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Spicy41
聽清顧執奕說了什么的瞬間, 盛晏就高高挑起了眉梢——
顧執奕此時充滿絕對壓迫感的動作,充滿絕對侵略性的話語,都確實略微出乎了盛晏意料。
像是看見了平日里只會汪汪叫搖尾巴的小狗, 突然變成了攻擊性十足的狼王。
沒錯, 盛晏想, 這大概是顧執奕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現出如此鮮明的攻擊性。
有種別樣帶感。
其實理論上, 盛晏很清楚,為了自己的某處安全著想,他現在應該“審時度勢”, 稍微服個軟, 哄一哄明顯已經瀕臨爆發極限的小顧同學。
可問題是…
問題是, 盛晏骨頭里本就不是個喜歡服軟的人,在這種問題上尤甚。
因此,事實上他也只是沉默了不過一瞬,就仰頭, 視線撞進顧執奕黢黑眼眸, 唇角勾起,語氣明明磨得輕緩, 可出口的話卻無異于“火上澆油”:“五次…小顧, 你確定自己行嗎?”
邊這樣問的同時, 盛晏還干脆格外壞心眼——
此時他兩只手腕都被顧執奕牢牢禁錮, 可好在腿還是自由的。
于是一條腿便略微抬起屈膝,膝蓋精準找到顧執奕某個此時早已飽漲的位置, 輕輕向上一撞。
頓時便惹得顧執奕蹙眉悶哼出聲。
下一秒, 顧執奕頭腦內本就熊熊燃燒的烈火,終于被盛晏這一個動作一句話徹底點燃至高峰, 亦終于燒掉了他最后一絲岌岌可危的理智——
盛晏只覺一瞬天旋地轉,等再反應過來時,整個人已經被顧執奕打橫抱起又拋在了松軟大床上。
眼看顧執奕手指已經探向褲腰邊緣,意識到這人甚至是準備徹底放棄前搖而直接上正餐,盛晏后脊輪廓終于忍不住微微一繃——
那大概是刻在所謂動物基因里的,面對力量絕對鎮壓時所生出的本能反應。
他終于遲來地想要略微拖緩節奏:“等一下,還沒洗澡…”
甚至聲線都染上了極其些微的顫音。
可顧執奕此時明顯已經顧不上這種細節了,聽盛晏這么說,他就干脆俯下身去,薄唇覆上盛晏鎖骨——
卻并不是親吻。
而是當真如野獸一般,犬齒露出,不斷碾磨甚至啃咬,留下鮮明印痕。
半晌,才終于在盛晏的不斷吸氣聲中低啞吐出一句:“沒關系,哥哥很干凈,身上很香。”
最后一個字音落下的瞬間,就像是給了盛晏最后的預告,甚至不等盛晏反應過來,顧執奕已經再無猶豫,提槍沖鋒…
被一瞬就足矣深入腹地的巨大沖力裹挾的剎那,盛晏眼眸中便猝然漾開了霧氣。
他修長脖頸高高揚起,拉出天鵝般完美的弧度,忍不住在破碎氣息中嗔罵出聲:“瘋狗,做不好就給我…嘶,給我滾下去!”
可顧執奕卻好似充耳不聞——
他薄唇抿得很緊,好像絲毫沒有要開口說什么的意思。
只是有一瞬間視線落在盛晏開合唇瓣上,被那目光中的熱意與狠意燙到,盛晏恍惚間竟當真以為顧執奕會發狠般咬住他的唇。
可最后顧執奕也并沒這么做,他只是動作不停——
用實際行動身體力行證明給盛晏,他能做得很好。
即便是前所未有的兇狠,但一樣能讓盛晏從中獲得本能里的愉悅。
盛晏的嗔罵聲漸漸被婉轉低吟與破碎氣息取代…
……
許是因為這從未有過的蠻橫方式,這一次兩人并不多久,就一同被攏入短暫空茫的白霧中。
白霧散盡時,盛晏長長吐出口氣,正準備坐起來讓顧執奕給他倒杯水喝,可視線無意間下瞥,卻恰好瞥到顧執奕竟然真的能毫無空隙,又起了…!
眼看當真只是瞬間,甚至顧執奕眸底短暫的空茫還未完全散去,卻就又一次被更深的渴望所覆蓋,饒是盛晏都真的要吃不消了,又何況剛剛還是那樣過分的快節奏。
“緩一下,”盛晏開了口,向來輕懶嗓音中略添啞意,愈透出分外勾人的性感,出口的話卻是絕對的掌控甚至強壓,“這次要聽我的,再像剛剛那么不聽話,就不會有下一次了。”
略一停頓,對上顧執奕明顯還蠢蠢欲動不肯完全服從的倔強眉眼,盛晏忽然抬手,修長手指將那完全包裹,下一秒,猛然收束。
在顧執奕完全壓不住溢出的一聲氣音間,盛晏才又施施然收回手指,意有所指般強調道:“小顧,你知道的,我這人向來都說話算話。”
顧執奕又緊緊攫住盛晏那雙漂亮桃花眼,看了兩秒,他才終于點了下頭,低低吐出一句:“好,這次聽哥哥的。”
那模樣像極了不服管教,卻又不得不被套上韁繩賣乖的大狗。
盛晏終于微微挑起了唇角,他獎勵般輕輕一捏顧執奕鼻梁,片刻思索便下達了指令:“去給我倒杯水,再拿盒果醬來。”
后半句話完全出乎了顧執奕意料,顧執奕不明所以,但一瞬猶豫他也沒有立刻問出口,而是起身先去倒了水,又拿了一小盒草莓果醬,回到盛晏身邊時,顧執奕才低聲問:“哥哥要果醬做什么?”
可盛晏也沒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抬手先接過了那杯水送到唇邊,慢條斯理喝下去半杯,順手把水杯放在一旁床頭柜上,之后才接過了顧執奕手里一小盒果醬。
輕輕揭開一角。
修長手指探入,指腹蘸起一小抹果醬,盛晏終于開口,問出的話卻好像風馬牛不相及:“小顧,你是不是還沒發現過我的開關在哪里?”
開關。
盛晏這個詞用得巧妙又隱晦,可許是在此時此刻這樣一個盡顯曖昧旖旎的氛圍下,顧執奕竟立刻就聽懂了盛晏的意思——
所謂開關,大抵是指那最能引起盛晏神經末梢都顫栗的點。
顧執奕在這方面確實毫無經驗,他之前隱約有所察覺,但也并不完全確定。
似是對他這樣的反應毫不意外,盛晏輕笑一聲,蘸了草莓果醬的食指就轉而抬起,將那抹果醬率先涂抹在了自己一側耳垂上——
這邊耳垂本就被顧執奕先前吸-吮過,紅意還未徹底褪去,此時就又被更濃郁的紅完全覆蓋。
“沒關系,”盛晏再次開口,語氣輕慢如同引誘,“我今天會慢慢告訴你,要嘗嘗看嗎?”
事實上,他最后一個字音還沒來及落下,顧執奕已經急不可耐般再次籠罩上來——
舌尖探向盛晏耳垂,輕輕卷走酸甜入口的草莓果醬,又更在那被莓果色染紅的一小片肌膚上不斷舔-舐,輕吮,研磨…
在盛晏毫無遮掩的喉結不斷輕滾,氣息逐漸走調間,顧執奕終于切身體會到了“開關”的意思。
望著這樣的盛晏,明明此時顧執奕還根本沒有進行新一輪的入侵,可自心底涌上頭腦的愉悅滿足感,卻已經近乎將他裹挾。
很快,盛晏又蘸取了一抹果醬,這一次,他將果醬涂抹在了自己頸側——
長長一條,頸動脈所在的位置。
盛晏這次沒有再開口說什么,可他直接用實際行動發出了邀請——
偏過頭去,將自己一整片纖細側頸,都毫無保留亳不設防,袒露在顧執奕眼前。
沒有野獸會不喜歡送上門來的“獵物”。
盛晏偏頭過去的瞬間,顧執奕眼眸就難以克制般重重一顫,卻又難免生出了一瞬恍神——
習慣了盛晏總是戲謔挑逗,又樂于掌控的姿態,而當他像現在這樣,極其罕見露出這種,近乎足矣稱得上“溫馴”的模樣時,就簡直有種極致反差的強烈吸引力。
顧執奕近乎被蠱得心臟轟鳴。
然而,還不等他向前覆唇上去,薄唇就忽然被盛晏指腹不輕不重一按——
“當學生的還走神,這么不專心,”盛晏語氣里又染上了他一貫的揶揄調笑,“真的能學好嗎?”
顧執奕猝然回神。
他依然沒有說出什么或保證或反駁的話,只是抬手輕輕握住了盛晏手指壓向一旁,下一秒,再無等待亦或猶豫,犬齒直直刺向那此時被草莓果醬覆蓋起來的,最脆弱,卻也最誘人的白皙頸側——
再一次用最直白的行動證明,自己能“學”得很好。
……
竭力克制力道的輕咬,恰到好處的吸-吮,無師自通般安撫的啄吻——
這一切終于讓顧執奕給盛晏打下了一個極其漂亮的,草莓味的草莓印。
房間內的空氣都仿佛染上了草莓味道。
可在盛晏早已滿含明顯春意,勉強耐性又一次蘸取草莓果醬,涂抹在了自己身前淡粉句點時,他之前隨意丟在一旁的手機卻忽然震動起來。
瞬時略微喚回了兩人些許理智。
盛晏騰出只手來摸到手機,發現竟是周震打來的,正準備掛斷發條信息過去,可身前剛剛才被涂抹過果醬的地方,卻就猝不及防被顧執奕舌尖輕輕一掠——
突如其來的溫熱觸感如同電流,激得盛晏手指都打了個顫,于是掛斷就變成了接聽…
周震的開朗聲音透過聽筒傳出來,清晰得連顧執奕都能聽得一清二楚:“盛哥,我下午比賽都快開始了,你怎么還沒過來?”
這句話簡直就像是丟在烈火中的一捆干柴——
將顧執奕好不容易略顯平息的躁意,頃刻間便再次點燃至了頂點。
他原本還只是輕輕掠過,可在聽到的瞬間,就陡然間添了力道。
清晰痛感猝然便將盛晏裹挾,盛晏原本想要回答,可一開口卻就根本難以克制溢出了含混氣音…
聽筒那頭明顯怔愣了一瞬,再傳出的周震嗓音中,含了明顯遲疑:“盛哥,你在聽嗎?”
盛晏抬眸嗔顧執奕一眼,邊抬手想要暫時將他推開,先結束這通電話。
可顧執奕卻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
不但抬手就再次扣住了盛晏手腕,邊還又一次在盛晏被果醬涂抹的淡粉句點處,舌尖打轉掠過一圈。
惹得盛晏不得不緊抿唇瓣,以防再泄露不該有的聲息,顧執奕才終于低低開了口,卻是對著聽筒那頭的人說話:“哥哥在忙,下午沒空過去了。”
拋出這句,不等周震再說什么,顧執奕竟就直接替盛晏掛斷了電話。
將盛晏手機丟遠,垂眼迎上盛晏投來的,明顯不贊同的目光,顧執奕又俯身低頭,舌尖卷走了盛晏身前最后一點草莓果醬,才理直氣壯般啞聲反問盛晏:“哥哥當老師的,難道不也該專心嗎?”
第42章 Spicy42
可顧執奕這句話出口, 卻并沒有第一時間得到盛晏的回應——
明明此時此刻,盛晏確實處于一個近乎被顧執奕完全籠罩的姿態,分明就是完全的低位。
可他望向顧執奕的眼神卻又好像截然相反。
就好似看著胡鬧闖禍的小狗一樣, 同時又含了些許微妙的審視與揶揄——
顧執奕的反應確實略微出乎了盛晏意料。
他此時的一言一行, 在盛晏看來, 都好像已經超出了所謂雄性意識里的圈地本能。
不過很顯然,超出的那部分究竟是什么, 大概就連顧執奕本人都還沒有完全想明白。
可更出乎盛晏意料的,其實是他自己此時的心態——
明明已經發現了顧執奕的這份“超出”,但盛晏驚訝發現, 自己卻并沒有因此而感到分毫反感亦或想要遠離, 正相反, 他只覺得很有趣,同時也很好奇,好奇顧執奕接下來的所有舉動。
意識到這點的瞬間,盛晏微怔一瞬, 后知后覺般想, 原來在不知覺間,他給顧執奕開放的權限, 已經到了這樣的程度。
“哥哥…”顧執奕一聲低喚, 瞬時拉拽回盛晏思緒, “你愣神愣了好久。”
嗓音依然低而沉, 語氣卻好似含了些許委屈的抱怨,更細聽時, 又好似能聽出極其些微的心虛——
顧執奕當然會心虛。
只要稍微有一分理智回攏, 他都能清晰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舉動其實有多不妥。
畢竟事實上他根本毫無立場也毫無資格, 替盛晏回絕掉任何人的邀約,更直接替盛晏掛斷電話。
這樣想時,顧執奕就忍不住又一次低低叫出一聲:“哥哥。”
盛晏終于挑起眉梢輕“嗯?”一聲:“怎么了?不繼續了嗎?”
