲音。

    “你幾點起來的？吃了嗎？”

    云蘇邊洗漱邊跟男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等換好衣服，打開房間的窗戶通風。就看到前頭百貨大樓那條街上特別熱鬧。熱鬧的聲音都順著風傳到了他們這里來。

    季向天看到媳婦臉上的笑容，就知道她真想去湊熱鬧了。

    “走，先填飽肚子。待會子我們一起去逛逛。”

    ——

    一路走過去，見到的都是喜氣洋洋的笑臉。

    即使身上的衣服有補丁的，但大多數人的衣服都清洗得干干凈凈。有些還筆挺得很，一看就知道是用茶壺底給熨燙過的。

    云蘇很喜歡這個年代人們的精氣神。就是有種特別積極向上的感覺。

    她跟著這些人在人/流中走動，臉上也掛著跟他們一樣的笑容。

    順著人/流方向，云蘇很快就來到了百貨大樓。

    百貨大樓是真熱鬧，可以說人山人海。云蘇都有點懷疑是不是整個羊城的人都跑來了這里。

    人一多，季向天怕出事。就伸出兩條胳膊，把云蘇緊緊護在懷中。

    兩人都沒有跟其他人那樣，往百貨大樓擠。就在邊上的國營飯店門口站著看熱鬧。

    跟他們同樣選擇的人還不少。

    其實這里也沒什么好看的，就是人多而已。但大家都樂呵呵的，云蘇也就跟著樂呵呵的。

    ——

    “好巧，小季……”

    “小季醫生，跟你媳婦出來看熱鬧啊……”

    “小季……”

    站在這里不到五分鐘，季向天已經遇到了七八個熟人了。羊城人民醫院家屬區就在不遠的地方。所以在這里遇到熟人的幾率特別大。

    這些人有些路過就走，有些索性站在那跟季向天聊了起來。

    云蘇正無聊呢，沒想到輪到自己遇到熟人了。

    “妹子，你這是一大早從海島上過來的？”

    云蘇轉頭看去，是好久沒見的洪莉。上次見到的時候她還沒結婚，看著還有些爽利的樣子。現在的洪莉，渾身上下充滿了新婚小媳婦的那種幸福感。

    從這里就可以看出，這段婚姻她過得挺好的。

    云蘇跟洪莉也沒什么沖突，見她過得好，自然為對方感到高興。

    “沒有，我夫家在這里有房子。早兩天就來羊城了。”

    這話讓洪莉更加高興了。她從島上嫁過來后，工作也調到了眼前這家第一百貨。身邊認識的人都不在了，要不是許家城對自己很好，她早就覺得沒意思了。沒想到居然會在這里遇到云蘇。

    “要不要進去逛逛，現在人沒那么多了。”

    云蘇看著對方熱情的笑臉，又看了看前頭多了不少空間，就點頭：“行，那我們一去看看。”

    季向天見媳婦要進去，就跟熟人說了兩句，然后跟著一起朝第一百貨走去。

    “……結婚后就調任到這里工作了。還是賣餅干的售貨員……”

    一路上，洪莉就在介紹她自己的現狀。

    云蘇這才知道，洪莉居然從海島一個鎮上的供銷社售貨員，調任到了羊城第一百貨當售貨員。這可是三級連跳的架勢。

    而這一切都是許家城這個當丈夫在背后使力氣。

    云蘇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許家城市這家第一百貨采購科主任。

    這可是一個很大的官。

    “……沒有熟人在這里，下班后特別無聊……我跟你說，以后你想要買東西的話，聯系我就可以了……”

    云蘇看著洪莉這熱情的態度，大概知道了自己為什么成了個香餑餑。

    “好好，還沒恭喜你新婚快樂了。看你在這里工作不挺好的嗎！這可是羊城第一百貨呢！”

    洪莉聽到這話，表情又驕傲起來：“看那些人說我二十五六還嫁不出去。現在嫁給家城，誰不說我是個運氣好的。在第一百貨工作，家里住在家屬樓里……要是再來兩個孩子，日子就過得紅紅火火。”

    說著，洪莉還伸手摸了摸肚子。

    云蘇想著洪莉跟許家城的年紀，估計他們也挺著急的。

    ——

    接下來，云蘇就被對方拉著，在百貨大樓買了好多不要票的“瑕疵品”。雖然價格比要票的貴一點，但折合下來，一點都沒虧。

    她有點無奈地看著提了兩手東西的季向天。其實，她一開始只是來看熱鬧的。真沒想買那么多東西。就洪莉實在太熱情了。

    云蘇正準備跟洪莉說不買不看，找個地方歇歇腳的時候。就看到前頭的許家城，正被一個中年男人拉著說話。

    看那個樣子，許家城應該多少有些不耐煩，而中年男人的表情則是討好居多。

    云蘇見狀，心想這個世界真小啊！

    無他，拉著許家城的中年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她家隔壁的許家老大。

    許家兄弟一共四個，許老三癱瘓了，許老幺是個上躥下跳的廢人，許老大、許老二沒多少存在感。平時有什么爭吵，云蘇大多聽到是許大嫂、許二嫂的聲音。

    不過，云蘇對這兩人的觀感一直不怎樣。沒想到許老大會在大過年的時候，拉著許家城不放。

    聯想到兩人同一個姓氏，加上鄰居們都說許家兄弟有個遠房親戚很有能耐。云蘇忽然想，會不會這所謂的有能耐親戚，就是許家城？

    ——

    而洪莉這會子已經放開了拉著云蘇的手，風風火火過去就把許家城拉到自己身邊。然后雙手交握在胸前，看向許老大：“你家的事情我們家管不了。”

    許老大被這樣直白的話給堵得不好再說什么了。

    許家城出口打圓場：“行了，沒事。大哥就是想問問還有沒有厲害的醫生，給許老幺介紹一下。他那病不治好，怕不會安生過日子。”

    云蘇聽到這里，靈光一閃。之前好些個事情馬上就串聯起來了。

    之前在羊城人民醫院看到許老幺的時候，這人還上躥下跳找

    銥誮

    不到林達明的蹤跡。

    后來許老幺出現在海島新醫院。估計就是許家城告訴對方的。

    因為之前在鎮上的時候，他們夫妻就看到林達明在書攤上買小人書，許家城推著自行車路過的時候，還跟對方聊了幾句。

    這樣曲折的關系，可真是……

    云蘇忽然突發奇想：許老幺是許家城介紹，去找林達明看病的。那么，許家城又是怎么知道林達明的呢？難不成他也有那方面的毛病不成？

    但她又看了看洪莉。這人紅光滿面，笑容滿滿。看著就是一副剛新婚的模樣。也不像是那方面不順利的樣子。

    所以，應該是自己多想了才對。

    ——

    那頭，許老大被打發走了后。洪莉就興匆匆拉著許家城過來。

    “家城，你還不知道吧！云同志他們家就在前頭的騎樓街。”

    許家城溫柔地一笑：“那跟我們家挺近的。以后有機會你們兩可以約著出來一起玩。”

    云蘇看著這夫妻兩的互動，再一次覺得自己剛剛多想了。

    “有機會一定一起出去走走。我看你們夫妻還有很多說，我們就先不打擾了。家里那邊怕有客人上門呢！”

    洪莉：“行行行，家城今天要上班。等他放假的時候，我們在上門拜訪……”

    看著洪莉跟著許家城一起離開的背影，云蘇用手肘撞了撞自家男人：“這人還真挺好說話的。”

    季向天：“第一百貨采購科主任呢！”

    云蘇懂男人的意思，好說話也當不上采購科主任。接著轉移話題聊了聊剛剛許老大的事情。

    “我真沒想到他們居然是親戚。怪不得許老幺說話那么有底氣。”

    雖然瞧著這親戚關系實在有點塑料。但這年頭扯著虎皮當老虎的人還少嗎？

    夫妻兩人邊說邊朝外頭走去。

    而已經進去第一百貨辦公區的洪莉，正拉著許家城吐槽。

    “那家子的破事你就別管了。你就是好心給他們介紹給醫生。現在看看都要賴在你身上了。那許老幺的臭毛病，又跟你沒關系。而且，聽說你介紹的那個醫生已經很厲害了。都治不好的話，那就不用治了。”

    許家城好脾氣地點頭：“但好歹是遠房親戚，一個姓的。人家求上門來，我也不能裝看不見。季同志不也是那家醫院的醫生了。要不下次見到他，我問問他還有沒有其他醫生可以介紹的。好歹算是盡了親戚的情分……”

    洪莉見他這個樣子，沒好氣地點頭。這男人就是性格太好了。連那些不知道哪里來的親戚，都樂意幫忙。不過，要不是男人這樣好，洪莉還真不敢嫁給對方。

    畢竟二十七八，長得好，工作好，家里條件又好的男人，還沒結婚實在有點奇怪。等熟悉后她發現男人其實真是好。就知道之前那些都是自己瞎想的。這男人沒結婚，是之前忙著照顧生病的父母，沒辦法找到合適的對象而已。

    她嫁過來的時候，公婆的身體都好了。自己也沒負擔，不用照顧男人。只要好好地養身體，生幾個孩子，人生就圓滿了。

    ——

    初一上午就這樣匆匆結束了。

    回到騎樓街，正好看到許老大正拉著許老幺，在那嘀嘀咕咕說著什么。估計就是在說今天去找許家城的事情了。

    云蘇看了看這兄弟兩人，再跟許家城對比一下，都覺得這兩家親戚的關系不會太近。畢竟兩家人差得有點遠。

    進了家門，夫妻兩人吃了午飯，本來準備去附近的公園走走的。不過小姑一個電話過來，兩人就坐車去云小姑家。

    花了一個多小時，剛到云小姑家，云蘇就看到小姑家里來了不少客人。

    當然，里頭居然有云燕、云雀姐妹兩人。這讓云蘇覺得挺詫異的。她看向小姑，小姑笑笑。起身拉著他們姐妹三人朝屋里走去。看樣子應該有話跟她們三人說。

    第 47 章

    “看看這東西怎樣？”

    云蘇是第一次進小姑的房間。房間的面積不大, 但收拾得井井有條。她們三人跟著小姑進來，房門關上后，還能聽到客廳說話的聲音。

    所以, 云小姑說話的時候，特意壓低了聲音。

    云蘇看著對方拿出來的東西，十分詫異：“小姑，這是……”

    眼前是一條三角形的內褲。這年頭的內褲還是自家縫的四角褲。像三角內褲這樣的，還真沒有賣。

    云蘇不知道小姑是怎么想出來這個的。剛看到這東西，還以為小姑是給她們幾個侄女, 展示三角內褲。

    而云燕跟云雀看到這東西，都不好意思移開了視線。

    “哎喲, 你們想什么呢？過來看仔細了……”

    云小姑好笑地看著幾個侄女, 開始給她們介紹起自己手里拿著的這條“衛生褲”。

    云蘇一聽叫做衛生褲, 多少就能明白這東西的功能。

    乍一眼看上去是一條純棉三角內褲。但用手去摸了下, 發現內褲的襠部布料有點硬。摸著還有點像油布的質感。就是帶防水功能的那種工業用油布。

    除此之外，就看到襠部的地方，前頭都有朝里頭折起來的地方。

    而折起來的空間, 正好固定著一塊薄薄的棉片。

    這造型, 云蘇立刻想到了衛生巾。

    后世的衛生巾一般由面層、吸水芯層、底膜層三層結構, 經過壓制而成。其中，面層是純棉的，吸水芯層主要材料是能吸收水分的各種絨毛漿等等。最后一層由聚乙烯膜制成。【資料來源于百度整理】

