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烏云越來越厚,被城市的霓虹燈映成沉悶的彩色。
江池騁有江池早助理的電話,找到江池早下榻的酒店并不難,他連實驗服都沒脫,出了校門攔下輛出租,直奔酒店。
出租車里開著暖氣兒,江池騁坐在后座,卻覺冷氣兒要從腳底直竄到頭頂,他頭靠在前面座椅背上,脊背緊繃成一張弓,好似隨時會因承受不住巨大的壓力而崩潰。
江池騁又一次按下撥號鍵,眼睛緊緊盯著手機屏幕上刺目的“正在撥號”四個字,屏住呼吸。
接電話接電話接電話接電話接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
“你他媽接電話。!”
江池騁崩潰般將手機甩出去,金屬殼咚一聲砸在地毯上,嚇得司機一哆嗦,抬頭看一眼都不敢說話。
后頸腺體仿佛根植肌膚之下的一塊兒燒紅的鐵片,燙得他一陣陣刺痛,江池騁抬手捂住后頸,深深吸一口氣,緊閉的嘴唇微微發抖。
快要下車的時候,江池騁才慢慢俯身把手機摸了回來,又撥了一次。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出租車停在萬豪酒店門前,這是一家注冊會員制的酒店,為保護顧客個人隱私,只對會員開放。
江池騁砰一聲甩上車門,長腿一邁直沖大門而去,服務員老遠看他氣勢洶洶的樣子,提前叫了保安,江池騁剛到門口就被攔下。
“先生,請出示一下您的會員卡!
江池騁手插在實驗服口袋里,身周氣壓低得嚇人,仿佛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我沒有會員,把江池早給我叫出來!
“不好意思,沒有會員是不能……”
“我再說一遍,把江池早給我叫出來!”
經理聽到爭吵的動靜趕過來,若是旁人,要么趕走要么放進去也就算了,偏偏他要找的是江池早,那可不是他們得罪得起的主,趕走了造成什么誤會,江小姐鐵定找他算賬,放進去出了什么事故,江小姐還得找他算賬,左右都會得罪人。
況且眼前這人跟江小姐眉眼極像,敢直呼江小姐大名,看著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經理讓江池騁在門外稍等,親自給江池早打了電話,點頭哈腰地跟人解釋一番,掛斷電話后,走到門口:“先生,江小姐請您過去,麻煩跟我們來。”
江池騁進門后,經理眼神示意保安悄悄跟上。
到了1608房門前,經理按了一下門鈴,恭恭敬敬等在門口,不到三秒,江池騁一把將人拽開,拳頭跟鐵錘子似的,咚咚咚地開始砸門。
“江池早你給我開門!”
砸了有十幾下門都沒開,江池騁罵一聲直接上腳踹,哐當一腳下去,合金的房門居然叫他踹得發顫,第二腳還沒下去,里面咔噠一聲打開房門,伴隨著江池早的罵罵咧咧。
“媽的催什么催!我穿衣服不需要時間。!”
江池騁垂在身側的拳頭攥緊,房門打開那刻,他看到江池早上身只穿了條白吊帶,脖子上,鎖骨上,滿是激烈歡愛后的痕跡,臉色瞬間鐵青,雙眸仿佛能噴出火焰,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一拳砸在了江池早臉上。
“唔……!”
江池早臉都叫人砸歪了,嘴角出了血,后退兩步。
江池騁抬腳就要擠進門,經理一揮手,四名人高馬大的保安一擁而上,先一步把他摁在了地上。
江池騁半只腳已經進門,眼睛直勾勾盯著里間臥室方向,掙得太用力,脖子上青筋都爆了起來:“滾開!”
他勁兒再怎么大,也大不過四個人高馬大的alpha,在自己的地盤兒上,江池早是有恃無恐的,她知道江池騁不敢釋放攻擊信息素,大幅的信息素波動會刺激腺體,導致易感期提前,照他易感期那德行,能自己拉撒就不錯了,還能有功夫收拾那堆爛攤子?
江池早碰了碰嘴角擦破的皮,嘶了一聲,緩緩坐進一旁沙發里:“小點兒聲,人剛才累著了,我好容易才哄睡著,再叫你這一嗓子給吵醒了!
“江池早!!!”
江池騁瞪她的眼神簡直要吃人。
江池早笑了笑,翹起二郎腿,給自己泡上一壺紅茶:“你剛來家里的時候,一口一個姐姐叫得多好聽,叫我聲姐姐,我就讓他們松手,怎么樣?”
“江池早,你敢動小野哥一根手指頭,我他媽扒了你的狗皮!”
江池早眉毛一挑:“哦,你之前每次易感期嘴里念叨的‘小野哥’就是他呀,江池騁,這么喜歡呀?”
江池騁咬著牙,臉上的肌肉像被擰緊的弦一樣緊繃著,隱忍的怒火仿佛隨時會如火山爆發般噴涌而出。
江池早不緊不慢地刮沫、搓茶,倒進茶杯里,慢悠悠抿一口:“說實話,我也挺喜歡的,你們親過嘴沒有,他的舌頭還很生澀啊,不過身體足夠敏感,給出的反應還是挺可愛的,多虧了你,他連一下反抗都沒有,不然這么野性的beta,我自己還真應付不來!
s級alpha的攻擊信息素穿透了厚重的腺體貼,跨等級的信息素帶來的威壓是巨大的,它無視體型的差距,無差別攻擊著身邊每一個人,像脖子上憑空壓了一塊兒石頭,還在不斷施加重量,等江池早稍稍聞到些氣味兒時,四名alpha保安已經雙腿發抖,快要按不住他。
“江小姐……!”
