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
001.
這副本陰氣不重，李毅白天出不來，附靈物也在他們手里他掀不起什么風浪，再加上還有司書黎在，朗閱然索性完全放松下來帶著司書黎開始爬山。
這片樹林覆蓋面積非常廣，包含了好幾座山頭，除了之前他們遇到丁冠達那座山其它幾座山都頗為陡峭，少有人去。
朗閱然選了其中一座較近的。
山里完全沒路不好走，爬到半山腰時朗閱然已經一身汗意。
到達山頂附近時已經是下午兩點多。
鎮上大部分人都以外出務工為生，鎮子周圍雖然也有一圈耕地，但更多地方都還維持著原生狀態，綠意盎然。
兩人找了一處既避陽又能俯瞰整個鎮子地方坐下，靜靜欣賞。
朗閱然被拉進副本之前幾乎一直待在家里足不出戶，司書黎則是在十來歲的年紀就被拉進副本，那之后就一直疲于活命根本無心出門。
像這樣漫無目的地消磨時間，對兩人來說是一種奢侈，兩人都并不討厭。
一直在山上待到下午四點多，眼見天色快暗下，兩人才不得不往山下走去。
下山的路要比上山好走，一個多小時他們就回到地面。
夕陽斜斜掛在天邊，從樹林中只偶爾能瞥見些許余暉。
穿過樹林，回到鎮子邊緣時，太陽已經完全下山。
夜幕襲來，鎮上路燈亮起，燈火萬家。
朗閱然和司書黎離開樹林，一起向著旅館而去。
他們回去時林梓安一群人都已經等在旅館中。
這副本陰氣太弱，成展他們在第三天夜里時才總算能動，一能動馮溪南第一時間出去找人，直到剛剛才回來。
她沒在副本里找到她要找的人，傷傷心心自己拉開朗閱然的背包鉆了進去。
那群新人并不知道她的情況恰好撞見，嚇得不輕。
朗閱然他們回來時，他們正縮在角落臉色發白。
朗閱然打開背包，摸摸馮溪南的腦袋以示安撫，又捏捏乖乖待在背包中的小熊的胳膊拍拍小兔子后，把背包拉上。
副本會在后半夜結束，朗閱然兩人沒和林梓安他們待在一起，回了自己房間。
躺在床上，朗閱然嗅著司書黎身上的氣息感覺著那份冰涼，戀戀不舍。
司書黎側身，靜靜看著懷中朗閱然的腦袋頂。
并不是每個副本都容易，能這樣靜靜相觸的機會不多，朗閱然不舍得，他又何嘗不是。
司書黎主動吻了上去。
朗閱然察覺到額頭冰涼的觸感抬頭看去時，司書黎一雙眸已經猩紅。
司書黎已經不是人，即使他還維持著理智也終究已經不是，那讓他眼睛發紅時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冰冷惡意。
那樣的司書黎熟悉又陌生，也讓朗閱然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昨夜的事，昨夜的司書黎可比平時誠實多了……
朗閱然仰頭，吻住司書黎的唇瓣，緩緩加深這個吻的同時翻身把人壓在身下。
“司書黎……”
司書黎回以輕啄。
感覺著那觸感，朗閱然到了嘴邊的話忘記，只本能追隨司書黎而去，要把人拆吃入腹。
臨近四點時，司書黎把朗閱然叫醒。
朗閱然迷迷糊糊了會才清醒，他勾住司書黎的脖子，吻了上去。
一吻結束時，朗閱然已經氣喘吁吁。
“下次再見。”司書黎聲音沙啞。
“嗯。”
朗閱然撐起身體正準備再吻，眼前的世界就黑暗。
司書黎正準備迎接那吻，動作間面前的人就化作煙霧消散。
那樣的場面司書黎還是第一次看見，他有瞬間的失神，心口莫名空了一塊。
他從床上坐了起來，穿好衣服。
他打開房門來到走廊中時，那抹熟悉的身影已經等待盡頭，她身旁是熟悉的裂縫。
司書黎向著那邊走去的同時看向窗外。
世界逐漸崩塌，這世界中陰氣制造出的那些人并未察覺到任何異常，他們大部分都還在睡夢中。
穿過裂縫后，司書黎回頭看了眼。
漆黑的走廊內空空蕩蕩，副本中時間和外面不同，下次再見，就是許久之后。
朗閱然再次看清時，已經站在樓里。
林梓安一群人也在。
回過神，環顧一圈確定所有人都在，一群人都露出松了口氣的表情。
所有人里，只朗閱然心頭空落落。
短暫的喜悅后，林梓安一群人也想起司書黎的事，紛紛看向朗閱然。
見朗閱然興致不高，林梓安笑著開口，“以后還有機會再見。”
“嗯。”朗閱然深呼吸再吐出。
司書黎還存在，這就足夠。
稍作休息，一群人商量起接下去的事。
“我去查查丁冠達那邊的情況。”寸板頭說著向樓上而去。
容白舒想起什么掏出手機，“那我去給廣百新打個電話，他還等著。”
司書黎的情況直接決定了他們這些人的未來，廣百新一直關注，算著時間知道他們差不多該進副本，這幾天已經打了好幾通電話過來。
這事他們已經商量過，朗閱然并不準備瞞著。
之前他們都覺得被拉進副本就等于被宣判死亡，只是死亡時間早晚的問題。
這消息就如同深淵中的一抹光，或許無法照亮整個深淵，但至少是份希望。
寸板頭和容白舒一個上樓一個出門，剩下朗閱然幾人又聊了兩句后，各自回了房間休息。
丁冠達這副本簡單，一群人基本沒受傷，但這幾天夜里他們都沒睡好，需要補眠。
夜里，一群人圍桌而坐時，容白舒已經把事情和廣百新說了，寸板頭那邊也有了結果。
“知道司書黎確實還好好地存在著，廣百新很開心。”容白舒道，“他讓我跟你們說以后有事都可以找他，也希望兩支隊伍能保持友好來往。”
朗閱然點點頭，其他人亦是如此。
廣百新性格不錯，是個值得深交的人，他們也確實需要和其它隊伍來往。
寸板頭道：“丁冠達所在的那鎮子我已經找到，距離我們這邊挺遠，過去最快都得一天多。”
“丁冠達從小就有這方面的愛好，還在讀書時就建立了一個屬于他自己的靈異事件交流網站，現在那網站已經被關閉，不過網上還能找到不少相關信息。”
“事情發生在兩年前，他論壇里一個和他有共同愛好叫作李毅的管理和他約定線下見面，但李毅去了就沒回來。”
“警察接到報案后立刻進行了調查，丁冠達堅持說沒見過，說當時他人在外地。”
“因為是跨城失蹤，警察優先調查了李毅自己家那邊。丁冠達心理素質比較差，在等待調查的這個過程中自己就先崩潰，他聲稱見到了李毅的鬼魂，搞了個直播，為了真實性還把他爺爺奶奶也殺了。”
官方的調查結果和事實有些出入，朗閱然幾人并不驚訝，畢竟在沒見到鬼之前他們也不相信這世上真的有鬼。
“他父母當時在外地，出事之后才回去。我下午已經打電話過去問過，丁冠達大部分東西都還留著，不過我沒詳細問筆記本的事。”寸板頭道。
容白舒點點頭，“盡快過去。”
知道那筆記本的事的人不止他們，還有那幾個新人，雖然他們并不覺得那幾個新人能做什么，但夜長夢多。
“誰去？”林梓安問。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在副本外主動接觸附靈物。
容白舒稍作思考，“要不都去？現在還不知道附靈物在不在他家，就算過去了也得花點時間找，最糟糕的情況就是東西已經被其他不知情的人拿走。他父母那邊我們也得找個借口。”
幾人想想，紛紛點頭。
事情定下，幾人吃完飯后就查起路線。
他們用的都是假身份／證，朗閱然家那邊的調查也不知道進行到哪一步，再加上他們還帶有武器，最佳選擇是自己坐黑車。
這樣一來花在路上的時間就會拉長，最少三天才能到。
大概確定好路線后，第二天一大早一群人就出發。
他們在山下的鎮子上包車去了附近熱鬧的市區，找到老車站，在車站外找了面包車。
幾次轉車，一路顛簸，第三天上午時他們才總算到達。
兩年時間并不足以讓鎮子有多大變化，再見它依然還是副本中的模樣，踏入鎮上的瞬間朗閱然一群人都仿佛又回到副本中。
朗閱然第一時間朝著鎮子外的樹林看去，這一次那邊并無等待著的人影。
鎮上他們還算熟，很順利就找到在副本中住的那旅館，重新訂了房間。
他們并未急著去丁冠達家，先休息了一夜，副本的疲憊再加上這一路的折騰，所有人都已筋疲力盡。
002.