    眼前三角褲衛生褲，已經有了點后世衛生巾+拉拉褲的雛形。

    當然，這三角褲衛生褲不是一次性的。只有上面固定的棉片是一次性的。

    棉片的手感摸著很柔軟, 一看就是用好棉花壓制而成的。

    這東西的價格不便宜。

    “是不便宜……”

    云小姑見云蘇看懂了自己的設計, 高興地介紹起自己的設計理念。

    總之，就是一個方便衛生的宗旨。

    方便是這直接用內褲固定棉片, 比以前綁月事帶方便。而且這內褲衛生褲是可以重復用的。

    衛生是因為上面固定的棉片是一次性的。不用像現在的月事帶那樣，會清洗過后循環使用。而且，內褲衛生褲能夠這樣固定棉片，就能防止側漏。

    “當然，這種棉片的價格很高。所以可以選擇便宜的草紙代替。”

    主要是即使用草紙，也比現在的月事帶好用。

    云燕跟云雀兩人也聽懂了小姑的介紹。兩人拿著那條內褲衛生褲嘖嘖稱奇。

    云蘇卻看懂了小姑的煩惱：“是不是這東西，上面領導不給批？”

    這個時候，要生產一個新產品。需要寫好報告往管理生產的領導那遞送。生產領導批復后，還要往供銷公司那邊遞報告申請。

    統銷統購，沒有供銷公司的批準，東西生產的原材料哪里來？生產出來的產品往哪里送？生產數量怎么訂？

    整個生產環節，都需要各種批準。

    而眼前這內褲衛生褲，因為是婦女用品，在這個時候還真會遇到些各種問題。

    云小姑嘆氣：“就是這樣。大年初一其實我也不想喪氣。但我這東西弄出來，生產主任那邊都不樂意聽我說。”

    生產主任是男的，覺得不好聽這些女人用品的介紹。

    即使丈夫是廠長，云小姑也不好去為難人。

    云蘇也明白小姑的顧慮。想了想干脆道：“要不你去找廠里的婦女主任牽頭，直接跟市里的婦聯遞交報告得了。”

    這年頭的婦聯可是真會干工作的。她們是真會幫助廣大婦女同志，解決各種問題。

    云小姑還真沒想過這個，瞬間就高興起來。

    “那行，等過完年，我馬上去找廠里的婦女主任說這個事情。”

    現在大過年的，就不好意思上門了。

    ——

    解決了這個問題后，云小姑更加放松了。招呼著侄女們，問問她們各自結婚后的生活。

    比如有沒有被婆家人欺負啊！工作有沒有遇到問題等等！

    云蘇這才想起，她們三人正好嫁的都是城里人，而且都已經有了工作。

    憶樺

    在村里人看來，都是嫁得好的典范。

    云燕、云雀結婚后，云蘇還真沒怎么見過她們兩人。

    現在小姑一問，她也特別感興趣這對雙胞胎現在的生活。遠離了原生家庭的困擾，這兩人的日子應該不會太難。

    果然，就看到云燕露出得意的笑容：“就陳平順那樣的，也不敢對我有什么。離了我，他可找不到那么這么標志的媳婦。”

    這話充滿了自信，云蘇聽著忍不住給對方豎起個大拇指。

    云燕看到后更加得意了。開始絮絮叨叨說起了婆家的情況。

    陳家家里好多都是在羊城供銷系統工作的。雖然都不是高職位，但家族都在同一個系統工作，結合起來的關系網絡不可小覷。

    陳平順不是什么能耐人，但是個踏實的。他本人在供銷社當個普通的倉庫搬運工人。結婚后，云燕就被安排進去，在供銷社的食堂當個雜工。平時負責洗菜、打飯這些瑣碎的工作。

    雖然有點累，但確確實實是個鐵飯碗。

    “每天食堂都有多菜的。大廚就給我們這些雜工分一些。帶回去，就是一家子的飯錢都省了。”

    說著這些，云燕眉飛色舞起來。

    “我在家里也要干這些活，還沒工資拿呢。現在在食堂工作，不說別的，每天都能吃上肉。等肚子這個生出來，日子就沒有更好的了。”

    說著，云燕伸手摸了摸肚子。

    云蘇驚訝看過去，這才知道對方懷上了。有兩個月左右。

    云雀一聽也樂了。她還沒孩子，但日子現在過得也不差。而且跟小姑家在同一個廠子工作，平時也能經常跑到小姑家來說話。婆家對自己也好，就是看在小姑的面子上，也不敢對她不好。

    這樣的日子，是云雀以前不敢想象的。

    云蘇坐在那聽著這姐妹你一句我一句說得歡樂。忍不住感慨，女人只要換了一個好一點的環境，那日子真的會迎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姐妹兩能有這樣的日子，她看了也覺得很開心。

    小姑這個在背后出力的長輩，自然也更加高興娘家侄女能過上好日子。

    當下，也加入了這個話題里面。

    大家說了不少家里、工作的事情，沒人去提同樣時候出嫁的云鳳。就好像重來沒有這個人那般。

    這一聊天就聊到了下午四點多。云蘇跟季向天就跟小姑兩口子辭行。大過年的，不好在人家家里吃晚飯。

    云燕、云雀姐妹見狀，也開口說要回家準備晚飯。

    小姑也沒挽留，給三家各自回了點禮，就讓他們回家去。

    下了樓，云蘇發現自己跟云燕居然是同路的。倒是云雀住在這個家屬區，跟他們很快就分開走了。

    “你知道云鳳的情況嗎？”云燕從后頭快步走上到云蘇身邊，忽然來了這么一句。

    她身后跟著的陳平順聽到這話，默默地跟在云燕身后沒有插話。

    倒是季向天開口：“云鳳的事情我們不會管的。”

    云燕一聽連連擺手：“我不是讓你們管她。之前在小姑家，怕小姑聽了不高興我就沒說。前兩天我媽過來家里要錢……”

    說到這里，云燕撇撇嘴，一副很生氣的樣子。接著繼續：“她說云鳳的日子過得可不怎么好！”

    云燕說著，自己就在那呵呵直笑。

    云蘇知道對方跟云鳳從小不對付。現在云鳳的日子不好過，云燕自然幸災樂禍。這也沒啥，云蘇覺得自己估計也會很高興云鳳倒霉。

    “她啊，又進醫院了！”

    云蘇還以為云燕要說云鳳的家長里短。沒想到居然又進醫院。

    這人結婚后，好像經常進醫院。

    “聽說是被累到進醫院的。家屬院那邊的人都說她這媳婦過得不容易。我媽說起這個事時，就說云鳳是自找的。讓她自己一通忙去。我就想著云鳳這人太不吉利了。這結婚多久？居然就進了幾次醫院。我算了算，她結婚后有一半的時間都在醫院。”

    說到這里，云燕翻了個白眼。

    云蘇多少明白云燕的意思。

    這云鳳住院，要不就是真嚴重，要不就是想進去躲懶。

    云蘇不樂意跟云鳳有牽扯。但聽到她倒霉，云蘇也跟著高興。

    “還有，二堂嫂那個死了媳婦的表哥，人家都在相看對象了。聽說相看的都是二十多的。沒有十幾歲的丫頭。你看看，云鳳這人想害人，人家還不樂意了。就她那心思黑的喲，最好一輩子躺在醫院不出來……”

    云燕越說越激動，讓跟著她的陳平順忍不住開口打斷。然后歉意地跟云蘇夫妻兩笑笑，拉著人就往另外一條路走了。

    云蘇聳聳肩看向自家男人，發現他的心情挺好的。

    “下午小姑父跟你們說什么？整個客廳吵吵的。”

    下午她們幾個女同志在小姑屋里說話。男人則被留在客廳，讓小姑父招待。小姑父又有其他客人過來拜年。

    總之，下午的時候，客廳真是熱鬧到沒邊了。

    “就說了供應的問題，還有城里的一些新鮮事。”

    云蘇聽完沒有再問，又說起了小姑發明的那個衛生褲。

    “我就覺得這東西挺方便的。但估計造價貴，買的人不會太多。”

    季向天也懂這些，跟著點頭：“你提的主意就很好。婦聯有責任幫助廣大人民群眾。小姑這個衛生褲要是推廣出來，女同胞們都能受益。”

    就是買不起里面的一次性棉片，也能買得起草紙替換。

    那褲子起到隔離、防側漏、透氣還不滲漏的問題。

    落日余暉下，夫妻兩人小聲討論起這個衛生褲推廣、銷售的各種可能性。完全把剛剛云燕說的那些云鳳的事情，全部拋到腦后了。

    ——

    而云鳳這邊，確實如同云燕說的那般，大過年的直接在醫院躺著。準確的入院時間是年二八。

    入院的原因還是因為肚子。據云鳳的入院描述，就是肚子疼，有流產的征兆。她要住院保胎。

    嗯，保胎這個話一出，沒人敢攔著不讓她住院。

    所以，大過年的，整個家屬院的人都覺得這個事情不吉利。誰家大過年跑醫院去過的。

    云鳳跑了，但顧家的年還得過。顧正容沒有回來，年二八云鳳什么活都沒干完，跑醫院保胎去了。

    于是，顧母只能帶著兩個女兒給家里大掃除。還要準備各種過年的吃喝。總之很累就是了。

    鄰居們上門來關心，顧母只說自己運氣不好，攤上個紙糊燈籠的兒媳婦。半點都沒有咒罵云鳳的意思。

    鄰居們一聽，就說這顧家人很厚道。

    而云鳳之前在家里，也真是什么活都是她干的。即使干了個開頭就跑醫院去了。但人家還是干了。

    于是，云鳳在家屬院的名聲也挺好的。人人都說這媳婦很勤快。

    這些個事情落在眼明心亮的人眼中，簡直是讓人要笑破肚皮的存在。

    但崩管怎樣，看云鳳那個樣子，估計整個新年都要賴在醫院不出來。

    ——

    晚上回到家里，飯桌上季父、季母說了些今天走訪親朋好友遇到的事情。

    “在一個老朋友家，還遇上了島上海產品加工廠的副廠長。聽他的意思，明年他們廠里有大動作。可能會增加工作崗位。小蘇，你娘家大哥不就在這個單位嗎？這段時間讓他多表現，說不定能有升職機會。還有，你們村里人如果想進廠工作，過完年就要留意那邊廠子的動靜。”

    云蘇吃著飯，聽著公婆說那些，只當聽故事。沒想到居然還有自家的事情。

    “那廠子的副廠長，爸媽你們居然認識啊！”

    季母搖頭：“不熟，就見過幾面。我們之間有共同的朋友。不然也不會剛好撞上。要是那廠子真有大動作，你大哥真要多表現了。”

    云蘇懂里頭的彎彎繞繞，立刻點頭：“等過完年回去后，我就跟大哥說說。”

    憶樺

    至于招工的事情，只能讓大哥他們這些在里頭工作的，去留意著看看。

    ——

    明天年初二，云蘇跟季向天準備去朋友家里走動一下。

    不過一早他們還沒出門，洪莉就帶著許家城上門來了。

    還沒進門，就聽到洪莉在門前說道：“沒想到你們跟那家子居然正好兩隔壁。”

