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謝謝
咦?
我妻真也悄悄睜開眼睛, 揪住他的是才在游輪上碰過面的福澤諭吉。
訝異,卻明顯松了一口氣。
他現在呈現的是一個被拎起來,懸空著的狀態。衣領勒到脖子,他腳尖晃晃, 努力去碰到地面。
福澤諭吉送開抓住他的手。
腳踝一軟, 但因為潛意識覺得福澤諭吉不會做出傷害他的事, 于是我妻真也就順勢滑坐在地上, 小聲喘著氣。
福澤諭吉等了一會兒,言簡意賅:“異特科科長和你說了什么?”
“他說, 如果我除掉MIMIC,可以一筆勾銷黑手黨的所有罪名。”
福澤諭吉沉默后說, “這件事你不用管。”
“然后你幫我去除掉么?”搖了搖頭,我妻真也躺在草地上, 露出柔軟脆弱的腹部, 他最近格外喜歡看著天空,說,“但其實這是一個很好的交易, 我想完成。”
上次談話已經將福澤諭吉惹得貌似“老死不相往來”,福澤諭吉也沒有接受他的任何謝禮, 雖然不知道這次,為什么福澤諭吉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但他不希望再虧欠福澤諭吉。
福澤諭吉想要幫助的,是失憶的他,不是現在已經恢復記憶的他。
“就算將黑手黨的所有罪名一筆勾銷,也起不到什么作用。”福澤諭吉說。
福澤諭吉的話太過直白, 我妻真也有點失落。不過這是事實,他很快就恢復心情, 看向福澤諭吉的眼睛卻依舊干凈純粹,“這是我能為它做到的最大獻出了。”
嘴唇抿直,福澤諭吉的表情像是想對我妻真也說些什么,最后又沒有出聲,只不過眼神依舊直直盯著我妻真也。
出現一道刻意加重的腳步聲。
兩人都被吸引過去。
是費奧多爾,他一手插進西裝褲內,不緊不慢地向著兩人走來。
費奧多爾罕見的沒有戴著氈帽,身著一身講究無比的白色西裝,和我妻真也身上的西裝面料材質、剪裁、工藝等都極其相似,好像兩人穿的是情侶裝。
唇角微笑,眼神先是在我妻真也身上轉了一圈,再落在福澤諭吉身上,壓低的嗓音極其酥麻,“真也的事情,就不必勞煩福澤社長了。”
話語宣示主權,毫不掩飾占有欲。
福澤諭吉眼神冰冷,手放在腰間的佩劍。
像一個家中的女主人對待訪客般,費奧多爾毫不掩飾對我妻真也的曖昧,看向可能會對他產生威脅的福澤諭吉,道:“這些都會由我來解決。”
“是嗎?”福澤諭吉聲音清冷,“那為什么今天他會一個人過來這里?”
費奧多爾眼神一暗,他今天確實是被人找到漏洞支走。
在他察覺不對返回辦公室時,我妻真也已經不見蹤影。
藏住不悅,他勾勾唇說:“我會殺死那些老鼠,屆時會邀請社長你過來觀看他們的結局。”
面前站著劍拔弩張的兩人,我妻真也不懂為何兩人的關系會這么差。
明明他們之前并沒有見過面。
不對,我妻真也想起來,有過一次。上次會面結束,社長從會客室離開時,與費奧多爾見過一面。
難道這兩個人就因為一次不到一秒鐘的見面,生出隔閡?
看到兩人之間的空氣越來越緊張,我妻真也托腮,想了想,為了安全,準備先去遠處的樹下坐著。
費奧多爾和福澤諭吉都有異能力,身手也都很不錯,他什么都沒有,被誤傷到恐怕都來不及躲。
我妻真也表情認真,越想越覺得有道理,煞有其事地站起身。
還沒邁出一步。
兩個人的目光都同步落在他身上。
“去哪?”費奧多爾挑眉。
福澤諭吉沒出聲,但眼神表達的意思同樣如此。
我妻真也覺得費奧多爾現在可是真怪。他讓自己堅持活下去,可現在他們危險到一觸即發的狀態,還要將自己拉進去吸引注意力。
腳尖碰碰地上不知名的白色紫蕊野花,在兩人的目光下,他出現最近很少有的緊張情緒:“你們在聊天,我離遠一點。”
費奧多爾和福澤諭吉對視一眼,兩人的距離迅速拉遠。
跟著,費奧多爾走過去攬住我妻真也的肩,從胸前口袋拿出只做裝飾用的絲巾,擦了擦我妻真也的臉,動作親近無比。
我妻真也感覺有點怪怪的,因為費奧多爾在外面,很少有這樣……顯露親昵的的行為。
他后退一步,手又被費奧多爾抓住握在掌心。
“福澤社長,下次再會。”
費奧多爾收起眼中的遺憾,我妻真也一向面皮很薄,在外邊做點親昵的動作都要羞澀許久,他也就很少有對外人宣示主權的機會。
今天這樣的機會格外難得。
被費奧多爾擁肩帶走,我妻真也回頭看了一眼,福澤諭吉面色冷若冰霜,看向費奧多爾的目光隱約幽暗。
注意到他在回頭看時,福澤諭吉面色僵硬一瞬,似乎是壞心思被發現后的尷尬,可隨之而來面上更多的是失落。
出去森林。
“MIMIC組織我來處理。”
“在失憶期間,社長先生和我發生了什么嗎?”
兩個人的聲音撞在一起。
費奧多爾沉默,我妻真也目光澄澈但堅定,他這次一定要弄明白。
“你是在覺得我會騙你嗎?”費奧多爾微微彎腰,臉湊近我妻真也面前,兩個人的鼻尖碰了碰,“在你失憶期間,我帶著你去武裝偵探社尋求治療。”
我妻真也仍不相信,可轉眼,費奧多爾的面上帶著傷感,低落說,“你要相信,我永遠不會欺騙你。你是在懷疑我的感情嗎?”
我妻真也唔了一聲,有點無措,他只是很想搞清楚失憶期間發生什么罷了,費奧多爾的表情卻如此傷心。
不再去想失憶的事情,他回抱住費奧多爾,“不要傷心,我沒有懷疑你。”
費奧多爾在暗處的目光閃過一絲糾結,但最終還是被我妻真也全心全意交付帶來的愉悅占據上風。
同時,他已經將福澤諭吉放在了心目中擬定的刺殺死亡名單。
福澤諭吉的再三出現,會影響他與我妻真也之間的感情。
不過在處理福澤諭吉之前,費奧多爾首先要解決的,是MIMIC,以及MIMIC組織首領紀德。
隔天上班時,盡管費奧多爾已經說,清掃MIMIC一事由他負責,我妻真也還是將秘書長叫來辦公室說了此事。
秘書長迅速制定對策,“雖然在這件事情上異特科科長的立場不明,但是如果按照他所言,尋找到一位時間類異能者對抗紀德是最有效的辦法。我會盡快去尋找到一位時間類異能力者。”
我妻真也坐在咖啡桌旁,從巨大的落地窗下俯瞰橫濱,看了一會兒后才說,“人員搜尋到后,請務必將人帶到我面前再做下一步。”
秘書長心中的某些強迫心思被戳破,緘默后說:“是。”
“辛苦你了,秘書長先生,盡力而為。”我妻真也露出一個很淺的笑容。放映室內傳出聲響,我妻真也看了一眼,起身將秘書長送到電梯前。
電梯門關閉的下一秒,費奧多爾出現在我妻真也的身后,將我妻真也抵在墻上,聲音仿佛隱藏著不滿,“為什么要讓他也參與這件事情。”
是見到福澤諭吉一面,對他的信任就降低了嗎?
他牙齒微微用力,咬了咬我妻真也的脖頸。
發現費奧多爾竟然還有這樣一副孩子氣的模樣,我妻真也蠻新奇,姿勢別扭地盯了費奧多爾一會兒,才說:“雖然你說你可以幫我解決掉MIMIC,可是這件事畢竟是我應承下來的,我也想出一份力。”
秘書長的行動代表著我妻真也的行動。
費奧多爾溫熱的呼吸在我妻真也耳邊響動。
似乎是猜出費奧多爾依舊不贊同的沉默,我妻真也輕摸他的耳朵,只說了一句,“我會開心。”
兩人從遠方看起來耳鬢廝磨。
費奧多爾的動作軟化。
這一句話就可以消化所有的抗拒以及不滿。
我妻真也身上很久沒有正向的情緒出現。他知道我妻真也主動說出這句話,代表意義有多大。
替我妻真也理了理凌亂的領口,他又恢復淡然置之萬事萬物的模樣,“這段時間我會與秘書長保持一定的溝通。”
注意到費奧多爾今天和他穿著的西裝依舊是同色系,淡綠色,很慵懶。我妻真也摸了摸費奧多爾胸口處的鳶尾寶石胸針,在上面吻了一口。
他喜歡他穿著西裝的模樣。
雖早已了然,但費奧多爾不可避免,眼中仍然閃過一絲舒愉,他低聲說了一句話。
我妻真也呆滯片刻,摸著胸針的手頓時火辣辣,甚至就連額頭也慢慢充上血色。
“只要這幾天你按時吃藥。”費奧多爾說。西裝可以在我妻真也面前一件一件脫下。
“……還是不了。”我妻真也悶聲。拒絕的話,卻沒有任何說服力。
“真也喜歡什么款式的西裝都可以。”
耳朵癢麻,像有電流穿過,我妻真也眼中帶水,他眼睛轉向一旁,避開與費奧多爾對視,“想看你穿黑色燕尾服那套。”
黑色燕尾服那一套,偏情趣,之所以會送到費奧多爾手中,純屬是一個烏龍。
費奧多爾輕哂一聲,“可以。”
沒想到這么無理的要求也會被答應,我妻真也覺得,那些用來治療他身體紛至沓來的疾病的藥丸,也沒有那么難以下咽,他感覺身體熱熱的,不知道要如何解決現在的情緒,鼻尖冒著晶瑩的汗,過很久才憋出一句:“謝謝。”
換來費奧多爾唇角笑容弧度更大。
92 死亡邀請函
大海在出現巨浪前, 總是會風平浪靜。
我妻真也剛剛體檢結束,體檢醫生是費奧多爾從國外找來的異能力者。
檢查報告單他并沒有看到,費奧多爾搪塞過去這件事。報告單出來時,費奧多爾先拿走了它, 并且翻看過后的神色不太理想, 下面與醫生談話的流程也過于漫長。這給我妻真也一個訊號——他的身體可能已經糟糕到嚴重的地步。
我妻真也的心中并沒有很傷心, 甚至還很平淡。在回黑手黨的路上還自以為貼心的安慰費奧多爾:“你別擔心, 我的身體很糟糕,但我已經快適應了。”
從后面擁著他, 費奧多爾的手指在他的小腹打著圈,語氣呢喃且悠長:“你心臟功能已經接近報廢。”
我妻真也靜靜聽著。
“換一個怎么樣呢?”費奧多爾認真地詢問著, 形狀漂亮的眼睛微微瞇了瞇,似乎已經想到要如何操作。
“心臟壞掉就換新的心臟, 脾胃壞掉就換新的脾胃。”費奧多爾擁著我妻真也的力度加重, 最近,他在我妻真也的事情上總是難以自持,語氣中帶著冷靜的癲狂, “換新的就可以了。別怕,真也, 你不會迎接死亡。”
我妻真也眼神陌生,他問費奧多爾:“如果腦子壞了呢?腦子壞了, 你也要幫我換嗎?那我還是我嗎?”
身體的所有部位都是新的,再生的,那真也還是真也嗎?
