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不理人
石野第二天就歸了隊, 為了躲著江池騁,他還特意申請了住宿,把家里貓托給了一個朋友照顧。
見到教練, 他本以為會挨一頓批,不料教練非但沒批他, 還關心他身體恢復得怎么樣了, 不要逞強之類的,石野有點尷尬,他也不知道江池騁跟教練是怎么說的,就點頭說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不會影響訓練之類。
上午的訓練教練沒給他安排很多, 就讓他找找狀態,石野主要是收拾了一下宿舍, 一間四個人, beta和beta住在一起,石野收拾完差不多到飯點兒, 羅慶喊他一塊兒去吃飯。
正巧手機也振動了兩下, 石野點開, 是江池騁發來的消息。
0.o:中午你回來吃飯吧?
0.o:我做了飯。
0.o:[圖片].jpg
0.o:好想你啊,一會兒不見就特別想。
0.o:[小貓貼貼].jpg
圖片是拍的飯桌,上面擺了四菜一湯, 水果還擺成了心形。
石鍋烤肉:我和朋友一起。
他回完消息,飛快退出按下了靜音,把手機揣口袋里和羅慶一塊兒出了門。
雖然那天晚上, 江池騁逼他答應跟他在一起, 但石野心里壓根兒就不承認這個男朋友,昨天之所以沒當人面反駁, 是礙于床上的心理陰影,加之他身體還沒恢復,要吵起來了他肯定打不過他。
裝裝樣子已經是他能忍受的極限了,要他跟一個alpha說什么喜歡啊愛啊的,他想想就膈應得慌,更何況還是個騙了他又強了他兩次的alpha。
但照江池騁的性子,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他打算先拖兩天,再找個時間跟人電話里說清楚,見面就算了,他覺得有點兒危險。
好聚好散,就是他們最體面的結局。
石野逃避似的,回完那條消息,就再沒看手機,下午訓練把手機鎖柜子里,等再拿出手機是晚上買飯需要付款的時候。
盡管已經做了心理準備,石野解鎖屏幕時還是被驚了一下。
兩百八十三條新消息提醒和六十八通未接來電一起彈出來,手機直接卡死了半分鐘,石野掩耳盜鈴的啪一下按死,借羅慶的手機付了錢,直到把飯端桌上,他才又悄么聲打開。
成串的的消息蹦了好幾分鐘才蹦完,石野點開,一劃都劃不到頭,他只看了最新的幾條,是十幾分鐘前發的。
0.o:辦理住宿不和我商量一下,你覺得合適嗎?
0.o:你是不是在躲著我?
0.o:前天晚上是我太過火了。
0.o:我保證不會再那樣對你。
0.o:食堂的飯菜是人吃的嗎?
0.o:我給你做飯。
0.o:你回來住。
最后一條是三分鐘前。
0.o:六點半了。
0.o:訓練完給我回個電話。
石野點開輸入框,咬著筷子輸了幾個字又刪掉,不知道該回什么,剛要劃出去時,屏幕突然彈出一條通話提醒,石野手一滑,按了接通,視頻通話的彈窗跳出來,江池騁戴著眼鏡的臉映入屏幕。
石野不好再掛斷,也不好裝看不見了,他站起來:“你等會兒說話,我借個耳機。”
他指了指手機,朝周圍詢問地看了一圈兒,羅慶掏出兜里的藍牙耳機遞給他,石野接過來,戴上:“我接個電話,你們吃完先走。”
石野預感要吵架,出門走了好一會兒,找了個偏僻沒人的地方,江池騁說看不清他臉,石野朝四處看了看,到一片路燈下坐著。
他不知道跟alpha要說什么,就等著alpha跟他說。
江池騁像是趴在了床上,摘掉眼鏡,長發散下來,眼里有點血絲,不顯兇倒顯出幾分脆弱。
他一瞬不瞬望著石野,揉了揉眼睛:“訓練結束了?”
“嗯。”
“吃飯了沒有?”
“剛才在吃。”
江池騁抱著枕頭:“我想你了。”
石野不知道說什么,別開臉,又嗯了一聲。
“你有沒有看我給你拍的照片,算了,你現在看吧,”江池騁忽然把臉湊近,指著自己眉骨:“你那天給我砸的,三厘米的口子,兩天了都沒長住,今天去醫院縫了五針,醫生說可能要留疤了,而且這一塊兒都不長眉毛了,以后肯定特別丑。”
“alpha不怎么看臉。”
“你呢?你會嫌我丑嗎?”
石野沉默了一會兒,說:“你不用在意我的看法。”
江池騁眉心輕蹙了一下,說:“所以你也一點兒都不在意我的看法,對嗎?”
終于切入正題了,石野知道他在說住宿沒跟他商量的事兒,解釋到:“訓練強度大,住宿方便一點兒。”
“這就是你的解釋?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石野裝傻:“住宿確實方便啊。”
江池騁深吸一口氣,似是在壓抑即將破口而出的怒斥:“我哪里不好你可以直說,我們可以商量,找這種蹩腳的理由躲著我,你不覺得很幼稚嗎?”
石野不知道他怎么敢理直氣壯的:“你當初刪我好友的時候,跟我商量過嗎?”
“那么點兒小事兒你還記上仇了?”
石野又感受到那股濃濃的無力感,跟小麥他還能包容一下,跟江池騁就沒必要:“我跟你沒什么好商量的,我飯還沒吃完,回去吃飯了。”
“等……”
石野直接按下掛斷,江池騁立馬又撥過來,連續不停地打,石野直接把他消息設了屏蔽,揣起手機回食堂吃飯。
過去兩個小時江池騁好像意識到自己被屏蔽了,轉頭開始打電話,兩個號換著打,石野累了一天好容易躺床上玩會兒手機,被他攪得什么都玩兒不下去,干脆關掉手機睡覺。
半夜起夜的時候,他想拿手機照一下燈,沒想到江池騁還在打,前前后后打了有一百多個了。
他撓了撓頭發,覺著這么下去也不是事兒,披上長襖,上完廁所到窗戶邊兒上,按了接通。
江池騁打的依舊是視頻電話,接通后人臉蹦出來,不太清晰,有點黑乎乎的,那雙琥珀色的眼珠像浸過水,在視頻接通的一瞬間有了焦距。
石野還沒開口,江池騁眼淚先掉了出來,無比委屈地大哭起來:“你干嘛啊,一生氣就掛電話這么長時間不理人,你想干嘛啊!!”
“我睡著了,”石野揉了揉鼻子:“我也沒想到你一直打啊。”
江池騁眼圈紅紅的,自己抽噎了會兒,抬頭四處看看,說:“我在你們宿舍樓下面,我看到你了。”
“什么??”
石野探出窗外朝下看,果然看到路燈下有個移動的人影兒,周圍路燈都是感應燈,只有江池騁站的那一盞是亮的,四周像被黑暗包圍一樣,顯得人兒有點孤零零的。
“你出來,我要見著你。”江池騁抬頭看著他說。
石野立馬轉身背對著他,兩只手扶著手機:“樓底下都鎖門了,我出不去,什么事電話里不能說。”
江池騁低頭,直勾勾盯著屏幕好一會兒,說:“我從九點等到現在三點半,你就出來見我一下都不行嗎?”
學校大門十二點就關了,他要想進來,只能是十二點之前,冬春交接的時候是最冷的,他就為見他,大半夜不睡覺跑過來凍了六個多小時,石野說不震驚是不可能的。
他手緊了緊:“我早上…還得早起。”
江池騁嘴角抽搐了一下,情緒瀕臨崩潰:“我就想見見你,我什么都不干!!”
石野說了聲好吧。
江池騁看著他下樓梯,催促他快一點兒,到一樓的時候,江池騁急得跟個蒼蠅似的,圍著整棟宿舍樓轉了一圈兒又一圈兒:“你在哪兒啊?”
“108,這宿舍鎖壞了。”
“108在哪兒啊?”
“右邊第四間。”
江池騁從左邊跑過來,還沒數清是哪扇窗戶,突然聽到嘩啦一聲開窗戶的聲音,伴著輕巧的落地聲,陽臺上多出個人影。
“小野哥!”
江池騁急忙沖過去,手抓著欄桿踮起腳,想離他更近一點兒。
石野手撐在陽臺上,落腳地被他擋住,皺了下眉:“你躲開。”
江池騁反應過來,后退兩步,石野手一撐,從陽臺里跳了下來,還沒拍干凈手,江池騁撲過來抱住他:“小野哥……”
江池騁渾身冷得像個冰塊兒一樣,石野身上的熱乎氣兒一會兒就被他冰沒了,他覺得江池騁又快哭了,忙推了推他:“好了好了,你有事兒說事兒,我凍死了。”
江池騁抹了抹眼淚,抓起他手就走:“我們找個沒人兒的地方。”
石野抽回來:“找什么啊,我一會兒就回去了,在這兒就行。”
江池騁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又抓住他的手握在掌心:“你先把我的屏蔽解開。”
石野拿出手機,但并沒有直接解開:“你不要給我發那么多消息,也不要打那么多電話。”
江池騁一臉委屈:“可是你不理我,我要是不總是發點新消息,你就忘了要理我了。”
“那也沒必要那么多。”
“我就是想你啊。”
石野嘆了口氣,把屏蔽限制解開,手機又揣回兜里:“隨便你吧。”
江池騁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忙改口:“我,我克制一點兒。”
石野問:“還有事兒嗎?”