    昨天云蘇說了她家的地址，當時洪莉也沒怎么留意。剛走到這邊，就聽家城說正好是他那遠房親戚的鄰居。

    云蘇笑著把人迎進家門：“我也沒想到這么巧。要不是昨天看到許家老大跟許同志說話。我也不知道他們居然還是親戚。”

    洪莉聽到許老大，就撇撇嘴：“那家都是狗皮膏藥。你們住在隔壁得小心。”

    這話說的，云蘇差點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了。許家城在邊上，她也不好說許家兄弟不是好東西。

    倒是許家城擺擺手，好脾氣地說道：“你們兩女同志聊。我跟季同志去外頭走走。”

    說完，不由分說就拉著季向天去外頭說話了。

    這樣子倒是讓云蘇覺得有點奇怪。

    “怎么今天就上門來？我還想著今天去朋友家走動，上你家看看呢！”

    漂亮的話誰都會說。云蘇見自家男人被拉走了。也就笑瞇瞇地拉著洪莉，在客廳坐下喝水。

    洪莉：“家里太鬧騰了。她姐姐生了三個孩子。今天回娘家全帶回來了。”

    一聽就知道，這是躲吵鬧躲出來了。想到對方嫁人前送奶瓶的急切，現在卻這個表現。真是讓人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洪莉也不在意云蘇的回答。一股腦就說了很多事情。反正都是些抱怨的話居多，有種把云蘇當成情緒垃圾桶的傾向。

    這讓云蘇覺得不喜歡。不喜歡，云蘇也不耐煩應酬人了。

    就在這個時候，隔壁許家的人也摸上門來了。

    ——

    “哎喲，我就說應該是家城媳婦。還怕認錯了，沒想到居然還真是你啊！”

    許大嫂人還沒過門檻了，就夸張地笑起來。

    云蘇注意到洪莉一秒鐘變了臉色，差點沒噴笑出來。

    她覺得讓許大嫂跟洪莉說話，這樣挺好的！嗯，她就當個路人好了。

    許二嫂跟在許大嫂身后，一點都沒落下。跟著就吆喝起來：“我們家那位還說要去跟叔拜年了。沒想到今天就看到家城跟他媳婦了。家城媳婦，走。你嫁到我們許家，還沒來我家里坐坐呢！”

    說著，許二嫂就跟許大嫂一起動手，一人攙扶洪莉的一只手。三兩下就把人往許家抬去。

    這動作，那叫一個快準狠。

    云蘇口里的水還沒吞下，就看到洪莉已經被拉到隔壁許家去了。

    她忍著笑，好歹把口里的水喝下。就看到季向天那站在門口的高大身影。

    對方顯然也看出了云蘇剛剛在忍著笑。好笑地走了進來，拍了拍她的后背：“喝水就一口氣喝下去，別含著。你看看，剛就差點嗆到了。”

    云蘇嗔怪地看了男人一眼：“哪有！我這是被逗笑的。平時還看不到這樣的場面。”

    說著，見男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樣子。云蘇就問：“是不是許家城那邊也被許家兄弟往家里拉呢？”

    季向天點點頭。

    剛他被許家城喊著在外頭街面走動。邊走邊聊著些沒營養的話題。季向天看對方的話頭，估計有什么事情想要打聽的樣子。

    不過沒等許家城說出來，迎面就撞上了去外頭買煙抽的許家兄弟。這不，干脆整個人就被拉著往許家去了。

    季向天呢！真不能動手阻止人家骨肉親近。這不，只能一個人慢悠悠回家來。

    “走走，咱今天的還有很多朋友家要走動呢！”

    云蘇說著，指揮著男人把準備好的禮物提著，直接鎖門就出去了。晚了又怕被洪莉纏上當情緒垃圾桶了。

    ——

    不過，這會子其實洪莉真沒空去找云蘇抱怨了。因為許家兄弟太奇葩了。把他們夫妻拉進家門，就圍著他們開始哭窮、哭慘。然后就求著許家城給介紹工作。

    當然，除了許老幺。許老幺孩子還小，自己又有工作。他求的還是找能給他治病的醫生。

    這么些人纏上來，洪莉的第一反應就是走人。她可不怕這些人，這些人不敢真做出什么事情來的。

    但許家城這人就是太有良心了。聽到親戚哭求，最終居然真答應給他們的兒女介紹工作。

    氣得洪莉一出門，就拉著許家城抱怨起來。

    許家城好脾氣地聽著對方的抱怨。然后才說道：“一場親戚，現在人家求到眼前了，不幫也不像話。到時候給他們一家安排一個，也不用安排什么好崗位。剛好海島不是有一家海產品加工廠嗎？聽說他們明年估計會多招工人。到時候我看看找人安排就是了。”

    聽到是加工廠的工作，洪莉這才沒那么激動。

    因為自家男人跟加工廠一位副廠長是好兄弟。弄進去一兩個沒什么大問題。這加工廠的工作說白了，一小半的崗位就是殺魚的。這樣的工作能是什么好工作。

    “本來我想跟云蘇多往來的。她家是漁民不假，但婆家是真不賴。這家人雖然跟你的工作沒有多大的關系。但他們一家都是醫生。跟醫生打好關系，說不定哪天就有用了。而且，聽說他們家在北城還有關系……”

    洪莉絮絮叨叨說了一通，都是些她準備給許家城幫忙的話。

    這當然讓許家城高興了。

    ——

    這些個事情云蘇是不清楚的。但她跟季向天走完朋友家回來。就看到許大嫂、許二嫂在門口跟鄰居吹牛呢！那表情那動作，真是能用喜氣洋洋來概括。

    看到他們夫妻回來，許大嫂大著嗓門喊道：“喲，回來啦！哎。你們走得也太早了。我那親戚還說想多跟你們說說話呢！他們那么有能耐的人，真跟你們好了，那你們真是行運嘍！”

    聽到這話，云蘇嘴角抽抽。誰還稀罕不成。

    “許大嫂，這是遇上什么好事情啊！”

    云蘇不回答這些個屁話，反而直接轉移話題。

    鄰居們一聽，一個個插嘴道：“她那親戚答應給他們家安排工作呢！”

    云蘇一聽皺眉，雖然許家城一個百貨大樓的采購科主任，能給親戚安排工作很正常。但……

    她看了看許大嫂跟許二嫂那個樣子，真不覺得許家城能看上他們家這樣的。所以，這工作即使真安排，多半不是什么好崗位。偏這兩人還在那眉飛色舞，跟鄰居炫耀個沒完。

    “老三癱了，又不顧兄弟情分跟人換了房子。不然，好歹讓我那兄弟幫忙給他介紹好一點的醫生……”

    云蘇看了自家男人一眼，意思很明顯，這家真是太過了……

    季向天也不好跟婦女啰嗦。點點頭就帶著媳婦回家去了。心里想的跟自家媳婦差不多。就覺得這許家城不會給隔壁許家安排什么好工作。

    真跑去加工廠的話，到時候讓大哥留意一下。

    第 48 章

    “這柜子真好看……”

    “小心點, 我們來抬就是了……”

    “這家的底子應該挺不錯的……”

    一大早整個醫院家屬區就熱鬧了起來。應該說從過完年開始，整個家屬區幾乎天天都挺熱鬧的。

    無他，只因為大家都忙著住進新房子。時不時就有人搬家, 到處是塵土飛揚。但大家都沒人抱怨，一個個都很高興。看到誰家搬家不夠人手的，還會湊上去幫忙搭把手。把鄰居之間互助的精神，發揮得淋漓盡致。

    “待會兒去問問小季，他家那柜子是找誰打的。看著好實用。”

    云蘇挺著五個月大的肚子，站在走廊中看著自家男人, 領著人在收拾家里。聽到這些話就看了過去。見說話的人正好是季向天科室的同事，就走過去跟人聊了起來。

    “我剛還說要找小季打聽你家這柜子呢！”

    云蘇：“柜子是我們畫了圖紙, 找村里的

    殪崋

    木匠打的。”

    就是現代常見的組合柜, 原木色, 上頭刷了些桐油。簡簡單單, 但拼裝起來收納功能很強。

    云蘇說著話的功夫，季向天已經在客廳拼了個靠墻柜出來。圍觀的人就看到那柜子的空間特別大。但靠墻放著后，居然沒有占據多大的空間。一個個都熱切地朝他們打聽起來。

    現在都已經是四月底了,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那么多人擠在走廊, 云蘇覺得挺熱的。但家里正在收拾, 她挺著個大肚子也不好進去添亂。索性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準備去樓下的門崗那邊坐坐。

    ——

    醫院家屬區這里大多數樓棟都住了人。從樓梯下來的時候，云蘇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

    像她所居住的二棟二樓，一共六戶人家，就剩她家還沒搬進來。其中, 201-205住的都是醫院的醫生、護士家庭。只有206這個單身宿舍, 里面住的人是是軍區五號家屬院白大娘的女兒。

    這人在新醫院還是在收費處工作。據說工作一年后，就能往升到辦公室。所以聽說這人特別上進, 天天加班。云蘇琢磨著估計之后住進來，也很難會碰到對方。

    這樣也好。之前在五號家屬院，白大娘的那點小心思，云蘇早就聽其他鄰居說過了。

    能不跟對方的女兒打照面，那是再好不過的。

    除了206，其他單元的住戶，都是眼熟的。云蘇暫時也不清楚這些人的性情。但想來都是受過教育的，應該不會太差才對。

    “小蘇，搬家搬完啦！”

    家屬區的門崗這里種了一顆大樹。樹底下放了幾張條凳。有些不用上班的，都會帶著孩子在這里溜達。

    見到云蘇過來，就有認識她的人打招呼。

    “劉嬸子，還沒那么快呢！柜子帶過去還在拼裝呢！你們搬到這里也住了一個月了。住得習慣不？”

    劉嬸子嘿嘿笑道：“習慣，住樓房哪有不習慣的。下雨不漏雨，太陽又曬不到。這么結實的樓房，誰還會不習慣。就是沒地種了，閑下來有點慌。”

    這劉嬸子的男人是藥房負責抓藥的藥師。從羊城那調過來的。算是本地人，也沒不習慣的。就是之前住的房子是漏雨的平房。所以很喜歡現在的樓房。

    云蘇：“后頭不是還有荒地嗎？看看問領導能不能給開荒唄。不過島上的土地貧瘠，不好種莊稼。”

    家屬樓暫時蓋到這樣夠住的。不過后面還有一片荒地圈在那。準備以后要蓋什么樓再往后頭蓋。荒地上都是雜草，要種地的話其實可以過去開荒的。

    “哎呀，我也是這樣說的。就我家那口子說我閑得慌。”

    劉嬸子拉著云蘇說了一大通。邊上其他人同樣也有很多話要說。

    總之，門崗這里特別熱鬧就對了。

    云蘇在這里消磨了半個多小時。琢磨著家里那聚集的人應該散了，這才跟這些大娘嬸子道別，慢慢往家里走去。

    ——

    “去哪里呢！”

    剛到自家門口，云蘇就聽到季向天關心的話語。

    “在門崗那跟人聊天呢！”

    季向天：“看你聊得挺高興的！”

    云蘇笑了笑沒說話。只看著大哥跟小弟在那幫忙收拾東西。

    其實剛剛那個熱情的劉嬸子，拉著自己說了一大通家長里短后，就拉著自己問白大娘那個女兒的情況。

    據她說是打聽到自己跟婆家，跟這姑娘家里在同一個座家屬院。所以來找自己打聽姑娘的情況。

    云蘇一聽立刻拒絕了。開玩笑，她就連那姑娘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人家是白大娘的女兒罷了。

