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瑤與顧長澤齊齊轉身,對著正殿外拜下。
“二拜高堂——”
臺上坐著帝后與皇太后,均是樂呵呵地受了兩人的禮。
“夫妻對……”
“啪嗒——”
禮儀官的話沒落下,臺下某處忽然傳來酒盞摔落的聲音。
碎片飛濺到大殿中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去。
“怎么這么不小心,還不扶公子下去更衣!”
蕭相一臉惱怒地瞪了失魂落魄的蕭琝一眼,轉頭要跪下朝洐帝請罪。
洐帝抬手止住了他行禮的動作,朝著禮儀官示意。
“繼續。”
顧長澤含笑的眸子里藏著幾分冷意,卻并未說話,只看了禮儀官一眼。
對方連忙一激靈,開口喊道。
“夫妻對拜——”
蕭琝袖中的手死死攥著,一雙眸子猩紅,卻也只能看著臺上的一對人兒相對拜下去。
直至禮儀官喊出那句禮成,臺下頓時響起一陣陣恭賀聲。
“太子與太子妃郎才女貌,實乃天作之合。”
“臣等恭喜皇上,恭喜太子殿下。”
臺上的洐帝大笑著附和了兩句,一片其樂融融。
“今日孤大喜,東宮設宴,諸位臣卿可盡興而歸。”
顧長澤牽著手中的牽紅,一擺衣袖,意氣風發間盡顯儲君之風。
底下頓時有人笑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太子殿下一娶親,臣瞧著氣色都好了許多。”
“既然殿下身子大好,今日可不能這一去就把我們丟下了。”
“那必然是要與臣等不醉不歸。”
“你們可悠著點,別灌醉了殿下,今晚可怎么洞房花燭。”
一番調侃說得臺下哄堂大笑,蓋頭下謝瑤臉上也染上胭脂色,輕輕咬唇拽了拽牽紅。
顧長澤焉能不知道她害羞了?頓時也不欲與他們多話,周折著說了兩句便打算離開。
兩人剛走到正殿前,就被攔住了去路。
蕭琝一身黑色衣袍,與整個大殿的喜慶格格不入,一雙眸子里交織著不舍與痛苦的神色,落在一身嫁衣的謝瑤身上。
“蕭公子,您喝多了,奴才帶您下去。”
一旁的下人才上前,就被蕭琝一腳踹開。
“滾過去。”
臺上臺下的歌舞熱鬧頓時戛然而止,眾人面面相覷。
臺上的皇后露出看好戲的神色,顧長澤敏銳地感覺到周圍已有人面帶不善地看著謝瑤。
他不動聲色地將謝瑤往身后一擋。
“今日孤大喜,蕭公子可以高興,卻也別喝太多認不清地方了。”
蕭琝目光從謝瑤身上移開,死死地看著顧長澤,將手中的杯盞舉起,聲音沙啞。
“太子殿下大喜,臣來時未曾隨禮,便請殿下滿飲此杯,就當是臣的恭賀。”
大喜的日子當喝女兒紅,但蕭琝手中的這杯卻是有名的烈酒,顧長澤養病期間幾乎滴酒不沾,然而眼下他笑意不變,抬袖接了蕭琝手中的杯盞。
“蕭公子的恭賀,孤與太子妃收下了。”
話落,他仰頭將酒一飲而盡。
蕭琝繼而遞過來了第二杯酒。
“昔年臣在獵場得過太子殿下指教,這第二杯酒,便算作感謝殿下。”
說著感謝的話,蕭琝的語氣卻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思,而以往溫潤如玉的顧長澤更是毫不避讓地接了第二杯酒。
“蕭公子是臣卿,孤作為天家皇子,照顧臣卿實屬應當。”
他仰頭又是一杯酒落肚。
蕭琝冷笑一聲,又倒過來第三杯酒。
“瑤……太子妃與臣也算交好數年,這第三杯酒,臣便敬太子殿下,有勞殿下以后照顧太子妃。”
臺上的洐帝已經開始皺眉,臺下眾人更是面面相覷,終于從這看似“恭賀”的話里看出幾分針鋒相對。
“蕭公子這話說的不對,太子妃是孤的妻子,孤照顧自己的妻理所當然。”
他接了第三杯酒,看著蕭琝眼中的痛苦和冷意,輕笑一聲。
“蕭公子放心,從今以后,孤必定會與太子妃舉案齊眉和和美美。”
話落,他仰頭要再喝。
驟然一只手拉過他,輕柔的話隨之響起。
“夫妻一體,既然是敬殿下,我代喝也無妨,便謝過蕭公子好意。”
這烈酒昔年謝瑤見過,她父親尚且喝了幾杯都要醉,顧長澤面不改色地喝了兩杯,她早擔心他的身子。
直到她的聲音響起,蕭琝面上的輕松才算一點也裝不下去,那張俊臉扭曲了一下,一雙鳳眸里蘊藏著深深的痛意。
“太子殿下若是連三杯酒也喝不得,那日后如何庇佑太子妃安樂?”
