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霧腦海中閃過一張白軟的小臉,還有李振叫出口的那聲“甜酒”。
當時聽到這個名字,他下意識就想到了這兩個字。
沒想到這才只過了半天,他就真的見到了頂著這個id的人——雖然是個初始化大猛a。
這也太巧了。
封霧鬼使神差地朝觀眾席看去,因為是隨機匹配的訓練賽,所以偌大的看臺上只坐著寥寥幾人。
臨近賽場的座位上,并肩坐著兩個高大身影,其中一個封霧不認識,但另一個,就是他上午在早餐店見過的李振。
所以這個甜酒,真的是那個小omega?
等待游戲開始的時間里,封霧的視線幾乎沒從甜酒身上離開過。
甜酒進游戲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掂量一下自己的嶄新武器。
十公斤的大炮對他來說輕到可以忽略不計,抗在肩上輕輕松松。
而且炮身雖然看著大,但配合著他這身猛a皮膚,反而很搭調,看著就很威風。
甜酒非常滿意。
炮筒的下方有一個扶手,可以用手握住,甜酒右肩上扛著大炮,右手順勢握著扶手,左手掌心握著獨立的技能控制器。
控制器上有兩個按鈕,綠色的是不消耗技能藍條的普通攻擊,雖然也是丟炮彈,但威力不大,用來補兵和補傷害正好。
紅色的按鈕是正式技能,威力較大,只要藍條還在,技能就能一直放送。
并且游戲規定,每種武器的技能在使用時,都會有降低敵人移速的被動功能。
只不過這個降速功能有強有弱,像冰凍控制類的法師,降速功能就比其他職業要強。
甜酒熟悉好新武器,躍躍欲試地朝前方看去。
目之所及處的游戲地圖,比上次更有實感,甜酒有些興奮,迫不及待地想沖上戰場。
只是......
他轉頭看向身側,蒙著面的刺客id為【不殺生】。
對方只露出了一雙深邃如同狼一般的眼睛,那雙眼睛里投射出的視線直直地撞進甜酒眼底,讓他有種被野獸盯上的錯覺。
甜酒疑惑歪頭,他怎么覺得這雙眼睛這么眼熟呢?
一個一米九的壯漢,留著絡腮胡,一臉天真地歪頭看過來,本該是一副很辣眼睛的畫面。
但不知道怎么的,這一幕在封霧眼里,卻自動變成了白軟的小omega在好奇,他居然因此從這位猛a身上品出了一絲可愛。
熟悉的機械女聲開始播報:“歡迎來到封神之戰,游戲即將開始,倒計時三秒鐘。”
“三、二、一,全軍出擊!”
身后的神殿門大開,穿著藍色盔甲的機械兵魚貫而出,甜酒也看到擋在他們身前的透明屏障消散。
因為這是訓練賽,所以并沒有松鼠商城,玩家們都是純純拼自己的身體屬性和武器屬性。
隨著機械兵的出現,隊友們也兵分三路出發。
穿著清涼的精靈浮在離地二十厘米的空中,身后如影似幻的蜻蜓翅煽動著帶他前行,走過的地方灑下一地細細碎碎的星光。
拿著冰封魔杖的法師穿著藍色長裙,烏發長長地披在身后,跟隨著精靈一同朝下路走去。
一手拿著護盾,一手拿著長刀的防御師穿著厚重的機甲,邁著大步穩穩當當走向上路。
甜酒朝身側的刺客看了眼,刺客也注視著他。
視線相對后,對方眼底漫上些笑意,不太正經地沖甜酒眨了下眼,隨后他朝甜酒跨了一步,身影隨之消失在原地。
甜酒驚訝了一瞬,隨即想起這是刺客獨有的超高速移動技能。
見隊友們都已經出發,甜酒也扛著大炮踏上中路。
他身后跟了一隊機械兵,邁著整齊的步子,看起來很像他的小弟們,很威風。
甜酒輕呼了口氣,腳步邁的快了些,只是因為初始屬性在那,所以他即便小跑起來,在規定時間內能到達的位置也是固定的。
看臺上,老趙大馬金刀地坐著,評價道:“看著還挺有模有樣,比上次跟我一起玩的時候要正式多了。”
“走中路有點危險啊。”李振有些擔憂。
“沒事,新手一個人反而好發揮,走下路有輔助跟著反而影響心態。”老趙認識的新手很多,自然也更清楚他們的心態。
李振點頭,又道:“你看你做的炮槍,他扛著跟玩似的。”
