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受傷?”沈青時低聲詢問。
秦亦寧站直身子,活動了一下腳踝:“沒事,你怎么也在這里?”
“出差考察。”
來南城之前秦亦寧特意問過林牧,得知沈青時也出差,便沒有給他發消息,沒想到他出差的目的地也是南城。
沈青時纖長有力的手臂從腰身往上,攬住了秦亦寧的肩膀,微微側身,一個保護的姿勢。
他冷沉的眉眼望向剛才的男人:“你想做什么?”
大概沈青時周身的氣場實在足夠凜冽而強大,男人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但在女朋友面前,他似乎又想維持面子。
“我沒想做什么,是她先擋著路,我不過是推了她一下。”
“很好,你承認你先推了人。”沈青時偏頭看向林牧:“報警。”
林牧拿出手機報警,前臺卻第一時間呼叫了保安,說有人鬧事。
就在幾名氣勢洶洶的保安在前臺的提示下,想去動沈青時的時候,大廳里出現了四名彪形大漢。
他們輕而易舉的把保安控制住,抬頭等待沈青時的進一步指示。
秦亦寧這才明白,這四個人應該是跟隨沈青時出差的保鏢。
而此時林牧已經打完了報警電話,前臺也通知了酒店領導。
酒店領導到的很及時,而且不是前臺以為的前廳經理,來得是酒店高層和集團高層。
一大堆人轟轟烈烈的從門口朝著大廳過來,高傲如前臺也覺得事情哪里不對勁。
果然,高層第一時間朝著沈青時道歉:“抱歉沈總,我們一直在機場等著,林特助說您提前過來了,我們緊趕慢趕才趕過來……”
這一句對話出來,前臺和那個男人的臉色登時煞白。
接下來的處理就很簡單了,沈青時給秦亦寧遞了房卡:“先去休息,這里交給我。”
不知道是不是身處異地的原因,秦亦寧突然覺得沈青時的形象高大了起來。
她點了頭:“好。”
都沒用她動手,有人自動自發的過來幫她提上了行李箱,一路護送到了房間。
半小時后,秦亦寧剛把行李箱收拾好,換了套舒服的家居服,沈青時就回來了。
“處理完了?”秦亦寧問了一句。
“嗯。”沈青時脫掉自己的西裝外套,隨手掛在了衣柜里。
秦亦寧確認道:“你今晚也住這兒?”
沈青時抬眸看她,眼神里染著點揶揄:“怎么?卸磨殺驢?”
男人的身形高大而挺拔,黑色襯衫一絲不茍的塞在西褲里,平整的沒有一絲褶皺。
長身玉立的站著,身材尤其的好,寬肩窄腰展現的十分完美,莫名有了點惑人的氣場。
秦亦寧的視線在他身上掃了掃,心里快速盤算了一下日期,得到的結論是今天周二。
她聳了聳肩:“那你住唄。”
然后她又問:“你在這住幾天?”
沈青時似乎把她那點小心思看的透透的,淺嗤一聲:“至少明天還在。”
秦亦寧:“……”
興許她明天直接住山里呢!