臺下鴉雀無聲,臺上兩人針鋒相對,蕭琝一身黑衣豐神俊朗,不笑的時候更帶了幾分生人勿近的俊美,顧長澤長身玉立眉眼帶笑,身上自有的天家貴氣卻也毫不遜色,他大手攏過謝瑤的手,另一只手攬在她細腰間。
聲線溫柔。
“孤怎舍得瑤瑤受累。”
話落,他就著謝瑤的手,將酒一飲而盡。
“酒不過三,蕭公子今晚是瀟灑一人,孤可有太子妃作陪,自然舍不得她一人獨守。”
他聲線愉悅地落下一句話,繼而將謝瑤打橫抱起。
“殿下!”
謝瑤驚呼一聲,下意識攬住了他脖頸。
“今日舟車勞頓,剩下的這幾步路便不勞太子妃走了,孤雖病弱,但庇佑太子妃的本事還是有的。”
他輕飄飄落下一句話,抱著謝瑤出了大殿。
大紅的裙裾與衣擺交纏,遠遠地跨過大殿,往廊下去。
步子越來越快。
“太子殿下果然是疼惜太子妃。”
“瞧瞧這幾步路的功夫都不愿等,竟這樣急。”
“今日可是殿下的洞房花燭夜呢,你們猜猜殿下這一去,還能回來嗎?”
底下臣子們調侃地笑著,洐帝抬手吩咐了人擺膳,只有蕭琝一人站在正殿,只覺方才那溫柔的話刺痛了他的雙眼和心。
妒恨充斥著他的胸膛,他只覺得自己連心痛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眼中心里一片麻木。
*
顧長澤抱著謝瑤一路入了后院,里面早侯了許多的嬤嬤宮女,一路跪拜喊著恭賀太子殿下與太子妃大喜,亭臺樓閣,水榭長廊,謝瑤窩在顧長澤懷里,他步子走得極穩,她一聲聲聽著他的心跳和外面的恭賀聲,驟然心跳也有些加速。
此時還不到掀蓋頭的時辰,按著規矩顧長澤不該送她回來,新婚的屋子里沒幾個宮人,一瞧見顧長澤抱著人進來了,俱是嚇了一跳,連忙彎身。
“奴婢請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安。”
顧長澤將謝瑤抱到軟榻邊,朝下吩咐。
“去弄些吃食過來。”
宮女們魚貫而出,屋內只剩下他們兩人,謝瑤只覺得頭上一輕,顧長澤將蓋頭稍稍撩了上去。
謝瑤眼前頓時被一片喜慶的鮮紅溢滿。
大紅燈籠高掛,紅綢從屋外鋪到屋內,床榻上擺著桂圓花生,桌上放了合巹酒,還有新喜挑蓋頭用的秤桿。
朦朧的微光下,面前一身紅色喜服的男人垂下頭,如畫的眉眼染上幾分淺笑。
“此時離吉時還有半個多時辰,全福婆婆不會來這么早,孤怕你累了一日撐不住,便讓人先去弄些點心給你墊墊。”
他站在朦朧的燭光下,神儀明秀,朗目疏眉,謝瑤一時看晃了眼,怔愣了一下才低頭。
“可是殿下……如此不合規矩。”
他丟下臣卿送她回來不合規矩,在吉時前掀了蓋頭讓她先用吃食也不合規矩。
“沒有什么規矩不規矩,你是我的妻,東宮沒有規矩可以束縛你。”
顧長澤看著她姝麗無雙的側臉,眸光微動。
謝瑤本就膚色白皙,今日的嫁衣更襯得她面色如玉,艷若桃李。昏黃的燈光下,女子烏發似云,垂下的眸子若秋水,螓首蛾眉,合身的嫁衣將她身段襯得更纖細,輕咬紅唇,眼波流轉間流露出幾分紅暈。
顧長澤的手依舊搭在她肩頭,手下隔著薄薄的嫁衣似乎便能感受到那如凝脂般柔滑的肌膚,他的目光一寸寸順著她側臉往下,到側頸的紅痣,到柔軟的雪膩酥香,再到不盈一握的纖細腰肢。
屋內的氛圍驟然有些燥熱,顧長澤眸光漸暗,輕輕滾動了一下喉頭。
“你渴嗎?”
