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第4天：塞戈維亞
這突然的嚴肅口吻，讓林青妤愣了下。
視線從高大巍峨的引水渠投向身側男人英俊的臉龐上，她疑惑，“聊什么？”
“分手的事。”
陸修澤側身看她，“上回你在視頻里提起的時候，我就想與你好好聊聊，但這種事隔著屏幕不方便，還是當面說比較好。”
林青妤眉眼間的愜意一下子褪去了，納悶嘟噥：“怎么現在說這個。”
這件事的確得聊聊，但她以為旅行結束后才會提起，沒想到旅行第四天，他就提了……
“小妤，其實你還是喜歡我的。”
陸修澤掀眸，深色瞳孔在陽光下依舊深淵般沉靜：“對么？”
林青妤抿唇。
喜歡，毋庸置疑。
不然也不會答應這趟分手旅行，更不可能昨晚還和他纏綿悱惻，一夜三次。
但成年的世界，不是只有“喜歡”這一點。
“陸修澤，和你在一起，我大部分時間是挺開心的，但……”
“異地。”
陸修澤語氣平靜：“這是我們之間的最大矛盾。”
“只要解決了這個矛盾，我們不再異地，也就不用分手。”
理工男的思維邏輯很簡單，發現問題，解決問題，一切太平。
但感情的事，如果真的能這么簡單粗暴的解決，這世上也沒那么多癡男怨女、為愛所困了。
林青妤淺玫色的唇瓣翕動兩下，心說不再異地，除非兩個人中有一個愿意放棄現有的生活，去到對方的城市。
可他和她，誰去做那個犧牲的人？
“小妤。”
陸修澤握住她搭在膝頭上的手：“我想請你，考慮一下來上海發展。”
林青妤眼皮跳了下，而后心底“騰”得一下冒起一竄火，幾乎脫口而出：“我去上海？”
“我怎么去上海？我工作不要了？我家里父母朋友不要了？我在公司附近辦的運動年卡怎么辦？充值的美容護膚卡怎么辦？”
好家伙，這狗男人竟然讓她當那個犧牲的人。
虧他說得出口。
她試圖將手從男人掌心收回，陸修澤一把攥緊，“小妤，你先冷靜下，聽我說。”
“我現在很冷靜……”
“我不這樣認為。”
陸修澤看著她的臉：“你的臉都氣紅了。”
“我那是喝酒喝的！”
林青妤蹙著眉，掙動手腕，“放開。”
陸修澤放開了她的手腕，但按住了她的肩：“小妤，我們現在要做的是解決問題，而不是引發新一輪爭吵，制造新矛盾。你先聽聽我的想法，如果聽完之后你還是不贊同，我們再想其他辦法好嗎？”
如果說剛才的確“唰”一下冒火，現在看到他這副有條不紊的冷靜模樣，林青妤心里那團火也壓下去不少。
深吸了一口氣，她道：“你說。”
陸修澤確定她情緒穩定一些，才道：“我知道讓你辭職離家來上海，對你不公平。但這段感情想要繼續走下去，異地這個問題勢必要解決。我從未否認過你的個人能力和工作價值，但就目前的薪資待遇和就業前景，來上海發展明顯比星城更好，這點你應該不反對？”
林青妤：“……”
這不廢話，一線城市肯定比二線城市機會多、薪資高啊。
“明年開春，我的職位還能再往上升一升。我工作這幾年的積蓄足夠在上海付個平層首付，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看房，選一套位置好的、有學區、最重要是合你心意的，以后，那就是我們的家。”
他看著林青妤，神色鄭重而堅定：“我知道口頭承諾存在一定風險，所以只要你愿意來上海，我會將首付款備注‘自愿贈與’轉給你，你自行去購房，房子完全在你名下，往后的房貸錢我也用這個辦法轉給你，給你一份實實在在的保障。”
“這也是我對這份感情所表達的誠意。”
林青妤怔了怔。
等大腦轉過彎來，她擰眉：“你就不怕我卷錢跑路？”
陸修澤：“你不是那種人。”
林青妤嘴角往下撇了撇：“說的跟你有多了解我一樣。”
陸修澤靜靜看著她。
過了好一會兒，才再次開口：“或許在你心里，我只是你一時興起撩撥的一個男朋友，但你是我的第一個女朋友，也是我第一個喜歡的，并且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林青妤，我真的很想與你繼續走下去。”
