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ooc的第一百四十一天
清晨, 不算明亮的陽光透過研究所一樓辦公室窄小的窗戶灑落在地面上,給潔白的房間染上了一層淺淺的金色。
直美·阿爾簡特斂聲屏息,全神貫注地端坐在電腦前, 爭分奪秒地敲擊鍵盤。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碼如白色瀑布般飛快滾動, 信息傳輸的進度條在數字的跳動中緩緩推進著。她心跳如鼓地緊盯著進度條, 此刻已經攀升到87%。她本就快要停止的呼吸放得更慢了, 額頭上不自覺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你在忙什么?”背后突然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
直美嚇了一跳,握著鼠標的手指瞬間僵住。她深呼吸了一口氣, 才緩緩地轉過身。一個身材嬌小卻穿著寬松的白大褂的女孩兒站在門口, 她手里端著一杯咖啡, 探究的眼神落在了直美身前的電腦屏幕上。
女孩的名字是宮野志保, 研究所的人一般叫她雪莉, 這是一種白葡萄酒的名字,也是她的代號。年齡12歲的女孩, 已經是這間研究所的核心人物。
直美被雪上詩花「說服」, 加入了組織。在組織的安排下, 她進入了研究所工作, 負責改進她所研發的跨年齡識別技術,順帶維護研究所的網絡安全防護系統。她來了后才知道,這間研究所專注于研發一種特殊的藥物,其前身是宮野志保的父母開發的「銀色子彈」。雙方意外離世后, 宮野志保被組織送去了美國留學,隨后繼承了父母的事業,并對該藥物進行了進一步改進,將其重新命名為「APTX4869」。
直美一開始還因為宮野志保的年齡,將對方當做被組織誘拐的無辜孩子, 經常給對方帶糖果或者蛋糕,宮野志保面對她的示好,會露出不感興趣的表情。直美以為女孩子是不好意思,硬塞給她,宮野志保沉默后也會說完「謝謝」再收下。之后她看過宮野志保做實驗時冷靜專注的模樣,才后知后覺組織不會隨便把代號給普通人,女孩是不折不扣的天才科學家,不能當成普通的小孩子對待。
“大早上就喝咖啡對身體不好哦,志保,你還在長身體的時候,早上還是喝牛奶會舒服一點。”直美假裝若無其事地合上了筆記本,微笑著轉移話題,試圖掩飾緊張。
“喝了咖啡大腦會清醒一些,要完成的工作還有很多。”宮野志保走進實驗室,她看向了直美身后的電腦,語氣平靜,“你在做實驗嗎?”
直美強裝鎮定地道:“不是實驗,我在調試一些代碼,準備更新系統安全模塊。”
好在宮野志保沒有糾結這個問題,只是點了點頭,將咖啡放在了旁邊的辦公桌上。栗發女孩拿起本子和筆,走到一邊的籠子前面,開始記錄小白鼠的實驗數據。那些小白鼠在籠子里不安地跑動著,仿佛在尋找著逃跑的機會。然而四四方方的鐵籠卻將它們死死困住,再怎么努力,一只弱小的老鼠,也不可能逃脫它的命運。
宮野志保的目光在小白鼠身上停留了片刻,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它們總是這樣不安分,好像永遠也習慣不了這樣狹小的空間,是不是應該給它們買點豐容的玩具,減少應激反應對實驗數據的影響?”
直美隨著她的目光看向了籠子里嘰嘰喳喳的小白鼠,若有所思地說:“也許它們更想要的是自由。”
“自由?真是天真的話。”宮野志保手中鋼筆的筆尖在紙上頓了一兩秒,墨水很快在紙上暈染開,留下了一團污漬,遮住了原本的數字,她回頭看向直美,嘲諷地道,“自由……就算渴望又怎么樣?現實不會改變。就像這些小白鼠,再怎么掙扎,它們的命運也是待在籠子里,直到死去。”
直美欲言又止,她看著眼前年齡不大,卻已經如此悲觀的女孩,脫口而出:“如果有一天,你能離開這里,你想……”
“離開了籠子的實驗鼠,雖然暫時獲得了自由,但它們可能活不過一天。外面的世界可能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美好,有太多的危險。有時候,籠子才是它們唯一的避風港。”宮野志保看著籠子里一對依偎著的小白鼠,這讓她想起了姐姐宮野明美,她于是說,“在籠子里,它們至少能彼此陪伴。”
“你的東西應該加載好了。”宮野志保突然提醒了一句。
直美驟然反應過來宮野志保先前看到了她的電腦屏幕,她不清楚對方能看懂多少。
她對需要傳遞出去的組織資料進行了深度偽裝和加密處理。將機密信息嵌入了普通文件中,文件外觀上毫無異常。直美通過組織的內網,光明正大地將偽裝后的文件,發給了負責接應的外圍成員,以避開組織的監控和審查。對方拿到文件,也無法查看和使用。只有通過特定的解密工具和密鑰,才能提取出真正的內容。
宮野志保看到的就是加密處理后的信息。盡管對方是天才研究員,但主要負責的是藥物方面的研究,直美只能寄希望于女孩兒對加密技術并不了解。
直美在宮野志保平靜的眼神下,努力維持著從容。她重新打開筆記本,見數字已經跳轉至97%……98%……99%……100%!
她舒了口氣,迅速退出程序,同時清除了電腦中所有相關的痕跡。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項日常的工作,回過頭,與宮野志保對視了數秒。
直美笑著說:“做了點常規操作,這次數據傳輸得很順利。”
宮野志保輕描淡寫地應了聲:“嗯,辛苦了。”
直美站起身,故作輕松卻語速稍快地道:“沒什么,這是我的工作。對了,我出去接杯咖啡,你繼續忙吧。”
宮野志保點了點頭,沒有阻止,直美走出辦公室后,回過頭,只見栗發女孩站在籠子前,繼續認真地記錄著實驗數據。
抱歉,志保,希望你能夠理解。
直美默默地在心底為欺騙了女孩道歉,隨即轉身離開。
宮野志保聽著門外走廊上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偏過頭,視線落在桌上的筆記本電腦上,然后嘆了口氣。
……
十多分鐘后,研究所突然發生了火災。刺耳的警報聲響徹這所位置偏遠的研究所,在走廊上不安地來回踱步的直美突然意識到,這也許就是那個神秘的號碼用某種方法,為她制造的逃跑的契機。
直美·阿爾簡特原本是太平洋浮標基地的一員,也是國際刑警組織的工程師,她被組織抓住后,在雪上詩花的邀請下,假裝加入組織,實際上秘密地為搗毀組織做準備。
她剛加入組織的時候,有種無所適從的感覺。因為她完全聯系不上雪上詩花,小心地向旁人打探,也只得到了「羅西塔不負責研究所這邊的事情,不要問不該問的!」這樣直接又粗暴的回答。
她不知道該做什么,每天都很迷惘,只能先完成組織交代的任務。直到某一天,她剛準備結束當天的工作,正要關閉電腦,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她拿起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
【你好,直美·阿爾簡特,我是你未曾見面的盟友,也是邀請你加入組織的那個人的相關者和協助者。接下來,我會為你提供指引,這也是那個人的意思。】
直美沒有立即相信短信的內容,她根據號碼反向查詢,發現號碼經過加密處理,線索在中途便消失了。
后來,神秘的協助者向她透露了一些和組織有關的情報,逐漸獲得了她的信任。她在對方的安排下,做了一些事。
直美相信自己做的都是正確和有意義的。但有時還是會陷入恐慌,擔心組織察覺她做的一切。她的網絡技術再怎么優秀,畢竟不是專業的臥底,不確定自己到了那個時候,能夠承受住組織的嚴刑。
終于,短信通知她,收尾的時候到了。會有人為她制造逃跑的機會,那個神秘的盟友,也會在今天親自來接應她,與她見面。
濃煙滾滾,迅速彌漫至整個走廊。直美不清楚火源在哪兒,幾乎看不清前后方的道路,她被煙霧嗆到,咳嗽了幾聲,回憶起那個號碼讓她從側門離開。側門有條通往外面的小路,接應的人會把車開到樹林里,在那里等她。
然而,她剛走到門口,便被研究所的安保人員攔住了。
其中一個安保人員似乎是他們的隊長,他背著一把步槍,眼神警惕地盯著直美,神情冰冷地呵斥道:“站住!你去哪兒?”
直美面色一白,扇了扇鼻子,趕緊說明:“我、我只是想從這邊出去透透氣,里面全都是煙霧,很嗆人。”
安保人員卻毫不放松,銳利的視線落在了她身上的斜挎包上面,伸手攔住了她:“為什么不走正門?廣播里不是通知了嗎?那邊有專業的救援人員!你包里放了什么,打開給我們檢查!”