——端的是不露分毫端倪。
顧執奕身形微繃一瞬又很快放松,好似片刻遲疑,他終于還是忍不住問:“哥哥這次…不準備懲罰我嗎?”
顧執奕原以為以盛晏的性格,早該因不滿于他剛剛的舉動,要對他提出懲罰了的。
可這一次,盛晏聽他這樣直白問了,竟也還是一副輕描淡寫般的語氣,還將問題原拋回去:“為什么要罰你?”
顧執奕薄唇頓時就又抿緊了兩分。
靜默片刻才低聲答:“因為剛剛,我太擅作主張了…”
被那一瞬的沖動近乎沖昏了頭腦,現在理智稍微回攏,顧執奕自己都驚愕于剛剛自己的荒唐。
可盛晏竟依然還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模樣——
他并沒有對顧執奕剛剛的言行給出任何評價,只是又略微勾唇笑了一下。
之后下一秒,他就又伸出手,修長食指蘸起了最后一抹草莓果醬——
只是這一次,盛晏沒有再將草莓果醬涂抹在自己身上,而是涂抹在了…
顧執奕的鼻尖。
之后,迎上顧執奕明顯微訝神情,盛晏微揚起頭,探出舌尖,輕輕舔過顧執奕的鼻尖。
——
這或許是一個信號,亦是一個邀請。
邀請顧執奕開啟他新一輪的征伐。
起初,顧執奕當然是心存懷疑不敢相信的,不敢相信自己這次的荒唐竟能被盛晏這樣輕飄飄就放過。
可很快,他就再生不出絲毫這樣的念頭——
因為盛晏配合得出乎意料。
不同于前一次更多是在做相對純粹的承受方,任由顧執奕發泄滿腔難以名狀的躁意。
這一次的盛晏明顯又恢復了他一貫的控場——
無論是節奏頻率,還是間或適當的調情,亦是該恰到好處給予的鼓勵與回饋…
盛晏都一個不落。
此時明明還是正午,透過窗簾縫隙漏進來的日光分明還很明亮。
可也正因此,當它將兩人交疊身影清晰投射在木制地板上時,就更顯出兩分別樣的淫-靡味道。
……
在盛晏對節奏有意的精準把控下,這一次兩人都明顯時隔更久,才迎來風息浪止的時刻。
極致的愉悅感涌上頭腦的瞬間,顧執奕又忍不住在近乎恍惚間低頭,垂眼看向同樣眼含霧氣的盛晏。
理智再度回攏,壓在顧執奕心底的驚疑亦隨之再度翻涌而上——
盛晏,這一次是真的完全不準備懲罰他了嗎?
可還不等顧執奕再次將這同樣的問題問出口,盛晏就忽然起身下了床——
接連兩次,饒是盛晏一直有健身的習慣,但也依然難免因此時本能里的不適感,步伐稍微慢了兩分。
可他還是毫無猶豫拒絕了顧執奕上前來的幫助,只淡聲道:“不用,我自己可以,我先沖個澡。”
丟下這句,盛晏就干脆利落走進浴室關上了門。
這個房間的浴室門依然是磨砂玻璃的,事實上顧執奕站在門口,就依然能看到盛晏洗澡時的影綽身影。
可盛晏卻也并沒有像之前有過的那樣,讓顧執奕“聽”自己洗澡而作為所謂的懲罰。
當然,他也并沒有刻意要趕走顧執奕。
就好像是根本不在意顧執奕是否站在門外看一樣。
盛晏很快沖好了澡,將自己完全清理干凈了,甚至都沒穿浴袍,只隨意披了條大浴巾就走了出來。
他草草擦掉身上的水珠,就開始慢條斯理穿起之前一進房間,就被顧執奕近乎大力拉拽掉的襯衣長褲。
到了這時候,顧執奕才后知后覺般恍然大悟——
盛晏竟然是真準備就這樣離開了!
明明說好的五次,怎么才兩次,盛晏就要“臨陣脫逃”了?!
顧執奕此時心里當真是這樣想的,可因有了剛剛的荒唐舉動,他現在是真的根本不敢再直白問出這樣的話來。
眼看盛晏已經系好了最后一顆紐扣,抬步便要往房間門口走,顧執奕終于再難忍耐,不自覺便向前搶了一步。
但還不等他說出什么或質問或挽留的話來,就見盛晏一路徑直走到了房間門口,甚至一只手都已經搭上門柄了,他才轉頭對顧執奕淡聲講出一句:“今天就暫時到這里好了,至于你之前自作主張的事情,確實不該出現在我們之間的關系里,這次就算了,點到即止,但是小顧,我不希望再有下次發生。”
盛晏講這句話的語氣其實并不多嚴厲,甚至足矣稱得上溫和。
可大抵也正因這份完全有別于他往日調笑揶揄的模樣,竟反而更透出兩分難以言喻又不容置喙的上位者味道。
顧執奕在十足難耐中悲哀發現,自己甚至連反駁都找不到一個合理的理由——
只能眼睜睜看著盛晏丟下這句話,就動作利落打開了房間門,之后走了出去。
步伐平穩不疾不徐,從始至終都沒再回頭看過一眼,好似瀟灑得過分。
直到望著盛晏的背影越來越小越來越遠,最后竟就當真這樣消失在走廊拐角處,顧執奕才如夢初醒般輕輕眨了眨眼。
他握在門柄上的修長手指再一次攥得極緊,凌厲骨節明顯泛白。
顧執奕遲來意識到,盛晏這哪里是肯放過他不給他懲罰?
盛晏現在給他的“懲罰”,分明就比以前更決絕,更滿含狠意。
可顧執奕對此卻毫無辦法,只覺如鯁在喉。
又在原地站了片刻,顧執奕才又忽然響起什么,他終于關上了房間門,立刻往回走,在床頭柜上找到自己手機解鎖,看了眼時間——
顧執奕就忍不住又給盛晏發去一條信息——
哥哥,你又去看周震比賽了嗎?
盛晏看到這條信息的時候,其實已經在回公司的路上了。
有了顧執奕先前和周震那通電話,其實盛晏就已經不再打算去看周震下午的比賽。
畢竟事實上周震也不缺他一個加油的觀眾,而他也已經達成了原本想要刺激小顧同學的目的。
更何況公司也是真的有事——
盛晏原本確實已經放手很多工作,但前兩天接到了很大一項合作,對方背景雄厚出資闊綽,盛晏還是有必要在其中作為掌舵手的角色存在的。
可看到顧執奕的信息時,盛晏一瞬猶豫,卻只模棱兩可回去一條——
時間還來得及。
他當然是故意的。
諸如讓顧執奕站在浴室門口什么都不做,只是“聽”自己洗澡這種類似的懲罰,盛晏其實還有很多花樣可玩,譬如他完全可以抽了領帶將顧執奕雙手都束縛起來,之后故意在他面前做盡引誘之事,讓顧執奕只能看,卻吃不到。
可最后盛晏卻并沒有選擇這樣的方式——
他想要給顧執奕一個更深刻的教訓。
也想要激起顧執奕更進一步的回應。
不過雖然這么想,可事實上,盛晏也并沒真的想到,自己竟然第二天竟就真的收到了回應,還是個令他不大爽快的回應——
在收到盛晏那條“時間還來得及”之后,顧執奕猶豫半晌,最后也還是只回了“知道了”三個字。
他沒有再追問盛晏到底要不要去,因為很清楚知道再追問也不會得到明確的答案。
翌日是周六,顧執奕這周已經結束了兩門課的考試,時間不知覺間便走向了他之前和他父親約定好的日期——
他父親之前給他打款一千萬,而同時,他也答應他父親在學業略微閑下來時,就去子公司接手一個新項目作為所謂“練手”。
去的第一天自然還并不算忙碌,主要是對整體項目的一個初步了解。
這個項目還有另一位在子公司的負責人,也可以算是這次項目中顧執奕的最大副手——
一位目測年齡同盛晏相仿,戴金絲邊眼鏡,身形瘦削的精英青年。
僅僅是一個上午,顧執奕就清晰體會到了他的專業能力。
而到了中午午飯時間,精英青年卻又極其自然褪去了工作時一板一眼的嚴謹模樣,轉而態度溫和說要請顧執奕吃午飯,作為歡迎禮。
恰好還有項目上的問題沒有完全了解完,因此顧執奕并沒有拒絕。
午飯是對方選定的地方,就在子公司附近的一家茶餐廳,環境清幽靜謐。
一桌菜都上齊時,一個念頭極其突然撞進顧執奕腦海,并在頃刻間立刻成形——
顧執奕原本從沒有拍照記錄日常吃飯的習慣,這次卻假模假樣解鎖手機打開相機拍了張照。
拍下之后,他更是沒有分毫猶豫,就將這張照片直接發到了朋友圈——
當然,設定了“僅對盛晏一人可見”。
還十分一氣呵成,配上了一句格外引人遐思的話——
感謝哥哥款待。
第43章 Spicy43
盛晏看到顧執奕這條朋友圈時, 也正剛剛吃過午飯。
他今天依然在公司——
最新這場合作是和林氏集團,林家少爺林楚親自來洽談溝通的,合作具體內容是定制了一大批量全系列以林氏集團為核心概念的珠寶, 作為他們公司后續將要推出的宣傳展品。
這即便對于這兩年有所成就的盛晏而言, 也確實能夠稱之為一項大合作了, 且涉及到全系列的定制,在設計本身上就有很多需要盛晏親自把控的。
因此這兩天倒是很罕見, 讓盛晏感覺自己像是又回到了之前格外忙于工作的狀態。
就連午飯也只是和下屬們一起在公司食堂隨便解決的。
飯后,終于得了片刻午休的空閑,盛晏也有些犯困, 卻還有工作沒完成, 于是一瞬猶豫, 他干脆推開了辦公室一側露臺的門,懶散倚在欄桿邊點了支煙,提神醒腦。
邊抽煙,盛晏邊隨手解鎖手機打開了微信朋友圈。
誰知下一秒, 顧執奕一句“感謝哥哥款待”就驀然撞入了他眼底。
盛晏手指倏然一頓。
在看到這條朋友圈的那一瞬間, 盛晏心底確實升騰起了片刻微妙的不爽快——
說“吃醋”,倒也并沒有到那種程度。
可許是平時確實聽慣了顧執奕叫自己“哥哥”, 現在乍一看到顧執奕發了這個稱呼, 其中所指代的卻并不是自己, 這種感覺確實讓盛晏不大爽快。
非要說的話, 盛晏想,這大概就是看到了原本每天只對自己汪汪叫搖尾巴的小狗, 忽然去蹭了別人的腿…
那當然是不爽的。
不過很快, 盛晏就又生出了一個猜測——
或許,顧執奕這條朋友圈就是故意這樣發給他看的?