    劉嬸子這種一聽就是要給人介紹對象的事情，云蘇躲都來不及呢！

    “大哥，你今天沒加班。到時候工作不是要花其他時間補上？”

    云大哥擺擺手，繼續拼裝柜子：“現在廠里正熱鬧呢！誰管補不補的。”

    從過完年開始，島上的海產品加工廠就迎來了一輪新的變化。據說是想要發展多一條罐頭生產線。但領導層有人同意，有人不同意。把廠子鬧得亂糟糟的。

    云大哥想著小妹要搬家，索性就請假兩天來幫忙。

    他進那個廠子也有小半年了，多少也能琢磨出一點事情來。至于工作，還是剛進去的那個殺魚工作。

    反正漁民去哪里都是要殺魚的。云大哥倒是不介意去廠里當殺魚工人。

    云蘇聽到大哥這話，也就不再追問了。

    過年那會子，就聽公婆說海產品加工廠估計會有大動作。所以云蘇其實還挺希望加工廠多些生產線的。這樣大家要找工作也比較容易。

    這個時候供小于求，還沒有生產出來賣不出去的東西。所以加工廠要增加罐頭產量的話，那鐵定是能賺錢的。

    就是不知道罐頭廠的領導在考慮什么了。

    一家人說說笑笑，總算趕在中午前，把柜子都拼裝完。剩下的工作就是打掃衛生，開窗通風幾天，就能搬進來住了。

    ——

    中午回到家里，飯還沒吃完，就有村里人上門來找云大哥，打聽加工廠招工的事情。

    “沒那么快呢！是聽說要加生產線，但還在商量階段。對，如果有消息，鐵定第一時間跟村里說。”

    也不知道大家從哪里聽來的消息，見大哥在家，就上門來問這個事情。

    “這消息不會島上的人都聽說了吧！”

    送走了一波客人后，云蘇好奇地說了這么一句。

    云大哥搖頭：“不清楚。這消息也就是上個星期才在廠里大面積傳播開來。看樣子，也是那些想要搞生產線的領導散出來的。”

    想想現在加工廠的情況，云蘇也不覺得奇怪。

    這家廠子在原著中占據了很大的戲份。其中，一大半都跟云鳳有關。不過云鳳這過去的這幾個月，并沒有跟加工廠扯上關系。相反，聽說云鳳每個月都會去醫院住上好幾天保胎。這種操作在她懷上的時候就三不五時上演一次。

    大家都見怪不怪了。

    沒了云鳳，這家廠子還有很多領導。一些發展的歷程估計大差不差。

    “連發那邊也沒說什么……”

    連發是二堂嫂許青菊的那個表哥。之前二房的人想要對方娶云雀。但是對方不太樂意。后來云雀結婚了，對方也找到了對象，是個離婚的、據說不能生育的二十多歲的女同志。

    云蘇之前對這人多少有些偏見。但對方結婚的時候，她跟季向天正好撞上。跟人聊了幾句，云蘇發現這是個挺正直的人。根本就沒有想象中的那種歪心思。所以，從頭到尾，云雀之前被迫相親的事情，就是二房的人瞎搞出來的。

    有了那次閑聊，季向天跟連發也有了些交情。偶爾撞上還能聊上那么幾句。

    云蘇也是通過對方，知道現在加工廠有一個正廠長，三個副廠長。其中，正廠長明年就要退休了。目前處于不管事不得罪人的狀態。

    三個副廠長里面，管銷售采購的副廠長，是連發的直屬領導。據說提議弄生產線的，就有他的一份。

    管理生產的副廠長，是個三十出頭的男同志。叫做徐利民，聽說是羊城來的。前年才上任。因為年輕資歷比較淺，但為人很強勢。也贊同廠里弄新生產線。

    管著剩下事務的那位副廠長，是三個副廠長里頭，資歷最老的那位。也是他最反對搞新生產線。

    三個副廠長，兩種不同的觀點。這只是表面上的。實際上是對廠長這個職位的爭斗博弈。

    這些廠里內部矛盾，很少有人知道。

    不過正好連發的那個直屬領導，其實就是過年時公婆出去走動時遇上的那一位。這人過年到處走關系，就是希望上級領導能夠盡快批復生產線的事情。

    世界就是這么小。因為這樣，他們夫妻跟連發的關系也熟絡了起來。

    連帶著大哥這個在廠里殺魚的，也跟連發熟悉

    憶樺

    了起來。

    ——

    搬家、安裝柜子、通風散氣，這些事情都忙完后，云蘇正式住進了新醫院家屬區。

    這個時候也沒人會搞隆重的入伙儀式。也就是請家人吃頓飯就完事了。

    本來夫妻兩人都很低調的，把吃飯的時間定在了工作日。但是等到周末休息的這天，還是有些聽到風聲的朋友上門來。

    先來的就是最近熟悉起來的連發。對方一個人過來的。聽說是準備晚點去羊城，正好要去碼頭坐船。順路過來看看他們的新家。

    人剛進家門，茶還沒喝兩口，就又有人進來了。這一次來的人是洪莉跟許家城夫妻。

    這兩人雖然云蘇不太喜歡。但人家面上做得好好的。大家也就當場面上人物來相處就是了。這次過來，是洪莉回娘家，順路過來看看。

    這夫妻兩一進門，跟連發打了個照面。然后就發現連發跟許家城居然還是認識的。

    “哈哈，是挺巧的。許同志跟我們廠里的徐廠長是朋友。之前在廠里見過許同志過來找我們徐廠長。”

    云蘇沒想到中間還有這么一個淵源，只覺得世界太小了。

    不過那位徐廠長，云蘇記得是加工廠管生產的副廠長。這個是羊城來的。之前云蘇也沒留意。沒想到跟許家城還認識。

    聯想到上周去騎樓街時，隔壁許大嫂、許二嫂炫耀的話。說她們家的兒女馬上就能安排到海島加工廠上班。

    云蘇猜測這里面出力的人，應該就是那位徐副廠長了。

    “我也沒想到連主任居然跟季醫生還有拐著彎的親戚關系。”許家城邊說邊給洪莉剝了個橘子吃。還叮囑她不要吃荔枝。

    早開花的荔枝，現在已經開始打果子。不過還是青皮的。云蘇家這里就有家里人送過來的一籮筐。今天客人上門，云蘇就拿出來招待客人。

    “是啊！懷著孩子，有些太甜的水果是要少吃。”云蘇看了眼洪莉那微微凸起的小腹，說起了懷孕的一些注意事項。

    兩人很快就聊到了一起。客廳其他三位男同志，就聊起了加工廠生產線的事情。

    云蘇邊豎起耳朵聽，邊跟洪莉繼續分享自己孕期的食譜。

    “還是你這里方便，娘家就在邊上。我這懷上后，就想吃我媽做的飯。但住在婆家，公婆都在，我媽不肯來家里照顧我。”

    這話說得讓云蘇都不知道該怎么接好！以前不覺得，但洪莉結婚后，說話真的沒有以前那機靈勁。

    “我是想明白了，還是得跟你們夫妻一樣，得跟家里老人分開住。這樣叫我媽來家里照顧我，她就愿意了。我現在就盼著房子趕緊分下來。我跟家城都是職工，這房子不會拖得太久。對了，你這新房子真不錯。這柜子……”

    云蘇見她對這些感興趣，索性帶著人參觀起來。

    兩房一廳六十個平方，聽著不大，但是打了不少組合柜。收納功能很好。所以整個房子看起來很寬敞，基本上所有雜物都放到柜子里面。

    云蘇給洪莉看了客廳整面的收納柜，還有房間頂到天花板的組合衣柜。這些都跟現在的家具樣式差別很大。

    看到最后，洪莉都不管許家城在那正說著話。拉著人就去看這些柜子。

    這樣熱鬧自然聊天繼續不下去。連發也被帶得感興趣起來。喊著讓季向天帶他走走，給介紹介紹這些柜子的安排。

    這一介紹就是大半個小時。最后三人離開，還是因為怕錯過上船、坐車的時間。

    ——

    送走了這些客人以后，云蘇這才問起他們剛剛在聊的生產線問題。

    “怎么會跟你聊這個？”

    季向天：“我有朋友在北城機床廠工作。他們要的那一款生產線，朋友的廠子就有生產。”

    不然，連發也不會特意上門來。估計不知道從哪里打聽到他有關系。加上加工廠最近的爭斗有了些傾向。看著應該是時刻準備上頭領導一批復，就趕緊把生產線拉回來。

    這種速度要求，當然是要找熟人走走關系最安全。

    云蘇聽到原來是這個，也不奇怪了。但她比較好奇許家城居然跟加工廠的徐副廠長認識。

    “剛許家城自己說了。那位徐副廠長是他的老鄰居。”

    “哦……”老鄰居，那就是從小一起長大。怪不得關系那么鐵。

    ——

    另一頭，洪莉是真回家看爸媽的。她跟許家城離開云蘇家，就坐上了前往市區的客車。

    客車上人特別多，但洪莉十分有興致地跟許家城說著柜子的事情。

    “等我們房子分下來后，也學著云蘇家那樣，打些打柜子，把東西都收進去。這樣房子看著就整潔又寬敞。我跟你說，到時候還要給孩子準備好房間……”

    許家城有一搭沒一搭地點頭，態度看著不太認真的樣子。

    洪莉見狀，有點生氣地拍了對方一下：“跟你說話呢，能不能好好聽我說完。”

    許家城嗯嗯了幾聲。又聽洪莉在那說柜子的事情。接著就又提到了衛生褲的事情。

    這個衛生褲許家城當然知道。作為第一百貨的采購主任，這東西也在他們單位的采購名單上。不過東西產量不高，價格貴。看的人多，買的人少。

    聽說這東西就是季醫生家那位的親姑姑發明出來的。這種人家許家城不介意跟對方多走動。關系連上了，說不定哪一天就真能有事情要麻煩人家。

    ——

    另一頭，云蘇跟季向天聊天的內容，也從加工廠轉到了衛生褲上來。

    這衛生褲云小姑過完年，就親自帶著去找紡織廠的婦女主任。兩人嘀嘀咕咕一番，就提著東西直接去找省婦聯了。

    就這樣，有了婦聯的出面，加上這東西確實能保障婦女同志的衛生健康。最后，第三紡織廠特意弄了個車間出來。專門用來生產這個東西。

    衛生褲正式進入銷售是在上個星期。

    因為這個，云蘇跟季向天上周才去了羊城。不然，挺著五個月大的肚子，加上外頭天氣越發熱了起來。云蘇才不樂意跑羊城去。坐船坐車太折騰人了。

    想到這里，云蘇摸了摸肚子。她懷的是單胎，但肚子看著有點大。云蘇第一次懷孕，說實在話，心里有點點慌。

    季向天一看她摸肚子的樣子，就知道她這是又有點慌了。

    連忙伸手把人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摟著人親了親她的發頂：“放心，我這幾個月有空都去婦產科學習。要真有什么，醫院就在邊上。走幾步路就到了。實在來不及，我還能親自動手……”

    這話說得，什么親自動手。不知道的人聽了，都要以為季向天準備做什么壞事呢！

    不過云蘇成功被自家男人的話給逗樂了。

    她伸手點了點對方的鼻尖：“知道知道啦！我也不是很慌。就是有點慌。覺得肚子有重量了，壓得有點慌。”

