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31
「Chapter31」第10天:龍達
海明威在《死在午后》一書里寫道:“如果你想要去西班牙度蜜月或者跟人私奔的話,龍達是最合適的地方,整個城市目之所及都是浪漫的風景……”
第十天的行程,便是從塞維利亞驅車128公里前往龍達(Ronda),一座位于安達盧西亞大區西北部的的懸崖小城。
“龍達誕生于羅馬帝國時代,發展于阿拉伯侵入時代,其老城區的建筑風貌充分體現了這兩個時期的文化交融。”
陽光明媚的清晨,梁導照往常一樣在前排講解:“龍達之所以出名,一是得益于它的斗牛文化,龍達的斗牛場是西班牙最古老的斗牛場,也是斗牛士們朝圣的地方,西班牙如今的斗牛方式就是在龍達這座斗牛場誕生的。”
“其次,龍達的出名也感謝于美國文豪海明威,他在小說《死在午后》里對龍達的贊揚,吸引了世界各地的書迷前來打卡。”
說到這,梁導又把書里的話復述了一遍,調笑道:“咱們團里好幾對都是來蜜月的,那你們來龍達可真是來著了,待會兒可得多拍點照片留作紀念。”
團里的小夫妻們聽到這話,都難掩甜蜜,躍躍欲試。
林青妤則是摸了摸鼻子,尷尬地把臉偏向窗外,假裝看風景。
咱就是說這么個浪漫圣地,她卻是和現任、前任一起來……實在是說不出的古怪。
而經過昨天西班牙廣場打醉鬼之后,兩個男人之間好似維持了一種詭異的平和,雖然仍透著敵意,但在她面前卻明顯收斂著。
這種平和恍惚給林青妤一種錯覺,就好像她成了宮斗劇的皇帝,陸修澤和周應淮兩個妃子暗地里勾心斗角,當著她的面則和和樂樂一家親……
當然,她要是有封建皇帝那種“良好心態”就更好了。
大巴車在11點左右到了龍達,這座人口還不到4萬的小城,當真算得上地廣人稀。
下了大巴,梁導先領著團友們去龍達斗牛場的逛了一圈,沒有進去,而是外觀。
“西班牙斗牛季主要集中在每年的3月至10月,咱們現在過來就有點可惜,看不到斗牛表演。不過中午安排了安達盧西亞地區別負盛名的特色牛尾餐,也算是體驗到當地特色了。”
在斗牛場外圍轉了一圈,一行人又逛去了龍達的古橋——新橋(Puente Nuevo)。
這座橫跨大峽谷,連接著新城和老城區的古橋,算是龍達的標志性建筑之一,也是游客必到的打卡點。
上午的陽光明媚燦爛,懸崖之上的城市風光也唯美浪漫,唯一美中不足大概是風太大。
林青妤拍照的時候都牢牢握著手機,生怕一個手滑,手機掉下萬丈深淵,那真是哭都沒地方哭了。
團里的小夫妻們紛紛在橋邊排隊打卡,梁導舉著手機給他們一對又一對拍照。
見到林青妤、陸修澤和周應淮三人站在一旁,梁導熱情道:“林小姐,陸先生,你們要不要拍?”
林青妤剛要答應,余光瞥見身側的周應淮。
這家伙也不知是沒有好好涂藥,還是昨晚傷勢又嚴重了,一只眼睛淤青,瞧著既狼狽又滑稽。
感受到她的視線,他也看過來,狹眸里似有一絲幽怨。
林青妤:“……”
這種冷宮里失寵的妃子感是什么鬼!
她晃了下腦袋,右手邊的陸修澤也看過來:“小妤?”
他臉上的傷比周應淮好些,雖然也有淤青,但比較淡。或許和昨晚回到酒店,她拿熱毛巾給他敷了會兒有關。
“來都來了,那就拍吧。”林青妤把手機遞給梁導,笑笑:“麻煩了。”
“客氣了。”梁導指揮著他們找位置擺pose。
咔嚓咔嚓拍了好幾張,林青妤剛要走開,周應淮忽然道:“梁導,幫我和小學妹……還有陸先生,拍幾張合照吧。”
他一臉從容地把手機遞上:“難得有緣湊在了一個團里,多拍幾張照片留念,老了也能翻出來回憶回憶。”
梁導不疑有他,只當他們三人一路處成了朋友,笑著接過手機。
陸修澤若有所思看了周應淮一眼,周應淮回以一個燦爛笑容。
陸修澤:“……”
真見鬼。
但礙著體面,三個人還是一起拍了合照。
林青妤站在中間,陸修澤牢牢攬著她的肩,周應淮身子也朝她那邊靠。
拿著手機構圖的梁導:“……”
該說不說,俊男美女湊在一起的確格外養眼。
怪不得女團友們私下里都羨慕林小姐,被兩個超級大帥哥圍著,這擱誰不羨慕。
但這照片怎么瞧著,林小姐和周先生也挺般配的?
梁導趕緊壓下腦子里不該有的想法,連拍了幾張就把手機還給周應淮:“周先生看看怎么樣,風比較大,太陽也刺眼睛,我就抓拍了幾張。”
“麻煩了。”周應淮翻了翻,問林青妤:“傳給你?”
林青妤并不想要,前男友的照片存在手機里干嘛?辟邪么。
沒想到陸修澤卻開了口:“麻煩傳我一份。”
林青妤:“……?”
周應淮:“……?”
默了一瞬,他扯唇:“成,你開隔空投送。”
眼見兩個男人真的傳起了照片,林青妤:“……也傳給我吧。”
她得看看照片里她的笑容有多尷尬。
傳好一翻,的確很尷尬。
今天的行程算是比較輕松,主要景點就是龍達這座城市。
在餐廳用過一頓酥爛美味的牛尾宴后,便是2個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團友們以餐廳為根據地,四散著游玩、閑逛。
林青妤和陸修澤一出門,周應淮就跟了上來。
仿佛成了他們倆的尾巴。
團友們對此已經見怪不怪,就連林青妤潛意識里也默認了周應淮會跟上來這個行為。
她有那么一瞬間想開口,叫他別跟著了。
話到嘴邊,周應淮就好像預判到她的話,頂著一個烏眼圈、嘴邊貼著個創口貼,直勾勾看著她。
活像是一只被主人拋棄的大狗狗。
林青妤:“……”
真受不了。
于是最后還是三個人一起出門,慢慢走過新橋,沿著老城區一路往下走——
林青妤想去一個古老的門頭打卡,按照地圖顯示,大概要走20分鐘。
因著這座小城是佇立在懸崖之上,城市道路與房屋都是依著山勢而建,所以他們一路都是下坡。
林青妤都能想象到下坡一時爽,回頭爬坡估計要遭老罪。
無論怎樣,路上有一搭沒一搭閑聊著,好歹找到了那座格外滄桑的門頭。
她剛按照xhs上的構圖找好角度,陸修澤收到個微信電話。
看著來電顯示,他朝林青妤抱歉道:“工作上的,可能是有急事。”
林青妤怔了下,“沒事,你去接吧。”
陸修澤嗯了聲,拿著手機走到一旁。
周應淮趁機走了過來:“我給你拍?”
有了昨天拍照的經驗,林青妤也不抗拒,何況周應淮的拍照技術的確比陸修澤好。
她將手機遞給周應淮,站在門邊凹造型,咔咔拍了大概二三十張。
拍完之后,陸修澤還在打電話,似乎遇到什么麻煩,表情嚴肅,眉頭緊蹙。
林青妤也不禁皺眉,目露擔憂。
周應淮站在她身邊,順著看去:“他平時工作應該比這更忙?”
林青妤抿唇,道:“他正是事業上升期,領導也很器重他。”
周應淮:“看得出來,他這個年紀能做到新勵高層,挺不容易的。”
林青妤沒接茬。
周應淮道:“以他的能力,肯定留在北上廣深才有一番天地,要是去星城那個小池塘,實在是屈才了。”
林青妤眼睫輕顫了顫,看向周應淮:“你什么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
周應淮聳聳肩,笑得一臉無辜:“其實你也很清楚,除非你愿意去上海,或者他愿意來星城,否則你們倆未來渺茫。”
林青妤眸光閃動,而后板起臉:“那也和你沒關系。”
“怎么和我沒關系,我可是時刻準備著替補上位,爭取早日奪回林青妤正牌男友稱號。”
“你別嬉皮笑臉的。”林青妤翻了個白眼:“去美國讀幾年書,臉都不要了。”
“沒開玩笑,我認真的。”
側眸瞥見陸修澤正背對著他們,周應淮上前一步,彎腰湊到她耳邊:“林青妤,我們私奔吧。”
男人吐息間的熱氣隨著懸崖小城凜冽的寒風鉆進耳廓,又冷又熱的,一如林青妤此刻亂七八糟的心情。
“你有病就吃藥。”
她往后退了半步,咬牙瞪他。
周應淮:“海明威說的,這里適合私奔,我覺得他說的挺對,不然趁著陸總在打電話,咱倆跑了?”
他知道林青妤覺得他在開玩笑。
可剛才有那么一瞬,他的確冒出那個念頭。
拉住她的手,沿著這道古老的門一直往下跑。
就像是動漫電影里的中二情節。
至于跑去哪兒,跑完之后該如何,一概沒去考慮,總之先私奔再說。
但那瘋狂的念頭又很快被理智壓下——成年人的思路就是這樣的掃興,也許回到十七八歲,真的就那樣不管不顧地跑了。
少年人的熱血和沖勁,某種角度也是成年人所不再擁有的寶貴財富。
周應淮眼底浮現一絲嘲弄,再看面前的女孩,他神色認真:“小妤,再看看我吧。”
年少無知時錯過了一回。
這一回,他再不想錯過了。
林青妤怔住,那句“看你個鬼”到嘴邊,硬生生被他眼中的鄭重給控住了。
沒來由的,心底也暈開一絲奇怪的感覺。
理智告訴她,不應該。
情感上卻克制不住。
很糟糕。林青妤想,完蛋了,真是中了周應淮的邪。
凜冽卻不寒冷的風呼啦啦地吹過,兩人對視著,周遭一片靜謐。
直到余光里的陸修澤掛了電話走過來。
林青妤如夢初醒,又往后退了半步,低低道:“再說這些有的沒的,你等著死吧!”
她握著手機快步朝陸修澤走去。
身后周應淮的聲音在風中縹緲:“林青妤,你心里分明還是有我的。”
林青妤肩背一頓,想回頭罵他,你放屁。
到底還是克制住了——
陸修澤已經看了過來。
自然也察覺到了兩人之間那一點微妙的不同。
“照片拍好了?”陸修澤問。
“嗯,隨便拍了幾張。”林青妤仰臉看他:“你工作上的事忙完了?出什么事了,打了這么久。”
“有個策劃泄露了項目信息,對家借機做文章……”
陸修澤并未提及太多工作的事,只朝她輕笑一下:“已經安排好了應急方案,現在沒事了。”
林青妤見他雖然笑著,但笑意中仍有一絲凝重。
估計心里還惦記著工作。
也是,信息泄露這種事,想叫事業批一時半會兒毫不在意也不現實。
“這兩天要是有工作上的事,你該忙就忙。”林青妤道:“不用為了我,裝作不在意。”
他會很辛苦。
而她……也不想讓他這樣辛苦。
陸修澤微怔,望向她的深眸似是帶著幾分探究。
林青妤知道他這敏感的性子估計又要瞎想了,干脆牽住他的手:“我又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再說了,你這不是特殊情況嘛。”
看著女朋友彎彎的笑眸,陸修澤心下一軟。
要不是有個煞風景的在這,他想將她抱在懷里,親親她,告訴她此刻對她的喜歡。
念頭幾轉,最后還是牽住她的手,十指相扣:“走吧,去別處逛逛。”-
一直在龍達待到下午3點,大家伙才重新上車,前往下一站——米哈斯。
這座小鎮坐落在太陽海岸山區,整個小鎮的房屋是白墻搭配紅瓦,所以也被譽為“西班牙最美的純白小鎮”。
小鎮依山而建,面朝大海,四季花開,白色建筑搭配碧海藍天,加之所處可見的花兒,一派慵懶休閑的度假氛圍。
也難怪今早出門時,梁導說今天的行程算是“浪漫蜜月之旅”,這一日的兩座城市,都特別適合情侶度假。
至于林青妤,雖然也有男朋友在旁,但實在沒什么浪漫的閑情逸致。
坐在小鎮高處的觀景臺,眺望著遠處純凈如藍寶石的大海,她只想睡覺。
這已經是旅行的第十天了。
越到后期,疲憊感越足。
好在之后的行程大都是在巴塞羅那,不用再一個城市又一個城市地跑。
剛才下車時,她還和梁導吐槽:“這一趟十五天行程,跑兩個國家都覺得累了,真不知道網上那些十天6國的是怎么玩的,那不得累死。”
梁導道:“咱們這趟算是半深度游了,市面上大部分那種都是走馬觀花,比較適合年紀大的長輩們特種兵打卡,他們覺少精神足。像是年輕人反而更偏向慢慢悠悠的度假游,體驗感也更好。”
且說現下,林青妤坐在長椅上,靠著陸修澤的肩膀不知不覺睡去。
陸修澤看著女友安靜的睡顏,神色柔和。
只是視線掠過旁邊坐著的周應淮,舒展的眉眼再次蹙起。
這人還真是牛皮糖,怎么甩都甩不掉。
周應淮的視線也在林青妤臉上。
過去,他也很喜歡看她熟睡的模樣。
很可愛。
可愛到想親,親了還不夠,想做更多。
每次把她鬧醒,她都會睡眼惺忪地揪住他的頭發,有氣無力地罵道:“周應淮,你混蛋。”
他承認:“是是是,我混蛋,只怪混蛋的乖寶寶太可愛了。”
正年輕,初嘗禁果,有使不完的精力。
那過往的一切,都如絢爛的蟬鳴,被陸修澤一個冰冷的注視擊散了。
周應淮回過神,這不是星城某個酒店房間,也不是外婆家的次臥,而是地中海的米哈斯小鎮,空氣濕潤而溫暖,朝大海對面遠眺便是非洲大陸。
而曾經依偎在他懷里熟睡的女孩,現在靠在其他男人的肩膀。
那個男人看來的目光滿是警惕與冷漠,像是護食的獅。
周應淮嗓子驀得有些發澀。
嫉妒,再次在胸間泛濫。
他知道跟著他們,既犯賤,又自虐……
深吸一口氣,他站起身:“我去周圍逛逛。”
陸修澤微怔,再次定神,周應淮已經走遠。
他一時有些猜不透這個笑面虎般的男人,是何居心。
關于周應淮和林青妤的過去,林青妤并未提及太多。
陸修澤不知道他們倆當年談到了什么地步,感情到底有多深……
深到過去這么多年,周應淮竟然還念念不忘,甘做備胎?
而小妤對周應淮的態度……
他盯著肩頭那張瑩白恬靜的臉龐,一顆心好似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揪緊。
如果這趟旅行結束,她仍舊決定分手,那按照周應淮的性格,勢必會死纏爛打……
或許明年這個時候,她就靠在周應淮的肩頭在加州海灘看日落了。
林青妤一覺醒來時,還有些迷糊。
“我怎么睡著了?”
她抬手抹了下嘴角,睡眼惺忪環顧四周:“咦,周應淮呢?”
陸修澤眸色微暗,面上不顯:“他去周圍轉轉。”
“哦。”林青妤本就隨口一問,起身伸了個懶腰,“要是在這搞個沙發椅躺著,那就更安逸啦。”
“小妤,你還喜歡周應淮嗎?”
林青妤伸懶腰的動作陡然一頓。
大腦空了兩秒,才僵硬地轉過腦袋:“啊?”
午后稍柔的光線打在男人清雋的面龐,他長長的眼睫在眼下映出一道陰影:“如果,我們分手了,周應淮追求你,你會和他在一起嗎?”
林青妤被這接連兩個問題弄得頭皮發麻。
難道在她睡著期間,周應淮那混蛋和陸修澤說了什么?
林青妤下意識想說“沒有”、“不會”,但對上陸修澤那雙幽邃的狹眸,心里驀地發虛。
“我……”她避開眼:“你別瞎想,我和他早就沒什么了。”
陸修澤看出她的逃避,心下微沉。
深深吐了口氣,他握住林青妤的手,“小妤,給我一年的時間,我爭取向總部申請調到武漢分公司,那里離星城更近,應該可以保證每周見一次……”
不等他說完,林青妤就把手抽出來,難以置信看他:“你瘋了。”
“你們武漢分公司不都是一群養老的嗎,你這會兒正是往上升的時候,你調去那做什么?”
陸修澤不語,只靜靜看她。
林青妤擰起眉,“是不是周應淮在你面前胡說八道了?我找他算賬去!”
剛要起身,陸修澤拉住她的手:“沒有,與他無關。”
林青妤垂下眼,“那你怎么提起調崗的事?”
“你討厭異地,也不想來上海。”
陸修澤:“但我喜歡你,更不想和你分手。”
林青妤一愣。
海風輕拂,陽光式微,她看著陸修澤的眼,心下漣漪陣陣。
有那么一瞬竟覺得“不然就去上海好了,反正也不是找不到工作”。
但她很快冷靜下來。
她按住陸修澤的手:“你冷靜一些,我也冷靜一些……我們都再想想……”
陸修澤:“還有什么好想的?我不會對你食言,再堅持一年,我就去武漢。”
“我知道你不會食言,但……”
林青妤咬了咬牙,定定看他:“但我不希望你為了我,犧牲自己的前途!陸修澤,我知道你很好,你真的很好,但如果你真的為了我放棄上海的一切,就算之后咱們倆不再異地了,我心里也會有負擔,會覺得愧疚,就好像我毀掉了你的大好人生。”
她的確喜歡戀愛腦的男人,但陸修澤……
她不喜歡沖動的陸修澤。
陸修澤也沉默了。
良久,他那雙漆黑的眼眸似是透著一絲迷惘,看向林青妤:“小妤,那你想要怎樣?”
第32章 Chapter32
「Chapter32」第11天:阿爾罕布拉宮
是啊,她想要怎樣。
第二天去石榴之城格拉納達的路上,林青妤仍在思考這個問題。
她在大巴上給徐菲發消息,把昨天和陸修澤的談話都說了。
末了,她問:「我已經看不懂自己了,感覺特擰巴、特迷茫。」
徐菲回復:「你這是當局者迷。」
Lin:「那你旁觀者清,幫我捋一捋?」
徐菲:「簡單啊,你兩個都喜歡,兩個都想要。」
徐菲:「我不會是同時愛上兩個男人的女人吧.jpg」
Lin:「…………」
Lin:「別鬧。」
徐菲:「我認真的啊,你這擺明就是誰都放不下。」
徐菲:「放心,作為姐妹,我不會指責你花心,只會贊你牛逼。」
徐菲:「大膽點,那些男的白月光朱砂痣一個不錯過,咱憑啥不能兩個都要?」
Lin:「你冷靜點,少看點恩批小說。」
徐菲:「那有啥,奧運會開幕式都放燃冬了,這個世界的感情方式本來就是多樣的,只要不影響到其他人,不危害社會,為什么不行?」
Lin:「冷汗/冷汗/」
徐菲:「反正我是這么認為的。」
徐菲:「當然,這是你的感情,你自己想清楚了再做決定。」
徐菲:「結果無外乎三種,含淚二選一,皆大歡喜all in,一個都不要all be。」
徐菲:「今天是第11天了吧?還有四天,你加油!(隔空拍肩/」
林青妤:“………”
這叫她怎么加油啊喂!
放下手機,她盯著車窗外疾馳而過的風景,心底亂糟糟的。
難道她真的像徐菲說的那樣,同時喜歡著兩個男人嗎?
是,她無法否認周應淮對她的影響,無法否認和他在一起時的放松愉悅。
至今想起那段戀愛,她也覺得沒白談。
至于陸修澤,她無疑也是喜歡的。
從飛機上的一見鐘情,到這兩年的交往,換做其他男人,她撐死異地三個月就受不了了,但對陸修澤,她總是有無數的舍不得……
而且經過這趟旅行,她更加深刻的意識到,她對他的喜歡,遠比她想象中的多。
陸修澤,周應淮。
她到底……到底該選擇誰呢。
林青妤陷入了糾結。
9點半左右,大巴駛入了格拉納達的阿爾罕布拉宮景區的停車場。
“格拉納達(Granada)是一個充滿文化底蘊的古城,這座城市融匯著穆/林、猶太教和基督教風格的著名歷史古跡,是穆/林摩爾人在伊比利亞半島上建立的摩爾王國的政治文化中心,是安達盧西亞的驕傲,也是西班牙的驕傲,更是伊/蘭教徒心中的圣地。”
梁導介紹道:“我們待會兒要參觀的阿爾罕布拉宮,是摩爾人統治者建立的格拉納達王國的宮殿,也是本地最著名的景點。阿爾罕布拉宮的名字來自于阿拉伯語,是“紅堡”的意思,整座宮殿的風格也是濃濃的伊/蘭教風格。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過一部韓劇《阿爾罕布拉宮的回憶》,就是在這此取景拍攝的。”
“看過看過!”團里有年輕女生舉手:“玄彬和樸信惠演的,我待會兒還想去他們海報的拍攝點打卡呢。”
梁導笑道:“那你可得抓緊時間,我們今天有個官導全程講解,可別因為拍照錯過講解了。”
“好滴!”團友嘻笑應道。
出了停車場,大家在景點門口見到了今天的講解導游。
是個操著一口椒鹽普通話的川妹子Lily,她留著利落的短發,戴著黑色耳釘的耳朵后還紋著一個卡通彩虹圖。
看到這妹子的第一眼,林青妤基達狂響。
等領了票,跟著Lily身后閑聊,她果然有一位同性愛人。
對方是西班牙人,她們四年前領了證,現在有一對雙胞胎女兒。
“我老婆特別可愛。”Lily見林青妤是善意的好奇,大方展示出手機屏幕:“看,這是我老婆和我的女兒。”
林青妤看去,屏幕上是一家四口的全家福。
Lily和她的同性愛人都穿著白色裙子,倆人懷中各抱著一個褐發小卷毛的混血baby。
“我們做的三代試管,我的卵子,我老婆懷。”Lily道:“現在這兩個小家伙可鬧騰了,每天使不完的牛勁兒,一回家就要纏著我玩。”
提起愛人和孩子,Lily滿臉笑容。
待逛完大半個主殿,和林青妤稍微聊熟了,她壓低聲音問:“林小姐,那兩位先生都是你的愛人嗎?”