江池騁像是怕他走掉一樣,上前一步抱住他,臉頰埋進他頸窩里:“你一定要住宿嗎?”
石野嗯了一聲。
江池騁被晾了一晚上,知道發脾氣對石野沒用了,不敢不好好說話,很小聲說:“那,那我怎么辦,當初是你提出同居的,也是你把我慣成這么粘人的樣子的,你不能就這么拍拍屁股走了,又跟我說,你以前是個很獨立的人啊,你自己完全可以啊,這種話吧。”
“你是個alpha,又不是omega。”
“alpha也需要男朋友陪啊。”
石野覺得他作為一個頂級alpha,這種要人陪著,離了人就不行的話,就像小孩上小學了還要吃奶一樣,說出來他都替他臊的慌。
他覺得江池騁就是矯情,他自己明明活得好好的,怎么就非得來糾纏他呢?他要以后動不動就跑樓下來挨凍,再凍出什么好歹來,石野心里能過意得去嗎?
石野想想就煩,一時語氣也有點重:“你別難為我行嗎?”
江池騁愣住,沉默了好久,吸了吸鼻子,又緩又重地將他抱得更緊,悶悶地說:“我以前以為你特別特別愛我,愛我愛到可以包容我的一切,但現在才發現,其實我更愛你多一點。”
石野意識到自己說重了,但他實在是不擅長應付alpha,尤其是他還忌憚著alpha的報復,既不能完全拒絕,也做不到完全接受,這種感覺讓他本就疲憊的身體更加疲憊。
他望著黑漆漆看不到一點兒亮光的天空,忽然就想跟他坦白了。
“我不知道怎么跟alpha談戀愛。”石野說。
“沒關系啊,我們可以磨合。”
石野垂下睫毛:“我的意思是,我不想。”
第62章 別胡鬧
“不想什么?”
“我不想跟你談戀愛。”
江池騁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么?”
“我不想跟你談戀愛。”
江池騁眉毛像兩條蟲子樣拱起, 不知道是生氣還是笑:“怎么會不想?你忘了你以前多么喜歡我,多么想跟我在一起嗎?”
石野手按在他肩膀,緩慢而有力地推開他:“江池騁, 我每天要訓練很累,我多不出別的精力再來應付你了, 我實話跟你說了吧, 我壓根兒就不喜歡你,也不需要alpha男朋友。”
“你胡說!”
江池騁眼眶唰一下紅了,撲上去抱住他,任他怎么推都不松手:“你說過你愛我,你想和我在一起, 一輩子也不分開,你親口說的, 我都錄下來了!”
他說著掏出手機來就要找, 結果手指被凍僵了,怎么點都點不開, 石野一把將他手機奪走:“那些話全是你逼我說的, 要不是你在床上……是真是假, 你心里沒數嗎?”
江池騁搖頭:“你就是還在生我氣!”
“我憑什么不生氣!你騙我,強/奸我,被我發現后, 除了強迫我接受現實,強迫我接受你,你有跟我好好道過歉, 哪怕就一句對不起嗎?!”
石野每說一句, 江池騁勒著他的手臂就更緊一分,像是無聲的抗議。石野被他勒得肋骨發出聲響, 呵斥他松手,江池騁不肯,石野忍無可忍扇了他一巴掌。
這巴掌不像上次在床上那么綿軟無力,石野現在不受信息素脅迫,扇得結結實實,巨大的力道把江池騁臉都扇歪過去。
江池騁有一瞬間一只耳朵什么都聽不見了,只有嗡嗡的蜂鳴聲,過一會兒才覺到疼,兩行溫熱順著鼻腔滑下來,江池騁抬手抹了一下,是血。
他視線落在石野扇他的那只右手上,片刻后,吸了吸鼻子別開眼,血還在汩汩往外流,他又抹了一把,蹭得滿手都是。
石野看他一直低著頭抹臉,以為他在哭,過會兒才看清他手上的血,心臟一咯噔,上前掰起他的臉。
江池騁臉上已經糊滿了血,右臉高高腫起,巴掌印在他雪白的臉上特別顯眼,石野匆匆掏出紙巾給他擦臉止血,江池騁配合著不說話,好一會兒血才止住。
江池騁從始至終都在盯著石野的臉,事不關己的樣子,好像血流不止的不是他一樣,在石野撕開一包濕紙巾,給他擦手的時候,忽然問:“是不是只要你不生氣了,就愿意和我談戀愛了?”
石野低聲說:“我們早就分手了。”
“我從來沒答應過。”
*
江池騁往常身上有個傷啊痛啊的,恨不得一天發八百張照片,把每個細胞怎么長出來的都拍下來,好博取石野的同情和關心。
這回挨了一巴掌,居然不聲不響的一張照片都沒發,等石野忙完想起來,已經到第二天傍晚了,他洗完澡解鎖手機,看到空蕩蕩的消息框,不知道是昨天說的真管用了,還是他又鬧什么脾氣。
石野吹頭發的時候,手機屏幕兀自亮起來,他開了靜音沒聽見,等吹完頭發從洗浴間出去才看到一通未接來電,是一串陌生號碼,顯示的是外賣快遞。
石野撥了回去:“喂?”
“小野哥。”
江池騁的聲音嘶啞虛弱地石野差點兒沒分辨出來,他又看了遍號碼:“江池騁?這不是你號碼啊?”
“嗯,我借的快遞員的手機,怕給你打不通。”
江池騁呼吸特別重,石野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熱氣撲在臉上。
“你嗓子怎么了?”
“我發燒了,嗓子不舒服。”
他邊說著,劇烈地咳嗽起來,那架勢好像要把肺咳出來。石野皺了皺眉,不排除有夸張的成分,但聽這動靜,估計是真難受。
“肯定是昨天凍著了。”石野說。
“嗯…我覺得也是,”江池騁安靜地呼氣,好一會兒,像鼓起來很大的勇氣:“你能回來看看我嗎?”
“你吃點藥睡一覺就好了。”
江池騁又咳了兩聲:“可我覺得…我現在很難受。”
石野皺起眉頭,江池騁自己是醫生,昨晚回去,他不可能不知道怎么避免著涼,燒成這樣才打電話來,什么心思簡直寫在臉上。
“睡一覺就好了。”石野又說。
江池騁很小聲:“嗯……”
手機要還給人家,江池騁這次沒有鬧,乖乖說了再見,他突然這么聽話,石野還有點不放心,想囑咐他真有什么事兒可以直接給他打電話,還沒說,江池騁已經掛斷了電話。
黑掉的屏幕不一會兒又亮了起來,還是剛才那串號碼。
石野接通,對面是個陌生的男聲:“兄弟,你要不還是來看看他吧,我看他燒得挺厲害的,剛才給我開門的時候都暈倒了,這不趕緊去醫院,怕不是要燒出毛病來啊,把他扔這兒我又過意不去,哎你說這…我下一單再不去送就超時了。”
石野大概了解了情況,望著漸暗的天色,點頭說:“麻煩你了,我這就過去。”
都暈倒了肯定燒得不輕,石野估摸著得去掛個水,第二天上午能不能回來還不一定,心驚膽戰地跟教練發消息請假,等坐上滴滴,教練電話打過來,果不其然批了他一頓。
石野忘了問江池騁現在在哪兒,去了他家里沒找到人兒,打電話過去怎么也打不通了,擔心他是又暈倒了,焦急得打了一遍又一遍,末了才想起來,江池騁也已經很久沒住這兒了,可能在他的潛意識里,石野現在租的房子,才算是他家。
石野立馬叫司機掉頭,報上一串爛熟于心的地名。
江池騁果然在家里。
門口地板上灑了水,水杯掉在地毯上,再往里,江池騁穿著套石野平日里最常穿的睡衣,趴在沙發上,窄窄的沙發容不下一米八八的個子,他只能蜷著腿弓著腰,像個蝦米一樣委委屈屈地縮著,一條胳膊垂下來,碰到地毯,手機落在旁邊,桌子上擺著還沒開封的藥,還有一個體溫計。
石野過去拿起體溫計一看,三十九度四,嚇了一跳,忙蹲下去,輕拍他的臉:“江池騁,江池騁!”