    云蘇邊說邊托著肚子，確實覺得沉甸甸的。

    季向天聽著她一句話帶著幾個慌字，也知道媳婦心里還是怕。琢磨著是不是讓媳婦干脆上班的時候，就在辦公室溜達。辦公樓那邊已經可以上班了。他家媳婦因為懷孕，加上工作量確實不多，可以延遲到生了孩子再回去坐班。

    ——

    周一又是上班日。

    云蘇在跟季向天商量后，決定最近來辦公樓坐班。反正辦公室工作真輕松。這里人多，真有什么事情，也有人搭把手。

    “有什么事情就給我打電話。我們科室的電話你記得的。中午不用去食堂跟人擠，我會去打飯，然后我們一起回家吃。記得在辦公室乖乖等我……”

    季向天把人送到辦公樓，一路上拉拉雜雜說了一大通。辦公室其他人聽到，一個個都打趣了起來。

    “小季，你這黏糊勁。要不干脆把小蘇帶到你們科室算了。”

    “哈哈，科長說得對。反正我們現在也沒多少工作……”

    云蘇被人笑得有點不好意思。但心里其實特別高興。自家男人說的那些話，可都是關心自己的。

    “科長，你就別笑話我們了。”云蘇說著就輕輕推了推季向天，示意對方趕緊去醫院上班。

    等人一走，辦公

    依譁

    室其他人紛紛調侃：

    “還是你們年輕人黏糊。不像我們都老夫老妻了。”

    “就是啊！這小季以后鐵定是個好爸爸。看他那體貼樣。”

    “小蘇，你家小季醫生科室還有什么好對象不？給我們小雅給介紹一個……”

    小雅是科室里面唯一分配過來的中專生，單身。長得圓臉圓眼睛，特別可愛。

    云蘇看著對方臉上的笑容，猜測對方不介意這些大姐的起哄。就很大方地說道：“他們科室沒有。但醫院有不少單身的。”

    大家好多都是見面沒幾次的。這辦公樓剛投入使用還不到一個月。現在因為這介紹對象的事情，一個個都踴躍發言。瞬間，辦公室的氣氛變得十分和諧起來。

    云蘇坐在自己的工位上，聽著辦公室這些大姐聊著各個科室的八卦。只覺得自己應該早點來坐班的。

    “我叫錢雅，你叫云蘇對吧！”

    就在云蘇樂呵呵吃瓜的時候，圓臉圓眼睛的錢雅同志，搬著把椅子坐到了云蘇邊上。

    云蘇點頭：“對，你叫我小蘇就可以了。來島上工作習慣不？”

    錢雅是從安省畢業分配過來的。之前云蘇聽說她家住的地方都沒海。不知道為什么跑到那么遠的地方來上班。

    “哎，小蘇、小雅。你們別在聊些。小蘇，問你認識曲美麗不？”

    云蘇搖頭，就覺得這名字有點熟悉。

    辦公室大姐搖頭：“聽說她家就住在軍區家屬院。小季醫生家不就在那邊嗎？這曲美麗可是住在二棟206的。”

    一聽到這個，云蘇就知道對方問的是誰了。

    原來，白大娘的女兒叫做曲美麗。

    見云蘇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辦公室大姐這才神神秘秘道：“聽說她的對象，是個很厲害的人。你認識不？”

    云蘇搖頭，她可跟曲美麗一點都不熟。剛剛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更加不用說認識人家對象了。

    見云蘇真不認識，大姐也沒興趣繼續問了。就繼續說起了其他八卦。

    云蘇聽得津津有味，覺得這些大姐真厲害。一個個說的那些，都好像躲在人家床底下聽到似的。

    等到下班回家的路上，云蘇還跟季向天分享了今天上班的歷程。

    “早知道這么熱鬧，應該讓你早點去上班的。”

    云蘇煞有其事地點頭：“可不是嘛！還是上班好啊！這么有趣，天天能聽到八卦。”

    夫妻兩人有說有笑，提著打好的飯菜往家里走。剛走到家屬區大門口，云蘇就看到了那個曲美麗，白大娘的女兒。

    對方身邊正好有個男人陪著，看那個樣子應該是在談對象。

    云蘇想這個世界太小了。上班時候還聽說的人，下班就這么撞上了。

    第 49 章

    對方顯然也看到了他們。只見曲美麗的表情有點不自在。但還是朝他們點點頭, 然后跟他們夫妻擦肩而過。

    季向天倒是挑挑眉，表情有點驚訝。等回到家里，邊把飯盒打開邊說道：“剛剛那男的是徐利民。”

    云蘇愣了愣, 然后才反應過來。這徐利民，難道是海產品加工廠的那位副廠長？許家城的鄰居？

    季向天點頭：“對，就是他。我也是之前在外頭見到過一次這人。”

    云蘇驚訝：“不是說這人三十左右，有個兒子的嗎？”

    季向天：“聽說他媳婦在生孩子的時候就沒了。”

    這話有點沉重。云蘇點頭，心里再次感嘆這個世界太小了。感覺這小半年來認識的人，都跟加工廠有關系。

    到了晚上, 吃過晚飯后。云蘇也沒去外頭散步。就在走廊跟鄰居們聊家常。

    “哎，小蘇。今天看到了206那曲同志對象不？”

    住云蘇隔壁202的鐘嫂子, 拉著云蘇問了起來。

    下午曲美麗帶人回來家屬樓拿東西, 好些人都看到了。鐘嫂子就是其中一個。

    云蘇點頭, 以為鐘嫂子是想跟自己說什么八卦。

    結果對方嘆了句：“聽204的龐大娘說, 曲同志的那個對象，是加工廠的副廠長！”說到最后，鐘嫂子的語氣帶著些感嘆。

    204的龐大娘也沒工作, 家里男人在食堂當大廚。

    云蘇沒想到她的消息那么靈通。自己要不是季向天提醒, 都不知道這些事情。在結合今天在辦公室聽到的各種八卦。云蘇感慨這些人的情報網太厲害了。

    “可惜, 你家小季醫生不是女同志。聽說他家跟曲同志家住在同一個家屬院。你們兩家交情怎樣？”

    鐘嫂子這話問得有點怪，云蘇直覺估計是什么麻煩事。于是她直接搖頭：“不熟。他們一男一女，要真熟悉就有問題了。我家公婆也跟曲同志的爹媽沒什么交集。鐘嫂子，你這是有事要請曲同志幫忙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還不如直接上門去問一問。”

    這是云蘇能想到的唯一答案了。不然誰家好端端的, 問人家小媳婦的丈夫, 跟個年輕女同志到底熟不熟。

    見云蘇說話這樣直接，鐘嫂子訕笑著不說話了。

    這個樣子, 越發讓云蘇確定對方真有事去求曲美麗。

    這就有點意思了。

    過了幾天，云蘇就知道鐘嫂子找曲美麗是為了什么了。

    ——

    周末，云蘇在家里過了大半天，吃過晚飯這才跟季向天騎著自行車回到了家屬區。

    剛到樓下停自行車，就正好碰上了曲美麗。對方提著大包小包，看樣子也是剛從軍區的家里回來。

    看到他們夫妻，曲美麗點頭打了招呼，看著比上一次見到時要更加自然了。

    云蘇雖然不喜歡白大娘。但對這姑娘并沒有任何意見。人家釋放善意，她接著就是了。

    于是，兩人朝樓上走的時候，還互相聊了幾句沒營養的話。諸如回家啦，吃飯了嗎之類的。

    兩人說這話的功夫到了樓上，就看到鐘嫂子正在家門口坐著跟人聊天。見到她們兩人一起走了上來，鐘嫂子忽然熱情地招呼：“哎喲，你們兩還碰一塊說話呢！”

    云蘇笑笑：“剛好在樓下遇到。鐘嫂子，吃了沒？”

    “吃了，吃了。你們兩吃了嗎？”

    曲美麗點點頭：“我帶的東西多，先回去了。”

    鐘嫂子：“哎哎哎……”

    回到家里，云蘇坐下休息了一下，這才好奇地跟自家男人說道：“鐘嫂子這到底是想找曲美麗做什么？”

    實在是曲美麗沒什么特別的。就是一普通收費員。而鐘嫂子的男人是醫院五官科的醫生。

    季向天把帶回來的東西放好，嘆了口氣：“估計跟她家小兒子的工作有關。”

    云蘇這才想起鐘嫂子家里有兩個孩子。大的那個給安排了醫院配給的名額，現在在醫院當護士。小的這個馬上也要滿18歲了。要是找不到工作，就只能下鄉了。

    再聯想到曲美麗的對象是加工廠的副廠長。這一下云蘇倒是什么都懂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

    之后這個事情她留意了一下，發現鐘嫂子還真慢慢跟曲美麗搭上了線。平時上下樓兩家都會打招呼。

    也有人看不慣曲美麗經常大包小包進出家屬區。這些人就會說些酸話，說她二十出頭嫁不出去，只能找個老鰥夫。

    不過這些人的酸話也說不了幾天了

    銥誮。因為半個月后，曲美麗就結婚了。

    結婚對象自然是徐利民，海島海產品加工廠的副廠長。

    婚宴家屬區沒幾個人參加。不過結婚后曲美麗回來上班，給他們這些鄰居發了喜糖。還是帶著新婚丈夫上門發的。

    他們這一層樓的鄰居都給發了。

    “真是謝謝你們照看美麗了。因為工作單位不同，加上我們兩工作都忙。之后美麗工作日會繼續住在這里。麻煩你們了……”

    徐利民給這一層樓的人家都送了些喜糖跟糕餅。然后十分誠懇說出了這么一番話。大家伙自然拍著胸脯保證會互相照應。

    云蘇算是第一次跟徐利民打交道。覺得這人長得強勢，說話也強勢。難怪加工廠那邊，聽說新生產線的設立方案已經通過。等著上級下撥款項就馬上啟動。

    就在徐利民拜訪鄰居們的時候，鐘嫂子十分膽大地問起了加工廠招工的事情。

    去年加工廠招工是在8月份。現在是5月底，是知青辦活躍的時候。

    云蘇聽到這個問題，也跟著豎起了耳朵。

    就看到徐利民笑了笑：“招工今年還招，時間的話可能有變動。具體到時候會發通知的。放心，這次會招不少人。”

    得了這么一句準話，好些人都高興不已。

    云蘇看著徐利民自信的模樣，忽然想起這人是許家城的老鄰居。過年那會子騎樓街許家兄弟纏著許家城要工作。

    之后三月份的時候，就聽說許老大、許老二各自有一個兒子給送到了加工廠當臨時工。而且還不是什么好崗位，而是跟自家大哥那樣，殺魚的。

    聽大哥說，這兩人殺魚手藝不成，比不上他們漁民動作利索。被管生產的車間主任罵過好幾次。

    想來，把這兩個人弄進加工廠的，就是眼前的徐利民。

    這關系可真是繞啊！

    云蘇耳邊聽著這些鄰居的議論，忍不住感嘆了一聲。

    ——

    而徐利民這邊，已經拉著曲美麗回到了她的單身宿舍。

    “房子有點小。讓你別送我回來，你還送。回去的車都沒了。今晚只能湊合著在這單人床上睡覺了。”

    進了家門，曲美麗十分放松地跟徐利民閑聊起來。

    他們是自由戀愛，不像人家那種相親那般，相處起來十分自在。

    徐利民無所謂點頭：“沒事。就一個晚上。接下來要搞生產線的事情，我會很忙。到時候你放假就來廠里找我。你這些鄰居看著還成，沒見有壞心眼的。”