直美心里一沉,知道不能讓安保人員起疑,她猶豫了一下,緩緩地取下了背包,遞給了他們,盡量配合地解釋:“里面都是一些私人物品,沒有別的。”
安保人員一把奪過了挎包,仔細翻找起來。包里只有幾件化妝品,還有一個外殼很舊已經脫漆的U盤。直美握緊了手心。她將加密后的文件,已經通過組織的內網,傳遞了出去,U盤里并沒有什么可疑的東西。她依舊很緊張,胃里一陣陣地發緊,甚至想吐。
“你們不趕快去救火,堵在這里干什么?”
這時,門口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
直美回過頭,一個黑發藍眸的男子站在那里,他的長相精致秀氣,穿著一件簡單的黑色T恤和長褲,臉上沒什么表情。
安保人員對視了一眼,隊長像是有點忌憚男子的身份,于是主動地解釋:“我們在巡邏的時候,發現她的行為有些可疑,需要檢查一下她的物品,確定她沒有把不該帶的東西帶出了研究所。現在已經檢查完了,東西沒有問題。”
隊長將包還給了她,但拿走了她的U盤。
直美沒有說什么,在安保人員離開后,她對幫她解圍的男子感激地道:“謝謝。”
“走吧。”
他淡淡地掃了她一眼,轉身沿著她準備逃離的那條小路的反方向離開。直美怔了一下,驚訝地微微睜大了雙眼。
難道他也是雪上小姐的協助者?
……
直美順著小路一路狂奔,很快來到研究所的外墻附近。她撥開一片雜亂的灌木叢,外面是高大的鐵絲網。鐵絲網的某處被剪開了一個勉強能容一人通過的口子,顯然是有人提前為她準備的通道。
她鉆了出去,外面是一片樹林,一輛深灰色的面包車停在里鐵絲網四五米的地方,后面的車門大開著。面包車見她久久不動,朝她閃了閃燈,仿佛在朝她眨眼睛。
直美長舒了口氣,硬撐著發軟的腿跑了過去,迅速上了車。
上車后,她終于能松懈下來,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
司機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直美關上車門后,他一踩油門立馬開走。
直美坐在后車座,旁邊傳來啪啪的鍵盤聲,直美緩了緩,平復了下心情,才看向旁邊座位的女孩。
女孩有著煙灰色的短發和一雙冷淡的眼睛,她穿著一件復古的深棕色皮夾克,里面同色系的百褶裙和米白色襯衫,看起來還在讀小學,最多剛上初中,氣質卻很成熟。
直美想到了和女孩差不多大的宮野志保。
現在的小孩子都這么早慧了嗎……
直美有點兒震驚,她以為宮野志保是個例。
女孩腿上放著一臺筆記本電腦,她一只手固定著電腦,另一只手靈巧如舞蹈地在鍵盤上跳躍。她沒有避開直美,直美一眼就能看到女孩的電腦屏幕,上面顯示著她剛才費盡心思傳送出去的文件。
女孩正在解密文件。
注意到了直美的視線,女孩抬起頭望向她說:“你好,我叫霜月林檎,短信是我發的。司機的名字是西田大我,他是組織的外圍成員,你將加密后的文件通過組織的內網發送出去,接收方就是他。”
“對不起,我沒想到,將這種特殊的加密技術教給我的人,會是你這么幼小的孩子……”直美從驚詫中回過神來,有點語無倫次地解釋。
霜月林檎:“……”
那當然是因為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霜月林檎維持著人設,故作淡然地「嗯」了聲,繼續破解密文。
直美本來想開口幫忙,她見霜月林檎的破譯速度快得驚人,好像完全不需要她協助。她在成年之前便收到國際刑警組織的邀請,在成年后加入了太平洋浮標,后又被組織看重,自認為她的能力還不錯。然而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子,就有著比她還要熟練的技術,她的自信瞬間瓦解了,有些尷尬地沒話找話道:“那個……對了,霜月是雪上小姐的人吧?你知道接下來的計劃是什么嗎?雪上小姐究竟什么時候才會聯系我?”
直美語氣不禁染上了一絲焦急。
霜月林檎敲擊鍵盤的動作未停,頭也不抬地回應:“雪上小姐有自己的計劃,有需要的話,她會露面的。你不用太擔心,目前發生的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中,她說過會保證你的安全,她不會失言。”
“你似乎很信任她,能否冒昧問一下,雪上小姐和你是什么關系?啊,要是不方便說,不用回答也沒關系。”直美盡管好奇,但不想被對方認為很失禮,趕緊補充。
又要開始演了。
霜月林檎深呼吸了一口氣,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向了直美,她認真地回答:“她是我老師的故人,老師相信她,所以我也相信她。”
她可千萬不能暴露老師就是她自己啊!
霜月林檎默默地在心底想到。
隨著最后一組代碼被解開,屏幕上浮現了一長串的名字,以及他們的所作所為——這些名字來自世界各地,皆是政壇或商界的大人物。他們為組織提供了資金、資源以及各種支持。
直美緊盯著這份駭人聽聞的名單,震驚不已。
“你要將名單發送出去?”她認出了霜月林檎正在編寫的代碼的作用,聲音干澀發緊,“霜月,你聽我說,這份名單涉及太多人的利益。一旦曝光,日本,不,全世界都會陷入混亂!”
“不破不立,只有將這份名單公開,才能逼迫那些真正能掌控組織的人行動起來。”霜月林檎抿了抿唇,堅定地道,“正義從來就不是能隨隨便便實現的東西,我們不是為了制造混亂,而是為了讓民眾不再一無所知地保持沉默。即使高層再怎么擁有權勢和金錢,也無法對抗如此洶涌的民意,我堅信著這一點。”
“這也是雪上小姐計劃的一部分。”
霜月林檎話音落下,毫不猶豫地按下了確認鍵。
幾分鐘后,日本所有的屏幕,被同一份名單刷屏。從銀座巨大的LED屏幕,到安靜的居民樓里某個住戶的手機屏幕,一長串的名字和他們的罪行瘋狂地滾動起來。熱鬧的街頭,人們不自覺地停下腳步,面面相覷,或竊竊私語,或驚慌不安。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等一下,這個是國會議員吧……假的吧?”
“這上面說的不會是真的吧?我們該怎么辦?”
恐慌如同蔓延的野火,在人群中迅速擴散。
而這份名單即將通過網絡,像穿透迷霧的一陣風,讓火焰從日本的街頭巷尾擴散至全世界。
直美從未想過,自己會親眼目睹一場如此巨大的風暴悄然醞釀。她好像坐在一片樹葉做的小船上面,在注定到來的風雨中搖搖欲墜,無法預知接下來事態會如何發展。
第142章 ooc的第一百四十二天
幾天前, 洛杉磯。
莎朗·溫亞德穿著精致的黑色套裙,從林肯車上下來,高跟鞋踩在修葺的年代久遠, 有些凹凸不平的水泥路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摘下墨鏡, 抬頭看了一眼面前老舊的紅轉樓——這是洛杉磯的廣告公司習用的取景地之一。
當她抵達二樓的拍攝場地時, 攝影棚已經搭建得差不多了。燈光師還在調試燈光設備, 工作人員指揮著道具師將花瓶放到窗戶邊的歐式餐桌上,一切顯得井然有序。
“嘿, 親愛的溫亞德小姐, 歡迎!您來得可真準時, 合作愉快!”一個攝影師打扮的中年男子熱情洋溢地迎了上來, 伸出手想與莎朗握手。
莎朗用戴著蕾絲手套的手優雅地與對方輕握, 溫柔地詢問:“我知道我們的大攝影師總是能把一切安排得格外完美。不過在正式開拍前,我需要了解一下這次廣告拍攝的具體細節。”
“噢, 當然!這次的口紅廣告, 品牌方希望能夠通過鏡頭, 展現女性的「自信與美麗」, 我相信這是為溫亞德小姐量身打造的主題。”攝影師說著目光落在了莎朗精致的妝容上,他頓了頓,遺憾地道,“抱歉, 溫亞德小姐,我沒有別的意思,您十分有魅力。不過這一次的品牌方……他們特別強調,口紅是廣告的主角,您的妝容可能需要稍作調整, 去掉眼妝,在唇上加上一點高光,這會更突出口紅的質感,絕對不會破壞您的整體形象,您看怎么樣?”