“嘿,還真是。”老趙驚訝道:“他這個形態和炮槍太搭了,我差點忘了他其實是個嬌小的omega。”
李振笑了,得意道:“老趙,身為甜酒的朋友我得跟你說句實話。”
“他的力氣,絕對比你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大,你的炮槍完全可以繼續加重。”
老趙若有所思,道:“難怪他其他屬性都那么低,就攻擊屬性高,原來是因為這個。”
看來他需要再改良一下,把炮槍的重量加重,然后給超過八萬設定的那部分“物理攻擊數值”披層面具,加到甜酒的防御和自愈屬性上。
這么做雖然不符合游戲規定,但這是潛規則,大家都這么干。
不然所有人都等價屬性還打什么?
甜酒之前打電競的時候,最擅長的也是中路法師,是整個圈子里排名第一的中單法王。
雖然他現在玩的不是法師,但因為走的路是同一條,封神的游戲地圖又和他熟悉的游戲基本相似,所以他對怎么把握中單節奏得心應手。
走到外塔之后,甜酒并沒有停下腳步,而是一鼓作氣,貓進了河道左側的草叢里。
兩米多高的草叢直接將他擋了個嚴實,但他卻能不受影響地看到草叢外的場景。
他左手拇指輕輕觸在射擊器上,屏息等待。
沒過兩秒鐘,草叢中窸窣一聲響,一道穿著粉色公主裙的身影出現在視野里,兩人在草叢中對視了個正著。
甜酒立刻按下射擊器,隨后在炮彈彈射出去的瞬間,他就一個側滾翻出草叢,躲過了對方法師的藤條束縛。
他一刻不停地退回到安全距離,對方法師也從草叢中探出頭來。
甜酒終于看到了對方的樣子,那明顯是一個男孩,但卻穿著粉色的公主裙,整個人也長得白白嫩嫩,很可愛的樣貌。
由于甜酒剛才的一個攻擊,對方的血條下去了五分之一。
對方顯然也看出甜酒是個“老玩家”,便安分地站在塔下補兵。
甜酒也和他相安無事地補著兵,不過因為他剛才占了先機,所以他補兵的速度也比對方快了一個攻擊點。
在對方還有一個兵沒有補完的時候,甜酒已經拿下了最后一個兵線。
而他也順勢前進一步,放了個技能,又磨掉了對方一點血。
做完這個,甜酒就撤回外塔之下。
由于對方也在自己的塔下,所以因為距離設定,甜酒此刻看到的敵方外塔那一片都是黑的,看不到對方選手還在不在塔下,對方自然也看不到他。
封神的游戲地圖更像lol,視野范圍有限,尤其是野區,簡直伸手不見五指,能見度只有三米,到處都是能沒過人頭頂的草叢。
野區分為上野區和下野區,每個野區有三個怪,一只燃著火光的朱雀,一頭沉睡的猛虎,以及一位擬人化的高大獅子王。
上下兩個野區的獅子王一紅一藍,同樣被稱作紅藍buff,用于增加臨時攻擊屬性和技能藍條的臨時延長。
除此之外,紅藍雙方相隔的狹長河道中,也有兩條巨龍。
這一切都和甜酒曾經玩過的游戲設定一模一樣,最大的不同,應該就是它們的長相。
甜酒視線一角懸浮著小地圖和臨時背包的圖標,上下陳列著。
他點擊放大地圖,虛擬屏幕上顯示出隊友的位置,和處于視野范圍內的敵隊玩家的位置。
我方刺客正在左側野區收割發育,甜酒便一側身拐進了左手邊的野區。
他順手點開臨時背包,里面陳列著游戲中會自動刷新的三個小燈籠,和一瓶治愈藥水。
小燈籠用來插眼照亮,插了眼的地方會照亮直徑三米內的環境,只有我方隊友之間能互相看到燈光。
燈籠每過兩分鐘會熄滅,如果被敵方隊友銷毀也會熄滅。
背包里的燈籠數量最高可以是三盞,每使用一個,重新刷新的時間是三分鐘。
治愈藥水可以恢復一部分紅藍血條,藥水的刷新時間是六分鐘一瓶。
這些都是甜酒在玩第一場游戲的時候所不知道的,但他這段時間已經把這些基本內容惡補回來了,甚至連每個野怪多久刷新,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他在貼著外塔的墻內草叢中放了盞燈,之后隨著兵刃聲和野怪的嘶吼聲向野區深處走去,看到了干脆利落、三兩下就收割掉朱雀的刺客。
刺客發現了他,有些驚訝地揚了下眉,隨后笑問:“想要藍嗎?”