翌日醒來，一群人去丁冠達家附近轉了一圈。
丁冠達家和副本中一樣，只是住在里面的人變了。
他們到時，丁冠達那在副本中并未露面的父母正在一樓客廳吃飯。
不知是不是受丁冠達的影響，兩人各吃各的十分沉默，眉眼間也帶著幾分陰霾。
不清楚他們是怎么看待丁冠達的事，一群人分成幾撥遠遠觀察了一天后決定直接偷。
“我之前打電話時他們說東西都還留著，他家也沒地下室車庫，我估計東西都還在三樓。”寸板頭分析。
“他們白天都會出門上班，他家附近人流量也不大，機會很大。”容白舒道。
“如果找不到呢？”易中南問。
“找不到就想辦法和他們接觸，就說我們是記者或者說是丁冠達那論壇的其他管理，不過看他們的樣子這辦法估計不會那么順利。”楚青鈺道。
易中南點點頭，不再說話。
商量完，翌日一大早一群人就過去。
沉默地吃完早飯，丁冠達父母間隔半小時一前一后地出門。
看著后出門的人走遠后，早已埋伏在一旁的朗閱然一群人立刻行動，朗閱然、易中南分別守在屋子前后兩條路上，楚青鈺五個人則趁著這機會從二樓翻窗。
相比起副本中，這可以說是毫無難度，一群人輕易就全部進去。
丁冠達的辦公室被收拾過，很多東西位置都變化，他們運氣還不錯，雖然花了點時間但還是順利找到那筆記本。
筆記本和一堆文件夾疊在一起扎成一捆，上面已經積滿灰塵。
回到旅館，楚青鈺幾人把那筆記本拿出來。
朗閱然看了看，筆記本和他記憶中的一樣，上面寫滿了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記錄。
那筆記本拿在手里時的觸感卻冰涼。
進入的副本多了，朗閱然一群人也慢慢能分辨出什么東西沾染了陰氣。
拿到東西，當天下午一群人就踏上回程的路。
三天后，一群人回到小樓。
進門，稍作休息，一群人討論起另外一件事。
東西是拿回來了，要怎么安置卻成了問題。
成展他們被制作成寄靈放在身邊沒問題，可也不能把所有附靈物都堆在屋里。
既然要收集，那這樣的附靈物以后就會越來越多，就這么堆著也不現實。
不是被血刺激強行打開的副本都是隨機拉人，可這些東西上的陰氣都很重，放在身邊久了對人并無好處。
“黎明是在荒郊野外單獨安排的倉庫，廣百新那邊好像也是。”容白舒道。
“要不我去問問鎮上有沒有倉庫出租，我們租一個？”寸板頭提議。
“租倉庫倒沒問題，但隔得太遠的話就必須有人看著，萬一要是有人闖進去或者其他被拉進副本的人發現了呢？”陳艾瑾不贊同。
他們隊伍加上司書黎、成展、小熊和馮溪南，一共都才十一個人，根本沒那么多人力可分配，一群人都安靜。
楚青鈺想到什么，看向門口，“這山上好像沒幾戶人家了。”
聞言，朗閱然一群人都看去。
時值盛夏，院子外陽光大作，高溫烘烤著大地。
“你是說……”容白舒瞬間明白過來楚青鈺的意思，向著門外而去，其他人也都跟上。
他們并不在山頂而是在一處高地上，高地背后就是山，高地能建房的平臺不寬，所以整片地方也就幾十戶人家。
司書黎當初選擇在這里安家就是因為這地方偏僻安靜，十多年過去現在這地方更是冷清，幾乎大半人家都搬到山下。
司書黎家左右幾戶一直就沒見到人。
“要不我們把這附近買下來？不需要全部，只需要附近一片就好，到時候看能不能改個倉庫出來。”楚青鈺提議。
他們就住在這里，倉庫如果就在旁邊，有點什么他們也能第一時間看見。
這里平時又少有人上來，隱秘性也高，是個不錯的選擇。
“我覺得可以。”
“咱們小隊已經正式成立，莫明空那邊現在也不用再擔心，我們需要找個地方固定落腳。”林梓安道。
這一點林梓安不提容白舒幾人也準備說。
當初他們到這里來，本只準備臨時落腳，誰知道后面會發生那么多事。
“我想留在這里。”朗閱然插嘴一句，這里有司書黎的痕跡。
“這地方就不錯。”楚青鈺也道。
“那就選這里了？”
“可以。”
一群人都贊同。
“那我去看看之前的錢還剩多少……”容白舒說話間向著屋里而去。
武器的附靈物值錢，當初他們從莫明空那邊弄到不少武器，賣了些給廣百新后零零碎碎花下來現在都還有剩。
楚青鈺幾人跟著進門，要去看看還差多少。
真想要干，那要花錢的地方就多了，光是買下這些房子都得幾百萬，更別提后面還有拆除重建的事。
朗閱然跟著回頭看去，卻有些無精打采。
夏日午后的陽光惹人困，他索性等在門外。
幾分鐘后，容白舒一群人出來，錢差不少。
幾人并未因此被打擊，反而越發興致勃勃，他們向著旁邊幾戶人家而去，要憑肉眼測量距離好提前把草圖畫出來。
一開始幾人還只討論倉庫的事，后來不知道是誰提了一句后，索性把訓練場也加了進去，然后是射擊場……
這隊伍不只是哪一個人的隊伍，而是他們所有人的隊伍，他們并不準備成為下一個黎明，但那并不代表他們不想讓隊伍變得越來越好。
相反，想要在副本中活下去，隊伍變得越來越好是必需的事。
不過這樣一來，他們需要做的事情就跟著變多。
除了要收集更多副本外，他們還得想辦法再弄些武器出來賣。
附靈物是武器的不多，他們進入副本一年多來就只遇到過一次，附靈物是槍的那就更加稀罕，這讓眾人都有了想主動去找莫明空那些殘余部下麻煩的沖動。
大概是怕了朗閱然和司書黎，自從馮溪南那副本后，那些人就再也沒出現過。
黎明就算垮了也是只瘦死的駱駝，弄到幾個副本對他們來說不成問題，但這不是長久之計，遲早有一天那些人還是會撞在他們手里。
武器之外，子彈的制作倒是因為司書黎的關系一下變得容易，他們可以帶些子彈進去讓司書黎放著，然后下次再見時再給他們。
朗閱然坐在屋檐下，一開始還能聽進去兩句，沒多久后就被夏日午后的陽光弄得昏昏欲睡。
等他一覺睡醒時，太陽早就已經爬到山那邊，原本被整個籠罩的院子現在大半都是陰影。
院子中不見人影，旁邊的訓練場里頻頻傳來打斗聲。
“醒了。”林梓安拿著一本醫護知識的書出門來。
朗閱然看去。
“他們在訓練，我看會兒書。”林梓安在旁邊坐下。
朗閱然揉揉滿是困倦的臉，問：“今天是我們出來的第幾天了？”
林梓安沒忍住笑了下，朗閱然真的是每天問一次，“第十二天。”
“哦……”朗閱然臉上寫滿失望。
林梓安抬眸看來，慫恿地指指訓練場，“要不去揍他們一頓解解氣？”
朗閱然看向訓練場，隊伍定下來知道死亡并不是終結有了明確的目標后，林梓安他們都很忙，就他有些不知道該干什么好。
想想，朗閱然起身舒展了下筋骨，向著訓練場而去。
很快訓練場中傳來哀嚎痛叫。
林梓安一開始還能耐得住性子，慘叫響到第二輪時她再坐不住，放下書跟著進了訓練場。
楚青鈺一群人打朗閱然一個，一個一個輪番上打不贏，他們就兩個三個一起上。
大半年的訓練下來，一群人早已經不是當初的他們，單打獨斗或許拿朗閱然沒辦法，但群毆偶爾還是能占占上風。
見他們如此，朗閱然索性也放開了打，一時間痛叫聲笑聲不斷。
把所有人都撂倒在地讓他們都再爬不起來時，朗閱然臉上也已經滿是燦爛笑容。
沒了司書黎，副本外的時間或許比之前漫長，但也不是那么難熬。
至于副本中，不知何時那里面已經不再只有恐懼絕望，那里面有司書黎，還有林梓安他們計劃著的未來。
發現楚青鈺他們變得耐打，接下去的時間朗閱然把大量精力放在了揍人上。早上把他們揍一頓下午再揍一頓，夜里就能睡個好覺。
一連十多天后，二十天時間過去，眼見新的副本即將開啟，朗閱然才放過。
那時，楚青鈺一群人眼中都已沒了光，紛紛癱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新的副本在第二十六天時開啟。
熟悉的黑暗襲來后，世界再次變得明亮。
他們已經不在之前的小樓中，而是在一艘完全陌生的游輪上。
世界安靜一瞬后，百來號人同時騷動，
他們遠離岸邊，四周只一片汪洋大海。
朗閱然環顧完四周后第一時間看向沒有太陽的陰涼處，要尋找那道熟悉的人影。
他本不抱希望，司書黎以往都是在他們進入副本有段時間后才出現，視線看去，卻在門后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
司書黎一眼在人群中看見他。
這副本中的陰氣很濃郁。
這次朗閱然進來得比以往晚，司書黎早就已經在等待，察覺朗閱然身邊陰氣變重的那一刻他立刻就出現。
朗閱然一手扶著被布包裹起來的斧頭踮起腳尖，一手沖著司書黎揮手，笑容燦爛至極。
容白舒一群人環顧完周圍，確認甲板上百來號人都是被拉進來的新人，眉頭都不由皺起，眉宇間皆是憂愁。
那和朗閱然臉上的燦爛笑容形成鮮明對比。
海風襲來，甲板上眾人都被吹得側頭看去，副本正式開始。
第112章 ●八年后●
001.