對于攝影師改妝的要求,莎朗雙手環臂,不悅地道:“我想我的經紀人之前和你們溝通過,我不允許任何人動我的臉,這是我為這一次的廣告拍攝精心設計的妝容,這一點也明確寫在了我們的合同中。”
攝影師神色一僵,歉意地回答:“我完全理解,溫亞德小姐,請您在休息室稍作等待,我會再和品牌方溝通一下,看看有無替代的方案。”
攝影師說著,從口袋里掏出手機,走到窗戶邊開始打電話,語氣上似乎是在與品牌方進行爭執。莎朗微微蹙眉,她不允許改妝這一點,幾乎是她合作時的底線,所有與她合作過的導演和攝影師都清楚這件事。她本想直接離開,然而工作人員立馬迎了上來,示意她前往休息室。
掛著助理牌子的年輕女性像是剛入圈的新人,表情有些緊張,莎朗不想為難她。何況拍攝中,溝通不暢也是常有的事,于是前去了休息的房間。
房間不大,中間位置擺著一張紅棕色的真皮沙發,旁邊的落地衣架上掛滿了衣服,是拍攝時備用的衣服,還有幾件來不及掛上去就那樣隨意地搭在衣架上,顯得有些雜亂。角落的化妝桌上放了不少化妝品,許多的蓋子還打開著,桌面蹭了些口紅和高光,房間里有種濃郁的香水味,似乎有人才在這里化了妝。
莎朗·溫亞德的真正身份是黑衣組織的核心成員,代號貝爾摩德。作為好萊塢知名的大明星,她經常接到各種廣告或雜志的拍攝邀請,但很少會接受。她并不缺金錢,混跡娛樂圈,只是為了完成組織的任務,即利用明星的身份,接觸美國的政界和商界,暗中游說他們為組織提供資源支持。
莎朗走至窗邊,將窗戶推開,想讓空氣中香水的味道散去一些,透透氣。
然而她將窗戶推開后,正要返回沙發前,透過玻璃的反光,她敏銳地注意到衣架后面似乎藏著一道影子。
她表情微變,立即反應過來這一次的廣告拍攝是個圈套。她低著頭,正要借著窗簾的遮擋,拿出手包里的微型手-槍。提前躲在休息室的男人,本打算多觀察一陣子,卻在此時果斷出手。
長發男人猛地從陰影中竄出,試圖阻止她拿出武器。莎朗的動作卻比他更快,在聽到背后傳來的清晰動靜后,不再掩飾,立馬拿出了手-槍,并轉過身舉起槍對準了男人的腦袋。
他動作一頓,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氣氛陡然凝固。
“這位先生,休息室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進的地方,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莎朗語氣冰冷地說。
赤井秀一舉起雙手,表情卻不見緊張,盯著槍口若有所思地說:“作為好萊塢的明星,你對用槍似乎也很有經驗。”
莎朗微微一笑:“拍過幾部動作片,特意去學了怎么開槍,竟然真派上了用場。你是日本人吧?為什么會來美國?”
“根據我對美國人的了解,他們一般分不出亞洲人的臉,更別提認出我來自哪個國家。看來你認識我。”赤井秀一眼神銳利地道。
莎朗:“……”
她沉默了幾秒,露出了一個冷淡又嫵媚的笑,修長的手指搭在扳機的位置,不緊不慢地警告:“這可不是電影里的道具槍,里面裝的是實彈。萊伊,你想做什么?你難道背叛了組織?”
“貝爾摩德。”
赤井秀一緊盯著漆黑的槍口,緩緩地叫出了莎朗的代號。
莎朗略一猶豫便要開槍,至于樓下聽到槍聲怎么解釋,又是后話了。然而赤井秀一的動作出乎她的預料,快得驚人,幾乎是瞬間撲了上來,抓住了槍管,將槍口的朝向用力地掰向地面。
單論力量,莎朗比不了赤井秀一,直接扣動了扳機。手-槍朝地面打了兩槍,赤井秀一控制著槍身避免莎朗亂開槍打中自己,莎朗卻在此時果斷丟下了槍,就要翻窗逃跑。
赤井秀一提前看穿她的意圖,抓緊機會,在莎朗跳窗前,拽掉了莎朗臉上的易-容-面-具。
莎朗一愣,動作卻并未停頓,翻窗靈敏地跳到了一樓。
赤井秀一手中拿著面具,俯視著樓下。
與那張刻意做出了皺紋,更符合年齡的面具不同,莎朗真正的容貌年輕而美麗。
正是莎朗的女兒,克麗絲·溫亞德的臉。
與雪上詩花提供的情報一致,貝爾摩德用易容術,同時扮演了兩個角色,為的是掩蓋她年齡的秘密。
莎朗沒做絲毫停留,迅速消失在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仿佛從未出現。
赤井秀一在對方跳窗后,便立馬通知了埋伏在附近的FBI的同僚去追。不久,耳機里傳來消息,他們雖開槍擊中了目標手臂,但對方有人接應,最終還是跟丟了。
……
時間回到現在。
自那份查不出源頭的匿名名單在網絡上瘋傳,日本政府面臨來自媒體與社會輿論的巨大壓力。民眾的投訴和舉報信像雪花一樣飛進了政府的各個部門,要求徹查名單上的官員或資本家。那之后過了一周。
日本某個開過無數重要會議的會議室內,氣氛凝重得仿佛被無形的重壓籠罩,每個人的姿勢不同,或雙手交疊,或手握紙筆,卻無一例外地保持著嚴肅的表情。
“關于網上流傳的那份名單,想必在座各位都看過了。公眾對名單上的官員和各企業高管提出了諸多質疑,我們已經成立了專門的調查小組,將對名單上提及的人員與事件進行全面地調查,會盡快查明真相,平息公眾的不安情緒。”
主持會議的日本官員語速緩慢地念著演講稿。
與會者由不同國家的政府機構代表和警方人員組成。
國際刑警組織的代表率先發言:“黑衣組織的活動已經跨越國界,嚴重威脅到全球安全。名單上不僅有日本人,也有美國人,英國人。情報顯示,黑衣組織的總部極有可能位于日本境內,我們必須采取聯合行動!日本作為調查的關鍵,必須與國際社會密切配合。”
日本官員的神情卻略顯猶豫:“我們并非是要拒絕合作,但日本國內的局勢復雜也不容忽視。日本是一個法治國家,任何行動都需要確鑿的證據與合法的程序,否則只會引發更多的混亂。”
“網上的名單已經為我們提供足夠多的線索,與我們掌握的情報也高度吻合。”法國的官員嚴厲地說,“我們不能再猶豫,給組織留下銷毀證據和轉移陣地的機會!現在就是采取措施的最佳時機。”
“我理解大家急迫的心情,請冷靜思考,這些線索是否足夠可信?現在行動,可能會打草驚蛇和引發國際糾紛。我們需要更完整的證據鏈。”一個美國人攤了攤手,勸告著那些激進的與會人員。
……
這場會議持續了幾個小時,部分與會人員主張立即采取聯合行動,強調黑衣組織的威脅已經迫在眉睫;部分人員則持反對的態度,認為網上流傳的那份名單,并不完全可信,需要確保所有行動符合國際法的要求。大家的觀點各不相同,誰都無法說服對方,最后會議在爭論中暫時落下了帷幕。
會議結束后,美國的某個莊園內,有人撥通了一個秘密的號碼,手機中傳來《七只烏鴉》悠揚詭異的旋律,緊接著是一聲細微的「咔嗒」聲,對方接起了電話。
“各國警方的聯合行動,已經被我們暫時壓下了。”男人的聲音沙啞而蒼老,語氣透著股不加掩飾的傲慢,“這種局面撐不了多久,別再指望我們會一直替你收拾爛攤子!你得趕緊拿出點實質性的東西,證明我們的投資沒有白費。否則別怪我們不念舊情,烏丸蓮耶。”
第143章 ooc的第一百四十三天
美國的哈德遜河谷到日本鳥取縣, 有大致十四個小時的時差。在堪比「蓋茨比莊園」的豪宅內,某個老錢家族的大人物,竭力掩飾著面對層層壓力的焦躁, 與烏鴉的首腦交換意見時,鳥取縣正沉浸在一場鋪天蓋地的暴雨中。
下午三點, 天空被厚重的黑云壓得極低。雨水打在樹林和外墻上, 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窗門緊閉的黃金別館內, 零星點著幾盞燈,一切顯得靜謐而昏暗。
蓮見響站在昏黃燈光籠罩的走廊上, 單手插兜, 另一只手拿著手機, 低頭盯著熄滅的屏幕, 倚靠著墻壁, 陷入沉思。
燈光在玻璃燈罩的折射下,撒在男子黑色西裝上, 留下深淺不一的陰影。
他滑開屏幕, 翻到一個號碼, 撥了過去。
“為什么打過來?”手機那頭的人開門見山地問。
“你那邊有點吵, 我剛好像聽到了「砰」的一聲……不會是三樓會議室那臺老掉牙的傳真機又卡紙了吧?你在警視廳?”蓮見響若有所思地道。
“怎么了?怕我把你的身份說出去?”雪上詩花語氣輕快地反問,一邊打著電話,一邊注意到前方的場景。
傳真機那邊卡紙了,一個大塊頭的公安警察在那里敲機器, 指望著暴力修復它。在降谷零的眼神示意下,他心虛地停下了手上動作。
今天上午,日本政府召開了一場重要會議,旨在商討是否要與各國警方展開聯合行動。警察廳公安與警視廳公安也齊聚櫻田門,共同商量怎么對付黑衣組織, 以及研究手頭的名單和情報。
雪上詩花在降谷零和諸伏景光的擔保下。以國際刑警組織成員的身份,參加了這場會議。
不愧是她,在大結局之前,已經混成了合格的紅方成員!