今天在展覽會待了大半天,秦亦寧得出結論,她這樣的小商戶可以直接去農戶家里采摘,正好實地考察一下現場的地理狀況。
最近她一直在考慮鮮果店的出路,除了另辟蹊徑開辟水果相關的副產品以外,她決定開直播,其中產地直播便是很重要的一項。
今天她在現場碰到了一個大學生村官小呂,她已經聯系好了,明天就進山。
……
這一晚兩人相安無事,唯一的折騰就是臨睡前,秦亦寧被要求從次臥搬去主臥,而沈青時則從主臥搬到了次臥。
男人的理由讓人無法拒絕:“次臥離書房近,我晚上有個跨國的視頻會議要開。”
秦亦寧聽懂了,這人是怕打擾她休息,于是她麻溜的、心甘情愿的搬走了。
同時又覺得沈青時這人雖然刻板淡漠,但相處的時間久了,還真就生出了點人情味。
翌日,秦亦寧早早打了個車出發趕往山溪村,目的地距離市區兩個小時車程。
路上秦亦寧跟司機大叔聊天,司機得知她去山溪村,也給她介紹了一路的云見柑橘,說是本地馳名品牌,果肉清甜,肉質細膩,汁水豐富。
秦亦寧也跟大叔聊了聊本地的風土人情,可謂相談甚歡。
車子駛入山區道路,秦亦寧不經意望了一眼天空,這才發現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天色竟然陰沉下來,隱隱有落雨之勢。
她看了一眼天氣預報,顯示下午有小雨。
車子順利駛入山溪村,大學生村官小呂今天還在展覽會現場,但她提前安排了一個姑娘玲玲接待秦亦寧。
玲玲家里也有柑橘樹,在村頭接上秦亦寧之后,開著電動三輪車載著她往山上走。
玲玲講一口標準的本地話,吳儂軟語,好聽極了,秦亦寧跟她學了兩句,一路歡聲笑語。
路上遇到一大片圈起來的山林,玲玲說這里未來要建旅游度假區,到時候山里會修路,她們村子的柑橘就有更好的銷路了。
說這話時玲玲笑的很開心:“有了錢妹妹就能出去讀書,走出大山。”
秦亦寧突然就覺得還挺感慨的,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人為了生計而奔波,而她是幸運的,很幸運很幸運。
幸運經過顛沛流離的生活之后,遇到了秦爸秦媽,后來的十幾年過得順風順水。
如果她能利用這點小幸運幫助更多人,那就更好了。
到山上以后,玲玲帶著她去了自家的柑橘林。
秦亦寧這時候才知道,玲玲的媽媽有很嚴重的風濕,腿腳不便,卻還坐在林子里給柑橘套泡沫袋,家里能干活的就玲玲和玲玲爸爸。
阿姨很熱情,一直讓秦亦寧坐著休息,秦亦寧自然不能枯坐,也幫著一起采摘柑橘。
山上的路不太好,新鮮的柑橘采摘完,要靠三輪車運到山下的水泥路,之后統一裝車運走。
今天是小呂好容易弄來了一輛貨車,是以村民都在努力采摘,爭取多賣點自家園子里成熟的果子。
就這樣一忙就到了下午兩點來鐘,天色陰沉的愈發厲害,眼看就要落下雨來。
玲玲一直催秦亦寧離開,怕她耽誤在山里,萬一淋了雨。
可如果玲玲開車送她去車站就耽誤了運果子,秦亦寧不想浪費她的時間,堅持留下幫忙。
又過了半個小時,陰沉的天幕終于落下雨來,卻不是天氣預報的小雨,雨滴大而密,雖然說不上傾盆,但也大滴大滴的往臉上砸。
林子里還有大概幾百斤的柑橘沒運出去,秦亦寧隨意披了個雨衣,和玲玲一家繼續忙活。
等最后一車柑橘往下運的時候,泥土山路已經變得泥濘,三輪車不能繼續騎了,只能推著。
秦亦寧在車后按著柑橘上的塑料袋,一邊和玲玲一起控制著車速,不至于讓車子滑進旁邊的泥坑里。
路過之前那片圈起來的山林時,小路拐出來兩輛黑色越野車,秦亦寧和玲玲努力把車子往路邊靠,讓汽車先通行。
副駕駛的林牧就是這個時候看到了秦亦寧,他很認真的確認了一下,立馬回頭匯報:“沈總,您看前面山路上那是太太嗎?”