費奧多爾親親他,“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看見他的臉上仍帶著后怕, 柔和一笑,隨后像是為了他的情緒, 不慌不忙,用講故事的口吻說著,“聽說世界上有一本無字之書,只要在空白紙上寫下字,就可變為現實。”
我妻真也一頓,他用力地翻著記憶,想從漫畫原著中翻出無字之書的消息,可很遺憾,并沒有。
有關于漫畫原著的記憶,不知何時起,越來越淡薄。
“你在找它嗎?”我妻真也問。
“我要找到它。”語氣是確定的。
費奧多爾掌握著世界各地的所有信息,能遞送到他面前的消息,無一虛假。
他要找到無字之書,在上面寫下:無論我妻真也前身如何,此后,我妻真也會深愛著費奧多爾·D,他們二人會永生永世生活在一起。
回到黑手黨,我妻真也推開辦公室的門,濃烈的血氣立刻撲面而來。
陪襯著陰暗的辦公室燈光,簡直像恐怖片中的經典場面。
后退兩步,就連在我妻真也身后跟著的秘書長也驚訝一瞬,秘書長迅速將我妻真也護到他的身后,按響呼叫機叫來護衛隊。
一個身披黑色斗篷的人自殺式倒在地上,手中握著Grau Geist手槍,MIMIC成員的標志。
空蕩蕩的辦公室,去掉已經死亡的MIMIC成員,應該沒有第三個人的存在。我妻真也繞過秘書長走進辦公室,他靜默著站到亡者的身旁。
秘書長手中的槍蓄勢待發,他緊緊跟在我妻真也的身后,保護姿態。
在那個人的手上,有一封可以稱之為藝術品的銀色金屬邀請函,邀請函上有著一個艷麗的玫瑰金文。
[誠懇地邀請你與我一同赴向永恒的解脫之地。
唯有死亡才是你我永遠的歸屬。
——安德烈·紀德]
這是一封死亡邀請函。
我妻真也抽出這張邀請函,細細地看著,秘書長在一旁彎腰出聲,“首領大人,是屬下的失職,沒有發現辦公室內出現侵入者,請您先行離開這里。”
搖搖頭,我妻真也只是說,“打掃干凈這里。”
過了幾秒,又說,“善待他的后事。”
黑手黨成員的速度很快,麻利地將辦公室的臟污打掃干凈。
保衛隊離開時,我妻真也坐在辦公桌前看著邀請函。
走了兩步,保衛隊隊長停下腳步。
我妻真也好奇望過去。
“首領,希望您一切平安。”兩年職位仍在原地踏步的廣津柳浪如是說,他彎著腰,對著改變很大,理應被黑手黨全體成員尊重,現在卻處于尷尬位置黑手黨首領,送出最忠誠的祝福。
他只是一介小兵,可他卻也將首領近來的所作所為看在眼中,他希望首領可以平安長壽。
我妻真也眼睛微彎:“我收到了,謝謝。”
鬧事褪去,辦公室的血味被點燃的熏香遮掩。
空氣中充斥著沉木的靜香,可我妻真也仍感覺鼻尖的甜膩。
我妻真也的喉間有種想吐的惡心,眉目中帶著不適。
看著邀請函,想到自殺倒在血泊中的MIMIC成員,他忽然怕冷般的抖了抖。
一雙手掩住他的鼻息,費奧多爾神出鬼沒在他的身后,眼神如同淬了毒藥看著邀請函,掩住神色低聲說著,“很快,很快,三天后,MIMIC將不留一人。”
眼睛睜大,我妻真也詫異費奧多爾他們的動作怎么會如此快。
費奧多爾笑了一聲:“可以開始收網了,已經找到時間類異能者的蹤跡。”
說罷,他睨一眼邀請函,如拂去一顆塵埃般將金屬卡片碾成渣滓。
第二天,罕見地,費奧多爾一天都沒有出現在我妻真也面前。
瀕近夜晚時,秘書長給我妻真也打了個電話,說是時間類異能者已經確定行蹤了,名叫織田作之助,殺手出身,是個罪犯,罪行累累。屆時,只要讓織田作之助攜帶著暗器,去處理掉紀德就可以。
秘書長同時說,請首領大人完全放心,織田作之助經過他和費奧多爾重重篩選過后,完全愿意幫助黑手黨處理掉MIMIC這個橫濱禍害。
我妻真也側身垂睫,由于腹部劇痛,今天他并沒有去黑手黨,拉開臥室落地窗的窗簾,夜幕上的月亮泛著幽幽的藍色的光。
“宇佐先生。”
電話另一邊的秘書長下意識緊繃肌肉,“屬下在。”
“他是自愿的嗎?”我妻真也坐在窗戶邊,腹部本消散的絞痛又再次重來。
說來奇怪,我妻真也對于原著動漫為數不多的記憶中,有一點記憶深刻,一個姓做織田的角色,從前做過殺手,金盆洗手后很想成為一名小說家。可惜的是最后沒有完成這個心愿。更為可惜的是,我妻真也忘記了緣由。
潛意識里,我妻真也認為,這位織田作之助,就是那位織田姓氏角色。
一位未來致力于成為小說家的人,為什么會突然想要,為一個臭名昭著的組織去拼命呢?
“是的。請務必相信屬下,織田先生雖然年齡尚小,但是他對已經造成橫濱禍患的MIMIC同樣深惡痛絕。”秘書長的聲音傳來。
我妻真也疲憊的呼吸著。他答應費奧多爾活著,但是他也很膽小,他不想將自己的生命建立在其他人的性命之上。
不是他有多么的高尚,六道骸對他的教育也并沒有多么高尚,六道骸教育他的是自我快樂原則。
他只是一個,只是一個普通人。
一個很普通很普通的缺乏聽力的殘疾人,也許唯一的優點就是臉蛋長得漂亮。
他的肩上,背負不起生命呀。在落地窗上,我妻真也畫了一個小愛心。
“什么時候動手?”我妻真也輕聲問。
“后天。”秘書長說。
我妻真也掛斷電話。
秘書長感覺,首領剛才的態度有點怪異,會不會有了發現。
他猶豫片刻,與一個人通了口風。
費奧多爾推開門,森*晚*整*理屋內靜悄悄的。
他脫下風衣,今天穿的是暗灰色的西裝,松了松領帶,向著室內唯一的呼吸聲方向走去。
“今天怎么沒有去黑手黨。”費奧多爾伸手碰了碰我妻真也皮膚裸|露在外的小腿,很涼。
于是又脫下西裝外套搭在我妻真也的小腿。
我妻真也搖頭,眼睛本是不經意的掃過費奧多爾的臉,誰知一轉就再也移不開。
他是很懵的狀態,摸了摸費奧多爾左臉上的傷口外翻的口子。
是真的。
他看看手,手上濕潤潤的,極其不能理解的,他難以置信,“傷口。”
在他的印象中,費奧多爾是不可能受傷的。
費奧多爾眼中閃過后悔,但是他又不可避免的心中愉悅,我妻真也因為他而產生情緒波動,他抱住有點情緒失控的我妻真也,“真也,乖孩子,別擔心,這只是小傷,很快就可以愈合。”
被費奧多爾抱了好久,我妻真也才勉強能正視那個傷口,他半跪在費奧多爾的腿上,嗅嗅他的傷口,“怎么,怎么回事?”
費奧多爾順順我妻真也的頭發,因為我妻真也眼中滿是他的模樣,他的面上短暫流露出癡戀。沒有隱瞞,“MIMIC組織,除去首領紀德,其余成員全部清除成功,傷口就是在清除過程中無意擦傷的。”
我妻真也動作頓住。
MIMIC組織,曾是驍勇善戰的歐洲著名軍隊。
像是剛才的話只是一句“早上好”,費奧多爾面色輕松,手插進我妻真也的發絲,我妻真也頭骨優越,腦勺渾圓,臉蛋極小,即使已經見面過無數次,費奧多爾的眸中依舊滑過驚艷。
他拍拍我妻真也的臀部,放在腿上,隨后低笑一聲,“紀德倒是不用我來動手處理,明天我有一天的時間用來陪你。”
“已經找到人選了嗎?”
“恩。”費奧多爾說,“我可以保證他是自愿,如果你不相信他是自愿的話,明天你可以從側面觀察他一番。”
我妻真也看著他,“現在可以嗎?”
費奧多爾示意一眼手表,“大概不行,現在是七點半,你需要睡覺。”
織田作之助已經不在監獄,現在被費奧多爾移到了在橫濱的一個小地下室中。
伊萬看守著地下室。
去往地下室的樓梯,沒有燈光,我妻真也踟躕著不敢下去。
費奧多爾嘆息一聲,然后牽住我妻真也的手,兩人在黑暗中行走。
直到推開地下室的門,我妻真也才注意到,費奧多爾的另一只手中拿著手電筒。
我妻真也:“……”
費奧多爾泰然自若將手電筒掛在一旁的墻上。
93 水牢之人×2
進入地下室, 里面有一個不大不小的玻璃籠子。
籠子里面有一張床。
床上躺著一個紅棕頭發的瘦削小子,那小子身上穿著灰色的襯衫,頭枕著手,眼睛無所定居地望著虛空。
這就是織田作之助了。
我妻真也他們進來的動作也無法使織田作之助回神。
我妻真也想敲敲玻璃, 費奧多爾抓住他的手。
“玻璃是特制的, 里面的人看不見、聽不見外面的任何東西。”費奧多爾說。
我妻真也說, “那我怎么去和他說話。”
費奧多爾食指抵住他的嘴巴, 微笑說,“他和你之前的狀態極其相似。”
我妻真也疑惑。
費奧多爾說, “他對人間感到無趣。”
我妻真也認真去看織田作之助。
他感到心驚,手上動作著, 預備去敲玻璃,去引起織田作之助的注意。
可是遲遲不敢。
費奧多爾在他耳邊笑說, “真也最近的狀態好了一點, 是因為我嗎?”
“確實是因為我。”費奧多爾替他壓下翹起的發絲,“就這樣堅持下去好嗎。”
我妻真也眼睛還是巴巴地望著織田作之助。
沒有得到回應,費奧多爾聳聳肩, 話題落回織田作之助身上,說, “既然他已經對人間感到無趣,何不發揮出最后一程作用呢。”
我妻真也看向費奧多爾。
費奧多爾頓住, 明顯緊張了一瞬,為方才狠厲畢現的話語找補,“他也是這么想的,為橫濱消除MIMIC這個隱患。”
時間過去將近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中, 我妻真也一直站在這里看織田作之助,一言不發。
被關注的主人公躺在床上, 一動不動望著天花板。
看眼手表,費奧多爾說,“用餐時間到,現在你需要吃點東西。”
我妻真也現在需要少食多餐。
盡管這樣說,可他還是等到我妻真也主動抬腳離開,并未催促。
用過餐后,我妻真也并未提再去地下室,費奧多爾挑眉,開始主動說:“今晚要不要再去看一眼呢?”
放下刀叉,我妻真也想了想,眨眨眼說,“如果你想,我會去的。”
被放將一軍,費奧多爾神色自如,“我不想你去。實話實說,我只想你留在房屋中,從此以后只能看見我一個人。”
我妻真也張了張嘴巴。
費奧多爾走到他的身旁,順帶彎腰親吻一下他的手背,“現在我不會這樣做。”
……
我妻真也猛地抽回手,他走的極快,走在前面率先出餐廳,“我該睡覺了我該睡覺了。”
是第三天。
這一天,我妻真也身體好很多,于是他又抖擻起來去了□□大樓。
費奧多爾和秘書長又都不在。只有一個伊萬被留在我妻真也身旁。
我妻真也咬著羽毛筆,處理著面前擺放的一份文件。
他現在已經可以,用自己的想法處理超多種情況了。
開了一個會議。
會議上,森鷗外意外看他的眼神很復雜。
一切照常結束后,走出會議室時,很巧合,和森鷗外乘坐了同一臺電梯。
我妻真也盡量站在角落的地方。
這個電梯只有他們兩個人。
森鷗外的聲音出現,“MIMIC的事情。”
我妻真也緊張地看著他的嘴型。
森鷗外,“我也可以提供一份助力。”
我妻真也沒有掩藏住懷疑的神色,他不太相信森鷗外居然可以幫助他。解決掉MIMIC就可以為黑手黨抹除掉所有罪名,這項交易,只限于他和種田山火頭,黑手黨首領與異能特務科科長,并非是黑手黨與異能特務科。按照森鷗外不需要為了黑手黨而幫助他呀,因為這件事情做成之后,森鷗外沒有任何好處。
可能是我妻真也的眼神太過于疑惑,森鷗外面露一絲惱怒,他沉下聲,“我可以為黑手黨做任何事情。”
我妻真也了然,原來是為了大義啊。
他看著森鷗外的眼神帶了點敬佩。
“況且MIMIC行事過于囂張,在黑手黨收養孤兒的那棟別墅投放火藥。”森鷗外面色陰沉似烏云遮天,“港口黑手黨一定會將MIMIC的全部人撕成碎片。”
我妻真也當頭一棒,他忘記當時他是用怎樣的語氣問出,“傷亡怎么樣?”
森鷗外看著嘴唇緊緊抿著的首領,他的下巴尖好像更明顯了,森鷗外想。以至于他忽略一個疑惑,為什么首領會不知道孤兒別墅的傷亡情況。他回答,“無一生還。”
我妻真也看向電梯地板,電梯地板好像湖水一般,照著我妻真也的表情有點難看。直到電梯又發出“叮”的一聲,我妻真也對著地板露出一個好看的、噠噠地笑容,抬起頭對著森鷗外說,“謝謝你,森醫生。”
森鷗外手環胸,他盯著我妻真也的臉靜默兩秒,“沒什么。”
森鷗外先出電梯,他說,“我的銀行卡還領著首領私人醫生的工資。”眼神變得犀利,他說,“來自私人醫生的診斷,你需要住院靜養。”
愣愣神,我妻真也說,“不行,不靜養。”
“怕我篡奪首領位置?”
這是第一次,森鷗外將這種話擺在明面上說。
我妻真也微微低下頭,“恩。”
“那你可以放心去靜養。”將把玩著的鋼筆插在白大褂口袋中,森鷗外大步離開。
沒有聽明白森鷗外的話,可也沒有時間去分析森鷗外的話了。
我妻真也的一整個腦子,都是森鷗外無意間透露給他的話,“無一生還。”
他坐在辦公桌前,原本得心應手的文件,又開始看不懂一個字。
他笨拙地分析每個人的立場,秘書長與費奧多爾不告訴他這件事,是為他好,不想讓他加重心理負擔。
他要感謝。
紀德做這件事,是為了逼他,一起去赴死。
……
我妻真也陷在這里。
他不明白,為什么,為什么一個人的心可以這么狠。
為什么紀德可以對那么多無辜的孩子下狠手。
僅僅是因為想和他一起赴死嗎?