林青妤:“???”
“咳咳。”她險些被口水嗆住,面對Lily好奇又曖昧的目光,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男朋友是那個,穿黑色套頭衫的。”
“是嗎。”Lily眨眨眼,輕笑:“但我覺得藍色連帽衫的那位帥哥,好像也很喜歡你哦。”
林青妤:“……”
要命了,周應淮表現得有這么明顯嗎。
到底只是萍水相逢,Lily也沒多問,只理解的笑笑,就繼續往下一個展廳介紹。
阿爾罕布拉宮的確十分壯美富麗,無論是宮殿內部精美的瓷磚、繪畫和雕刻,還是優雅古典、充滿著東方風格的庭院,移步換景,與之前逛的那些歐式風格的宮殿古堡,是截然不同的風光。
林青妤本來還在糾結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不知不覺也被這座別具一格的唯美宮殿吸引。
隨著Lily的講解,曾經輝煌一時的阿拉伯帝國,到如今徒留宮殿衰敗的遺跡……
當真是人生如蜉蝣,渺滄海一粟。
參觀完獅子庭院,經過一大片的舊城遺址時,一位女團友指著右手側的高臺:“導游,我們不上去嗎?”
Lily回頭看了眼:“那邊是個觀景臺,沒有什么可講解之處哦。”
“但我看那上面蠻多人的。”女團友說著,又找出電視劇海報:“導游你看這個背景,是不是就在那上面?”
Lily:“好像是誒。”
女團友:“那我想去打卡!”
Lily大概是按時薪收費,看了眼手表,遲疑道:“那這邊我給大家留十分鐘,想去看的抓緊點哈。”
話音一落,那女團友就抓著她老公的手跑了。
另外又有一對小年輕也跟上前。
Lily也沒閑著,帶著其余團友講解著前方的古代澡堂遺址。
林青妤對電視劇海報倒沒多大興趣,但對高臺上的風光有些好奇。
可惜十分鐘太趕,一來一去,她怕來不及。
正打算問一問陸修澤要不要去,偏臉便見他拿著手機,神色凝重。
林青妤瞥了眼他的屏幕,備注是David,他的助理。
八成還是為了方案泄露的事在忙。
算了。
她摁下登高的想法,遺憾地朝那眺望臺看了眼。
忽然,單肩挎包被拉住。
林青妤一怔,順著看去,便見周應淮眉梢挑起:“想去就去唄。”
不等林青妤反應,他拉著她的包就往外跑。
林青妤大怒,追過去:“把我的包還回來!”
周應淮帶著她往前跑了兩步,才朝后喊著:“陸總,我和小學妹上去看看哈。”
他太了解林青妤的性子。
一旦邁出第一步,就會邁出第二步、第三步。
于是他引誘著她邁出第一步,直跑到離眺望臺入口只有幾步距離,停了下來。
來都來了。
林青妤看著那入口,恍惚地像是愛麗絲夢游仙境里,站在神秘入口的愛麗絲。
周應淮則像那只戴帽子的兔子,帶著她的包,先一步往入口走去:“快來啊。”
林青妤遲疑著,回頭看了眼古老土墻后,朝這邊愕然看來的陸修澤。
他握著手機站在原地,上午的陽光太刺眼,模糊了他的表情。
但林青妤知道,他肯定不愿她跟著周應淮上去。
可是,都到入口了啊。
周應淮還在催:“快快快,十分鐘,咱們抓緊點。”
林青妤這一刻清清楚楚明白她的自私。
她明知會讓陸修澤不高興,但……她真的想上去看看。
就上去看看又怎么樣。
內心深處那個聲音道,誰叫他忙著工作,不能陪她呢。而且她也沒想跟著周應淮一起……只是碰巧,他拉她邁出第一步。
林青妤收回視線,朝眺望臺入口而去。
周應淮朝她伸出手。
林青妤置若罔聞,拎著裙擺快速爬樓——
登高入口是個極窄的旋轉樓梯,一圈一圈的仿佛看不到盡頭,又極其狹窄,一上一下,只夠兩人并排,偏偏這里面的人還巨多!
林青妤爬到第二圈就后悔了。
早知道這么擠,還要爬樓,就不該來的。
“不然還是回去吧,我怕十分鐘來不及。”她打起退堂鼓。
畢竟世界無難事,只要肯放棄。
周應淮卻從后面擠到她面前,“來都來了。”
說著,一把牽住她的手腕,拉著就往前走:“跟著我,包你來得及!”
林青妤看著那緊握的手腕,呆住。
大腦都來不及反應甩開,身子就被他那強大力氣直接拽了上去。
真的是拽。
她幾乎沒怎么使勁兒,就跟個大腿掛件似的,直接被他帶了上去。
待到了高臺,周應淮微喘,額頭也泛起薄汗。
林青妤:“……你還好嗎?”
周應淮直起身,“好得很。要不是怕你揍我,我扛著你上來都成。”
林青妤:“……”
他要敢扛,她真會揍。
“好了好了,快點看看風景,擺幾個pose,我給你拍幾張。”
周應淮抬袖一抹汗,十分具有服務意識。
林青妤覺著他要是去搞個“混血帥哥一日拎包拍照陪玩”服務,憑這身材臉蛋和積極性,絕對能賺不少。
平臺很大,站在土黃色古老城墻上,可以眺望到遠處的山景。
團里說著要打卡的兩對夫妻也都在眺望臺上,正擺著pose自拍。
林青妤走到圍墻處,也拍了兩張典型游客照。
作為回報,她提出:“我也幫你拍兩張吧。”
周應淮搖頭:“我不拍。”
稍頓,忽然目光灼灼地看著她:“除非咱倆合照?”
林青妤白他一眼:“愛拍不拍。”
提步要走,又被他一把拽住:“小妤。”
林青妤眉心一跳,生怕被另外兩對團友注意到,忙掙著:“你要死啊,快松開。”
周應淮不松,狹眸深深望著她:“大老遠的來都來了,就拍一張?”
林青妤:“我數三下,再不松手,我就抽你了。”
“1——”
“抽吧。”
周應淮彎下腰,直接將臉湊到她面前,“反正我就想要張單獨和你的合照。”
看著這張觸手可抽的俊美臉龐,林青妤整個無語住。
從前也沒發現他這么無賴。
“小學妹,小妤,寶寶……”
“住嘴。”
“好,我住嘴,拍一張?一張就好。”
周應淮道:“你不知道我看到你和陸修澤拍合照,我有多嫉妒,都要酸成檸檬精了。”
想到陸修澤,林青妤神色微黯了下。
周應淮捕捉到這抹微妙,也斂了笑,靜靜看她:“你怕他見我們一起上來,不高興?”
林青妤抿唇,沒出聲。
周應淮看她這反應便知猜對了,薄唇輕扯,懶聲道:“這有什么好擔心的,他自己不抓住機會,怪誰呢?”
“要是他怪你,你就別跟他好了。”周應淮一本正經說著不正經的話:“反正你要是跟我在一起,我保證叫你眼里只有我,絕不給別人可趁之機。”
林青妤這兩天聽他的表白已經聽到麻木了。
她掙開他的手,“不是要拍照嗎,還拍不拍。”
周應淮:“拍拍拍。”
兩人走到墻邊,背后是連綿秀麗的山巒,藍天白云,陽光正好。
周應淮站在林青妤身邊,長臂高高舉起手機:“1、2——”
咔咔兩下,連拍兩張。
低頭一看。
第一張,他對著鏡頭笑,手卻悄悄伸到她的頭頂,比了個拇指,弄得她像個獨角獸。
而她也沒客氣,對著鏡頭冷臉豎起個中指。
周應淮:“嘖,默契啊。”
林青妤:“………”
為什么和這家伙在一起,她也變成幼稚鬼。
再看第二張,這回誰都沒搞怪,他低頭看向她,而她也恰好仰臉看他。
霎那間抓拍的對視,竟詭異的有點宿命感。
周應淮:“我可太會拍了。”
林青妤:“呵呵。”
周應淮忽然垂下眼:“你剛才為什么看我?”
林青妤一噎,偏過臉:“是你先看的我。”
周應淮:“你如果不看我,又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林青妤:“………”
頓了足足三秒鐘,她也沒想出該怎么反駁。
最后干脆瞪他一眼,大步往前:“懶得跟你廢話,快點走了,別遲到了。”
周應淮見好就收,又看了眼那兩張合照,越看越滿意,這才揣起手機:“來了!”
第33章 Chapter33
「Chapter33」第11天:科爾多瓦
果然如林青妤預想的一樣,陸修澤的臉色不太好。
打從她出現在高臺入口,男人的目光就定定落在她身上,隨著她的走近,愈發清晰銳利。
林青妤握著手機,開始還有些忐忑,轉念一想,如果他真的因為這件事與她有了嫌隙,那就……
隨他去吧。
是,隨他去吧。
但她還是與他解釋了一句:“我本來想和你一起上去看看的,但你在忙。”
然后周應淮推了她一把,讓她在躊躇不定時,邁出了第一步。
“我想上去,并不是因為周應淮。”
她道:“是我自己想上去。”
林青妤覺得她已經解釋得很明白了,接下來就看陸修澤自己怎么想。
陸修澤看著她,一言不發。
或者他有話要說,但在他開口之前,Lily見團友們齊了,招呼著繼續往前,介紹起左右兩邊的古遺址。
林青妤看了陸修澤一眼,也沒多說,邁步跟上了Lily。
她給陸修澤時間。
無論他接下來要說什么,她都做好了接受的準備。
逛完阿爾罕布拉宮已經是下午3點,團友們到達中餐館時,已經是饑腸轆轆。
等到那標準的七菜一湯端上桌,幾乎每個人都打了滿滿一碗白米飯,邊吃邊夸:“今天這飯菜真香!”
逛了大半天,還餓到這個點,能不香么。
林青妤都吃了一碗半。
也是吃得太多,加之上午逛累了,一上大巴,她就開始犯飯困。
陸修澤這大半天都格外安靜,這時卻抬起手,帶過她的腦袋靠在肩頭,又牢牢握住她搭在膝頭的手。
感受到林青妤微僵的反應,他頭顱低下,呼吸略沉:“小妤。”
林青妤眼睫顫了顫,沒抬眼:“嗯……”
那握著她的大掌收緊了些,靜了兩秒,他道:“對不起。”
林青妤怔住。
她想過他會和她生氣、和她冷戰、或者叫她離周應淮遠些,又或者直接和她提分手。
唯獨沒想過,他會和她道歉。
她僵在他的懷抱里,又聽他低沉的嗓音從頭頂傳來:“答應陪你出來玩的,還是分心放在了工作上,是我的疏忽。”
霎那間,一種說不出的微妙感在林青妤的心頭暈開。
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所描述的情緒,有錯愕、有觸動、有酸澀,還有一些其他什么。
五味雜陳,是了,林青妤忽然感慨于中文的博大精深,四個字如此凝練,概括一切。
“陸修澤……”
“其他不用說了。”陸修澤捏了捏她的手:“我相信你。”
再沒比這句話更叫人心安。
“陸修澤,謝謝你。”
“我是你的男朋友。”
男朋友是個身份,這一刻,他更想當她的愛人。
陸修澤低頭,薄唇吻了吻她的額:“睡吧,到了我叫你。”
林青妤“嗯”了聲,垂下眼,視線落在兩人緊握的手上。
好荒唐,但這一刻,腦中忽然冒出和他結婚的念頭。
不過這念頭很快閃了過去。
林青妤閉上眼,心里有個小小的聲音在感慨。
陸修澤這情緒穩定的,簡直太適合當老伴了。
就像在杜若河畔想的一樣,如果他們現在是退休的年紀就好了。
那這一定是趟無比愉快和諧的旅程。
大巴在落日時分到達了科爾多瓦——
梁導將這里稱呼為安達盧西亞地區的另一顆明珠:“這里曾經的腓尼基人和迦太基人的古城,公元前二世紀又被羅馬人殖民,后經歷了西哥特人、阿拉伯人的統治,因此也造就了它繁榮燦爛的歷史和文化,接下來我們要參觀科爾多瓦的古羅馬橋和科爾多瓦大清真寺,大家跟我來吧!”
彼時落日余暉燦爛如金,籠罩著這座隨處可見花花草草的安靜小城,也籠罩著古老雄偉的橋梁,河流波光粼粼,浮光躍金,美不勝收。
林青妤和陸修澤手牽著手,并肩走在橋上。
周應淮在后頭跟著,看他們倆那親密無間的樣子,也猜到了怎么回事——
那姓陸的,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冷靜大度。
也難怪林青妤那么喜歡他……
心中泛酸的同時,卻也不得不承認,陸修澤的確是個不容小覷的厲害對手。
留給科爾多瓦的游覽時間是一個半小時,逛了這些天的教堂和古遺址,林青妤的確有點審美疲勞。
一趟逛下來,對科爾多瓦印象最深的莫過于那被稱作著名景點的百花巷(Calleja de las Flores)。
卻不是被驚艷到印象深刻,而是被無語住了。
被梁導領到那條又狹窄又短小巷子口時,不單單是林青妤,好幾個團友也都發出靈魂一問:“就這?”
梁導失笑,點頭:“對,就這。”
大家的臉上都掛上了三秒鐘的尷尬沉默。
梁導輕咳一聲:“科爾多瓦素有“百花之城”之稱,而百花巷里處處都掛著花……更是集中體現了百花之城這個稱呼。不過百花巷的最佳游覽時間是每年5月的庭院節,那個時候,各家各戶都會打開大門展示自己的庭院和鮮花裝飾,咱們現在來的時間有點不湊巧,所以和大家期待可能存在一定的出入,大家理解一下哈。”
出門旅行本來就是一個很看時節和天氣的事。
就比如春日的婺源油菜花,夏天的海邊島嶼,秋天的南疆胡楊林,冬天的哈爾濱冰雪大世界……同一個地點,不同時節,便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就如同樣的一個人,在不同的時間點,遇上同一個人,也是截然不同的心境與想法。
這日夜里,用過晚餐,大家便入住科爾多瓦的酒店。
明天就要前往這趟旅行的最后一座城市,巴塞羅那。
也代表旅行進入了最后一個階段。
這天晚上,林青妤洗完澡從浴室出來時,陸修澤還戴著金絲邊眼鏡坐在電腦前忙工作。
藍色屏幕在他鏡片上泛光,將他本來就白皙的皮膚照得更加偏冷,像是白玉雕成般溫潤,夜色里瑩瑩生輝。
林青妤靠坐在床頭,靜靜看著他認真工作的模樣,一時也有些入神。
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他從電腦前抬眼。
四目相對,男人薄唇輕抿,眉宇也浮現一絲歉疚:“可能還要忙一會兒。”
林青妤:“沒事,你忙吧,我正好修照片。”
她神態和語氣都很平靜,陸修澤靜了一秒,忽然起身朝床邊走去。
林青妤也有些發愣,怎么突然過來了?
剛要開口問,男人單手撐著床墊,俯身在她臉龐親了下。
林青妤:“……?”
他也沒說話,親完又摸了摸她的頭發,就重新坐會電腦前繼續忙了。
林青妤捧著手機一臉懵,這什么操作?
過了一會兒,她隱約回過神來,這難道是……美男計?
好吧,那她承認他剛才突然湊過來親那一下,她的心跳的確是加快了。
這時,掌中的手機忽然震動了兩下。
林青妤低頭一看,柳眉輕皺。
Zhou-yh:「白天在阿爾罕布拉宮,你和陸總說什么了?」
Zhou-yh:「你們沒吵吧?」
林青妤眉梢一挑,想了想,回復:「吵了,吵得可兇了。」
屏幕那頭顯示了好一陣的“正在輸入中”,對方才發來新消息。
Zhou-yh:「我信你個鬼,你個糟小騙子壞得很。」
Zhou-yh:「算了,美男子遺憾睡覺。」
Zhou-yh:「你也早點睡吧,明天快5個小時高鐵,挺累的。月亮/」
林青妤看著他這幾條回復,忍不住腹誹。
他都知道他們沒吵了,還假惺惺發條消息來問,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剛想把手機放下,對方又突然發來一條。
Zhou-yh:「雖然你們沒吵,但今天能和你拍張合照,還是很開心的。」
Zhou-yh:「晚安寶寶。」
林青妤:“………”
都和他說了八百遍別這樣喊她,他權當做耳旁風。
只是視線觸及他那句“很開心”,瞬間將林青妤拉回上午在那眺望高臺上和周應淮插科打諢的場景。
下樓的時候,他問要不要把合照傳給她。
她拒絕了。
雖然陸修澤不會翻她手機,但她現在有男朋友,存著和前男友的合照像什么話。
切出微信界面,林青妤斂起思緒,開始認真修圖。
修圖也是件蠻累的事,她一口氣修完九張,暫時保存在朋友圈草稿箱里,便揉了揉眼睛朝電腦桌看去。
陸修澤神情專注,還在忙。
那句“我先睡了”到了嘴邊,終究還是沒打擾,她默默開了手機勿擾模式,戴著眼罩躺平。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睡得迷迷糊糊,身后擁來一道修長溫熱的身軀。
男人摟著她,吻了吻她的臉頰,又往下,吻著她的脖頸。
細細密密的吻裹挾著濕潤的熱意,林青妤縮了下脖子,輕聲夢囈:“別……”
男人動作停下,下一秒,薄唇貼在她的耳邊:“睡吧。”
林青妤身子微松,放心地窩在男人如火爐般熱乎乎的懷抱里,兩只手也依賴地纏抱住那道勁瘦結實的腰身。
借著依稀昏暗的地燈,陸修澤看著懷中之人寫滿依戀的清婉眉眼,心口卻是一陣鈍鈍的悶澀。
她的依賴是真的。
她的喜歡是真的。
可她的狠心,也是真的。
白天在阿爾罕布拉宮,她看著他眼睛解釋的剎那,他明明白白從中看到了“舍棄”。
她差點就不要他了。
胸腔劇烈起伏幾下,陸修澤沉沉吐出一口氣,將懷中之人攬得更緊。
那烏發濃密的頭顱深深埋在她的脖頸,他闔上眼,薄唇輕輕翕動著。
在異國安靜的深夜里,無聲懇求著他的愛人。
小妤,別不要我。
第34章 Chapter34
「Chapter34」第12天:巴塞羅那
AVE高鐵,全稱為Alta Velocidad Espaola(西班牙高速鐵路),由西班牙國家鐵路公司運營,據說時速可達每小時300公里。
高鐵站就在科爾多瓦的市區,酒店開車過去十來分鐘。
梁導在路上介紹:“對于旅行社來說,乘坐高鐵的成本肯定是比大巴高出很多的,但科爾多瓦到巴塞羅那800公里,坐高鐵5個小時,坐大巴起碼得一整天,要是一整天耗在路上,旅行體驗感就很差。像咱們坐高鐵,下午就能到達巴塞羅那,還能逛一下巴特羅之家。”
年輕人坐高鐵,可能不覺得有什么。
團里那兩位上了年紀的大叔,興致勃勃:“中國高鐵世界第一,我倒要看看他們老外的高鐵怎么樣。”
“我去年到日本,坐了他們的新干線,票貴得很,速度不快,車也晃晃悠悠的,不過蠻安靜的,座位也寬敞些。”
“那還是老哥你去的地方多!不過日本我不去的,小日本和小棒子我都不去,才不給他們貢獻一毛錢。”
討論國際局勢大概是廣大中老男人的愛好之一,眼見兩位大叔聊著聊著就說起了這些,梁導訕訕的繞去別處,壓根不敢插嘴。
林青妤則想到高中畢業那年,買了張臥鋪去旅行,下座那兩位大爺也是唾沫橫飛地聊了一下午的國際局勢。
那氣勢,指點江山,揮斥方遒,慷慨激揚,堪稱是拳打英法日,腳踢美利堅。
那天晚上林青妤做夢都夢到她在開戰斗機,突突突發射炮彈,后座力震得她后腦勺都嗡嗡發麻。
兩位大叔大聊國際局勢時,團友們已經進了高鐵站。
相較于國內的安檢,這里的安檢明顯松泛不少,行李箱挨個過了遍機器,眾人一起走到站臺。
站臺人不多,乍一看只有林青妤他們這個團。
清晨的高鐵站微冷,林青妤靠在陸修澤懷里,還有些打瞌睡:“你昨晚幾點睡的?”
陸修澤攬著她:“兩點。”
林青妤哦了聲,恍惚記起昨晚他好像親了她。
好家伙,忙到2點他還有那精力?