    徐利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心里卻想著203那對夫妻。

    那兩人的信息，他是從許家城那聽說的。知道當家的小季醫生，有門路能盡快弄到機床。

    徐利民想著怎么跟這人搭上線。好早點把生產線弄上手。早生產，早銷售。

    ——

    于是，接下來半個月，時不時曲美麗就會提著點東西上門。

    有時候是一點紅糖，有時候是一條海魚。反正經常這樣，推都推不了。云蘇就知道人家有事要找他們家了。

    跟季向天一說，他就在一個周末，直接找到了過來家屬區的徐利民。

    云蘇很快也就知道了對方的意思。

    “找生產線？就是之前你提到過的那個北城朋友嗎？”

    季向天點頭，靠在床頭說道：“過年的時候加工廠另外一個副廠長不是說要搞個生產線嗎？然后有個副廠長就很強硬地反對。他們來回拉扯了下半年了。現在說是上頭給了答復，最近會下發批準文件。但現在已經六月了。去年你們村是在11月左右停止出海打漁的。加上這中間還有臺風……”

    聽到臺風兩個字，云蘇瞬間從床上坐了起來。抱著肚子瞪大雙眼。

    季向天一看，以為是肚子哪里不舒服了。馬上緊張地說道：“怎么呢？怎么呢？是哪里不舒服嗎？要不要去看醫生？”

    樓下就有婦產科醫生。季向天已經從床上跳了起來，準備穿上拖鞋就跑樓下把人叫上來。

    云蘇見狀，趕緊說道：“你別著急，別著急。不是肚子，肚子沒事。”

    是你有事！

    真是一孕傻三年，云蘇都差點忘了，馬上就是臺風季節。原著中季向天的死就是在夏季第一個臺風來臨時。

    現在是六月初，距離那個臺風應該也沒幾天了。最近天氣萬里無云，炎熱異常。說不定臺風很快就要來了。

    但是，她不能張口就這樣說出來。因為那會涉及到這個世界的真相。這些說出來，不說嚇到人，也會顛覆一個人的認知。云蘇知道她得想一個更好的辦法才成。

    云蘇盡量讓自己的表情不那么僵硬：“我就是忽然想到你說的這個。能夠出海打漁的時間不到半年。這加工廠生產線批復時間那么久，然后又要批款，又要買生產線。確實今年的生產任務就耽擱了……”

    季向天站在那深思了片刻，知道媳婦兒心里一定藏著事情。只是不好跟自己說而已。他也沒去深究。而是重新坐回床上，輕輕把人給摟進懷里。

    “是啊！就是因為這個，徐利民才會真沒著急。他應該從許家城那得到消息，知道我在北城那邊有些人脈，能夠盡快搞到生產線。”

    云蘇深吸了好幾口氣，平復了一下說道：“反正你也別難為自己就是了。加工廠有沒有這生產線，該怎么干活還是怎么干活。徐利民要著急的話，他自己著急就是了。”

    季向天點頭：“知道。隨手能幫的話我不會拒絕。要是太過于麻煩，那就算了。”

    而且，還有一點他沒說。北城那邊的人脈，會涉及到他的大伯跟小姑。這兩家人，大伯跟他們家因為小姑的事情已經疏遠。小姑的話，呵呵，當年把自己害得那副樣子，最后他們家搬到了羊城來給自己治病。這樣的小姑，他們家早已經斷親。

    當然，他能聯系到的機床廠人脈，直接溝通的人真的是自己的同學。

    這些事情就不要說出來，免得媳婦兒懷著孩子還要擔心自己。

    而云蘇這邊，同樣是想著不要說出季向天在原著中死亡的情形。她會把危險扼殺在搖籃里。

    ——

    六月的天，說變就變。

    昨晚云蘇還在想著要怎么避免原著中自家男人的死局。結果第二天起床就發現天空變得灰蒙蒙了起來。站在走廊能看到遠處的碼頭，浪濤好像大了起來。

    “哎喲，早啊！小蘇你昨晚也聽到了海浪的聲音吧！”

    隔壁鐘嫂子端著碗面條，坐在門口邊吃邊跟云蘇說話。

    云蘇看著遠方變成灰色的大海，還有那時不時翻上來的大浪頭，就知道臺風居然要來了。

    等到了辦公室，果然一個辦公室的人都在討論海浪忽然變大的原因。特別是那些不住在海邊的，第一次發現原來浪頭居然還有那么大的事情。

    像錢雅這樣不靠海省份來的人，更是驚奇地站在窗口，盯著遠處只能看到一點的大海。

    “會不會浪頭直接打到我們醫院啊！”

    錢雅小聲問著云蘇，她聽說過云蘇娘家就是漁村的。

    “那不會，浪頭是大。因為海風很大。可能要打臺風了。”說到最后，云蘇的聲音都輕了不少。

    辦公室正說得熱鬧呢，就看到科長急匆匆跑了進來，手里拿著一張寫滿東西的紙張。

    “剛剛接到氣象局的預報。今年第一號臺風馬上就要來了。預計就在明天或者后天登陸。具體風力有多大還在測算。碼頭那邊已經開始通知。我們醫院的話，大部分同志都是廣省人，知道怎么應對臺風。不是廣省的同志也不怕，醫院已經準備好了各種應急措施。我們宣傳科現在要做的，就是……”

    各種工作如同雪片一般飛到每個人手上。

    這是云蘇參加工作以來，最為緊急的一個任務。

    照顧她懷著孩子，所以不用走來走去。但是她得寫好稿子，然后在廣播室里給整個醫院，包括醫生護士等職工跟病人，廣播臺風要來的消息，以及各種緊急應對措施。

    而值班的醫生繼續值班接診。輪休的醫生、護士跟其他職工，都需要準備好沙袋。防止臺風天帶來的暴雨，給醫院病人造成損失。

    整座醫院就這樣動了起來。

    ——

    云蘇都沒時

    銥驊

    間跟季向天說臺風天不要靠近海邊。

    原著中，季向天就是在臺風天，幫著漁村的人去海邊救人時，直接被一個大浪頭給卷走的。

    至于村民為什么會出事？

    那是因為他們沒有按照臺風預警指示，呆在室內不要外出。而是在看到大浪頭把各種海魚從大海卷到了岸上，就直接沖到海邊，想著把那些海魚撿起來。到最后，光是撿還不滿足。拿著漁網就跑到近海準備撒網撈魚。

    最后這些人都一部分被海浪卷走了。一部分則是被看到的人救了回來。救人的時候，季向天被大浪頭給卷走了。但最后的關鍵時刻，他把自己救了的人推到了岸邊的礁石坑里。

    當時場面十分混亂，沒人看到他救人的場景。被人救的那個，都被海浪打暈了。

    然后，這個功勞就被一直注意著的云鳳搶走了。當時她挺著個大肚子，在臺風天的波濤海浪中救人的事情，直接讓她火遍了整座海島。

    這個時候的云鳳已經在海產品加工廠當臨時工。靠著這個轉正，開啟了風云變幻的大女主人生。

    當然，以上都是原著中的內容。

    云蘇記得當時看到這里，就覺得季向天這人是個大怨種。好端端救人，沒了不說，功勞也被人給搶走了。妥妥的女主墊腳石。當這個墊腳石成為自己的丈夫，云蘇心里更是添了幾把火。

    ——

    但原著是原著，現實是現實。

    現在的云鳳應該不是在家屬院干家務活，就是在軍區醫院躲懶，住院保胎。應該不會再跑到村里才是。

    而且，季向天現在也不在那條村子。

    原著中出事的村子，距離軍區醫院比較近。當時是喊他們醫院的輪休的醫生過去幫忙的。

    所以，前提條件被避免了。但是，臺風照舊在六月的天來臨。云蘇覺得自己除了播報各種警示跟措施以外，還要讓各個村落注意，制止村民為了撿魚獲，而在臺風天靠近海邊。

    這才能從根本上杜絕任何人命的丟失。

    想到就做。

    從廣播室出來以后，云蘇自己給市里宣傳部的人打了電話。

    之前因為登報的一些文章，云蘇跟市里宣傳部門的人有了些交情。

    對方聽到云蘇的話后，想了想，說會開會研究。

    這之后就沒有回應。

    而臺風在第二天凌晨三點登陸了。

    ——

    臺風登陸帶來的不止狂風暴雨，還有一個比一個嚇人的大浪頭。

    云蘇被那一陣陣鬼虧狼嚎一般的狂風聲吵醒。盯著被固定住的玻璃窗。

    家里前后的玻璃窗都用硬木板固定住了。但還因為大風的緣故發出砰砰聲響。透過半片沒有遮擋的玻璃，云蘇看到了大海那邊嚇人的海浪。

    她又轉頭看向自家男人。發現對方也醒了過來。于是靠了過去，心想臺風來了，今天應該就是原著中的那一天。只要今天男人好好地呆在家里。事情應該就會過去。

    只是，很多事情不是想怎樣就怎樣的。

    不到五點鐘，家門被敲響。來的人是保衛科的同志。

    云蘇以為是醫院哪里出事了。結果聽到對方說：“碼頭那邊出事了。說是有漁民沒有聽從指示，沒有固定漁船，也不把漁船開到避風港。然后半夜風起來了，見風大這才跑到碼頭想著加固船只……”

    對方沒說完，云蘇都知道接下來要說什么了。

    果然，就聽到這人繼續道：“聽說有幾個落水了，現在碼頭那邊的人手不夠，來我們醫院這邊找人幫忙。”

    這種找人找的都是壯勞力。自家這個男人就是壯勞力，云蘇想要喊對方別去。但是看到隔壁的鐘醫生、隔壁隔壁的其他男人也走了出來。他們家的女人孩子都跟在后頭送人的樣子，這樣自私的話她也說不出口。

    但是，讓男人就這樣去救人也不行。

    趁著換衣服的功夫，云蘇直接問保衛科的人：“喊他們那么多人去海邊，你們是準備怎么救人？海浪那么大，一個浪頭過去，去十個人，十個人都能卷走。”

    保衛科來的是個小年輕，他也不知道上頭領導的意思，只聽說讓召集年輕力壯的過去幫忙。

    季向天摟了摟媳婦的肩膀：“放心，我有家有口的，自己會注意的。”

    不說他了，就是其他人也會注意安全。身后有老有小，誰都知道自己的重要性。

    懷著忐忑的心情，云蘇就這樣送走了男人。離開前，她只能一遍遍叮囑男人不要靠近海邊。要綁好安全繩……

    人一走，她也睡不著了。穿好衣服坐在家里，聽著外頭的風聲，祈禱男人沒事。

    樓棟里不少人跟她有著同樣的動作。大家都知道這種天災下，人命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

    這一等，時間就來到了上午九點鐘。

    風停了，雨還在下。遠處的海浪還是那么滔天。估計海上的風還沒那么快停。幾個小時沒有消息回來。但云蘇放松了下來。因為那么久沒有消息，代表沒有人出事。

    不止是她，有經驗的幾個鄰居紛紛露出了松了口氣的表情。

    緊接著大家都感覺到肚子餓了，一個個家里都開始傳出了早飯的味道。

    云蘇在廚房煮了一鍋米粉，另外還煮了一鍋紅糖姜湯。外面大風大雨，就是穿了雨衣，估計也沒什么用。

    這頭紅糖姜湯剛煮好。那頭就聽到門鎖被打開的聲音。云蘇轉頭一看，進來的果然是自家男人。

    “沒事吧！”云蘇不知道為什么，明明知道男人應該安全。但真當看到真人的時候，眼睛還是開始熱乎乎的。

    “傻姑娘，沒事。我們都沒去海邊。就在碼頭那邊幫忙救人。碼頭的平房塌了兩間。有人被埋在那了。我們就頂著風雨，在那幫忙救人……”