他滿臉燒紅,額頭燙得像開水壺一樣,呼吸又粗又重,緊緊閉著眼,似是太過難受連夢里都是皺著眉頭的,石野叫了好一會兒,江池騁才睜開眼。
他眼里燒得滿是血絲,眼皮水腫,一掀起來勒出好幾道褶,眼神迷茫,看清來人后才漸漸有了焦距。
江池騁嘴巴一撇,伸出雙臂抱住他腰:“小野哥,我以為你真不管我了……”
石野半拖半抱地把人從沙發上扶起來,抓起沙發背上搭著的毛衣和羽絨服,像擺弄布娃娃似的給他套上。
“袖子不舒服。”江池騁舉著兩只手。
石野順著他袖子夠了夠,把蜷在里面的睡衣拽出來:“行了嗎?”
江池騁嗯了聲,石野回屋從暖氣片上拿了雙棉襪,回來蹲下,像以前給小麥穿襪子那樣,先把他腳踹懷里搓一搓,捂一捂,再套上棉襪,然后是棉鞋,動作熟練得像做過無數遍,江池騁一邊渾身難受得不行,一邊又盯著石野咧開嘴傻樂,腦子不是很清醒的樣子。
石野抱他站起來,把他一條胳膊搭在自己脖子上:“能站住嗎?我扶你下樓,我們去醫院。”
江池騁眉頭一皺,到玄關處又要回去:“我不去醫院,你把我扔醫院里,就不管我了。”
石野拽住他,從衣架上抽出條圍巾,給他纏了好幾圈,臉和嘴巴都圍住,又給他戴上帽子:“先打個針,看看醫生怎么說。”
剛給他戴好帽子,他自己又扯下來,扔在地上:“我不去醫院,我也是醫生,我說不用去就不用去。”
石野抽了他屁股一下:“別胡鬧!把帽子戴上!”
江池騁挨揍又耍開小性子,把襖也脫了:“我就不去!”
石野一把揪住他耳朵,把他拽回來:“江池騁我告訴你,我這是偷跑出來的,晚上九點半查寢,你去不去醫院我一會兒都得走!你燒出什么好歹來我可不管!要不然我給你爸打電話,叫他來照顧你!”
江池騁撅著嘴不說話了,石野松開揪他耳朵的手,指著地上:“撿起來自己戴。”
江池騁揉了揉耳朵,彎腰把帽子和圍巾撿起來,拍了拍灰,一邊慢吞吞自己戴,一邊把嘴巴越撅越高,眼里蓄著淚,好像馬上要哭出來。
石野受不了他這磨洋工的樣子,把他手拍開,很快給他戴好。
剛才的司機師傅還沒走,石野把人弄上車,自己也出了一身汗。
江池騁不停往他懷里靠,瑟瑟發抖地呢喃:“好冷。”
石野脫掉外套蓋在他身上,用力把他抱緊,小聲安慰他:“到醫院就好了。”
到了醫院掛上急診,做完檢查,打上點滴,江池騁累得躺床上睡著了,睡夢里一直緊緊攥著石野的手。
不一會兒值班醫生進來,要看一下他體溫,石野手伸進被子里取出體溫計,醫生看了眼,說體溫已經不再升了,過一會兒就能降下來,囑咐人醒了多給他喝點兒水。
就是受涼感冒,沒什么大事兒,石野還是不放心,想多問點兒什么,但他只要一往回抽手,江池騁就不安地皺眉頭,醫生擺了擺手,讓他直接問就行。
“他身體一直很好,冬天里洗冷水澡都沒事兒,怎么吹了會兒風就燒這么厲害?”
醫生看著報告單:“受寒加上后續保暖不及時,確實是引起他發燒的主要原因,但持續高燒的話,我們還考慮一個原因,他的信息素水平波動太大了,正常alpha的波動范圍不超過上下0.1,他的波動幅度是別人的二十倍還要多。”
石野嚇一跳:“怎么會多這么多?”
醫生問:“他易感期快到了嗎?”
石野皺起眉頭:“我沒聽他說易感期的事兒啊,這需不需要查個腺體,會不會有病變之類的?”
“看血檢結果,病變的可能性不大,你們近三天有沒有行房?終身標記有沒有?”
石野有點尷尬:“有…有終身標記,跟這個還有關系?”
“那就是這個原因了,其實信息素有大幅度的波動也很常見,它主要受情緒的影響,當alpha臨時標記、終身標記之后都會呈現信息素水平激增的現象,他們會極其渴望伴侶的陪伴,學名叫依賴期,別名更形象一點叫嬰兒期,一般持續三到五天,你們要是在這期間吵架,鬧分手之類的,就會出現這種情況。”
醫生邊說著,邊在本子上記錄些什么,一會兒沒聽到回答,抬頭見beta表情不太好,合上筆帽:“你不用多想,這在AB伴侶之間很常見,畢竟信息素無法達成契合,什么狀況都有可能發生。”
醫生走后,石野看著床上昏睡的人兒,又試著往外抽手,江池騁咕噥了句什么,翻身把他手壓在了臉頰下面,又睡著了,石野忽然有種被賴上的感覺,嘆了口氣。
時間還早,他無聊地玩著消消樂,玩著玩著趴在床邊睡著了,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一陣鬧鈴聲吵醒,不是他的手機,是江池騁的。
石野從他枕頭底下摸出來,鬧鈴顯示晚上九點,備注是九點半查寢,小野哥要走。
這是怕他把他扔醫院里不管,專門設個鬧鈴起來盯著他嗎?他什么時候設的?他居然一直沒看見。
石野又好氣又好笑,真難為他腦子都燒糊涂了還要硬撐著爬起來盯著他,石野沒關鬧鈴,把晚上九點改成早上九點,又塞回他枕頭底下,等著他打完點滴,燒退了就離開了。
第63章 不管你
江池騁第二天被鬧鈴叫醒, 身體的酸痛和不適已經褪去,感覺無比輕松,就是眼皮腫著有點睜不開, 不一會兒,鬧鈴被人摸出來關掉, 江池騁睜開條縫兒, 看到身旁有個晃動的人影,以為是石野,又閉上眼。
“我想喝水。”江池騁干啞著嗓子。
那人倒了水,扶他起來,把水喂到他嘴邊, 江池騁咕咚咕咚喝了五六杯子,在人放下紙杯后, 伸手抓住他的手, 拉到臉頰旁邊親昵地蹭了蹭:“我就知道你不會扔下我不管的,你還說你不喜歡我。”
“……”
“小野哥, 你的手好滑呀。”
“好軟, 還香香的, 你是不是擦護手霜了,我好喜歡。”
宵堯坐進床邊的陪護椅里,看他跟狗似的把臉埋進他手里嗅來嗅去, 像八百年沒跟人親熱過一樣,自己都替他臊的慌。
“我倒要聽聽你還能說出什么話來。”
江池騁一個激靈,睜大眼睛, 剛才還跟寶貝兒似的捂著的手猛地丟開, 嚇得從床上彈起來。
“怎么是你?!”
宵堯皺眉頭:“是我怎么了?大驚小怪。”
江池騁掀開床簾左看右看,像是找什么東西, 宵堯拿起削了一半的蘋果繼續削:“別找了,走了,我來之前人家就走了。”
“不可能這才幾點……”
江池騁又摸出手機,看清時間后,難以置信地點開鬧鐘:“我定錯時間了??”
宵堯把長長的果皮削進垃圾桶,一個眼神兒,旁邊一直柱子似的站著的李管家遞過盤子來,宵堯把蘋果切成塊兒,拿牙簽扎一塊兒遞給他。
江池騁別開臉不吃,連珠炮似的:“他什么時候走的?他叫你來的?他跟你說什么了?”
“我聽說你讓人揍進醫院,早上剛過來,沒看到什么人。”
宵堯把蘋果又放回盤里,打開保溫盒,盛出疙瘩湯來攪了攪,碗遞給他,江池騁餓了一晚上,這時候確實餓得不得了,說了句好香啊,接過來吃得狼吞虎咽。
宵堯站起來,輕輕摸了摸他眉骨處縫的針,和還沒完全消腫的右臉,臉色不太好看:“你臉上是石野打的?”
江池騁端著碗,向后縮了縮:“沒有,我自己不小心摔的,沒事兒,就昨天發燒了,他送我來的醫院,可能是急著回去訓練,就先走了,他快比賽了挺忙的最近。”
宵堯懷疑他根本沒照過鏡子,才能這么流利地編出這話:“怎么摔的摔這么厲害,臉上這巴掌印兒也是摔的?”
謊言被戳破,江池騁眉頭一皺,極不耐煩沖他嚷:“我都說沒事兒了你就別問了啊,我又不是小孩兒你能不能別管我這么多!”