她抬起頭,看了男人一眼。
陸修澤有100度的輕微近視,日常不戴眼鏡,只有開車和工作的時候戴。
但人長得好看,戴不戴眼鏡,各有各的好看。
林青妤私以為他不戴眼鏡斯文溫柔,戴上眼鏡后,那份斯文溫柔里就多了一絲禁欲感。
有一回,她在他看書的時候故意鬧他。
他無奈,放下書,抱著她,又摘了眼鏡要去吻她。
被她給止住了,她紅著臉說:“今天戴著眼鏡吧。”
陸修澤知道自家女朋友有些奇奇怪怪的小癖好,也不算什么大事,他愿意配合。
只是那天到最后,還是她先受不住,喘著氣替他將眼鏡摘了。
他問她:“怎么了?”
林青妤哼哼唧唧沒說話,只攀著他的肩:“你別問。”
他看著她汗濕的潮紅臉頰,便也沒問,繼續動作。
只有林青妤知道,他戴著眼鏡從上往下看她,那畫面簡直色得她這個變態都受不了。
思緒回籠,再看身前男人眼下那薄青,林青妤嘆道:“待會兒上車好好睡一覺吧。”
陸修澤見她關心,微微一笑:“好。”
10分鐘后,高鐵到達,乘客們陸續上車。
林青妤也觀察起車廂里的情況,相比于國內高鐵,這里的行李架更大,座位也更加寬敞,舒適度更高。
也不知道是他們運氣好,亦或是普遍現象,反正他們這節車廂特別安靜。
沒有吵鬧玩樂的小孩,沒有外放的視頻聲,也沒有嘰嘰喳喳的聊天聲,就很靜,靜到他們說話時也不自覺壓低聲音。
按照電子票上的位置,林青妤和陸修澤坐一排。
周應淮本來是坐前排的,但他和梁導換了位置,坐到了林青妤的手邊。
這家伙還特別狡猾,等林青妤和陸修澤坐定之后,確定林青妤是坐在過道那側,他才和梁導換位置。
這么一來,如果林青妤和陸修澤再換,未免就顯得刻意,何況林青妤不想換——
今天是姨媽期最后一天,坐過道方便去洗手間。
坐定沒多久,高鐵就很快運行,車廂上的顯示屏時刻顯示著速度、溫度和目的地。
陸修澤帶上U形枕靠著車窗睡覺,林青妤也沒吵他,自顧自拍了張高鐵照片發到家里的微信群。
Lin:「坐高鐵去巴塞羅那。」
老爸:「國外也有高鐵啊?驚/驚/驚/」
Lin:「為什么沒有。擦汗/」
老爸:「我還以為高鐵是我們中國才有的呢。呲牙/」
老爸:「感覺怎樣?」
Lin:「還行,除了偶爾稍晃,整體和國內高鐵差不多。」
Lin:「但座位很寬敞,車廂也很安靜,坐起來比較舒服。」
老爸:「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老爸:「要坐多久啊?」
Lin:「差不多五個小時吧。」
老爸:「外國的車上有賣盒飯的嗎?」
林青妤捧著手機一頓。
這倒是問住她了。
Lin:「應該沒有吧?」
老爸:「有熱水嗎?」
Lin:「呃,應該也沒有吧?」
老爸:「那這車不太行,連熱水都沒有,泡方便面都泡不成。」
Lin:「沒事,早上在酒店打包了兩塊面包和蘋果。」
老爸:「面包和蘋果都是零食,算什么正經飯。」
林青妤剛要回復夠吃了,面前忽然橫來一只手,竟然是一杯x飄飄奶茶。
林青妤:“……?”
她詫異順著那只手看去,就對上周應淮一臉淡然的臉龐:“姨媽應該還沒走?多喝點熱的。”
不是,這人從哪里搞來的奶茶和熱水。
“快點接啊,怪燙的。”周應淮道。
“哦……”
林青妤接過,抿了抿唇,“謝謝。”
周應淮:“突然這么客氣,還怪不適應的。”
林青妤:“……”
拿過奶茶放在小桌板上,她瞥了眼窗邊,陸修澤還在睡著。
本想問周應淮哪弄來的奶茶,又怕吵醒了陸修澤,選擇用微信溝通。
Lin:「奶茶哪來的?」
Zhou-yh:「之前中國超市買的。」
Lin:「熱水呢?」
Zhou-yh:「車上有熱水,我保溫杯里也裝了熱水。」
Lin:「你還有保溫杯?」
Zhou-yh:「養生嘛。」
Lin:「………」
Zhou-yh:「還想吃什么?我這有酸奶、雪餅和香辣小魚干。」
視線從手機屏幕挪開,林青妤看了隔著過道的周應淮。
周應淮有所感應,也側眸看來。
視線對上,他挑眉一笑,林青妤微僵,迅速挪開。
接下來一路上,兩人雖沒怎么說話,但周應淮時不時遞過來一包零食。
等陸修澤一覺醒來,林青妤已經被投喂得半飽,手邊還放著兩個李子和一個可頌。
剛醒來的男人眉宇間還透著幾分慵懶,見著小桌板上的食物,微怔:“哪兒來的?”
林青妤眼珠子往斜邊一轉,陸修澤就明白了。
他薄唇抿了抿,沒多說,只從隨身包里拿出蘋果和面包:“還吃嗎?”
林青妤搖頭:“待會兒吃吧,現在不餓。”
陸修澤嗯了聲,起身:“我去趟洗手間。”
林青妤讓出位置,等他出來,陸修澤道:“你坐里面吧,正好也睡一覺。”
林青妤微詫,抬頭對上那雙看不出多少情緒的黑眸,點頭:“好。”
反正車上信號不好,也玩不了游戲。
于是等陸修澤從洗手間回來,變成了他坐在過道旁,直接橫亙在林青妤和周應淮中間。
周應淮面上不顯,遞了顆口香糖給陸修澤:“吃嗎?”
陸修澤:“不用。”
周應淮收回手,自己倒了顆丟進嘴里,邊嚼邊發微信。
Zhou-yh:「他故意的。可憐/」
林青妤:“……”
這種失寵奸妃吹枕頭風的既視感是什么鬼。
腹誹歸腹誹,她沒搭理他,只放下手機,接過陸修澤的U形枕,閉目養神。
畢竟下了車后,還有好幾個景點要逛。
約莫下午2點,一行人順利到達了西班牙的第二大城市,巴塞羅那。
“如果將馬德里比作西班牙的皇冠,那么巴塞羅那便是皇冠之上最為炫目璀璨的彩色寶石,這座以獨特的加泰羅尼亞文化而聞名于世的城市,不但擁有得天獨厚的海洋性氣候,還擁有豐富的藝術博物館和歷史遺跡,而著名建筑師安東尼·高迪所設計的一座座現代主義建筑,更是成為了巴塞羅那獨特的文化符號。”
一出巴塞羅那的高鐵站,梁導就迫不及待表達了她對這座城市的喜歡:“我這些年也算走遍了大半個世界,巴塞羅那算得上我最喜歡的城市之一,每次帶團去圣家堂,都會有截然不同的感受,當圣家堂的七彩光斑打在身上那一刻,真的有種靈魂都被凈化的感覺。”
作為建筑狗,林青妤對安東尼·高迪自然也是敬仰已久,這趟旅行她最期待的景點也莫過于高迪三件套——圣家族大教堂(Sagrada Família)、巴特羅之家(Casa Batlló)和米拉之家(Casa Milà)。
當然巴塞羅那這座城市里不僅僅這三座建筑,只是這三座建筑最為出名。
雖然已經是午后,巴塞羅那的冬季溫和濕潤,很是宜人。
團友們在高鐵站集合后,隨梁導一起過馬路,新的旅行大巴已經在馬路對面等著。
上了車,梁導試了試車上的話筒,便開始接下來半日的行程介紹:“歡迎大家來到巴塞羅那呀,這是我們行程里最后一座城市了,所以希望大家能在最后這幾天玩的開心,給我們這趟西葡之旅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現在我們要去的是巴塞市區的波蓋利亞市場和蘭布拉大道,巴特羅之家我們預約的是下午5點的票,所以有充足時間的。”
“下面我為大家簡單介紹一下巴塞這座城市,巴塞羅那作為享譽世界的地中海風光旅游地和世界著名的歷史文化名城,也是西班牙最為重要的貿易、工業和金融基地,而巴塞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1世紀,羅馬人曾經統治此處,再之后便是中世紀,巴塞成為加泰羅尼亞王國的首都,經過這么多年的興衰繁榮,這座城市卻始終保持著加泰羅尼亞文化的獨特性和連續性……”
話筒聲在大巴里回響,團友們經過五個小時的高鐵休息,一個個也都養足了精神,興致勃勃地看著車窗外的城市風光。
而林青妤來之前也做了功課,知道巴塞羅那這座城市經過伊爾德方斯·塞爾達的規劃,構成了獨特的“八角型街區”。
“你看,這邊每個單元的建筑真的不超過四層樓高度,而且每個單元都是45度的切角……可惜沒有無人機,如果有無人機飛到高空俯瞰,就更加直觀了。”
她趴在窗邊與陸修澤介紹:“巴塞真的出了超多著名建筑師,像是卡達法克、恩里克·賽迦聶爾、愛萊斯·輪根特、蒙達內爾,當然高迪是最厲害的。”
林青妤回過臉,提到感興趣的事,她兩只眼睛都溢著璀璨的光彩:“奎爾公園、奎爾宮、巴特羅之家、米拉之家、圣家堂、奎爾宅圣家大教堂、維森斯之家……他一個人就搞出七個世界文化遺產!”
在其他城市,陸修澤都沒見過女友這么興奮的模樣,情緒好似被她感染,他眼角也彎起:“不著急,我們一個個看,這次看不完,下回再來,總能看完的。”
林青妤這會兒或許是太高興了,也沒仔細琢磨他這話,只朝他粲然一笑,又趴窗戶邊看了。
大巴駛往蘭布拉大道的半路,還遇上一堆盛裝打扮的人又是敲鑼打鼓,又是跳舞歡呼的。
團友們一開始以為是什么慶典,紛紛好奇探頭,當看到前排一行人還抬著某個牌牌之類的東西。
團友們:“啊?不會是葬禮吧?”
“呃,這……”
一出門碰見葬禮什么的,未免晦氣了。
梁導也探著腦袋看了看,問過大巴司機后,長舒一口氣解釋道:“不是葬禮,是一伙宗教人士在搞活動,今天好像是他們某個圣母神像之類的紀念日……”
梁導聳聳肩,也有些無奈:“這邊各種各樣的活動很多,游行什么的也很常見,大家要是自由活動的時候碰到了,看熱鬧可以,但記得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以及保護好你的錢包,巴塞羅那的小偷也特別多!”
除了第一天落地馬德里被偷了500歐的那對叔叔阿姨,團里另外有一對小夫妻也差點被偷了。
據說是在西班牙廣場那天,那妹子在拍照凹造型,就順手把外套和包包放在了一旁的地上。
她老公一門心思在替她找角度,沒注意那外套和包包,更沒注意一個尋常打扮的小偷悄悄靠近他們。
幸好西班牙廣場有巡邏的工作人員,那工作人員并沒有直接喊抓小偷,而是重重咳了好幾聲,引起小夫妻的側目后,那個小偷雙手插兜,若無其事地溜達走了。
工作人員才肅著臉,用英語和小夫妻道:“注意你們的包。”
小夫妻反應過來,連忙道謝,工作人員見怪不怪,又往其他地方巡邏。
事后提起這件事,小夫妻還有些后怕:“我包里雖然現金不多,但銀行卡和護照都在里面……幸好那個大叔提醒了,不然真的丟了,我要哭死在西班牙廣場了。”-
余秋雨在《流浪的本義》中寫道:“每一座城市都會有一個主題,往往用一條中心大街來表現。是尊古?是創新?是倚山?是憑海?……巴塞羅那的主題很明確,是流浪。
全城最主要位置上的那條大街。就叫流浪者大街,叫得干脆利落。它的正式名字應該是蘭布拉大街,很少有人知道。”
大巴車也在下午3點停在了蘭布拉大道,這里被稱作是西班牙最有活力的大街,街上熙熙攘攘,人滿為患,云集了來自世界各地的行為藝術和游客。
梁導帶著團友們在這條大街上穿梭,邊介紹,邊不忘提醒大家注意安全。
陸修澤看著周圍那么多人,干脆抬手將林青妤攬在了懷里。
周應淮見狀,也走到林青妤身邊。
兩個身形高大、容貌出眾的亞洲男人一左一右護在一個嬌小玲瓏的東方女人,一路也吸引了不少側目。
林青妤夾在他們倆中間,恍惚想起之前看脫口秀里的一個段子——
大意是一個女人身邊有個出眾男人,路人紛紛投來“這個女的,有點東西”的目光。
反正這會兒,林青妤就覺著她好像那種腰纏萬貫的富婆,一口氣包了兩個伴游。
嗯,這樣一代入,腰桿子莫名也直起來。
參觀完蘭布拉大道,前往波蓋利亞市場,梁導說:“這個市場被稱作是巴塞羅那人的菜籃子,在這里,你可以買到各式各樣的水果,最新鮮的蔬菜,西班牙火腿,還有剛從海里打撈上來的海鮮……反正這里有好幾家海鮮餐廳味道不錯,后面兩天的中飯和晚飯行程都不是包含的,親們如果需要,我可以給安利餐廳哈。”
一聽到有海鮮,周應淮看向林青妤:“上回你請我吃飯,這回我請你……”
稍頓,瞥過陸修澤,硬生生加了個“們”,“吃飯唄?你不是一直想試試紅魔蝦嗎,這里可是原產地。”
林青妤遲疑著要不要宰這個家伙一頓,陸修澤先開了口:“不用了,一頓海鮮我們自己能負擔的。”
“陸總,我可沒這個意思。”
周應淮說著,忽然又道:“不過陸總要是想請客,我是很樂意赴約的。”
陸修澤:“……”
林青妤也有被周應淮的厚臉皮給嗆到,再看陸修澤語塞的模樣,驀得有些好笑。
敢情是一物降一物,周應淮就是陸修澤的克星?
“好,吃海鮮,你請——”
林青妤一改旅行開始與周應淮保持距離的想法,反正他已經賴著跟了一路,旅行都要結束了,不狠狠宰他一頓,她回國后肯定氣得半夜都要坐起來罵自己太裝。
“紅魔蝦,我一個人要吃……唔,十只!”
她不知道西班牙這邊的紅魔蝦價格,但陸修澤帶她在上海的餐廳吃過,論只賣,一只價格200+。
那頓飯人均消費2k+,吃的林青妤心里滴血,轉念一想陸修澤能賺,且他們倆異地,約會頻率算不上高,難得見一次吃頓貴點的怎么了?這樣想著,心疼感才稍微緩和。
周應淮見她答應吃飯,眉宇舒展,神采奕奕:“吃,別說是吃十只,只要你吃得下,吃一百只都成!”
林青妤啞然,心說吃一百只,她估計當晚就得尿酸超標,痛風進醫院搶救了。
不論怎樣,明天中午來波蓋利亞市場吃海鮮的事是定下了。
接下來又隨著梁導逛了逛一個網紅打卡地,四只貓咖啡廳——
據說是畢加索17歲是,在這個咖啡館舉辦了個人的話作首展,并且為這家咖啡廳設計了菜單封面。
借著“名人效應”,有不少游客過來打卡。
下午參觀巴特羅之家是5點,離這片也不遠,于是梁導原地解散,讓團友們自由活動。
團里有兩對年輕小夫妻和那對50歲的夫妻都進了四只貓咖啡廳。
見林青妤拿起手機拍了個招牌,陸修澤道:“進去喝杯咖啡?”
“沒必要花那個錢,拍個門頭到此一游就行了。”
林青妤搖頭:“而且畢加索這個渣男,人品差得很,他的名人效應對我沒用。”
陸修澤和周應淮對視一眼,而后不約而同看向林青妤:“怎么說?”
閑著也是閑著,林青妤干脆就站在這家以畢加索而出名的咖啡廳門前,將她知道的說了。
“畢加索的確是個很厲害的藝術家和卓越的畫家,但他那些聞名遐邇的世界名畫,像《哭泣的女人》、《自我陶醉的女人》,都是建立在他那些女朋友的痛苦身上,為了讓她們成為他的創作工具,他不但家暴、還精神控制著她們,讓她們崩潰、失態、歇斯底里,變成閣樓上的瘋女人,他則高高在上的,欣賞著她們崩潰狼狽的樣子,再用畫筆記錄下她們的模樣……”
“后來在畢加索六十多歲,還和他17歲的模特搞在一起,生下了一個女兒……”
林青妤說到這,磨了磨牙:“死變態,放在今天,他就等著吃牢飯吧。”
一想到她剛上大學那會兒,還特別欣賞畢加索畫作的大膽與前衛,在知道那一幅幅價值連城、色彩大膽的畫作的后面,是一個又一個被利用、被折磨、被吃干嚼碎,榨取了藝術價值就被殘忍拋棄的工具女人,同為女性,再看那些畫作,只覺得出離憤怒和無盡的惡心。
眼見她說著說著把自己給說生氣了,陸修澤薄唇輕抿,從包里拿出礦泉水:“喝點水。”
周應淮錘掌:“沒想到這貨背地里這么渣,學到了,以后見到他的名字,吐口唾沫再走!”
林青妤擰瓶蓋的動作一頓,再看周應淮那副義憤填膺的模樣,也被逗笑:“那你還是悠著點,隨便吐痰不文明,沒準畢加索沒吃上牢飯,你先被抓進去了。”
閑聊間,三個人在附近逛了一圈,瞧著時間差不多,便按導航往1.3公里外的巴特羅之家走去。
第35章 Chapter35
「Chapter35」第12天:巴特羅之家
巴特羅之家(Casa Batlló)建于1904年,距今已有120年歷史。
當林青妤站在那座外墻全部由藍色和綠色陶瓷裝飾的自然主義風格的建筑前,實在難以想象120年前便有這么一座充滿想象力、設計感與藝術性的建筑。
120年前,大清朝還沒亡。
忽然能理解當初李鴻章出國,看著現代化的歐美城市發出來的感慨:“我大清朝什么時候才能擁有這許多鋼鐵森林啊?”
林青妤站在巴特羅之家面前,也發出感慨:“我哪輩子能設計出這樣的建筑啊?”
同為建筑生,人與人的差距,比人與狗都大。
陸修澤和周應淮看著她一臉朝圣的虔誠,分外一致地保持安靜,免得讓其他事打擾她參觀的注意力。
在一樓拿了中文講解器,團友們便自由參觀著這座建筑。
這棟樓一共有六層,外墻是寧靜湖水般的藍綠色裝飾,不但墻體設計成波浪形,就連門窗、屋頂、天臺都設計為波浪線,而外墻上有四根骨頭形狀的支柱,外墻陽臺的設計既像一個個人頭骨,又像一張張大嘴,也因著這獨特的設計,巴特羅之家又被成為“骨頭之家”、“呵欠之家”。
單就建筑外表就充滿獨特巧思,建筑內部更是移步換景,每一處都透著建筑師的良苦用心。
就連陸修澤和周應淮這兩個外行,行走間,也感受到這座建筑的別出心裁和巧妙構思。
美好的事物,總是共通的。
一樓租借的講解器十分便利,每個小景點都標了序號,到達景點時,按下相應的數字,便會自動講解。
“巴特羅之家的設計靈感來源于加泰羅尼亞地區的一個神話故事,美麗的公主被惡龍困在城堡,英雄圣喬治為了救出公主,和惡龍展開了激烈的搏斗,最后英雄用劍殺死了惡龍,順利解救了公主……這一故事在這座建筑中得到了充分的體現,比如屋頂的龍脊造型,像是十字架一樣的煙囪,也象征著屠龍寶劍……”
講解器從一樓到六樓,一共有幾十個講解點。
走走停停到達頂樓時,正是落日時分,天臺站滿了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天空將暗未暗,被夕陽余暉染成一片浪漫夢幻的粉紅色。
不少人站天臺上合影,林青妤站在欄桿旁,眺望著粉色天空籠罩下的巴塞羅那街景,只覺無比滿足——
來到了一直想來的巴特羅之家。
看到了粉色天空。
而且……
她側過臉,看向身后。
陸修澤和周應淮兩人站在一旁,好巧不巧,面前站著兩個搭訕的妹子。
注意到林青妤看來的目光,陸修澤立刻板起臉,一個跨步就離周應淮遠遠的。
“欸,陸總你這——”
不夠義氣四個字還沒說出口,周應淮也發現林青妤投來的目光,忙不迭與那兩個女生擺手。
雖然隔著一定距離,聽不清他說什么,但他指了指林青妤的方向,又擺擺手。
估計是拿林青妤當擋箭牌了。
陸修澤快步走了過來,一本正經與林青妤道:“她們一過來,我就說我有女朋友。”
看他這急著解釋的樣子,林青妤噗嗤笑出聲:“我又沒懷疑你。”
陸修澤看了看周應淮的方向,道:“他比較招桃花。”
林青妤柳眉一挑,看他:“你這算不算背后說壞話?”
“不算。”陸修澤道:“我當他的面也這樣說。”
畢竟這是事實。
他一個人站著的時候,許是因為沒什么表情,清清冷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所以雖然回頭率很高,但被人搭訕的幾率并不高。
但周應淮生著一雙桃花眼,一看就像個萬花叢中過的風流海王,反倒會招來一些自覺顏值高能拿下海王的大小美女前來搭訕。
譬如剛才搭訕的兩個女生,一個jk卡哇伊,一個千禧辣妹風,顏值都算中上的美女。
林青妤不禁感慨:“長得帥就是好啊,出來旅個游都有美女搭訕。”
陸修澤眉心輕動,問:“你沒被人搭訕過?”
林青妤道:“搭訕過啊,但這個世界的丑男比例太高了,過來搭訕的別說帥哥了,長相周正的都沒幾個……”
而且帥哥從小便會知道他是帥哥,哪怕他自己不自知,但這個愛男的世界連小男孩尿尿尿得準都能被夸,何況有真顏值的帥哥,那更是從小夸到大。
“你是從什么時候知道自己長得帥的?”林青妤問他。
陸修澤思考兩秒,道:“幼兒園。”
林青妤:“哈?”