“讓一讓，我過一下。”
“借過。”
夜色下，不大的操場中，一群人穿過擁擠的人群向著對方聚攏。
靠近，一群人都在對方臉上看見不安慌亂。
這已經是第六天的早上。
副本最多五天就會結束，這不應該。
“現在怎么辦？”陳艾瑾問。
無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他們現在正在一家廢棄醫院。
脫皮的墻壁，銹跡斑斑的鐵門鐵床，破爛的窗戶樓道，所有一切都說明這醫院廢棄最少已經二十多年。
醫院不算大，加起來才五棟樓。
醫院圍墻之外的世界一片漆黑，五天下來始終未變。
五天里他們不是沒試過離開，但籠罩醫院的黑暗就如同一堵墻，他們想盡辦法都無法破開。
他們被困在了這座醫院里。
“不能再拖下去了。”廣百新用眼角余光瞥了眼周圍望著他們的那些新人。
為了預防被拉到荒郊野外，他們每個人都帶了足夠的水和食物，那些新人卻毫無準備，這五天來滴水未沾。
再這么下去，那些人難說會做出些什么來。
“我們的食物和水也沒了。”陳艾瑾道。
“你覺得他們會信嗎？”
楚青鈺幾人朝著周圍看去。
一百七八十號人或坐或站，密密麻麻一片。
這樣人數的副本八年下來他們也還是第一次遇見，因為這，五天下來所有人神經都緊繃至極限，但五天過去他們卻并未遭到任何襲擊。
虛驚一場，算著時間度過最后兩小時后一群人還曾經狂喜，可直到第六天早上來臨他們依然被困在這里。
楚青鈺幾人討論時，不少人都正偷瞥他們。
見他們看去，那些人紛紛移開視線。
楚青鈺壓低聲音，“會不會是我們算錯了時間？”
世界一直漆黑，時間久了難免讓人時間錯亂。
容白舒掏出手機亮出時間，“這確實已經是第六天。”
林梓安幾人紛紛掏出手機，時間對上，完全杜絕他們算錯時間的可能。
他們倒是想算錯，至少那樣事情還在理解范圍內，不用這么被動。
楚青鈺揉揉鼻梁。
“我再去樓里看看，說不定是我們漏掉了什么。”廣百新收起手機向著一旁最近的一棟樓而去，許世月和他隊里另外八人立刻跟上。
見他們離開，操場中新人里不少人交頭接耳。
“我們也去？”林梓安問。
“走吧。”楚青鈺點頭。
一群人向著附近另外一棟樓而去。
事情完全超出預料，就算繼續等在這里也不會有任何改變，他們必須主動。
廣百新和楚青鈺他們一動，新人中也有不少人再坐不住，紛紛組隊向著附近幾棟樓而去，試圖尋找到所謂的“附靈物”。
楚青鈺他們選中的樓是其中一棟住院樓，一共五層，一樓門口緊挨著就是登記處、護士站和藥房，再就是病房。
登記處的玻璃碎了一地，里面的桌子柜子也都腐爛破爛，路過時能聞見一股非常刺鼻的霉味。
一群人握緊手中武器，小心繞開早就已經壞掉歪斜著靠在墻壁上的房門，向著里面而去。
他們是在五天前被拉進來的，自打被拉進來后就一個副本里的人都沒看見，取而代之的是滿操場樓道的老舊血污。
那模樣就好像這個醫院曾經的那些病人醫生全都被殺死，他們的血肉濺得到處都是，然后干枯在了地上墻壁上。
登記處亦是如此。
地上、墻上、天花板上都是血污，單從痕跡來算，這屋里最少死了六七個人。
其中一個人似乎試圖逃跑，他在門上抓出好幾道血手印，但終究沒能跑掉被強行拖回了屋里。
進門，一群人地毯式地搜索。
說是搜索，也不過是挨著再看一遍。
屋內柜子抽屜所有能找的地方早已經找過，大部分文件表格都因為染上血和時間已久腐爛發霉看不清，少數勉強還能看清的被單獨展開放在了窗口前的歪腿桌子上。
把屋里每個角落甚至柜子都拉開看了看依然沒找到任何新東西后，楚青鈺一群人站到桌前。
東西被整理過，整理它們的人卻不是楚青鈺他們，他們被拉進來時這些東西就已經這樣放在這里。
那模樣就好像在他們之前還有人進來過，然后那些人做了和他們一樣的判斷。
那模樣就好像那些人和他們一樣是被拉進來的玩家。
但這顯然不可能，副本每五天就會重置一次，每次重置所有一切都會回到最初的模樣，上一批被拉進副本的人是不可能留下痕跡被下一批人看見的。
“走吧。”仔仔細細認認真真把所有能看見的字都讀了一遍后，楚青鈺帶頭向著下一間屋而去。
林梓安幾人跟上。
下一間屋是護士站。
護士站比之前的登記處大，里面放著一套吃飯燒水用的桌椅、兩排儲物柜以及一張辦公桌。
屋內絕大部分東西都已經被搬走，現在還留在里面的就只有一堆廢棄的日用。
這屋里也和之前的登記處一樣，到處都是血污，單從血污來算死了最少有十多個人。
其中一個人應該是被倒下的置物柜砸死的，柜子下能看見一道清晰的尸體印記。
屋內所有可能對離開副本有用的東西也都被整理好放在了桌上。
把整個屋子從頭到尾檢查一遍后，一群人回到桌前把桌上所有東西都看了一遍。
第三站是藥房。
儲藥的幾個柜子玻璃都碎裂，其中一個柜子的隔層還被暴力拆下，看著像是不久之前有人在這邊動過手。
之前這里應該來過一個懂藥的人，那人把大部分還能辨別的藥都進行了整理，藥全部放在了桌上。
林梓安憑借著這幾年的自學已經能認出大部分藥，可這對離開副本沒有絲毫用處。
一群人把屋里搜索一遍又回到桌前看了看后，向著下一間而去。
接下去的房間都是病房。
絕大部分病房都相差不大，一排鐵架子病床，幾個破破爛爛的床頭柜，隨處可見輸液的掛桿，放藥的小推車，以及隨處可見干掉發黑發臭的血泊。
所有屋子都被檢查過，所有可能有用的東西都被放在了門口的地上。
一排下去把所有病房都檢查一遍，依然沒看出任何新東西后，一群人在一樓走廊盡頭停下。
“走吧，去二樓。”容白舒帶頭向著樓梯口而去。
楚青鈺、易中南、寸板頭、陳艾瑾四人跟上，林梓安卻一動不動。
幾人察覺，回頭看去。
“林梓安？”
林梓安視線從腳邊堆放的東西上移開，看向楚青鈺一群人，“這么做根本沒意義。”
這五天里他們不止一次這樣做，再來一次也不會有任何改變，這就是在浪費時間。
楚青鈺幾人早就知道，但除了這么做他們也不知道還能做什么，此刻被林梓安點破，幾人臉色都不太好。
林梓安深呼吸，“我們必須考慮另外一種可能。”
楚青鈺幾人看著他，一言不發。
在看見那些被整理好的東西時，他們心中其實就已經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但五天下來無人敢說，因為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那他們就別想活著從這里出去。
“這個副本被更改過。”林梓安說出那可能。
楚青鈺幾人呼吸都是一滯。
林梓安道：“這副本原來不是這樣，而是像紅衣女人那游樂園一樣被制造這副本的那鬼改造了。”
“這副本沒有重置不是我們的錯覺，而是事實，只有這樣這些被整理好的東西和那些血漬才能說得通。”
“這副本里的鬼遠超我們預料的強大，不光是意識到自己是鬼意識到附靈物的存在，甚至已經能夠對自己的副本進行更改。”
“他很有可能已經不屬于普通鬼，而是鬼王級別的存在，是那紅衣女人級別的存在。”
無人說話，一群人都只安靜看著。
林梓安說的他們都想到，那也正是他們擔憂的。
這幾年他們見到那紅衣女人的次數不多，每次見到都是九死一生時。
但僅僅是那幾次見面，她也給他們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那些讓他們拼盡全力都無法對付的鬼，到了她那里都變得不堪一擊，輕易就被壓制。
那樣一個存在，讓他們來對付，還是在沒有朗閱然和司書黎的情況下，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走吧。”楚青鈺帶頭向樓梯口而去。
容白舒幾人頓了頓，紛紛轉頭跟上。
見眾人這副模樣，林梓安啞火。
她還準備再說點什么，話到嘴邊才反應過來，楚青鈺他們不是沒有想到這可能，只是就算知道是這樣他們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林梓安只覺泄氣。
想想，林梓安跟著往樓梯口走去。
臨到樓梯口，林梓安正準備上樓，就發現陳艾瑾不知何時停了下來。
“陳艾瑾？”林梓安看去。
聽見聲音，樓道中楚青鈺幾人都回頭。
陳艾瑾回神，小跑兩步跟上。
進入樓道，向著二樓而去時，陳艾瑾回頭看了眼身后操場中那些新人。
“怎么了？”林梓安詢問。
“我在想你剛剛說的話，你說得挺有道理，但有一點我想不通。”陳艾瑾道。
“哪一點？”
“制造這副本那鬼很強，強到足以改變副本布局，甚至讓這副本不再重置。”
“所以？”
“他都已經這么強了，又為什么要讓我們活到現在？”
002.