收音機的鋼琴曲叮咚叮咚響,我妻真也忽然站起身,他拍著收音機。
不許再發出聲音了。
好吵好吵,他不喜歡,他一點兒也不喜歡聲音。
恰在此時。
一只翠綠色的鳥自殺式撞著落地窗。
發出沉悶的咚咚聲。
鳥的嘴中還叼有東西。
東西十分眼熟,我妻真也走過去。
他蹲下身,鳥嘴中的是一張卡片,也是第二張死亡邀請函。
[請你務必務必,與我赴這一場瑰異的邀約。
地點,游輪。
——安德烈·紀德]
我妻真也笑到眼角有著淚花,他伸手去拿那張卡片,卻撞到玻璃。
無奈收回手,他伸手在玻璃上描繪著紀德的筆跡。
座機響起,成為辦公室內的唯一聲聲響。
我妻真也聽到時像是才從失神的狀態中清醒,直到辦公桌上的座機響響聽聽兩次過后,伊萬從敲過門后直接進入辦公室,他才站起身,接聽電話。
電話對面有槍聲。
“費奧多爾。”我妻真也喊他。
“真也,”費奧多爾冷淡的面容微微回暖,他在哄人,“真也,你需要離開橫濱一天。”
“為什么?”
“提前收網。紀德不會需要見到新一輪的晨光。”費奧多爾說。
“……不是明天嗎?”我妻真也看向日歷。
“出了點意外。”費奧多爾食指抵著眉心,“可以嗎?真也,為了安全起見,你需要去離開橫濱一天,伊萬會帶你去安全的地點,在哪里還會有三個人保護你的安全。”
我妻真也扯了扯電話線。
“不要擔心,真也,”費奧多爾說,“會有人替你處理掉安德烈·紀德,他現在只是一條無牙的野狗,即便最后織田作之助失手,我也會親自解決他。”
“哥哥。”
費奧多爾頓住,他聲線溫柔,“你說。”
“謝謝。”我妻真也看向伊萬說,“實話實說,能夠再次遇見你,我也是很震驚的。”
“是么?”費奧多爾停了片刻。
“是的!”我妻真也說,“真也愛你。”
費奧多爾心跳的很快,他想現在就去我妻真也身旁,堵住我妻真也的嘴,緊抱住我妻真也。可是最后,他說,“等我回去。”
電話掛斷。
伊萬開來車,我妻真也坐在后駕駛上。
聰明的費奧多爾怎么也想不出,我妻真也從哪里拿到的麻醉針,又是怎么將麻醉針準確打在伊萬的脖頸的。
我妻真也將伊萬搬運到一個很安全的墻角。
他身體老舊的器官又在作痛,回到車上時,小臉煞白。
他不會開車,車開得扭扭曲曲,交警攔住這輛車。
“吹口氣。”交警拿著測酒精儀器,車窗搖下,露出一個墨鏡遮住大半張臉的漂亮少年,少年只露出下巴也可窺見其美貌。
少年抬起墨鏡,吹了口氣,交警還想再說幾句,少年踩著油門,一溜煙不見。
看上去很急。
交警看了看儀器,哦豁,沒喝酒還開的這么糟糕,不會沒駕照吧。
他擔心會出什么意外,起身找了輛車跟上。
偏偏當時車輛緊缺,等待十幾分鐘才找到一輛空閑警車。
紀德說游輪會面,我妻真也絞盡腦汁想了很久。
最后踩著油門去向那個,他和種田山火頭見面的郵輪。
他不知道紀德在不在游輪那里,因為按照費奧多爾的話,紀德應該被費奧多爾困在叢林的廢棄別墅。
游輪上有著血跡。
我妻真也跟著血跡走到游輪的駕駛艙位置。
駕駛艙上,紀德渾身狼狽,胸口處有著多處槍傷,他身上沒有披風,只有一身綠色的西式復古軍服。
軍服掛著許多的勛章與彩帶。
紀德喘著氣,他與我妻真也對視,最后嗤笑一聲,“你單獨一人來見我。”
我妻真也舉起槍。
紀德說,“你說你有諾言要遵守,你說有人等你你要活下去。”
我妻真也偏偏頭,他的嘴唇微微勾起,笑容很可愛,“恩,是我說的。”
紀德大笑,他捶爛了操縱臺,同時抬槍射向底板,水流逐漸從洞孔漏出。紀德說,“我們是同類人。你要是真心想活著,根本就不會來見我。”
信誓旦旦,最后還是沒有騙過自己。
嘴上講得深情,可心中比誰都無情。
我妻真也搖頭,“我想活著。”
可是命運一次又一次地堵住他的生路,沒有給他希望。
紀德伸手,想湊近我妻真也身旁,俊毅的臉上同時帶著輕松、癲癡,他伸手想摟住我妻真也,“我不會殺你,因為你也活不下去。”
我妻真也面無表情抬手開槍,紀德慢慢跪在地上,嘴角溢出鮮血,目光依舊追著我妻真也不放。
對,就是這樣,送他去死亡的懷抱吧。
我妻真也笑了一聲,他拿繩索捆綁住紀德的手腳,又將求生套穿在紀德的身上。
在紀德慢慢瞪大的目光中,我妻真也說:“你不會死,你永遠也不會死。費奧多爾很快就會趕來,他那么聰明,他肯定會明白我的做法的。”
我妻真也想著死去的無辜的孤兒,手中做著兩輩子最為惡毒的事情,說著最為惡毒的話,“你永遠也死不了了。”
他流著淚,在游輪徹底沉沒之時,將紀德推出去。
紀德看著越來越遠的游輪,喉嚨發著哧哧的聲音,他想解開繩索,可是怎么也解不開。
他還在里面!
他還在里面!
他還在里面!
為什么他不出來!
我妻真也蹲坐在角落中。
水漸漸充斥著他的耳鼻。
現在的底倉像是一個大水箱,大水牢。
這種環境對于我妻真也而言,其實就像孩童未出生時的羊水,最為熟悉不過。他與水牢夜間相處十八年。
上一世,自他出生時起,他總會夢見,一個漆黑幽深的水牢中,有一個身材頎長的青年身穿束身衣,手腳都被枷鎖禁錮住,面部帶著氧氣口罩,咕嚕咕嚕的氣泡在青年的身旁飄出。
夢中的水牢仿佛亙古般死寂。我妻真也對于寂靜的恐懼,就是在此產生。
青年被困十幾年,我妻真也就做十幾年的水牢夢境。
隨著現實中時間推移,他逐漸發現,水牢夢境中被捆綁的青年,就是哥哥六道骸。
現在,我妻真也全身被海水沒過,他仿佛又回到永遠也做不完的那個夢境。
但是他的心中沒有恐懼。
在夢境中,他也在害怕寂靜,卻又不會怕,因為他知道,六道骸永遠都會在他的身旁。
只要他抬抬眼,六道骸永遠都在他的不遠處。
現在,他抬抬眼,空空如也。
于是他咕嚕咕嚕給自己吹了氣泡。
好了,真也快睡,哥哥的標志性氣泡出現了,快睡!
睡著了就不會再痛苦了。
伸手握住一個氣泡,我妻真也睡著了。
94 會有人記住你[一更]
與此同時, 另一邊。
森林廢棄別墅仿佛空無一人。
織田作之助出乎尋常地順利通過紅外線門。
織田作之助向里走。
費奧多爾站在別墅外,忽地面色陰沉,他的心跳的極快,拿出手機撥打電話。
無人接通。他一向彎起的嘴唇僵直, 極快的, 又撥打另一個電話。
“您好, 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
費奧多爾握碎了手機屏幕。
秘書長帶著裝備精良的異能力者小隊掩藏在不遠處, 他看見一動不動、仿佛石塑般的費奧多爾,拿起耳麥提醒。
“提高注意, 安德烈·紀德十分難纏。”
瞳孔放大,秘書長看見費奧多爾在原地消失不見。
這, 這,秘書長下意識皺眉, 隨即他又看見織田作之助毫發無傷地走出城堡。
第一反應, 殺死紀德的欣喜太過于強烈,以至于秘書長公式化的臉都溢出點笑,可隨之而來是濃重的不詳之感。
“城堡里面空無一人。”織田作之助雙手插兜, 他的聲音以及表情,都像吃了三天咸魚才這么平淡。
“……什么?”
喉嚨塞進去一麻袋沙子般, 秘書長想起行為異常的費奧多爾,拿著手機邊撥打電話, 邊向黑手黨跑去。
織田作之助仿佛和這一切毫無關系,就連可以稱得上是國際頂尖精英的秘書長面帶倉皇,也引不起他的興趣。他聳聳肩,但由于沒有去處, 想了想,跟上秘書長離開的方向。
即使差了時間, 費奧多爾終究也是在交警之前趕到碼頭。
海面已經平淡無波,悠悠的風吹著海鳥飛動。
每個碼頭前各安放著一輛游輪,唯獨左三號碼頭處缺了一輛。
費奧多爾第一次希望他的推斷有錯。
他慌亂神,竟然第一時間選擇跳下海中找人。
明明這是最不是辦法的辦法。
三月海水刺骨涼。
費奧多爾在海水中下潛的越來越深,肺部的壓力越來越大,可還是沒有離開,他的眼睛四處搜索著。因為他知道,要是獨放我妻真也一人在牢籠般的海底受苦,我妻真也不知道要多難受。
交警與警察們都將四周封鎖起來。
“長官,已經讓市民都推到紅線外了。”
“很好。等等,那邊怎么又爬出來一個!?”
警察們放眼望去。
一個渾身濕透的人站在海邊,水從他的發絲、他的袖筒、他的褲腳,也從他的眼中落下。
警察跑過去攆人,“這位先生,請您離開,不要破壞第一現場,我們要辦案。”
游輪沉海是中午發生的,現在已經黃昏,天空都已變成橘紅色。
渾身濕透的人是個看起來病弱的青年,青年像是才被提醒,露出微微一笑。
警察當場便覺得,如果忽略青年濕亂糟糕的衣著,平常定是個頂頂冷靜優雅的人物。
“是嗎警察先生,”青年看著警察的眼睛說,“你們要辦的案子,我的愛人就在里面啊。這讓我如何離開。”
“什么?”警察驚悚。游輪沉海,他的愛人就在這里面。
可是青年現在卻能異常平靜地望著大海。
費奧多爾咳嗽一聲,他像是已經恢復平時的運籌帷幄,站在海邊,對著面前的、以及遠處的交警警察們道,“離開這里。”
話音都沒用多大力度,可是卻仍讓在場的人心生膽怯。
“嗨,費奧多爾,”水里又爬出來一個人,那個人白色禮服魔術師打扮,手從海中撈了撈甩上一個人。
是穿著救生衣的紀德。
紀德看上去已經奄奄一息。
可還是留有呼吸。
果戈里說,“嗚嗚嗚,我在海中找了好久,沒有找到我妻真也吶。你將我從北歐騙來,說來到日本會給我一個家,現在家沒了。”
費奧多爾說,“閉嘴。將他弄醒。”
果戈里非常識趣,恰到好處的閉了嘴,惡趣地用腳在紀德槍傷處踩了踩,嘟囔,“可真是命大,這樣都沒能死。”
紀德睜開眼睛。
對上費奧多爾的目光,費奧多爾的發絲依舊滴著水,表情冰冷。
紀德聽見費奧多爾說,“果戈里。”
“在——”
“他交給你,不要讓他死,也不要讓給他活。”
果戈里愣神后邊哈哈大笑,笑聲讓在場未走遠的警察們渾身發麻起涼意。
“好——”果戈里又踩了踩紀德的傷口,哼哼笑著,“我會好好‘招待’你的。”
與費奧多爾對過話的警察雙腿顫抖,他帶著同事趕快離開這里。
走到小坡上回頭看時,害怕的感覺忽然又降下許多。
因為費奧多爾竟然在上潛水艇時,險些掉進海中。
費奧多爾握住門框,手上青筋畢現,他臉上露出像孩子一樣的茫然,“出現海底暗流,只找到游輪碎片?”
手下成員面面相覷,正說些什么,隨即驚慌撲過去,“費奧多爾大人!”
費奧多爾擦掉嘴角的血絲,仿佛剛剛吐血的人不是他,又變成那個精明狡詐的費奧多爾·D。
可他也說著最愚蠢的話,“繼續找人,一天找不到邊找兩天,一年找不到便找兩年。”
在手下成員看不見的地方,費奧多爾雙手微顫。
織田作之助坐在海邊的草地上,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一只黑色的海鳥。
身旁坐下一個人,那個人全身也是濕噠噠的,帶著海水的咸濕。
織田作之助沒有交給對方目光。
“唉呀,你怎么這么冷漠。”那個人自來熟地說,“你應該像我一樣首先自我介紹,舉例,我是太宰治。”
“我是太宰治。”織田作之助說。
“……”太宰治聳肩,“那我叫織田作之助好咯。”
看到果戈里帶著紀德走掉,又看見聰明如神明的費奧多爾險些掉海,太宰治笑卻意味深長說,“都是首領造成的啊。”
“你在嘲笑嗎?”織田作之助說,“你不也跳海去撈人了嗎,為什么要取笑他們。”
太宰治沉默,脫下外套擰擰黑風衣的水。
織田作之助站起身,要離開。
“接下來要去做什么?”