陸修澤:“親戚會夸,老師會夸,幼兒園的女同學也更愿意和我玩。”
林青妤:“……”
雖然知道不對,但有點吃醋是怎么回事。
她挑起眼皮:“那你從小到大,也有很多女孩給你表白送情書咯?”
陸修澤沉默一瞬,點頭:“嗯。”
見林青妤輕捺的嘴角,他眼底閃過一抹詫異,但很快那詫異又化作一絲淡淡笑意。
“都沒收,也沒答應。”
陸修澤牽著她的手,黑眸認真地看著她:“你是我的初戀。”
林青妤嘴角便又翹起來。
人類的本質是雙標,她自己覺得多談些戀愛豐富人生,但對標男朋友,還是希望做對方的唯一。
十二月的晚風輕輕拂過,兩人靜靜站在粉紅色天空下,手牽著手,溫馨又和諧。
“陸總你這也太不厚道了。”
周應淮那邊處理好搭訕的事,一臉忿忿走來:“那jk妹子明明是你的微信,你說走就走,把我一個人留在那?”
大好的氣氛突然被破壞,陸修澤濃眉輕折,語調清冷:“我說了我有女朋友。”
周應淮:“……”
有名分了不起啊!
林青妤看了看陸修澤,又看向周應淮,戲謔道:“jk妹子找他,那個辣妹是找你咯?”
周應淮立刻道:“我拒絕了,我說有我對象!”
林青妤:“哈?”
周應淮道:“對象在國內。”
他語氣肯定,林青妤差點真以為他有個對象在國內,但視線對上后,她瞬間就懂了他的眼神。
對象在國內=回國后她就會成為他的對象。
林青妤無語,要不是他長得不普通,真的要罵一句“普信男”。
當天色暗下時,林青妤他們也紛紛下樓,回到門口集合。
走到一樓出口時,景區里有個類似4D表演的房間,三個人也湊熱鬧去看了看,出來后眼睛都被那光怪陸離的色彩晃得發暈。
冬天的天色暗得很快,在六樓天臺時還是灰暗,一樓出口走出來,已經是黑了大片,華燈初上。
圣誕的腳步愈發接近,市區各處也掛上了璀璨絢爛的小燈帶,節日氛圍十分濃郁。
除此之外,梁導還告訴他們一個好消息:“因為是圣誕月,所以今晚的巴特羅之家還有個燈光秀表演,7點就開始了。”
林青妤環顧大街上烏泱泱的人群:“難怪這么多人擠在這,原來是要表演。”
梁導笑道:“是啊,來到就是賺到。”
于是大家伙兒也沒急著走,和一堆人擠在冷風里,看了一場還算精彩的燈光秀——
不要錢的演出,有的看就行了,還要什么自行車。
看完燈光秀,饑腸轆轆的團友們總算重新坐上大巴,前往本地餐廳吃西班牙海鮮飯。
那種夾雜著生米的海鮮飯,林青妤實在吃不習慣,陸修澤怕她餓著,把碗里的海鮮都挑出來給她,自己負責吃米飯。
周應淮見狀,也想挑。
但這次團餐大家統一坐在一條長桌上,一舉一動都會被全桌矚目,周應淮還是作罷。
臨上大巴前,他借機問她:“吃飽了沒?沒吃飽我待會兒給你送盒泡面。”
林青妤道:“泡面你自己留著吧,明天中午那頓海鮮,我不會跟你客氣的。”
周應淮笑了:“就怕你和我客氣。”
看著他深邃眉宇間隨性散漫的笑意,以及語氣里毫無底線的包容,林青妤眸光輕閃。
余光瞥見陸修澤在往這邊看,她迅速斂眸,不發一言地坐回座位。
心,卻有些亂糟糟的。
那個家伙到底為什么。
明明她一路對他這么冷淡、毫不客氣、甚至有時稱得上刻薄了,可他還是這樣……
死乞白賴。
死心眼。
臭家伙。
狗男人
林青妤在心里把他罵了一遍又一遍,罵到最后,再也罵不出,只剩一片深深的悵然。
周應淮,討厭鬼。
為什么當年不能好好和她說呢。
作為枕邊人,陸修澤很快就感知到自家女朋友的情緒變化。
也猜到這變化因何而起。
初戀。
第一次真心喜歡的人,哪是那么容易忘記的。
何況這一路上周應淮的殷勤,那樣明顯,別說小妤,就連他都能感受到他那溢滿的喜歡。
不比他少。
這晚回到酒店,洗過澡后,陸修澤早早就上了床。
林青妤在刷微博,見他坐上床,還有些詫異:“今晚不忙了嗎?”
陸修澤嗯了聲:“不忙了。”
“那挺好的,昨晚那么累,今晚早點休息。”
林青妤體貼道,卻見陸修澤一直看著她。
那雙深潭般漆黑的狹眸,乍一看好似淡淡的沒什么情緒,但仔細再看,隱隱透著熱意。
林青妤怔了一下,明白過來了。
陸修澤也看出她的明白,視線低垂,落在了她的唇上。
身子慢慢靠過來,林青妤的呼吸也不覺亂了,她輕輕閉上眼。
那薄唇卻沒落在唇上,連帶著那矜雅檀木香也從面前晃了過,他貼著她的耳垂,低聲問:“方便了么?”
林青妤臉頰“轟”得有些發熱,小聲道:“差不多。”
下午她換了張姨媽巾,已經徹底沒了。
陸修澤也是注意到浴室垃圾桶里沒有衛生用品,猜測可能是走了,但保險起見,還是問了句。
既然等到女朋友的肯定回答,他抬手攬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捧住她的臉龐,薄唇先是落在她的眉心、鼻尖,而后沿著素凈柔婉的側臉,一點點往下,落在她的唇。
淺淺碾著,彼此呼吸交織間,他撬開她的牙齒,舌尖探入,勾纏著她小巧的舌。
旅行途中的姨媽實在來的太不湊巧,互相喜歡的小情侶天天躺在一塊兒,卻得被迫“禁欲”。
素了整整一周,林青妤也有些饞了。
她實在很喜歡陸修澤的臉和身材,哪怕不做,她閑來無事就摸兩把他的腹肌和窄腰。
每每這時,陸修澤都會繃著一張清冷的臉龐,握著她的手腕道:“回去再鬧。”
而林青妤則是墊著腳,湊到他耳朵邊吐氣:“回去就不僅是摸了,我要坐上面。”
陸修澤的眸子就暗了,握著她腕間的大掌也攥緊。
林青妤看著他兩只白皙耳尖也染上一層薄紅,笑得狐貍般狡猾。
逗老古板什么的,最有意思了。
而現在,干柴烈火,一觸即燃。
林青妤抬手勾住了陸修澤的脖子,雙眸輕闔著,當初接吻還笨拙的男人,如今輕而易舉就能將她吻得頭昏腦漲,身子發軟。
良久,似有輕微的水聲響起。
林青妤臉紅,雙手輕輕抵在他的胸膛,無聲表示要緩口氣。
陸修澤停下,垂下眼看著女朋友被吻得微腫的唇瓣,燈光下隱約泛著潤澤水光,愈發靡艷/誘人。
兀立的喉結滾了滾,他拉著她的腰往下,重新覆了上去。
這回的吻落在她的脖側,男人鼻息間的熱意拂過嬌嫩的肌膚,她癢得偏了偏頭,語調也透著一股慵懶的嗔意:“癢。”
陸修澤卻沒停,沿著那纖長脆弱的脖頸,濕潤的吻細細密密地落下……
不多時,睡裙的吊帶順著小巧的肩頭滑落。
那烏發濃密的頭顱也隨之往下,薄唇落向鎖骨,再落向那口口口口……
“唔……”
林青妤忍不住抱住身前的腦袋,細腰也不禁弓起,唇瓣緊緊咬著。
“修澤……”
“我在。”
“唔……”
她半瞇著眼,羞得不敢看:“把燈關了吧?”
身前男人抬起臉,黑眸里是沉沉暗涌的慾,往常清冷的嗓音也透著幾分喑啞:“今晚不關。”
林青妤微怔:“嗯?”
陸修澤撐著手臂,薄唇又吻了下來:“想看著你。”
林青妤:“……!”
雖然之前也有不關燈的,但著還是他第一次說這樣的話。
霎時間臉龐像是被火烤了一般,林青妤心跳加速,腦子也有些無法思考。
不過也無須她思考,他握著她的手,十指交扣,深深地入。
夜晚的巴塞羅那燈光明亮,臨街的房間也時不時傳來車輛駛過的聲音。
抵達最深處時,陸修澤吻著她的唇角,黑眸迷離又冷靜:“小妤……”
林青妤宛若離水的魚兒般,腦子還暈眩著,攀著他的背,說不出話。
“小妤。”他低低喚著她的名,忽而附耳道了聲:“老婆。”
林青妤怔了下,下一秒便聽到他的悶哼。
他拍拍她的背:“放松些。”
林青妤羞恥腹誹,還不是他無緣無故突然那樣叫她。
身子卻被托著抱了起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便對上他那雙仿佛有著蠱惑力量的黑眸:“叫聲老公?”
林青妤實在被刺激得不輕。
內心深處那個小變態在尖叫,老天爺,今晚陸修澤怎么主動玩情趣了。
頂不住,根本頂不住。
她捂著臉想逃開,那握著腰肢大掌卻往更深按去,林青妤頓時軟得倒在了他懷中,鼻尖發出一聲很小的嚶嚀。
“叫一聲,嗯?”
仿佛被第二人格支配的陸修澤低低哄著,同時不疾不徐地磨著,林青妤不上不下被吊著,都快要哭了。
最后還是受不了,摟著他的脖子很輕地喊了聲:“老公……”
細細糯糯的,像是小貓兒在叫。
陸修澤喉間發緊,低頭親著她的耳垂:“老婆乖。”
夜色無邊,房間燈光亮了又暗,暗了又亮起。
最后徹底暗下時,已是半夜。
行李箱的tt消耗掉一盒,林青妤覺得她也快要消耗掉了。
沉沉睡去前,身側男人摟著她,親了親她的額發。
恍惚間,好似聽到一聲沉沉的,又似嘆息般的,“我愛你。”
飄飄渺渺,如夢似幻,她也沒來及思考,便昏睡過去。
鬧鐘再次響起時,是早上八點。
這一天要游覽三個世界遺產級別的大景點,分別是高迪的奎爾公園、圣家族大教堂、米拉之家。
奎爾公園建在山上,從市區開過去還要些時間,所以梁導定在了9點出發。
然而經過昨晚那一場一場又一場,林青妤已經困到眼睛都睜不開了,鬧鐘一響,她就抓過枕頭蒙住了腦袋。
陸修澤一向自律,聽到鬧鐘聲便坐了起來。
看到還縮在被窩里的女朋友,他俯身,輕輕在她額頭落了個早安吻,又道:“得起床了,不然趕不上奎爾公園。”
林青妤現在也不管什么奎爾公園魁梧公園,她只知道她想睡覺。
“再睡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見她又呼呼睡了起來,陸修澤也知昨夜太孟浪了。
但老公這個稱呼,意義很不同。
好似她完全屬于他,而他也完全是她的。
于是只想著愛她,愛她,更深地愛她。
“再睡會兒吧。”陸修澤替她掖好被角,想著洗漱完再來叫她。
但等他洗完澡,林青妤還在沉睡。
而微信群里,有兩對小夫妻發了“請假條”——
「@梁導,我有點感冒,早上的奎爾公園就不去了,等中午參觀圣家堂,我和我老公再去找你們匯合。」
「@梁導,報告梁導,我們起不來,也不去了,和1號家庭一樣,中午匯合。」
陸修澤:“……”
沉默片刻,他揭開被子,低聲問林青妤:“有兩個家庭請假不去奎爾公園,中午直接參觀圣家堂,你要是起不來,也請假?”
林青妤一聽,有些意動。
無論是學生時代的翹課,還是上班時候的摸魚,偷懶這件事,一直有很強的傳染力。
思考一番,林青妤決定放棄奎爾公園,養好精力應付更出名的圣家堂和米拉之家。
“那我不去了。”她道:“可以多睡2個小時。”
陸修澤嗯了聲:“那我也在群里請個假。”
“……!”
林青妤從枕頭里抬起臉:“不行,你得去!”
陸修澤:“……?”
林青妤:“不許浪費兩張門票!而且你害我起不來的,我不管,你替我去看,給我開視頻。”
困是其次,主要是身上酸得厲害,奎爾公園又在山上,可能要爬坡下坡,她自覺目前的身體情況扛不住。
一聽又要他單獨出門逛景點,陸修澤下意識想到在辛特拉的那個細雨午后。
林青妤沒想那么多,她只知道奎爾公園的門票也不便宜,他們兩人之間必須有個要去逛,不然血虧。
陸修澤拗不過她,最后只好答應。
但這回,他拖到最后一刻才上大巴。
等大巴門關上,車子發動,他才和梁導解釋女友身體不適,和另外兩對小夫妻一樣,11點在圣家堂門口集合。
梁導帶團這么久,也知道不少客人玩到最后都有些疲累了。
尤其在巴塞羅那是同一家酒店連住三晚,不用挪窩,自然而然會有客人想睡懶覺。
她理解地點點頭,沒有多問。
等陸修澤坐回座位,周應淮坐不住了,從后排探出個腦袋問:“她怎么沒來?哪里不舒服嗎?”
陸修澤偏過臉,淡淡道:“身體不適,在休息。”
周應淮蹙眉:“昨天不還好好的嘛,怎么突然就身體不適了?哪里不適?頭疼感冒還是怎么了?”
陸修澤不想搭理他。
他的女朋友,輪不到一個前任在這問個不停。
周應淮見他不說話,干脆給林青妤發微信。
七八條發過去,卻沒有回復。
越是得不到回復,這心里越是牽掛。
待大巴車停在了奎爾公園外的停車場,團友們下了車,周應淮終究按耐不住,再次湊到陸修澤身邊:“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給個準話啊,不然我總牽掛著,你再不說,我直接打個車回酒店了。”
陸修澤被他煩得直皺眉,在聽到他要打車回酒店,面色更沉。
終是沒忍住,停住腳步,冷臉看他:“她累了,需要休息。”
周應淮一怔。
累了?
累了!
都是男人,幾乎瞬間就明白了這話的意思。
周應淮臉龐忽的漲得通紅,忍不住抬手揪住了面前男人的衣領,“陸修澤!”
陸修澤面無波瀾回望著他:“你有什么好憤怒的?”
見他表情僵凝,陸修澤將那只攥著衣領的手扯開,語氣淡漠:“一個前任而已。”
第36章 Chapter36
「Chapter36」第13天:圣家堂
十二月的清晨,奎爾公園的風透著微微冷意。
而比寒風更冷的莫過于兩個男人的表情。
倆人這番拉扯,自然也被其他團友看見。
團友們面露詫異,梁導也有些尷尬,但見他們倆很快松開,也沒好多問,只在心里暗自嘀咕。
負責講解奎爾公園的導游是個東北漢子:“大家喊我小方就好,今天的奎爾公園和待會兒的圣家堂,都由我來講解,大家請隨我來吧。”
“我剛才聽梁導說,今天有一半的團友沒來,那挺可惜的。雖然奎爾公園沒有高迪三件套那么有名,但它也是高迪不可忽視的杰作之一。像是公園里著名的巨型蜥蜴造型的噴泉,還有觀景天臺、糖果屋這些別出心裁的設計,都充分體現了高迪‘直線屬于人類,而曲線歸于上帝’的創作靈感……”
小方導游走在前頭,一邊帶路一邊講解。
陸修澤在旁邊,聽得很認真,時不時拿起手機拍照,有不解的地方還主動與導游溝通。
簡直是導游最喜歡的那種有互動感的團友。
而周應淮木著臉跟在隊伍后,腦子里一會兒響起陸修澤那句“她累了”,一會兒又是那句“一個前任而已”。
前者氣歸氣,但這一路上都有心理準備,倒也還好。
但那句前任而已,周應淮實在忍不了。
姓陸的在狂什么?
等旅行結束回到國內,自己常駐星城挖墻腳,他姓陸的不也成了前任?
五十步笑百步,就離譜。
兩個男人各懷心思逛景點時,林青妤還在呼呼大睡。
鬧鐘再次響起,她雖然還困著,但想到接下來要逛的是圣家堂,還是強撐著精神從被窩鉆了出來——
畢竟來西班牙不逛圣家堂,就像到了中國不逛故宮。
她瞇著眼睛,邊刷牙邊劃開手機,自然也看到了周應淮發來的那七八條消息。
Zhou-yh:「滴滴,你怎么了?」
Zhou-yh:「柴犬問號.jpg」
Zhou-yh:「哪里不舒服?很嚴重嗎?」
……
最后一條是——
「寶寶,你說句話啊。委屈/」
林青妤:“………”
想到今晚還要宰他一頓海鮮大餐,她回了個表情。
Lin:「死人微活.jpg」
退出窗口,置頂是陸修澤發來的兩條消息。
9:15,Lucas:「到了。定位/」
10:15:Lucas:「準備回程了,你醒了么?」
林青妤單手敲著屏幕,回復:「在刷牙了。」
酒店離圣家堂不遠,步行導航15分鐘。
林青妤尋思著她還能快速擼個妝。
Lucas:「好,待會兒見。」
Lucas:「拍了很多奎爾公園的視頻和照片,講解也聽了,今晚回去給你講。」
林青妤眉頭輕挑:「表揚陸同學,發一朵小紅花。玫瑰/」
她就隨手一撩,發完就去刷短視頻了。
沒想到兩分鐘后,手機一震。
Lucas:「獎勵也放在晚上吧。」
林青妤捧著手機,微怔。
他這回復的意思,和她腦子里那種黃黃的獎勵是一個意思嗎?
這男人是怎么了,竟然會反撩了?
再想到他昨夜熱情與孟浪,林青妤琢磨著難道是因為旅行即將結束,所以放飛自我,釋放本性了?
胡思亂想間,10點45的鬧鐘響起。
林青妤抓緊補了個口紅,對鏡子照了照,確定妝效不錯,這才拽著隨身挎包出酒店,直奔這趟旅行最期待的景點。
圣家堂(Sagrada Família),全稱為圣家族大教堂(Basílica i Temple Expiatori de la Sagrada Família),又譯作神圣家族大教堂,是一座羅馬天主教的教堂,其既融合了哥特式和現代主義風格,又包含濃濃的高迪風格元素。
教堂始建于1882年,距今已經過去142年,還在建。
林青妤過馬路時,遠遠看到圣家堂上掛著的塔吊和防護網,不禁想起大學老師介紹圣家堂時,戲稱這是“十九世紀最大的爛尾工程”。
盡管尚未竣工,但遙望那宏偉高大的建筑,仍叫人生出一種朝拜之感。
林青妤卡在10點59分到達圣家堂大門口,也在擁擠的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陸修澤,以及他身后不遠的周應淮。
倒也不是什么心有靈犀隔著茫茫人海一眼就能看見有情人的緣故,實在是他們倆的外形格外打眼。
放眼看去,鶴立雞群,最帥的兩個就是他倆。
陸修澤站在臺階上,林青妤朝他揮了揮手,便牢牢捂著挎包,穿越人潮朝他走過去——
圣家堂前的小偷更是扎堆,須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我來得還算準時吧。”
等走到面前,林青妤輕笑了下。
“嗯,準時。”
陸修澤微笑應著,目光掃過她畫著淡妝的臉。
林青妤今天穿著一件水墨風的新中式長裙,頭發用山茶花裝飾的鯊魚夾束起,配上耳朵上那對陽綠色翠玉小耳釘,簡單隨意,又有幾分女人味十足的嫵媚慵懶。
陸修澤道:“你這樣穿很好看。”
林青妤照鏡子的時候也覺得很好看,現在被男朋友這么一夸,嫣紅嘴角微微翹起:“是吧,我也覺得這裙子挺有設計感,而且特別顯瘦。”
陸修澤看著那掐腰處的收線設計:“你本來就很瘦,不用顯。”
林青妤那畫得細細的柳葉眉輕挑,若有所思地往陸修澤臉上瞟去:“我怎么覺著你今天不太一樣了。”
陸修澤:“嗯?”
林青妤瞥過男人形狀好看的薄唇:“今天格外會說話。”
陸修澤微怔,失笑:“我說的都是實話。”
林青妤:“實話好,我最愛聽實話。”
小情侶有說有笑聊了片刻,林青妤也感受到來自某個角落的灼灼注視。
循著看去,就見周應淮面無表情地站在斜后方,明明今天的穿搭挺清爽利落的,可那幽幽的眼神,活像冷宮里快瘋掉的妃子。
林青妤蹙了蹙眉:“他這是怎么了?不會被搶包了吧?”
陸修澤回頭看了眼,語氣淡漠:“不清楚。”
林青妤也不好揪著現任問前任,正好另外缺席的兩組小夫妻也趕了過來。
梁導清點好人數,就和小方導游一頭一尾,領著團友們入內。
圣家堂的圍墻外人山人海,景點里也是人滿為患。
小方導游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個比較好的位置,開始講解道:“圣家堂一共由十八座塔樓組成,分別代表著耶穌、十二門徒、圣母瑪利亞和四福音傳播者,而這十八座塔樓又主要有三個立面,誕生立面(The Nativity Facade)、受難立面(The Passion Facade)和榮耀立面(The Glory Facade),每個立面都代表了耶穌一生中的一個重要時刻,我們現在所站的位置,就是誕生立面,各位可以抬頭看看面前的雕像……”
林青妤仰頭看那巧奪天工、精美細致的雕像,側臉卻時不時落來一道注視。
她忍了一會兒,終是沒忍住,偏頭看去,就見周應淮定定看著她。
仍是那副哀怨模樣。
林青妤:“……?”