盛晏并不覺得自己是在自作多情。
畢竟一來其實在昨天, 顧執奕就已經明顯表現出了對周震的過分在意,甚至越界。
二來,這樣一張分享午餐的照片,配上“感謝哥哥款待”這樣的文字,實在很不符合小顧同學一貫從不分享日常在朋友圈的風格。
怎么看怎么違和…
一想到這種猜測存在的可能性,盛晏就又繃不住想笑了——
他確實沒想到顧執奕經過一天的情緒冷卻,竟會選擇給他這樣一個反擊般的回應。
像是用此種方式進行隱蔽的示威。
實在很有意思。
不過片刻猶豫,盛晏最后也并沒有給顧執奕發信息問一個字,只是利落熄屏手機丟掉煙頭,一掃困意回到了辦公室里繼續工作——
他當然也不是毫無所謂,只是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決定再等待一下。
等一等看小顧同學多久會按捺不住,是會來選擇主動坦白,還是會忍不住進一步“刺激”他。
而沒過多久,盛晏還真就等到了答案——
顧執奕當天晚餐時刻竟然又發了一條朋友圈。
配圖是在另一家海鮮自助餐廳,這次的文字倒是沒再發什么“哥哥”,只有短短兩個字卻莫名引人遐思——
福利。
發完這條,顧執奕根本忍不住,自今天中午起就第n+1次點開了盛晏對話框——
好似祈禱魔法出現那樣,希望屏幕上能忽然彈出盛晏的信息。
且一定是要關于質問他朋友圈的信息。
畢竟他接連兩條朋友圈,都只有這同樣一個目的——
就是想讓盛晏看到,也想看到盛晏的反應。
顧執奕其實也并沒指望盛晏會像自己昨天那樣失控又荒唐,可只要稍微有絲毫反應,顧執奕想,但凡有絲毫反應,自己都能通過蛛絲馬跡來捕捉盛晏的在意。
很顯然,他此時全部心緒都已經被這樣濃烈的渴望與期待占滿,以至于根本無暇自我剖析,全然不覺自己此時的心態已經有多“失去秩序”。
眼睛盯著手機屏幕一眨不眨,顧執奕又隨口吃下一個之前剝好的蝦——
據說是加國進口的牡丹蝦,所謂海蝦之王,口感鮮嫩無比。
可在此時的顧執奕嘴里,說是“味同嚼蠟”也不過如此了。
他哪里真有心思好好吃飯?
如果不是為了發這條朋友圈,顧執奕今晚其實根本不會來這個他爸公司關聯的海鮮自助餐廳。
極其湊巧的,盛晏看到這條朋友圈時終于結束了一天工作,不過還有關于設計理念上的問題,想要進一步同林楚溝通,兩人約了晚餐,林楚正在吃海鮮還是吃法餐里抉擇,盛晏朋友圈就彈出了顧執奕剛剛發的內容。
心念微動,盛晏表面卻不露分毫端倪,只極其自然點開那張大圖將屏幕轉向面前男人,輕笑問:“正好朋友圈看到的,看起來不錯,要不要去嘗嘗?”-
“嘗嘗這個,傳說中的帝王蟹,很值錢的哦!”
“這個魚湯也必須來一碗,這可是東星斑!”
“……”
顧執奕今晚第四次轉過取餐區,聽著身旁陌生人的討論,他卻根本不知道該再拿什么來吃——
顧執奕其實早已經吃飽了,偏要等到現在還不離開,無非是因為盛晏到現在還沒有任何反應。
別說質問了,盛晏根本就沒給他發過任何信息。
顧執奕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繼續留在這餐廳里有什么意義,可好像就是冥冥中的,執拗般等待著什么。
半晌,顧執奕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
他也給自己盛了一碗魚片湯,決定給自己最后這一碗湯的時間,喝完無論有沒有等到回應,他都該回學校了。
然而,完全出乎了顧執奕意料的是,他甚至沒有再等這“一碗湯”——
盛完湯返回座位時,恰好會路過餐廳門口。
以及兩側的大落地窗。
顧執奕無意間偏頭向外看了一眼。
可這一眼,卻像瞬間給他施了定身咒般,讓他的腳步牢牢定在了原地,無法再向前半步。
此時天色已近昏暗,窗外那道過分熟悉的頎長身影卻在夜色中依然奪目。
盛晏今天罕見穿了一身正裝,煙灰色修身西裝愈襯得他整個人矜貴難攀。
視線觸及的瞬間,顧執奕呼吸都有一瞬停滯,甚至有片刻懷疑這是自己出現了錯覺。
可很快,他輕輕眨了眨眼,發現盛晏的身影依然還在且愈顯清晰,顧執奕簡直就要難以遏制般被巨大的狂喜吞沒——
盛晏肯定是看到他的朋友圈了,為他而來的!
盛晏竟然真的直接過來了!
這是不是說明,盛晏其實也很在意他和別人的關系?
盛晏…這是在為了他吃醋?
最后這個念頭涌上腦海的瞬間,顧執奕近乎要被這份巨大喜悅沖擊得指尖發麻。
可這巨大的喜悅卻并沒能維持過一分鐘——
顧執奕原本都已經不自覺向前傾了身,想要等在門口第一時間迎接盛晏。
然而卻后知后覺般,注意到盛晏身旁的車,并不是他自己最常開的那輛藍色帕拉梅拉,而是輛黑色邁凱倫。
還不等顧執奕大腦因這輛不同以往的車生起警惕,另一側后座位的車門就被打開了——
走下來一個看起來同盛晏年齡相仿的男人。
又是張相貌不錯的生面孔。
男人快步走到了盛晏身邊,偏頭對盛晏講了兩句什么。
顧執奕站在餐廳里,當然是聽不見的。
可他卻看到在男人話音落下的瞬間,盛晏就驀然彎唇笑了起來,那笑容在夜色中近乎明亮得晃人眼球。
“當啷”一聲,顧執奕手里的碗倏然掉落在地,魚湯灑了到處。
第44章 Spicy44
這一聲脆響瞬間將顧執奕驚得回了神。
他低頭看向自己腳邊的滿地狼籍, 薄唇頓時抿得更緊——
顧執奕確實恥于面對自己這樣失控的模樣。
服務員很快趕來,態度殷勤面帶微笑:“這里交給我就好,您有沒有傷到?給您濕巾擦一擦鞋。”
這里的服務員們自然都是經過專業培訓的, 他們雖然并不知道顧執奕的真實身份, 但也知道他是從餐廳背后總公司來的, 自然會比面對其他客人時更上心。
顧執奕抬手從服務員手里接過濕巾,低聲說了句“有勞”, 就又忍不住抬頭向窗外看了一眼。
眼看盛晏已經和那陌生男人并肩準備走進餐廳,顧執奕腳下一轉,近乎逃也般快步向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現在這副狼狽模樣, 他可不想讓盛晏看到。
一路走到了最角落的洗手池邊, 顧執奕才微微吐出口氣。
他半蹲下來, 準備撕開濕巾包裝,把鞋上剛剛無可避免被濺到的魚湯擦干凈。
可視線落向濕巾包裝的剎那,顧執奕手指卻又略微一頓——
他和盛晏初遇那晚的酒吧里,他幫盛晏擦拭襯衣上酒漬時用的濕巾, 恰好也是這個品牌。
顧執奕目光有一瞬落于虛空, 似是在回憶亦或品味什么。
半晌,他才又猝然回神。
不自覺輕輕捻了捻指腹, 顧執奕終于低頭若無其事認真擦起了鞋。
五分鐘后, 他終于將鞋上濺到的魚湯都擦凈了, 也仔細洗凈了手, 還抬眼望向鏡子,確認自己一切都恢復了得體模樣, 顧執奕這才轉身向洗手間外走。
可才剛剛走到洗手間門口, 竟就迎面撞上了盛晏。
只有盛晏一個人。
顧執奕腳步猝然頓住。
目光相對,盛晏挑了挑眉, 語氣略含驚訝般率先開口:“你還沒走?”
僅僅四個字而已,卻瞬間讓顧執奕哽住了喉嚨。
沉默片刻,顧執奕才悶聲反問:“哥哥是之前就看到我朋友圈了嗎?”
“正好在考慮晚餐時候看到的,”盛晏點了下頭,輕描淡寫般道,“看起來不錯于是決定過來嘗嘗,不過剛剛在餐廳看了一圈沒看到你,還以為你已經吃完走了。”
邏輯暢通語氣自然,端的是不露分毫端倪。
顧執奕身形卻愈繃愈緊,垂眼望向盛晏的目光似是都已經染上了毫不自知的控訴。
有那么一個極其短暫的瞬間,他是真的想要將一連串質問都沖口而出的,想要問盛晏——
你都看見我朋友圈了也決定要來了,為什么一個字都不告訴我?
我前一條朋友圈你也看到了嗎?沒什么想問我的嗎?
今天和你一起來吃飯的那個男人又是誰?你們又是什么關系?
你身邊為什么總是環繞著不同的男人?
你是不是對我真的毫不在意?
……
這一個個念頭就如同連珠炮般不斷沖撞著顧執奕的大腦,可就當他真的再難忍耐,甚至已經啟唇發出了第一個字音時,卻聽盛晏輕懶嗓音驀然響起:“怎么站在門口也發呆?讓我先進去洗手,別人還在等我。”
顧執奕倏然回了神。
那一瞬的極端沖動就這樣被打散了,盛晏最后半句“別人還在等我”實在刺耳,可顧執奕薄唇張了又合,最后還是沒有再發出聲音,只是沉默側了側身,讓盛晏進入了洗手間。
顧執奕感覺自己的大腦正在冷卻下來,他又好像慶幸起沒有將剛剛的問題都問出口了——
如果真的都問了,未免顯得他過分在意又失控了。
更何況即便都問了,顧執奕想,盛晏大概也不會給他答案。
要么是要被盛晏揶揄打趣,要么干脆又會被盛晏一句“以我們之間的關系,沒必要…”為開頭而回避。
那還不如不問。
顧執奕兀自這樣想著,一抬頭才發現盛晏已經洗完手又向門口走來。
似是毫不意外他還沒離開,盛晏走過顧執奕身邊時,還語聲含笑打趣一句:“小顧,你一直站在這里不動,是要當洗手間門神嗎?”
顧執奕下頜線輪廓頓時繃得更緊。
他悶聲丟出一句“沒有”,就終于也抬步跟在了盛晏身后。
其實即便到了現在這個時候,顧執奕還是懷揣了一絲希望與期待的——
雖然盛晏來之前沒有給他發一個字,但現在既然已經碰面了,顧執奕想,依照盛晏之前對他的態度亦或處事風格,很可能會直接“邀請”他坐在一起。
之后等晚餐結束后,還很可能順理成章就和那個不知道是誰的男人分開,之后再順理成章,享受只屬于他們兩人的夜晚。
顧執奕一直落后于盛晏半步,呼吸都在不自覺間放輕。
就等待著盛晏會回過頭來對他說一句:“小顧,既然正好你也沒吃完,那就坐過來跟我們一起好了。”
可這一次,顧執奕卻再度失算——
他們一直走到了用餐區,眼看已經看到了那個陌生男人,男人還也抬頭看過來,對盛晏招了下手…
盛晏竟都沒有再回頭對他講一個字。
似是真的就像盛晏剛剛說的那樣,只是恰好看到了他的朋友圈想來嘗一嘗這家店——
和另一個他完全不認識的男人單獨共進晚餐,沒有絲毫想要他參與的意思。
同樣,盛晏也好像絲毫不在意,他究竟是跟誰一起吃午餐吃晚餐,身邊新出現的“哥哥”又是誰一樣。
這個認知讓顧執奕心尖克制不住泛起涼意,頭腦卻又恰恰相反冒出火氣。
直到走進用餐區,盛晏才終于回頭過來對他說了一句:“那我們就先吃了。”
只這一句,再下一秒,顧執奕就眼睜睜看著盛晏在那陌生男人對面落了座。
心尖涼意與頭腦火氣一同交疊,在這一刻近乎要攀上頂峰。
顧執奕已經打定了主意,過去回到自己的座位,拿好背包就回學校。
可等他回到自己先前位置時,一抬眼卻驚訝發現——
或許是巧合,盛晏此時坐的位置和自己這個位置很微妙。
不算離得很近,算是斜對角,這個距離他根本聽不清兩人談話內容。
可這個角度,偏偏又能讓他將盛晏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看得一清二楚…
顧執奕原本真的都已經拿起了背包,可卻恰好看到盛晏拿起對面人剛剛給他倒好的葡萄酒,兩人酒杯輕輕一碰。
不知是對面男人又說了什么,盛晏再次彎起眉眼笑了起來——
在頂燈明亮光線照射下,顯得生動異常。
連帶鼻翼上那顆小痣都仿佛因這個笑而愈顯流轉風情。
片刻后,盛晏才止了笑,將酒杯送到自己唇邊,姿態優雅喝了兩口。
喉結隨之微微滾動。
顧執奕攥著背包帶的修長手指猝然收緊,又很快放松。
半晌,他自暴自棄般把背包丟回原位,自己也在原位坐了下來,忿忿般想——
他倒要看看這一晚上,盛晏會對那個男人笑多少次!