他的聲音有些低,隔著面罩聽著也有些朦朧,但甜酒卻覺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只不過他說不清在哪聽過。
頂著“不殺生”id的刺客走到藍色獅子王面前,一匕首甩進對方的眉心,瞬間激怒獅子王。
它咆哮的聲音畫作震蕩的音波,被音波波及到的刺客,立刻掉了一些血條。
甜酒離的近,也在音波的范圍內,因為沒想到刺客會忽然出手,所以他沒來得及躲,也被波及地掉了一絲血條。
“......”他本意只是想來蹲蹲看有沒有人反野的。
刺客無視獅子王的咆哮,嫻熟地躲過對方揮過來的爪子,把匕首從對方眉心拔了出來。
而后他又縱身一躍到了獅子王背后,匕首閃著寒光割破對方的后頸肉。
獅子王的血條瘋狂向下掉,只這兩下,它的血條就已經掉了三分之一。
刺客再次躲開獅子王的拳頭,連氣息都不亂一下。
他側頭看向甜酒,道:“過來,給你藍。”
這么熱情?
甜酒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這樣好嗎?”
刺客失笑:“有什么不好的?”
“那、那好吧。”甜酒也沒怎么推辭。
他的大炮因為法術攻擊強度大,導致技能藍條掉的很快,確實需要這個藍buff。
甜酒站在原地,預估著獅子王血條掉到差不多位置的時候,他一個炮,就把藍buff收入囊中。
他的技能藍條頓時以更快的速度補充上來,見刺客做完好事就要走,甜酒便沖他的背影說了聲謝謝。
刺客回頭看了他一眼,之后便再次消失在原地。
甜酒忽然覺得玩刺客好像也很酷,只不過拿著匕首近戰需要很高的格斗技巧,剛才的刺客就很熟練,也肉眼可見的強,甜酒是這輩子都練不到那個程度的。
看臺上的李振驚訝道:“那個刺客把藍buff讓出來了?”
“冷兵器選手確實不怎么需要藍條。”老趙也納悶:“但我好像就沒見過哪個alpha會給一個初始化猛a讓藍的。”
李振蹙眉道:“不會是認識甜酒的人吧?”
“怎么會,他這個id應該就咱倆,還有我妹妹知道吧?”