宵堯臉色當即耷拉下來。
李管家看不下去:“小少爺,先生很擔心你,聽說你進醫院早上沒吃飯就趕過來了。”
江池騁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擱:“又不是我不讓他吃飯的,這不是飯嗎,吃吃吃都給你們吃,我不吃了我走。”
他說著翻身下床,兩三秒穿上鞋,套上羽絨服就大步離開。
李管家欲言又止:“小少爺……”
“別叫他了,這是病得輕。”
宵堯擺了擺手,讓李管家把桌上東西收拾起來。
宵堯本來也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但江池騁從小被拐走,在外面吃了十幾年的苦,宵堯心里愧疚頗多,就算他跟他對著干,也是舍不得打舍不得罵的,氣急了頂多就是不管他,時間長了就慣出這么跋扈的脾氣來,現在是連管都不能管了。
宵堯冷哼一聲:“挨了揍還幫人說話,隨他折騰去吧,就這脾氣,我管不了他,以后有人替我管。”
*
江池騁這邊兒剛給自己親爸甩了臉子,轉頭就捧著手機,屁顛屁顛兒給人發消息。
0.o:我從醫院出來了。
0.o:你昨天晚上幾點走的呀?
0.o:[圖片].jpg
0.o:傷口雖然小但意外地很痛。
圖片上是他掛水時留下的青紫色小針眼。
江池騁還想發消息,問他為什么要走,他重要還是訓練重要,今天訓練的時候有沒有記掛著他哪怕一點點,但他都克制住了,發太多小野哥會嫌煩。
過去一個半小時,特別關注的鈴聲響了一下,石野居然破天荒的回了他消息,江池騁激動地點開一看。
石鍋烤肉:1
江池騁像被潑了盆冷水,激動的心情一下子沒了,沒見過這么敷衍的,還不如不回,可他又轉念想到石野不想回,但又怕他一連串信息轟炸不得不回,于是努力表現出冷漠疏離,回復了個冷冰冰的“1”的樣子。
江池騁越想越覺得可愛,恨不得沖到他面前,親親他抱抱他,于是心情又奇妙地好起來,給他回了一連串的貼貼表情包。
他放下手機,拿起吹風機開始吹頭發,他打算下午畫個妝好好捯飭一下,然后去找石野一塊兒吃飯,反正他現在沒開學,有的是時間圍著人轉。
石野吃飯時有看劇看直播的習慣,手機正支在前面,幾個人一邊吃一邊看游戲直播,忽然屏幕上方顯示有新消息,石野劃走,結果對面像來勁了一樣,發個不停,一會兒工夫就有幾十條,石野不耐煩劃走,結果不小心點了小窗彈出。
0.o:[小貓貼貼].jpg
0.o:[小狗貼貼].jpg
0.o:好愛好愛好愛好愛你小野哥~
0.o:你真可愛~
石野右眼皮一跳,抬手咚一聲把手機屏幕扣在桌上,但扣晚了,桌上人該看見的不該看見的全看見了。
羅慶呵呵笑了兩聲,吹了吹面條:“哥,你不說分手了嗎?分手了還這么粘糊啊?”
石野眼神堅定:“我們就是分手了。”
羅慶扭頭,指著他:“哎,你見過這樣分手的嗎?”
“我沒見過,你呢?”
“我也沒見過。”
其他人陰陽怪氣兒:“你真可愛~~~”
石野嘴角抽搐了兩下,他也不知道江池騁又在發什么顛,也沒法解釋,表情別提多別扭了。
下午天氣不太好,有點兒飄雨,訓練結束時才到四點半,天氣預報說晚上要下大雨。
學校里排水系統有些年頭了,一到下雨天就容易積水,尤其是食堂前面,有幾塊兒板磚松動了,一不小心踩上去整個鞋又臟又濕,刷都要刷半天。
石野中午出門時就帶了傘,這傘還是和小麥一塊兒挑的雙人傘,又大又結實,刮風也淋不到雨。
這時候食堂還沒做好飯,石野也不打算過去了,就打算去超市買桶泡面,再買兩根兒火腿腸面包,回宿舍隨便對付兩口。
他提著塑料袋從超市出來時,雨已經有漸大的趨勢,他撐開傘快步往回走,路過一片灌木叢時,突然聽到一聲貓叫。
石野停下腳步,貓叫聲更清晰了,聽起來是個小奶貓,不到兩個月。
石野撥開灌木叢,循著聲音在一個貓箱旁邊找到了小貓,純白色的看起來也就一個月多一點兒,很瘦,眼睛像睜不開一樣,他又看了一圈兒也沒找到貓媽媽,眼看著雨越下越大,他把小貓放進胸口的口袋,剛要走。
“你站住!那是我的貓!”
石野回頭,看到穿著一身白色羽絨服的男生冒著雨跑過來,氣喘吁吁地指著他口袋里的貓。
石野皺了下眉,抬手護住小貓:“你的貓?那怎么扔在這里?”
男生有點急了,眼睛瞪得很圓:“真的是我的,它右眼生下來就有點兒問題,它媽媽不想要它,趁我不在把它扔在這兒的,我都找了大半天了!”
石野看了眼小貓的右眼,確實有點兒問題,抬頭對上男生伸出的雙手,掌心十分白嫩,十指嫩得跟蔥尖兒似的,一看就是沒干過什么活的omega。
石野看他全身都濕了,這小貓給他估計也得挨淋:“你沒帶傘嗎?”
男生一聽,鉆到他傘底下:“沒有,我家就在后面家屬區,特別近,我看你也是個好心人,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借個傘送我回家吧。”
石野被他氣笑了:“你倒是一點兒都不客氣。”他嘴上這么說,倒也沒趕omega走,順著他指的方向朝家屬區走。
地上有積水,兩人走的很慢,omega時不時用手指逗一下石野口袋里裝著的小貓,十分自來熟地跟他聊天。
“它媽媽也是我撿的,成天往外跑,每次到飯點兒倒回來地很及時,吃飽了又出去,也不好好喂奶。”
石野對愛貓人士有天然好感,打趣道:“那可辛苦你這個當姥爺的了。”
“下個月我就帶它去絕育,沒見過這種只管生不管養的。”
兩人有說有笑地走出校門,正要拐進家屬區的胡同時,后面一陣風似的竄出來什么東西,猛地把omega從傘底下撞出去。
omega踉蹌了兩步站穩:“誰撞我啊不長眼嗎!”他邊罵著邊回頭,看到一個同樣穿著白色長襖的女人,臉蛋兒漂亮得跟那天仙下凡似的,omega看呆了一瞬。
天仙白了他一眼:“不要臉。”
omega瞬間回神,一秒下頭:“不是,你誰啊你?我招你惹你了?”
哪知天仙根本就沒搭理他,她擠占了他方才站的位置,眼睛盯著石野,手指著omega鼻子:“石野,我還沒同意分手,你就已經找好下家了?你好歹也是跟我好過,就找這種貨色?”
石野拽回他指著人鼻子的手,又驚又懼:“你又胡說八道什么??快跟人道歉!!”
江池騁抽回手,滿臉不服氣:“他勾引我男朋友,我都沒讓他給我道歉,憑什么讓我給他道歉!”
omega聽了眼睛立馬紅了,他氣洶洶上前:“把我的貓還給我!”
石野臉上特別不好意思,把口袋里小貓抱出來還給他:“對不起,我替他跟你道歉,傘給你吧。”
omega擺手不要他的傘,“祝你們百年好合!”憤憤扔下這句,轉頭頂著雨跑了。
“算他有眼力見兒。”江池騁哼了一聲。
石野冷著臉掉頭就走,江池騁喊了他好幾聲都沒理,不一會兒江池騁追上來,鉆進傘底下,冰涼的手握住他舉著傘的手。
“我也沒帶傘……”
石野一把甩開他:“江池騁!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幼稚了!”
江池騁踉蹌了兩步,泥水濺到他雪白的靴子上,臉色也不太好看:“你一邊說話一邊還沖他笑,你都多久沒沖我笑過了,那么普通的omega,他憑什么啊他?!”
石野聽到都傻眼了:“這就是你胡攪蠻纏的理由?你也看到了他沒帶傘,是我撿到了他的貓,我連他叫什么都不知道,你在胡鬧什么?”
“呵,現在是不知道,你一會兒送他到樓下,是不是就得加聯系方式,是不是就得去他家看貓,一來二去的,你們倆好上了拿我當擺設嗎!我看他是omega才只說兩句,要是alpha我早一拳砸他臉上了!”
根本就沒影兒的事,他不停在那兒猜來猜去的,談戀愛的時候就這樣,現在分手了還是這樣。
石野想想就頭痛:“我都躲你躲到學校來了,你怎么就這么陰魂不散呢?”