這是江池早沒料到的,她也是s級,不會像保安一樣直接被壓制,但信息素的刺激仍叫她腺體隱隱作痛。
她沒有釋放出攻擊信息素,只是讓自己的信息素圍成一道屏障,避免受到他的攻擊。
江池早放下茶杯站起來,走到江池騁身后,撕掉他脖子上的腺體貼。壓抑了一個小時的信息素像炸彈投入深水,轟一聲炸開,江池早食指指背在他腺體上輕貼了一下,溫度高得燙手。
馬上要進入易感期了。
她確實是想給他個教訓,但沒想到他這么不抗激,要是他那小野哥真在她這兒還好說,領回家就完了,關鍵人不在這兒,要就這么進入易感期,找不著人,還積壓著一堆負面情緒,指不定要瘋成什么樣兒。
江池騁痛苦地身體開始發抖,冷汗順著下巴滴下來,江池早叫幾個人松了手,江池騁泛紅的眼珠鷹隼般盯著她,桎梏一松開,像頭美洲豹般猛地朝她撲過去,掐著她脖子,把她按在地上。
“你他媽對小野哥做了什么。
江池早后背摔得火辣辣得疼,哪怕被掐著,也不敢釋放信息素攻擊他,她膝蓋一頂,趁他吃痛松手時,一巴掌扇在他臉上:“媽的不就是個beta!!”
江池騁又一拳砸在她肚子上,江池早叫這拳砸得,嘴里都吐出水兒來,也叫他給惹毛了,揮起一拳招呼在他臉上,揍得他嘴角流出血來。
兩人在地上你一拳我一腳的,不要命似的打了起來,誰都不敢上前,桌子上茶杯摔在地毯上,水灑了一地。
“把我的小野哥還給我!”
“要我說多少遍,你的小野哥不在我這里,我他媽沒有跟他上床!”
江池騁不知道是跟人打架上癮了,還是害怕面對小野哥,面對臥室門后的一切,江池早怎么說,他都不信。
被踹了一腳后,江池早又一巴掌扇他臉上,破口大罵:“你個腦殘玩意兒!這么著急不去臥室里找,跟我打個屁啊!”
江池騁還是不聽,又要跟人打時,臥室悄悄拉開了一條縫。
穿著白色睡裙的omega女孩兒腿一軟,跌坐在地上,臉色發紅,嘴唇卻慘白,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嗚……早早……你們別打了好不好,我,我好難受啊……嗚嗚嗚……”
江池騁看著門口女孩兒,愣在了原地。
江池早一腳踹開他爬起來,匆匆打開窗戶和換氣扇,alpha攻擊信息素會刺激到omega的呼吸中樞,對她們身體產生嚴重影響。
江池早把omega摟進懷里,釋放出大量安撫信息素,以此來阻隔掉alpha的攻擊信息素,輕輕吻她的額頭,拍她的后背:“乖寶貝,沒事兒啊,沒事兒。”
江池騁搖搖晃晃站起來,失魂落魄的:“我的小野哥在哪兒?你把我的小野哥弄到哪兒去了?”
“我怎么知道他在哪兒,他一個長了兩條腿的男人,自己愛上哪上哪兒去了唄,我他媽還能拴著他。
女孩兒晃了晃她手臂,啜泣著:“早早……不要兇……”
江池早軟下聲音:“不兇不兇。”
小野哥不見了。
江池騁只覺得腦子像叫錘子砸了一下,頭暈目眩,耳朵嗡嗡直響,不消片刻,后頸的疼痛已經蔓延到全身,猶如烈火焚燒,每一次吸氣都仿佛吸進一口冰冷的氣流,直刺心肺。
他高大的身體晃了晃,手扶住沙發,才勉強沒有摔倒:“你們見面,在哪兒?”
“清心公園的小湖邊。”
江池騁轉身要走,江池早又叫住他,他現在這樣別說去找人了,滿身的信息素味兒估計剛出門就叫警察給抓起來了。
“我包里有三支強效抑制劑,你自己決定打不打,拿了就趕緊滾!
抑制劑經過無數次迭代,市面上常見的已經對人體沒有任何傷害了,但強效抑制劑不同,濃度是尋常抑制劑的二十倍,效果當然也格外顯著,是目前唯一能找到的能應對江池騁易感期的抑制劑,但副作用很大,會讓人極度缺乏安全感,這對沒有伴侶的易感期alpha無疑是雪上加霜,因此會產生極強的依賴性。
江池騁從江池早包里翻出那三支抑制劑,細細的針管有食指那么長,里面裝著淡淡的黃色液體,管壁上用膠帶紙貼了一圈的“慎用”二字。
他像看不見,拇指頂開針蓋,細細的針尖兒對準脖子就扎了進去。
一針,兩針,三針。
冰冷的液體推進血管兒里時,江池騁一點兒都沒感到害怕,他滿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十分簡單的念頭,只要把小野哥找回來,他就能得到安撫,就不會痛苦,也不用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