謝瑤聽到他的聲音有些啞。
她驟然覺得耳側一熱,隨著他這句話竟也真覺得喉嚨干渴,便下意識地點頭。
肩頭一輕,顧長澤很快從桌邊端來一盞茶。
那炙熱滾燙的目光未從她身上移開,謝瑤只覺得身上發熱,連接茶盞的手都有些顫。
她有些急促地將茶水喝罷,仰頭的動作露出她細膩如瓷的雪色脖頸,嫁衣因為她的動作被扯開了些,腰封略微有些凌亂,衣襟處露出一截雪白的肩頭。
顧長澤接過茶盞放在一旁,謝瑤還沒來得及松口氣,面前投落一片陰影,顧長澤垂下頭,干燥的手輕輕撫過唇角。
“似乎有殘留的水漬。”
溫熱的氣息與她的呼吸交纏,謝瑤看著眉目俊朗的男子垂頭認真地撫過她唇角,觸碰過的地方如過了電一般有些酥麻,她驟然覺得身子一軟,下意識抬頭去看他。
便沉在他眼中的一片暗沉與壓抑的侵略。
一時有些失神。
不知是誰先低的頭,清雅的氣息卷著酒香掠過她唇齒,謝瑤回過神的時候,顧長澤已經攬著她的腰身將她半壓在軟榻邊。
滾燙的大手撫過腰身,順著她玲瓏的曲線摩挲,他輕輕咬著她的唇,動作有些急促地撞開她的牙關,與她唇齒交纏。
屋內炙熱曖昧的氣氛節節攀升,謝瑤腦中亂得不行,被他的動作勾著下意識去回吻他,她眸光氤氳如水,胸前隨著喘息的動作起伏不定。
溫軟的身子在他身下,顧長澤愛不釋手地撫過,指尖碰到冰涼的盤扣,眼尾的紅意更重,他輕輕喘息了一聲,終于舍不得地從朱唇移開,一路往下吻到雪白的脖頸。
“殿下,已到時辰,諸位大人都在等著您呢。”
門外匆匆而來的腳步聲讓謝瑤從這一片情天幻海里掙脫除出來,她鬢發凌亂,原本還半蓋在頭上的蓋頭已不知蹤影,朱唇不點而紅,臉上更如醉了一般染上了紅暈。
“殿下……”
她輕輕喘息著推了一下顧長澤,卻因著自己身上也沒幾分力氣,未曾推動他,反倒更拉著他往下,兩人徹底倒在了軟榻上。
他身上更滾燙,謝瑤甫一觸碰便顫著手躲開了,趁著他的吻落在她脖頸間,謝瑤又顫著音喊了一聲。
“殿下……”
顧長澤壓抑著身上的情意涌動,從她側頸抬起頭,那眼中的暗紅讓謝瑤心驚,他聲調沙啞的不行,看著她雪色脖間落下的紅痕,終是忍不住又低頭,重重地吻了一下。
“等著我回來,瑤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