有毒吧這個人,放著這么大個世界文化遺產不看,盯著她看做什么?她臉上是有耶穌還是有瑪利亞,還是有一百萬彩票的中獎號碼?
她瞪他一眼,無聲警告:聽你的講解去!
這一瞪,周應淮更委屈,不過還是收回了視線,不再看她。
林青妤琢磨著早上在奎爾公園肯定發生了什么,不然周應淮不會這么反常——
雖然這男人平時也不怎么按常理出牌就是。
教堂外觀大概講解了十五分鐘,小方導游帶著團友們進入教堂。
剛一邁進那充滿宗教氛圍的教堂大門,林青妤就被眼前宏大而神秘的畫面所驚艷。
映入眼簾,最為沖擊的莫過于那采用了復雜的幾何形狀的拱頂,鋸齒狀的節點和平滑的曲線組成凌亂卻有序的柱林,抽象怪誕,沖擊感十足。
而兩側是大片大片色彩斑斕的玻璃花窗,正午的陽光透過那些繁復的浮雕花紋,折射出一道道神圣而迷人的彩色光芒,濃艷的紅色與橘色代表著受苦受難涌動的鮮血,藍色和綠色的光芒代表著新生與希望——
“圣光”這一詞,在這一刻得到了具象化。
不單單是林青妤,邁進教堂的游客十有八九都發出驚呼。
一時間,可謂是聽取哇聲一片。
林青妤拿出手機一陣狂拍,但這變化豐富的光影,是高清攝像頭也拍不出的美。
“大家不用著急拍照,咱們先聽講解,等會兒講解結束,起碼有半個小時的自由時間拍照,很足夠的哦。”
小方導游說著,帶著團友們行至內部,講解了其中的幾個要點。
不過這會兒,團友們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被教堂處處充滿了獨特設計感的景色所吸引,而那大片絢爛多姿的彩色玻璃窗,更是來圣家堂必打卡的機位之一。
“太美了,真的太美了。”
林青妤忍不住拽著陸修澤的胳膊,“這也太神圣,太夢幻了!高迪真就是天才!”
可惜這位建筑史上的天才死的凄慘——
他在巴塞羅那過馬路時,不慎被一輛有軌電車撞倒,因為他穿著太過簡樸破舊,被路人誤認為乞丐,沒有得到及時的援助。
一代偉大的建筑家,在醫院里苦苦堅持了三天,還是不幸去世。
“就這樣死了,實在是一言難盡。”
林青妤嘆息著,忽然又想到什么,看向陸修澤:“聽說高迪就葬在圣家堂的地下室,也不知道能不能參觀?”
陸修澤道:“等會兒問問導游。”
等導游講解完,聽到陸修澤問起地下室,抬手指了個方向:“高迪就葬在那里,平時是可以參觀的,但我開始問了下工作人員,說今天地下室有彌撒活動,禁止游客參觀。”
林青妤啊了聲:“漂洋過海好不容易來一趟呢。”
陸修澤捏了捏她的手指:“不能入內參觀,去門口轉轉?”
反正也自由活動了,于是林青妤和他一起往地下禮拜堂的位置走去。
臨走時,她尋了下周應淮。
這人今天格外的安靜,沒主動湊上來,更沒主動搭話。
所謂“孩子靜悄悄,必定在作妖”,林青妤覺著這話也適用于周應淮。
回頭搜尋一番,卻是怔了一怔。
只見周應淮坐在教堂中間的長椅上,淡藍色的光影灑在他骨相分明的臉龐,那兩扇濃密的眼睫在眼瞼處投下一片小小的深邃陰影,他今天穿了件十分簡單的黑色長袖衛衣,清透光影的籠罩下,整個人無端平添了幾分憂郁清冷的破碎感。
破碎感?周應淮?
林青妤為這個搭配感覺到好笑,可眼前之人,的確靜悄悄,沒有在作妖。
實在是……有些反常啊。
“小妤。”
身旁傳來的輕喚,拉回林青妤縹緲的思緒,回頭看到陸修澤靜靜望來的目光,她輕咳一聲,“我就是覺著他今天有些古怪。”
“大概旅行快結束,他總算明白糾纏別人的女朋友很不道德,洗心革面了。”
林青妤一噎。
再看身前男人一臉清冷正經,她抿了抿唇瓣,牽著他的手:“走吧。”
陸修澤嗯了聲,反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緊。
兩人走到地下室的入口樓梯處,旁邊果然立了塊牌子,用雙語寫著“禁止入內”。
“看來真是不湊巧了。”林青妤盯著牌子,難掩遺憾。
陸修澤道:“留些遺憾,下次也好再來。剛才方導不是說了,26年是高迪去世100周年,圣家堂也預計這一年完工,到時候我們可以再來。”
林青妤嗤了聲。
陸修澤看向她。
林青妤連忙解釋:“我只是覺得以他們的工作效率,26年完工不大現實。你看法國那個巴黎圣母院都修這么久了還在修……這要換成咱們中國,咔咔兩下就給修好了。”
陸修澤聞言失笑,“是。”
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氣,剛才她那一聲輕嗤,他還當她是在笑話26年一起重返巴塞這件事。
對于這事,林青妤的確也沒報什么希望。
除非那個時候,她和陸修澤都還單著。
但三年后的事,誰能說得準呢。
在入口處站了會兒,兩人便去彩色花窗前找位置,凹造型拍照。
拍照這種事,可能真的需要一些天賦。
盡管陸修澤有認真在拍,但成片的效果還是不盡如人意。
見林青妤瞇著眼,沉默地翻過一張又一張的照片,陸修澤開口:“不然,找周應淮幫忙拍幾張?”
林青妤眼皮微動,掀眸看他:“不吃醋?”
陸修澤抿著唇:“吃。”
林青妤:“那你還叫他來?咋的,釣魚執法啊。”
“圣家堂是你最期待的景點,總得留點好看的照片。”
稍頓,他道:“可以把他當做跟拍,晚上的海鮮我請。”
林青妤眉梢微挑:“要是讓周應淮聽到這話,他肯定要氣炸了。”
陸修澤:“我不在乎。”
林青妤:“這不禮貌。”
更不像陸修澤一貫的做派。
陸修澤眸色晦暗一瞬,語氣越發沉肅:“我知道。”
“但,對情敵,需要禮貌么?”
林青妤怔了下,再看面前這張像平時一樣沒什么情緒的英俊臉龐,忽然意識到,原來一向溫和寡言的陸修澤也有這樣攻擊性的一面。
“好了。
她握住他的手,微微笑了下:“不用去找他,剛才拍的照片有幾張可以p。”
像是給野獸套上項圈,陸修澤眼底微露的鋒芒,平靜地斂起。
“真的不用?”他道。
“真的。”
林青妤聳聳肩,“而且我覺得他今天也有點怪怪的,還是別招惹他。”
今天這兩個男人給她的感覺,好像湊到一塊兒分分鐘就能打起來——
她不愿見他們打架,打傷哪個,她都不愿意。
何況打起來,感覺丟的是她的臉。
在圣家堂游覽了近一個半小時,團友們才戀戀不舍地離開,前往下個目的地,英格列斯百貨公司。
顧名思義,這地方不算景點,是個購物點,卻也是團友們萬分期待的購物點。
來歐洲一趟,該逛逛,該買買,像是一些化妝品、護膚品、奢侈品,打折退稅之后,比國內省下不少。
團里那個五十歲的阿姨,直奔LV買了兩個包和兩條圍巾,買完之后樂呵呵與其他團友道:“這兩個包買下來,這趟團費都賺回來了呢。”
一直秉承著“不買立省百分百”的林青妤:“……”
原來花錢也能賺錢,學廢了。
“我們也進去逛逛?”陸修澤問。
林青妤看他:“你有想買的,我能幫你挑。但要是給我買,還是算了吧。”
陸修澤:“為什么。”
林青妤:“貴。”
陸修澤:“刷我的卡。”
林青妤:“……”
好吧,她承認大方的男人魅力簡直up、up、up!
但一想到這趟旅行結束,回國之后他們就……
算了,還是不要有太多金錢牽絆。
“我月入7k的打工人,背個幾萬塊的包去擠地鐵,多委屈包啊。”
林青妤搖頭:“而且你之前送我的那個包,足夠應付我一切需要裝逼的重要場合了,沒必要再買。”
女友過于接地氣,陸修澤無奈,又覺得還是自己不夠努力。
但他有信心,再過幾年,也能讓她住大平層,開豪車,再也不用擔心出門擠地鐵會委屈了包……
這些話在喉間涌動,幾欲表白,到底還是壓了下來。
現在的問題,不是他不肯,而是她不要。
她是自由振翅的蝶,不是折翼囚籠的雀。
哪怕有時會和他吐槽工作太累、領導同事太傻缺,間歇系擺爛嚷嚷著:“不干了,陸修澤,你養我吧。”
他要是真的說“好,你辭職,我養你”,她定然嗤之以鼻。
他喜歡她的直率獨立,果斷清醒,但同時又想著她別太獨立,能依賴他一些。
陸修澤自省,或許他骨子里多少還是帶些大男子主義?
但渴望被她需要,這點毋庸置疑。
在商場逛了一圈,團里的年輕女生們都搶著買loewe的圍巾,兩三千一條,愣是搶出一種菜市場買白菜的架勢。
“我要三條!”
“這個顏色我要兩條,那種的要兩條。”
“那我也來兩條吧,反正便宜。”
就連不打算買這個牌子的阿姨們也入手了,反正對她們來說,這牌子的確不算貴。
林青妤去趟洗手間的功夫,陸修澤也買了三條。
“一條給你,一條給我媽,一條給你媽媽。”
林青妤:“……你也買白菜呢。”
陸修澤:“來都來了。”
林青妤:“……”
作為回報,她拉著陸修澤去隔壁,給他挑了條差不多價位的皮帶。
“圣誕禮物。”她仰著臉,語氣不容拒絕。
陸修澤接過,并沒有多高興。
他疑心她這是在和他撇清關系。
這或許是最后一份禮物。
兩人買完皮帶出來,剛好瞧見周應淮手里也提著兩個袋子,一個loewe,一個Gucci。
迎面碰上,林青妤隨口問了句:“你不會也大搶購買圍巾了吧?”
周應淮瞥過陸修澤手中的袋子,嗯了聲:“買了。”
林青妤好奇去瞥:“什么花色的?”
周應淮直接將兩個紙袋都遞給她,讓她自己看。
林青妤一看,圍巾和陸修澤送她的是同款。
這家伙不會是故意的吧?
轉念一想,這是大熱款,買這個也不稀奇。
又打開Gucci一看,里面是一只經典款手提女包。
林青妤掀眸:“買給你媽的?”
周應淮:“……這款式很老氣?”
林青妤又看了兩眼:“唔,還好。”
周應淮:“那你怎么說是送我媽的?”
林青妤瞟他:“你有女朋友?”
周應淮一噎,余光瞥過陸修澤,似有不服:“現在是沒有,又不代表以后沒有,我提前備著不成?”
林青妤扯了扯唇角,也沒多說,將兩個紙袋還給他。
又聊了兩句,得知林青妤給陸修澤買了條皮帶當圣誕禮物,周應淮直勾勾地看向她:“你眼光好,也幫我挑一條?”
林青妤懶得去,周應淮:“晚上請吃飯,另加一道芝士焗大蝦?”
林青妤:“……”
看了眼手機屏幕,離集合時間還早,閑著也是閑著,便答應下來。
給陸修澤挑皮帶,林青妤還得考慮一下價格,畢竟是她買單。
但給周應淮挑,她只選好不好看,價格瞅都不帶瞅一眼。
反正這家伙不缺錢。
像他這種富二代,只要不亂創業,父母輩給他打下的家業就夠他舒坦一輩子。
好不容易吸引了林青妤的注意力,周應淮讓她挑完皮帶,又幫著選起了領帶、襯衫和外套……
林青妤開始還覺得他事多,但看著導購客客氣氣跟在身邊,又是遞水又是熱情取貨,就像拍電影似的,內心那點小小的虛榮也得到了滿足。
哪怕知道是在狐假虎威,但真正的金主周應淮也噙著淺笑,一副萬事都由她做主的絕對服從。
爽。
林青妤飄忽忽地想,她可真是個虛榮又變態的女人。
余光再瞥見靜坐在沙發,垂著濃密眼睫不知在想什么的陸修澤,心下有一瞬的難為情,不過很快便被導購小姐熱情的招呼聲吸引了過去。
她沒再多看-
午飯是在英格列斯百貨商場的頂樓餐廳解決,晚上要吃海鮮大餐,所以這頓就隨便吃了頓墨西哥菜。
下午3點,血拼結束,團友們大包小包,一本滿足地回到大巴車。
梁導見狀,咂舌:“你們這購物能力實在是太強了,那種購物團的導游最喜歡你們這種客人了。”
團友們笑著聊了兩句,又問:“待會兒逛米拉之家,我們這些東西放大巴車上安全嗎?”
梁導道:“你們別放在位置上,那些有大logo的紙袋子都藏在座位底下,待會兒大巴車會鎖上,問題不大。”
她這樣說了,團友們也都放心下來。
作為“高迪三件套”的最后一件,米拉之家(Casa Milà)是高迪設計的最后一個私人住宅,雖然從外觀到內部設計也都充滿了高迪的巧思與藝術風格,但有上午的圣家堂珠玉在前,團友們對米拉之家的興致都不算高。
與那句“年少時不能遇見太驚艷的人”同理,人也不能過早遇到太驚艷的建筑。
“米拉之家是富豪米拉先生為了和一位有錢的寡婦結婚而建造的,當時米拉先生非常欣賞高迪為巴特羅先生設計的巴特羅之家,這才動了心思,請高迪為自己的新住宅進行設計。”
梁導介紹著:“雖然建筑過程中,遠遠超出了預算,還違反市議會的規定,米拉之家最終還是順利建成,并成為了巴塞羅那的標志性建筑之一,我們在這的參觀時間為一個小時,大家自由入內,我就不陪同了。”
米拉之家也有講解器,用不著梁導講解。
林青妤沿著景點指引,百無聊賴地逛了一圈,雖然也能感受到設計的美妙,內心遠不如上午在圣家堂的驚艷與澎湃,腦中還不合時宜地想。
當初和周應淮分手后,另外交往的兩任,也和現下逛米拉之家一樣,可逛,但也沒那么可逛。
直到飛機上遇到陸修澤,那一潭死水般的心境,仿若踏入圣家堂看到那斑斕圣光,剎那間,驚濤拍浪,潮汐泛濫。
世上沒有兩座圣家堂,卻有兩個驚艷了她不同時光的男人。
林青妤心里一琢磨,嘴角輕扯。
這樣想想,她運氣還算不錯?
第37章 Chapter37
「Chapter37」第14天:夜色下的巴塞
從米拉之家出來,巴塞羅那已被深藍色的夜色籠罩。
在攝影術語里,這段日落后的短暫二十分鐘,被稱作藍調時刻(blue hour)。
這期間,太陽已經位于地平面以下,但天空尚未完全黑暗,光線經過大氣層散射之后,呈現一種柔和、均勻、靜謐且高貴的藍色光線。
熱鬧的巴塞街頭已經亮起了華燈,圣誕越來越近,圣誕氛圍也越來越濃,巨大的圣誕樹、市區街道懸掛的彩燈、路邊貼著Barcelona海報的城市觀光巴士,以及穿著圣誕老人服裝騎摩托車參加party的年輕人們……
林青妤站在街邊,看著眼前這座生機勃勃的城市,好似看到一位穿著深藍晚禮服,頭戴黑紗羽毛帽的優雅女士。她有一頭海藻般的黑長卷發,深邃的眉骨之下是一雙湛藍的眼,玫瑰般的紅唇叼著一根細長的香煙,左邊眼角還有顆黑色小痣。
笑起來時,那顆痣蕩漾著嫵媚,白色煙霧從她艷麗的紅唇間輕輕吐出,宛若迷人心魂的魔法,只需一秒,就令人沉溺于她裙下的熱情與魅力,無法自拔。
真是一座很漂亮的城市——
林青妤想,以后有錢有閑了,肯定再來一趟。
至于現在,先去博格利亞市場吃海鮮!
今晚的行程是不含餐的,所以從米拉之家出來后,團友們原地解散,各自活動。
和梁導確認過推薦餐廳的位置后,林青妤和陸修澤便跟著周應淮一同前往。
到達時已經是晚上7點,以海洋藍與象牙白為主色調的餐廳內,幾乎滿座。
他們運氣還算不錯,進去時剛好有一對拉美情侶吃完,空出一張桌子。
店員小哥一身黑色制服,瞧著二十出頭,手里端個托盤忙得團團轉,但招呼他過來收拾桌子時,臉上并沒有不耐煩,反而熱情地和他們打招呼:“Buenas noches(晚上好)。”
林青妤這個時候就有點社恐,扯出一個不失禮貌的尬笑。
陸修澤沒出聲。
從英格列斯百貨出來之后,他好像和上午的周應淮換了過來,變得沉默寡言、心不在焉。
林青妤看在眼里,心里也明白,但就是沒問。
三人之中,周應淮算是最e的那個,笑著用西語和小哥打了招呼,就接過三份菜單:“我們先看看,確定好了再叫你點單。”
見他會西語,小哥的態度明顯更加熱情,笑著說了好,就去招待其他桌子。
周應淮看向林青妤:“點菜吧,祖宗。”
林青妤撩起眼皮斜他一眼。
今天下午幫他挑了近十萬塊的奢侈品后,他整個人就像吃了什么靈丹妙藥般活了過來。
看來買買買不但治愈女人,對男人也有奇效。
“再亂認祖宗,小心你親祖宗今晚漂洋過海來扒你的窗戶。”
林青妤淡聲說了句,邊翻著菜單,邊對陸修澤道:“你盡管點,反正有土豪請客,不吃白不吃。”
陸修澤薄唇抿著,側眸看了眼自家女友毫無心理負擔看菜單的模樣,胸間好似壓著巨石般,直直的往下墜。
她對周應淮越是毫不客氣,于他而言,越不是什么好征兆——
人只有在絕對親密和信賴的人面前,才會暴露出最肆無忌憚的一面。
她的天平,在向周應淮傾斜。
“點你愛吃的就行。”
陸修澤將他手中的菜單合上,放在一旁:“我不挑食。”
林青妤見他沒有點菜的興致,也沒勉強,自顧自翻看起菜單。
“這家的招牌烤海鮮拼盤看起來不錯,這個墨魚汁海鮮飯也挺誘人的……咦,還有龍蝦泡飯……”
精美的菜肴圖冊看得她眼花繚亂,反正桌上兩個男人都聽她的,確定差不多后,林青妤抬手招呼著服務員小哥,她雖然不會西語,但會萬能詞“this”。
于是一陣“this”、“this”后,她點了招牌海鮮拼盤、龍蝦泡飯、章魚土豆、牛油果沙拉、西班牙小辣椒、伊比利亞火腿,另外還單點了一份紅魔蝦。
畢竟海鮮拼盤里的紅魔蝦就四只,一人分一只,嘗了個鮮就沒了。
“這些應該夠了。”
林青妤將菜單還給服務員,掃過桌上的兩個男人:“不夠再點。”
周應淮勾唇笑笑:“好。”
陸修澤只看向林青妤,嗯了聲。
等菜時,桌上氣氛有點詭異的尷尬,林青妤只好單手撐著臉,假裝很忙地打量餐廳的環境。
這家餐廳并不算大,但裝修很有格調,簡約大氣,暖黃的光線明亮地照著餐桌上擺放的一絲不茍的餐具,銀質的刀叉在燈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與潔白的瓷盤相得益彰。
店里放著輕柔的的西班牙吉他旋律,仿佛在這座熱鬧忙碌的市場里,單獨隔出一個慢節奏的愜意空間。
外國菜不像中國菜那樣濃油醬赤,而且海鮮的烹飪,時間都不長。
沒多久,服務員小哥陸陸續續將菜端上了桌。
不得不說,這些菜擺上桌后,在這暖色燈光和桌邊藍色水晶花瓶的襯托下,隨便一拍都特別出片。
餐盤里的海鮮也是肉眼可見的新鮮,紅魔蝦鮮艷似火,生蠔晶瑩剔透,扇貝和長蟶子用橄欖油炒過,飽滿鮮嫩的肉上灑了一層細碎的歐芹粉,顯得更加新鮮誘人,垂涎欲滴。
林青妤一看到這道海鮮拼盤,眼睛都亮了。
咔咔拍過兩張照片,她拿起銀叉:“那我就不客氣了。”
桌上兩個男人自然沒有異議,等她叉了一只紅魔蝦到餐盤里,他們才各自拿起餐具,叉起食物。
紅魔蝦,又稱作西班牙緋紅蝦,魔鬼蝦,主要產地是西班牙Catalonia東北部港口帕拉莫斯。市面上銷售的紅魔蝦實際上分為三個品種,其中最負盛名的便是帕拉莫斯紅蝦(Palamós Prawn),也就是林青妤現在吃的這個。
紅艷艷的海蝦,完全伸展后,有成人手掌大小,肉質鮮嫩,不但毫無腥味,生吃細品,還有一股極鮮的清甜滋味。
等林青妤三下五除二干完一只紅魔蝦,抬眼一看,拼盤里的蝦還剩三只。
她詫異:“你們怎么都不吃?這家的蝦品質真不錯,特別鮮甜。”
陸修澤:“你喜歡就多吃些。”
說著,夾了只蝦到她盤里。
周應淮見狀,也叉了一只給她:“是,你多吃些。”
林青妤:“……”
這種“爸爸媽媽不愛吃雞腿,孩子多吃一點”的既視感是怎么回事。
她翻了個白眼,分別將兩只蝦叉回兩個男人的盤前:“吃不夠再點唄,多大點事兒,你們倆玩什么孔融讓梨。”
不客氣地吐槽完,她毫不矜持地將拼盤里剩下的一只紅魔蝦叉了過來,邊去腦殼邊道:“再說了,我單點了一份,一盤里面有十只呢,足夠我吃了……不過你們倆也得吃哈,不然我一個人吃十只,鐵定尿酸飆到連夜進醫院。”
陸修澤啞然失笑。
周應淮道:“行,你先吃,吃過癮了,剩下的我們來解決……陸總,你說呢。”
陸修澤并不想被他cue,也不喜歡周應淮自來熟地稱呼“我們”,但同桌吃飯,基本的體面還是沒辦法置之不理。
他淡淡嗯了聲,視線落向林青妤:“你量力而行,別撐著了。”
林青妤:“知道了,吃個海鮮而已,我又不是小孩。”
不一會兒,服務員便端上龍蝦泡飯、章魚土豆和西班牙小辣椒幾道菜。
撇去全程不怎么說話的兩個男人,單就這頓海鮮大餐的質量,林青妤還是吃得很爽的——
尤其那紅魔蝦,一入舌尖就能感受到的新鮮,說是鮮掉眉毛也不夸張。
吃飽喝足,周應淮刷卡結賬,這一頓人均攤下來并不貴,性價比可以說是非常高。
那碟沒吃完的伊比利亞火腿,結賬時正好有一對中國小情侶進來了。
林青妤和那個妹子只對視一眼,下一句話就是:“這火腿你要不?我們點太多了,只嘗了幾片,剩下的都沒動。”
那妹子愣了下,而后露出個不好意思又受寵若驚的表情:“啊,這樣,好……好的呀。”
林青妤便把那碟火腿給了他們。
臨走的時候,妹子還朝她羞澀又感激地笑了笑。
直到走遠了,那妹子難掩興奮地與男朋友道:“我去,剛才那個小姐姐好美啊!還有她身邊那兩個,簡直是極品帥哥啊啊啊啊!我之前只在dy刷到過這種品質的帥哥,沒想到現實竟然真的有!”