陳艾瑾仰頭看去，“這醫院里到處都是血，如果單按那些血泊來算，死在這里面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大幾百了。如果那鬼并不準備直接攻擊我們，那那些人又是怎么死的？”
林梓安幾人眉頭都不由皺起。
“那些血泊……”陳艾瑾試圖描述自己心中的疑惑，大腦卻混亂。
“那些人的死法好像都不一樣。”寸板頭道。
“對！”陳艾瑾猛地看去，她就是想說這個。
他們到現在為止一具尸體都沒見到過，這也讓他們無法準確判斷那些留下血泊的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但從僅有的那些痕跡來看，那些人的死狀似乎都并不統一。
有被什么東西拖進屋里弄死的，也有被柜子壓死的，此外他們還看見過摔死的，血液噴濺出來而死的……
“會不會是那鬼故意的？”易中南猜測，“鬼以我們的恐懼絕望為食，說不定他就是故意嚇人，然后再一個個弄死。”
“不是沒有這可能。”楚青鈺贊同。
容白舒、寸板頭跟著點頭。
“可那樣未免太麻煩。”陳艾瑾不贊同，“這鬼一次就能拉進來近兩百個人，要一個個殺就算不停殺也得殺個幾天幾夜，他不累嗎？這還不如一起殺了然后再拉新的進來。”
陳艾瑾說的也有道理，這事確實奇怪，正點頭的容白舒、寸板頭兩人動作停下。
樓道陷入安靜。
“……那些人會不會不是那鬼殺的？”安靜中，林梓安開口。
一群人都看去。
林梓安看向操場中那群人。
“你的意思是……”楚青鈺第一個反應過來。
這次被拉進來的人一共一百七八十個，其中老玩家加起來都不到四十，剩下的全都是新人。
之前他們依靠對副本的熟悉壓制住那群新人，讓他們都乖乖配合。
現在五天過去，副本并沒像他們之前說的那樣結束，那群新人肯定會動搖懷疑。
五天下來他們又滴水未沾，這會兒估計早就已經餓得前胸貼后背。
這樣的情況下人本來就容易焦躁，如果再加上對這副本的恐懼……
“……可是沒必要吧？”寸板頭左看看右看看，臉上都是不安，“吃的我們確實已經沒了，大不了就把背包給他們看，只要知道確實沒東西，他們就沒有理由殺人。”
“……武器。”容白舒低頭看向手里拿著的槍。
恐懼也會使人瘋狂。
出不去，又知道這地方詭異，一旦眾人緊繃著的那根神經崩斷，做出什么來都不奇怪。
寸板頭嘴唇翕動，沒能想出反駁的話來。
“接下去都小心——”
“啊！”
林梓安到了嘴邊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一聲尖叫就從后方傳來。
一群人立刻進入走廊，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后方一棟樓里五六個人滿臉恐懼地沖了出來。
幾人一邊往外跑一邊回頭看去，但直到他們完全跑出那棟樓，身后都并未看見追擊的身影。
“去看看。”容白舒帶頭向著樓下跑去。
幾人下到底樓時，逃跑那幾人正從旁邊跑過。
容白舒眼疾手快抓住其中一人，“出什么事了？”
“死人了！”那人試圖掙脫容白舒。
“說清楚。”容白舒沒放。
“剛剛跟我們一起進去的一個人死了，我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個回頭的工夫他就死了。”
容白舒幾人對視一眼，眉頭都皺起。
“出什么事了？”
“怎么回事？”
就幾人說話這會，操場中新人大部隊向著這邊移動，他們也都聽見尖叫。
聽見詢問，容白舒幾人正準備先安撫眾人讓他們不要緊張，從樓里跑出來那幾人就在驚惶失措間大聲說了起來。
“死人了。”
“有個人死了。”
這兩句話如同滴進滾燙油鍋的水，眾人安靜一瞬之后瞬間炸了鍋。
說話聲、吵鬧聲此起彼伏，隱約間還能聽見抽泣，所有人五天里累積的恐懼不安都在這一刻爆發。
遠處，廣百新一群人聽見動靜向著這邊跑來。
“死人了……”靠近，不等廣百新詢問，林梓安就直接把事情原委講了一遍。
弄明白怎么回事，廣百新幾人看了眼吵鬧著的那群新人后眉頭都皺起，看樣子也猜到林梓安他們剛剛在討論的內容。
“怎么辦？”
“他在什么地方？”容白舒看向被他拉住那人。
“二樓左邊第二個房間。”那人指向后面那棟樓。
醫院漆黑的如同深夜一點，廢棄老樓門窗的洞口在那黑暗的襯托之下顯得愈發可怖，猶如一雙雙空洞的眼一張張張大的嘴。
“去看看。”容白舒帶頭向著后面那棟樓而去。
林梓安一群人和廣百新隊里的人都跟上。
見他們要進去，后方吵鬧的一群新人紛紛伸長脖子張望，少數幾個膽子大的跟在后面。
穿過過道，來到樓前，容白舒一群人對視一眼，各自握緊武器后，進入樓中。
這樓也是住院樓，布局和容白舒他們之前查看的那棟差不多，登記處、護士站和藥房都在一樓，其它房間則都是病房。
走過樓道，上到二樓，一群人在樓道口看了看后才向著左側而去。
左側第一間病房房門大開，屋內空無一人。
從門前穿過，一群人來到第二間門前。
第二間病房房門半掩，從走廊中只能看見最外面的病床，長期無人使用病床上的木板早已經腐朽，床單被套更是爛成灰黑色布條。
林梓安幾人舉槍戒備，最靠近門的容白舒避開門口緩緩推開房門。
“吱呀……”
老舊木門酸掉牙的吱呀聲刺激所有人的神經。
屋內，一個男人背對著他們而站。
看見那背影，容白舒一群人背脊都不由一陣發寒，那些人不是說人已經死了？
林梓安一群人握緊手中槍，隨時準備開槍。
“你沒事吧？”容白舒出聲。
男人一動不動。
容白舒等待片刻，硬著頭皮向著屋內而去。
林梓安一群人緊隨其后。
房間并不大，屋內并排放著四張病床，男人站在由門口向里數第三張病床床腳的位置。
走到第二張病床床腳時，容白舒停下，“……你沒事吧？”
男人依舊一動不動。
靠近之后容白舒勉強能看清，男人穿著一件黑色夾克，三十來歲，他身體怪異地前傾。
容白舒喉結滑動間伸出手在男人手臂上推了下，“你沒事……”
被推，男人重心失衡，整個向著墻壁傾倒而去。
隨著他倒下的動作，他面前一根鐵制吊瓶架也倒下。
“哐……”
鐵棍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嗡鳴。
男人早就死了，鐵制吊瓶架頂端折斷，斷口從下巴深深刺進他腦袋，腦漿順著血水從口鼻流出，他眼睛瞪大表情驚恐。
看見那一幕，聽見那聲音，跟著上樓來的一群人都不由頭皮發麻。
一群人視線離開，看向屋內其它地方。
屋子不大，除了床底唯一能藏東西的就只有廁所。
容白舒退后兩步，小心地低下頭看去。
床底一片空。
容白舒起身，在眾人的注視下跨過那男人走向最里面的廁所。
廁所房門緊閉。
容白舒握住門把手，小心推開。
廁所很小，成年人進去連手臂都伸不直，坑位也是最老式的蹲坑，此外就只有一個洗漱臺一面鏡子。
廁所內也并未看見任何異常。
見容白舒搖頭，后方神經緊繃的一群人吐出一口氣的同時，紛紛再看向地上的尸體。
楚青鈺跨前一步蹲下，把那吊瓶架拔了出來。
架子頂端折斷的斷口已經生銹，上面還有干掉的老血污，并不是臨時折斷。
楚青鈺看了看，扔掉。
“他怎么會……”寸板頭試圖還原對方被捅時的場景。
“應該是他蹲下去看床底的時候被什么人從后面用棍子捅死的。”林梓安道。
下巴朝下，鐵棍又跟那人差不多高，只有這種可能才會是這種死法。
“那他是被誰……”走廊中，大著膽子跟上來的一個新人開口。
容白舒一群人看了他一眼，并未回答，他們也想知道。
“會不會是剛剛那幾個人里有他認識的人？兩人可能之前就結了仇，然后趁著這機會殺人？”許世月猜測。
這種可能性很大。
“有沒有可能……”易中南臉色不太好，“他是那鬼故意殺死的？”
還在思考許世月那猜測的一群人都看去。
“單純的饑餓和恐懼未必能逼瘋我們，但如果我們里面不停有人死去，那不用那鬼動手我們自己就會亂成一團互相殘殺……”
無人說話，屋內一片死寂。
五天滴水未進的饑餓，詭異環境下滋生的恐懼，出不去的醫院，如果再加上他們之中不停有人死去……
他們兩個隊伍的人有經驗，或許還能穩住，但那群新人絕不會相信他們的話，特別還是在他們已經失信一次的情況下。
他們手里又還拿著武器，一旦亂起來，最先被攻擊的就是他們。
回到走廊中，一群人都朝著樓下看去。
黑暗中，原本聚在操場里的一群人現在全部擠在樓下伸長脖子張望。
從上方看去，驀地對上那一雙雙不知是人是鬼的眼，一股寒意從腳底直串眾人頭頂。
“朗閱然，你有什么——”廣百新下意識詢問，話到嘴邊才驀地反應過來，朗閱然并不在這副本中。
上個副本，朗閱然并未出去，現在不知死活。
第113章
001.