“找個監獄進去。”
太宰治說,“有人托我給你帶句話,好好活著,如果不知道做什么,就去看書,就去寫書。”
織田作之助轉身,纏滿繃帶的少年面無表情回看著他。
太宰治站起身,他的繃帶也是浸滿水,“話帶到了,祝你好運。”
“等等,是你們的首領嗎?”織田作之助開口問道,他被費奧多爾從監獄中帶到橫濱,明知是替我妻真也上生死場,心中也無半絲情緒,可是接連的,紀德消失,游輪沉沒,紀德后半生將求死不能,我妻真也消失不見。
就像謎團。
織田作之助心中升起怪怪的感覺。他沒見過我妻真也,可是他卻隱隱感覺到,我妻真也沒告訴任何人,突然改變對付紀德的方法,里面也有幾分他的原因。
他不用聽太宰治的回答了,也撲通跳下海。
我妻真也是個待他善良的人,他想,他要找到我妻真也,詢問一下我妻真也這么做的原因,為何不讓他代替他殺死紀德,是不想讓他死嗎。如果我妻真也不想說,那他就去采訪我妻真也的過往,寫一本以我妻真也為原型的小說。
織田作之助向著深海游去。
他心生自惱,為什么沒有在一開始就跳海找人。
太宰治身旁空無一人,海風吹得他有點發涼。
他想起昨天,偶然碰到我妻真也。
他和我妻真也關系平常。
太宰治一般都是對我妻真也的感情生活很感興趣,但是近來,沒有如之前那般深刻研究。
出乎尋常的,我妻真也看見他,主動叫住他,“太宰先生,午安。”
……
太宰治聽過我妻真也的話,扔掉手中的游戲機,挑眉,“我的建議是,你什么也不要做,跟隨費奧多爾以及秘書長的決定。”
我妻真也說,“我只是說,如果你有緣見到織田作之助,幫我捎帶一句話給他。”
太宰治說,“我能捎帶這句話的前提是什么。”
前提?
當然是織田作之助能活下去。
我妻真也眼睛左右轉動,附近有費奧多爾的耳目,對太宰治謹慎說,“好了,你很聰明,這件事情我們當作沒發生,你千萬不要和其他人說。”
說完,我妻真也鬼鬼祟祟就跑了。
沒跑一會兒他又拐回來,扒著墻角,“如果真的能見到,還是捎帶吧。”
太宰治問,你和織田作之助認識嗎。我妻真也回答,不認識,但是捎帶的這一句話,提前幾年,應該會對他有很大用處。
回憶起那天的對話,太宰治又看了眼海岸。
他咂了一聲,表情落寞。
黑手黨兵荒馬亂了著實好一陣子。
首領移位。
對黑手黨來說是件大事。
森鷗外坐上首領之位,他偶然地翻開文件,上面密密麻麻記著著我妻真也的筆跡。
“林太郎。”人形異能愛麗絲扯扯他的褲腳,“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怎么了。”
森鷗外合起文件,“有點可惜。”
真的死了。
“先首領嗎?”
“對。”森鷗外過了許久笑一聲,“看著軟弱,誰知悶不吭聲居然做了份大事。”
搞得那么多的人為了他人仰馬翻。
他低下頭問愛麗絲,“你說,他為什么要自尋死路呢。明明我和他說過,他不必害怕,我”
秘書長敲門,推開門。
一向精明能干的秘書長胡子邋遢,他松開領結,黑手黨上下都改口稱呼森鷗外為首領,秘書長卻仍稱呼“森醫生”。
“宇佐君,請坐。”森鷗外說。
“不了。”秘書長表情掩蓋在黑暗中,“我已經定下了去往英國的機票。”
森鷗外目光深邃,“本來還想邀請宇佐君繼續留在黑手黨,秘書長之位永遠為你而留。既然宇佐君去意已決,那就祝你一帆風順。”
秘書長目光深深看了眼森鷗外,轉身離開。
森鷗外說,“德國人向來以嚴謹著稱,宇佐君,祝你早日接受事實,人死不能復生。”
門被猛烈關上。
愛麗絲:“他怎么了?”
森鷗外說,“喪家之犬。”
“林太郎,應該是喪主之犬。”
“嗤。”森鷗外低笑一聲。
“林太郎,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愛麗絲是前幾天,才被森鷗外在設定中賦予了自我意識,一時難免嘰嘰喳喳。
“恩。”
“你為什么要讓黑手黨的人都知道,先首領的貢獻,現在黑手黨對先首領的愛戴、洗白日益加深,這對于你坐穩首領之位很不有利呀。”
森鷗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說,“我有一個故交,從不喝酒。”
“最近出了出海,就只喝酒。”
遠在并盛町。
一棟廢棄的教學樓。
雙手枕在腦后的六道骸睜開眼。
乍然間,雙目中充斥著巨大的痛苦。
95 走馬觀花[二合一]
六道骸天生怪異, 他擁有超自然能力[六道輪回]。
是指他經歷六世輪回,擁有六世的記憶,六世的戰斗能力。
彭格列家族的里包恩曾說過:他根本不能稱為人類。
他的腦海中充斥著多出來的一世記憶。
幾年后,他會被關進水牢。在被關進水牢伊始, 他進行了第七世輪回。
第七世, 并不存在擁有超自然能力的人。并且, 在第七世, 他的那個世界,可以通過多種漫畫的形式觀看。
太有趣了。
六道骸對這個世界充滿興趣。
他成為一個新生兒。
無父無母。
這樣很輕松。
六道骸適應良好。
他開始四處流浪。
期間, 他最喜歡的,便是用小孩子的身體, 蹲坐在馬路邊,看著一幅幅的人間鬧劇。
在六道骸三歲的時候, 他撞見一個男人在棄嬰。
男人穿著的西裝甚是粗糙, 一邊哭一邊將棄嬰扔在垃圾桶中,“寶寶,別怪爸爸, 別怪爸爸,希望你下一世是個健全的人。”
男人走后, 六道骸便收回目光。
他酷酷的,頭枕著井蓋就睡著了。
“呱呱呱”
嬰兒的哭聲透過垃圾桶傳來, 好不可憐。
偏偏六道骸是個心冷的家伙,他覺得嬰兒吵到他睡覺了,掀開井蓋,里面的小嬰兒哭的滿臉通紅, 頭發上的白色胎毛軟趴趴。
嬰兒見到了光線,哭得更加暢快, 手向前探著,要人來抱。
“吵。”六道骸說。
嬰兒哭得正高興,看見六道骸的表情,下意識地,嘴巴合上。
稍微滿意,六道骸合上蓋子,走到很遠的樹下,枕著樹根睡著了。
一覺睡到夜晚。
六道骸不會產生饑餓與寒冷的感覺,他沒有吃晚餐,又坐在馬路邊上。
機緣巧合,他碰見黑色休閑服的男人懷中抱著一個嬰兒,口中說著什么,居然是個殘廢,價格要降低了。
六道骸不插手這件事,他森*晚*整*理撐著下巴,目光一路注視。
男人懷中的嬰兒嗓子快要哭破,手出襁褓,求救姿態,對準的方向,好像就是六道骸。
六道骸天生異瞳,他只是淡淡說著,“吵。”
嬰兒的眼睛追著六道骸,嗚嗚哭著,小手攥成拳頭吞在口中阻擋住了些哭聲。
因為這一舉動,六道骸升起了點興趣,他抬手,男人便整個人懸浮在空中,隨即被無形的大掌扔出幾米之外。
嬰兒也因此摔落到草地。
六道骸在最初時想,嬰兒能根據他的話作出反應,可能也是個穿越者,可走近,伸出手放在嬰兒頭頂時探測時,嬰兒的靈魂表里如一,不是穿越者。
六道骸正要收回手,他的食指卻被嬰兒抓住。
他低下眼去看。
嬰兒太饑餓了,抓住六道骸的指尖就像吮吸母乳般含著。
六道骸皺眉,他皺著眉抽出食指,不過嬰兒得到食物怎能罷休,沒有牙的牙床結結實實咬著六道骸指頭。
結果就是,六道骸的的指頭上長出了一個小娃娃。
六道骸用幻術變出了一個奶瓶。
塞到嬰兒嘴中,“喝。”
嬰兒本能的含住奶瓶,眼睛笑彎。
六道骸轉身走了沒兩步,嬰兒又開始哭泣。待六道骸轉身看他,嬰兒止住哭聲,含著奶瓶幸福到不行,吐了個奶泡泡去看六道骸。
蹲下身,六道骸翻出襁褓中,嬰兒父親留下的紙條
[我妻真也,xxxx年三月三出生]
三月三,女兒節。
所以這么能哭,是女孩嗎。
為了確認,六道骸掀開襁褓。
如果是女孩,送到福利院,如果是男孩,六道骸會留在身邊。
他需要東西解悶。
是男孩。
六道骸將襁褓合上,他笑了一聲。背后出現一個無形之人,在六道骸的操縱下,將我妻真也抱在懷中。
至此,是相遇。
六道骸享受起了養孩子的過程。
他帶著我妻真也流浪到了兩歲,最后因為我妻真也比同齡孩子發育遲緩,六道骸才勉為其難決定住進孤兒院。
在孤兒院中,六道骸依舊很獨,他拒絕管理員靠近他們兩個,他認為他可以將我妻真也照顧的很好,為什么需要別人來介入他們的生活。
只要忽略掉我妻真也發育遲緩這一點。
我妻真也長得慢,但是六道骸身高就像柳樹抽條般,長得很快。
在我妻真也斷奶之后,一日三餐,每餐他都會拿出不知道從哪里搞到的美食,將我妻真也喂的飽飽的。
是在我妻真也六歲時,六道骸發覺到異常。
我妻真也聽不見聲音,是由于天生缺乏聽力。可為什么,就連他使用幻術為我妻真也捏造出健全的聽力系統,我妻真也依舊感受不到聽力。
那是一個天寒地凍的冬天。
六道骸消失了一整天。
回來之后,二頭身,穿著棕色毛衣毛褲的我妻真也一見到他,就撲到他懷中哭泣,哭聲慢慢變大,睫毛被淚水打濕一簇一簇的。
手捏著我妻真也腦袋和脖子,小孩聽不見只能如此無聲安慰。看向看守在我妻真也身邊的無形之人,六道骸問:“怎么哭的真么厲害?”
嚴格來說,無形之人可以算作是六道骸的一個分身。無形之人不能說話,用手勢比劃:想你。
這件事,最后是以六道骸帶著小孩,看了一夜的《動物世界》才得以哄好。
過了不久,他們離開孤兒院了。
我妻真也已經十三歲了。
六道骸十六歲。
六道骸也卻發現,每次的夜間,我妻真也會通過夢境,來到第六世他的真身旁邊。
不知多久。
幽暗的水牢,六道骸被囚禁十余年之久后,第一次睜開眼睛。
他看向水牢的角落,蹲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我妻真也穿著最喜歡的白色睡衣,手捂住耳朵,藏在老位置,目不轉睛看著被囚禁的他。
我妻真也發現他居然是睜眼的狀態,微張嘴巴,卻措不及防喝了一口水。
六道骸眼中有著沙礫摩擦的疼痛,他說,“真也,寶寶,過來這里,來到我這里。”
很早之前,我妻真也就發現被囚禁的青年與六道骸長得十分相似。
他分辨著青年的嘴型,躊躇不敢向前,最后還是小心向前。
這只是夢境。
他不需要害怕。
我妻真也游到他的身邊,新奇地看著六道骸,“你和我哥哥長得超級像,幾乎一模一樣。”
六道骸看著我妻真也的靈魂,神色復雜,他說:“那就當作我們是同一個人。”
我妻真也不說話了,他的面上突然露出心疼,想要碰碰六道骸被鎖住的手臂,手卻穿空。
“我不討厭哥哥的,可是每晚都會夢見你被困鎖在這里。”我妻真也徒勞無功解釋,帶著嬰兒肥的臉很傷心低落。
“乖孩子。”六道骸問,“這種夢,什么時候出現的?”
分辨出話語后,我妻真也說:“好早好早。”他在水牢中,從未和人對話過,寂寞壞了,打開話閘,他數著手指頭說,“從我記事起,就只能夢見這個場景。”
他指向右下角的墻角,表情帶著驕傲,“那里,長了一棵水草,我每晚過來都會看它。”
“它長得很好,你一定有很大的功勞。”六道骸低聲夸贊。
從記事時起,就來到這里了啊。
六道骸睫毛微顫,我妻真也出生兩天就被父母遺棄,自此由他撫養帶大。
他自然知道我妻真也是多么的害怕孤獨,是多么的膽小。
也許是因為,我妻真也已經和他的靈魂兼容很高,才會誤打誤撞來到這個世界他的身邊。
如果維持現狀,六道骸不需要采取任何舉動,長此以往,或許會有一天,我妻真也會跨越時空,來到異世界,來到真正的六道骸的身邊。
六道骸望著我妻真也,“害怕這里嗎?”