第45章 Spicy45
盛晏當然是特意挑的這個位置——
他在洗手間時和顧執奕說的“以為他已經吃完走了”, 其實是故意那么說的。
事實上,盛晏進到餐廳后視線掠過一圈,很快就看到了顧執奕的背包——
之前見顧執奕背過, 盛晏在視覺方面的記憶力一向很不錯。
因此便毫不猶豫選了現在這個位置, 方便讓小顧同學“好好”看他。
不過后來的笑倒不算是故意, 只是林楚這人確實稱得上風趣幽默——
盛晏確實是在和他談工作——
“之前講到了根據貴集團的姓氏,我們這次全系列設計就以木制調為主, 是可以和貴集團的香水聯系起來的,設計上我會親自把關,等出3D建模時會第一時間發給你看…”
林楚倒也聽得很認真, 只是聽后點了頭應下, 他又轉而笑起來:“都已經出了公司還一口一個“貴集團”, 盛總像是換了個地方跟我做財經訪談…”
盛晏聽了這話頓時便笑了出來,后來兩人的談話氛圍整體都輕松了不少。
可他們這邊輕松了,自然就會有人越來越不輕松——
顧執奕從坐下來起,視線就真的緊緊攫住了盛晏。
最開始, 他還是真的想要數一數盛晏能對那個男人笑多少次的。
可很快, 顧執奕就發現根本數不過來…!
因為盛晏可以說唇角一直是微勾著的,笑容基本就沒離開過他那張本就明媚恣意的迷人臉頰。
那真的是不用聽都能看得出來, 兩人確實聊得很愉快。
可也正因此, 顧執奕愈發想要聽一聽, 兩人究竟是在聊什么, 能聊得這么愉快。
聊得兩人一看就都沒吃多少東西。
聊得盛晏就像是當他不存在一樣,從始至終沒有給他分過半個眼神。
顧執奕更是不斷忍不住想——
盛晏面對自己時, 和自己講話時, 也曾對自己露出過這么多的笑意嗎?
或許以前是有的。
可好像就是在…
在他提出要簽所謂的“情人協議”之后,盛晏對待他的態度就很不一樣了。
意識到這點的瞬間, 顧執奕不自覺攥緊了面前玻璃杯。
又舉起送到唇邊,大口喝下兩口杯中冰水。
以此來略微平復已經蔓延整個喉嚨的焦灼渴意。
然而這渴意實在難壓,在盛晏第不知道多少次舉杯,同對面男人碰杯時,顧執奕騰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正準備去洗手間用冷水洗個臉冷靜片刻再回來,卻不想就在此時,盛晏和那男人也都站了起來。
愣了一瞬,顧執奕才反應過來,兩人好像是結束了晚餐,準備要離開了。
下意識看了眼手表,意識到此時才八點剛過,時間還很早,顧執奕頓時警鈴大作。
他腿早已比大腦先動,已經大步走到了盛晏身邊。
更直接沖口問出一句:“哥哥要走了嗎?”
這話出口,顧執奕的理智才慢半拍回攏。
頓時又忍不住懊悔起自己的沖動,犬齒重重壓上舌根。
不過好在盛晏似是對他的突如其來并不意外,只是點了下頭,語氣自然道:“我們吃好了,你還沒吃好嗎?”
這話問得顧執奕瞬間就更繃緊了唇角。
你們在我面前談笑風生笑容不斷當我不存在,我能吃得好嗎?
這樣的質問甚至已經逼到了顧執奕嘴邊,卻又被他堪堪忍住。
最后只悶聲答了一句:“我也…也吃好了,也正準備走。”
怎么聽怎么咬牙切齒。
可這句話出口,顧執奕又忍不住垂眼覷向盛晏,目光中就又染了并不自知的希冀——
盛晏會不會就此順理成章和那男人告別,之后跟他一起走了?
可顧執奕還沒等到盛晏回應,反倒是先等來那男人低笑一句疑問:“朋友圈?”
明顯是在問盛晏的。
盛晏當然立刻就反應了過來,林楚是在問他,顧執奕是不是他之前說朋友圈看到在這里吃飯的人。
盛晏點了下頭,依然淡定無比:“就是他。”
倒是林楚又笑了一聲,似是在斟酌什么措辭,片刻后他才道:“沒想到盛總還有這么小的朋友。”
這個“小”字用得實在微妙。
其實很顯然是在表達“年齡小”這層意思,可不說“年輕”卻說“小”,好像就透出一種并不直白的,隱晦的輕視在其中。
顧執奕下頜線輪廓頓時繃得更緊。
盛晏還是那副不露分毫端倪的淡然模樣,語氣隨意便將林楚這句話輕飄飄擋了回去:“朋友不分年齡,不是嗎?”
林楚好似怔了一瞬,就又笑了起來。
“朋友當然不分年齡了,”他先是贊同了一句,可又話鋒一轉道,“不過我的意思是,看盛總這位朋友年齡小像是還在念書,我就不邀請他跟我們今晚一起休閑放松了。”
休閑放松。
顧執奕不知是不是自己錯覺,他總覺得這四個字有種意味不明的隱晦味道。
聽清的瞬間,顧執奕就又立刻看向了盛晏,腦海中的警鈴已經快響成了尖銳的直線——
兩人究竟是什么關系?!
要去哪里休閑放松?是正經休閑放松嗎!
不過卻見盛晏也好似微微怔了一怔。
“等一下,”盛晏語氣里染上了恰到好處的疑惑,“我好像不記得我們今晚還有下一行程。”
“時間還很早,”可林楚卻將話頭拋了回來,近乎循循善誘般問,“盛總難道不想換個地方放松一下嗎?”
盛晏唇邊笑意不變,出口的話雖然委婉甚至帶著玩笑,拒絕意味卻傳遞清晰:“我回去可還要當監工看設計稿的,哪里有空出去休閑放松?”
林楚卻還繼續勸說:“不差這一晚的,我也沒那么急要。”
這一來一回,顧執奕隱約從中聽出了兩人的合作關系。
可面對林楚,顧執奕還是根本無法放下分毫警惕。
好在盛晏“立場堅定”,再次搖頭笑了起來,邊半真不假道:“是我急要,我這人工作上有強迫癥,完工前就放松不下來。”
其實這話倒并不算說謊,盛晏以前的狀態確實如此,是有工作狂屬性在的。
大概是見他實在堅決,林楚又看了他片刻,才略惋惜般輕“嘖”一聲,不過終于還是轉口道:“那就只好等完工之后再邀請盛總一起休閑放松了,走了,我送盛總回家當監工。”
略一停頓,不等盛晏說出什么,林楚就又笑瞇瞇補上一句:“這可不要再拒絕我了,不然豈不是顯得我這個甲方太無情了?”
林楚話都講到了這份上,雙方之間現階段又確實有合作,盛晏當然也不好再拒絕太過,何況他們來時本也就是一起來的,他自己的車還停在公司樓下 。
因此盛晏便只好點頭應下:“那就有勞林少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就已經準備向餐廳外走了,根本沒有給顧執奕能插話的機會。
顧執奕也不知自己現在該放松還是更警惕——
盛晏確實拒絕了和面前男人出去休閑放松。
可卻同意了讓對方送他回家!
真的只是送回家這么簡單嗎…
如果臨到盛晏家樓下了,這人又提出來想要上去坐坐,盛晏會不會同意?
一想到有這種可能性的存在,顧執奕眸底晦暗近乎要壓不住了。
盛晏已經同他簡短打了一聲招呼,就率先跟那男人一同向餐廳外走去。
顧執奕也不再停留,大步跟了出去,并以最快速度攔住了一輛出租車,要求司機跟上前面不遠的那輛黑色邁凱倫——
顧執奕也不想這樣,可他發現自己甚至不知道盛晏家的具體地址。
車子一路在夜色中疾馳,“跟車”的整個過程,顧執奕大腦都好像是放空的,唯一的關注點,只有前面那輛車而已。
盛晏家離剛剛的餐廳并不算遠,大約一刻鐘后,出租車就跟到了市區一處高檔小區入口。
再進去就不方便了,顧執奕只好付錢下車,在一旁出口處找了個隱蔽的大樹下等——
其實這樣大的小區肯定不止一個出口。
顧執奕很清楚,自己在這里很可能等不到那輛邁凱倫再出現。
但他還是決定等十分鐘。
等不到就給盛晏打電話。
等待的時間實在顯得過分漫長,尤其是海城已經悄然走向深秋,其實夜晚站在外面,風一吹甚至冷入骨。
可此時的顧執奕卻顧不得什么寒冷,或者該說,他是感覺不到什么寒冷。
他就那樣站在夜色中,執拗望著出口方向,每出來一輛車都仔細分辨車型與車牌號。
唯一的關注點,只有這一個。
好在他還算幸運,在等到第八分鐘的時候,就等來了那輛黑色邁凱倫出來。
車燈有一瞬間映亮車內的人,顧執奕看到車里確實只有司機,和后座上那個男人一人。
看來這人確實并沒有機會,再到盛晏家坐一坐。
在這個瞬間,顧執奕終于閉了閉眼,緩緩吐出口氣。
恰在此時,他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顧執奕立刻摸出手機解鎖來看,看到的瞬間眼眸就微微一顫——
竟是盛晏打來的視頻通話。
手指又一次比大腦先動,在徹底反應過來前,手指已經劃了掛斷。
無非是“做賊心虛”,不敢讓盛晏看到自己此時站在哪里,又剛剛做了多么荒唐的事情。
沒錯,荒唐。
好似極其后知后覺的,顧執奕意識到,自己剛剛的所作所為有多荒唐。
簡直比前一次擅作主張對周震講出那樣的話,還替盛晏直接掛斷了周震的電話還要荒唐。
就像躲在暗處的小丑一樣不堪。
這個念頭涌上腦海的瞬間,顧執奕被過分的焦灼躁意與難耐沖動侵襲了一整晚的大腦,好像在倏忽間終于冷卻下來——
僅僅是一段純粹建立于身體-欲望上的關系而已,卻已經讓自己變得如此面目全非。
顧執奕身形繃緊又放松。
他手指懸在手機屏幕上片刻,最終沒有給盛晏發去任何一個字的解釋,而是直接退出和盛晏的對話框,將手機熄屏放回口袋,轉身大步攔住了另一輛出租車回學校。
夜色將他身影攏得頹然,像頭落寞卻又冷酷的狼-
盛晏給顧執奕打出那通視頻時正準備洗澡。
他打視頻過去當然是想適當給小顧同學喂顆甜棗的。
也是因為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過度誤會——
他可以讓顧執奕看自己和別人聊天吃飯談笑風生,但不會讓顧執奕去憂心自己會不會帶別人回家。
然而,這視頻通話卻被顧執奕掛斷了,還沒有任何解釋。
盛晏只好放下手機先去洗了澡。
出來之后依然沒收到任何回復,盛晏又發了條信息過去——
你回學校了嗎?
可這條信息一直到盛晏睡前,都還是沒有收到顧執奕回復。
就像是某人單方面開啟了冷戰。
第46章 Spicy46
盛晏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收到顧執奕的回復。
彼時他才跟設計部開完近兩小時的會, 提了不少初稿草圖上存在的問題,又進一步詳細闡述了昨晚和林楚吃飯時更深入溝通的相關理念,最后條理分明提出了改進方向。
自從盛晏決意調整生活方式以來, 已經很久沒這么操勞過了。
一個會開得他口干舌燥, 喉嚨都近乎要冒煙。
盛晏甚至沒去公司食堂吃飯, 只讓助理孫雨給他訂了一份海鮮面,自己就徑直先回了辦公室。
又喝下一大杯冰美式, 盛晏邊在陽臺上吸煙,邊解鎖了手機。
于是就看到了十分鐘前顧執奕發來的信息——
艾若頓酒店1808,今晚八點, 可以嗎?
看到這條信息的第一時間, 盛晏其實是覺得好笑。
畢竟顧執奕面對他時從來不會是這樣的態度, 簡直像是被什么奇怪的東西盜了號。
可很快盛晏就又意識到了——
顧執奕直到現在,竟都沒有給他哪怕半個字,關于昨晚為什么掛斷視頻還不回信息的解釋。
略顯后知后覺,盛晏終于反應過來, 顧執奕好像是在同他賭氣。
至于賭氣的緣由, 大抵還是因為昨晚和林楚的那頓飯。
盛晏并不覺得自己昨天的行為有哪里不妥,可現在確實也不介意稍微哄一哄顧執奕——
畢竟盛晏想, 其實顧執奕已經給了他足夠多, 令他喜歡的反應。
這大概是原本盛晏自己都沒有想到的——
顧執奕越界的失控, 并沒有給他帶來分毫負擔亦或煩擾, 反而讓他覺得格外愉快而有趣。
懷著這樣的心情,盛晏很大度沒有計較顧執奕這明顯不同以往的態度, 而是干脆利落回了個“好”字。
并在這晚進入酒店房間后的第一時間, 就難得主動對昨晚進行了簡單解釋——
“林楚只是我的合作伙伴,我們昨晚吃飯也主要是在談合作的相關事宜, 后來他送我回家也只是司機把車開到了我家樓下,我上樓他就離開了。”
這樣解釋完,最后一個字音落下,盛晏就順勢抬手環住了顧執奕脖頸,薄唇覆上顧執奕耳廓落下極輕一吻:“現在能消氣了,嗯?”
