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9」第2天：夜宿馬德里
冷雨淅瀝，林青妤窩在酒店落地窗前的沙發里，邊吃辣條邊p圖。
風景照比較好修，亮度拉高、調整對比度、銳化+20、色彩層次+10，再挑個合適的濾鏡就ok。
麻煩的是人像。
她覺得她長得也不丑，從小到大也是親朋好友同事口中的美女，怎么陸修澤就給她拍成這副鬼樣子了？
在相冊里挑挑揀揀，好不容易選出一張能p的，她開始“施法”。
一頓操作猛如虎，好歹修出滿意的感覺。
“還原美貌罷了。”
林青妤自我欣賞了一會兒，編輯文案、選好定位、湊好九宮格，點擊發送。
所謂毛坯人生，精修朋友圈——
哪怕今天陰雨綿綿，又累又困，也不耽誤她在朋友圈贊美歐式建筑和油畫藝術，歲月靜好。
因為6個小時的時差，國內已是深夜，朋友圈發出去，毫無動靜。
就在林青妤暗想著明天要算好國內時差再發朋友圈時，屏幕一下冒出兩個紅點。
這大半夜的，還有人沒睡？
點開一看，一個贊，一條評論，都來自周應淮。
zhou-yh：「拇指/」
林青妤：“……？”
忘了把朋友圈對他屏蔽了。
但現在屏蔽，是不是針對得太明顯了？
糾結兩秒，林青妤決定先不管，等旅行結束，不用維持表面和氣了，飛機一落地上海，直接把他刪除拉黑一條龍。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陸修澤提著吃的回來。
林青妤正好在收拾換洗衣物，見吃的來了，隨口問道，“周應淮回他自己房間去了？”
陸修澤將傘撐起放在一旁：“嗯。”
林青妤也沒多問，接過快餐紙袋，拿出個巨無霸漢堡：“這個也太大了，我剛才吃了些零食，恐怕吃不完。”
“吃不完就放著，別吃撐了，晚上睡不著。”
林青妤哦了聲，坐在一旁咔嚓咔嚓吃起來。
陸修澤坐在她對面，同樣是吃漢堡，他吃個漢堡都格外斯文。
當然，也十分的安靜。
食不言寢不語，是陸修澤那對教授父母從小對他的要求。
相比于林青妤普通小康的原生家庭，陸修澤算是高知分子中產家庭，爸媽都是名校教授，一個數學系，一個物理系，都是博士學位。
陸修澤的985碩士學位在他們家算是最低的。
在原生家庭這個話題上，陸修澤很少提及。
每次林青妤和他分享她家里趣事時，陸修澤并不會就這個話題引申，而是禮貌而不失客氣地回一句：“那挺好的。”
舉例1——
“快看，我媽釀了一大鍋的甜米酒，巨好喝！我和我爸中午喝了兩大碗！”
“嗯，看起來是挺好喝。”
舉例2——
“我爸這兩天找到一個新的釣魚圣地，剛才釣到了一條十斤的大魚，可把他得意壞了。”
“嗯，挺好的。”
舉例3——
“周末要去外婆家聚餐，舅舅買了一堆好菜，又可以大吃一頓了。”
“好，玩的開心。”
……
就很人機。
有一回林青妤終于忍不住，問他：“怎么都沒聽你說過你家的事？”
陸修澤：“沒什么好說的。”
林青妤：“啊？”
陸修澤：“嗯。”
林青妤：“……”
她試圖引導：“你平時不和你爸媽聯系嗎？”
陸修澤：“聯系不多，他們很忙。”
林青妤：“就算再忙的話，親人子女之間也會有些溝通互動吧？”
又是一陣沉默，陸修澤垂了眼：“知道彼此都好，就夠了。”
林青妤：“……”
好冷漠。
原以為是剛戀愛不久，還不到互相了解家庭的地步。直到年初，她去上海找陸修澤一起去迪士尼玩，正巧他媽媽來上海開個學術會議。
三個人約著一起吃了頓飯。
那頓飯可以說是林青妤這輩子吃得最尷尬的飯。
用她和徐菲的吐槽來說就是“他們母子倆完全一副不熟的樣子，一直是我在調節氣氛，哪還用得著買票去迪士尼，我自己都能用腳指頭摳出一座了！”
大概也察覺到這頓飯吃得很辛苦，那天夜里，陸修澤難得與她多提了兩句他家的事。
“我出生時，正是我父母事業上升期，他們把我送去了鄉下奶奶家。直到八歲，奶奶身體不好了，才接回城里學習。”
“他們對我的課業要求很嚴格，平時也沒空陪我，大部分時間留我一個人在家里做題。”
“后來我去北京讀大學，距離遠了，聯系就更少了。”
“小妤，我很羨慕你家的氛圍。我想，你家那樣的才能叫家，我家這種……”
他靜了下來，并沒繼續往下說。
林青妤當時看他那副黯然神色，心想：我真該死啊。