江池騁也不理解:“我陰魂不散?我從昨天到現在才跟你發了幾條消息?昨天晚上你要真不想搭理我,完全可以幫我叫個救護車,或者給我爸打電話,用得著大老遠跑回來,又給我穿衣服又送我去醫院的?你就是放心不下我,就是心里有我,你為什么就是不承認!你要真那么煩我,以后就再也別來管我啊!”
石野說不上緣由,聽他這些話,心臟砰砰地像要從身體里跳出來。
他眼睛微微泛紅:“行!我以后躲得你遠遠的,我再也不管你!”
江池騁眼眶唰一下紅了。
石野走他也沒跟上去,整個人站在雨里,水一淋臉上妝都花了,跟個水鬼一樣,他看著石野越走越遠,連要回頭看他一眼的意思都沒有,江池騁咬牙。
“你走吧!你走了我就在這兒淋著,反正我感冒還沒好,這雨要下一夜,我就淋一夜,頂多就是再發個燒,反正也燒不死!”
石野回頭看他一眼:“愛淋淋,隨便你!”
他說完頭也不回地刷臉進了校門,人影漸漸隱匿在雨幕中,消失不見了。
江池騁倔脾氣也上來了,他不信石野不回來,真就站雨里不走,雨越下越大,風也越刮越大,羽絨服浸透了水,又濕又重地跟灌了水泥一樣,江池騁凍得瑟瑟發抖,不得不蹲下來把自己抱成一團兒。
這么等了有半小時,他覺得石野可能真不回來了,眼淚開始啪嗒啪嗒地掉。
他哭了沒一會兒,眼前的地面模模糊糊多出一雙沾了泥水的運動鞋,連帶著頭頂的風雨都小了不少。
他抹了抹眼睛,抬頭看到傘底下石野昏暗模糊的臉,他眉心極不耐煩得皺起來,嘴唇抿成一條線,嘴角往下耷拉著。
石野抓住他手,一把把他拽起來,大步朝商業街的方向走。
江池騁渾身凍得僵硬,緊跟著他:“去哪兒?”
“開房。”
第64章 快點兒
浴室里傳出嘩啦啦的聲響, 石野把江池騁脫在門口的濕衣服拾起來,擰干了搭在暖氣片上,不一會兒傳來敲門聲, 是石野點的外賣。
石野接過來,再關上門, 浴室里人兒聽到開關門的動靜, 緊張地喊了聲:“小野哥!”
石野把買的感冒藥扔桌上:“你不用一直叫我,我說了不走。”
不一會兒又有外賣送來,這回是點的牛肉拉面,江池騁沒再喊人,直接探出頭來看, 石野看到,按著他腦袋推回去。
“再多沖一會兒。”
江池騁足足沖了快一個小時的熱水澡, 石野才叫他出來, 江池騁衣服全濕著,只套了件酒店的白睡袍, 里面什么都沒穿, 他臉蛋兒叫熱氣蒸得紅潤潤的, 嘴巴也鮮亮亮的,比剛進門時那慘白的水鬼樣兒好看太多了。
石野坐在沙發上,把碗往前一推:“把姜湯喝了吧。”
“小野哥……”
石野突然對他這么好, 江池騁感動得稀里嘩啦,手一伸就想往人懷里靠,石野偏頭躲開, 微蹙著眉頭:“你先喝了再說。”
江池騁端起姜糖水, 仰頭咕嘟咕嘟喝得干干凈凈,碗一放, 迫不及待就鉆人懷里,抱住他的腰,鼻尖埋在他脖子里猛嗅。
石野不自在地把他臉推開:“你現在是不是覺得自己可能耐了,話說到那份兒上,我還回來找你。”
江池騁臉蛋兒在他掌心拱了拱:“沒有,我以為你真不回來了,我快要難過死了,我當時都哭了,你看我眼睛,是不是紅紅的。”
他說著,仰起頭,眨巴著一雙玻璃珠似的眼睛湊近他,他身上帶著濕潤的水汽,沐浴露的香味兒和著淡淡的沉香,從溫熱的肌膚里滲出來,香得人腦袋都暈乎乎的。
江池騁緩緩靠近,近到呼出的氣息都糾纏在一起,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江池騁試探著用鼻尖兒碰了一下石野的鼻尖兒,石野幽黑的眼睛一瞬不瞬看著他,沒有躲開。
江池騁心跳加速,像得到什么默許,抬頭吻住他的嘴唇,濃重的沉香在一瞬間像投入深海的魚雷,轟一聲炸開。
總算親到自己的beta,江池騁舌尖迷戀地舔過他口腔中每一個角落,和他的舌頭緊緊勾纏在一起。
兩人吻得氣喘吁吁,江池騁還嫌不夠,他長腿一邁,跨坐到石野腿上,讓自己比他高出半個頭,然后圈住他脖子,把人按到沙發上,壓著頭繼續親。
石野手扶在他的腰,最熟悉的味道和觸感將他包圍,腦子里最美好的記憶被喚醒,石野說沒感覺肯定是不可能的,他揉捏著他的腰,心里燃起了某種渴望,江池騁感受到了,他無比興奮,手指揉捏著他光潔的后頸,頂了頂他的小腹,告訴他自己比他還要渴望。
石野像被澆了盆涼水,一下子就清醒了,他連忙推開他,江池騁不明所以還舍不得分開,親得藕斷絲連的,他皺起眉頭,撒嬌似的親他下巴:“老公,還沒親夠。”
石野別開臉,像扒掉膏藥一樣扒開他,動作有點慌亂:“我得走了,快查寢了。”
江池騁一把拽住他胳膊,拉回來:“你這時候掃什么興啊。”
石野猛地掙開:“你別得寸進尺!”
江池騁看出石野眼底的防備,回味過剛才親密時他那個反應,原來不是想讓他上,是想上他啊。
石野還是沒能接受他是alpha的事實,現在人兒態度好容易緩和一點兒,江池騁就算再急也得再等等了。
江池騁撇撇嘴巴,站起來,讓自己動作完全暴露在視野中,緩緩靠近他,拉起他的手,放在臉蛋兒旁邊蹭了蹭,委屈地說:“我沒有,我哪兒還敢啊,我知道你暫時還接受不了和alpha做,我們不做,這兒不是有兩張床嗎,晚上我們分開睡,我就是想像以前那樣抱著你,跟你聊聊天兒。”
他邊說著,又靠前一點兒,雙臂輕輕環住他腰,柔軟的臉頰貼在他肩膀,感覺到石野的態度一點點軟化,最終緊繃的肩膀放松下來。
“你想聊什么?”石野問。
這是要留下來過夜的意思。
江池騁高興地說:“我們關了燈,躺床上聊好不好,你從后面抱著我。”
不等石野回話,他兔子似的竄上床,鉆進被子里往里挨了挨,挪出個空位來,掀開被子拍了拍,眼睛亮晶晶的。
“快點兒,脫了衣服,這里。”
他這眼神兒又和小麥一模一樣,石野不由自主就被吸引過去,等反應過來,已經脫光了和人躺在床上了。
江池騁側著身,讓石野從后面抱住他,然后拉著他的手放在自己肚臍的位置,又往他懷里靠了靠。
這種全身被伴侶完全包圍的姿勢,極大的滿足了他的安全感,江池騁舒服得瞇起眼睛。
他開始有一搭沒一搭跟人聊天,從兩人年前里吵架鬧分手開始,把自己是怎么受冤枉又怎么通過監控偷偷看他,以及終身標記后自己不受控制的心理和生理反應,這些原本瞞著他的小秘密通通都告訴了他。
江池騁說得非常真誠,石野也漸漸放下了戒心,甚至想起以前的美好,不自覺更抱緊他一點。
江池騁聊著聊著,聊到今天下午吵架那事兒,問他:“小野哥,你走了那半個小時里,你是回去拿身份證了,還是躲在哪里偷偷看我啊?”
“從宿舍到西門只需要十分鐘,來回二十分鐘,你覺得呢?”
“多出來那十分鐘是對我的考驗?”
石野白了他一眼:“考驗個屁啊,我是看你傻站那兒十分鐘,怕你真倔起來不走,趕緊回去拿的身份證。”
江池騁聽了一激動,轉過身來,手肘撐著上身,有點兒得意地揚起眉毛:“你還說你不喜歡我,要是換個alpha對你這么胡攪蠻纏,你也會領他來開房,給他買藥買飯的?就換那個‘陽光你好’,你會嗎?”
石野皺起眉頭,隔著睡袍掐了一把他的腰:“你怎么還記得她,心眼兒這么小。”
江池騁跌回床上,哼哼唧唧說:“我就是心眼兒小。”
石野似乎掐上癮了,掐了那一下后,手一直在他腰上流連,江池騁說著說著話突然沉默,按住他手:“你是不是想對我做點兒什么?”