我妻真也擺了擺腳,像條小美人魚,他在六道骸身旁游來游去,說:“害怕。你是不是也害怕,不過別擔心,總有一天,我會帶你離開這里的。”
“對不起。”六道骸輕聲道歉,他的額頭與我妻真也的額頭相抵著,說,“回去吧,你再也不會來到這里。”
我妻真也不用來到這個世界,六道骸會留在異世界,陪伴著我妻真也從生到死,從少年到白發。
夢醒了。
我妻真也困倦地睜開眼睛,入目的,是六道骸的帶著少年感的薄薄腹肌。
我妻真也坐起身,六道骸緊隨著睜開眼睛。
六道骸將我妻真也塞進被子中,“繼續睡吧,現在還很早。”
無形之人跟在六道骸的身后,他也已經知道夢境中發生的所有事情。
無形之人看著我妻真也的沉睡面孔,心疼無法言語,現在的他想把世間所有的一切都擺在我妻真也面前。
只為了彌補十三年來,在他和六道骸未看見的地方,受到的苦難折磨。
將夢境一事,與我妻真也聽不見聲音聯系起來。
在斬斷我妻真也與異世界的聯系之后,六道骸再次用幻術為我妻真也捏造出聽力。
這一次,我妻真也終于可以聽見聲音。
為了避免我妻真也起疑心,六道骸給我妻真也編造出一個理由。
哥哥終于攢夠錢,能帶真也去做聽力手術。
做事做全面,自證是真的攢夠錢,六道骸建立一個虛假公司。
順便著,將總擔心家中即將沒錢、計劃半夜出去打童工的我妻真也塞進學校。
我妻真也缺乏與人相處的經驗,他在第一天上學前,總想把六道骸塞進書包中帶去學校。在進校門前,抱著六道骸不愿意撒手,淺棕色的眼睛要哭不哭。
六道骸當時眉頭上挑,明知我妻真也是在裝可憐,也還是轉身帶著我妻真也回到家中。錯過了上學的最佳時機,于是借口又讓我妻真也在家玩了一星期。
最終還是一天夜間,無形之人對六道骸慎重道:他還小,需要上學,不能只接觸你一個人。
六道骸轉了轉鋼筆。
第二天,天剛亮,我妻真也在睡意懵懂中,被塞進學校校車中。
無形之人跟在他的身后。
我妻真也看不見無形之人,他坐在最角落的座位,接過不知道誰遞來的帽子戴在頭上,藏住慢慢變紅的眼睛。
六道骸指節抵著額頭,在家中書房坐得穩妥。
而能顯露出他真實情緒的無形之人,趴在小孩上課的教室房頂、窗戶,認真又謹慎地看守著。
六道骸這樣看護了四年。
可在我妻真也十七歲的時候,沒有護住。
小孩子長大了,擁有自己的心思。
在注意到我妻真也和一個同伴男生交往增多時,六道骸當時將那個男生的信息調查到祖上三代人。
比真也大了兩歲。
而且還是個男生。
雖然相貌、以及能力在整個日本同齡人中已經能成為佼佼者,但六道骸仍覺得太弱。
在他看來,這個男生甚至比不得真也的一根發絲。
他思慮,如果真也喜歡男性,他會搜索來世界上最優秀最俊美的男性。
六道骸想著這一點時,內心忽地有點不適煩躁。
推開我妻真也的臥室門。
六道骸突然皺眉,貌似這一段時間我妻真也在刻意避著他。
我妻真也當時正抱著書看,看見他進來之后,眼睛先是一亮,隨即暗沉下。
六道骸眼中閃過一絲思慮,于是將男生的事情先行放下,查清我妻真也為什么開始躲避他才是最重要的。
到了我妻真也十八歲生日的那一天。
我妻真也和六道骸一般,不喜歡人多的環境,因此生日還是在家中度過。
也沒有向任何人發出請帖,生日場依舊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們兩個獨來獨往慣了,并沒有覺得這有什么。
可這畢竟是成人禮。
六道骸將居住的別墅,每一處都塞滿我妻真也喜歡的薔薇花。
并決定在早晨,我妻真也從臥室出來的那一刻,在大廳播放他最喜歡的口風琴曲。
這是不擅長驚喜的六道骸,想出的最好的驚喜。
一切都按照六道骸的計劃進行。
悶悶不樂許久的我妻真也,看到驚喜露出久違的笑容。
夜間。
“這是什么?”我妻真也翻看著六道骸遞過來的花名冊。
“這些人員勉強入眼。”六道骸微微頷首,“如果你喜歡同性,可以從這里面選幾個。”
……我妻真也低著頭,六道骸看不見他的表情,“哥哥,你不想要我了嗎?”
“怎么會,我永遠和你在一起。”六道骸說。
“騙子。”我妻真也站起身,他氣沖沖,像個惱極的小獸,圍著六道骸轉來轉去,又可憐又委屈,眼眶很紅,“你說好永遠只和真也在一起,可是你卻又找了一個情人。你說好會永遠陪著我,可是你現在又要將我丟走。”
“什么情人?”六道骸看向我妻真也,眼睛瞇起。
無形之人一直跟著我妻真也,擔心氣急的我妻真也會撞到東西。
“總有一個女人來找你。”我妻真也不懂為什么心中透不過氣,他超自私地對費奧多爾說,“哥哥,真也愛你,你別和別人在一起好不好。”
女人……
費奧多爾的腦海中浮現一個人選。他站起身,對我妻真也說:“不是情人,是手下。”
他看我妻真也,微低下頜,眸色漸深,“你說不讓哥哥和別人在一起,那你,怎么先去找了別人。恩?”
尾音上挑。
我妻真也抱住六道骸,哭得模樣像是屋內仍帶著水珠的薔薇,他說,“真也愛哥哥。這一世,下一世,我們永遠在一起。”
六道骸聞言驚詫,繼而仔仔細細挑起我妻真也的下巴,并未在我妻真也的眼睛中看見任何情|欲。
我妻真也的愛、在一起,并不是指愛情。
嘛,對情|愛不開竅的家伙,倒是先將甜言蜜語學會了。
六道骸說:“我們不可能永遠在一起。”
我妻真也的永遠再長久,只有這一世。但是六道骸的永遠,是指無數次輪回。
這很難,六道骸不會空口應允。
他的神色一如既往冷淡,將事實剖析給他精心養了十八年的我妻真也聽。
帶著水的薔薇將水珠打落。
我妻真也很不理解。
他被六道骸慣得愛生氣。
將玄關門甩關。
我妻真也在馬路邊走來走去,他不想任何人靠近六道骸。他和六道骸相依為命,六道骸本該就是他的。
他暗戳戳想,他要將六道骸關在屋中!只有六道骸高喊“真也大人,哥哥錯了!”,再放六道骸離開。
但讓六道骸那個冰塊這樣做,簡直是天方夜譚。
我妻真也咬著手指,焦慮地在路邊走來走去。
別墅中。
薔薇花充斥著六道骸的鼻腔。
六道骸疊著腿,坐在靠背椅上,面上是誰都看不清的情緒。
無形之人站在六道骸的身后,心情低沉凝重。
六道骸抬頭向遠處看,立刻站起身,跨步離開。
無形之人緊張到顫抖。
突如其來的卡車。
撞毀了六道骸精心栽養、第七世輪回的唯一牽掛。
那張漂亮的臉,帶著血,讓遲來一步的六道骸表情徹底空白。
無形之人像是瘋狗,守在別墅外,無論是誰只要靠近一米,他都會無差別狠厲攻擊。
六道骸將我妻真也修復如初,放入冰柜,收回無形之人。
第七世輪回,就到此結束好了。
回到異世,六道骸隔絕五感,將他當成水一般,融為水牢的無數水分子之一。
如過往一般,六道骸平靜非常。
在一天,六道骸睜開眼睛,他看向水牢的右邊角落,那里原本有一顆茁壯的水草,現在消失不見了。
失神片刻,回過神時,水牢已經拉起最高級警報,水牢之外密密麻麻布滿了獄警。
他低笑,忽略心中的刺痛,閉上眼睛。
……
真也,你贏了,哥哥陪你永生永世。
……
再次來到第七世。
擦拭掉冰柜落下的灰塵,躺在棺中的我妻真也面色紅潤,像是下一秒就會睜開眼睛露出笑容。
俯身在冰柜前休息一夜,六道骸卸下所有的冰冷,神色輕松,如同從前與我妻真也度過的日日夜夜。
與我妻真也相處的所有事情,爭先恐后浮現在六道骸腦中。
溫馨的記憶變為斷腸毒藥。
六道骸行事毫無顧忌,異瞳一紅一藍,所有的修為、六世經歷,均化為我妻真也重生在平行世界的橋梁。
僅留的一分幻術能力,捏造出虛幻的系統,跟隨著我妻真也去望平行世界。
系統性格跳脫,在失力昏睡前,六道骸冰冷的盯著它:“他為新生,照料好他。”
系統重重點頭。
六道骸彈了彈昏睡的我妻真也側臉,額頭相抵,一如水牢之中。
真也,期待下次再見。
走馬觀花,第七世記憶恢復在六道骸的腦海中。
現在的六道骸,即經歷過第七世的六道骸。
曾拒絕我妻真也過來看望的話語,如回旋鏢戳弄著六道骸自身。
他片刻不曾停歇,來到橫濱時,卻只聽聞港口mafia易主的消息。
他放出幻術尋找系統的下落。
天大地大,竟感受不到系統的存在。
真也,哥哥來晚了,你不要見怪。你在哪兒呢。
幻術逐漸暴走。
橫濱海域被翻個底朝天。
終究也沒找到一個人。
96 新生
我妻真也身體沉沉的, 有點累。
他睜不開眼睛,半清醒中,一個發著光的小東西拼了命地將他從深海中拉出去,又哭泣地對他道歉, 說它沒本事, 保護不了我妻真也的這具身體。
他聽著這話聽的迷茫, 但意外的, 感覺它散發出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好像它的出處曾和他朝夕相處過無數天。
探出靈魂狀態透明的手, 摸了摸系統的腦袋:“別哭。”
系統哭泣,穿越平行時空的縫隙中, 系統因為承受不住時空縫隙的能量,記憶錯亂, 忘記來到這里的使命——保護我妻真也。我妻真也命懸一線時, 它終于恢復了記憶。
它回憶著我妻真也在這個世界,為了活下去付出的一切,做的努力, 流出許多眼淚。
時光與磨難淘洗下的品性,才是最打動人心、最有魅力的地方。
它小小的身體貼著我妻真也, 在我妻真也徹底失去記憶前,說:“我是哥哥派來保護你的。”
“我因你而誕生。”
“這一次, 也許你會沉睡很久才能醒。”
“不帶任何負擔,為了自己,輕松活一次吧。”
系統分解成許多星星點點的光塵,纏繞著沉睡的我妻真也。
安靜空蕩的環境。
四周一片漆黑。
我妻真也睜開眼睛, 像是睡了很久很久,他抬抬胳膊, 酸痛到不行。
悶哼一聲,他就這樣躺了一小會兒,摸向四周,還沒摸多久,立刻碰到了墻壁,他這才發現,他所處的環境竟然連胳膊都伸不直。
搖頭晃腦嘆口氣,他不免頹廢想:地獄竟然這樣小。
也有可能是因為,他是半自|殺式求死,聽說自殺的人只能在地獄分到一小小塊居住地,他大概就是這種情況了。
“伙計,你臉怎么這么紅?”
我妻真也瞳孔微微放大。
有鄰居!
“……剛剛,關在籠子里面的人,好像不老實地在摸我的腰。”
我妻真也低頭,看向他的手。
摸別人的腰?
剛才的那堵墻,不是墻,是鄰居的腰?
……
我妻真也慢半拍聽出話中的另一層意思,這里……好像不是地獄。
乍然間,我妻真也腦海中浮現出一段朦朦朧朧的話
“……哥哥……沉睡很久……活……”
所以他是又活了一次嗎。
他失神,所以他現在又是什么身份,又是在代替誰活下去呢。
“不可能,籠子里的這個人,我們撿到他三個月了,他就是個植物人,怎么可能會摸你。”
我妻真也記下,他這個身份,是個植物人。
遮住籠子的黑布被打開,里昂看向鐵籠中的漂亮少年,“費恩,你自己來看,他現在閉著眼,還昏睡著,怎么摸你的腰,我看你是缺女人缺傻了吧。”
費恩看著籠子里的人,精雕細刻的樣貌,皮肉細白,但確實沒醒。他如老鷹般的眼神射向里昂:“你再說一句,小心我崩了你。”
眼看兩人就要吵起來,房門推開聲,一個老者的聲音,“你們是想讓拍賣場的人將我們都趕出去嗎?”
我妻真也差點沒跟上三人的交談,他閉著眼睛,卻豎起耳朵,第一次這么認真聽別人講話。
“將他拍買出好價錢,也不枉費我們收留了他三個月。”老者說,“別忘了,拍賣場將他評為AA級拍賣物,價值不菲。”
話音落下,老者看了眼費恩與里昂,出門去了。
里恩跟上老者的步子,“先生,先生等等我。”
屋中只剩下費恩一個人。費恩暗罵一句,將黑布又蓋在籠子上,踢了一腳桌子,坐在一旁抽煙,“**,傭金到手就解決你們。”
作為拍賣物,即將被拍賣,我妻真也驚訝,但并不著急。
他慢吞吞想出一個計策。
壯壯膽,他敲敲籠子的欄桿,“費恩先生,你好。”
空蕩蕩的房間出現聲音。
這驚悚的場面讓費恩嚇了一跳,從沙發上蹦坐起,他端起槍,對準發出聲音的籠子。
“請先不要開槍。”我妻真也的身體好久沒有說話,說話有點吃力,他喘口氣,停頓很久才有力氣說,“我可以讓你有很多錢。”
槍上的刺刀挑起黑幕,費恩是個傭兵,愛錢,但不蠢,他眼中閃過精明:“你為什么愿意給我錢?”