突然聽見朗閱然的名字, 林梓安幾人也都是一愣。
下一刻反應過來，一群人心情都復雜。
他們早就已經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臨，朗閱然甚至滿懷期待, 但這一天到來的時間卻比他們所有人預計的都要早了許多。
僅僅八年，朗閱然就被留在副本中。
廣百新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病房, 向著樓下而去。
林梓安幾人跟上。
樓下一群人見他們下樓，靠得近的紛紛擠來詢問怎么回事，離得遠的也都豎起耳朵聽著。
“之前跟他一起的那幾個人在哪？”廣百新大聲詢問。
被點名，幾人舉手。
一共六人，有男有女，此刻六人臉上無一例外全是不安后怕。
很多副本都會拉新人進來，很多新人都會在第一個副本就死掉，那些新人第一次見死人的表情廣百新他們再熟悉不過。
幾人并不像在撒謊, 而是真的嚇得不輕。
“具體說說怎么回事。”廣百新看向幾人。
其中一個膽子稍大些的女人開口：“我們看你們進樓里就跟著選了一棟樓進去，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一開始我們也沒注意到他沒跟上來, 直到我們都把二樓搜索完才發現少了個人，我們就回去找，然后就在房間里發現了他。”
“他背對著門口站著, 我們叫他他也不說，所以我們就進去看了看……”
想起看見的那場面, 幾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抬眸看了眼二樓。
漆黑的樓道，空洞的窗口門洞，他們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下。
雖然被困在這里已經五天, 但其實他們并不怎么相信廣百新一群人，對這里非常危險的說法也將信將疑, 直到真的死人。
“你們里面有人和他認識嗎？我是說在副本外。”楚青鈺問。
幾人面面相覷, 紛紛搖頭。
“不可能是我們隊里的人殺的。”六人中一人腦子轉得快, 立刻反應過來。
林梓安看去，“你憑什么肯定？”
“我們一共才七個人，少掉一個一下子沒發現還能說得過去，如果一下少掉兩個肯定會被發現的，而且那人又是那樣……”
七個人里一下消失兩個，其中一個把另外一個殺掉還擺出那樣的姿勢，其間還不被另外五個人發現，這根本不可能。
“不是他們幾個殺的那還能是誰？”
“總不能真的是鬼殺的吧？”
“別開玩笑了……”
“他們不早就說了要是找不到那什么附靈物，咱們所有人都得死。”
人群瞬間亂作一團。
一百多個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個不停，那動靜讓整片黑暗都騷動，如同什么怪物在喃喃。
“別吵了。”廣百新猛地低喝一聲。
所有人都安靜，紛紛看向他。
“這是好事。”廣百新道。
一群新人眉頭都皺起，都死人了還是好事，廣百新腦子是有什么問題？
“那鬼要是不出來我們還沒辦法，現在既然出來了，那我們總能找到辦法抓住他的尾巴。”廣百新冷著臉道。
之前他們毫無線索，現在多少也算是一種進步。
這說法有一定說服力，一群人不再吵吵嚷嚷。
“你們先回去操場，待在一起，別亂走。”廣百新道。
“那你們呢？”有人問。
廣百新冷冷看去，“抓鬼。”
一群新人紛紛看向周圍。
荒廢的醫院、廢棄的雜物以及隨處可見的干枯血泊，所有一切都在那個字眼的襯托下愈發令人悚然。
無人反對，一群人向著之前待的操場而行。
醫院不算大，五棟樓分成兩排坐落，左側只兩棟樓中間的位置便是操場，那也是整個醫院視線最開闊的地方。
出事的樓在右邊，是操場正對面中間那棟樓。
從這邊過去操場并不需要多長時間，三分鐘不到樓前就空了下來。
趕走那些人，廣百新再回頭看向身后的住院樓，“那鬼很有可能還在里面。”
“分開行動？”楚青鈺問。
“嗯。”廣百新點頭。
他之前那話并不只是為了安撫那些新人。
從醫院里找不到線索，他們就只能從那鬼身上找。
打定主意，一群人分成兩隊重新進入樓中。
這住院樓五層，只中間有樓梯，兩側分別是五間病房，兩隊人一左一右挨著檢查。
樓內醫用設備早就已經被拖走，剩下的日用也大多腐爛，要檢查倒也容易，但誰也不知道那鬼會不會突然就從黑暗處鉆出來，所有人神經高度緊繃。
把一樓檢查完時，楚青鈺一群人已經一頭冷汗。
廣百新速度比他們慢些，楚青鈺一群人上二樓時，他們還在一樓。
上到二樓，楚青鈺一群人向著右邊走廊看去。
一張病床被豎著放在邊緣，所有房門門口擺著屋內勉強能看出信息的東西，五扇房門或開或關。
走廊盡頭，對面的操場中，回去那邊的一群新人不少都正望著他們這邊。
那群新人后方，二十好幾個人正向著另一邊圍墻而去。
“不是跟他們說了別亂走。”寸板頭皺起眉頭。
“可能是去上廁所。”陳艾瑾猜測。
他們后方的樓道中傳來腳步聲，廣百新一群人上樓來。
楚青鈺幾人收回視線，繼續檢查病房。
病房的布局都相差不多，檢查起來倒也簡單，進門后兩個人檢查床底兩個人檢查廁所，剩下的舉槍戒備，以防萬一。
檢查完一間，楚青鈺一群人正準備去第二間，左邊廣百新那邊就傳來說話聲，緊接著廣百新從第一間屋里快步出來看向第二間屋內。
楚青鈺一群人回頭看去。
廣百新臉色不太好，他隊里其他人也全部嚴陣以待。
“出什么事了？”楚青鈺問。
“尸體不見了。”廣百新回答的同時戒備四周。
楚青鈺一群人怔愣一瞬后全部向著那邊靠近。
屋內原本應該躺著尸體的地方現在只剩下那鐵架和血泊，尸體不見蹤影。
地上不見拖拽痕跡，看著像是那人自己爬起來走掉。
“起尸了？”
“這才多久……”
“五分鐘？”
“從被殺掉到現在最多不過十分鐘。”
死掉的人起尸的速度和副本中陰氣濃度直接掛鉤，這副本不對勁他們早就已經猜到，但真的看見還是頭皮發麻。
“他應該還在樓里，小心點。”林梓安提醒。
他們剛剛就在樓下，如果死掉那人下樓他們肯定會發現。
一群人再散開，各自回去自己的位置，打起十二分精神繼續檢查。
他們做好隨時被襲擊的準備，但事情卻和他們預料的不同。
兩隊人馬交錯著往上移動，直到把五樓都查完，他們都沒在樓中看見那人，更沒找到殺人的鬼。
五樓走廊中，滿頭冷汗的一群人停下交流。
“我們說話的時候從后面窗戶跑了？”
“很有可能。”
“有人過來了。”易中南突然道。
一群人都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樓下，原本應該待在操場中的那群新人里有近二十人向著他們這邊而來。
廣百新才讓他們回操場待著，現在一群人就找過來，難免讓人想到些不好的事，所有人都不由戒備。
真要打起來他們手里有武器體能也更好未必會輸，但真把這些人殺掉，事情只會變得更加麻煩。
“下去看看。”容白舒帶頭向著樓下而去。
差不多是他們下到底樓時，那群人也正好到樓下。
看見他們，知道不用上樓，找過來那群人都松了口氣。
“出什么事了？”林梓安戒備間問。
“有人不見了。”為首的一人道。
“不見？”
“剛剛我們回去操場那邊后有一群人說想上廁所，他們就一起去了旁邊巷道里，然后一直沒回來……”
林梓安一群人都朝著操場那邊看去，不好的預感襲來。
“去看看。”
一群人快速向著那邊跑去。
眼看去上廁所那些人離開就再沒回來，操場中一群新人眼中都是慌亂，見楚青鈺他們過來，所有人都看來。
楚青鈺一群人沒給他們說話的機會，穿過人群就向著那群人離開的方向而去。
那些人走的是操場靠近圍墻的那側，那邊的巷道非常狹窄，最寬的地方也不到兩米，靠近拐角的地方還堆滿雜物。
從那堆破爛上爬過，一群人才進入最后方巷道，一股沖鼻的血腥味就襲來。
眾人步伐停下。
地上到處都是血跡，但不見一道人影。
“跑了。”
“這得有二十多個吧？”
跟著過來的那群新人捂住口鼻，幾欲作嘔。
他們都很想問一句什么跑了，但地上的血腥卻讓他們張不開嘴。
楚青鈺一群人臉色也不好，如果只死掉一個那還能想辦法把人抓住捆起來，可如果死掉二十多個，那就算他們想抓也得先掂量下自己。
這不單純是數字的問題，那些鬼殺不死他們卻會死，而且一旦他們死掉立刻就會加入對方的陣營。
“先回去吧。”容白舒道，“不能再死人了。”
“我看他就是準備用這種方式來對付我們。”寸板頭道。
他們之前就已經猜到這副本那鬼肯定準備讓他們自亂陣腳，卻沒想到會是以這種方式。
幾分鐘后，一群人回到操場上。
看見他們，一群人都看來。
“他們呢？”
“出什么事了？”
“死了，起尸了。”容白舒沒有隱瞞。
人群先是片刻的死寂，緊接著是一陣高過一陣的吵嚷，死了他們能理解，起尸卻又是另一回事。
“從現在開始所有人都必須待在一起不能離開。”容白舒視線掃過所有人后，補充，“一旦離開就可能會被攻擊。”
人群再次沸騰，但無人質疑。
醫院就這么大，就算讓他們離開他們也無處可去。
沸騰的人聲中，楚青鈺和廣百新一群人圍作一團皺著眉頭沉默。
五天下來他們沒有找到任何關于附靈物的線索，現在他們的人還開始不斷被消耗，照這速度下去，他們只會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002.