甚至連嗓音都磨得比往常更為輕緩。
這絕對是盛晏極其少見的“服軟”時刻。
理論上講,顧執奕是根本招架不住的。
實際好像也確實如此。
他在聽到盛晏的解釋時,眼眸就倏然一顫——
不是為了解釋的具體內容,畢竟內容他其實昨晚已經知道。
而是為了盛晏竟會主動給他解釋這件事情本身。
而等盛晏環住他的脖頸,薄唇碰觸上來的瞬間,顧執奕更是難以自制繃起了肩背,呼吸都在瞬間變得緊促起來。
他從來都無法抗拒盛晏帶給他的分毫撩撥。
然而,卻有那極其細微的一根神智尚在掙扎——
半晌,顧執奕倏然閉了閉眼復又睜開,在盛晏后退開時,他才終于薄唇微張吐出一句:“我沒生氣。”
略一停頓,迎上盛晏明顯傳遞不信的揶揄目光,顧執奕又垂了眼,沉聲補上一句:“我只是覺得,你之前說得沒錯,以我們之間的關系,你本來也沒必要對我解釋什么,是我之前太越界了。”
顧執奕講這句話的嗓音很沉,語氣好像也很認真,聽得盛晏一時怔愣,竟沒能立刻接出話來。
這確實是完全出乎盛晏意料的反應——
盛晏本以為,顧執奕立刻就會被他哄好的。
可稍一細想,卻又覺得顧執奕確實是這樣的人——
每當盛晏以為可以輕易“馴服”他,覺得他已經足夠淪陷時,顧執奕卻總能展現出另一股更為強硬的鎮壓。
將自己身上秩序外的,不應有的失控都強行鎮壓下去,以足夠冷酷而不容置喙的力道,將自己重新修正回那條所謂的“正軌”。
這在盛晏眼里,其實是別有一番吸引力的。
可同時,卻也會因此升騰起微妙的不爽快——
尤其是在自己已經先一步“服軟”哄人的前提之下。
盛晏自認自己本就不是個和“溫柔”這樣的詞沾邊的好脾性,能哄顧執奕一次,卻不會接二連三。
因此最后,盛晏也只是挑了挑眉,淡聲丟下句“你想開了就好”,轉身便利落進了浴室洗澡。
并沒看見顧執奕在他身后深深蹙起的眉心,與緊緊攥起的手指。
可等盛晏洗過澡出來,后來的這一整晚,兩人誰也沒有再提起過這個話題。
兩人做i時身體依然契合無比,盛晏依然會時而強硬掌控,時而卻又彎起眉眼戲謔調笑,顧執奕依然在沉淪中愈發賣力…
酒店房間依然會被他們弄得狼藉,又染上格外曖昧而又旖旎的味道。
……
接下來的整整半個月,兩人竟都如此——
誰也并沒有刻意再去強調什么所謂的“他們之間的關系理應如何”,可他們好像真的變成了純粹分享身體渴望的關系。
除去約定時間的見面外,沒有任何其余交流。
見面地點永遠在酒店,見面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做i。
沒有再一同過夜過,盛晏總是會先行離開。
見面后調情之外的話越來越少,唯有一次是看顧執奕竟接連三次過來時都穿了正裝,盛晏隨口問了一句,得來顧執奕“最近在實習”的回答,盛晏便也沒有再問得更深。
只是那晚興致不錯用顧執奕的新領帶玩了些新花樣。
他們好像已經默認了這樣,也習慣了這樣。
好像曾經有過的,這段關系之外的親密都不曾存在過一樣。
然而…
然而,顧執奕不知道盛晏是否真的喜歡也享受他們現在這樣,可顧執奕知道,他自己并不喜歡,也不享受,甚至快要被這種感覺折磨得發瘋。
他確實一度以為,自己想要的就是這樣的關系。
在最初遇到盛晏,第一次完全遵從本能渴望,同盛晏一度春宵的那天,顧執奕確實以為,自己想要和盛晏維持的就是現在這樣一段關系,一段純粹分享身體渴望的,互不侵擾生活的關系。
可現在,等他們真的回到了這種關系里時,顧執奕才發現,原來被抽離掉了盛晏曾給他的“越界”親密,是件多煎熬的事情。
且…
這是根本無法習慣的。
隨時間推移,顧執奕不但沒有變得習慣,反而越來越焦躁難耐。
唯一還算勉強能分散他注意力的,也就是近期他也確實很忙——
每天都在學校和他爸的子公司間兩頭跑,間或還多出了確實必要的應酬,手頭上關于一項新能源的開發項目也正一步步走上正軌,這算是顧執奕第一次將理論知識付諸于實踐,確實占用了他不少心神與時間。
時間一晃來到十二月上旬——
明天12月9日,就該到了盛晏二十九周歲生日。
這還是很早前有次顧執奕無意間看盛晏身份證看來的。
給盛晏的生日禮物,顧執奕已經準備好了——
兩天前應酬時被拉去一個拍賣會,顧執奕花掉了之前買完給盛晏父母那幅畫后,卡里還剩下的六百萬,拍下了一顆帕帕拉恰寶石。
其實當時,顧執奕并不是抱著要給盛晏選生日禮物的想法去拍的。
只是看到那顆格外剔透的紅蓮色寶石,聽到介紹中將其稱為“五萬分之一的奇跡”時,就在那個瞬間想到了盛晏——
顧執奕并不懂寶石,可在他眼里,也只有盛晏才能與這樣的寶石相稱。
不過…
不過盛晏生日這天,其實并不是兩人的約定見面日。
如果盛晏甚至根本沒有對他發出生日邀請,甚至根本只字不提自己的生日,顧執奕想,他不知道還有沒有能將這塊寶石送出去的機會。
十二月九日這一天,顧執奕一直格外注意著自己手機。
一有震動就立刻解鎖來看,后來過于明顯,以至于他的那位精英助手都忍不住問:“是有什么事嗎?”
顧執奕身形微繃,抿唇搖頭說了句“沒有”,就再次投入到了工作中。
卻又根本難以自控,在下一次手機震動時立刻又解鎖去看。
可那樣多次震動,卻一直沒有一聲來自盛晏。
直到幾近傍晚,顧執奕終于完成了今日份的日程安排,他甚至已經不再抱有分毫期待,只當盛晏早已和嚴寒周震,亦或又是哪個自己根本叫不上名也認不出臉的男人們快樂開起了生日聚會,在大腦放空間順手點開了朋友圈。
卻猝不及防,看到了盛晏兩分鐘前發的朋友圈。
完全出乎了顧執奕意料——
盛晏發的照片既不是什么喧囂聚會,看起來也并不多快樂。
照片中是一桌吃了一半的家常菜,熟悉的碗碟圖案讓顧執奕立刻便認了出來,這是在盛晏父母家。
可照片不僅拍到了桌上的菜,還拍了桌邊座椅——
兩邊放著吃了一半碗碟的位置竟都是空的。
就像是中途離開了一樣。
而盛晏的配字只有一句話——
年度保留節目。【抱拳】
顧執奕蹙了蹙眉,又下意識指尖微動,刷新了朋友圈。
恰好便刷出了嚴寒在下邊的評論和盛晏的回復——
嚴寒:啥情況,叔叔阿姨又中途跑路了?
盛晏:你這詞用的…回頭我就告訴他倆!我爸院里臨時來了個病人情況危急需要他親自去看看,正好我媽學校又臨時通知要開什么會,所以他倆就都出門了。
顧執奕思維能力向來都是極強的,看了兩人一來一回,加上盛晏那句配字,再聯想起上次去盛晏父母家時盛晏母親說過的話,顧執奕瞬時便反應了過來——
這種情況在盛晏家一定時有發生,不僅僅是現在,可能早在盛晏出生起,長大成人的路上,類似情況就發生過很多很多次了。
畢竟盛晏的父親是醫生,母親是老師,這樣的職業屬性注定了他們需要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也無可避免會犧牲掉不少陪伴自己孩子的時間。
有時就會像今天這樣,即便是盛晏的生日,他們都甚至無法一直陪伴盛晏過完一個完整生日。
大概盛晏對此已經很習慣且毫不在意了,且以盛晏的性格,顧執奕想,他也并不會自憐自艾什么,更不會覺得這種時候的自己有什么孤單落寞。
可更早以前,更小的時候也不會嗎?
又或者現在也不是完全沒有,只是將那已經習以為常的,淺淡落寞都掩飾在了含笑眸底。
可只要一想到盛晏那雙總是滿含揶揄笑意的桃花眼可能染上分毫落寞,那總是恣意瀟灑的模樣可能顯出分毫寂寥…
顧執奕就再也坐不住了。
盛晏合該一直發光,像他拍下的那塊寶石一樣。
這樣想著,顧執奕就再也沒有半分猶豫,立刻回到了盛晏的對話框,時隔大半個月,終于又一次叫了盛晏“哥哥”,也終于又一次發去了和做i不相關的信息——
哥哥等我二十分鐘,我現在就過去。
第47章 Spicy47
盛晏收到顧執奕的信息時, 正獨自一人吃掉了盤里最后一塊排骨,準備簡單把碗碟規整到廚房里去,等阿姨上門來打掃。
手機就是在此時震動的。
其實解鎖之前, 盛晏并沒想過會是顧執奕發來的信息——
一來他確實沒有提前告訴過顧執奕自己的生日, 二來今天并不是他們約定好的見面日期。
以兩人最近大半個月來的相處狀態, 盛晏并不覺得顧執奕會在今天發信息給他。
對于最近的狀態,盛晏當然也是不大爽快的。
原本明明有過更多親密時刻, 現在卻好似強行被抽離掉了,不爽大抵是人之常情。
但也不至于太過影響情緒。
畢竟盛晏近期工作依然很忙,和林楚那項合作依然在有條不紊推進中, 他現在除去和顧執奕的見面之外, 其他時間基本又都是泡在公司里了。
加之更重要的——
更重要的是, 其實盛晏看得出來,也能感覺到,顧執奕分明比他更不爽快,更要被兩人最近狀態磨得焦躁難耐…
盛晏就又有些惡趣味般覺得沒那么不爽了, 甚至有兩分好整以暇, 想要看一看小顧同學究竟能忍耐到什么時候。
卻不想會在今天意外收獲答案——
看清顧執奕發來的信息時,盛晏就訝異挑了挑眉。
這聲“哥哥”竟像是有些許久違了。
片刻怔愣, 盛晏沒發去什么揶揄的話, 只利落回了個“好”。
——
總歸要先等見了人再說。
回完這條, 看了眼時間, 盛晏又發去一條——
晚飯吃過了嗎?
兩分鐘后收到顧執奕回復——
還沒,我暫時還不餓。
就像是生怕說自己“餓了”, 就會被盛晏趕去吃飯, 不讓去找他了一樣。
盛晏不自覺微微彎了彎唇,沒有拆穿什么, 只是又問——
我這里只有清湯面,要不要吃?
其他菜已經被吃得所剩無幾了,只有長壽面不受影響,湯是盛晏母親做好現成的,顧執奕要吃的話只需要臨時再煮面進去就好。
這次顧執奕倒是秒回了——
要吃,謝謝哥哥。
莫名就又變得乖順起來。
盛晏哼笑一聲,他放下手機沒再回復,而是起身直接進了廚房煮面。
門鈴被按響時,盛晏剛剛盛好一碗面,還給顧執奕額外加了一個完美的荷包蛋。
門打開,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現在面前。
目光相對,不知是不是因為近來見面總是在酒店,見面后也總是直奔主題,因而竟讓今天這樣的見面顯出了兩分微妙的陌生感。
空氣片刻安靜,盛晏才率先開口笑問:“怎么忽然想到要過來?”
盛晏猜到了顧執奕是看了他朋友圈才決意要過來的,只是沒想到顧執奕薄唇微抿,出口的卻是一句分外直白的:“來陪哥哥過生日。”
盛晏瞬時微怔,又很快反應過來:“你看到過我身份證?”