我妻真也身體抖抖,像是被身材高大的傭兵嚇到了。
我妻真也垂下頭,頭發打在臉頰,顯得有點消瘦恐慌:“我不想被拍賣,被拍賣的人通常不會有好的結果。”
“你會給我多少錢?”費恩問。
“到你滿意為止。”清澈的淺棕色瞳孔,水汪汪看著費恩,我妻真也輕聲說。
其實,他并不知道這個身份到底有沒有錢,先按照沒有錢來算,他是一個身無分文的窮光蛋,所以并不能給費恩一個準確的數字。
但是他可以先給費恩空口允諾一個數字。
費恩的刺刀磕磕欄桿,清脆又危險的威脅聲:“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你有錢?我又怎么才能保證,在幫助你出去之后,你會將錢都給我。”
我妻真也咬了一下下唇,他面上明顯的沮喪,搖搖頭:“現在沒有證據能讓你相信我。”
費恩嗤笑一聲。
我妻真也躺回籠子的地板上,背對著費恩:“那打擾你了,費恩先生,請把黑布重新蓋上吧。”
費恩盯著我妻真也瘦削的背,只看那頭白色的發絲健康有光澤,一定是被嬌養的有錢公子才能擁有的。
抽了三根煙。
費恩站起身,打開牢籠,端起槍對我妻真也說,“我能相信你嗎?”
費恩穿著迷彩服裝,結實有力的腹肌與手臂,硬漢風格,閃著寒光的眼睛緊緊盯著我妻真也。
我妻真也點點頭:“當然,先生。”
費恩喂了我妻真也一顆藥丸,隨后什么也沒說,一槍打爆監控器,拎起我妻真也出了房間:“所在的會場是天空拍賣場,懸浮在半空中,沒我的帶領,你就算一個人,也別想出去。”
我妻真也這才發現身上只套了一件似有似無的白紗,忽略羞恥與臉紅,他面無表情點頭:“恩。”
費恩眼睛轉了眼四周,一路避開監控死角,避開人群打量的視線,他低聲說:“一會兒你自己去第三樓層的洗手間,在那里等我。不要有別的想法,藥丸需要解藥。”
我妻真也點頭。
費恩將迷彩服脫下,套在我妻真也身上,“去吧。”
下意識扯著迷彩服,反應過來又松開手,我妻真也后退兩步,對費恩說“我在那里等你。”隨后向著第三層的方向跑了。
我妻真也來到第二層的洗手間內。
他洗把臉。
看向鏡子中的人,依舊是他上一世的本來模樣,沒有絲毫變化,他的眼中閃過茫然。
發絲被水打濕,他將頭發向后捋,脫下迷彩服,換上門口衣帽架上的黑色風衣。
“真也,很酷。”他對著鏡子滿意的點點頭,踮起腳順帶拿走了衣帽架上的禮帽,小聲說,“現在,開始跑吧。”
他不打算去找費恩會和。
身為傭兵,費恩可以殺了雇主,也很有可能會在得到錢財之后,殺了他。
更重要的是,他可沒錢給費恩。
我妻真也像個偽裝成熟的小孩,戴上禮帽,離開洗手間。
此次前來拍賣會場執行抓捕任務。
福地櫻癡一身便衣,腦海中浮現擦肩而過的那個側臉,一時間忘記收回洗手池中的手。
他的心跳愈來愈快,明知人死不能復生,可下意識,他抬腳跟了上去。
他是直覺動物,直覺告訴他,他是第一個發現無價珍寶的人。
出洗手間時,拿出手機,他準備給福澤諭吉打電話,告知這個發現。
可電話接通的那一刻,他心生反悔。
掛斷電話。
他單獨地,徑直地去追黑色風衣身影。
97 相遇開篇
我妻真也從洗手間出去后, 并沒有掩藏他的身影。
他大搖大擺,走起路來簡直就像一個真正的拍賣場顧客。
大約是半小時后,他又回到了第三層。
他站在第三層的扶手旁,晃著酒杯, 一只手撐著下巴, 低頭看了一眼, 著裝扎眼的費恩在二樓找來找去。他打了一個響指, “服務員。”
服務員端著托盤來到身材嬌小的顧客旁邊,“你好, 先生。”
彎腰時,他看見這位穿著嚴實的顧客, 里面竟然穿的是白色薄紗款的衣服。
看起來不像襯衣,倒有點像那種衣服。
他浮想聯翩。
就是這位顧客的帽檐壓得太低了, 只能看見一個線條流暢的尖下巴, 但也可以窺見幾分美貌。
陡然,一道冰冷視線盯著他的后背,他的浮想聯翩在害怕之下煙消云散。
酒杯放在托盤上, 顧客離開,后背的冰冷視線夜隨之消失。
沒注意服務員為什么開始顫抖。
我妻真也在計劃著, 他要如何離開這個拍賣會場。
一定要盡快。
費恩放走了他,費恩先前的同伙很快就會發現這個情況, 屆時搜尋他的人員一定會越來越多。而且,我妻真也擰眉看看手臂上的[33]印記。
這大概是他在拍賣場的代號。
他壓低帽檐,咬了咬下唇,視線在有四層的拍賣會場上下掃視, 他松開唇。
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他走走停停,期間還與撞到他的一個中年女士交流幾句。
女士笑起來眼角有著細紋, 穿著富貴,從手拿包中拿出名片,遞給我妻真也,“你要多笑笑,那樣心情會好點。”
我妻真也接過名片,“是嗎,我會的。”
福地櫻癡不遠處,他接著香檳塔擋著自己,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玩著手機,目光一直緊盯那抹風衣身影。
他的心臟跳到快要爆炸,以至于遠在歐洲的軍隊管控都給他打來電話,“福地長官,你的心臟跳動頻率過快,發生什么了嗎?”
福地櫻癡碰了碰胸膛的位置,“露餡了,你在激動。哈。”
他看著我妻真也的方向,眼睛閃過一絲光彩,他是第一個發現他的人。
盡管不知道我妻真也是如何復活,或者說是當初根本就沒有死亡,但是,只要是他就好。
馬丁靴碾了碾地面,他抬腳走上前,忽地停頓。
他和我妻真也已有相別六年,要用什么來做開場白。
“好久不見?”
“最近過得怎么樣?”
“我記得你,你當時和福澤在一起”
福地櫻癡暗罵一句,他如何都想不出好一點的開場白。
潔白如鏡的地面倒映著他的現狀,男人雪白的頭發向后梳,只有下巴上有些青渣,還未蓄起胡子,可是就算如此,面容也是古板威嚴并顯。
他覺得喉嚨有點緊澀,想松松領帶,手摸向脖子才發現他今天穿的是灰色緊身T恤,并不是正裝。
喉嚨干澀,其實并不是領帶惹的鍋。
仿佛作了重大的決定,福地櫻癡胸肌顫了顫,他抬腳去找我妻真也。
我妻真也感覺到了有目光一直在注視著他,回頭望去,是一個看上去很是英俊的硬漢帥哥。但是不認識,極有可能是費恩那伙人的一員。他收回目光,趁著那人愣神間溜走。
福地櫻癡石化,我妻真也看向他的眼光……
我妻真也依舊活著,但是,失憶了!?
福地櫻癡只是出神幾秒,再想去找我妻真也,卻不見蹤跡。
他眉頭緊皺,抓緊時間四處搜找。
我妻真也被一個人捂住嘴巴,摟著腰拖到暗處。
他掙扎不止,以為是費恩找到了他!
可是摟著他腰的人,在將他拖到暗處后,并無其他傷害他的動作。
我妻真也吞下跳到嗓子眼的心,他再試著掙扎一下,摟在他腰間的手很容易就松開。
他向前跑了兩步,后面沒有追的動靜。
他一邊跑一邊戴好帽子,直到從暗處跑到有監控、有燈光照耀的地方,才淺淺回看一眼。
斜靠在墻角的人,有著深藍色的長發,紅藍異瞳,穿著黑色的制服,未系領帶,領口微敞,目光一直幽幽注視著我妻真也。
我妻真也稍愣,頓下腳步。
隨后瞪了六道骸一眼,他壓低帽子跑向他的目的地,三樓甲板。
方才偷聽到他人交談,每層甲板都會有數量架直升飛機,以供隨時需要離開的客人。
他跑呀跑,他大概知道了,重生的這個世界,依舊是那個有異能力者、他做過港口mafia的那個平行世界。
因為深藍發色的六道骸,只在那一個平行世界出現過。
“你要去做什么?”
“和你沒關系。”
“我可以和你一起嗎?”
“不可以。”
“你不認識我了嗎?”保持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六道骸跟在我妻真也身后,他知道我妻真也生悶氣時,不喜歡人靠近。
每當這時候,他總會給我妻真也獨處時間。
“不認識。”我妻真也說,“我都快忘記你是誰了。我已經忘記你是誰了!”
“好可惜。”六道骸低聲笑說,看上去信了我妻真也的鬼話,“但何其有幸,我們將有新的相遇開篇。”
98 未來要做什么
幻術變出一張手帕, 六道骸擦拭我妻真也臉上的淚。
慢慢地,慢慢地,我妻真也從無聲的抽泣,到出聲的哭泣, 一旁的過路人聞聲看去, 只能看到一團似有似無的迷霧。
聽著哭聲, 六道骸很是平靜的表情也出現破痕, 手微顫抖,環住我妻真也, 吻吻他的頭頂,“真也, 別哭,我來遲了, 我們再也不會分開。”
一句簡單的話, 讓我妻真也自持成熟冷靜的心情,又吧嗒吧嗒折騰起委屈。
六道骸在他耳邊,對他說, “那個世界你死亡后,哥哥一直在尋找復活你的辦法。復活你后, 能力所剩不多,只能讓系統帶著昏睡中的你, 先行森*晚*整*理來到這個世界。”
只是不料,在他恢復記憶,過來尋找我妻真也后,世間已經沒有了我妻真也與系統的身影。
我妻真也手抓著六道骸胸前的衣服, 他眼中茫然,頭腦中浮現系統的話, “復活?”
六道骸稍作停頓,他注視著我妻真也的眼眸,“真也,哥哥愛你,所以不能接受你的死亡,哥哥想要和你永生永世在一起。你呢?”
我妻真也回想起了,上上一世,他與六道骸的爭吵。
六道骸當時并未允諾他,要和他永生永世在一起。
現在的六道骸允諾了。
他正后退一步,“我”
一個掌風襲來,徑直劈向六道骸。
六道骸帶著我妻真也側身躲避過偷襲者,隨后由幻術幻化而成的虛箭,鋪天蓋地向著偷襲者射去。
“真也,來我這里。”偷襲者一邊用長劍彈開虛劍,一邊焦急的對著我妻真也呼喚,看樣子,仿佛與我妻真也有多么情深似的。
我妻真也未說完的話吞在口中,聽到呼喚他定睛一看,是疑似費恩團伙的那個家伙。
他正還想去看,手被握住,疑惑看向六道骸,六道骸很平靜地對他說,“渣滓罷了。”
“他好像認識我。”我妻真也遲疑說,“是做首領的那段時間認識的嗎?”
六道骸說,“極有可能,但是這和現在的你,又有什么關系呢。”
我妻真也想要過去近看“偷襲者”的舉動頓住,好像是的。
六道骸回看一眼,被困住、面色著急的偷襲者,用劍老練,身上還有股軍人的氣質。他瞇起眼睛,預知到,大概這一次的拍賣會上,臥虎藏龍。
想到調查得知的,我妻真也在第二世時的感情經歷,他開始不動聲色護緊我妻真也。
我妻真也沒有那么著急地想要離開拍賣場了。
盡管很久不見,六道骸會為他解決一切困難與難題,這個認知依舊刻在我妻真也的腦海中。
一個休息室房間。
六道骸半蹲在他的身旁,手中拿著一個不知名的藥水,涂抹在他印有[33]的手臂處。
瞬間,我妻真也怎么擦都不消除不掉的印記消失了。
因為我妻真也吃了費恩的一顆不知名藥丸,六道骸先喂我妻真也喝下一貫藥劑。
看著我妻真也喝下藥劑之后,六道骸檢查我妻真也身上是否還有別的追蹤器之類,在風衣脫下之后,看見我妻真也身上的白色薄紗衣服,類似于半長裙,可以看見身體的每一處細節。呼吸停頓一瞬,他遮攔住眼中的神色,為我妻真也檢查。
踢掉腳上的鞋子,我妻真也手撐在床墊上,隨口問,“現在是什么時間?”
“xxxx年9月4日。”
我妻真也數了數手指,算出時間差后,坐直身體,“六年后?”
距離他與紀德見面那天,已經過去了六年后。
但是這六年,仿佛彈指一瞬,他就像是睡了一覺。
我妻真也出神地晃晃腳尖,六道骸看過去,為他白潤精致的腳套上了拖鞋。
踢了踢六道骸的膝蓋,在六道骸的眼睛看過來時,他偏偏頭問,“那哥哥今年應該是多大年紀?”