他一按住,石野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舉動,抽回手,臉色有點僵硬:“沒有。”
江池騁笑了聲:“撒謊。”
他松了松浴袍,拽著他的手從浴袍下擺進去,放在自己的皮膚上:“你從剛談戀愛那會兒不就想摸嗎,隨便摸。”
石野起初是抗拒的,眉頭皺得死緊,可當掌心真正觸碰到那片柔軟滑膩的肌膚,又舍不得松開了。
懷里的人不是omega是個alpha,這讓石野感覺十分古怪,還夾著點兒奇妙,這是他從沒體會過的掌握一個alpha的感覺。
江池騁引導著他的掌心,急促的呼吸斷斷續續:“老公,我剛才擦了好多沐浴露和身體乳,是不是很滑?”
石野沒說話,但心里已經蠢蠢欲動,他濕濕的呼吸噴灑在敏感的腺體,嘴唇在上面反復流連。
alpha的腺體并不是能隨便親昵的,江池騁幾乎是逆生理地向后靠,將腺體更緊密地貼在他嘴唇,討好的意味十分明顯。
石野叼起他后頸的軟肉,比起對待珍貴的omega,他對待alpha就粗暴許多,像是報復又像是試探alpha的底線,牙齒抵在柔軟的腺體上,一會兒輕一會兒重地咬。
江池騁不知道是疼的還是爽的,淚花都冒出來,渾身一陣一陣地發抖,嘴里呢喃著石野的名字,石野像是怕人跑掉,抱得更緊。
濃郁的沉香悄無聲息地在滿屋的暗色中漫延,貪戀地沾滿身后人的全身,江池騁愈發動情,爬到石野身上,壓著他接吻。
他鼻尖兒有意無意蹭他的后頸,饞得要流出口水來,不停舔吻他的脖頸:“老公,該輪到我了吧,讓我咬一下。”
石野差點兒都要答應了,猛然回想起前兩次栽跟頭的慘痛經歷,后頸發涼,立馬推開了他。
“不行。”石野說。
江池騁憋急了的樣子有點兒可憐:“我就輕輕地咬一下,就一下。”
石野盯著他不停上下滑動的喉結,拒絕得又無情又冷硬:“我不信。”
江池騁還不死心,石野干脆爬下床,到另外一張床上睡覺,江池騁也巴巴跟過來,長腿一邁就要往他床上爬,石野瞪著他,不準他上來,威脅他只要他上床他立馬就走。
江池騁別說肉了,連個皮兒都沒啃著,灰溜溜回自己床上背對著他生悶氣,他怕石野發現他生悶氣,又怕他發現不了,剛才還喋喋不休的人,故意一句話都不說,沒一會兒,他聽到石野輕輕的鼾聲。
他居然睡著了??!
江池騁什么都沒撈著,就這么各睡各的,怎么想怎么不劃算,他轉了轉眼珠,翻身下床,輕手輕腳蹲到石野床邊。
他叫了好幾聲石野都沒聽見,江池騁用手指戳了戳他肩膀。
石野迷迷糊糊地:“嗯…?”
江池騁躍躍欲試地說:“小野哥,我前幾天在家里跟理療師學了一套按摩的手法,我給你按按?”
石野想都沒想:“不按。”
他翻了個身繼續睡,江池騁膝蓋壓在床沿,趴在他身上,一邊輕輕晃他,一邊蒼蠅似的勸他:“按按吧,我按的可好了,能放松肌肉,增強血液循環的,按完可舒服了。”
石野都要睡著了,被他煩得不得不答應,江池騁高興地爬上床,讓他背對著他,然后半跪半坐在他腰間,從他的肩頸開始按。
江池騁說按是真給他好好按,石野閉著眼睛眉心微蹙著,不一會兒:“嘶你……”
江池騁停下:“怎么了?”
“嗯……有點東西。”
江池騁被夸了按得更賣力,背面按完按正面,石野叫人按舒服了,比一開始配合得多。
他全身就一個被子角蓋在關鍵部位,江池騁掌心從他肩膀慢慢滑下去,順著腹直肌到中間的白線,用掌根一圈一圈往外揉。
石野舒服得直哼哼,他閉著眼睛,看不見江池騁像獵物一樣盯著他的眼神,眼底的欲望仿佛要化作實質,將他釘牢在床上。
第65章 賠賠罪
“該按腿了, 被子掀了吧,蓋著不方便,反正開著暖氣也不冷。”江池騁一本正經地說。
石野舒服地都快睡著了, 聞言點了點頭,江池騁把被子掀開, 石野又突然想起什么, 掙扎著抬頭:“給我蓋上肚臍眼兒。”
江池騁抿著嘴笑,拽了一個小角給他搭在肚臍兒上,石野這才得勁兒,又閉上眼:“繼續按。”
江池騁把他的大腿和小腿對折起來,先按大腿外側, 按完向床面壓去,做完這步他抬頭看了眼石野表情, 石野絲毫沒意識到哪里不對勁。
江池騁身體悄悄擠到他兩腿中間, 手順著他膝蓋往下,緩緩按摩他的大腿內側, 一邊按, 一邊輕聲說:“小野哥, 書上說長期運動會使睪酮水平升高,進而影響神經遞質和血管活性物質,所以體育生生理欲望會比一般人要旺盛, 你有感覺到沒有?”
石野聽著打了個哈欠,皺起眉頭:“你在說什么東西聽不懂……”
“我說,書上說體育生□□比一般人旺盛, 你感覺到沒有?”
石野嘖了一聲:“沒有。”
他一聽就知道他腦子里在想什么黃色垃圾, 剛想說不按了,一翻身才發現雙腿被卡住翻不動, 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突然感受到異樣。
石野猛地低頭,看到江池騁烏黑茂密的頭發,發絲垂下來擋住了他的臉。
江池騁撩起眼皮,對上他僵硬的神色,得逞地笑了笑:“你又撒謊。”
棉質的布料被水浸透,江池騁勾住松緊帶兒扯下來,石野反應極大地抬腳要踹他,江池騁眼疾手快壓住他折起的膝蓋,又低下頭。
石野渾身一抖,僵硬地像木頭一樣,是一動也動不了了,只能咬著牙瞪著他,氣得面紅耳赤:“江、池、騁!!”
這也不能怪石野沒有防備,他作為一個beta,從來沒人教他該怎么防alpha,導致他對一些危險的信號毫無知覺。
其實換成以前那些追求他的alpha,他一揮拳頭就都嚇跑了,只有這一個內鬼,不僅陰險狡詐,胡攪蠻纏,還極不要臉,他知道跟石野硬剛沒好處,專挑人心軟的時候直攻下三路,石野本來就沒幾個心眼兒,全用上都不夠玩兒的,更何況被人拿住了命根子。
江池騁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濕潤的嘴唇親了親它:“你別這么兇我,小野哥,我就是想讓你舒服舒服,放松放松,前兩次那么折騰你,我給你賠賠罪,我幫你肯定比你自己要舒服得多,你就閉上眼享受一下,我保證不對你做什么,你再相信我一次。”
石野一而再再而三被人哄騙,真的很難再相信他,江池騁也沒再解釋,額前的碎發擋住了他的視線,他隨手撩到耳后。
隨著時間過去,房間內溫度升高,石野明顯感受到了他的討好,身體漸漸放松、享受、又緊繃起來,江池騁于是更賣力,干嘔的聲音全堵在了喉嚨里,眼里冒出淚花,臉憋得漲紅,等石野舒服了,一歪頭抱著垃圾桶嗆咳起來。
石野還有點兒失神,過一會兒才看到人抱著垃圾桶,拍了拍他后背:“沒事吧你?”
江池騁搖頭:“剛才有點兒著急嗆到了。”
他咳嗽完,轉頭邀功般看向石野:“舒服吧?”
江池騁嘴角還掛著白沫,石野看著他眼神幽深幾分,剛才平息下去的火苗,又有了冒頭的趨勢,他抽了張紙,掰著他下巴擦干凈。
“舒服。”
江池騁也看到了,眉梢一挑,手臂摟住他脖子,笑得跟個狐貍精似的:“等會兒還想不想再來一次?”