沈青時的視線望向窗外,順著林牧的視線,瞧見了山路上一個被雨水模糊的身影。
長發早就被雨水打濕,成縷的披在腦后,身上披著個破了大半的軍綠色雨衣,雨水順著破掉的洞打在天藍色的t恤上,淺藍色的牛仔褲褲腳沾滿泥水,白色的運動鞋更是分辨不出原本的顏色。
她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回頭看過來,朝著車子招了招手,示意他們先行通過。
天色陰陰,雨幕沉沉,她的五官都被雨水模糊,卻也瞧得出揚著的唇角和渾身上下的朝氣蓬勃。
這和沈青時印象中的秦亦寧很不一樣。
他以為她的小聰明永遠會讓自己有利可圖,可眼下的情形他實在不知道她在圖什么。
秦亦寧在原地等了一會,卻見原本應該加速通過的車子,不知為何停了下來。
很快后排的車門被推開,一柄黑色的雨傘遮住雨幕,傘下一個長身玉立的身形從車上走了下來。
雨水迷眼,秦亦寧抬手搭棚,這才讓視線恢復清明,確認了眼前的來人正是沈青時。
詫異間男人的雨傘已經遮了過來,寡淡的視線掃過她的臉:“怎么回事?”
豆大的雨滴從黑色雨傘滾落,肆無忌憚的落在沈青時的肩頭,又從質地優良的西裝滾下。
泥土被雨水濺起,染上他的皮鞋和褲腿,而他仿佛置若罔聞,眉眼間沒有絲毫變化。
秦亦寧有些意外沈青時此刻的舉動,但也沒有時間思考,只道:“我上山考察柑橘,這不剛好碰到下雨了嗎?”
她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車子:“你后備箱能裝多少東西?”
沈青時幾乎秒懂了她的意思,緊隨其后的林牧已經折回去吩咐司機往前開兩步,同時打開了后備箱。
后面車子也停了下來,四名保鏢迅速上前,很快便把三輪車上的柑橘搬進了兩輛越野的后備箱。
玲玲堅持要把三輪車推下山,最后還是沈青時安排了一個保鏢負責,秦亦寧拉著玲玲上了車。
等把柑橘妥善的交到貨車上,玲玲的爸媽也從山上下來了。
秦亦寧告別了她們一家,坐上了沈青時的車子返回了酒店,后備箱還載著一箱玲玲死活搬上來的柑橘。
車子上路,秦亦寧才緩慢的感覺到冷,身上的衣服濕了一大半,渾身潮乎乎的,即便車內開了暖風,她依舊猝不及防一連打了幾個噴嚏。
沈青時脫了西裝外套遞給她,冷淡一句:“以前也不知道你這么會逞能。”
秦亦寧吸了吸鼻子裹緊了西裝外套:“我也不知道這雨能下這么大,總不能幫忙幫到一半跑路吧?半途而廢可不是我的風格。”
看著她嘴硬的模樣,沈青時只能吩咐一句:“暖風調高點。”
隨后他又從儲物格里拿出一條毛巾:“擦擦頭發。”
秦亦寧拿過毛巾擦頭,擦完以后又順手蓋在了腿上,聊勝于無吧。
車程后半段,她迷迷糊糊的靠在車窗上睡著了,還稀里糊涂的做了個夢,夢到自己站在冰天雪地里烤火,又冷又熱,難受極了。
車子駛入酒店,沈青時從文件中抬起頭來,這才發現秦亦寧睡著了。
她眉心微微擰著,雙頰染著不太正常的紅暈,他的手背在她額頭觸了觸,體溫說不上熱,微微發燙。
“去醫院……”
“不去醫院!”
秦亦寧醒的倒是很快,她揉了揉眼睛發現車子已經停在了酒店大堂前。
她轉頭看著沈青時,重復:“不去醫院,我上樓沖個熱水澡就好了。”
拗不過她的堅持,沈青時只能跟著她下了車。
秦亦寧撐著身子走進大堂,腳下突然一軟,還是沈青時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微嘆口氣,男人打橫把她抱了起來。
他突然覺得,秦亦寧大概是上天覺得他的生活太過無趣,派來折騰他的。
那八字大概不是旺他,是克他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