“□□上是21,靈魂上是31歲。”
我妻真也說,“哥哥,你老了欸。”
六道骸抓住他不老實的腳,放在腿上,幻術變幻出一條紅色的絲綢,捆住我妻真也的腳踝,“對啊,哥哥老了,怎么辦呢,真也以后會給哥哥養老嗎?”
我妻真也低哼一聲,“我當初問你,可不可以每年去看你一次,甚至兩年,十年一次都可以,但你都不同意。”
六道骸低笑一聲,咽下這筆舊賬,“真也大人,現在我們角色互換了。我可以每天都與你見面嗎?”
我妻真也翻身上床。
關掉屋內的燈,六道骸正在打開屋內準備的留聲機時,我妻真也從被子中鉆出頭,“不用打開留聲機。”
六道骸停頓。
“我現在不怕了。”我妻真也指指耳朵上的助聽器,“看,助聽器現在是沒電關機的狀態。”
六道骸的手撫摸著留聲機的外殼,眼神意味深長。
“我不能時時刻刻都依賴聲音。”我妻真也正經地躺在床上,老實極了,“寂靜是我的夢魘,但我已經戰勝了它。”
“長大了。”六道骸聲音喑啞,“真也。”
“真也厲害嗎?”我妻真也問。
“My litter warrior.”
我妻真也臉上露出一個極淺的笑容,身體內深深的困倦襲來,他閉上眼睛,安心的睡著了。
揉散我妻真也睡夢中也仍散不去的擰眉,六道骸望向窗外。
遂后翻身上床,摟緊了我妻真也。
直到此刻,他才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他真的找到了真也,而并不是沉浸于自己的幻術。
六道骸低頭嗅嗅我妻真也的脖頸,鼻尖觸碰到懷中人細長柔美的鎖骨。
他的真也。
一覺醒后。
我妻真也迷糊了一會兒,他問向六道骸,“那我們之后要去做什么呢?”
六道骸食指抵抵他的額頭,“你想要做什么?”
我妻真也呆滯,他咬著食指,“我?我?我想做什么……”
六道骸將他的食指從嘴中抽出,食指濕潤帶著溫熱,六道骸捏了捏他的指尖,“好真也,慢慢想,不用急,你可以想一整天,一整月,乃至更久。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妻真也坐在窗戶邊,因為拍賣場是在天空,他可以很直觀地看見天空的變化。
日月星辰,云卷云舒。
他扭頭說,“我們先去水牢中劫獄,將你救出來。等你出來后,我們可以去一起去上學,可以一起去開家小店,可以一起去旅游……”
未曾料到我妻真也的計劃中仍帶著他,六道骸看著我妻真也很久,笑了一聲說,“真也是因為我是哥哥,才帶著我一起去做這些事嗎?”
我妻真也不知道這有什么差別,他睜大眼睛茫然。
六道骸親吻他的額頭,最后親吻到他的嘴唇,“我想成為你的唯一愛人,所以會愿意和你一起做這些事。在是兄長身份時,我會選擇對你適當放手,讓你成長,讓你有獨立空間;在愛人身份時,我只想獨占你的所有。”
我妻真也的嘴中伸進了一個舌頭,舌頭攪得他丟盔卸甲,狼狽逃跑。
“我不明白。”我妻真也含混嘟囔著。
但是他謹慎抬頭去看六道骸時,六道骸看他的目光依舊帶著包容。
他壯壯膽,“你讓我慢慢想。”
六道骸嘴角弧度揚高,眼中無奈閃過,“我們明天七點離開拍賣會場。”
我妻真也點頭,他想了想,聽著外面熱鬧嘈雜的聲音傳來,“拍賣會要開始了,我們要去看看嗎。”
六道骸眼中暗光閃過,在我妻真也睡著時,費恩已經被他處理掉,但會場中又出現了幾位難纏的家伙。
他點頭道,“出去看看,今天大概會很熱鬧。”
出門時,我妻真也才會想起,“我是33號拍賣品,拍賣場的人會不會有我的樣貌記錄?”
六道骸說,“不用擔心這個。”
我妻真也慢半拍,才知道六道骸在不知名時間又將這件事情處理好了。
拍賣會場空間很是廣闊,裝橫奢侈。
臺子中央是一張拍賣臺。
臺子下,是一排排的觀眾拍賣席。
整個會場人來人往,無不是穿著打扮昂貴講究的上流人士。
我妻真也一路跟在六道骸的身旁。
六道骸攬住他的肩膀。
他們的組合惹得周圍人不少注意。
我妻真也吐吐舌頭,被六道骸牽著坐到一個角落的拍賣席。
六道骸壓低我妻真也的帽檐,“噓,一會兒無論看到什么,都不要亂跑。”
我妻真也正襟危坐,因為六道骸的話心出疑惑,“哥哥?”
六道骸示意他向下看。
拍賣場的第一件物品,就足夠亮眼奪目,來自一名藝術家異能力者的作品,據傳可以讓擁有者獲得返老還童二十年的能力。
此拍賣品一出,現場乍然,紛紛叫價。
第二件拍賣品……
第三件拍賣品……
第二十七件拍賣品,從深海打撈出的一枚指環,擁有這枚指環的人,可以號令彭格列家族。因為這枚指環的第一任所有者,是彭格列首領,沢田綱吉。
在此起彼伏的拍賣聲中,我妻真也臉上的困倦慢慢消失,他看向那枚指環。
是沢田綱吉曾經贈送給他的那個。
“五百億。”一道清冷的聲音喊出了在場的最高價格。
是終身不得踏入日本境內的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一身黑色西裝,舉起號碼牌,周身冷漠。
仿佛察覺到什么,沢田綱吉放下手時,眼神敏銳的向著一個方向看去,那個方向只有一層迷霧。
眾目睽睽之下,沢田綱吉向著被迷霧籠罩的座位走去。
99 六年前未贈送
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沢田綱吉站定在迷霧面前。
從外人的角度去看,只能看見喊出五百億高價的那位青年在與陰暗處的座位對話。
我妻真也下意識想問一聲好,在他的記憶中,沢田綱吉是忽然離職黑手黨, 音信全失。他們還沒來得及告別。
六道骸抓住他的手。
他疑惑看去, 六道骸對他笑了一下, 他以為發生了什么, 估摸著情況無聲問:“怎么了?”,六道骸卻只在他唇上豎起食指, 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六道骸的指尖很涼,像冰水般。
我妻真也舔了舔嘴唇, 看起來六道骸并不想讓他與沢田綱吉打招呼。
為什么呢,他撐著下巴, 回想起之前, 六道骸為了沢田綱吉,特意從并盛町找他錄了一段錄音呢。
他們之間生出嫌隙了嗎。
他眼睛忽亮,心生八卦。
“骸。”跟在他身后的執事與拍賣師交接, 沢田綱吉眼神落向迷霧的某一處,那里有一個朦朦朧朧在影子。他收回眼神, 與已有數年不見的六道骸打了聲招呼說,“好巧, 好久不見。”
動動身形,遮蓋住我妻真也的大半身體,六道骸這才散去迷霧,說, “好久不見,沢田綱吉。”
目光在頭頂黑色帽子的人身上定格住幾秒, 那身形影影綽綽,沢田綱吉的手指微微動彈幾下。
他緩緩呼出一口氣,問向一旁位置的西裝男:“先生,能互換一下位置嗎?”
被六道骸遮擋住目光,我妻真也什么都看不見,低下頭無聊的轉著手玩。
忽地,他發現坐在他身旁的西裝男人,站起身了。
我妻真也驚訝一瞬。
沢田綱吉居然和他身旁的人互換位置,而不是和哥哥六道骸身旁的人互換位置。
他又在想,這兩人之間到底生出什么間隙?
六道骸低笑一聲,對沢田綱吉說,“不用麻煩,你做我的位置。”隨即又對已經站起身的西裝男說請繼續坐在這里。
沢田綱吉感覺不對,他下意識反問,“那你?”
六道骸起身坐在我妻真也的位置,他將我妻真也抱起,我妻真也坐在他的腿上。
“我們兩個坐一個位置就好,”六道骸的手壓在我妻真也的后脖頸,對著沢田綱吉如此說道。
沢田綱吉捏了捏指關節,戴著黑色帽子的嬌小身影的面孔,依舊被六道骸遮掩完畢,他的眼神極為復雜。
他在看到六道骸身旁的那個身影時,熟悉感撲面而來。
本被他塵封在記憶深處,讓他愛極恨極的那個人,再次涌現出腦海。
六年前,遠在意大利,得知那個人死亡的消息,不顧里包恩與彭格列九代目的命令與禁止,他私回橫濱,在橫濱尋找了三年,如流浪漢般渾渾不知歲月地渡過了三年。
他是恨我妻真也的,恨我妻真也對他的狠心,恨我妻真也對他的冷心,可在得知我妻真也死亡的消息時,他卻仿佛置身于巨大的空虛黑暗中,失去所有的感覺,形同空殼。
在橫濱流浪時,他也看見過六道骸冷靜的瘋狂,推斷出六道骸與我妻真也的關系。
真也是真的有過一個相依為命的哥哥存在,而那個哥哥,大概就是六道骸。
現在,六道骸的身旁有一個與我妻真也極為相似的人出現……
沢田綱吉仿佛出現暈眩,手指無力。
難道……
沢田綱吉坐下,執事將取過來的指環送到他的手上,他握在掌心八萬,似無意般說到,“骸,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我妻真也別扭地坐在六道骸的腿上,聽到問話立刻也豎起耳朵聽,他也很好奇。
“感受到了幻術能力的波動。”
“波動?”
“遺留在八年前的幻術能力,就在昨天重新出現。”六道骸眼神平淡,但是眼尾卻有著余留的溫度。
昨天重新出現。
也就是在昨天,他從植物人的狀態醒來。
我妻真也伸出手去勾六道骸的手指,他想問問六道骸,是不是因為他,才會來這里。
六道骸手放在我妻真也的腰間,拍了拍,示意我妻真也在外面不要招惹他。
我妻真也低哼一聲。
沢田綱吉皺眉看向兩人的互動。
他覺得鋪墊的夠多了,目不轉睛看向六道骸懷中的人,“骸,你身旁的這個人,是”
是真也嗎?
聽到這句話,我妻真也又直起腰,準備直接和沢田綱吉打招呼。綱吉都已經問到這個份上了。
六道骸手掩住唇,阻擋住即將出聲的笑意,“是我在追求的人。”
即便六道骸在昨天,在今天已經和他說過很多次,再次聽見我妻真也還是有點不好意思。六道骸的這句話,讓他下意識就忘記要和沢田綱吉打招呼的事情。
沢田綱吉失神,“你在追求的人?”
六道骸手放在我妻真也的腰間,占有欲盡顯,“對。”
不可避免,沢田綱吉感到失望,因為真也是六道骸的弟弟,再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成為六道骸的愛人。但他同時又對六道骸慶祝,“恭喜你,骸,祝你早日成功。”
他看一眼那個嬌小纖細、同時又被帽子遮擋住面孔的身影,按照六道骸的速度,應該很快就可以了。
沢田綱吉離開了。
拍賣仍在繼續。
我妻真也玩了一會兒六道骸的脖子和喉結,他問,“喂喂喂,哥哥。”
“恩?”六道骸回應。
“你是因為我,才出現在這里的嗎?”
“恩。”
“……其實,撿到我的那伙人說,他們是在三個月前撿到我的,那時候的我是植物人,假死人的狀態。”一句很平平淡淡的陳述。
六道骸說出我妻真也想聽的話,他又升起一團迷霧,迷霧遮住他和我妻真也。
方寸之間,唯有他們。“以后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
頭頂的頭發俏皮地頂了頂,我妻真也托著下巴,這才說道,“其實我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我一個人也可以脫險。”
我妻真也發現六道骸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欣賞。
他帽子摘下,頭埋進帽子中,臉蛋熱氣騰騰。
他的心情,就像想在床鋪上打滾一樣。
不是因為六道骸的肯定而興奮,而是因為他靠著自己得到欣賞與肯定,這是如此的讓人喜悅。
六道骸識趣地沒有打擾我妻真也。
待我妻真也從帽子中抬起頭時,頭發亂糟糟的,眼睛如水洗過一般,“我們走吧,不用繼續聽下去了。”
拍賣師已經拍賣到了32件拍賣品,埃及金字塔中的夜明珠。
六道骸自無不同意。
他們離開座位席時,拍賣師說:“先生們,女士們,很抱歉,第三十三號拍賣品暫時丟失,在拍賣會的最后一天,我們將會用作為珍貴的一個寶物代替。現在是第三十四號拍賣品,天空拍賣場的所有權。”
拍賣師的競價錘音還未敲響,不知出了什么狀況,拍賣師滿臉驚喜,“先生們,女士們,天空拍賣場在拍賣會開始前,就已經被以為神秘先生拍下,贈送給西格瑪先生。”
“現在,讓我們有請西格瑪先生上臺!”
“我決定,將天空拍賣場更名為天際賭場。”
“除此之外,我還想感謝我的救命恩人,費奧多爾大人,感謝他贈與我天際賭場。”
聽到熟悉的名字,我妻真也腳步頓頓,他以后回頭,是他認識的那個費奧多爾嗎。
他想,看來六年后,費奧多爾也找到了屬于他的幸福。
一陣風吹過,我妻真也擔心帽子被吹掉,一直在用手拉著帽檐,因此沒有注意一旁的六道骸,嘴角露出得逞的笑容。
拍賣師一直震驚中,看向這位美貌的男性,估摸著這又是一個富豪為博美人開心豪擲千金的故事。
可恨他沒有長一副漂亮的容顏!