“成展那邊還是沒動靜？”廣百新看向林梓安。
林梓安立刻回首把背上的背包拿到面前，拉開拉鏈，露出里面的三小只。
朗閱然上個副本沒能出去后三小只就由她帶著，但進入這副本后，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三小只始終沒有動靜。
朗閱然和司書黎并沒如他們預料的一般出現。
進入副本的第三天朗閱然還沒出現時他們就已經討論過，目前幾人比較能接受的理由是朗閱然還沒徹底變成鬼，所以耽誤了。
司書黎當初化鬼是受了朗閱然死亡的刺激，但司書黎已經是鬼不可能再死一次。
朗閱然那邊他們能理解，成展三小只卻讓他們怎么也想不通。
他們之前還猜測過這副本里可能沒有鬼沒有陰氣，畢竟五天下來他們什么都沒遇到，但現在死掉的那些人起尸，這里沒有陰氣的猜測也不攻自破。
“有沒有可能是娃娃壞了，要不再放點血——”易中南到了嘴邊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腳下的世界就突然顫動。
“轟……”
什么東西撞在覆蓋醫院的黑色天幕之上。
那動靜非常大，大到整座醫院都在搖晃，就好像地震。
剛剛還吵鬧的一群人都安靜，紛紛驚恐地看向四周。
“轟……”
沖擊再來，這次比之前一次都更加強烈，地面劇烈搖晃，門窗扇動哐哐作響。
混亂中林梓安一群人都蹲下，以此降低重心以防被甩出去。
他們動作時，身后緊貼著天幕的圍墻不堪重擊開始皸裂，大量的磚頭水泥塊掉落。
動靜由強到弱，所有人都做好準備迎接更為強烈的沖擊。
沖擊并未再來。
第二次后，世界恢復安靜。
寂靜中，一群人面面相覷，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林梓安拉上背包拉鏈，正準備開口，眼角余光就瞥見一道人影，什么人站在他們旁邊那棟樓后。
“誰？”林梓安立刻舉槍。
見她動作，還驚魂未定的楚青鈺一群人立刻跟著動作。
他們才把槍舉起，還不等看清那人是誰，那道人影就向著屋后跑去。
“站住！”林梓安立刻追了上去。
楚青鈺一群人緊隨其后。
從醫院中那些資料上找不到線索，現在這副本里那鬼是他們唯一的機會。
幾人速度極快，幾乎是片刻就沖至拐角。
他們到達拐角后時，那人影已經不見蹤影。
林梓安一顆高懸的心正失落，旁邊就傳來陳艾瑾的聲音，“墻壁上”
一群人立刻朝著上方看去。
門診樓后方的墻壁上，一道人影正如壁虎匍匐在四樓的位置看著他們。
見他們看去，那人立刻向著樓頂爬去。
“好像是死掉的新人——”許世月到了嘴邊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操場那邊就傳來一陣蓋過一陣的尖叫。
一群人立刻往回跑去。
他們回頭的同時，操場那邊不少人向著他們這邊跑來。
“別亂跑。”
“聚在一起，別散開。”
容白舒和廣百新試圖控制情況，可受到驚嚇的那些人根本不聽他們的話，只瘋了似的向著四處散開逃走。
就這片刻，跑得快的林梓安幾人已經能看見操場中狀況。
二十多道明顯異常的人影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他們跳進人群中瘋狂攻擊，僅僅片刻腳下就已是十多具尸體。
那二十來人正是去上廁所卻消失的那群人，再出現，他們所有人身上到處是傷口眼神怨恨，都已經非人。
嗅見血腥和恐懼的味道，那二十來個人就如同打了雞血般興奮無比，不停追著周圍逃跑的人攻擊。
見狀，一群新人瞬時跑得更快，更加無人聽容白舒和廣百新的話。
“砰。”
眼見有人即將被抓住，廣百新隊里有人開槍。
子彈精準命中攻擊的鬼，差點被攻擊那人抓住機會趕緊竄進旁邊樓中躲藏。
被打，吃痛，那鬼搖晃兩下后回頭看向他們。
“跑。”廣百新當機立斷帶頭跑向一旁一棟樓，情勢已經不受控制。
就這片刻，操場中已經只剩下不到三十人，其他人都已經躲藏進樓里。
再這么下去，他們會成為那些鬼首要攻擊目標。
楚青鈺一群人立刻跟上。
一群人全部沖入其中一棟樓。
一口氣跑到三樓后，他們沖進其中一棟病房。
房門打開，屋里立刻傳來驚恐的嗚咽，進門的楚青鈺一群人嚇了一跳，紛紛舉槍。
屋里躲藏的幾人看見黑漆漆的槍口，再是一陣嗚咽。
認出那些人，楚青鈺一群人收起槍。
最后進門的寸板頭趕緊回頭關門。
“別出聲。”許世月提醒一句。
知道林梓安他們有武器，那幾人都松了口氣，趕緊點頭。
與此同時，樓下傳來尖叫聲。
黑暗中一群人向著窗口移動，從側邊朝著樓下看去。
左前方的巷道里，幾個躲藏在那邊的人向著外面跑來。
不等他們沖出巷道，十多道身影就撲向他們，那些人根本不是對手，喊叫聲中他們被拖回巷道。
慘叫并未持續多久，三分鐘不到就安靜。
屋內幾個新人用力捂緊口鼻，沒敢靠近窗戶的他們只能靠自己猜測外面發生什么，那讓他們臉色煞白。
“現在怎么辦？”廣百新隊里有人問。
死的人越多，醫院里的鬼就越多，拖得越久對他們就越不利，一百多號人如果全都變成鬼，那這醫院就是地獄。
楚青鈺盡可能壓低聲音道，“找那鬼。”
“這怎么找？”
“他的死很有可能和這醫院有關，所以盡量找和這醫院有關的鬼，醫生病人都可以。只要能找到他，我們說不定就能找到附靈物。”
楚青鈺話音才落，另外一個方向就傳來尖叫。
這一次尖叫是在樓中響起。
屋內所有人都朝著那邊看去。
他們現在在醫院右前方最前面那棟樓，聲音是從右后方那棟樓里傳來，距離他們很遠。
察覺這點，屋里幾個新人驚恐間都不由露出慶幸的表情，但不等他們高興開，他們所在的這棟樓里也傳來動靜。
二樓左側一間病房中什么東西倒在地上，哐當的聲音被黑暗無限放大，清楚地傳達到所有人耳朵中。
鬼不只有一個，且誰也沒規定他們只能一起行動。
他們就在三樓。
那聲音停下后就再無其它動靜，屋里一群人卻無人放松。
不安恐懼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變得越來越濃郁，猶如擁有實體填充滿整間屋，逐漸讓人喘不過氣。
“唔……”有新人繃不住，眼淚流下。
他一出聲，神經緊繃的一群人立刻都看去。
對上那一雙雙眼，他嚇得趕緊屏住呼吸。
“嘩……”
一道微不可聞的聲音傳來。
樓道里，似乎有什么東西。
寂靜中不知是誰吞咽了下口水，喉結滑動的聲音震耳欲聾。
一群人無聲對視一眼，紛紛動作。
在更里面的人向著廁所而去，中間的向著病床下而去，靠近門口的幾人在靠近走廊的墻壁后蹲下。
所有人藏好時，一道微不可察的腳步聲從三樓樓道口處傳來，有人上樓。
所有人屏住呼吸，連吞咽都不敢。
“嘩。”
腳步聲向著他們這邊而來。
靠門而蹲的林梓安、陳艾瑾、廣百新和楚青鈺握緊手中武器，盡可能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嘩。”
腳步聲一點一點逼近，逐漸到達他們所在房間窗口的位置。
幾人都閉上眼，祈禱著對方能快點走過。
他們的祈禱并未如愿，腳步停下，就在他們所在房間門外。
察覺到這，已經一身一頭冷汗的一群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見決絕。
實在不行就打了就跑。
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一旦制造動靜立刻就會被所有鬼盯上，這醫院空間又有限，想要逃掉恐怕不容易。
“啊！”
不等林梓安幾人做好心理準備，一聲尖叫就從廁所中突兀傳來。
廁所中那幾個新人一股腦的全部跑了出來，然后不等門口林梓安幾人反應過來他們就打開門向著外面沖去。
“啊……”
房門打開，看見外面站著的人，幾人再是一驚。
下一刻，玻璃被打破的動靜同時從門外和廁所里傳來。
那些鬼不只能走還能爬墻，他們光顧上門外那只鬼的時候，廁所窗戶卻暴露廁所中幾人。
明白發生了什么，被里外夾擊，林梓安一群人立刻從躲藏的地方出來向著門外沖去。
他們出門時，先沖出去的幾個新人中兩個已經倒在地上沒了生氣，剩下兩個嚇得向著和樓道相反的方向跑去。
“砰！”容白舒開槍。
走廊中向著他們撲來那鬼吃痛停頓。
容白舒一群人趁著這機會快速向著樓道中跑去，這棟樓已經不能再待。
一口氣沖下樓道，眼見前方已經能看見底樓院子，幾人正準備加速，院子中就看見匍匐的人影，附近所有鬼都被吸引過來。
“砰。”
“砰砰。”
槍聲不斷響起。
一群人一邊攻擊一邊向著院子中去。
進入院子，沒等幾人決定好往哪邊跑，前后左右甚至身后大樓樓上都有身影探頭，他們被團團包圍。
“轟——”
什么東西猛地撞在他們身后不遠處的黑幕上。
這一次那沖擊的力量遠超之前任何一次，不只是把他們一群人撞得直接撲倒在地，也硬生生在那黑幕之上開出一條裂口。
什么鋒利的如同沉重刀刃的東西卡在裂口之中。
短暫的停頓后，那東西被抽了出去。
緊接著，無形的力量開始從那裂口中涌進來。
涌進一定量后，它們抓住那試圖愈合的裂口猛地向著兩邊拉出來，硬生生拉出一道人高的裂縫來。
裂縫后的世界一片漆黑。
裂口后，朗閱然正把斧頭往肩上扛，抬頭間看見倒在地上的他們，立刻露出燦爛笑容。
朗閱然身后，護著他的司書黎一雙眼猩紅如血——
感謝在2024-01-21 23:44:44~2024-01-22 22:44: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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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001.