她男朋友嘴角抽搐兩下:“那你剛才要火腿干嘛,直接要對面那個單身帥哥的微信號啊。”
妹子搖頭:“那還是算了吧,人貴在自知之明,那樣的帥哥哪看得上我。”
男朋友:“……?”
明明她在謙虛,怎么感覺自己也有被罵到?
算了,還是吃火腿吧-
從博格利亞市場出來,夜已經深了,街上行人卻沒減少,依舊十分熱鬧。
等網約車時,周應淮狀似漫不經心地問了句:“明天是自由活動,你們打算怎么安排?”
“還沒想好,之前刷xhs看到個挺出片的海邊,叫什么tossa,但去那里好像要坐一個半小時大巴,感覺挺麻煩的。”
林青妤道:“而且這一路上天天早起,后天又是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我明天想睡到自然醒,至于醒來后去哪里玩……”
她蹙眉思索,陸修澤牽住她的手:“這附近有不少博物館和教堂,昨天梁導帶我們逛蘭布拉大道的時候說過,沿這條路一直往前走,能走到巴塞羅那的海灘……你可以明天睡飽了再決定。”
稍頓:“或者明天在酒店睡一整天也行。”
這話聽起來善解人意,可落到周應淮的耳中,完全成了另個意思。
好在這迷離夜色稍微遮擋了他發青的臉色,垂在褲腿旁的手卻忍不住攥緊,他冷淡看了陸修澤一眼,面向林青妤時,深邃的眉宇卻是舒展開來:“你要是想去那個tossa海灘,我可以安排行程。”
林青妤微怔,剛想開口,出租車來了。
“先上車吧。”她道。
陸修澤拉開了后座車門,她彎腰坐了進去。
周應淮不情不愿坐去了副駕。
回酒店的路上,他邊搜著tossa海灘的攻略,一邊給林青妤安利:“我看到xhs上有中文包車半日游,挺方便的。”
林青妤心想,有錢做什么不方便。
但這一路玩下來,她的確有些累了,如果明天又坐車1-2個小時去tossa海灘,想想就懶得動。
“還是明天起床再說吧,有力氣逛的話就在市區溜達溜達,或者就在巴塞羅那海灘躺著,tossa留著下次自由行再去吧。”林青妤道。
周應淮從前排回過頭:“你下次還打算再來?”
林青妤:“嗯,下次來的話就直飛巴塞,在這住個四五六七天,慢慢玩。”
周應淮聞言,也不知在想什么,沒再出聲。
坐在林青妤身旁的陸修澤則是默默牽住了她的手,修長溫暖的大掌將她的手裹在其間,親密而溫柔。
接下來的一路上,三個人都沒再說話。
直到回了酒店,下電梯,各自回房前,周應淮叫住林青妤:“我有事和你說。”
不等林青妤反應,陸修澤高大挺拔的身軀先擋在了她的面前。
像是拉響一級戒備,那雙沉靜漆黑的狹眸定定看向周應淮。
周應淮卻是全然不怵,幾乎與他平視:“陸總不用這么緊張,只是和小學妹單獨聊兩句而已。”
“還是說,你對你們的感情這么不信任,或者,對小學妹的人品信不過?”
陸修澤眸光輕動,語氣愈淡:“我是對你的人品存疑。”
周應淮:“那你屬實是多慮了。我雖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在小學妹面前還是很有信用值的。”
陸修澤嘴角輕動,扯出一抹譏諷弧度:“你有話就直說,不用拐彎抹角。”
周應淮:“我說了,我想與小學妹單獨聊兩句。陸總是不知道單獨的意思?還是看多了霸總小說,覺得女朋友就是你的所有物,不能與其他異性單獨聊天了?”
“我從不會限制她與正常異性間的來往。”
陸修澤面無表情乜向他:“周先生或許應該找找你自己的問題,看看你是否知道道德廉恥,以及正常異性交往間該有的邊界感。”
周應淮面色微變,兩道好看的濃眉也緊緊擰起:“姓陸的,你別太過分。”
“到底是我過分,還是你毫無底線,不知避嫌?”
“你!”
“夠了!”
林青妤實在受不了這劍拔弩張的氛圍,抬手拉開陸修澤,又上前一步,直愣愣站在了兩個男人中間。
略顯不耐的視線從左移到右,又從右移到左,她蹙眉道:“大晚上的,你們倆在走廊吵什么?也不怕吵到酒店其他客人,別人投訴?”
陸修澤面色微沉,抿唇不語。
周應淮皺著眉:“我沒想……”
“你別說話!”
林青妤沒好氣瞪他一眼。
周應淮:“……”
雖然不忿,還是閉了嘴。
見耳根子終于安靜下來,林青妤沉沉吐了一口氣,低頭又看了眼手機時間。
9點25,還不到十點。
“修澤,你先回房間吧。”
觸及男人幽深望來的眼,林青妤心尖有一瞬的顫動,但也只是一瞬,她生硬地扭過脖子,避開他的視線,語氣堅定又透著些許澀然:“我和他聊完就回去。”
第38章 Chapter38
「Chapter38」第14天:夜夜夜
走廊盡頭的樓梯間,開著一扇灰色的窗,透過窗外,能看到夜晚圣家堂塔吊亮起的依稀燈光。
冬日夜晚的冷空氣從窗口灌入,吹得林青妤的大腦格外清醒,她看向面前高高大大的年輕男人,平靜的聲線如這夜晚的風一樣寒涼:“有什么事直說,別拐彎抹角。”
“咳。”周應淮以拳抵唇,“其實沒什么事,就想和你單獨說兩句話。”
林青妤:“……?”
一秒切換地鐵老人看手機臉,她皺眉:“你是不是吃飽了撐著?沒事你剛才和陸修澤對著嗆干嘛?”
周應淮悻悻摸了下鼻尖,道:“我本來就是想和你說說話,沒其他想法的,是那姓陸的突然那么認真,還把氣氛搞得那么嚴肅。輸人不輸陣,他都起了勢,那我也不能慫嘛。”
林青妤無語住了:“神金。”
她提步就要走,手腕卻被叩住:“林青妤,你等等。”
她腳步一頓,扭頭瞥過那只緊攥著大掌,眉頭皺起:“松開。”
周應淮:“那你別走。”
林青妤看他:“你還有事?”
周應淮:“有。”
林青妤:“說。”
周應淮沒立刻說,只將她拉到了身前,高大的身軀像堵墻似的,將她攔在窗臺與他之間。
看著他那靠近的結實胸膛,林青妤唇瓣輕抿了抿,有點不大自在地偏過臉:“你別靠這么近……”
“今天早上陸修澤朝我亮爪子了。”
周應淮道,那雙狹長的黑眸定定看向她:“你們倆是不是快掰了?”
林青妤一怔又一怔,待對上男人那雙閃爍著期待的目光,她面色沉下:“我和他怎樣,關你什么事?”
“當然關我的事,我可是你下任男友候選人,拿著愛的號碼牌的順位第一人。”
“……什么亂七八糟的。”
林青妤道:“你別亂往臉上貼金。好馬不吃回頭草,我就算和陸修澤分手,也不一定非得選你。”
周應淮:“你們真要分了?”
林青妤:“……”
這人怎么抓重點的?
“我就說你們倆這一路上各種不對勁,尤其越到旅行結束,他對我敵意越強,今天早上更是裝都不裝了。”
周應淮狹長的黑眸瞇了瞇,忽然道:“讓我猜猜,你們倆是不是在國內就快處不下去了,想通過這趟旅行彌補一二,緩和一下僵局?”
林青妤眼皮一跳,心頭也有瞬間慌亂。
周應淮見她這反應,就知道他說中了。
怪不得陸修澤急了,這能不急么?
一回國又要異地了,可不得趁著這最后兩天好好促進感情。
“說實話,陸總這人的確不錯。如果我是女生,我也喜歡他這種多金帥氣又專一的,但是——”
周應淮站直身板,挺了挺胸膛,那線條分明的下頜也揚起:“和我一比,他還是略遜一籌。”
這副活脫脫花孔雀開屏求偶的模樣,叫林青妤氣笑了,“幾年沒見,你還玩起抽象了?”
“我認真的。”
周應淮斂眸,神色也正經起來:“我自認外貌、性格、學歷、經濟能力和他不相上下,而且我和他相比,還有個最大的優點。”
林青妤仰起臉,眉梢輕挑:“什么?”
周應淮:“戀愛腦。”
林青妤:“啊?”
“網上不是都說,戀愛腦是一個男人最好的嫁妝嗎。”
周應淮認真道:“不夸張,自從和你談了,這些年我腦子里除了你還是你,再沒進過其他女生。”
大學時期,他也曾經嘗試接觸其他女生,但無論對方是金發碧眼美國甜心,還是黑頭發黑眼睛的華人妹子,就是找不到一星半點的感覺。
前前后后試了幾次,都是出師未捷先goodbye。
交好的朋友一度懷疑他是gay,建議他或者可以談個男生?
結果當然被他狠狠揍了一頓。
他鐵直,比國家標準最高的鋼筋HRB600級高強螺紋鋼還要直。
何況,他知道喜歡一個女生是什么感覺。
那種時而雀躍、忐忑、時而激烈、滂湃的情緒,像是無數根纏繞著心臟的絲線,她的一個眼神、一個表情就是開關,輕易便牽動他所有的心神。
至于分手后,在異國他鄉每個想起她的夜晚,就像英國詩人濟慈筆下的詩:
「像那無眠的隱士,在寂寞中忍耐。
你不知愛情怎樣,用寂靜的要求,把你占為己有,
更不知我,我心靈是如何
在煎熬中渴慕,
燃燒著無益的激情,
時而昏睡,時而熾烈,
滿懷真誠的痛苦。」
“想說的話,那天在辛特拉那個咖啡館,我已經說了。”
周應淮道:“反正我會一直等你回頭,再看我一眼。”
林青妤沉默了,她其實挺想懟回去,但這會兒周應淮的態度很鄭重。
鄭重到她想嘻嘻哈哈混過去都不行。
是,她的確帶著一百分的真誠和他談過一場戀愛。
可都過去這么久了,哪怕分手時的那個不愉快現在已經解開了,但破鏡真的能重圓嗎?
現在的他們還能回到初戀的感覺嗎?
“周應淮,我們已經不是十七八歲了。”
她也收起嬉笑怒罵,正色看他:“或許你一直放不下的,是對當年那段感情的遺憾。你心里喜歡的,也是那個和你分手的十七歲林青妤,而不是現在這個已經不會再那么純粹愛你的林青妤。”
“沒有人會站在原地舉步不前,我早就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我了。”
“其實這一路上你各種湊上來,我不是不懂你的意思,只要你別太過火,我也睜一只眼閉只眼。是,你猜的沒錯,我和陸修澤……我們的確有些不大愉快,異地是個很棘手的矛盾,他的條件不允許他來星城,而我也不愿意放棄我在星城的工作和生活,所以哪怕我真的很喜歡他……”
說到這,周應淮的眸色暗了,只是林青妤垂著眼并沒看到。
她深深緩了一口氣,捏緊手指道:“他真的很好,我交往過的男朋友里,除了你,最喜歡的就是他。”
她的坦誠,叫周應淮心里泛起酸澀,只能自我安慰著,起碼在她心里,他成了個標桿。
“那你,打算為他去是上海了?”周應淮問。
林青妤沒說話。
微涼的夜風吹動著她的發,那籠在白熾燈光里的發絲在夜色里好似發著瑩瑩的光。
良久,她才低下頭,語氣有些疲累與頹然:“我不知道,我還沒想好。”
要割舍的時候,總是痛苦的。
人是趨利避害的動物,不到最后一刻,她本能地逃避著那份殘忍的痛苦。
“你別管我的事了,我剛才說的,你自己也好好想想吧。”
林青妤抬起眼,看著眼前男人成熟而俊美的臉龐,恍惚想到了他們躲在小樹林接吻的那天。
那也是個冬日,晚自習的休息時間,他們偷偷摸摸去操場后的小樹林。
天色很黑,但那天的月亮特別亮,皎潔的清輝將少年立體的臉龐照得一清二楚。
比月亮更亮的,是他看向她的目光。
他低頭吻上來的剎那,她腿就軟了。
從前她覺得書里都是騙人的,哪有接個吻就腿軟的,未免太夸張。
可那一刻,她的的確確腿軟了,要不是他攬著她的腰,她覺著她可能親著親著就滑到地上去了。
他的鼻子很高,接吻的時候,鼻骨就蹭過她的鼻尖,熱熱的,癢癢的。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他身上的氣息都是格外好聞的,包括唇舌纏繞間交換的津液都是甜絲絲的,好像怎么親都親不夠。
那時候,真的好喜歡他啊,想到他一顆心都漲滿了歡喜。
曾經那個少年,現在已經褪去桀驁與青澀,成了一個越發成熟硬朗的男人模樣。
看著這張曾經吻過無數遍的臉,林青妤有些不合時宜的想——
嗯,當年吃的也蠻好。
“時間不早了,我先回了。”
她在周應淮面前本就放松,現在把話說開了,更是坦坦蕩蕩,毫無忌憚:“我明天要睡到自然醒,你別發消息吵我。”
稍頓,又補充道:“也別去打擾陸修澤。你應該知道的,我不喜歡看你們鬧矛盾,一個舊愛一個新歡,我夾在中間真的很難做。”
周應淮:“……”
她的確不是當年那個林青妤了。
如果說當年的林青妤是個梔子花般的純情乖寶寶,那眼前這個就是朵帶刺的艷紅玫瑰。
嫵媚、野性、渣女氣質拉滿。
但盡管這樣,他的目光仍舊牢牢追隨,直到她消失在樓梯口-
林青妤在房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刷了房卡進去。
房里燈光亮著,陸修澤不在床邊,浴室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在洗澡?
林青妤眼底泛起微瀾,轉身關門,順道掛上防盜鏈。
走到沙發旁坐下時,耳畔陡然又想到周應淮說的那句“你打算為他去上海了”。
不是沒動搖過,但真的要去嗎。
她知道異地戀想要繼續下去,總有一個人需要妥協犧牲。
她不想犧牲,又不想陸修澤為她放棄到那一步,那壓力太大了,只要一想到萬一多年后感情不順發生爭吵時,他說“當初如果不是為了你,我又怎么會放棄一切來到星城”,她就覺得頭大。
她實在無法對別人的人生負責。
也不知道胡思亂想了多久,浴室門打開,系著浴袍的陸修澤走了出來。
見著沙發上坐著的女友,他擦頭發的手微頓。
林青妤也抬著眼,視線與他對上,空氣都好似變得尷尬。
在她避開之前,陸修澤走了過來:“聊完了?”
自然平和的語氣,好像她剛才不過出門溜達了一圈。
林青妤輕輕嗯了聲。
陸修澤在斜對沙發的床邊坐下:“聊了什么?”
林青妤眼睫輕眨,看向眼前還沾染著些許水汽的男人。
他也在看著她,眉宇沉靜,不漏情緒。
但林青妤能感受到那份隱藏在平靜外表下的強勢與洶涌,陸修澤的進攻從來不是刀鋒般的尖利,而是夜色里的海浪,在沒頂的前一秒都是溫和輕緩的。
“就聊些無關緊要的事。”
林青妤扯了下嘴角:“他那個人也沒什么正經事。”
陸修澤:“是么。”
很淡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
從早到晚逛了一整天,林青妤也有些累了,不想再猜度他此刻的想法和心情。
她從沙發站起身:“你還用浴室嗎?”
陸修澤:“暫時不用,你去洗吧。”
林青妤:“好。”
她很快拿著換洗衣物,進了浴室。
浴室門合上的一刻,林青妤背抵著墻,長長松了口氣。
等到花灑溫熱的水灑在肩頭,她后知后覺想起松的那口氣,腦子里好似有什么東西滑過。
她試圖抓住,但那思緒一閃而過,之后再怎么想都想不到了,她只好放棄。
吹好頭發躺回床上時,還不到11點。
房間里十分安靜,甚至可以清晰聽到窗外的風聲。
雖然平時相處的時候,也會安靜地各自忙活。
但那份安靜是令人舒適放松的,而現在的這份安靜卻是壓抑的、尷尬的。
所以當燈光熄滅,陸修澤吻上來的時候,林青妤沒有拒絕。
她不喜歡這份安靜。
既然無話可說,不如親吻、擁抱、口口。
在這氣候微涼的冬夜里,倆人的氣息緊密地交織,像是兩根牢牢交纏、密不可分的藤蔓。
他是沉默的,同時也是熱情、激烈、滂湃的。
好些時刻,林青妤覺著她快要被那海浪淹沒,那滅頂般的窒息感幾乎讓她尖叫出聲。
陸修澤感受到她的戰栗,他在黑暗中咬著她的耳垂,像是誘哄羔羊主動獻祭的魔鬼:“小妤,叫出來。”
她覺得羞恥,搖著頭,混沌又清醒地摟著他的脖子,玫瑰似的唇瓣緊緊地咬著。
要是放在從前,陸修澤可能就算了。
可今夜不同。
他沒再用言語催促或是哄騙,而是用唇舌、長指、口口,像是蟄伏冬夜雪地里的獵人,耐心而準確地瞄準他的獵物,一次又一次,鍥而不舍,極具耐力。
林青妤終是受不住了,手臂牢牢攀著男人結實寬闊的背,她咬住他的肩頭,微尖的嗓音帶著哭腔:“陸修澤!”
男人的身軀一僵,但很快又牢牢摁下她的腰。
就像是堅實的堤壩擊開第一個突破口,洪水便迫不及待涌出,喊出了第一聲,便有第二聲、第三聲。
“陸修澤……”
“陸修澤……”
“陸…陸修澤……”
林青妤哭了,連她自己也分不清為什么,是因為那太過猛烈強勢的情慾,還是因為身體里那顆搖搖欲墜的心。
陸修澤吻著她的眼淚,嗓音低緩:“我在。”
“小妤,我一直在。”
這一夜,林青妤脫水嚴重。
汗水、淚水、口*液流得到處都是,床單都沒法睡。
她也不知道陸修澤是怎么和前臺溝通的,那會兒她困到整個人都模糊了,像個樹袋熊一樣被陸修澤抱來抱去,最后前臺還是送來了新的床單。
他將床單換好,又帶她回浴室清理一遍,才清清爽爽躺回床上歇息。
第二天,林青妤渾身疲累地蘇醒,摸過手機一看,12點35。
竟然這么晚了!
驚訝之余,昨夜的記憶也紛至沓來地涌入腦海。
她好像在陸修澤懷里哭了?
呃,哭了?
果然夜晚容易情緒化,再加上身體糾纏間產生的種種激素作用——
昨晚的她感覺自己是個被陸修澤精心照顧的脆弱嬰孩,現在林青妤覺得昨夜的她像個矯揉造作的小丑。
這可怕的被激素控制的腦子……
她表情扭曲地自我唾棄了一番,剛想換個姿勢,男人攬在腰間的手動了下。
沒等她反應,那道頎長的身軀從后擁過來:“要起了?”