這個辦公室的傳真機經常出問題,3號估計就是聽到了機器的動靜,猜出了她在哪兒。
周圍激烈的討論聲在她接電話的時候便停止了。
“你不是應該早就把我是組織成員的事,告訴給蘇格蘭他們了嗎?”蓮見響以預料之中的口吻道。
“你也可以把我叛變的事情,告訴BOSS呀。”雪上詩花理直氣壯地說,并沒有否認蓮見響的指責——作為正義的「紅方」角色,一個黑方臥底的大禮包就這樣明晃晃地擺在眼前,此時不賣更待何時?
“哎,我可沒你那么無情。”蓮見響嘆了口長氣。
“你把2號賣掉的時候,可不見得多講義氣。”雪上詩花面無表情地道。
蓮見響低笑了聲,忽然轉移了話題:“我猜今天上午在霞關的會議,你們拿不到想要的結果,公安的會白開了。”
霞關指千代田區南端的一片特定區域,國會議事堂和首相官邸都在這里。日本最重要的會議,只會在霞關召開。
這個時間會議差不多結束了,警視廳尚未收到會議結果的通知。但雪上詩花和蓮見響都清楚局勢,那份名單上,日本政府高層就占了四分之一,全是暗中支持黑衣組織,渴求長生的政客,徹底打擊組織的提案根本不可能通過。
雪上詩花絲毫不見驚訝地說:“永田町的腐敗問題也不是一兩天了。你打電話來就是為了嘲諷我們?無不無聊呀,你也知道他們不可能永遠壓制民意。”
“警視總監看起來和和氣氣,實則不畏強權又信念堅定。即使霞關不會立刻采取全面行動,為了給民眾一個交代,小規模的行動在所難免。作為前同事,我就免費送你們一條情報吧。”蓮見響一語雙關,緩緩地道,“風早被轉移到了東伯郡山里的那個研究所,順便提醒一句,記得帶液氮速凍機,BOSS最喜歡在門后裝水銀炸-彈。”
雪上詩花驚異地問:“風早不是你賣給BOSS的嗎?現在又來裝什么好人?”
“反正我的目的快達成了,我對2號沒有惡意,放他一馬也不是不行。至于這條情報,要不要相信,由你們決定。”
蓮見響說完這句話,停頓了一兩秒,見1號沒有回應,便掛斷了。
雪上詩花收起手機,抬起了頭。
原本安靜的房間,瞬間熱鬧起來,大家假裝低頭看文件的看文件,修傳真機的鼓搗著卡在機器里的紙。
“是蓮見……薩澤拉克打來的電話嗎?”
雪上詩花打電話時,諸伏景光離得不遠,隱約聽到了他們對話的內容,猶豫了下,裝作不知情地開了口。
“和蘇玳……風早先生有關系?”
風早優真出事后,雪上詩花便計劃著在合適的時機,將蓮見響組織成員的身份,暴露給紅方。但這并不意味著她需要隱瞞他們還在交流的事實。何況她單方面透露出來的信號已經足夠明顯,降谷零也走了過來,直接詢問。
上次的「茶話會」后,降谷零回警察廳,便調查了風早優真的事,確定了對方是公安警察。
這讓降谷零的心情略微復雜,他和風早優真也接觸了不短時間,對方的行事風格激進冷酷,與組織成員如出一轍。他在組織的時候,時刻防備著對方,甚至幻想過在必要的情況下,如何「擺脫」風早優真,竟然完全沒有察覺那個人會是他的同伴。
然而風早優真的上司CRISIS組的組長卻說:“別看風早總是冷著臉,其實我覺得他只是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感情,是個溫柔又很有原則的人。所以哪怕他和我們失聯了快兩年,我也相信他不會做出對不起民眾的事。”
降谷零想到風早優真的失聯,是因為重傷后為了恢復,在實驗室中經受了殘酷的實驗,對不請自來的FBI便充滿了意見。
又因為這一次,風早優真是在掩護hiro的時候舊傷復發,現在更是不知所蹤。降谷零不免有些內疚,希望能救出這位堅毅可靠的同僚。
“他將風早被關押的位置告訴了我。”雪上詩花將和蓮見響通話的內容,提煉了下告訴了他們。
畢竟營救2號,還需要公安的幫忙。
……
另一邊。
蓮見響聽到隔壁房間響起一陣似乎要把肺都咳出來的沉重的咳嗽聲,接著一道沙啞低沉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了出來:“薩澤拉克。”
蓮見響收起手機,拿起被他隨手放在旁邊花架上的資料,進入了房間。
“BOSS,您打完電話了?情況似乎不太樂觀,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嗎?”蓮見響謙卑地詢問。
“哼,那群華爾街的鬣狗,二十年前他們見到了貝爾摩德容顏不老的例子,跪地上求著也要投資「永生計劃」時,怎么不見今日的底氣?”BOSS冷笑著音色嘶啞地點評。
窗外大雨瓢潑,屋子里沒有開燈,壁爐的火光在黑暗中搖曳,將周圍的墻壁和地毯,都染上了一層明亮的橙紅色,燒焦的木頭在爐子里發出啪啦的響聲,烏丸蓮耶坐在壁爐前的輪椅上,他實在太老了,已經一百四十多歲的高齡,這早已超出了常人的壽命極限。即使靠組織研發的藥物勉強維持著生命,也佩戴著呼吸器,火光照著他那張蒼老可怖的臉。他不靠著變聲器,用他原本的聲線和蓮見響對話,這種蒼老愈發顯然。
“您準備怎么做?雖然是群為了腐肉撕咬的鬣狗,但那份泄露的名單也讓他們損失慘重,尤其名單是從我們內部泄露的,還找不到那個內鬼,投資者應該沒什么耐心了。”蓮見響不由得提醒。
“那就給他們想要的,好在實驗差不多了。一群喂不飽的狗!”烏丸蓮耶一臉厭惡地說。
“恭喜BOSS。”蓮見響微笑著建議,“不過最好還是準備一個備用方案,以備不時之需。”
烏丸蓮耶如鷹隼般銳利的目光直直地射向了蓮見響:“你和蘇玳是舊識,這次的實驗多虧了他的犧牲,現在他已經沒用了,你要是希望,我可以放他出來。”
“認識而已,組織里大半的人我都單方面了解,對我來說沒什么區別。”蓮見響語氣毫無變化地道,“BOSS要是真覺得我的工作做得不錯,我倒是希望換成更值錢的報酬。”
烏丸蓮耶定定地看了薩澤拉克幾分鐘,似在判斷他話語的真假。接著,他摸著輪椅的扶手,緩緩地點了點頭:“只要你能協助組織,順利度過這一次的風波,我會將黃金別館作為獎賞送給你。”
“不敢。”蓮見響知道黃金別館是BOSS的老巢,立馬回絕了。再說他對這種陰森森的別墅也興趣不大。
“別急著拒絕,這棟別館可是埋了不少寶藏。”烏丸蓮耶笑著說,“你上次提到的那個信托,資料拿來了?”
“請您過目。”蓮見響雙手奉上了厚重的信托契約書,并對其中的部分條款進行解釋,“您看這里——這是根據《日本信托法》第23條設計的資產隔離方案,「信托財產獨立于委托人個人資產,不受刑事追繳影響」。”
“獨立?哼,那些檢察官會信這種鬼話?”烏丸蓮耶讓蓮見響從旁邊的桌上拿來了放大鏡,將鏡片貼在文件上翻看著,對上面的內容持懷疑的態度。
“2018年的時候,東京的一個暴力團伙就用這種方法成功保住了30億日元的資產……”蓮見響熟稔地舉著現實中存在的案例。
烏丸蓮耶盯著其中一頁空白的地方問:“這里為什么是空白?”