除此之外,盛晏想,顧執奕確實沒什么能夠得知他生日的機會了。
顧執奕點了下頭,片刻遲疑又沒能忍住低聲抱怨:“不然哥哥根本都不會告訴我今天過生日。”
其實盛晏這個年齡,已經不會大張旗鼓過生日了。
早自他念大學至今,就已經習慣了每年這天白天回他父母家,一家三口一起在家里吃頓家常飯,晚上再同嚴寒出去喝兩杯,興致好時應付一下嚴寒拉來的狐朋狗友,玩一玩亂七八糟的酒桌游戲,興致一般時干脆喝完酒就各回各家,第二天還得照常起來工作。
這也就算是過生日了,因此在盛晏看來,確實沒有額外告知顧執奕的必要。
可現在聽了顧執奕的低聲抱怨,看面前人仿佛腦袋上無形的耳朵都耷拉了下來,盛晏卻并沒有解釋說自己其實并不好好過生日,反而意有所指般道:“我還以為你已經沒興趣知道我的生日了。”
當然聽得出盛晏這句話的言外之意,顧執奕身形微繃,沒有立刻接上話來。
半晌,他也只是搖頭低低說了句“沒有”,就又格外生澀轉移話題:“我聞到香味了,哥哥已經煮好面了嗎?”
氣場冷酷的狼王又莫名回退成了眨巴大眼睛的小狗,盛晏看得好笑,終于暫時松口,側身讓他進來:“去洗手,面已經在飯桌上了。”
顧執奕立刻快步走向了洗手間,又很快洗好手出來,在飯桌前坐了下來。
此時飯桌上的殘羹剩飯都已經被盛晏收去廚房了,只空蕩擺著給顧執奕的一碗面。
盛晏也隨意拖開旁邊椅子坐下,一只手托著下巴看顧執奕吃面——
顧執奕吃飯速度其實并不算慢,但也不像大多同齡大男生那樣狼吞虎咽不顧形象,而是好像自帶一種沉穩的矜貴感。
不過很快盛晏就發現了,他在看顧執奕,顧執奕也在看他。
或者該說是偷覷,好似在打量觀察什么,又一副欲言又止模樣。
盛晏干脆直截了當問了出來:“有話要說?”
顧執奕又吃下一筷子面,才斟酌措辭般低聲開口:“哥哥心情還不錯?”
其實顧執奕這個問題問得委婉,可聯系起他今天會突然跑來,還仿佛一掃先前表露的冷淡態度,盛晏就已經將顧執奕心中所想猜了個大概。
“我都多大人了,”盛晏忍不住好笑道,“早該過了計較這種事情的年齡。”
一起吃所謂的生日飯吃到一半,爸媽就臨時去忙工作這種事情,盛晏確實已經很習以為常。
非要說的話,他爸媽倒是比他自己更介意,尤其是他母親直到現在依然如此,今天臨走前還表現得格外歉疚。
但盛晏是真的完全能理解,也不會因此生出什么負面情緒。
況且…
“況且…”盛晏又轉而輕笑道,“況且尤其是我自己工作了以后,其實也有不少因為忙工作沒空陪他們的時候。”
因此盛晏是真的對這樣的情況適應良好,發那樣一條朋友圈也純粹出于自我打趣而已。
見盛晏這樣說時神態語氣都很自然,沒有半分勉強亦或刻意掩飾什么的模樣,顧執奕才終于確定下來,盛晏好像是真的沒有因此而在生日這天情緒不佳。
可也正因此,顧執奕松了口氣的同時,又后知后覺想,如果盛晏是真的毫不在意這種情況,那自己今天的突然出現,會不會就顯得太貿然了…?
會不會盛晏其實…也并不多需要自己出現在這里?
這樣的念頭涌上腦海的瞬間,顧執奕握著筷子的手指就又倏然攥緊了,甚至吃面的速度都在不知覺間慢了下來。
可卻聽盛晏的輕懶嗓音又忽然在耳邊響起,依然是那副輕描淡寫的口吻,可出口的話卻讓顧執奕瞬間就眼眸連帶心尖,都為之一顫——
“不過,小顧,今天看到你出現在這里的時候,我還是很開心。”
盛晏這句話的語氣竟沒有分毫打趣調笑意味,反而罕見的認真。
望向顧執奕的眸光亦如此——
那雙總是染滿揶揄笑意的桃花眼里,此時此刻斂起分外真摯的光。
只消一眼,顧執奕就近乎要溺斃在其中。
他握著筷子的修長手指緊了松,松了又緊。
好半晌也只吶吶講出一句“哥哥開心就好”,講完甚至不敢再看盛晏的眼睛,悶頭便又喝起了碗里的湯。
只留給盛晏一對隱藏在黑色發絲下的,泛起明顯淡紅的耳根。
看得盛晏格外愉悅。
不過很快,小顧同學竟就又能“別扭”起來——
顧執奕把一碗面吃得連湯都不剩,主動把碗收進廚房后,他才好似想起什么般問盛晏:“哥哥今晚有什么安排?”
語氣里分明就染了不自知的希冀。
盛晏一瞬猶豫,還是如實道:“嚴寒和周震約了我喝酒。”
周震先前的比賽成績優異,間隔大半個月,恰好昨天過來海城,又該準備參加下周的決賽了。
果然,盛晏話音落下,顧執奕薄唇就又抿了起來,下頜線輪廓也又繃得很緊。
盛晏當然看得出來,也知道顧執奕想聽什么。
如果是在以前,盛晏大抵不會介意直接發出邀請,問顧執奕要不要一起去。
可現在,盛晏存心想要給顧執奕扳一扳這兀自別扭的,對自己情緒需求總是不夠坦誠的壞毛病,因此盛晏不但沒有發出邀請,反而“火上澆油”般道:“我再過半小時就要出發。”
顧執奕垂在身側的手指倏然收緊。
盛晏只當沒看見,兀自進了自己房間換衣服——
他今天來得早,在家里換上了家居服。
現在要換回外面的衣服。
顧執奕當然也跟了過來,像個門神一樣直愣愣站在盛晏房間門口。
在看到盛晏換上一件格外吸人眼球的黑色鏤空高領毛衣時,顧執奕終于忍不住再次開口,低聲直白問出一句:“哥哥能不去了嗎?”
盛晏動作瞬時一頓。
他當然想到了顧執奕會忍不住,可卻以為顧執奕最多會問能不能帶他一起去,卻沒想到顧執奕竟直接問他能不能不去…
盛晏眉梢又高高挑了起來,并沒有立刻給出回答,而是輕飄飄反問:“你有什么更好的提議嗎?如果能提出來個更讓我感興趣的活動,我可以考慮一下。”
他講這句話時甚至下巴都是微微抬起的,那份矜傲簡直渾然天成。
這一次,顧執奕沒有立刻出聲。
從和盛晏相遇起至今,兩人相處的種種畫面都在顧執奕腦海中,如同電影般一幀幀倍速回放。
最后定格在了剛剛坐在飯桌前,盛晏好似分外真摯望向自己,說出那句“今天看到你出現在這里的時候,我還是很開心”。
這長達大半個月的自我拉鋸,亦或該說是這樣多年早已植入心底的秩序,與本能里對失控的排斥,都好似在這個瞬間開始坍塌,下陷…
最后印刻在顧執奕腦海里的,竟只有盛晏那雙彎起的含笑眉眼。
又想起了自己還沒有送出手的那顆紅蓮色寶石,顧執奕倏然闔了闔眸,復又睜開。
似是終于下定什么決心般,顧執奕好似無師自通,又許是真的已經甘愿臣服,他垂眼望向盛晏,嗓音沉緩一字一頓問出一句:“想和哥哥一起看到哥哥二十九歲第一天的日出,哥哥愿意賞賜我這個機會嗎?”
第48章 Spicy48
藍色帕拉梅拉在傍晚時分駛向背離市區的方向。
副駕駛位上, 側眸望著最后一縷夕陽也徹底沉下去,整個天空陷入夜色之中,盛晏忽然就又彎唇笑了起來——
在生日這天去看日出這種事情, 盛晏就連十八歲時都沒體會過, 現在眼看已經二十九歲了, 竟然極其意外獲得了這樣一個機會。
想到這里,盛晏就又忍不住收回視線, 偏頭看向一旁駕駛位上,此時正目視前方專注開車的顧執奕。
盛晏禁不住想,顧執奕的出現, 確實為他帶來了不少全新的體驗。
許是盛晏的目光太過肆無忌憚, 顧執奕握著方向盤的修長手指略微收緊兩分。
他當然沒有回頭看盛晏, 卻忍不住低聲開口問:“哥哥在笑什么?”
盛晏又注視了顧執奕那張輪廓鋒利的側臉片刻,竟難得沒有故意逗他,而是直白輕笑道:“笑你確實提出了一個很合我心意的提議。”
當時顧執奕在提出去“看日出”,且還用上了“賞賜”那樣的字眼時, 盛晏是真的愣了片刻。
回過神后, 他就毫不猶豫給嚴寒發了信息,非常不厚道鴿掉了兩人喝酒的邀約。
對于盛晏來說, 跟顧執奕一起看日出這件事情, 確實比跟嚴寒一起喝酒要有吸引力得多。
此時聽了盛晏這樣說, 顧執奕靜默片刻, 竟接上一句:“我的榮幸。”
引得盛晏頓時略微瞪大了眼眸——
顧執奕確實很少講這樣的話。
這樣聽起來就好似調情的漂亮話,盛晏總是信手拈來, 顧執奕卻格外生澀。
其實他大多時候講話都并不多, 出口的話也總是透著認真。
現在也同樣如此。
這樣一句在別人講來都會顯得賣乖討巧的話,顧執奕卻講得分外認真——
就好似當真是覺得, 提出的提議能合盛晏心意,確實是件榮幸之事一樣。
盛晏眸底笑意愈深——
還是覺得這樣的顧執奕更可愛。
顧執奕這一路開了很遠,足有近兩小時,車才終于到達了導航中的目的地——
海城一處人煙稀少的遠郊,抬眼竟就能看到漫天繁星。
車在樹林深處停下來,顧執奕將車熄火,終于有空看了看窗外。
很快,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就又偏回頭來看向盛晏,低低問出一句:“哥哥是怎么知道這個地方的?”
語氣不自覺又染上了兩分吃味。
之前在決定好了要看日出后,盛晏就不假思索報出了這個地名——
很小眾的地方,甚至顧執奕自己也是海城本地人,卻長了二十年竟都根本沒聽說過。
可盛晏這時候卻又起了逗弄心思。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故意勾唇壞笑問:“想知道?”