林青妤剛要回頭,手機忽的一震。
屏幕亮起:「你有一條新的微信消息」。
雖然沒有顯示消息來自誰,詭異的是,兩個人都下意識覺著是來自那個人。
第39章 Chapter39
「Chapter39」第14天:巴塞羅那海灘
林青妤下意識摁滅屏幕。
身后的陸修澤是什么表情,她看不到,只知道他攬在她腰間的手摟得更緊,頭顱也埋入她頸間:“小妤。”
再沒有比冬日里的被窩更舒服的地方,何況與喜歡的人親密依偎著,無論是肌膚相貼的觸感,還是彼此傳遞的體溫,都在不知不覺中讓人變得放松。
她擱下手機,回身抱住他,鼻間出發一聲懶懶輕應。
陸修澤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餓不餓?”
林青妤才將蘇醒的大腦花了三秒鐘去分析,他這句話是字面意思,還是那種意思。
不過這大中午的,應該是前者。
“有點。”她輕舔微干的唇瓣:“但更想喝水。”
昨晚實在太瘋狂,意識渙散間看到床單那一大片洇濕痕跡時,她簡直不敢相信那些是他們弄的。
雖然每次和他做,都能嘗到到達頂峰的愉悅,可昨夜太不一樣。
一次又一次,橫沖直撞,起起落落,現在想起來,都隱約覺得腰子疼。
感覺回國后的第一件事,是找個老中醫開一副滋陰補腎的湯藥。
如果那個時候,她和陸修澤還有聯系的話,她順便也給他發份藥方。
陸修澤顯然也回憶起昨晚的一切,包括她在他懷中失控的可愛模樣。
這樣一想,腹間又熱了。
林青妤敏銳地察覺到男人的變化,驚住了。
不、是、吧?!
她干巴巴咽了下口水,盡管羞恥,還是硬著頭皮與他對視,試圖用她清澈無辜又一身正氣的目光告訴他——達咩。
陸修澤也知昨夜已耗費太多體力,抬手捏了捏她的臉:“我去給你拿水。”
他掀被下床,走向電視柜。
轉身走回來時,林青妤一會兒看看他手中的礦泉水瓶,一會兒看看他真絲睡褲下的“礦泉水瓶”。
作為亞男,這尺寸真的很夸張。
尤其這個人平時還一副高嶺之花的清冷模樣,那楚楚衣冠下的口口和他清心寡欲的外表實在是不符。
她正暗自翹嘴,老娘吃的可真不錯。
眼睛陡然被蒙住,男人透著幾分無奈的沉啞嗓音傳來:“別看了。”
林青妤眨眨眼:“怎么了?”
昨晚都這樣那樣了,現在反倒害羞了不成?
下一秒便聽他道:“除非你今天真的不打算下床。”
林青妤:“……”
咳,打擾了。
“我不看了。”她閉上眼,雙手抬起,一臉老實:“請陸總賜水。”
見她一秒認慫,陸修澤失笑。
將礦泉水瓶蓋擰開了,才遞給她:“你再躺會兒,我先去洗漱。”
林青妤:“好。”
倒也沒再多看,拿過那瓶礦泉水,仰頭就咕嚕咕嚕猛灌。
實在是太渴了。眨眼功夫,一瓶就空了。
陸修澤本來都準備進浴室了,見她這架勢,又給她拿了第二瓶。
但林青妤喝一瓶也就夠了,第二瓶擱在床頭柜,聽到浴室門關上的“啪嗒”聲,她抿了抿被水浸得紅潤潤的唇瓣,摸過枕頭下的手機。
點進微信一看,的確是周應淮發來的消息。
Zhou-yh:「醒了么?」
想到昨晚的談話,林青妤垂下眼,斟酌片刻,回了個問號。
對方回復的很快,以至于林青妤猜測他這會兒一定是躺在酒店房間里百無聊賴,才會秒回。
沒想到對方卻發來了一張照片——
一張他手持視角的海邊照片,深藍色的大海,橘紅色的朝陽,淡黃色的沙灘,還有他坐在沙灘椅上兩條筆直的大長腿。
林青妤錯愕,將那張照片放大,從那雙亮白色球鞋來看,的確是周應淮無疑。
Lin:「你去海邊看日出了?」
Zhou-yh:「嗯。」
Zhou-yh:「本來想叫你一起,但估計你還睡著,就自己來了。」
Lin:「的確還在睡。」
Lin:「還得是你,精力旺盛,旅游半個月,還能爬起來看日出。」
Zhou-yh:「要是能抱著女朋友睡懶覺,我也能睡到12點。撇嘴/」
Lin:「………」
這家伙是在陰陽她?
Zhou-yh:「我還拍了很多日出的照片和視頻,你要的話,我傳給你?」
Lin:「發兩張看看先。」
周應淮很快發了兩張。
不得不承認,這男人拍照水平和構圖審美還是挺在線的。
想到明天一早就要去機場,結束這趟旅行,這一組日出照片或許能留著明天早上發一組朋友圈……
Lin:「好。」
她回著,想了想,又發了條:「你現在還在海邊?」
Zhou-yh:「嗯。」
Zhou-yh:「我一個人嘛,到哪也無所謂,反正也沒人關心。」
Zhou-yh:「枯萎玫瑰.jpg」
林青妤:“………”
她打開表情包,扒拉到最下面回了一個:「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淚.jpg」
沒一會兒,對面回復:「寶寶一抹笑,美到我心醉。玫瑰/」
屏幕前的林青妤真的笑了。
氣笑的。
真是服了,一大早給她整土味情話是吧?
反正她和徐菲斗圖多年,已經攢下了一大堆的表情包,在表情包大戰這事上,她就沒帶怕的。
“咻咻咻”發了一大堆過去,周應淮的表情素材庫顯然招架不住。
沒一會兒就發來白旗,并把小學雞斗圖畫風帶回了成年人的正經溝通:「來海邊坐坐?這邊景色還不錯,中午的風也不冷。」
林青妤翻看著他發來的大海照片,如果說夏天的海水像矢車菊藍寶石般清透明亮,那冬日的海,就如皇家藍深邃明麗,華貴典雅。
她有些蠢蠢欲動,這時,浴室門打開。
身著簡單白襯衫的陸修澤走了過來,胡茬也刮過,顯得更加清爽。
見她捧著手機要打字的模樣,他目光微頓,但那視線也很快從手機挪開,與林青妤對視:“我用好浴室了。”
林青妤應了聲好,想了想,問:“你今天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嗎?”
陸修澤沉默兩秒,看向她:“你想去海邊?”
林青妤錯愕,他是她肚子里的蛔蟲不成?
見她這反應,陸修澤自顧自開了瓶水,“是昨天說的tossa,還是Barceloneta?”
林青妤:“現在已經12點了,再去tossa可能有點晚了,就去Barceloneta坐坐吧。”
話落,手機又嗡嗡嗡震動好幾下。
她拿起隨意一瞥,是周應淮拍來的餐廳和美食照片。
Zhou-yh:「這邊的海鮮餐廳看起來也不錯。」
一看那裝修風格和門頭,林青妤猜價格肯定不便宜。
“在和誰聊?”
那清冽的男聲離得很近,林青妤一抬頭,就見陸修澤已經走到她眼前。
她下意識想搬出“徐菲”當擋箭牌,就如那些在外花天酒地的男人喜歡拿兄弟當借口。
話到嘴邊,又覺得沒必要,反正陸修澤八成也猜到了。
“周應淮。”她仰起臉,神情坦誠:“他這會兒在海邊,說那邊風景不錯,還有餐廳,問我……我們要不要過去。”
陸修澤果然沒有半點驚訝,或是一絲惱怒,好似已經對此習以為常。
“你想去嗎。”他問。
“挺想的。”林青妤道:“反正也就剩半天了,博物館建筑物那些也逛膩了,就想去海邊吹吹風,發發呆,而且公共海灘還不用門票,不去白不去。”
陸修澤點頭:“好,那就去。”
林青妤眉心微動,她知道她不該問,但還是忍不住問:“你不介意?”
陸修澤:“介意什么?”
林青妤:“周應淮。”
陸修澤:“之前十幾天,不也是一起逛景點。”
林青妤抿了抿唇:“之前都是跟團的行程,沒得選。但今天是自由行,有的選……”
“有的選么?”
男人骨節分明的長指握著礦泉水瓶,他眸光幽沉,定定看向她:“小妤,我的介意,你還會在乎嗎?”
話音落下,房間里陡然靜下。
林青妤只覺他的手攥緊的不是礦泉水瓶,而是她的心臟。
那陣驟然的好似暈眩的痛意過后,是一片泛濫的酸澀和刺疼,就像砸碎的玻璃瓶,散落一地的斑駁鋒利的碎片。
她在乎。
她怎么能真的不在乎。
人心都是肉長的,何況她喜歡他。
“修澤,我……”
“好了。”
陸修澤抬手,揉了揉她的發:“答案于我,不重要了。”
林青妤迷茫了,這怎么不重要呢。
還是說他也有了答案,決定松手了?
“先起床吧。”他道:“我去附近轉轉,買些吃的回來。”
也不等林青妤開口,他拿起黑色大衣和手機,轉身離開了房間。
林青妤獨坐在床上,心底仍是一片恍惚與彷徨。
如果陸修澤選擇放手,她尊重,理解,并會祝福。
如果陸修澤依舊要和她在一起……
問出那話的他,還會么?
他那樣聰明的人,又怎會看不出她的搖擺不定,怎會不明白她對他的愛,遠沒有他付出的那樣多。
而他越是淡定包容,她心底的愧疚就愈深。
天平也在傾斜著。
真的要錯過這樣好的戀人么?-
下午2點半,林青妤和陸修澤打車到了巴塞羅那的海灘。
旅行社的行程單上說,barceloneta海灘是當地非常受歡迎的海灘,這里擁有細膩柔軟的沙灘和清澈的海水,到了夏季常常是人山人海,人們在這曬日光浴、游泳戲水、還有沖浪、帆板、皮劃艇、水上摩托艇等活動。
來的路上,林青妤一搜xhs,十個關于巴塞羅那海灘的帖子,3個是美女旅游曬性感照片,3個是旅行社打廣告,剩下4個都是在說這邊的裸曬文化。
對于含蓄保守但不聲不吭就生了14億人的中國人來說,國外沙灘無論男女老少,一絲/不掛,赤條條的露出口口器官,的確是一件很刺激視網膜的事。
不過這會兒是十二月的冬日,所以林青妤他們并未看到沙灘上曬“人”的盛況。
想想還有點小遺憾。
林青妤揣起手機想,下次再來巴塞,一定挑個夏日。
雖說這邊的冬日不像國內那樣冷到手腳發僵,但到了海邊,濕潤的海風吹過,還是有些料峭微寒。
沙灘上也有不少游客,大都穿著長袖長褲、羽絨服和大衣,手邊一杯咖啡,坐著海邊靜靜發呆,或與友人閑聊。偶爾能看到一些年輕漂亮的妹子,外面套著件大衣,要拍照的時候,就迅速脫下大衣,露出里面穿著的超短吊帶裙。
明明被寒風吹的鼻尖和膝蓋都泛紅,對著鏡頭或高冷酷炫、或笑容燦爛,當真是一生要出片的美麗女人。
相比于海灘,海灘邊上的那些餐廳更是熱鬧,可以說是人滿為患。
剛才在酒店,陸修澤買了牛奶和面包,林青妤只稍微墊了兩口。
她看到周應淮發的餐廳宣傳頁上有西紅柿肉醬意大利面,就比較想吃這個。
給周應淮發了消息,那頭很快發了個定位過來。
Zhou-yh:「還好你提前說了想吃,不然你們這會兒來,桌子都沒了。」
Lin:「感謝占位。抱拳/」
Lin:「這頓我請。」
跟著導航大概走了十分鐘,兩人到了那家海邊餐廳。
餐廳的裝修風格簡約輕奢,黑白灰為主,大片的玻璃幕墻,坐在室內也能看到海邊景觀。
周應淮在二樓陽臺,一張鐵藝圓桌,頂上是一大片的灰白色遮陽傘,既遮陽擋雨,又不影響眺望海景。
林青妤心想這家伙運氣不錯,竟占了這么個好位置。
“林青妤,陸總,這里——”
循聲看去,就看到周應淮靠坐在鐵藝軟椅上,單手高抬。
他今天一身淡藍休閑風,那頭發估計被海風吹了一上午,十分蓬亂,但架不住他臉長得好看,愣是把潦草小狗發型,凹出了一種凌亂慵懶的松弛感。
林青妤忍不住再次感慨,臉長得好看的人真占便宜。
和陸修澤一道走到桌邊坐下,林青妤看到他面前已經擺著一道tapas,還有一杯色澤清透的酒。
“這是什么酒?”她拉著椅子坐下。
“西班牙的果酒,Sherry,雪莉酒。”
周應該晃了晃那剩下一半的酒杯,濃眉輕挑:“你也來一杯?”
林青妤也聽說過雪莉酒的名聲,這酒相當于被酒精加強過的葡萄酒,在橡木桶里發酵而成,味道雖不知道怎么樣,但卻擁有悠久的歷史,據說一度風靡于歐洲皇室,頗受貴族追捧。
就連大文豪莎士比亞都曾贊美過這酒,稱呼它是“裝在瓶子里的西班牙陽光”。
反正今明兩天也沒事可做,林青妤有些心動:“這酒味道怎么樣,度數高嗎?”
“味道還行,甜的,細品還有點堅果味。”
要不是礙于陸修澤在這,周應淮直接將他的酒杯遞上去,讓她親自嘗一口了。
“度數不算太高,剛才問過服務員,也就十五六度。”
周應淮道:“你想喝的話,就點杯嘗嘗,反正也不貴。”
恰好一位服務員給隔壁桌上菜,周應淮將人招呼過來,示意點單。
林青妤翻看菜單,看了眼價格,不禁咂舌:“不愧是海邊餐廳,比昨晚那頓貴上不少。”
陸修澤道:“難得來一趟,貴就貴些。昨晚周先生請客,今天我來。”
林青妤:“那不用,這頓我請。”
稍頓,她看向陸修澤:“要是晚上餓了,你再請一頓。”
語氣雖隨意,但意思已經很明確,于是陸修澤也沒再多說:“好。”
有了昨晚的點單經驗,林青妤駕輕就熟又this了一通,另外還翻到酒水飲品頁。
無論是五顏六色的果汁,還是色彩斑斕的雞尾酒,看起來都十分誘人。
“這里竟然還有馬加拉酒……”
馬加拉酒(Málaga)是安達盧西亞地區的特色酒,也是在橡木桶里釀造的,不過它是甜型白葡萄酒。聽說釀酒師為了讓它經得起時間的打磨,更加濃郁醇香,會對酒液進行特殊的加烈處理。
總之,也很值得品嘗。
林青妤糾結了:“是點雪莉酒,還是馬加拉呢?”
兩杯她肯定喝不下,只喝一杯,又覺得可惜。
“多大點事兒,兩個都點唄。”
周應淮道:“你都嘗嘗,喝不掉我和陸總分了就是。”
林青妤看向陸修澤:“你要喝嗎?”
除了不得已的工作需求,陸修澤很少喝酒。
他不喜歡酒精麻痹大腦的暈眩感,那會影響他處事的判斷和準確性。
但他看得出來,女友這會兒很想喝。
“你點。”他道:“我喝。”
有了這句話,林青妤放心點了兩杯酒,另外還點了份經典的加泰羅尼亞甜點,焦糖布丁(Crema Catalana)。
沒多久,小菜和酒水、甜品就端了上來。
林青妤不好空腹喝酒,就先嘗了嘗那道裝在可愛小瓷杯里的焦糖布丁。
奶香四溢的布丁上是一層玻璃般凝結的焦糖片,她拿小勺輕輕敲了下,焦糖嘩啦碎裂開來,十分清脆利落。
布丁配上細碎的焦糖片,一送入口中,那甜蜜滑嫩的口感便在舌尖彌漫開來,隨之而來的便是獨屬于焦糖的獨特風味,兩者完美的融合,格外香濃。
“這個味道不錯。”林青妤又嘗了一口,往陸修澤面前推了推,“你也嘗嘗?”
像是春風拂過雪山之巔,冰雪徐徐融化,男人原本凝結的眉眼緩緩松開,連著聲線也變得輕緩:“好。”
他拿著勺子吃著布丁,嘴甜,心也甜。
對座的另個男人卻是面罩寒霜,嘴酸,心更酸。
所以當服務員上菜時,他又單點了一份焦糖布丁。
布丁一端上,他就挖了一大勺送入嘴里,皺著眉頭道:“也不怎么好吃嗎,就很普通。”
陸修澤也不看他這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模樣,只自顧自吃著他碗里——
他不像這姓周的那么不要臉,吃著碗里的,還看著別人碗里的。
林青妤塞了兩口意大利面,又吞了一口清水,這才品嘗起兩杯酒來。
她先喝的是雪莉酒,剛入口的確甜絲絲的,在舌尖細細品了幾秒,也不知道是吃過焦糖布丁的原因,還是這酒本來就有焦糖風味,總之口感挺復雜的。
周應淮看向她:“怎么樣?”
林青妤:“還行。”
便去喝另外那杯馬拉加,相比于雪莉酒的甜,馬拉加的果香更濃,琥珀色的液體裝在酒杯里也很漂亮,但的確會更烈一些。
她喝了一口,點頭:“這個也還行,都是甜酒,不難下口。”
周應淮問:“那你更喜歡哪個?”
這不過是句很平常的話,但話一出口,桌上三個人都鬼使神差般地怔了一瞬。
林青妤一開始還以為是她敏感了,等到周應淮和陸修澤同時將目光投向她時,她才知道大家都想多了——
這種針鋒相對的氛圍,還真是令人頭大。
深深吸了口氣,她道:“兩個酒都可以,我每個喝半杯,剩下你們倆分,ok?”
別人是一碗水端平,她是兩杯酒端平。
陸修澤和周應淮也沒了異議,沉默地拿杯子把酒分了。
接下來三人都沒怎么說話,林青妤埋頭苦吃,不知不覺也將酒喝了個光。
這家的菜品味道還可以,但是結賬時看到賬單,性價比實在很低了。
有這個錢,都可以去昨晚那家吃兩頓了。
買了單,酒勁兒也有些發散開來,林青妤腦袋發暈,身子發熱。
于是提議:“去海邊走走吧。”
兩個男人一向以她為主,都答應下來。
午后的海風格外溫柔,沙灘上雖然沒有夏日的熱鬧,但也有孩子在玩沙雕、打沙灘排球,還算熱鬧。
周應淮本來是走在后面,但看著陸修澤一會兒牽著林青妤的手,一會兒勾著她的腰,像是故意刺激他一般,胸間那口不上不下的氣愈發憋悶。
于是干脆走到了他們前面,眼不見為凈。
走了一段路,三個人都沒說話。
最后還是林青妤先受不住這份寂靜,狀似隨意問:“你今天幾點起來看日出?”
“五點半就過來了。”周應淮單手插兜往前走著,沒回頭。
林青妤嘖了聲,“你起的可真夠早的。”
周應淮道:“不是起得夠早,是壓根就沒睡。”
林青妤:“?”
周應淮回頭瞥她一眼:“你叫我回去好好想想,我就想了一個晚上。”
林青妤眼皮輕抽,這王八蛋,當著陸修澤的面說這些做什么。
“你怎么都不問問我想得怎么樣?”
“……不想問。”
林青妤明顯感受到那只攬在她腰間的手收緊了,以防周應淮繼續亂說,她岔開話題:“趁著這會兒,把那些日出的照片和視頻發我吧。”
周應淮見她避而不談,也止住話茬。
他停住腳步,從口袋摸出手機,轉過身:“你打開airdorp……我靠!”
這突然一聲粗口,別說林青妤嚇了一跳,陸修澤也皺起了眉。
只是還沒等他們反應,周應淮一把拽過林青妤的肩,然后像支離弦之箭沖了過去。
速度之快,幾乎跑出殘影。
林青妤腳步一踉蹌,還好被陸修澤及時扶住。
定睛再看,就見周應淮一邊狂追一個戴著貝雷帽的黑人男,一邊喊著:“Thief!Stop,fuck u!”
待林青妤看清那黑人手中的長款黑色錢包,心下咯噔一下。
不會吧?
她連忙扭頭看向身后的雙肩包,大剌剌地拉開了一道口子。
啪嗒,懸著的心終于死了。
她咬牙:“我靠!”
第40章 Chapter40
「Chapter40」第14天:觸發歐洲經典npc
眾所周知,在跑步方面,黑人有先天獨厚的種族優勢。
而周應淮現在在追的這個小偷,就是個腕線過襠、長手長腿的黑人男子。
看著眼前窮追不舍的一幕,林青妤大腦有三秒的宕機,等反應過來,她也邊扯著嗓子喊“thief”,邊跌跌撞撞朝前跑。
但她沒跑幾步就累了——
對于一個很久不運動、氣血兩虧的打工人來說,平地跑都雙眼發黑,更別說在沙灘上跑步,簡直是加了debuff的累。
何況那兩人都跑老遠了。
林青妤雙手撐著膝蓋,氣喘吁吁地喊:“算了,周應淮,追不上別追了!”
萬一運動過度暈過去,那真是得不償失了。
也不知道她喊的聲音太小,還是周應淮中午喝的那兩杯雪莉酒上頭了,他卻是撒開腿不要命地去追。
眼見那黑人男子踉蹌一下,周應淮一個飛撲竟然將人壓倒在地,林青妤霎時瞪圓了雙眼:“我靠!”
這就是喝了酒的力量嗎!
周應淮竟然跑過了一個黑人男!
只是還沒激動一會兒,便見周應淮和那黑人男扭打在了一起,旁邊還有不少人紛紛上前,其中有好幾個穿著邋遢的黑人/吉普賽人,男女都有,瞧著像是同伙。
林青妤心里霎時一緊,連忙抓住陸修澤的胳膊:“快去,快去幫幫他!”