“根據條款「執行人失聯超30日,權限移交第二順位人選」,這里需要您親手填寫值得信任的人。”蓮見響建議,“比如烏丸財團的律師團隊,這也能最大程度保證您的利益。”
“那群廢物能派上什么用場?”烏丸蓮耶皺了皺眉。
“或者您的血親?”蓮見響想了下又說。
“哈哈哈,讓我想想……我最后一個親人,是我的孫子。可惜,他實在太不聽話,五十年前就被我沉到東京灣了。”烏丸蓮耶嘲諷地大笑著,他的臉上絲毫沒有對親手殺害了最后一個血親的懊悔。
“……”蓮見響像是被問到地沉默了下來。
屋外的雨聲愈演愈烈了。
烏丸蓮耶將沉重的身體往后靠,倚靠著椅背,閉著眼睛,手指在輪椅扶手上一下又一下地敲打著,沉吟了足足五分鐘。
“填大岡財團的山本理事吧,他的祖父在美國禁酒令的時候,幫我運過白酒到美國,他也是我一手扶持起來的。”烏丸蓮耶終于下定了決心。
蓮見響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在加一個監督者,第三位填你的名字,畢竟只有你知道我的全盤計劃。”
烏丸蓮耶重新睜開眼,渾濁的眼球緩慢地轉動著,似乎在審視眼前的組織成員,聲音沙啞。
“我的榮幸。”蓮見響將手按在胸口稍稍欠身,“但如果只是需要一個監督的人,我更推薦巴別塔慈善機構,這個機構通過多層轉投資,最終會流向您早年在英國開辦的私人博物館。沒有什么比您自己更值得您信任。”
“哈哈哈,你說得不錯。做得很好,薩澤拉克。”
烏丸蓮耶終于在文件上落下了簽名。
“準備一下明天的晚宴,得給鬣狗們喂點飼料了。”
面前的老人神情不屑地命令著。
“明白,BOSS。”
蓮見響尊敬地回應后,帶著簽完字的委托書,退出了房間。
第144章 ooc的第一百四十四天 “組織注定被……
翌日早上, 拂曉不久,天空仍是霧蒙蒙的灰藍色。在大部分人還在睡夢中時,一場針對黑衣組織的支持者的突襲行動悄然展開。
被逮捕的大多是網上流傳的名單上, 已經證據確鑿的部分官員或財團要員,也有小部分是警方通過情報掌握的組織成員。
時間稍晚一點, 鳥取縣東伯郡的深山中。
組織的某個秘密研究所, 便隱藏在此處。這里離最近的公路, 都接近10公里,想要接近研究所, 只有用直升機或者通過本地人才知道的隱蔽山路。
諸伏景光蹲伏在一片茂盛的灌木叢中, 使用望遠鏡, 謹慎地觀察著前方地勢較低處的研究所。
那是一座三層高的水泥建筑, 外墻被特意刷成了幾乎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的灰綠色。門口有兩個守衛在交談, 他們穿著平常,腰間位置有個鼓包, 看形狀是槍套。除此之外, 監控的數量非常密集, 覆蓋了所有接近建筑的路線。
只要靠近研究所, 勢必驚動這些無聲的監視者。
諸伏景光按下耳麥,聲音低沉而冷靜:“側門的保時捷356A,是琴酒的車,情報無誤, 準備突入。”
“收到,A組準備。”耳麥中傳來SAT指揮官堅定的回應。
既然不可避免得正面交鋒,警方干脆不再掩蓋行動。伴隨著諸伏景光的話音落下,槍響聲打破了森林的平和,一道黑影從屋頂墜落, 砸在了森林的泥地上,那是組織的狙擊手,他的身上還背著來不及摘下來的狙擊步槍。
門口的守衛望著墜落在面前,血花飛濺的尸體,瞪圓了眼睛。他們立馬反應了過來有人襲擊,一邊反手掏出腰間的手-槍,一邊抓起對講機,通知研究所的人。
“A組突入!”
SAT的全稱是「特殊急襲部隊」,代表著警視廳最頂尖的力量。這一次的任務,便由SAT主導,其他部門配合行動。
隨著指揮官一聲令下,SAT的隊員迅速行動,他們攜帶各種武器,分成多個小組,準備正面進攻研究所。畢竟有一句話叫「反恐只需要名單」。由于蓮見響的事前提醒,他們以防萬一地帶了液氮速凍裝置。
液態水銀一旦遭遇劇烈的外力,便會瞬間引發爆炸,假設門后安裝了水銀炸-彈,警方破門而入,無異于自尋死路。提前穿了防爆服的隊員,將液氮通過門縫滲透入房間,液氮的溫度在零下196攝氏度,能在短時間內凝固水銀。白霧彌漫,周圍的溫度急劇下降,在大門的表面浮現一層薄薄的冰霜時,一顆子彈毫不留情地貫穿了操作員的肩膀。
那是基安蒂。她出現在了二樓的窗口,如同一只漂亮的黑色蝴蝶,架著槍將半個身子探出窗戶,帶著瘋狂又冰冷的笑容,每開一次槍,就有一個突擊隊員倒下,她大笑著:“哈哈哈,來吧!跳蚤們,看看誰能從我的槍口逃走!”
諸伏景光見液氮噴射裝置摔在了地上,趕快撲過去搶救。這種裝置非常危險,液氮泄露極容易引發爆炸和火災,這也是如果不是蓮見響特意提及了門口存在水銀炸-彈,正常情況下,他們不會攜帶液氮裝置的原因。
“小心!”
諸伏景光沖過去在沒有防護的情況下,協助操作員控制住了設備。他還沒來得及將操作員拉開,耳機里傳來赤井秀一利落的警告。
諸伏景光的神經瞬間繃緊,他有所預料地抬起了頭,半掛在窗戶外面的基安蒂將漆黑的槍口對準了他。“這不是蘇格蘭嗎?好久不見啊哈哈哈!”她帶著神經質的表情,即將扣動扳機。
然而赤井秀一的動作比基安蒂更快,在她開槍前,子彈便毫不留情地貫穿了基安蒂的肩膀。那個偏執狂熱的女人臉上扭曲的神情凝固了,她努力地偏過頭,詫異地看向了子彈射出的地方,隨后身體失去平衡地倒回了房間,窗口有個人影一晃而過,似乎是有人將她拖離了窗口。“科恩你放開我,我要干掉他們!”樓上載來了女人的尖叫,然而兩人的身影都并未再次出現。
諸伏景光松了口氣,對受傷的操作員溫和地道:“你先去那邊處理傷口,這邊交給我們就好。”
“我沒事,這機器只有我最熟悉,馬上就能開門了。”操作員堅持道,“放心,門開了我就去休息。”
“隊長,我們訓練的時候也有操作過,或者您在旁邊看著,請相信我們。”隊員眼神懇切,言辭堅定。
操作員望著隊員們一個個焦急的臉,妥協地嘆了口氣:“那就拜托你們了。”
“諸伏先生,你的手凍傷了,也去處理下傷口吧。”
在操作員監督隊員繼續排爆任務時,有隊員注意到了諸伏景光手上微微發紅的皮膚。是剛才幫助操作員控制住設備時,他沒帶手套,被機器凍傷。
他試著彎曲手指,動作略顯僵硬,關節處傳來些許不適。
“沒關系,不是嚴重的凍傷,不影響活動。”諸伏景光憑經驗判斷對射擊的準度會有點影響,但不影響開槍。
“我身上帶了藥膏。”隊員想了想,在身上摸了摸,將一支軟膏遞給了諸伏景光,熟練地表示,“如果諸伏先生一會兒傷口的疼痛加劇,一定要及時就醫。”
“謝謝。”
諸伏景光認真地道謝后接過軟膏,給自己上藥,他想到赤井秀一射中基安蒂的那一槍,正是這關鍵的一槍,救了他。他調了下頻道,對著耳機里道:“剛才多謝了,萊伊。不過,FBI和警視廳的聯合行動不是被上面否決了嗎?你這樣單獨行動,真的沒問題嗎?”
“這是我個人的決定。我只會做出正確的決定,而不是等待上頭的命令。”赤井秀一語氣篤定且從容,“并且,我認為,離聯合行動的時間不遠了。”
諸伏景光一怔,他看過那份網上流傳頗廣的名單,清楚名單上半數是美國和日本政商界的高層。在霞關的會議開始前,他便猜到了聯合行動的希望渺茫。事實也如此,那份提案并沒有通過。
所以,他不知道赤井秀一的信心從何而來。難道對方掌握了什么內幕?
不等諸伏景光進一步詢問,門口傳來一陣聲音——金屬大門的表面復上了一層厚厚的冰霜,寒氣四溢。一名隊員從工具包中取出鐵棒,順著門縫插進去,用力一撬。伴隨沉悶的一聲「咔嚓」,門被緩緩撬開了一道縫隙。
“真的有炸-彈!”