看見朗閱然和司書黎, 神經緊繃至極限的一群人都不由松了口氣，朗閱然還活著。
下一刻，不等他們那口氣喘完, 周圍那些鬼就撲了上來。
“砰砰……”
一群人不得不集中注意力對付。
這么些年下來他們早已經不是當初的愣頭青，子彈幾乎全部精準命中那些鬼的腦袋, 一時間哀嚎聲不斷。
但這遠遠不夠，他們才把周圍那些鬼放倒，后方就有新的鬼撲來。
被最開始那批鬼殺死掉的人也在這短短幾十分鐘內全部起尸，現在副本中最少都有五六十只鬼。
就這會兒，朗閱然和司書黎一前一后穿過裂縫進入醫院。
朗閱然走在前方，手中斧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揮動著，把所有撲向他的鬼都扇飛。
他身后，司書黎眼中紅光漸漸淡去, 但那無形的力量卻始終環繞朗閱然，不讓任何鬼有機會靠近。
“先走。”容白舒側身躲過迎面撲來的鬼回首沖著那鬼后腦勺就是一槍后, 帶頭跑動。
隨著槍聲哀嚎聲傳開，幾乎所有鬼都向著他們這邊圍來。
眾人速度非常快，片刻就全部沖出包圍。
容白舒帶頭繞著那些樓房轉圈, 制造視線死角試圖甩掉那些鬼，但醫院內一共就五棟樓, 不管他們往哪里跑都始終無法徹底擺脫。
“這邊。”眼見身后的鬼已經只剩下十幾個，林梓安猛地轉彎向著最近一棟樓跑去。
那棟樓在醫院最前排左側，是檢驗樓, 也是整個醫院五棟樓里最大的樓，進門就是各種科室。
樓梯并不在門口附近, 進入其中, 一群人在中間位置選了一間擺滿各種雜物的房間, 全數涌入。
朗閱然速度快，跑在前面，進門之后他沒有往里面跑而是轉身站到門口旁。
跑在隊伍最后的新人進門后，朗閱然跨前一步攔在門口。
還有十來只鬼追在后面，見他們進門全速沖來。
朗閱然手中斧頭揮動，一斧頭把最前方幾人全部打出去撞在對面的墻壁上。
他力氣極大，再加上斧頭的加成，墻壁都因此震動。
斧頭揮出的同時，朗閱然向著旁邊跨出一步，借著慣性在斧頭落地之前再次把它甩起狠狠砸在后面沖來的兩只鬼身上。
解決完那兩只鬼，朗閱然再抬頭時，剩下的那六七只鬼已經被司書黎從中間扭斷。
八年的時間過去，司書黎早已經不是當年的模樣，如今的他已經能熟練地使用陰氣，對付這些才起尸的小鬼就是勾勾手指的事。
解決完那些鬼，朗閱然和司書黎重新回到屋里。
門邊廣百新和許世月見狀連忙把門關上，其他人則拖來一堆東西擋在門后。
不多時門外就傳來抓撓撞擊聲，那些鬼并不會就那樣死掉，但他們的力量也不足以突破阻礙，折騰了幾分鐘后很快安靜。
躲過一劫，屋里一群人都松了口氣，紛紛看向朗閱然兩人。
林梓安他們早就已經習慣朗閱然和司書黎的存在，那兩個跟著逃跑的新人卻還是第一次見，臉上都是錯愕。
特別是看司書黎時，兩人眼中還帶著幾分恐懼。
正常人可無法控制陰氣，眼睛也不會發亮。
司書黎并未理會他們，注意力都在朗閱然身上。
他從一堆雜物中找了把還勉強能坐的凳子放在朗閱然身后，把人拎起小心放了上去。
朗閱然不應該亂動。
被安排，朗閱然兩只手乖乖放在腿上坐好一動不動。
上個副本朗閱然被留在副本中沒能出去，已經被副本宣判死亡，但他的情況和之前司書黎那次不同。
他并未受傷，所以即使現實中已經過去二十多天，他的身體依然并未出現腐爛的情況。
這讓司書黎神經高度緊繃，視線就沒從他身上移開過，睡覺都要朝著他這邊。
朗閱然一開始還別扭，慢慢地也就習慣。
司書黎面無表情緊張兮兮的樣子挺可愛。
“你沒事吧？”心有余悸間林梓安問。
事情發生得突然，時間也比他們預料得要早，雖然早就已經知道朗閱然的決定，但眾人還是擔心。
“沒事。”朗閱然笑笑。
“你怎么……”廣百新打量朗閱然，朗閱然好像還是原來的身體，并沒有變成鬼。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朗閱然擼起衣袖給眾人看他的手臂，上面并不見尸斑。
廣百新眉頭皺起，變鬼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除了足夠量的陰氣之外也還需要足夠強大的執念，而且他們有且只有一個樣本，不是沒有失敗的可能。
“船到橋頭自然直。”朗閱然想得很開。
“你這未免太快。”楚青鈺道。
司書黎可是被拉進副本十多年之后才這樣。
“可能是因為我經常和司書黎待在一起。”朗閱然笑著看向身旁黑眸幽幽緊張兮兮的某人。
司書黎有兩種形態，普通狀態下的他看著就和人類沒有區別，雖然也能使用一定量的陰氣但并不強。
紅眼狀態下的他能大量操控陰氣，是馮溪南成展那種程度的存在，再加上完全與人類無差異的理智，一般的鬼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司書黎進入副本后，他們見面的時間就大幅縮短，所以他們抓住一切機會相觸。
朗閱然又特別喜歡看司書黎在床上/動情時紅著眼睛看著他的模樣，沒少折騰，久而久之也就受到影響。
“可是我們也經常和他——”寸板頭一臉疑惑。
陳艾瑾一手肘懟他肚子上。
吃痛，寸板頭閉嘴的同時后知后覺反應過來。
反應過來，林梓安幾人臉色變得相當精彩。
朗閱然和司書黎是什么關系他們一清二楚，之前他們都沒往這方面想過，現在想想，幾人眼神都不由變得曖昧。
他們是不是知道得太多？
說起自己和司書黎的事，朗閱然咧著嘴笑得傻乎乎，一如八年前。
幾人心有靈犀地看向司書黎，司書黎面無表情仿佛幾人在說的人不是他，只微微咬緊的牙關出賣他心中殺人的沖動。
一群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他們還以為司書黎是個挺冷靜的人，不會陪著朗閱然鬧。
司書黎眼眸轉動，冷冷看向林梓安一群人。
林梓安一群人連忙移開視線，只眼角含笑。
司書黎幽幽看向朗閱然。
“這不挺好？”朗閱然坦然接受。
司書黎直直望著那雙眼，沒在那雙眼中看見任何后悔猶豫，他移開視線。
朗閱然不怕，他怕。
化鬼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如果早知道會這樣，他一定盡力和朗閱然保持距離。
“那你現在準備怎么辦？”容白舒問。
朗閱然已經被副本宣判死亡，卻還穿著人類的身體，有司書黎和紅衣女人在他不至于被副本吞沒，但這終究不是辦法。
“先看看再說。司書黎那時候是因為受了傷平衡被打破，陰氣突然遠超人類的部分，所以才導致身體直接開始腐爛，但我應該還處于半人半鬼的狀態。”朗閱然動了動手指。
他其實并無感覺，還是原來的模樣。
不過司書黎似乎不這么想，知道他被留在副本中后就一直高度緊張，這不許那不許。
見朗閱然精神還不錯，林梓安一群人都松了口氣，注意力重新回到副本上。
“你們剛剛怎么會從那里出來。”林梓安問，這都已經第六天，他們還以為這次朗閱然和司書黎不會出現。
朗閱然道：“之前司書黎每次都能找到我們是因為我是司書黎的附靈物，我離開之后他就沒辦法找到你們，紅衣女人那邊也一樣。”
幾人對視一眼，并不驚訝，他們之前就猜測過這可能。
“那你們是怎么找到這里？”