盛晏的惡劣心思根本不加掩飾,顧執奕當然看得出來,可卻除了點頭承認外毫無辦法——
他確實很想知道。
在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顧執奕發現自己對盛晏已經有了完全超乎尋常的占有欲——
不僅在意盛晏現在身邊出現的人,甚至連過去可能存在過的,竟都毫不講理開始介意起來。
“玩些新花樣,”盛晏輕輕眨了眨眼,蠱惑般道,“愿意的話,我就告訴你。”
顧執奕自然是再次毫無猶豫點頭——
即便沒有此時吊他胃口的問題答案,他本也一直都無法拒絕盛晏的任何“花樣”。
甚至點過了頭,還為表忠心一般,顧執奕又語氣誠懇保證道:“玩什么都可以,都聽哥哥的。”
他這副有段時間沒出現過的乖狗模樣終于徹底取悅到了盛晏,盛晏終于不再遲疑,而是干脆略微調整了駕駛位的椅背位置,讓顧執奕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更向后仰靠過去——
下一秒,盛晏長腿一抬,便輕而易舉跨坐在了顧執奕身上。
兩人腿部肌膚隔著長褲布料相貼,彼此體溫相互滲透。
以一個明顯居于上位的姿態,盛晏又抬起手,單手靈巧拽下了顧執奕今天許是又因為“實習”而打的黑色暗紋領帶。
之后將領帶覆在了顧執奕眼前,輕而易舉便在他腦后打了個結。
還警告般輕飄飄拋出一句:“在我允許之前,不準自己摘下來。”
近乎是在瞬間,顧執奕呼吸就緊促了兩分,更下意識低低叫出一聲:“哥哥…”
盛晏其實這樣同顧執奕玩過一次,就在不久前,顧執奕第一次穿正裝打領帶和盛晏見面那晚。
當時顧執奕就已經嘗到了前所未有的別樣刺激。
可今天卻好像更勝一籌——
遠郊樹林的夜晚,密閉狹小的車內空間,處于完全掌控位的盛晏…
這所有一切都讓這場“視覺剝奪”游戲,更顯出了好似未知的不安。
可未知本身,既帶來“不安”,卻也帶來“刺激”。
顧執奕胸腔內的心臟,都已經難以自制般快速躍動起來,一聲更比一聲重重震在鼓膜——
很難說是因為所謂的“不安”,還是因為難以言明的興奮。
眼前一片黑暗,視覺被剝奪時,顧執奕不自覺間就會更注重其他的感官——
深呼吸不斷輕嗅盛晏身上的味道,略微側頭更方便聽盛晏的氣息,同時,雙手都已經覆上了盛晏后背,指腹流連不已,感受盛晏每一寸肌膚每一處骨骼的溫度。
嘴上也更是不忘繼續請求:“哥哥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盛晏依然保持了片刻靜默,只垂眼注視顧執奕此時情態——
直到欣賞夠了顧執奕眼下這副與他近日以來的冷淡截然相反的,略顯弱勢,甚至近乎稱得上有兩分無助的可憐小狗模樣,盛晏才終于大發慈悲般開了口,回答顧執奕至少十分鐘前就已經提出的問題:“聽我一個下屬說的。”
乍一聽到這個答案時,顧執奕心底不免生出兩分自己又一次被盛晏蓄意逗弄的念頭——
原來只是聽下屬說的。
原來并沒有自己腦補的那樣多“風花雪月”的過往。
可盛晏只是略一停頓,講出的下一句話就讓顧執奕心尖重重一顫——
盛晏略微低頭,在顧執奕鼻尖上落下一記輕吻。
之后依然是那副輕描淡寫的語氣,似是渾然不覺自己所說的話,將會在顧執奕這里掀起何等波瀾——
“他說這里看日出許愿很靈,談了戀愛一定要帶另一半來看一次許個愿。”
第49章 Spicy49
話音落下的瞬間, 盛晏就清晰感覺到了顧執奕身形驟然的繃緊,就連原本流連在自己后背的手指都倏然頓住。
兩秒后,顧執奕竟還抬起了一只手, 下意識般想要摘掉蒙在自己眼前的領帶——
盛晏這句話實在出乎了意料。
如果是在之前誤以為盛晏喜歡自己的那個階段, 顧執奕毫不懷疑, 聽了盛晏這樣的話,自己絕對會瞬時就欣喜若狂起來。
可現在, 他卻不敢再這樣自作多情了。
只是聽聲音,看不到盛晏講這句話時的眼神與表情,顧執奕實在很難分辨盛晏的意思, 這究竟又是一句隨口調情, 亦或是…
亦或是更多什么, 顧執奕都根本揣測不出來。
可就在他指尖堪堪碰到領帶邊緣的剎那,卻又被盛晏及時“喝止”:“小顧,我讓你摘掉了嗎?你好像忘了我剛剛說過什么。”
盛晏其實每次講這種掌控意味十足的話時,嗓音都依然磨得輕緩, 并不會特意加重語氣, 可卻別有一種引人不自覺服從的力量。
顧執奕動作頓住。
片刻后,他還是放下手, 沒有摘掉領帶。
只好將心中所想直白問出口:“哥哥這句話, 是什么意思?”
嗓音含著微啞, 又藏了不自知的些微期待。
仗著顧執奕現在看不到, 盛晏唇角肆無忌憚般高高挑起。
話音中卻又不露分毫,還不答反問:“你希望我是什么意思?”
希望。
這個用詞實在微妙。
聽到的瞬間, 顧執奕覆在領帶之下的眼眸就微微一顫。
在這個瞬間好似再難欺騙自己內心, 因為顧執奕自己都愕然般發現,他在聽到盛晏那句話的一瞬, 是真的希望盛晏是在暗示他,要不要談戀愛…
因了這個念頭,顧執奕呼吸都又開始發緊。
可還不等他斟酌好措辭給出回答,就聽盛晏又輕笑一聲,云淡風輕般轉而道:“我只是復述一下那位下屬當時的原話而已,沒有別的意思,放心,我可沒忘記你一再強調的'不談感情不戀愛'。”
盛晏最后一個字音落下,顧執奕舌尖已經重重抵上犬齒——
能清晰看出領帶之下的半張臉,下頜咬合極緊,像極了一頭正在強行壓制什么的狼王。
顧執奕確實是在強行壓制——
他從沒想過,原來所謂回旋鏢扎在自己身上時,竟然能這么痛。
盛晏喉結在高領毛衣遮掩下隱蔽一滑,堪堪壓住喉嚨內的笑意,他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修長手指終于探向顧執奕腰間…
……
這晚的后來兩人實在有些放縱。
很難說是因為從未嘗試過的,在這樣人煙稀少的野外樹林里,在車內這樣一個封閉狹小的空間,這種環境好像天然就比酒店套房更能激發人類本能里的欲望。
亦或者是今天這場確實完全超出原本預料的見面,讓盛晏格外愉悅,興致自然也就比往常更高。
而在這樣的好興致,又恰好碰上盛晏占據完全主導位時,那簡直就會帶來翻倍的愉快體驗——
盛晏自己能將節奏緩急都把控得極其精妙,時而只逗弄般故意在那top處輕緩摩挲,時而卻又全身發力,整個人下陷,將其完全侵吞…
在極致的痛與愉悅交雜間,盛晏高高揚起脖頸,拉出分外流暢而優美的弧度,晶透汗珠浸濕他的眉眼,連帶鼻翼上那顆小痣都一同被濕潤漫過,愈為那張本就昳麗的面頰添染風情。
勁瘦后腰因動作起伏凹陷出明顯弧度,如畫筆勾勒般曼妙。
后背的那對蝴蝶骨更是不斷與方向盤碰撞,極其偶爾不慎碰出兩聲鳴笛,在空曠林間驚走兩只飛鳥。
……
顧執奕發了狂般想要親眼看到盛晏此時模樣。
想要看到盛晏那張總是戲謔調笑的眉眼,此時被情欲熏染而淪陷。
可盛晏卻不知是忘了還是故意,竟一直沒有給出“摘掉領帶”的允許。
只任由那條原本一絲不茍的領帶,亦同樣被汗意浸透。
顧執奕什么都無法做,除了在難耐氣息交雜間,更用力掌住盛晏那把窄腰,全憑本能般將盛晏整個人都更強壓向自己…
……
不知過去多久,在顧執奕已經瀕臨邊緣的恍惚瞬間,盛晏竟倏然止了動作。
顧執奕覆在領帶之下的濃密睫毛簌簌輕顫不已,他難以自抑悶哼出聲,又忍不住開口叫一聲:“哥哥?”
低啞嗓音中裹滿困惑與渴望。
可盛晏卻沒有立刻給出回應。
他在同樣的自我難耐間欣賞顧執奕盛滿躁意的模樣,直到覆在腰間的力道已經逐漸增大到近乎令他骨頭發痛,盛晏才終于輕吸口氣,問出句完全出乎了顧執奕意料的話——
“你那天朋友圈發的哥哥是誰?”
這問題實在是完全超出了顧執奕此時思緒,饒是他向來反應敏捷思維清晰,在此刻也難免一瞬怔愣,才后知后覺意識到盛晏問的“哥哥”,已經是大半個月前的事情——
那時他為了故意刺激盛晏,在朋友圈發過一條“感謝哥哥款待”,可那天的后來沒有得到盛晏任何對于這個問題的反應。
顧執奕原本已經接受了盛晏是真的毫不在意,卻沒想到時隔這么久,在這樣一個微妙的時刻,竟會忽然聽到盛晏這樣的發問。
可還不等顧執奕因此而生出更多驚喜情緒,喉結就被盛晏警告般輕輕一咬:“回答我的問題,專心一些。”
顧執奕毫不懷疑,自己如果現在還因為想要故意刺激盛晏,而說出什么讓盛晏聽了不滿意的答案,那盛晏今天是絕對不會再給他痛快的。
依然在被強烈的渴望煎熬,顧執奕毫無猶豫選擇了坦白從寬:“沒有別的哥哥…只是,實習公司里的一個同事而已,那條朋友圈,嗯…就是故意發給哥哥看的。”
和自己所猜測的基本一致,可卻又在真正得到顧執奕明確回答的時候,更感覺到了自心底升騰起的愉悅。
盛晏終于再次環住了顧執奕脖頸…
……
在靈魂都近乎放空之間,顧執奕眼前的領帶終于被摘了下來。
顧執奕“重見光明”的瞬間,還不等盛晏反應過來,他就驟然手臂發力,小臂線條繃緊到了極致,以盛晏根本想象不到的力量,將盛晏托起——
兩人位置陡然間對調,顧執奕后背重重抵上方向盤,將盛晏整個人完全籠罩在狹小座椅之內。
整個人傾壓下去,被壓制了這么久的小狗終于暫時搖身一變回了狼王,奪回他的主控權…
……
時間分秒流逝,悄然流淌向新的一天。
車內零點整的報時響起的瞬間,盛晏在浪潮洶涌之際勉強分出些微神智,眼眸微抬望向近在咫尺的俊臉,在凌亂氣息中開口:“小顧,你是不是,呼…忘了跟我說什么?”
顧執奕動作暫時頓住。
他垂眼與盛晏對視片刻,隨即更低下頭來靠近盛晏。
近到鼻尖相抵,彼此氣息交融。
近到唇瓣都要近乎相互貼合。
可顧執奕卻又像盛晏曾經總逗弄時做的那樣,停在這毫厘之間不再向前,卻也沒有后退,就隔著這微妙的分毫距離,嗓音沉啞講出一句:“哥哥生日快樂,既然沒有當成今天第一個祝你生日快樂的人,那就當最后一個好了。”
盛晏二十九歲生日的最后一秒鐘,新一歲開啟的第一秒鐘,顧執奕想,都是自己在身邊,也只有自己在身邊。
像是冥冥之中許下了什么暫時還未完全明了的諾言一樣。
這樣在這個瞬間好似獨占盛晏的感覺,竟讓顧執奕體會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感。
即便他自己甚至都還沒有完全分辨清楚——這份滿足究竟從何而來。
……
后來的記憶盛晏甚至都要變得模糊起來。
實在是過于放縱,與愉悅交織而來的,是確切感覺到的身體疲累——
全身每寸骨骼都發軟,甚至連抬下手指掀開眼皮都困難。
盛晏在陷入睡眠的前一秒鐘,恍惚記得顧執奕在清理被他們弄得狼藉一片的車座。
等再醒來時,是顧執奕貼在耳邊低聲叫他:“哥哥,太陽快出來了。”
盛晏在困意中下意識蹙了蹙眉,又很快清醒過來,睜開眼睛坐起來看向車窗外——
他們確實選了一個極好的觀賞地。
甚至不用開門下車,就這樣坐在車里,竟也能毫無遮擋清晰看到太陽自遠方升起的全過程。
晨光熹微,天邊已些微露出太陽的邊緣。
熾烈的,火紅的。
盛晏不自覺略微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
顧執奕也是同樣的反應——
呼吸微屏,眼神專注。
可盛晏在看太陽,顧執奕卻在看他。
“哥哥,”片刻之后,顧執奕又忽然開口,低聲講出一句,“我還沒有給你送生日禮物。”
盛晏倏然收回視線,偏頭看向顧執奕,略為訝異開口:“嗯?還有生日禮物?”
昨天顧執奕來得突然,盛晏確實沒想到他還準備了生日禮物。
顧執奕身形微繃一瞬又很快放松,他回身從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一個小方盒,遞到盛晏手邊。
絲絨質地包裝精美的方盒,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戒指之類的東西。
盛晏微愣一瞬才抬手接過,輕聲問:“我能現在就打開嗎?”
見顧執奕點了頭,盛晏才將手里方盒緩緩打開了。
下一秒,他就倏然睜大了眼眸——
只見里面躺著的,雖然并不是戒指,但事實上也所差無幾了。
那是條鉆石手鏈,而最為出彩的,當屬正中那顆紅蓮色的寶石——
這完全是盛晏的專業領域。
只一眼而已,盛晏就認了出來,這種寶石叫做帕帕拉恰。
且更重要的是,帕帕拉恰本身雖然不算最為貴重的那類寶石,但它根據顏色,凈度,晶體透明度等來評判,價格差異極大——
譬如眼前這顆。
從顏色上來看,是絕對的完美比值——
粉橙各占一半,最完美的蓮花色。
凈度是肉眼可見的晶瑩剔透,透明度也是毫無爭辯的純玻璃體…
這樣完美的帕帕拉恰實在難得,業界甚至會將其稱為“五萬分之一的奇跡”,再配上這樣一條鉆石手鏈…
盛晏在心里粗略估計了一下,就又忍不住抬頭看向顧執奕。
他唇角就又勾了起來,望向顧執奕的眼神中含了明顯驚訝,與些微不甚明晰的探究,嗓音輕緩開口:“至少三百萬…送給我當生日禮物,不覺得太貴重了嗎?”