負責敲門的隊員立即注意到了固定在門后,里外結冰的炸-彈,里面的水銀也早已凝固,爆炸的風險大幅度降低,隊伍里一陣喧嘩,起先上頭讓他們攜帶難操作又危險的液氮裝置,SAT還頗有微詞。他們再用噴射裝置加固了下水銀,隨后向在后方等待的突擊隊員比了個「OK」的手勢,代表排爆任務完成。
“A組掩護,B組突入。”
指揮官在耳機里毫不含糊地命令。
SAT的隊員迅速響應,魚貫而入。A組分散開,占據研究所大廳兩側的掩體位置,架起武器,為B組提供掩護。B組使用煙霧彈、步槍等武器,瞬間壓制住了研究所里的組織成員。一時間,槍聲、叫喊聲和爆炸聲混雜在一起,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硝煙味。
在正面戰場發生激烈戰斗時,諸伏景光另外帶了一支小隊,悄無聲息地繞開了大廳,去了其他地方,搜集黑衣組織的罪證,以及尋找可能被關押的人質。
他們在研究所找到了許多人體實驗的記錄,紙張在實驗室熾白的燈光下格外刺眼。除了烏鴉的紋章,上面還有許多耳熟能詳的名字,與那份名單不謀而合。
“這些東西……足夠把半個議會拉下馬了!”某個隊員盯著培養艙里漂浮的人體器官,聲音發顫地說。
“能帶的資料先帶走,繼續搜索。根據可靠消息,我們重要的同伴也在這棟研究所里,得趕緊救出他。”諸伏景光望著那些泡在液體里腫脹發白的人體組織,心頭不適,別開了視線,急于找到風早優真,語氣急切地提醒。
諸伏景光帶領的隊伍,最后是在地下一層的某個房間,找到了孤零零被拷在墻上的風早優真。
他低垂著頭,頭發略顯凌亂地貼在臉上,擋住了那雙總是如湖水般平靜的藍眸,手腕上磨出了血痕,胳膊上有不少針眼和青紫的痕跡,顯然研究所的護士可沒什么耐心,出血情況非常嚴重。
他的神智還清醒,聽見門口傳來的動靜后,漫不經心地抬了抬眸。
“風早先生,你還好吧?”諸伏景光迅速找來工具,為他解開了束縛,然后扶住了他。
“……”風早優真其實想說他自己能走。
“咳咳,多謝。”
他默默又把系統數值調低了點,在諸伏景光的攙扶下,緩緩離開了房間。
諸伏景光見風早優真狀態堪憂,對自己之前對他的懷疑感到歉意和心虛,想了想說:“雪上小姐另有安排,沒能和我們一同參與這次的營救任務,但她很擔心你。”
風早優真奇怪地看了諸伏景光一眼,意識到對方是在努力地安慰他。雖然他不覺得有什么安慰的必要,姑且解釋了下:“一切仍在計劃中,我不認為她會擔心我。”
雪上詩花和風早優真是從小相識的摯友兼同伴。對方提及她不會擔心時,語氣卻過于淡漠和肯定,諸伏景光不免一怔。
不過現在不是關注這種瑣碎事情的時候,諸伏景光更在乎風早優真話語中透露的重要信息,他狐疑地問:“你和雪上小姐有什么計劃嗎?”
風早優真輕輕應了聲,依舊平淡:“以防萬一,還沒到揭露的時候。不過到了那個時候,不用我多說,所有人也都會明白計劃的作用。”
不等諸伏景光進一步詢問,前方一人毫無征兆地中彈倒地,這支五人的小隊瞬間躁動起來。
“敵襲!”隊員一邊掩護傷員,一邊掏槍準備反擊。
“哼,別等以后了,不如現在就來說明一下,你們的計劃是什么?”
一個身形高大,氣質凌厲的銀發男人穿過地下室渾濁的煙塵,緩步出現在了走廊上。
研究所的一到三層是現代化的水泥鋼筋建筑,負一樓卻是陳舊的木質地板。這棟建筑最初大概是木質磚瓦結構,后來經過多次翻新,但沒有改變地下室的原始結構。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大衣,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發出沉悶清脆的「咯吱」聲,將漆黑的槍口對準了他們,掛著若有似無的冷笑。仿佛黑暗中等待著獵物送上門來的獨狼。
“琴酒。”諸伏景光臉色微微一變,他很快冷靜了下來,他一只手扶著身體虛弱的風早優真,另一只手同樣舉起了手-槍,手指扣在扳機位置,“我還以為你早就逃走了,組織注定被毀滅,你們這些盲目追隨的走狗,也終將和它一同消失!”
“你們這些老鼠還在亂竄,我怎么可能死?”琴酒危險地瞇了瞇眼,視線落在了風早優真的身上,語氣令人膽寒,“不過,沒想到你也是其中一只,蘇玳。”
“呵,組織有什么值得我效忠的嗎?即使我的身份沒有暴露,組織不也把我送進了實驗室。”風早優真難得一見地彎了彎唇,由衷費解地問,“我更不能理解你為什么對這種無聊的組織這么忠心。”
琴酒自然不會解釋他對組織效忠的理由,冷哼了一聲便要開槍。
己方人數占優,在本就不夠寬闊的走廊上,琴酒選擇單打獨斗,絕非明智之舉,也不是琴酒的作風。琴酒處理事情來簡單粗暴,但并不是魯莽的性格。
子彈的角度不對!
這時,諸伏景光突然注意到躺在地上的傷員肩膀的傷口,與先前琴酒出現的位置不符合。還有其他人在!
“小心!不止一個人!”諸伏景光話音剛落,狙-擊-槍的紅點落到了同伴的身上,“趴下!”他提醒的同時拽著風早優真矮下身,一顆子彈從極其刁鉆的角度,嵌入了墻壁。
琴酒趁SAT忙著躲避,瞬間沖向了離得最近的敵人。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將手-槍貼在對方腹部開了槍,隊員發出一聲短促的哀嚎跪在了地上。近身戰斗中,面對琴酒這種格斗方面的專家,槍并不占據絕對優勢。他扣住另外一個SAT隊員的手腕,反手一擰,很快殺到了諸伏景光和風早優真的面前。
“哼。”琴酒眼神輕蔑地看著風早優真,抓著他的衣領狠狠地將他砸在了旁邊的欄桿上。年久失修的木質扶手在撞擊下微微搖晃,塵土和木屑四撒。
風早優真被煙塵嗆得咳嗽了幾聲,“風早先生!”諸伏景光上前幫忙,他握緊拳頭狠狠地砸向琴酒的側臉,琴酒后仰躲開,兩人在狹窄的空間拳腳相加,你來我往。
SAT的隊員舉起手-槍,不斷調整著槍口的位置,遲遲沒有扣動扳機,怕誤傷同伴。
風早優真彎腰從地上撿起了因隊員受傷于手中脫落的一支手-槍,他檢查了下子彈,瞄準正在纏斗的兩人。
砰——
他毫無征兆地開了槍,動作機械而精準,絲毫不見重傷后的孱弱。
風早優真的格斗是D,但射擊等級是A-,水平驚人。
子彈擦著琴酒的臉飛過,如果不是他碰巧側頭,已經被子彈擊中,子彈帶起的灼熱氣流掃到了他的皮膚,一絲鮮血從傷口滲出。仿佛與死神的鐮刀擦肩而過,琴酒的眼神更加冷冽。
“琴酒,沒時間了!”從上方的樓梯口,傳來了基安蒂急躁的提醒。
風早優真反手朝上面開了一槍。
“該死的臥底!”基安蒂匆匆避讓。雙方激烈地展開了交火,最終科恩掩護著琴酒毫不猶豫地脫離了戰場。
“他們應該在基地布置了炸-彈,想處理掉那些罪證,我們也趕緊離開吧。”風早優真對諸伏景光說。
諸伏景光被風早優真提醒,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們帶著傷員迅速撤離研究所。諸伏景光不忘用對講機聯絡指揮官,讓對方也盡快通知隊員撤離。
十分鐘后,研究所準時爆炸,聲音震耳欲聾,磚瓦的碎片如流星般四濺,火光沖天,瞬間將原本淺藍的天空照得鮮紅如血。
……
白天,無數組織的支持者被抓,最核心的基地也淪為廢墟。然而,當夜幕降臨,烏鴉們的老巢——黃金別館內,一場奢華的晚宴卻若無其事地悄然開啟。
雪上詩花收到了BOSS寄來的宴會邀請函。
第145章 ooc的第一百四十五天 “一個合格的……
下午四五點鐘的天空, 逐漸褪去白日的湛藍,夕陽將云層勾勒成溫暖的淺橙色,像是一副柔和的水彩畫。
雪上詩花收到了BOSS寄來、準確說是用郵件發來的宴會邀請函時, 剛離開警視廳所在的櫻田門,正準備打車前往羽田機場。
然而她才到門口, 便被降谷零攔下了。
“雪上小姐, 你要去哪里?”金發黑皮的青年從建筑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那雙灰藍色的眼眸在暮光中讓人看不太清他此時眼底的復雜情緒。
“這么晚了,當然是回家。”雪上詩花眉眼彎彎地回應。
“今天上午SAT的突襲任務, 包括營救風早先生的部分。你之前一直很關心他的安危, 甚至親自制定了營救的方案, 卻將自己排除在外。加上hiro向我透露, 你另有計劃……”降谷零微微皺眉, 凝視著她的表情,不放過任何變化地謹慎詢問, “雪上小姐, 你難道打算獨自面對那位先生?不直接參與任務, 是為了在明面上和警方劃清界限。但薩澤拉克已經回到組織, 他很清楚你的身份,你現在回去會非常危險。”
降谷零的話與其說是疑問,不如說只是在陳述他的觀點。他一早便等在這里,顯然對自己的推理結果十分篤定。雪上詩花發現瞞不過他, 索性直言:“我問過蓮見,他說沒有把我的身份說出去,就是不會說了。一個合格的劇本家,不能光站在幕后,偶爾也要到舞臺上去看看, 才能把控每一個細節,避免意外發生。尤其這還是一場沒有排練的演出,稍有疏忽就可能功虧一簣。所以我必須去到那里。”
降谷零見她的態度堅決,垂下眼瞼,仿佛在權衡什么,然后深吸了一口氣,望向她,語氣堅定地道:“如果你非要去,我和你一起,也能彼此掩護。”
雪上詩花驚訝地看著他:“但是……”
都總決戰了他回去干嘛啊!
