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曹鵬程傻眼。
簽到？
今日天還沒亮他就和諸多同僚直奔左順門跪諫了，哪有空去簽到啊。
汪直瞥了他一眼。
“今日非你休沐，亦未去衙門簽到，今日缺勤，按大明律笞二十板，你在都察院任事，本該負責百官們缺勤，卻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等等……”
聽到汪直的話，曹鵬程已經感到不妙，連忙就要說話，但已經來不及。
“笞四十板。”
汪直吩咐道。
“是。”
身后西廠番子應是，沒過一會便搬來一根長凳和兩塊板子過來。
曹鵬程一見這個架勢有些慌神。
“等等，你們不能對本官用刑……”
無論曹鵬程怎么掙扎，仍被西廠番子將他壓在凳子上，凳子兩旁站著兩名拿著板子的西廠番子。
在明朝的刑罰中經常會有打板子的懲罰，不過也有大小之別，區別在于板子大小。
小板尺寸在三尺左右，重量較輕，打在受刑者身上更多只是造成皮肉之苦，傷不到筋骨，基本用于懲戒意義。
大板尺寸較大，長約六尺，寬厚適中，整體重量比小板要重，打在受刑者身上受力面積大，能造成更嚴重的傷勢，容易造成筋骨損傷，內臟破裂，常用于犯人身上。
曹鵬程缺勤一天，用不到大板伺候，只以小板懲戒。
但即便是小板四十，也是曹鵬程無法接受的。
皮肉之苦在其次，他是朝廷官員，是士大夫，怎么能對他用刑？
“不行，誰敢對本官用刑？”
曹鵬程瘋狂掙扎，在圍觀的百官們也都不允許這種情況出現，紛紛想要上前解救，但已經來不及。
嘭！
此時行刑者高舉的板子終于落了下來，打在曹鵬程的身上。
“啊！”
曹鵬程慘叫一聲。
嘭！
嘭！
兩名行刑者開始行刑，板子不停打在曹鵬程身上發出悶響聲。
見到這一幕的百官們瞪大眼睛，他們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敢這樣做，紛紛涌了過來想救曹鵬程。
“放開曹御史。”
“閹狗，光天化日之下，你敢對我等官員用刑？”
官員們叫嚷不已，想為曹鵬程解圍，但在場的西廠番子們不是站著看熱鬧的，眼見百官們要破壞刑罰，紛紛拔出刀來一字排開，攔住了官員們。
“你們……”
百官怒視西廠番子，然而對面卻無動于衷。
他們之前都是東廠的番子，在西廠重開之后被分到了西廠，若在以前他們是不敢對這群高高在上的官員們這樣，但這幾天在自家督主汪直的帶領下抓了不知道多少官員入獄，他們的膽子也大了起來。
此時看著百官們無可奈何的樣子，西廠番子們臉上沒有表情，但內心極其快意。
以往他們都受夠了這群官員的氣，現在終于風水輪流轉了。
嘭！嘭！
一下又一下的板子打在曹鵬程的身上，與曹鵬程的哀嚎聲交相呼應，富有節奏。
過了片刻后，兩名行刑者這才停手，看向汪直。
“督主，行刑完畢。”
此時汪直嘴角微微帶笑，點了點頭，隨即看了一眼曹鵬程。
挨了四十板子的曹鵬程仿佛一攤爛泥趴在凳子上，閉著眼一動不動，仿佛昏死過去，但卻瞞不過汪直。
汪直看著裝死的曹鵬程，也不在意，說道：“今日之事只是懲戒，雖已罰，但今日你還要正常公務，若有怠慢，罪加三等，明白了嗎？”
曹鵬程沒有回應，依舊在裝死。
汪直揮了揮手。
“送曹御史去都察院上衙。”
兩名西廠番子連著凳子一起抬著曹鵬程去都察院報到，過程中曹鵬程也沒有動，仿佛真的昏死過去了。
目睹這一慘案的百官們更加憤怒，看著汪直想要怒罵，但又不敢出聲。
打，打不過，罵，又怕對方拿簽到簿來收拾他們，只好死死地盯著汪直，試圖用眼神殺死對方。
不罵了？
汪直有些詫異，他還沒聽夠呢，這群官員怎么啞火了？
汪直搖了搖頭，現在的這群官員骨氣血性比成化朝要少多了，當年那群文官，即便邊挨板子也要破口大罵。
不過對方不說話，不代表他就要結束了。
“韓子陽、衛云逸、石然……”
汪直一個個點名，被點到名的官員被西廠番子一個個揪出帶來汪直面前。
還是剛才的流程，今日沒到衙門簽到的全都二十小板伺候，此時左順門哀嚎聲、板子聲不絕。
百官們對此憤怒，但卻無力。
“溫承翰……”
汪直又點到一個名字，又是一名年輕官員被帶了上來，但這名官員有些與眾不同，一上來就直接服軟。
“汪督主，下官認罪。”
“嗯？”
汪直詫異的看了一眼對方。
“你認什么罪？”
這名年輕官員拱手正色道：“下官為大理寺寺正，今日非下官休沐，亦未請假，卻擅自脫離衙門來此左順門，此罪一。”
“下官自前年入仕，雖知我大明朝有簽到簿，但卻甚少簽到，方才有同僚言此乃慣例，無論此事是不是慣例，都已犯了大明律，其下官罪二。”
“汪督主奉圣上之命查案辦案，下官不明其中真相隨大流至左順門，雖以跪諫之名，實在逼迫陛下，下官辜負圣恩，此罪三。”
“下官上述所言非為開脫，有此三罪，下官難逃其咎，下官愿領罪。”
聽著對方的話，不僅驚呆了百官們，也讓汪直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對方這么識時務，汪直的表情也緩和了一些，不提對方說的認罪，而是說的知錯。
“陛下雖命本督處理各部官員缺勤一事，但也留下口諭，此事雖錯，但已成慣例，實不怪你們，只要能認識到錯誤，還為時不晚。”
“至于本督查案，自是憑證據抓人，你不明其中緣由，被人蠱惑，尚在情理之中，本督諒解。”
汪直看著對方道：“陛下圣諭，只要能認識到錯誤，以后不再犯的官員，以往之事概不追究。”
這名官員聞言神色動容，撲通一聲朝著乾清宮的方向跪了下來。
“陛下圣恩，下官謹記。”
這名官員眼淚都掉了下來，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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