下了臺,拍賣師拍馬屁說,“西格馬先生,看來那位費奧多爾大人很愛您。”
西格瑪一陣發涼,后知后覺驚悚,他瞪向不知死活的拍賣師,“住口!那位大人要是聽見,你我皆活不過明天。”
拍賣師也被西格瑪的表現嚇到,“啊為為什么?”
西格瑪已經恢復平靜,“這種話不要再說,那位大人心有所屬,”西格瑪緊皺眉頭,帶著惋惜與憐憫,“那位大人的愛人已逝。”
留在拍賣會的目的已經提前達成,已經沒有必要拖延到明天早晨再離開這里了。
六道骸說,“真也,我們今天就離開。”
我妻真也正仰著頭看夜晚,聞言他說,“不是明天嗎?”
六道骸說,“今夜的天氣很好,我們可以開著直升飛機離開這里。”
我妻真也的眼中倒映出天上的繁星,以及六道骸,他點點頭歡喜說,“我可以坐在你的身旁,我可以看著星星。”
六道骸想想也覺得不錯,也許無論我妻真也提出什么建議,他都會覺得很好,“是的,你可以看很多的星星。”
“唔,”我妻真也捂了捂肚子,“真也有點餓,想去吃點東西。”
我妻真也與六道骸兩個人的口味極其相似,都是意大利風味。
或者說,我妻真也喜歡吃的東西,都是在六道骸的耳濡目染之下,討厭辣的口味,最喜歡吃甜食和巧克力。
福地櫻癡正在滿場的找人。
曾經和他一起來過橫濱,見過我妻真也樣貌的末廣鐵腸,這次也執行了抓捕任務。因此,末廣鐵腸也加入了找人的隊伍,可即便如此,兩個人翻遍上下四層樓,還是沒有找到我妻真也。
仿佛我妻真也的蹤跡,乃至氣息,都被一個無形的人全部抹去般。
末廣鐵腸不帶希望地來到已經搜尋過的第四樓餐廳。
“蛋糕,布丁。”我妻真也又拿了幾塊水果,將這些全部放在六道骸的盤子中,“哥哥,我還想再喝點果酒。”
六道骸敲了敲餐盤,我妻真也不舍地放下酒杯。
眼一瞥,六道骸放松下警惕了,我妻真也仰頭咕咚咕咚喝光一杯酒,然后饞鬼一般舔舔嘴唇。
好喝。
六道骸面帶微笑看著他,他噤了噤聲,預備的夸贊均吞在腹中,裝作若無其事,走走停停地去逛其他的地方。
末廣鐵腸躲在巨大的蛋糕后,給福地櫻癡的電話剛一撥通,一個人笑吟吟站在他的身后。
六道骸笑著將他的手機掰斷,“你,在給誰打電話呢?”
我妻真也從六道骸身后探出腦袋,“哥哥,怎么了?”
六道骸說,“發現了一個小老鼠。”
末廣鐵腸抽出長劍,但長劍在觸碰到六道骸的那一刻,無數藤蔓纏繞包裹住劍身,寒冷的劍意被吞噬。末廣鐵腸:“你!”
他顧不上會驚擾其他無辜人群,“我妻真也,你失憶識人不清,快躲在我身后!”
我妻真也遲緩地吃驚一聲,“我沒有失憶啊。”
六道骸低沉的笑聲響起,但他的神色卻似鍍了一層寒冰。
福地櫻癡接到電話迅速趕來,他一踏入餐廳就聽到我妻真也的那句他沒失憶。
福地櫻癡當時極其鎮定地分析,我妻真也沒有失憶,那就是單純地不記得他,將他忘了。
他面色難崩,咬了咬后槽牙。
我妻真也感覺背后陰森森的,他向后扭頭,是疑似費恩團伙的那個男人。
男人看他的眼神……
難不成他欠過男人的錢財嗎。
我妻真也有點怯怯的,他貼近六道骸。
末廣鐵腸嘆口氣,趁著守在我妻真也身旁的藍發男人動手前,語速極快道,“聽著,真也,別怕,我們隊長只是鐵樹開花,他很喜歡你。”
“你和那個盜墓傭兵團有瓜葛,按理說應該也要將你抓走審問一番,只是我們隊長假公濟私將你的流程免了。”
末廣鐵腸被無形之手甩飛到墻壁上,吐出一口鮮血。
我妻真也正在消化末廣鐵腸的話。福地櫻癡不知何時來到他的身旁,從后腰處摘下銀白的鐐銬,交到他的手上,微微彎腰,眼神又期待又忐忑,“我們只見過兩次面。但是我很喜歡你,出乎意料的。我的身上沒有準備什么東西,只有這一個鐐銬,很潦草,但希望你能接受。”
鐐銬對福地櫻癡這種時常需要執行任務的軍人來講,至關重要,已經到了鐐銬在,人在的程度。
六年前,第一次見面,他斟酌后還是不愿送給我妻真也。
第二次見面,他愿意雙手交給我妻真也,并且希望我妻真也不要覺得鐐銬這種東西陰晦不吉。
100 好久不見
末廣鐵腸看到隊長送出的東西, 瞪大雙眼,接著渾身無力,心疲力竭地靠墻閉上眼。
完了。
幫不了了。
沒希望了。
話說隊長真的沒有談過戀愛嗎,送出這東西, 真的不會將我妻真也嚇走嗎。
看著鐐銬, 我妻真也很認真地想了一會兒, 隨著我妻真也思考的時間加長, 六道骸本漫不經心的神情逐漸變得嚴肅,眉頭緊鎖。
六道骸現在就像一只守著珍寶的猛獸, 珍寶散發著讓人垂涎的香氣,正在被人窺伺, 他的所有警惕達到最高峰,只要窺伺者上前一步, 他就會將侵犯的人撕碎吞腹。
我妻真也拿起鐐銬鎖在了福地櫻癡的手腕上, “你將它隨身攜帶著,它對你而言應該很重要,那我就不奪走它了。”他后退一步, 笑說,“謝謝你的喜歡, 你的身材很好,我也很喜歡你。”
福地櫻癡握緊鐐銬, 像是被烏云籠罩,干啞道,“我的喜歡,是想和你共度余生, 共享每一刻喜怒哀樂的那種喜歡,甚至可以說是愛情。”
我妻真也若有所思, 愛情就是共享喜怒哀樂嗎?
一個清脆的玻璃破碎聲。
六道骸看看滿地的酒杯碎片,以及沸騰著的果酒氣泡,并無歉意地說,“抱歉,手滑。”
我妻真也的注意力從福地櫻癡身上,移到六道骸身上。他點點頭說,“你浪費了一杯果酒,所以我一會兒要喝兩杯。”
六道骸發出輕微的笑聲,“這之間有什么關系嗎。”
“啊沒有。”我妻真也聲音弱不可聞,為了顯示底氣足一些,他聲音又變大,“但是真也想。”
他淺棕色的眼睛瞇起,像是小貓做了壞事被發現,明明尾巴已經翹起,但又理直氣壯看著主人時的神情。
六道骸攬著我妻真也的肩膀離開餐廳,他低聲在我妻真也耳邊說了些什么,我妻真也搖搖他的手撒嬌說話,表情并沒有很夸張,但是整個人的感覺很軟。
六道骸回頭看了一眼福地櫻癡,福地櫻癡冷毅地盯著他看。
他無聲說。
我妻真也。
他的。
西格瑪坐在辦公室內,正在適應辦公室內的環境。
他按捺不住心中激動,按照費奧多爾大人的意思,拍賣場現在完全屬于他了,以后拍賣場,不對,是天際賭場就是他的家了。
秘書離開后,他立刻開始上下觀察摸索著辦公室內的所有細節。
從地板磚摸到天花板,他正在摸著吊燈時,敲門聲響起。
他咳咳一聲,回到地板上,坐在辦公椅上,“進。”
秘書長進來,“先生,這是此次拍賣會的所有交易流水,請您過目……”
西格瑪說,“放在這吧,我會去看的。”
秘書長走后,西格瑪又回到天花板上摸索吊燈。吊燈上面蒙著灰塵與蜘蛛網,西格瑪心疼地擰巴臉,他向下找不到紙巾,于是撕了一張流水單用來擦灰塵。
終于擦干凈。
西格瑪送口氣,他將流水單扔到垃圾桶中,舒暢地坐在辦公椅上。
等等!
西格瑪從垃圾桶中翻出那張流水單。
他顫抖的看著流水單上的文字以及照片。
[33號拍賣品,假死少年
備注:雖然是植物人,但是外表與身材足夠優越,一定會引起某些特殊癖好的顧客競相拍賣。
狀態:丟失。]
西格瑪看著33號拍賣品的照片,用力地擦掉照片上面的灰塵,震驚幾秒爬起給費奧多爾打電話,顧不上對費奧多爾的恐懼,他連問好都沒有,直接說,“費奧多爾大人,我,我好像直到您的愛人的下落了。”
密不透風的房間內,費奧多爾睫毛微顫,桌上擺放著一個骷髏頭雕塑,一壁之隔外是幽深的海洋。
費奧多爾在深海之下,他的皮膚因為太久沒有見過陽光而格外蒼白,他說,“西格瑪,你應該知道,欺騙我是什么下場。”
西格瑪說,“大人,我給您掃描過去這張圖片!”
圖像傳來。
費奧多爾摸著屏幕,他沉默許久,“西格瑪,這是真的嗎?”
“千真萬確。”
費奧多二捂住眼,指縫中透出淚,可他的笑聲越來越大。
他抓著扶手,咳嗽一聲,“真也。”
那一刻,西格瑪覺得費奧多爾格外可憐。
沢田綱吉坐上離開天際賭場的直升飛機。
拍賣來的指環已經被他戴在手上,他轉了幾圈指環,閉上眼時,他的腦海中卻總是揮之不去一個身影。
他揉揉太陽穴,自嘲是自己瘋了嗎,不能因為我妻真也的死亡,而看誰都像是我妻真也。
接過執事送來的眼罩,他準備淺眠一會兒。
他有個習慣,在睡前習慣將今天的一天回顧一遍。
這個習慣,在他被里包恩限令禁止回到日本后開始出現,在我妻真也死亡后更為嚴重,因為通過這個方式,他才會真真切切感覺到,他是真的度過一天。
他回憶到了與六道骸的交談中,突然,會想到了什么,他無意識敲打膝蓋的中指停頓。
六道骸正在追求的人,好像也是白頭發。
身高相似,體形相仿,甚至發色也是一樣。
因為失去弟弟而痛苦萬分,以至于尋找替代品消遣內心苦悶無可厚非。可是六道骸還說,替代品是他的正在追求的人。
沢田綱吉面若冰霜,這一點讓他心生不虞。
他的思索并未停下,他仍覺得有一些地方仍存在卡點。
“沢田先生,已經進入意大利境內。”飛機駕駛員說。
沢田綱吉摘下眼罩,俊秀的面龐隱隱帶著怒色。執事跟了沢田綱吉已有五年之久,還是第一次在冷淡的沢田綱吉先生,看見如此生動的表情。執事緊忙上前,“沢田先生,發生什么事了?”
直升飛機的通體,是由世界上最為堅硬的防彈鋼鐵建造而成,這么說,富饒如彭格列,也只打造出這么一架,僅供沢田綱吉使用。這架飛機,就算一百顆巨威導彈同時轟炸,飛機也可能毫發無損。可沢田綱吉輕而易舉,就將飛機的側壁捶出手掌的形狀。
沢田綱吉咬牙,“返回拍賣場。”
他怎么忘了。
那可是六道骸。
六道骸性格冷清,擁有潔癖,眼中容不下沙子。絕不可能做出尋找替代品的事情。
沢田綱吉的腦海一半是我妻真也還活著的喜悅,一半是對六道骸的憤怒。
真也是他的弟弟,他怎么能下得去手?
正在檢查直升飛機的機油是否足夠。
我妻真也認真地蹲在六道骸身旁,六道骸看我妻真也如此感興趣,于是說起如何駕駛直升飛機的技巧。我妻真也一邊聽,一邊點頭。
后來機油氣息太重,我妻真也就坐到外邊等待了。
他坐在直升飛機的門口,不時回頭看看里面的六道骸。
“真也。”
我妻真也聽見了這句招呼,他扭頭,是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全身僵硬地站在我妻真也面前,夜幕沉沉,他背著月光,低頭去看闊別已久的人兒。
“綱吉!”我妻真也晃晃腳尖,有點開心,“好久不見!”森*晚*整*理
沢田綱吉低恩一聲,他不知如何面對我妻真也,不知接下要和我妻真也如何對話,手腳慌亂。
腳步聲響起,六道骸站在我妻真也身后。
兩個人的目光對撞,不相上下。
沢田綱吉低頭,“真也,你先進去,我有話與你哥哥說。”
“哥哥”兩個字是重音。
絲毫不見大事臨頭的危機感,六道骸眼中閃過笑意,他問八卦中的我妻真也,“你想不想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