“倒也是,那莫非是那個刺客比較善良?”李振百思不得其解。
老趙:“也許吧,可能看出甜酒是新手了,照顧一下。”
兩人沒別的猜測,便只能草率地將這一幕歸為“刺客善良”。
從善良的刺客手里拿到藍buff后,甜酒便雄赳赳氣昂昂地回到中路,繼續一邊補兵,一邊一點一點磨對方法師的血條。
法師顯然意識不夠,在不知不覺間,血條已經被甜酒磨到了二分之一。
只是等他反應過來之前,“不殺生”的標記就出現在了小地圖上。
甜酒得到信號后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故意去撞了法師的技能,讓自己掉了三分之一的血條。
法師一看他血條也不多,便不急著走了,而是乘勝追擊,打算再磨一下甜酒。
可當他走到河道中央的時候,甜酒便一個炮彈丟了過去。
炮彈射程有限,沒能全部砸到對方,但蹭到的一點充氣波,也直接影響了對方的移動速度。
“不殺生”就在此時,神不知鬼不覺地從草叢中一躍而出,一揮手就拿了本局的一血。
甜酒曾經在隊里就是鐵c,他們最常用的打法也是中野聯動。
他本來都快忘記了那種默契配合的感覺,但這位“不殺生”兄弟,卻讓他重新感受到了行云流水般的游戲體驗和快樂。
不殺生似乎也有些驚訝于甜酒的意識和配合,不過他沒耽誤時間,而是繼續朝上路走去,準備抓下一波人頭。
甜酒快速補掉了最后的兵,之后也悄悄來到上路,將自己掩藏在野區墻壁的內側。
我方防御師縮在塔下謹慎補兵,但因為對面是醫師和槍手的雙人組合,所以他們不僅把兵線壓到了我方大門口,甚至還把防御師的血條打到只剩一半。
照著這個趨勢,他們很快就會壓著兵線越塔殺人。
甜酒躲在墻壁內側的草叢中,一墻之隔的草叢內,藏著“不殺生”。
防御師知道隊友在身邊,便佯裝要逃,一邊補兵一邊往后撤了兩步。
我方最后一個機械兵被打碎,防御師立刻向后逃,但敵方的兩位玩家也趁著紅方機械兵抗塔的時候,雙雙越塔,準備強殺防御師。
甜酒瞅準時機,接連兩個炮彈砸過去,正正好砸中了對方的兩人。
那兩人的血條刷地掉了一小半,移速也被減弱。
“不殺生”故技重施,又一次神不知鬼不覺地拿下雙殺。
不對,甜酒一怔。
不殺生沒趕盡殺絕,而是給那兩人每個人都留了一絲的血條,然后對甜酒道:“快,收人頭。”
甜酒:“?”他順手拿下雙殺,整個人云里霧里。
這個刺客難道是對他的絡腮胡有好感?
觀戰的李振和老趙相視一眼,神情都很古怪。
而這份古怪,在接下來的一整局游戲內,都沒有消失過。
善良的刺客和絡腮胡炮手中野聯動,走哪收割到哪,就連敵方野區都成了他倆的快樂老家,窮的對方劍士開公麥哀嚎。
這兩人默契地像是合作多年的老隊友,但真正古怪的不是這個,而是刺客的態度。
他居然把大部分的野怪和人頭都送給了甜酒,把甜酒喂的全場最肥,當然甜酒自己也完全能一打二雙殺,但刺客的做法還是讓人很不解。
“我知道了!”老趙一拍大腿:“我帶我妹妹打游戲就這么打的,刺客這是把甜酒當小孩了吧!”
李振面色復雜地看著絡腮胡飄飄,肩扛大炮的甜酒,實在想不出刺客是眼瞎成啥樣,才能把他認成小孩。
甜酒從一開始的遲疑,到后面的熟練,再到最后的麻木,人頭收的簡直不要太爽。
游戲結束,甜酒不意外地拿下本場mvp。
這個mvp絕壁有不殺生的一份,因此甜酒出于禮貌,以及對不殺生的好奇和欣賞,主動添加了對方的好友。
只是添加申請剛發出去,拒絕添加的消息就傳回來了。
甜酒:“......”好冷漠,和游戲里善良的刺客簡直判若兩人!
他哼哼兩聲,準備退出游戲。
可在他準備按下退出鍵的瞬間,一個好友申請框就彈了出來,甜酒好巧不巧地,恰好點在了拒絕按鈕上。
他一驚,手跟著一抖,連游戲退出鍵也一并按了。
【對方拒絕添加您為好友。】
冷漠的提示框彈到眼前,封霧揚眉,輕笑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