或許是午餐那半杯紅酒的作用，此刻在這異國他鄉的古跡前，陸修澤心緒涌動，許多平時藏在心里難以言說的話，也都順勢而出。
“你和我提分手那晚，我不是沒有考慮過來星城發展。但我們這行在星城的發展前景實在有限，各方面待遇也都遠遠不如……”
陸修澤沉沉吐出一口氣：“小妤，如果我去星城發展，那我這些年讀的書、學的專業、積累的經驗，基本可以說是廢了。”
林青妤覷見他眉宇間那一絲復雜的凝重，便知他是真的考慮過。
其實不用他說，她自己也清楚，科技行業自然是要往北上廣深發展，何況星城大部分的本地年輕人都紛紛跑去外頭務工。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人的天性。
何況以陸修澤的學識和能力，留在星城，屬實是埋沒人才了。
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
靜謐間，有微風拂過，吹來的云層遮住半邊太陽，林青妤微微有些冷，心情也晃晃悠悠地往下沉。
如果他強勢霸道地和她說“你來上海，我養你”，她還能呸他一聲，“老娘又不是賺不到錢，憑什么要辭掉工作，靠你養？”
可他偏偏這樣平靜理智的，與她講道理，說利弊。
而她也早已過了那種“我不聽我不聽你不辭職來陪我就是不愛我”的沖動年紀。
他有他的道理，但她也有她的考量。
成年人，各有各的一把算盤。
而陸修澤的算盤里，把她規劃了進去。
她的算盤里，陸修澤隨時可舍棄。
突然又想起徐菲之前說的話：“說白了，你就是沒那么愛他。”
“或者說，林青妤，你更愛自己。”
再次對上陸修澤那雙幽沉的黑眸，林青妤驀得一陣心虛。
她想避開，但陸修澤仿佛提前預判到了。
他抓住她的手，凝望著她，一字一頓，“當初是你先招惹我的，林青妤，你得負責。”
那目光洞若觀火，銳利清明，看得林青妤頭皮都發麻。
他是不是拿錯劇本了，這種拋夫棄子的渣女感是怎么回事！
“我……”
林青妤眸光飄忽，余光瞥見有團友在爬樓梯，連忙道：“我突然又有力氣，覺得可以爬了。”
“小妤。”陸修澤蹙眉，拉住她。
林青妤咬咬唇，“這件事，你再給我點時間，讓我想一想……”
“多久？”
“這不是還有十來天的行程么，反正……反正在結束之前，肯定會給你一個答復。”
林青妤這會兒腦子真挺亂的，再加上陸修澤這人動不動就釋放迷惑技能，她真怕自己腦子一熱，稀里糊涂答應下來。
將小挎包往身上一掛，她提步就去追小孟夫婦：“萌妹，等等我！我和你們一起！”
太陽從云層后探出半個頭，明凈陽光重新傾瀉而下。
陸修澤靜坐在石墩上，望著那道匆匆跑開的纖細身影，深邃的輪廓沐浴在陽光下，眼底卻是一片陽光照不到的深暗。
到底要怎樣做，才能讓她更愛他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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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的第五層臺階上，目睹一切的周應淮眉梢輕揚。
他們這是，吵架了？
前天晚上下樓買漢堡時，他在電梯里問陸修澤會不會吵架。
當時陸修澤一臉平靜淡定地答：“我和小妤感情很好，不會吵架，多謝周先生關心。”
嘖，打臉了吧。
不過他們倆剛才似吵非吵的，到底在說些什么？
看林青妤那副急忙跑掉的模樣，鬼鬼祟祟，一臉心虛。
那個小祖宗，竟然還會有心虛的時候？
難不成背著陸修澤外頭有人了？
周應淮被這個念頭逗樂。
下一秒又斂了笑，垂眸思忖。
如果林青妤真的在外頭腳踏兩只船，踏一雙也是踏，多踏自己這一只，應該也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