石野咽了口口水,他知道這玩意兒一旦沾上就跟獨品一樣,很難戒掉,還是忍不住低頭,碰了碰他的鼻尖兒:“想……”
“我表現好有什么獎勵?”他滿臉期待地望著他。
“你不是說賠罪?賠罪要什么獎勵。”
alpha和omega還是有區別的,石野面對小麥總會克制一些,小心翼翼地唯恐讓對方感到不適,可面對alpha,他不需要有任何顧忌,alpha也不介意他偶爾粗暴的惡作劇,他只需要順從本能,把自己的欲望原原本本地發泄出來,石野按住他后腦勺,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暢快,仿佛連同身體的疲憊和壓力,也一并離開了體內。
江池騁趁熱打鐵,靠在人懷里眨巴眼:“老公,我也想,你也可憐可憐我吧。”
管他是alpha,beta還是omega,只要是男人,上了床左右不過那點事兒,石野現在舒坦了,連帶著看江池騁都怎么看怎么順眼,腦子一熱就點了頭。
石野或許是真的放松下來,江池騁明顯感覺出這次比前兩次都要順暢得多,石野也沒感覺到特別大的痛苦,兩個人身體從未如此契合過,江池騁異常興奮地抱著他,他一邊在他耳邊訴說著愛語,一邊同他做遍了酒店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這個暴雨天的晚上,兩人聽了一整夜的雨聲。
天蒙蒙亮時,石野洗完澡穿著睡袍坐在沙發上,望著窗外絲毫不見變小的雨勢,他鋒利的眉毛輕輕皺著,手里夾了根兒煙,淡淡的煙草味兒飄散在屋里。
江池騁吹完頭發一出來就聞到了煙味兒,他關了燈走過去,從沙發后面抱住他,親了親他的嘴角:“你什么時候也抽煙了?”
石野沒答話,偏了偏腦袋躲開他即將落下來的吻,又狠抽了一口。
江池騁鼻尖蹭了蹭他臉頰:“我不喜歡你身上有煙味兒。”
“不喜歡就離我遠點兒!”
石野把煙往嘴里一塞,咬著煙嘴,手在沙發上一撐就站起來想走,江池騁一按他肩膀,他腿一軟又坐下去,臉色更難看了。
“你這又發的哪門子火?”
江池騁繞到他身旁坐下,看到煙灰缸里四五根煙頭,把他嘴里的也奪下來,按滅:“抽煙對身體不好,你這會兒都抽了幾根兒了,一點兒數都沒有。”
石野故意跟他對著干似的,立馬又摸出來一根兒點上:“我就抽怎么了?”
江池騁嘆了口氣,沒再管他,起身去看自己熥在暖氣片上的衣服干沒干。
石野不是在氣江池騁,他這是在氣自己,氣那不爭氣的二兩肉,怎么人一撒嬌你就腦子一熱給答應了呢?你還不知道這alpha是個多虛偽的玩意兒嗎?你現在徹底被他纏上了以后還能脫身嗎?干那種事兒就這么刺激,這么讓你上頭?你腦子也長那玩意兒上了?
石野越想越憋氣,給自己整出一肚子火來,眼睛一瞥,瞥見江池騁在晾衣服,黑發散下來,白凈的臉蛋兒看上去又閑適又恬靜,跟omega沒什么兩樣。
“alpha有生殖腔嗎?”石野忽然問他。
江池騁回頭,如實回答:“有啊,不過分化后漸漸萎縮掉了,生孩子恐怕是不能。”
他答完才回味過來石野怎么突然問這個,立馬又猜到他生悶氣的原因,左右不過是覺得自己虧大發了,想討回來。
“老公,你想上我啊?”
“不行嗎?”
這正是叫石野接納他的好時候,江池騁心里門兒清,長了張漂亮臉蛋兒是他的優點,對付石野這種別扭的直男,他不答應,在嘴上也得說答應。
江池騁又過去,臉頰貼在他臉頰:“行啊,但我需要時間準備準備。”
石野皺眉:“你要準備多久?”
“我也不知道,但是現在還沒準備好。”
石野一聽就惱了:“你就是不愿意,憑什么只能你上我不能我上你,誰還缺根那玩意兒了啊!”
江池騁一點兒都不生氣,拉過他的手,在掌心捏了捏:“我沒說不愿意,我就是怕配合不好你,叫你不舒服,我也不舒服,你再讓我準備準備好嗎?”
石野想想也是,畢竟自己也沒真實戰操作過,而且alpha那里肯定不如omega的包容性強,萬一不小心給人弄傷了就麻煩了。
石野態度緩和下來:“我給你一個月時間。”
“一個月太急了,我心里要接受也需要個過程,等七月份我生日那天好嗎,我想更有意義一些,”江池騁眨巴著眼:“老公……”
可能是在床上弱勢了點兒,等床下就要找補回來,石野還是蠻喜歡他私下里叫他老公的。他算計著想,其實半年也不長,就再過一個學期,他再想想比賽,更覺得半年時間確實短,就這么點頭同意了。
在江池騁眼里,這就是石野接納了他的意思,他一高興,按著人兒又接了個纏綿濕熱的吻,愛不釋手地抱著他。
突然,江池騁手機鈴聲響了,他沒理,讓它自動掛斷,過一會兒又響起來,石野推了推他,江池騁不得不過去接。
看到屏幕顯示的備注,他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我爸這時候打什么電話。”
“可能有急事兒。”
“大半夜的能有什么急事兒。”
江池騁按下接聽,走去陽臺,他沒有刻意壓低音量避著石野。
石野也沒興趣打聽,他肚子有點兒餓了,燒開壺水,燙了包牛奶,咬開一個角,一邊兒喝著,一邊兒打開手機刷外賣軟件兒。
陽臺上人聊著聊著聲音陡然拔高:“哎喲我…怎么哪兒都能碰見她啊,她都閑成這樣了,你就不能多給她安排點兒活嗎?”
石野眉頭一皺,回頭看他一眼。
江池騁側身靠著墻,一條胳膊搭在窗臺上,眉頭擰得死緊,那不耐煩地囂張樣兒,跟剛才乖巧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說實話,石野一直都覺得江池騁是個好脾氣的人,雖然以前談戀愛的時候會耍小性子,但只要不涉及感情問題,他都能和和氣氣地跟他講道理。
不過現在看他對他爸的態度,好像完全不是那回事兒。
“哎呀…我沒鬼混,就是下大雨找個地兒避一避,你瞎想什么呢,大晚上不睡覺打聽這些,你要真睡不著干脆找個夜班兒去上得了。”
石野不知道什么時候到他身后,扇了他一腦瓜子:“怎么跟叔叔說話呢?”
江池騁捂著腦袋,看到石野皺起的眉頭,囂張的氣焰一下子啞了火。
再開口,語氣乖順了不少,但還是有點別扭:“我是說,我自己有分寸,你晚上好好休息,年紀都這么大了……”
他越說聲音越小,對面也沉默了一會兒,
不知道說了什么,江池騁忽然來了精神,一把將石野摟進懷里:“對,我們在一起,他現在就在我旁邊。”
石野大驚失色,不停給他打手勢,讓他說他不在,江池騁全當沒看見,氣得石野擰他胳膊軟肉,都掐紫了,江池騁也一直笑瞇瞇的不甩開。
對面又說了什么,江池騁忽然看向石野,興奮地說:“你要跟我爸說話嗎?”
石野倒吸一口涼氣兒,嚇得又是搖頭又是擺手。
江池騁已經迫不及待把他介紹給他家人,手機遞過去,勸到:“我爸脾氣特別好,你們見過的啊,不用害羞你想說什么說什么就行。”
石野怎么拒絕都不管用,叫他氣得不行,推開他一溜煙兒地躲進洗手間里去了。
江池騁嘴角壓不下來:“不說了,他不好意思,好像有點生我氣了,我得去哄哄,等過幾天我帶他回家吃飯,掛了啊。”
第66章 被撞見
江池騁想讓石野搬回來住, 兩人本來就住一塊兒,既然和好了再搬回去也是理所應當,但石野說最近三天兩頭請假, 這時候再提退宿的事兒,怕惹得教練生氣, 想先好好表現一段時間再說, 這樣一來,兩個人見面的時間就少很多,能單獨待在一起的時間更少。
上次在酒店兩人算是捅破了最后一層窗戶紙,又都是男人,見面后一個眼神就明白對方什么意思, 進了酒店關上門,什么都不用說直奔主題。
兩個人連飯都很少一起吃, 只要在一起, 除了□□就是□□,石野有時候都覺得太瘋狂了, 但他不得不承認, 和alpha□□的感覺確實爽到爆炸, 導致他現在只要一看到江池騁,滿腦子就只剩下了那檔子事兒。
十幾天的高強度訓練下來,宿舍里其他人都跟褪了層皮似的, 只有石野還榮光煥發的,被舍友調侃有omega的人兒就是滋潤,石野尷尬地撓撓頭發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申請的退宿審批下來后, 石野不想打擾大家休息, 趁著他們都出去訓練了,在宿舍里收拾東西, 江池騁說下午實驗室不忙,能幫他一起搬,石野拒絕了,他怕叫人看見,不知道怎么解釋。
他當天收拾到一半兒時,江池騁還是過來了,他手里還拿著兩塊兒雪糕,一看到石野嘴角就揚起來,故意躲門后邊,趁人去衛生間的時候溜進去嚇了石野一跳。
石野看清人,拿鞋刷子砸他身上,罵了句神經病,江池騁笑呵呵地湊上去,親了人臉蛋兒一口:“吃不吃雪糕啊,我買了兩塊兒。”
石野白了他一眼,推開他:“誰大冬天吃雪糕啊,也不怕拉肚子。”
“這可是十塊錢一根兒的,你真不吃?”