    季向天邊說邊朝媳婦笑。沒跟她說，在救人的時候，他忽然腦子一疼。然后腦海中會出現了一些不屬于他的記憶。記憶中，自己居然在臺風天里，在一條有點眼熟的村子幫忙救人。然后被海浪卷走了。

    這種事情說出來可能沒人信。但那會子季向天真覺得自己好像死過了一次。

    回到家里，看到媳婦，把人抱進了懷中。他才覺得自己終于活了過來。

    ——

    另一頭，軍區醫院的病房里，以保胎為借口，已經入院三天的云鳳也在凌晨三點多的時候做了一個夢。準確來說，是她睡著了。然后腦海中再次出現了片段。

    這一次的片段是海浪滔天的海邊，好幾個人在海浪的翻滾中掙扎，也有人在岸邊喊著叫著，場面十分混亂。

    最后她看到了季向天，在推一個人上岸后，就被海浪卷走了。然后，云鳳看到自己抱著肚子急哄哄沖到那個被救的人跟前。然后喊人過來幫忙拉人。再之后，自己就因為救人這個事情，在海島出名了。然后在加工廠的臨時工工作轉正了。

    片段到了這里，云鳳忽然意識到這東西會不會再次破碎。沒等她反應過來，果然片段再次在眼前粉碎了。

    可能是這種事情發了了好幾次，云鳳居然都習慣了。她沒有尖叫，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只是覺得這片段粉碎了，是不是意味著季向天沒死。這樣一想，她忽然覺得很不爽。

    云蘇嫁人后過的那些日子，她不想打聽。但是同一個家屬院住著的白大娘。不知道是不是腦子有坑。經常跑到自己跟前，說著云蘇的日子過得有多舒服。

    云蘇的日子過得越舒服，她越是覺得不舒服。

    不止白大娘有病，就是她媽劉招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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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個有病的。每次來看自己，就要說云燕跟云雀兩個在羊城有工作了，有孩子了。家里有人照顧什么的。聽得云鳳覺得特別不忿。

    憑什么呢！

    就是她們有工作也沒用。等她生了肚子兩個寶貝兒子，就要去加工廠開啟屬于自己的輝煌人生。

    雖然那些個片段粉碎了，未來可能會改變。但是云鳳也從里面汲取到了很多信息。比如，誰有什么把柄，誰又貪污了加工廠的東西，她都記著呢！

    第 50 章

    臺風過后, 碼頭到處亂糟糟的。就是家屬區的走廊、空地也是一片狼藉。到處是掉落的樹枝、瓦片，甚至是從海里被臺風刮過來的魚蝦蟹以及各種貝類。

    云蘇跟季向天站在走廊，呼吸著雨后特有的清新空氣。順便看著樓下大家熱情撿海鮮的動作。

    當然, 更多的是大家見面互相報平安時的高興。

    “這一次去碼頭救援，真是讓我印象深刻。”

    隔壁五官科的鐘醫生，同樣站在走廊，跟季向天說著話。

    季向天點頭，去年這個時候他還在羊城醫院上班。那里也不直接靠海，這種救援任務輪不上他們。

    但是新醫院靠近碼頭, 加上他們這些醫護人員中，不少都是掛著軍職的。像他就是以借調的名義, 調到新醫院來上班的。軍籍依然掛在羊城軍區那邊。所以, 有任務的時候, 就是軍醫也得頂上。

    好在這一次的任務雖然看著兇險, 但大家都平安無事。就是落水的漁民，也都因為碼頭那邊船只的阻擋，最終被救了上來。

    男人們聊著今天的任務, 女人們也沒閑著。

    “哎, 這住在碼頭邊上也不怎么安全啊！”

    鐘嫂子拉著云蘇小聲抱怨了兩句。但她也不敢大聲說什么。免得被人過嘴, 說他們家思想覺悟不夠高。但她已經決定，一定要把兒子送到加工廠那邊上班。在那上班，總好過在醫院這邊。

    云蘇聽著對方的話，心里卻想著家里的情況。

    云家坳大隊就在大海邊上。打臺風，受損最嚴重的還是家里那邊。

    等吃晚飯的時候, 她跟季向天商量是不是明天回娘家看看。

    臺風走了, 但大雨時下時停。晚上是鐵定不能出門的。明天白天要是天氣允許的話，出去看看才能安心。

    “我去就行了。你大著肚子, 外面的路估計不好走。放心，家里那么多親戚，不會有事的。”

    這個臺風帶來的破壞到底有多大，暫時并不清楚。不過，季向天已經給自家爸媽打了電話。確定家里沒有什么事情。軍區醫院那邊接診了一些因為臺風受傷的病人。

    第二天中午，季向天跑了趟云家坳大隊。確定家里除了雞圈塌了之外，沒有任何問題。就又騎車回醫院上班了。

    而云蘇這邊，因為是宣傳科，很快就得到了更多的消息。

    比如，靠近軍區的一條漁村出現了村民被海浪卷走的事情。

    云蘇當時看到這條消息，心里突突。知道這是原著中季向天遇害的那條漁村。只是，明明已經提前預警了，結果最后還是有兩個村民不聽勸告。

    當然，這個失蹤人數比原著中要少不少。原著中那陣仗鬧得大，所以顯得云鳳在千難萬難中救了一個人，特別厲害。

    而這些事情，現在已經不會再次發生了。

    云蘇看著科里收到的島上各處信息，心里終于松了口氣。總算，自家男人是徹底擺脫了原著中的死劫了。之后天高任鳥飛，再也不怕任何影響了。

    不過，也有受臺風影響的單位。聽說島上海產品加工廠那邊，就有倉庫的屋頂被臺風刮跑了。導致一些貨物受損。

    這些事情在之后幾天里，成為人們口中的談資。

    當然，臺風過后的半個月，當初去碼頭參與救援的人，一起榮獲了一個集體功。

    這就是一個沒想到的驚喜。

    ——

    這天，榮譽下發后，家屬區簡直轟動了。鄰居們喜氣洋洋到處串門聊著這個事情。不過云蘇家里卻迎來了幾位客人。

    “要是那天我在就好了。我也能加入你們的救援行動中……”

    許家城聽著鐘醫生的講述，忍不住感嘆出聲。跟著一起過來的徐利民隨即點頭表示贊同。

    他們兩是中午12點多的時候過來的。來的時候，云蘇跟季向天在食堂吃午飯。結果一回來，就看到鐘醫生正拉著這兩人聊得熱火朝天。

    聊得自然是跟臺風天的救援任務有關。聊著高興了，鐘醫生也跟著進來繼續聊。

    云蘇身為主人家，去廚房燒了熱水后，就回房間坐著休息。外頭那兩人都沒帶媳婦過來。顯然是找季向天談公事的。

    果然，她剛坐下沒多久。就聽到客廳一陣說話聲。聊天內容轉到了加工廠上來。

    鐘醫生家里本來就想要個加工廠的工作名額。一聽這個話題，整個人都激動得不行。

    而徐利民這位副廠長已經直截了當說明來意。

    云蘇這才知道這次臺風，加工廠的損失不止是倉庫的屋頂被大風刮走那么簡單。

    “那倉庫放了不少海貨，都沾水了。還有一批魚罐頭。這魚罐頭是玻璃罐裝的。本來是不怕淋雨的。偏那屋頂被臺風刮走的時候，掉了不少瓦片石塊下來。加上大風又從別的地方刮了不少樹枝碎石下來。結果把一批好好的玻璃魚罐頭砸碎了。那損失……哎……”

    云蘇聽著這些，沒想到加工廠的損失居然那么大。

    那今天過來，一定是為了生產線的。只是這生產線……

    不等云蘇想完，外頭坐著的許家城已經接話：“聽說北城的機床廠，已經可以生產鐵口罐頭的生產線……”

    聽到這里，云蘇坐了起來。她記得之前加工廠想要買的生產線，還是玻璃罐頭生產線。怎么忽然就升級成為鐵口罐頭？

    難不成倉庫的玻璃魚罐頭受到損失后，居然就直接升級生產線呢？

    按照原著，這生產線升級是云鳳靠那幾根金條做起來的。現在徐利民就想升級生產線。這個步子賣得有點大啊！

    不過這樣一來，現實就跟原著沒多大的關系了。

    說不定還能加快加工廠的發展步伐呢！

    客廳里，季向天聽到對方提出的要求后，表情沒什么變化。但心里其實是拒絕的。如果說玻璃罐頭生產線他還能聯系同學搞定的話。那么，鐵口罐頭生產線要聯系的人，就可能會觸及到他不樂意打交道的。

    他跟徐利民、許家城的交情真沒到那個份上。所以，季向天委婉地拒絕了兩人的請求。之后客氣了幾句，就把客人都送了出去。

    ——

    屋外，看著季向天關上的大門，徐利民皺眉看向許家城。

    他們兩都沒有說話，但眼神交流很清楚。都在說季向天這人居然那么難打交道。這幫忙牽線搭橋，季向天并沒多少損失。談成的話，他們還能給季向天一些好處。

    要他們直接去找機床廠，是可以訂到生產線，但是不知道交貨日期被排到什么時候。為了爭取時間，他們是真愿意給對方好處。

    但剛剛在里面，對方甚至都不給他們講到好處這一部分。

    這就有點難搞了。

    而作為帶著他們進到季向天家的鐘醫生，也看清了里頭的事情。訕笑著跟來兩人打招呼，然后悄悄回到家里。

    ——

    “人小季的客人，你怎么還跟著陪了那么久？”

    鐘嫂子在屋里正在寫信，準備跟親朋好友說說自家男人得了個集體功的事情。當然也聽到了有客人來找季向天。然后自家男人熱心地跟對方聊天，等著小季夫妻兩回來這個事情。

    但她沒有出去看，還真不知道這客人到底是什么來頭。

    “這客人你知道什么。一個是收費處曲美麗的丈夫，一個羊城第一百貨的采購主任。”

    “我的天！都是些大人物啊！”鐘嫂子一聽這來頭，丟下筆就湊到丈夫邊上。

    “你說那徐廠長，怎么最近沒怎么過來家屬區。今天忽然就過來了。還帶著個百貨大樓的主任。哎，老鐘。跟我說說，他們找小季是做什么的？”

    季向天有背景他們是知道的。整個醫院都知道季向天的來頭不小。所以跟季向天成為鄰居，鐘嫂子還挺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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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的。更加樂意跟云蘇打好關系。

    鐘醫生嘆氣：“事情跟我們可沒關系。”

    說著，就把剛剛客廳的那些談話內容說了出來。

    “哎喲，我滴乖乖喲！小季居然還真有那么多關系。真是讓人羨慕啊！”

    鐘嫂子心里琢磨著季向天的那些關系。想著自己真是不該老盯著曲美麗，想求對方幫忙。其實，讓季向天幫忙好像更加容易。畢竟這人跟自家男人都是醫院的醫生，還是兩隔壁的鄰居呢！