“既然雪上小姐堅信羅西塔的身份尚未暴露,我也可以認為波本的身份同樣安全。否則我只能將雪上小姐準備偷跑的事情,告訴警視廳的其他人了。”降谷零也很堅持。
怎么還威脅她!
“隨便你吧,死了我可不負責。”雪上詩花別開視線,不客氣地說。然后立馬打開光屏,敲了敲上次吵架后就沒再聯系的3號,確認他有沒有把波本的身份說出去,得到了否定的回復。
她悄無聲息地松了口氣。
“最有用的信息總是藏在最危險的地方。”降谷零竟然笑了一下,“雪上小姐不用擔心。”
“……”隨便吧。
飛機抵達鳥取沙丘柯南機場時,天色已晚,夜空宛如一張柔軟的天鵝絨幕布,將世界溫柔地包裹起來。
機場在距離市區七公里左右的偏遠地方,前往目的地需要打車或租車。但他們要去的地方是那位先生的住所,自然不能打車,所以只剩下租車這一個選擇。降谷零打算先打車去市區,找一家租車公司,再自己開過去。不過,首要問題是他得知道目的地在何處。
“你知道那位先生在哪里?”在機場門口,降谷零用手機查了下附近租車公司的位置,偏轉視線落在了身側的黑發少女身上。
“知道,他給我發了郵件。”雪上詩花點了點頭。
“郵件?”降谷零面露疑惑。
她將手機屏幕展示給他,上面的邀請函隨即清晰地映入他的眼簾。邀請函上的地址是位于鳥取縣郊外一個叫「黃金別館」的地方。
降谷零有時候真的很好奇,她是單純的任性,還是過于聰慧所以從容不迫,沉默了幾秒,最終只是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這明擺著是場鴻門宴吧。”
“不一定,也許BOSS只是想向我炫耀下他的實驗成果。”雪上詩花收起手機,若無其事地說,“上次你和赤井先生來我家后,我丟了個東西,在你們誰手里?總之,我家和烏丸家族有些淵源,所以我比其他人更能獲得烏丸蓮耶的信任。”
“抱歉,那封信我交給了公安做筆跡鑒定。等這件事結束之后,我一定會想辦法將它拿回來,物歸原主。”降谷零當時在書房翻到了一封紙張泛黃的信封,他和赤井秀一打架,正是為了搶奪它。
信件是雪上詩花的父親雪上和輝留給國際刑警組織的牧野洋輔的遺言。公安已經向后者證實了了此事,否則他也不會這么快相信雪上詩花的身份。公安以防萬一,還做了筆跡鑒定,確定書寫時間,檢查信件是否臨時偽造。
信中提到,雪上家族與烏丸家族有很深的利益糾葛。這讓他或多或少能夠理解,羅西塔沒為組織做多少事,那位先生卻對她青睞有加。不過現在是特殊時期,組織即將失去保護傘,面臨覆滅的危險,那位先生或許會失去理智,不能以常理考慮。降谷零對她明顯冒進的行動,有些擔憂。
信除了是重要的證物,還是雪上詩花父親的遺物。降谷零原本也準備這兩天空下來就跑一趟鑒識課,將東西還給她,再認真地道一次歉。
“沒關系,到時候給我就行。還是等我們平安地從黃金別館回來再說吧。”她率直明快地回應。
雪上詩花:也不枉她把信放在那里了。
……
黃金別館位于鳥取縣郊外的深山中,月華如水,別館的外墻呈古樸低調的磚色。在歲月的洗禮下,在歲月的洗禮下,石磚的表面被雨水沖刷出斑駁,墻角復上青苔。組織的勢力龐大,牽扯甚廣,那位先生的老巢,竟透露著年久失修的破敗。一如組織,和那位先生的現狀。
若組織的首領當真是那位早在半個世紀前就對外宣稱去世的烏丸蓮耶,那么他現在已有一百三十多歲。
降谷零很難想象,一個正常人類能活這么久,還能不動聲色地在幕后操縱如此龐大而復雜的組織。即便對方不擇手段地茍延殘喘了下來,黃金別館里住著的,究竟是人還是怪物,也很難說。
夜色中的建筑宛如烏鴉們的巢xue,面前的別墅只零星亮著幾盞昏黃的燈光,他們將租來的車停在了別館前。
雪上詩花上去按了按門鈴,壞了的門鈴聲音嘶啞難聽,大半夜的,顯得格外陰森。
他們在門口等了三四分鐘,一個穿著高領毛衣和西褲的中老年人從里面緩緩拉開了門,他朝她后面看了看,只有一只眼珠動了動,朗姆的另一只眼睛是義眼,他不悅地道:“你怎么把波本也帶來了?”
“多一個人也能多個人幫忙,不是嗎?組織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的,指不定什么時候就完蛋了,我也得為自己的安全著想。”雪上詩花毫不顧忌地道。
降谷零:“……”如果不是清楚雪上小姐是他的同伴,他真的會懷疑她是想用自爆的方式和他同歸于盡。
朗姆知道羅西塔的性格缺陷,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的確,都這個時候了,只要那位大人沒有意見,我自然也不會有什么問題。你們進來吧。”
一向性情急躁的朗姆,難見平和地點了點頭,沒與他們起爭執,現在再拿組織里的身份和地位說事也沒意義了,朗姆側身讓他們進來。
等走在最后的降谷零緩緩關上了那扇沉重的大門,朗姆這才轉過身,朝前方的走廊走去:“跟我來。”
黃金別館是一座庭院式建筑,中間是花園和鐘樓,四周的建筑相互連通,從正門的會客廳可以直接前往側面的宴會大廳。
朗姆雙手用力地推開了面前巴洛克風格的雙開門,一縷輕松優雅的鋼琴樂,隨著門扉的開啟飄了出來。
宴會大廳內金碧輝煌,天花板中間璀璨華麗的水晶吊燈,每顆流蘇上的水晶,在燈光的映照下,都閃耀著細碎的光芒。
降谷零的視線掃過奢華的大廳,感到了一絲詭異。
大廳里幾乎沒有人氣,既沒有香檳美酒,也不見其他的客人,只擺放著幾張椅子。
“你們來了。”蓮見響倚靠著窗邊的墻壁,聽見開門聲,望了過來,微笑著若無其事地打了個招呼。
降谷零知道薩澤拉克大概率清楚他的真實身份,對上對方若有所思的眼神,他心頭一跳,卻沒有顯露半分,面色依舊冷靜。秉承多說多錯的原則,并未立即作聲。
“好久不見!”雪上詩花倒是神色如常,笑吟吟地應了一聲。就像前兩天電話里的爭吵,以及再早些時候她上門揍人的事,沒發生過一樣。
“BOSS呢?”朗姆環顧四周,聲音低沉地詢問薩澤拉克。
伴隨著「吱呀」一聲,宴會廳的側門被人輕輕推開了。
只見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研究人員,推著一位坐在輪椅上的老人,慢慢走進來。
老人的身體非常虛弱,連接著一臺便攜式的呼吸機,滿頭白發被梳理得整整齊齊,每一根發絲都整齊地向后梳去,穿著熨燙得一絲不茍的黑色西裝,領口處系著克拉巴特領結,有一種老牌貴族的作風。
一時間,大廳里誰都沒有說話。
老人便是烏丸集團的真正老板,組織的「那位大人」烏丸蓮耶。
除了負責推輪椅的人員,其他的研究員進入宴會廳后,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布置——說是布置,其實只是將一個精致的皮箱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上,便退到了一邊。
最后被研究員帶進來的是一個穿著日常服的年輕男人,左顧右盼,眼中透出了一絲激動。
降谷零認出那是一個能力不錯的外圍成員。在過去的任務中,他與對方有過短暫交集,認為最多一兩年,這家伙就能獲得代號。
“抱歉,讓大家久等了。”烏丸蓮耶口中說著禮節性的致歉話語,語氣卻無一絲謙遜,甚至有些傲慢,老人視線隨即落在了黑發少女身上,朝她露出了一個慈祥的笑容,“羅西塔,過來些,讓我好好看看你。”
雪上詩花臉上的微笑凝滯了一瞬。
這老東西演什么「爺孫情深」呢?