不用林青妤開口,陸修澤也準備上前。
對內再怎么矛盾是一回事,但遇到這種事,肯定是要一致對外的。
“別急。”陸修澤安慰一聲,而后挽起袖子,便朝二人扭打的方向快步跑了過去。
林青妤皺著眉,環顧沙灘四周,卻不像那天在塞維利亞的西班牙廣場那么幸運剛好有騎警在,沙灘上只有游客和小偷,并沒有看到警察的身影。
她只能硬著頭皮找了個離得最近的路人,用蹩腳的英文問:“請問警察的電話是什么?我的包被偷了,我想報警。”
那個帶著孩子的媽媽是本地人,知道情況后,表示很熱意幫她,但也提前說了:“巴塞羅那每天都會有很多起偷竊案,警察基本沒有作用。”
再看前方扭打在一起的情況,她道:“如果你的同伴們能一直控制住小偷的話,或許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打好預防針后,那年輕媽媽還是幫林青妤打了個報警電話。
用西語溝通的,嘰哩哇啦的,林青妤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說了些什么。
但是等掛了電話,那個年輕媽媽面露遺憾,嘆氣道:“最近的那個警局說他們現在非常忙碌,并說如果你們沒損失財物,那上帝保佑你們。如果你們損失了財物,可以登入警察局官網,選擇最近的警局預約報警……你能搜到警局網站信息嗎,不能的話,我替你搜。”
林青妤一瞬間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單詞:“reservation?”
那年輕媽媽點頭,“yeah.”
似乎擔心她的英語也不好,還搜出手機翻譯軟件,西語轉換成中文:「需要和警察局有個提前聯系,在網站上。」
雖然翻譯軟件翻的邏輯不通,但的確是林青妤理解的那個意思。
報警,也需要預約……
就離譜。
那年輕媽媽看出她的無語,也是一臉無奈聳聳肩:“我們這邊的警察是這樣的,抱歉。”
又朝著前頭的“戰況”看了看,十分真誠的給出建議:“如果能拿回你的完整財物,我建議還是不用報警了,不然你將會花費3個小時甚至半天的時間在警察局。”
林青妤實在無語住了,讓那個年輕媽媽幫助輸入官方的報警網站后,她再朝前看去。
只見那小偷的同伙將周應淮圍成一團,等陸修澤跑過去,那些人一把拉住那個戴鴨舌帽的黑人男,趕緊朝街邊跑了。
陸修澤一時也顧不上去抓小偷,快步走向周應淮:“你怎么樣?”
周應淮抬袖擦了鼻血,一只手又捂著隱隱吃痛的眼眶,啞聲:“沒事。”
當看到不遠處的林青妤正朝著他這邊望來,他舉起手里的黑色錢包,朝她晃了晃:“別擔心,搶回來了!”
看著那個鼻青臉腫還朝她呲牙笑得燦爛的男人,霎那間,林青妤的心頭好似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這個傻子。
一個錢包而已,至于和歐洲小偷玩命嗎。
“Is that your boyfriendoh god,He is really handsome and brave.”
身旁傳來那個年輕媽媽的羨慕感嘆:“You are so lucky to have such a boyfriend.”
林青妤訕訕擠出一抹笑容,也沒多解釋,只朝她說了好幾聲謝謝,便快步朝著前頭跑去。
咸濕微冷的海風在耳畔拂過,心跳的節奏越來越快。
等林青妤跑到兩個男人面前,周應淮已被陸修澤扶了起來。
“你…你沒事吧?”林青妤跑得有些喘,皺著眉頭,上下打量著周應淮。
剛和人扭打過,男人本就蓬亂的頭發更亂了,耳朵上、臉上和衣服上都還沾著沙子,衣領明顯看得出被扯得變形,至于那張俊美昳麗的臉龐——
一只眼圈泛著紅,高挺鼻梁下可見殘留的血痕。
戰況慘烈。
感受到林青妤打量的目光,周應淮輕咳一聲,將錢包遞給她:“拿著,不用謝。”
“誰要謝你了。”
林青妤習慣性地回懟了一句,話說出口,再看男人這副慘兮兮的模樣,頓時有些后悔。
這個時候毒舌,太不應該。
嫣色唇瓣抿了抿,她接過那錢包,低聲道:“謝謝。”
周應淮挑眉:“不是說了不用謝了。”
林青妤道:“你可以當做我沒說,還可以把耳朵割掉。”
周應淮嘖了聲:“真野蠻。”
在林青妤眼刀飛來之前,又連忙轉移話題,提醒道:“看看東西都在么?”
林青妤低頭去檢查錢包。
周應淮:“應該是都在的,我第一時間撲了上去,歐洲小偷雖然是職業選手,但應該還沒練出隔空取物的技術。”
其實錢包里東西并不多,一張visa卡一張國際信用卡,還有五十歐左右的零錢,還有一張身份證、國內地鐵卡。
貴重算不上太貴重,但萬一真丟了,回國跑警察局辦身份證、去銀行注銷卡片什么的也挺麻煩。
至于那張信用卡,她在手機app上設置了鎖卡,要用的時候可以臨時解鎖30分鐘,刷完立刻再鎖上,極大程度杜絕了被盜刷的可能性。
“東西都在。”林青妤暗暗松口氣,這回學乖了,將雙肩包背在了身前。
其實她之前十幾天都會有意識背在身前,但今天是旅行的最后一天,再加上她覺著身邊有兩個一米八幾的年輕壯漢陪著,防盜意識也松懈了。
哪知這一松懈,就給了歐洲小偷可趁之機。
“千防萬防,沒想到還是觸發了歐洲旅游經典npc。”
林青妤笑得很無奈,視線再次落向周應淮的臉,她摸出一包濕巾遞給他:“除了鼻子和眼睛這兩處外傷,還有哪里受傷了嗎?”
周應該接過濕巾,“有啊。”
林青妤皺眉,表情嚴肅起來:“哪里?嚴不嚴重?”
周應淮嘴角微翹,抬手按了按心口的位置:“本來你開始對我那么冷淡,我心都碎了。但你現在會關心我,心碎就好了些,沒那么難受了。”
林青妤:“……”
嘴角抽抽,很想打人。
當然想打人的不止她一個,陸修澤看著他的目光也愈發冷了:“周先生還請自重。”
說完,就走到林青妤身旁,抬手攬住了她的肩。
這宣示主權的意味簡直太明顯。
周應淮卻不在乎般,拆了濕巾擦了擦鼻下的血痕,又將臉上的沙子也都擦了。
這過程,他的手忙著,目光卻始終直勾勾地看向林青妤。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深深暗暗,似是蘊著許多的話。
大概是看到他剛才不顧一切去替她搶包的模樣,林青妤這會兒也不忍說什么重話。
只垂著纖長眼睫,避免與他對視:“不然還是去醫院檢查下吧,剛才打成那樣,萬一砸壞了腦子,有什么輕微腦震蕩之類的,沒準會影響明天坐飛機。”
周應淮靜了兩秒,輕聲道:“你這是認真的,還是在拐著彎罵我?”
林青妤:“……”
她在他心目中是個什么毒婦形象嗎。
“我認真的。”終究還是抬起頭,認認真真看向他:“去醫院掛個號,拍個腦部CT吧。”
周應淮:“那倒是不用,就挨了一拳,沒那么嚴重。”
林青妤皺了皺眉,剛想開口,就見周應淮鼻子下又流下兩道鼻血。
“你又流血了!”她驚愕,趕緊掏出紙巾遞給他:“快擦擦。”
周應淮下意識要仰起鼻子。
陸修澤沉默一瞬,還是開了口:“流鼻血不能仰頭,血液回流鼻腔會窒息,回流顱內會淤血。”
周應淮一怔:“啊?我外婆從小都叫我仰頭的。”
陸修澤看他一眼:“算你命大。”
周應淮:“……”
“都流鼻血了,你們倆還說這些有的沒的。”
林青妤無語了,拍開周應淮要塞鼻子的紙巾,上前一步,命令一般:“彎下腰,頭前傾。”
周應淮照做。
剛彎腰,林青妤便抬起手,大拇指和食指直接捏住男人的鼻翼。
周應淮:“……?”
這般面對面的近距離,林青妤自然也看到他眼中閃過的各種情緒,從驚愕到了不解,再到深情款款,滿是愛意。
估計在腦子里上演了一出大戲。
林青妤看著他臉上的緋紅漸漸漲到耳朵根,木著臉道:“用嘴呼吸,別把自己憋死了。”
周應淮彎眸:“好。”
林青妤這會兒其實已經有些破罐子破摔的麻木了。
心里那個擺爛的聲音在說,反正都最后一天了。
捏了大概有幾十秒,她有點受不了周應淮“深情”的注視,以及來自旁側那道如有實質的幽深目光,松了手,道:“你自己再捏一會兒,3-5分鐘差不多。”
“好。”周應淮應下。
林青妤仍有些不確定:“真的不用去醫院?”
“真不用。”
周應淮道:“如果你真的覺得過意不去,今晚再請我吃頓飯?”
一頓飯而已,林青妤還是請得起的,“行,如果晚上還吃的話。”
反正她剛才那頓吃的很飽,估計能撐到8點多也不餓。
確認周應淮只是受了些皮外傷,并無大礙,三個人繼續朝沙灘邊走了走,找了個還算干凈的位置,便席地而坐。
林青妤坐在中間,陸修澤和的周應淮一左一右坐在她身旁。
這種與喜歡的人并肩坐在海邊的場景,本該是很浪漫的,但因為現在是三個人一起,夾在中間的林青妤還有點尷尬。
好在冬日的海邊,實在很容易讓人心靜。
海風吹了幾遍,一顆心也逐漸平靜下來。
林青妤望著遠處那片深藍色的海域,大腦放空。
而她身側的兩個男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她,待彼此目光對上,又互相冷淡地撇開,不約而同地想——
要是對方能消失多好。
但事實擺在眼前,他們都在祈求同一個女人的愛意。
而她的態度曖昧不明,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想好,他們又不能逼迫她現下就給出個答案。
因為那答案必然是:“受不了你可以退出。”
這話一旦說出口,問話的那方就已落了下乘。
所以他們倆靜靜陪她坐在海邊,誰也沒開口。
又過了一陣,大概是覺得太安靜了,周應淮拿出手機:“我放點音樂?”
林青妤看著他遞來的耳機,沒接,“你自己聽,或者外放。”
周應淮:“好吧,那就外放,你想聽什么?”
林青妤:“隨便。”
這個時候,就慶幸音樂軟件有“猜你喜歡”這個功能了。
周應淮點了隨機,很快輕柔海風里就響起一陣浪漫又抓耳的旋律。
“so you never meant to hurt nobody.
Well,I think you''re full of it,yes,
Cause if you really really didn''t wanna hurt nobody,
You wouldn''t have slept with my best friend,baby……”
一開始,林青妤還覺得這首歌旋律挺好聽的,但漸漸聽著聽著,饒是她英語不算特別好,也感覺出一點不對勁。
“How could you fall in love with him怎能和他墜入愛河?
How could you give your heart to him怎能把心交給他?
Thought we''d grow old,as lovers,原以為我們作為愛人一起變老
Together until the end.相伴到永久
How could you fall你怎么能夠
Fall in love,with him愛上他?”
林青妤:“……”
這什么歌?
周應淮的怨夫之歌?
她微微蹙眉,看向周應淮。
周應淮顯然也聽出這首歌的歌詞有點過于應景,拿起手機屏幕給她看:“隨機的。”
音樂還在放——
“Well,I can''t be that understanding,no.不,我不能那么通情達理
My heart''s just not that big,no it ain''t.我的心沒有這么寬,不,不可能有。
I can take the pain of infidelity,我可以承受你不忠帶來的痛苦。
But I can''t take you with him.但我不能承受把你讓給他。”
林青妤沉默了,余光瞥向一側的陸修澤。
男人側臉清雋,長睫輕垂,若有所思般。
林青妤覺得頭大,輕咳一聲:“切歌吧,換首歡快點的。”
周應淮:“也行。”
他拿起手機操作,先將這首《with him》點了收藏,再找了個歌單,《適合旅途的歡快歌曲丨橫掃emo,做回自己》。
這個倒是符合林青妤的要求。
他按下列表播放,就聽上一秒還浪漫唯美的R&B旋律立刻變成了一段節奏激昂的節奏。
“如果你不愛我,就把我的心還我。
你用愛換走青春,我還留下了什么……
為你想得撕心裂肺有什么結果……”
音樂還在繼續。
林青妤:“……”
陸修澤:“……”
周應淮:“……”
“我知道你的心里有些想不開,
可是我的心里滿滿的全是愛。
你回頭看看我不要再沉默……”
林青妤眼皮一跳,不再沉默:“周應淮,切歌。”
周應淮:“……哦。”
對著屏幕思忖兩秒,他點進了個純音樂的歌單。
這回總沒問題了吧。
總的來說,三個人在海邊還算和諧地度過了一個下午。
等到傍晚時分,三人根據某點評網上的推薦,去了排名靠前的一家本地西餐廳。
吃完飯從餐廳出來后,林青妤對著招牌怒而豎起個中指,怒斥那些寫下“中國人不騙中國人”評價的人都是二鬼子、賣國賊!
“難吃不說,還要排隊等位,價格還不便宜,服務態度也不算好,那些寫下推薦評論的人良心真的不會痛嗎!早知道就去昨晚那家海鮮餐廳了。”
林青妤忿忿咬牙:“誰能想到最后一天這么倒霉,先是被小偷扒拉,晚飯還踩大雷!”
陸修澤捏捏她的手,安慰她:“往好處想,中午那頓還不錯,海邊也挺好看。”
林青妤仍有些氣不平,周應淮倒是厚顏無恥朝陸修澤做了個脫帽禮似的姿勢:“感謝陸總對我的肯定。”
陸修澤微怔,下一秒明白他的意思——中午餐廳和海邊都是周應淮推薦的。
薄唇輕動兩下,似是想反駁,話到嘴邊又覺得沒必要。
都最后一天了。
看了眼漆黑的夜色,他垂眸看向身旁的女友:“時間不早了,回酒店休息?”
林青妤想到剛才梁導發在群里的行程提醒,明早的航班是上午10點的。
國際航班一般提前3個小時到達,梁導定下的集合時間是早上7點。
7點集合,哪怕不化妝,6點半也得起來,實在有夠早。
再加上今晚還得提前把行李給收拾好,是該早點回去。
林青妤點頭,“好。”
她都說了好,周應淮自然也沒有任何異議。
只是等三人打車回到酒店時,周應淮又像昨晚一樣,叫住了林青妤:“單獨聊聊?”
林青妤眼皮一跳,這家伙是一天不在陸修澤面前犯賤,他渾身發癢是么。
她剛擰起眉,周應淮立刻道:“我保證這次是有正經事,絕不玩笑。”
“就當看在我今天挨了幾拳的份上,再勻我三分鐘?”
周應淮看著她,神色真誠:“你不知道和那個老黑抱著打,他身上有多臭。”
作為曾經在大熱天乘坐廣州地鐵,且在珠江新城那一站同時上來了四五個黑人,林青妤被那股狐臭攻擊到角落里,愣是把手掌心都掐出一道淺月牙,才沒有yue出來的林青妤:“……”
好吧,看在他今天這么慘的份上。
“三分鐘。”她道。
周應淮眼角上挑:“好。”
林青妤偏過臉,又看向陸修澤:“修澤。”
陸修澤:“……”
拎著雙肩包的白凈長指攏緊又松開,他一臉平靜地回望著她:“我先去收拾行李箱。”
林青妤心下暗松口氣,朝他露出個感激的笑:“好。”
陸修澤深深看她一眼,余光瞥過周應淮那張掛彩卻滿是笑意的臉,呼吸微沉,轉身拿房卡先進了屋。
和昨夜一樣,林青妤和周應淮走到樓道盡頭的窗戶。
今晚好像和昨晚并沒有什么區別,同樣漆黑的天氣,同樣微涼的溫度,同樣是她和周應淮——
唯一的不同,大概是周應淮那個泛著淤紅的眼圈。
林青妤看著那個眼圈,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是開了口,“是不是很疼?”
這話其實在海邊就想問了。
但陸修澤在旁邊。
她還是做不到完全不在乎陸修澤。
起碼現在,他還是她的男朋友。
周應淮沒想到她第一句是這個,再看她清麗眉眼間的那份莊重——
這一刻,她是真的在關心他疼不疼。
“疼。”
周應淮看著她,道:“但為了你,值得。”
一句“別肉麻”到嘴邊,又在觸及那雙漆黑狹長的漂亮眼睛時,咽了回去。
林青妤沉默了好一會兒,也沒接這話,只道:“已經過去一分鐘了,有話就說吧。”
“昨晚你讓我考慮的,我仔細想過了。”
周應淮薄唇緊抿,仿若下定某種決心般,深深看向她:“我喜歡的是你。”
“無論是十七歲的林青妤,還是這次重逢后二十四歲的林青妤,始終是你。”
他抓住她的手腕,在她掙脫之前,牢牢按在心口的位置:“從前你在身邊,心跳都會變得很快。現在也是一樣,只要你出現在視野范圍里,它就會加速跳動。”
“林青妤,如果這不是喜歡,我想不到還有什么理由。”
他的神情那樣鄭重,眸光又是那樣明亮。
林青妤怔住,一時都忘記及時將手抽回。
隔著一層薄絨衛衣,掌心下是男人結實飽滿的胸膛,還有那勃而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咚,一聲又一聲,好似通過掌心的接觸清晰地傳到耳膜。
這感覺,熟悉又陌生。
她喜歡親他的眼睛,數他濃密的睫毛,也喜歡激情過后,趴在他胸膛聽那余韻未褪仍舊瘋狂躁動的心跳。
「周應淮,我好喜歡你啊。」
「有多喜歡。」
「特別特別喜歡,想和你一輩子都在一起。」
「寶寶,我也喜歡你。」
男人的喜歡更偏向實干,女人可能只是想親親,男人親著親著就帶著欲。
以至于分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林青妤想到周應淮的那些甜言蜜語,一律歸于死渣男騙身騙心的套路。
事實上,直到現在她也分不清當初他的那些話,到底幾分真心,幾分假意。
想到這,她將手從男人的掌下抽出:“見到我就心跳,說明你心臟有問題,可能是心率失常,回國去心臟科掛個專家號吧。”
周應淮稍愣,不懂她怎么一秒變得冷淡。
“怎么了?”
他疑惑,道:“我剛才哪句話說錯了?”
林青妤仰臉看著他,“話沒錯,但人錯了。”
周應淮:“……?”
林青妤也不知道多年前的情緒,怎么這個時候又被挑動。
如果她坦白說出,她還在耿耿于懷當年那事,未免顯得她太小心眼。
可她……就是小心眼。
她以為自己不在意,實際上她超在意。
周應淮不出現還好,一出現,關于過往的一切都涌上腦海。
愛得深,恨得也深——夠不上恨,也有怨。
“寶寶,你怎么了?你別嚇我。”
周應淮擰眉,抬手要去摸她的額頭。
林青妤擋開,看著他,語氣平靜:“周應淮,你混蛋。”
周應淮頓住,下一秒也從她的目光里看懂了——
那漆黑的瞳孔深處,站著那年夏天,憤怒的十七歲的林青妤。
「周應淮,你會后悔的。」
那個林青妤說:「你走了以后就再也別回來了。」
她狠狠踩了他的腳,扭身離開了。
為什么沒拉住她。
為什么沒追上去……
“我錯了。”
二十五歲的周應淮恍惚伸出手,拉住了她,長臂一帶,將她抱在了懷中,很緊很緊,“林青妤,我后悔了。”
“我再也不想錯過你。”
“求你了,別不要我。”
男人烏發濃密的頭顱埋在她的頸間,林青妤腦子“嗡”得有些發懵。
那個隔了七年的挽留,在這異國他鄉的夜晚添上句號。
像是得到歌聲凈化的怨靈,心底那股憤怒平息下來。
只是在抬手推開周應淮時,還是沒忍住,照著他那胳膊狠狠咬了一口。
很用力,十分用力。
替十七歲的林青妤咬的。
除了最開始一聲吃痛的悶哼,之后周應淮抿著薄唇,一聲不吭地由著她咬。
直到林青妤牙齒似乎嘗到了鐵銹的味道,她才松開。
再抬頭,她看向周應淮,清亮眸光微微閃爍。
周應淮本來皺著眉忍疼,低頭一看,對上她的眼。
從這個角度去看,她的眼睛圓圓的,像布偶貓般漂亮,亮晶晶地泛著光。
他眉頭松開了,笑笑:“咬夠了?”
林青妤抿了抿唇瓣,沒說話。
周應淮:“沒咬夠的話,再多咬幾口,別和我客氣。”
他盼著她咬。
情緒憋在心里只會醞釀得愈發濃烈,發泄出來之后反而平靜。
林青妤沒有再咬。
萬一給他咬出了破傷風,豈不是自找麻煩。
她抬袖擦了擦嘴,往后退了一步看他,平靜地宣布:“周應淮,過往的恩怨,勾銷了。”
周應淮:“你不生我的氣了?”
林青妤:“你以為你是誰,值得我一直生氣?萬一氣出乳腺癌,倒霉的還不是我。”
周應淮一噎,再看她眼里,果然清清明明,再沒開始那股怨氣。
“不生氣是好事。”
周應淮道:“以后你要是有不順心的事,你就咬我,我給你當出氣筒。”
林青妤聽出他話中積極上位的圈套,才不上當:“不是誰都可以當我的出氣筒。”
“我雖然不再為過去那些事生氣,但也不代表要和你在一起。”
“至于你說的喜歡我……”
林青妤又往后退一步,如玉下頜輕輕挑起,烏眸睇著他:“那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