聽到那個數字的瞬間,顧執奕眼眸就微微一顫。
他只覺得盛晏不愧是專業的,這條手鏈當時在拍賣會上的起價,就恰好是三百萬。
好在顧執奕也并沒想要刻意隱瞞它的實際價值,因為很清楚不可能瞞得過盛晏這位專業人士。
因此顧執奕只是說:“沒覺得太貴重,只是覺得很適合哥哥。”
這是顧執奕的真心話。
也是他拍下時唯一的想法。
盛晏沒有立刻開口。
他只是看了看手中的寶石,又抬眼看向還在緩緩升起的那輪紅日。
略微瞇了瞇眼,盛晏又忽然輕笑出聲:“小顧,你好像比我原本以為得有錢很多。”
他原先覺得顧執奕應該就算是家境不錯的大學生,至少會和他輪換付總統套的房費,但卻沒想到“不錯”到這種程度——
給所謂P友送至少三百萬的禮物。
聽盛晏這樣說,顧執奕倒也沒有很大反應,只是垂了垂眼,擺出早已準備好的說辭:“其實是預支了這次實習的分紅。”
這在顧執奕看來倒也并不算說謊——
他父親給他的一千萬,確實算是給他做項目的一部分分紅。
盛晏對此倒也是相信的——
他只是后知后覺意識到,顧執奕口中的“實習”并不是普通的大學生實習,而是更類似于一種技術入股。
且很顯然,是不算小的一個項目,才會有這么多的分紅。
毫不懷疑顧執奕有能力拿到這樣的項目,可提前預支大筆分紅這種事情,放在一個毫無背景的大學生上,其實概率是很低的。
盛晏深諳其中之道,在這個瞬間莫名想起了被他已經快要遺忘的,嚴寒曾給他講過的所謂顧家“豪門秘辛”…
不過很顯然,這都并不該是現在問出來的東西。
盛晏其實也并沒想要現在就得到什么答案。
比起對于顧執奕竟然能“買得起”這樣貴重的禮物而言,盛晏更驚訝的,其實還是,顧執奕竟然會給自己送這么貴重的禮物。
這實在遠超了顧執奕一直所奉行的,“不談感情不戀愛”的準則。
可大概是今天的日光真的太明亮了,顧執奕這份禮物又實在送得太合心意,因此,盛晏罕見沒有再講出什么故意揶揄的話。
他只是在太陽徹底躍上地平線的那個瞬間,在日光映滿整個天空的那個瞬間,拿出了那條手鏈,將那顆紅蓮色的寶石,對準了那輪紅日。
透過寶石棱角的折射,欣賞別樣的日出。
更在顧執奕語聲忐忑問出“哥哥,你喜歡嗎?”的那個瞬間,格外坦誠輕輕點了下頭,勾唇笑道:“謝謝,我很喜歡。”
頓了一下,他又忽然偏頭看向顧執奕,講出句好似前言不搭后語的話,更是好像第一次直接叫了顧執奕大名,他說:“顧執奕,以后不許叫別人哥哥,我不喜歡。”
他講這句話的語氣分外自然,下巴微抬,端的是矜貴倨傲,好似渾然不覺自己這樣的要求其實稱得上無理——
畢竟以所謂他們之間的關系,盛晏好像根本也沒有立場沒有資格,這樣要求顧執奕。
可顧執奕卻在聽清的瞬間,眼眸重重一顫——
明明該為這樣的“無理”感到荒謬,該立刻反駁才對,可顧執奕卻并沒有感到分毫荒謬,也更不想要反駁,恰恰相反,他為盛晏這好似第一次表露出的“無理”而欣喜若狂。
似是終于接收到了什么準許與回應的信號。
日光將盛晏側臉渡上一層淺淡金輝。
顧執奕目光定在那張在自己眼里如同神明般引人臣服的臉上,覺得從未有哪一刻比此時此刻更清醒意識到——
原來自己只是喜歡上了盛晏而已。
是即便再抗拒,再不斷自我拉鋸,再一次次想要進行“修正”,也無法再修正回去的“喜歡”。
這個念頭清晰涌上腦海的瞬間,顧執奕仿佛聽見了腦海內一聲轟響,似是枷鎖坍塌的聲音。
不知過去多久,也許漫長如同一個世紀,也許只是短暫的兩秒鐘,顧執奕終于也輕輕點了下頭,薄唇微張給出回答:“好,聽哥哥的。”
聲線都在不自覺間發顫。
都聽哥哥的,只要哥哥是我的就好。
不過后面這句話,顧執奕暫時并沒有講出來。
他只是又倏然闔了闔眸,之后忽然傾身上前——
在日光終于透過樹梢,透過車窗玻璃漫進車內的瞬間,近乎虔誠般,吻上了盛晏那雙在顧執奕眼里——
比日出,比寶石都更明亮的眼睛。
第50章 Spicy50
清晰意識到自己對盛晏的感情, 真的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過去顧執奕確實對此很抗拒。
當然,他抗拒的從來都不是盛晏,而是“喜歡”本身。
他抗拒因為“喜歡”, 而讓自己變得理智全無, 面目全非的模樣。
因為曾切實見過那甚至可以稱之為“不堪”的模樣, 從而給自己拉起名為警戒的束縛。
可事實是,在這樣的情感真正來臨時, 顧執奕才終于意識到,原來抗拒是沒有用的——
即便他的大腦還在竭力叫囂“抗拒”,即便他還在一次次試圖通過表面的種種方式來客觀切斷, 但終究會徹底發現, 這一切都不過徒勞。
因為無論他是否承認, 他都已經為了盛晏變成了理智全無,面目全非的模樣。
曾經嗤之以鼻不屑一顧的,都如同一個個回旋鏢扎回自己身上,快, 準, 狠一個不落。
顧執奕以前對任何描寫情感的論調都毫無所感,現在卻好像忽然懂了什么叫做“情不知所起, 一往而深”。
明明意識到“喜歡”真的只是一剎那而已, 卻又覺得這樣的情感分明已經存在了很久——
甚至過度濃烈得連顧執奕自己都難以招架。
其實有那么一個極其短暫的瞬間, 顧執奕是真的有沖動要當場給盛晏告白的。
但確實只是瞬間而已。
下一瞬, 過速的大腦就好似被生生按下了暫停鍵——
顧執奕想起了兩人簽過的協議。
雖然嚴格來說并不具備真正的法律效益,但彼此簽過名字, 那無可否認確實是一種約定——
上面白紙黑字寫著:
不談感情不戀愛, 如有任何一方違反則關系自動解除。
想起最后四個字的瞬間,顧執奕甚至不自覺打了個顫。
顧執奕就此徹底冷靜下來。
他不能貿然給盛晏告白, 不然依盛晏的性格,顧執奕毫不懷疑,自己很可能會被盛晏毫無留戀徹底丟棄。
但當然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顧執奕決定以相對隱晦的方式追求盛晏。
只是在“追求”這件事情上,顧執奕實在毫無經驗。
片刻猶豫,他還是從電腦中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精英副手,低聲開口問出一句:“陳助,你現在有空嗎?”
陳敬關掉剛剛審批完的一項報表,也從電腦中抬頭看過來,語氣尊敬問:“有空,小顧總有什么指示?”
顧執奕的真實身份在顧氏子公司里知道的人其實極少,但毫無疑問,陳敬就是那極少的知情者之一。
他最開始這樣稱呼顧執奕的時候,顧執奕其實很不習慣,但后來也就逐漸無所謂了——
畢竟只是個稱呼而已,且顧執奕想,自己確實不能否認掉和顧靄之間存在的客觀連結。
不過陳敬對他的恭敬,一面是出于顧執奕的真實身份本身,另一面也是近期大半個月相處下來,陳敬能夠清楚感覺到,顧執奕雖然尚且年輕,也沒有什么實際經驗,但他在項目上的敏銳嗅覺可以說是與生俱來的,而確實也已經在成果上初具端倪,且顧執奕一進入工作狀態時的沉穩自若,甚至包括已經隱約顯出的上位者氣壓,也同樣是與生俱來的。
當然也正因此,此時陳敬確實做好了顧執奕又要跟他探討項目相關問題的準備。
可顧執奕的下一句話卻完全出乎了陳敬意料——
似是這個問題實在有些難以啟齒,顧執奕薄唇開合半晌,才好似從喉嚨里壓出極低一句:“我想問一下,陳助有追求人的經驗嗎?”
饒是陳敬向來反應敏捷,也實在因這個完全意料之外的問題出現了一瞬明顯怔愣。
兩秒鐘后,他才倏然回神般垂了眼,忍不住掩飾般摘下眼鏡抽了紙巾擦拭起來,語氣更是染上兩分微妙的尷尬:“抱歉小顧總,我在這方面也實在沒什么經驗…”
顧執奕對這個回答倒也并不算意外,畢竟陳敬看起來就是沉迷工作的精英派,顧執奕點了下頭,沒有再問更多,可卻不自覺又想到了盛晏——
顧執奕確實鮮少見到盛晏工作時的模樣。
畢竟他們見面時總是在盛晏工作之余的休閑時刻。
可也僅從自己很少的記憶之中拎出畫面,亦或是根據偶爾有過的閑聊拼湊,顧執奕也能感覺到,盛晏工作時候,同樣是個格外專業的“精英派”。
可這位“精英派”在撩人這件事情上,簡直堪稱無師自通天賦異稟…
也無怪顧執奕最初根本就沒想過盛晏竟同自己一樣,其實也并沒有過實戰經驗了…
許是看他沉默得過于明顯,陳敬思考半晌,又忽然艱難憋出一句:“不過依我來看,投其所好總是不出錯的。”
顧執奕倏然回神。
對陳敬的話深表贊同,顧執奕眼睛微微亮了亮,點頭認真道:“有道理,謝謝你的提議。”
就像給盛晏送了寶石當生日禮物,很得盛晏心意一樣,顧執奕想,投其所好確實是不會出錯的。
只是…
只是到了此時,顧執奕才恍然般意識到,自己對盛晏的了解還是太少了。
他熟悉盛晏全身上下每一處肌膚每一寸骨骼,卻又甚至說不上超出三個盛晏的喜好——
盛晏喜歡珠寶是毋庸置疑的。
盛晏好像也喜歡玩樂…
但這玩樂實在過于寬泛了,給顧執奕的感覺就像是,任何一種娛樂項目盛晏都樂于嘗試,也很可能做得不錯,但未必對其中哪一項能格外熱衷。
再就是,盛晏喜歡跟自己做i…
這是顧執奕能切實感覺到的。
可除此以外,顧執奕是真的想不到其他了。
抿唇思考半晌,顧執奕還是不得不解鎖手機打開微信,找到嚴寒的對話框,發去了一條詢問的信息。
他這條信息措辭簡明扼要,就是表達了想要更進一步了解盛晏的渴望,從而問嚴寒是否知道盛晏除去珠寶之外的喜好。
可顧執奕并不知道的是,嚴寒收到這條信息時正和盛晏一起吃下午茶——
盛晏公司和林楚的合作已經推進到了新階段,初步設計已經基本完成,接下來盛晏終于可以不像之前那么忙碌了,也是為了補償前一天的爽約,因此盛晏主動約了嚴寒吃下午茶。
嚴寒收到信息的瞬間,就邊連聲“嘖嘖”,邊將手機屏幕直接轉向了盛晏。
看清屏幕上內容的瞬間,盛晏唇角就高高挑了起來——
面對顧執奕對他明顯早已越了界的關注,盛晏發現自己確實不但沒有分毫反感,反而樂在其中。
更是在小顧同學一本正經問出類似問題的時候,根本壓不住骨頭里的惡劣因子,想要逗一逗他。
這么想著,盛晏干脆用嚴寒的手機隨手搜索出一張自己需要的圖片,轉發給了顧執奕,并按住語音條發了句語音過去。
顧執奕自然一直在等嚴寒的回復。
手機震動的瞬間,他就立刻解鎖去看。
卻又在看到對話框中彈出的圖片時,眼眸不自覺微微一顫——
嚴寒發來的圖片,竟然是個狗狗項圈。
而不等顧執奕明辨其中意思,緊隨其后就又收到了一條語音。
顧執奕立刻點了開來,下一秒便在錯愕中睜大眼眸——
明明是嚴寒的對話框,可傳出的卻是盛晏的含笑嗓音。
且一句話就讓顧執奕燒紅了耳根——
“喜歡這個,小顧愿意戴給我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