蓮見響戲謔地看了她一眼。
“BOSS。”
她按捺住不耐煩,鎮定自若地上前了幾步,也算是上前了。如果真要走到他輪椅前,陪他偽裝出「孺慕之情」,她怕她會忍不住踹翻他輪椅。
烏丸蓮耶目光柔和地看著她:“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間,你就這么大了。記得你父母死的時候,你的伯父拒絕接納你回家族,你還那么小,孤零零的一個孩子,能去哪里呢?是我收留了你,資助你,并將你帶回了組織。那個時候我就知道,和你愚鈍的父親不同,羅西塔,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不但學習能力超群,心思也很敏銳,總是能捕捉到常人下意識會忽略的細節,最重要的是,你行事果斷和忠心。你也不負我所望,幾年后便拿到了代號。”
“時間真是個神奇的東西,它讓你成長得如此出色,也足夠無情。即使是歷史上那些輝煌的天才,也逃不過歲月的侵蝕。”烏丸蓮耶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拐杖,慢慢地從輪椅上站了起來,眼神深邃,“人老了,身體機能就會下降,精力也不再充沛,我想做的事還有很多。但那些夢想,最終只能在回憶中咀嚼,像嚼口香糖一樣,一遍又一遍,直到毫無滋味。我常常在想,如果我能再多一段時間,再給我更多的精力,恢復成年輕時的面孔,我一定能創造更偉大的事業!”
烏丸集團作為日本有史以來財力最為雄厚的資本,遠超鈴木財團和大岡財團,其他人更是望塵莫及。
降谷零認為僅從事業上評判黑衣組織的首領,烏丸蓮耶的事業已臻于極盛。尚未創造更偉大的事業,只是一個后者渴望長生的拙劣借口,或是貪心不足蛇吞象。
朗姆的神色難掩激動。
那個外圍成員忍不住拍手叫好:“好!”他四下張望,見周圍的人都沒有說話,聲音逐漸小了下去。
烏丸蓮耶振臂一揮,高聲宣布:“感到榮幸吧!如今,我邀請你們,與我一同見證「長生不老」實驗的偉大成果!”
老人的話音剛落,宴會廳的燈光齊刷刷地熄滅。眾人不約而同地警惕起來,掃視周圍。放置皮箱的長桌上方留了一束并不刺眼的幽藍色燈光。
降谷零悄然走到了雪上詩花的身側,他正想和她交流看法,面前陡然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蜂鳴聲。隨即,宴會廳空置的座位上依次亮起了一道道光芒。
那是來自世界各地的投資者的全息影像,通過留在座位上智能手環顯現。
這些影像經過特殊處理,面容被隱藏在一片流動的藍色數據流中,無法看清五官細節,只能隱約分辨出性別及服飾。
一位身著西裝的男子率先開口,他搖晃著手中的杯子,冰塊碰撞著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接著用經過變聲器處理的聲音笑著祝賀:“烏丸先生,我們一直在等待這一刻。希望今日能見證您所說的奇跡。”
“今天,你們將親眼目睹一個新時代的開啟!”
烏丸蓮耶來到桌子前,輸入密碼,隨著輕微的咔嚓聲,實驗人員協助他打開了皮箱,他從中取出了一支散發著淡淡的銀色光芒的液體。
“試管內的溶液,能夠誘導受損細胞有序地自我修復,同時激活端粒酶,延長細胞的壽命,從而增強細胞的再生能力。發明它的人將它稱作「Silver Bullet」,但我更想叫它「長生不老」藥。它將徹底改變人類的壽命和健康。”
烏丸蓮耶當著投資者的面,將試管交給了研究員。
研究員拿起注射器,抽出試管中的液體。讓外圍成員坐到空位上后,研究員讓他將袖子挽到了肩膀上面,然后拿起手術刀,在對方小臂上劃開了一道一兩厘米深的口子,實驗者立刻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哀嚎,研究員迅速用醫用皮筋綁住了傷口上方的血管,止住了血。
降谷零瞬間意識到那位先生舉辦這場宴會的意圖,心中一沉。如果事情真和他猜測的一樣,情況將變得不妙。他正要上前阻止,雪上詩花借著黑暗的遮掩,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降谷零回頭疑惑地看向她,她朝他搖了搖頭。
兩人對視,降谷零遲疑的時候,研究員已經在實驗者受傷的那只手臂上完成了注射。
被注射了藥物的外圍成員神情有些緊張,但神智依舊很清醒。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實驗者身上,觀察著他的反應。
宴會廳內一片寂靜,只有實驗者因緊繃急促的呼吸聲清晰地回響。他緊緊盯著自己的傷口,似乎在等待奇跡的發生。
一分鐘,兩分鐘……
轉眼間,十分鐘過去了。外圍成員的呼吸逐漸平穩了下來。
“好像……傷口沒那么痛了。”他吃驚地說,驚喜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不是腎上激素,是真的不痛了!”
像是在印證他的話,外圍成員傷口處的血流明顯減緩,傷口有些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烏丸蓮耶大笑著轉向全息影像中的投資者們:“如你們所見,「長生不老」藥正在發揮作用,實驗體傷口的細胞正在加速再生。”
果然。
降谷零望著堪稱神跡的一幕,絲毫不覺得欣喜地皺起了眉。
網上流傳的那份名單,讓這群渴望長生的商人和政客也承受了巨大的壓力,一定會考慮要不要放棄組織,明哲保身。此刻,黑衣組織給出的實驗成果,卻足以讓他們重振信心,壓下國內所有反對的聲音,讓組織起死回生。畢竟,永生實在太有吸引力。
投資者們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簡直不可思議,傷口真的在快速愈合!”
“我們什么時候可以獲得這種藥?我快等不及了。”
“你能保證這種藥物不會對人體造成長期的副作用嗎?”
投資者們議論紛紛。
然而,就在所有人以為實驗已經成功時,意外發生了。
實驗者突然感到頭重腳輕,栽倒在了地上。
他痛苦地抓住胸口的衣物,眼神中滿是恐懼和迷茫:“我……我感覺呼吸不過來……”
男人的聲音越來越弱,呼吸也變得紊亂。原本已經愈合得差不多的傷口再次撕裂,鮮血噴涌而出。甚至比他剛受傷時還嚴重,瞬間染紅了他的手臂和半個身體。
“快想辦法穩定他的情況!”烏丸蓮耶驚怒地指揮著研究員,研究員抱著醫藥箱手忙腳亂地將實驗者扶起來。但對方身體惡化速度比他們預想的還要快,不到一分鐘便瞪著雙眼,停止了呼吸。
宴會廳內一片死寂,投資者們面面相覷。
烏丸蓮耶動了動唇:“這不可能……”
一位投資者的聲音從全息影像中傳來,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憤怒與失望:“烏丸先生,這是怎么回事?我們給了你這么多的資源和金錢,這就是你實驗的結果?”
“我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接下來,你自求多福吧。”
另一個投資者冷冷地道,隨后全息影像從宴會廳里消失。烏丸蓮耶沒有理會那些離開的投資者們,也沒有在意組織即將覆滅,他只是死死地盯著地上的尸體,佝僂著身體,仿佛石化了一樣。
“哎,BOSS,你可真是,讓人失望啊。”
在這種寂靜的時刻,蓮見響深深地嘆了口氣,慢慢地走到了尸體面前。
“是你們搞的鬼?”烏丸蓮耶緩緩地抬起了頭,雙目充血,宛如吃人的惡鬼。
“我?我可什么都沒做,BOSS,箱子的密碼是你親自設置的,藥劑是當著你的面注入他身體的。”蓮見響雙手插兜,偏頭望向了站在一旁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的黑發少女,“不過都這個時候了,還是讓你死得明白點吧。你說是吧,雪上。”
“羅西塔,你居然也背叛了我!”
烏丸蓮耶臉色陰沉,憤怒地叫著她的代號。
降谷零也好奇地看向了她,難怪她剛才會阻止他。與其阻止實驗,不如讓投資者看見實驗失敗,徹底放棄組織。這難道就是風早說的那個計劃?
“也沒什么,就是換掉了你的實驗數據。”雪上詩花微笑著回答。
“這不可能,”烏丸蓮耶聲音嘶啞,“在這次實驗之前,我用不同的實驗體試驗了許多次,每次都成功了。你從未去過實驗室,接觸不到任何實驗資料,更不用說修改了,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能修改實驗資料的,除了研究員,還有實驗體本人。
簡單來說,就是通過系統調節身體的數值,從而誤導了實驗數據。
“秘密哦。”
雪上詩花沒有回答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