    現在都六月了，再不抓緊，兒子就要下鄉了！

    ——

    想明白了這些，鐘嫂子第二天一早看到云蘇出門準備上班的時候，就熱情上午問她要不要幫忙帶海鮮。臺風天之后，附近碼頭賣的海鮮多得不行，而且價格還便宜。

    云蘇見她這樣熱情，愣了愣。然后搖頭：“不用了。”

    平時上班吃食堂，現在的食堂可不會有什么地溝油問題。放假回娘家吃，多方便啊！娘家的海鮮還不要錢，都是趕海撿的，或者自家在海里捕撈的。

    這邊碼頭賣的海鮮，就是再便宜，也得花錢。

    存錢準備生孩子的云蘇，可不會這樣浪費錢。

    這個小插曲過后，云蘇照常上班。

    但下午下班回來，就又看到鐘嫂子熱情地拉著她聊天。今天季向天要值晚班。吃過晚飯就把她先送回家里來了。

    云蘇其實不太愛跟人聊那么多。她只喜歡聽各種八卦。

    于是，看著鐘嫂子拉著自己的手臂，干脆走到樓下，跟其他大娘嬸子一塊，聽她們說些家長里短。

    再之后幾天，鐘嫂子總會時不時湊過來套近乎。這樣的舉動，前段時間是放在曲美麗身上的。

    聯想到這一點后，云蘇干脆在周五這天下午，順著對方的意思。站在家門口就問：“鐘嫂子，這幾天你這樣者，跟平時不太一樣。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說？”

    ——

    鐘嫂子一聽有點不好意思地搓搓手，但嘴巴很快地說道：“就是，你知道最近知青辦開始到處動員下鄉了。我家小兒子他……”

    云蘇點頭，她理解當家長的心情。

    “那你該去找曲美麗多交流交流感情啊！她那邊才有門路幫你呢！”

    鐘嫂子一聽，急急忙忙說道：“不是，我就是聽說小季認識的人不少。能不能請他幫忙，不說正式工。給我家那小子介紹個臨時工也成啊！”

    云蘇沒想到鐘嫂子真是想走自家的關系。但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們家是認識不少人。但是走關系要工作的事情，根本沒做過。就是她大哥去年的工作，也是自己考上去的。

    現在讓他們家為了個外人破例？云蘇覺得不可能。

    于是，她搖頭：“嫂子，臨時工的話，鐘醫生應該也能安排。像醫院的護理……”

    “不行，男人當護理那像樣嗎？”

    云蘇一聽這個就無語了。都沒工作要下鄉了，還去挑工作。而且男人怎么呢？男人怎么不能當護理呢？

    現在沒有專職的護工行業，護理不單單指醫院的護士。還有一種跟后世護工差不多的工作性質。主要是服務病人的一個臨時工作。

    見對方這個樣子，云蘇更加不想說話了。

    正好這個時候隔壁有人也湊了過來，云蘇馬上轉移了話題。說起今天辦公室聽到的一些八卦。

    到了晚上，季向天值班回來。云蘇就把鐘嫂子的事情跟他提了提。

    ——

    季向天換衣服的手一頓，心想難怪鐘醫生這幾天老是跑來他的科室說話。經常看著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其實真要介紹工作，他的關系大多在羊城。島上的關系并不多。給鐘家人安排工作的話，他得費勁，而且還要搭人情關系。

    自家人季向天都沒這樣做過，更加不用說外人了。

    所以，季向天換好衣服上到床后，小聲說道：“這個事情你不要明著拒絕她。就把所有事情推我身上就好。說你自己做不了主。”

    說著，季向天摸了摸云蘇已經變得更大的肚子。里頭的寶寶估計感應到父親的手，一腳蹬了過去。那動靜，鬧得云蘇本來有點迷迷糊糊的，又完全清醒了過來。

    “這孩子以后怕是個鬧騰的性子……”

    她感嘆了一句，然后點頭：“我知道。平時你值班，家里就我一個人。鄰里鄰居，得罪了人也不好。”

    她大著肚子，又住的二樓。所以平時上下樓都很小心，一個人在家更加小心。

    像今天這樣，就是怕得罪人，云蘇說話才會那么委婉。她能理解鐘嫂子為了孩子心切，但是真不想被道德綁架。說到底，對方沒有到走投無路的地方。再不濟，去當個臨時護理是真的可以的。醫院里頭這種崗位真能安排人。

    還有太平間也是。這個云蘇就沒開口了。免得人家以為自己埋汰人。這個時候的人說是破四舊，但該有的敬畏一點都不比古時候少。

    ——

    而隔壁鐘家，鐘嫂子也在跟丈夫發牢騷。

    “我跟你說，這小季夫妻都不厚道。小季跟你都認識幾年了。有那么多關系還推三阻四的。又不是要正式工，給幫忙安排個臨時工也成啊！”

    鐘嫂子碎碎念抱怨著，邊上睡著的鐘醫生嘆了口氣：“你別說了。人家幫是情分，不幫是本分。我是跟人認識好幾年了。但又不在一個科室。而且，我也沒幫過人家什么啊！兒子是個男同志，實在不成下鄉就好了。人家女同志都能下鄉吃苦，他一個男同志還能過不下去？”

    雖然疼兒子，但鐘醫生是個有原則的。知道很多事情努力過后沒有成果，就不要去強求了。

    兒子就是下鄉了，家里也會給他接濟。而且，真要下鄉，鐘醫生會給知青辦的人送些禮，最好把人安排在島上的漁村。這樣的話，跟兒子往來更加方便。

    鐘醫生腦子里開始想著安排兒子去哪個村子好。最好是去那種富裕的、人員關系簡單、村干部好相處、距離碼頭又近的村子。

    而鐘嫂子并不知道丈夫已經開始給兒子謀劃下鄉的事情。反倒是在心里碎碎念，抱怨一通之后。決定還是把目標放在曲美麗這里來。還有小半個月，她總要再努力一下才能死心。

    ——

    鐘家夫妻的盤算，云蘇跟季向天并不知曉。

    但第二天發現這夫妻兩沒有再糾纏，云蘇跟季向天都松了口氣。

    這鄰居不遠不近地處著，有事搭把手，沒事保持合適的社交距離。這才是長久的相處之道。

    日子就這樣又過了幾天，就在云蘇準備著周末回娘家走走的時候，鐘嫂子再次上門來了。

    這一次對方喜氣洋洋地跟告訴自己，說是曲美麗那邊終于答應給她兒子，安排一個合適的崗位。

    這么大一件事情，讓云蘇驚訝了一瞬。

    之前鐘嫂子纏著曲美麗說這個事情，曲美麗只是含糊地答應著，根本沒有下力氣去幫忙。

    這次倒是怪了。居然還有這么一個轉折。

    不過這樣也好，鐘嫂子得償所愿就不會再鬧騰了。

    ——

    然而，云蘇放心得太早了。

    又過了幾天，她在醫院辦交資料的時候，幫忙接了一個電話。

    電話是從北城打來的，詢問醫院是否有一位叫做季向天的骨科醫生。

    這讓云蘇有點納悶。骨科那邊是有電話的。電話現在打到醫院辦來，到底是為了什么。

    “請問是找季向天醫生嗎？”云蘇故意跟電話那頭的人強調了一遍。

    對方肯定道：“確實是問季向天醫生的相關情況。”

    云蘇挑眉：“請問你們是哪個單位的？”

    對方：“北城第一機床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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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加奇怪了。這個廠子，她聽到季向天提過，里頭是有同學的。但是，北城那邊的親戚，也有在里面工作的。而且還是關系不好的那一家。所以，他才會直接拒絕給加工廠牽線搭橋。

    “請問找季向天醫生有什么事情？”

    云蘇硬邦邦的話，讓對面的人愣了愣。接著就聽到對方說要喊季向天來聽電話。

    云蘇覺得不對勁，直接來了句：“季醫生已經調離醫院。請不要再打過來。”

    電話那頭的人聽到后，要追問季向天的聯系方式。但是云蘇已經把電話給掛斷了。

    醫院辦公室這里還有人，見狀都好奇看了過來。云蘇也不怕人家笑話，直接說道：“是老家一些親戚，老是要幫忙……”

    辦公室其他人都有這樣的親戚，一聽都是一副懂了的表情。

    負責接電話的，更是拍著胸脯保證以后有這樣的電話，他們會把人給打發了。

    云蘇道謝之后，拿著資料先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越想越覺得可能是哪里出了問題。干脆起身去前頭醫院找季向天。

    ——

    季向天正在給病人接診，云蘇等了大概半小時，見他終于空了下來。立刻把剛剛在醫院辦接到的電話說了出來。

    “估計有人在搗鬼。”聽完后，季向天皺了皺眉，想到前段時間辦公室的事情，安撫道：“沒什么大事。不用擔心。我先找人查查北城那邊的情況，這樣就能確定是誰在搗鬼了。”

    云蘇見狀也沒多問。

    等到晚上睡覺前，才見男人從外頭回來。

    “打聽到了嗎？”

    季向天點頭，換了身衣服坐了下來：“我給北城機床廠的朋友打了電話。他說今天廠里接待了幾個廣省來的客人，直接指名要找何副廠長。手里還拿著我給的介紹信件。”

    云蘇知道季向天可肯定沒有給這所謂的信件。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這信件是假的。

    而那所謂的廣省來的客人，不會就是徐利民、許家城他們吧！

    季向天見媳婦這副樣子，就知道她這是猜中了。

    “沒錯，就是徐利民帶著人過去的。許家城也跟著一起過去。他們說是要采購鐵口罐頭生產線。因為這東西緊俏，跟機床廠的人談不下來。就把那封所謂我寫的介紹信件拿了出來。說是何副廠長的親戚介紹他們過來的……”

    云蘇看向自家男人：“那何副廠長就是……”

    季向天點頭：“就是我那小姑的男人……”

    果然是這樣！

    之前季向天一副回避的態度，就是不想跟這個所謂的小姑再扯上關系。

    而現在徐利民他們這一搞，對方自然會打電話過來核實，季向天跟徐利民的關系。

    “當年出事后，我那小姑對外就是一副歉疚的模樣。說是愛她那對象愛得要死要活。轉頭就嫁給了當時三十多的何主任，也就是現在的何副廠長。當年結婚的時候，這姓何的就說要補償我。只求我原諒他的新婚妻子……”

    后面不用說，季向天自然是拒絕原諒的。再之后就是離開北城了。

    云蘇想想里頭的事情，再想想今天對方打來核實的電話，就覺得徐利民他們拿著的那張偽造信件特別惡心了。

    這就相當于把季向天當年差點沒命這個事情，用來換生產線。把季向天的那條命變得輕踐了。

    想明白里頭的關節，云蘇覺得特別憤怒。

    “好了好了，別為了那些人生氣。反正下午你跟我提了后，我就給我爸媽跟朋友都打了電話。他們會處理好的。不會讓人利用我來促成這一單交易的。”

    “還有那信件的事情？是誰偽造的？”

    這個時候的人寫信，除了筆跡，還有私人印鑒，都是一種鑒定信件真偽的手段。

    那封信鐵定不會是季向天寫的。那么，能代表季向天的，就是私人印鑒了。

    這東西一般都是隨身攜帶的。像是去銀行取錢、寫信件、寫報告，凡是需要簽名的地方，都會加蓋印鑒。

    季向天是個醫生，醫生要開方子，開方子后要簽名蓋印。

    所以，只有可能在醫院的時候，被人偷偷蓋了印鑒。

    而這個人選，云蘇已經有了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