“一百塊錢一根兒的我也不吃。”
石野撿起地上的鞋刷,拿起刷好的鞋和盆,門口就那么大點兒地,叫江池騁占了一大半兒。
“起來,別擋道。”
江池騁讓開路,等人從洗手間出來又跟個跟屁蟲似的粘上去,手里還舉著兩根雪糕:“你不吃我自己吃了啊。”
石野忙著收拾東西沒搭理他,江池騁拆開一根塞嘴里,另一根怕化了放窗戶外面,看了一圈兒找到石野的床位,拉開凳子坐下。
行李箱在地上鋪開,石野疊好衣服放進去:“我不是跟你說不用過來嗎,東西不多,我自己又不是搬不了。”
“我就是想多跟你待一會兒嘛。”
他說是來幫忙的,實際一邊吃雪糕一邊擺弄石野桌上的小玩意兒,一點兒都不像來幫忙的。
江池騁雪糕吃到一半,嘎嘣一口下去,瞪大了眼睛:“握草,這雪糕有五層夾心兒,小野哥你快嘗嘗,口感特別扎實!”
他蹲在石野旁邊,把雪糕遞到他嘴邊,石野偏頭躲開:“我不吃。”
江池騁又遞過去:“你嘗嘗嘛。”
“我真不吃。”
“就咬一口,你嘗嘗,真特好吃。”
“哎喲我說了不吃!”
石野推開他手站起來,踩著梯子上床,江池騁舉著雪糕可憐巴巴站在下面看著他,石野收拾完箱子,開始收拾被褥,對他的表情全當看不見。
石野有經驗,這時候他堅決不能吃,但凡吃一口,江池騁就要把雪糕芯兒全留給他,然后磨得他把兩塊的雪糕芯兒都給吃完。
石野發現這個苗頭,是有次一塊兒吃鲅魚水餃,江池騁說餃子餡兒好吃,然后把餡兒全扒出來,一個蛋兒一個蛋兒的都扔進石野碗里,自己吃皮。石野一直以為他就是喜歡吃皮不喜歡吃餡兒,直到有次石野吃不完了,把餃子餡兒讓給他,看他吃得兩眼放光的樣子,才知道他是真覺得餃子餡好吃,才都給他的。
石野告訴他自己不喜歡吃餃子餡,也沒啥用,他還是把餡兒都扒給他。
他也理解不了江池騁這什么腦回路,好像在江池騁的認知里把好吃的東西全分給他吃,就是愛的表現。
石野裝好被子,再往下一看,江池騁手托著臉,十分郁悶地吃完了雪糕,嘴里叼著根雪糕棍兒。
他把裝好的編織袋往地上一扔,江池騁忽然探出個頭來,眼睛亮亮的:“小野哥,你快下來跟我親個嘴兒!”
“滾啊,這在宿舍里。”石野把床上的睡衣拾起來扔行李箱里。
江池騁扒著床欄:“不是,我剛吃完雪糕嘴里涼涼的,你親親試試,是不是跟以前不一樣。”
他說的石野有點兒蠢蠢欲動,反正宿舍這時候也沒人,門一關誰知道他倆在親嘴啊。
“你把門插上去。”
石野邊吩咐著邊下床,江池騁插上門又回來,石野剛踢上拖鞋,江池騁迫不及待把人往床梯子上一按就開始親。
剛吃完雪糕嘴唇和舌頭都涼涼的,還帶著雪糕的甜味兒,靈巧的舌頭鉆進口腔里,像極了冰鎮后的果凍,一冷一熱相互交融,簡直要把人給燙化掉。
石野越親越上頭,兩只手捧住他的臉,親得干柴烈火,難舍難分,安靜的宿舍里充斥著唇齒交纏間發出的水聲。
正是上課的時間,整個樓道里都沒有一點兒動靜,江池騁掐住他腰抱到桌子上,手指順著他睡褲褲縫伸進去,捏了捏他的屁股,已經有點兒按耐不住了。
石野也心癢癢,但好歹知道這是在宿舍里:“等回家,回家再做。”
“我等不及了。”
江池騁又吻住他,手順著他尾巴根兒往下試探,石野按住他的手臂:“不行,你起來,弄完宿舍里一股味兒,我怎么跟人解釋。”
江池騁不滿地在他鎖骨上磨牙,抬腰頂了頂他:“讓我咬一口。”
石野嘖了一聲,不太情愿,但也沒拒絕,背過去趴在桌子上,露出后頸:“輕點兒啊上次咬的還沒好。”
江池騁嗯了聲,手指在上次咬過的那片肌膚下面一厘米處按了按,暗示他自己想標記在這里,然后低頭叼住那塊兒軟肉。
石野悶哼一聲皺起眉頭,手指隨便想抓住什么東西,不小心把筆筒碰到地上,嘩啦啦一陣響,他也沒工夫拾,手指摸到桌子邊緣,緊緊扣住。
或許是馬上就能回家,江池騁既興奮又有點肆無忌憚,石野明顯感覺出這次標記的時間比以往都要久,他也沒阻止。
突然,樓道里傳來一陣腳步聲,石野從中聽到了熟悉的聲音,精神瞬間緊繃:“我舍友回來了,江池騁!”
幾乎是緊接著,宿舍門被從外撞了一下。
“哎?這怎么從里面鎖住了?”
“石野是不是在里面兒,他不是要收拾東西。”
“野哥!野哥你在不在開開門啊!”
幾個人從外面拍了拍門,門內人應到:“在在在,馬上啊!”
宿舍門從內打開,回來的是羅慶和另一名beta舍友,兩人手里拎著打包回來的飯。
“你收拾東西鎖門干嘛啊?”羅慶一邊嘟囔一邊繞過石野進門,拿出飯盒把塑料袋擱里面,去洗手間洗了個手再出來,才看到石野凳子上坐著的人兒。
江池騁跟人打了個招呼。
“嫂,嫂子……?”羅慶揉了揉眼睛,又仔細一看:“不,不對,江哥!你怎么染頭發了?之前的黃毛多帥啊!你這樣跟你姐太像了,我都分不出來了!”
江池騁翹著二郎腿,笑瞇瞇瞥向旁邊:“還不是因為石野喜歡這樣兒的啊。”
石野正收拾桌上雜物,心里一咯噔,眼神飛快掃過眾人臉色:“你別瞎扯啊!”
好在兩個人根本沒在意,另一個舍友只見過小麥的照片,知道他倆是雙胞胎,正翻出照片來比對,詫異道:“這怎么長得一模一樣?”
羅慶一副很懂的樣子,跟他解釋:“不一樣,嫂子右眼眼尾這兒有個痣,江哥沒有,記準了啊,還好是江哥,下次見著嫂子要是喊錯人就尷尬了。”
江池騁聽著聽著,臉上的笑容消失,他望向石野:“小野哥,你沒跟你朋友介紹一下我啊?”
“都這么熟了你們,還用介紹什么。”石野正蹲在地上撿筆筒,他表情有點僵硬,不停用眼神示意他別說話。
“這不還有面生的嗎?”
江池騁像看不懂,他抱著石野的包,從石野手中接過筆筒時,手指勾住他的手,動作無比自然的捏了捏他掌心的軟肉。
這個動作有點兒太曖昧了,石野慌忙想抽出來,卻不料江池騁猛地攥緊,石野一下子竟抽不動,著急抬頭,狠狠瞪他一眼。
江池騁松開手,石野剛要松一口氣,他又把手臂往椅背上一搭,捏了捏他的臉:“嗯?不介紹介紹?”
石野觸電般后退了半步,眼里閃過驚慌。
江池騁放下手看著他,他嘴角上揚,語氣溫柔得有點兒曖昧,眼里卻一點兒笑意都沒有,直勾勾地盯進人眼里。
空氣一時間靜得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古怪的氛圍在狹窄的空間內發酵,連羅慶都覺察出兩個人的不對勁兒,更別說他另一個舍友。
舍友打著哈哈:“你們倆是…從小認識啊?關系這么好?”
江池騁朝他看來:“對啊,我們關系特別好,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從六歲就認識了,一直玩兒到現在……”
他一邊笑著應聲,一邊站起來,動作強硬地把石野從幾件懸掛的厚外套后面拽出來,手臂從后面摟住他的肩膀,五指包裹住他的肩頭陷入肉里,這是個極具占有性的姿勢,好像把人完全圈進了自己的地盤兒。
“不過現在我是他的……”
“兄弟。”
石野打斷他,生怕人誤會一樣,又重復一遍:“我最好的兄弟。”
石野緊接著感覺肩頭一痛,骨頭仿佛要被人給捏碎,江池騁死死盯著他臉,視線仿佛要化作冰錐子,把他給狠狠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