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為了安撫親親男友，她當即勾住他的脖子，從他的眉心一路吻到了喉結，又在他即將反壓時，扯住他的領帶，附耳低聲：“今天我想在上面。”
在這事上，陸修澤一向尊重她的想法。
哪怕做到一半她沒力氣，也會體貼地掐住她的腰，保持她在上的姿勢，幫著她動，直至盡興。
思緒回籠。
林青妤聽著異國他鄉的寂靜雨聲，沒話找話：“外面的雨下得大嗎？”
陸修澤：“還好。”
林青妤：“唔，這倆個漢堡花了多少錢？”
陸修澤：“不貴，7歐一個。”
“哦……”
林青妤：“那你和周應淮剛才有聊什么嗎？”
那只拿著漢堡的修長手掌頓了下。
少傾，他撩起眼簾，看了林青妤一眼：“就隨便聊了會兒。”
林青妤：“嗯？”
陸修澤：“說了些你高中的事。”
林青妤眼皮一跳，那家伙不會故意說她壞話吧？
“他怎么說的？”
“也沒什么。”
陸修澤掃過她緊蹙的柳眉，若有所思：“就說你高中讀書挺刻苦，還有你那會兒的個子沒現在高，沒了。”
林青妤微怔：“就這？”
陸修澤嗯了聲，淡淡看她：“你好像有點緊張？”
林青妤：“有嗎……沒有吧。”
她有些心虛地垂下頭，咬了口漢堡包：“還不是那人不是個好東西，我怕他在你面前說我壞話，挑撥離間。”
明亮的暖黃色壁燈下，陸修澤看著沙發上大口咬著漢堡的女友。
想到方才出門一趟，周應淮提及林青妤時，話里話外間流露的親昵自然……
他們，真的只是同一所高中的學長學妹？
話到嘴邊，想到這一趟旅程是為了挽回戀情，終是咽了下回去。
-
填飽肚子后，林青妤先拿了衣物去洗漱。
從浴室出來時，陸修澤已經坐在桌前辦公，電腦屏幕亮起的光芒折射在他的眼鏡鏡片，依稀可見滾動的密密麻麻文字。
林青妤擦頭發的手一頓，慢慢踱步到床邊：“國內都半夜了，你還工作呀？”
“反正閑著，隨便看看郵件。”
陸修澤輕推鼻梁上的眼鏡框，看向她：“你浴室用好了？”
林青妤：“嗯，你去洗吧。”
陸修澤應了聲“好”，視線又轉回電腦屏幕：“回完這封郵件就去。”
見他一秒投入到工作，林青妤也沒多說，只心底好似響起一絲輕嘲。
這么拼，他不升職誰升職。
她要是老板，有這樣勤勉的員工怕是嘴角都要笑裂開。
反正今天累了一天，她也沒其他想法，既然他要工作，她也不管他。
自顧自吹了頭發，做好護膚，就上床躺著。
“你要睡了？”
陸修澤回完郵件，一抬眼女友已經頂著眼罩躺上床了。
林青妤懶洋洋嗯了聲：“明天8點就要在餐廳用飯，8點半集合出發，我可比不得陸總精力充沛，得抓緊養精蓄銳。”
話中的陰陽怪氣，簡直不要太明顯。
陸修澤薄唇輕抿，走到床邊：“生氣了？”
“這有什么好生氣的。”
“小妤……”
“好了好了。”
林青妤拉著被子躺下：“你快去洗澡吧，順便幫我關下燈，謝謝。”
陸修澤：“……”
公司新上線的項目是他一路跟進的，雖然已經交接給可靠的下屬盯著，但難免還會有牽掛。
在床邊站了好一陣，陸修澤才熄了燈，轉身進了浴室。
林青妤戴著眼罩，依舊能感受到光線變化，更知道他剛才就一直在床邊盯著她看。
是想解釋么？
但也沒什么好解釋的。
他忙的是工作，天經地義的事，又不是和其他妹子撩騷，她就算想怪他也沒理由。
要是為了這種事吵架，反而顯得她“不懂事”。
晃了晃腦袋，林青妤努力將那點小郁悶趕出去。
出來旅行，得保持開心。
嗯，想點開心的，明天要去的地方叫什么來著？
哦對，托萊多古城……
沒聽過，也不知道好不好玩。
迷迷糊糊想著，累了一天的困意也潮水般襲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
半夢半醒間，身邊的床好像陷下去一塊，隨后一陣沐浴露的花木清香涌入鼻尖，仿佛還帶著幾分沐浴后的濕意，拂過她的臉頰，惹得一陣酥酥麻麻的癢。
她皺了下鼻子，那氣息卻靠得更近。
下一秒，腰從后被攬住，男人頎長堅實的身軀靠過來。
她在夢里還殘留著幾分小怨氣，并不配合。
但還是被那雙有力的長臂掰了過來，牢牢擁入懷中。
“小妤。”
一抹溫熱的柔軟印在頰邊，漆黑靜謐的雨夜里，男人的嗓音格外磁沉：“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