這世間副本千千萬，在沒有朗閱然和司書黎這層關系的情況下，想要從無數個副本中找到他們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朗閱然把自己背在背后的包拿到身前，神神秘秘地從里面掏出一樣東西給幾人看。
長耳朵，短尾巴，三瓣嘴，蓬蓬裙，那是一個很符合朗閱然審美風格的兔子。
不過這次那兔子和成展那兔子不同，這次的兔子一臉憤怒，是只暴走兔子。
裙子和兔子并不配套，明顯是朗閱然后加上去的。
“沒辦法找到你們，我們就想辦法先找到了成展，然后通過他找到他自己……”
成展的附靈物特殊，理論上來說只要是成展變成鬼之后被制造出來的副本，只要那副本里有網絡，那就有他。
唯一的問題出在交流上，發現自己被困在一個比之前更丑的娃娃里，成展當時直接就尥蹶子擺爛了。
“成展……”
林梓安幾人都在對方眼中看見復雜。
他們都知道成展附靈物特殊，八年下來也看見他的成長，如今的他已經能夠像個人一樣交流。
但利用一個成展找另一個成展這種事已經不只是空間不同的問題，甚至時間維度都不同，這種事他也已經能做到？
“我們一天之前就已經找到你們了，結果怎么都進不來，副本里和副本外完全被隔絕。”朗閱然收起娃娃，看向四周。
這房間在醫院關閉之前就被用來擺放雜物，如今到處都是厚重灰塵和蜘蛛網，不過肉眼的角度來看這里和其它副本并無差別。
“這副本陰氣非常重，給人的感覺非常不舒服，就好像待在什么東西身體里。”司書黎是鬼，看待東西的角度不同。
林梓安一群人臉上都多了幾分凝重，司書黎的話讓他們不安。
如果真的是他們猜測那樣，那就算有了朗閱然和司書黎，他們也別想出去。
002.
“這副本里的鬼很有可能是紅衣女人那種程度的。”寸板頭道。
“怎么說？”朗閱然挑眉，紅衣女人那程度的鬼，這么久以來他們就只遇到她一個。
“這副本應該被更改過……”容白舒快速把這幾天的事講述一遍。
聽完，朗閱然兩人都陷入沉思。
這個副本就只有一個醫院，朗閱然和司書黎之前也看見，這明顯異常，容白舒他們的猜測很有道理。
“你說你們已經在這里待了五天多？”司書黎看去。
“對。”
“會不會是你們弄錯了？”司書黎道。
這么多年下來，包括司書黎遇到朗閱然之前的那十多年，他從未聽說過有鬼能夠更改副本規則。
哪怕是紅衣女人，也從未說過她能做到。
“不會弄錯。”林梓安掏出手機亮出時間，“進來之前我就看過時間，現在距離我們被拉進來時確實已經超過五天。”
廣百新和容白舒一群人紛紛點頭。
他們手機里的時間是副本外的時間，從上一個副本出去后他們就一直在算著下一個副本到來的時間。
就算一個人弄錯，也不可能所有人都弄錯。
司書黎蹙眉思索。
“但是他們不都還活著？”朗閱然道。
一群人看去，眼神不解。
朗閱然越過人群看向他們身后那兩個惶恐不安的新人，“五天下來他們滴水未沾？”
“對……”易中南愈發不解。
“那有人餓死渴死嗎？”朗閱然問。
正常人五天不吃不喝早就已經虛脫，渴死餓死都有可能，但從剛剛的情況來看兩人還挺精神甚至還能跑得動。
聞言，林梓安一群人眼睛都是一亮。
確實。
從之前遇襲時這群新人跑得飛快的情況來看，他們的狀態確實要比預料的好得多。
“也就是說，我們以為的五天并不是真正的五天，而是時間被更改后的五天……”
“我覺得是我們的手機被更改了的可能性更大。”
“不是沒有這可能，這副本一直就沒天亮過，我們唯一能判斷時間的手段就是手機上的時間，如果手機真的被悄悄改動過，那根本沒辦法發現。”
“可是那鬼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為了讓我們崩潰。他肯定早就已經知道附靈物的存在，也知道我們之中會有老玩家，而我們會把副本五天就會結束這個信息告訴所有人。”
“確實說得通。”
弄明白怎么回事，一群人心中壓抑著的不安散去，那瞬間身體似乎都變得輕盈。
“如果是這樣，那就代表五天的限制還在。”楚青鈺看向兩個還完全懵著的新人，腦子飛速運轉，“從他們的狀況來看，現在應該才是第四天，也就是說我們只需要再堅持一天，副本就會結束。”
“找地方躲起來。”廣百新當機立斷。
“我看這里就挺好。”易中南看向周圍。
醫院早就廢棄，還能藏人的地方不多，這房間雖然不大但里面雜物很多，他們可以用這些東西來堵門堵窗。
易中南正準備繼續，黑暗中遠處就傳來尖叫聲，有人被找到。
副本中死掉的人越多鬼就越多，醫院一共就那么大能藏人的地方有限，接下去的時間里只會越來越難熬。
聲音并未持續太久，很快世界就再次歸于安靜。
“把門窗堵死了。”一切過去后，易中南壓低聲音道。
一群人快速動作。
朗閱然也從凳子上起身，要上前幫忙。
他才動，司書黎就抓住他的衣領把人拎回去放好，“你就老實在這待著。”
朗閱然現在已經處于臨界點，如果受傷很難說事情會變成怎樣。
被抓，朗閱然看去。
對上司書黎那雙幽幽黑眸，他泄了氣，乖乖坐好。
叮囑完朗閱然，司書黎也加入忙碌，他能憑空移動物品，效率比其他人高。
屋內一群人忙得不可開交，屋子中間朗閱然坐在凳子上看著，腳丫子一晃一晃。
想想，他把背包中成展的娃娃拿出來抱著。
成展好像挺喜歡這新娃娃。
以后他都無法跟著林梓安他們出去副本，接下去就要靠成展聯系他們，兩個娃娃剛剛好。
還有馮溪南和小熊，也不知道他們是愿意跟著他和司書黎留在副本，還是跟著林梓安他們。
朗閱然正抱著娃娃走神，醫院其它地方就再次傳來慘叫。
這醫院不大，他們人又多，想要藏起來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聽著那摻雜痛苦恐懼的叫聲，屋里忙碌的一群人并未停下。
從被拉進副本到現在，能說的能做的他們都已經說了做了，接下去就要靠那些人自己了。
半小時后，慘叫聲不知第幾次響起時，一群人總算把放在屋內的雜物全部轉移到門窗附近。
做完這些，顧不上灰塵一群人直接席地坐下，他們都已是一身一頭的汗。
十來分鐘后，汗意淡去，不少人打起哈欠。
之前不知道時間被更改，進入第五天后他們就一直全神貫注地戒備，夜里片刻都未成合眼，第六天沒能出去后神經更是一直緊繃，現在早就又累又疲。
“你們睡吧，我們盯著。”朗閱然道，如果現在才第四天，那接下去還有二十多個小時需要熬。
無人推諉，紛紛躺下。
屋內很快傳來輕微的鼾聲。
司書黎看向朗閱然，“你也睡一覺。”
“我不困。”
“睡一覺。”司書黎語氣輕柔，態度卻強硬。
朗閱然看去。
輪廓深邃，黑眸幽幽，司書黎緊張兮兮的模樣真可愛。
司書黎移開視線，看向地上睡著的一群人，試圖找個舒適的窩把朗閱然安排進去。
“如果失敗——”
“不會。”
朗閱然才起頭，司書黎就打斷。
朗閱然把兩只腳放到凳子上，腦袋放在膝蓋上，整個人縮成一團看去。
隨著司書黎逐漸熟練掌控陰氣的使用方式，他輕易就能發現靠近的鬼，一般鬼也不再是他的對手，副本中很多事就發生改變。
最明顯的改變就是難度不高的副本對他們來說不再具有威脅，他和司書黎會把那樣的副本當成休息時間，盡可能地和對方膩在一起。
每當那時他們不一定會做些什么，有時就是在房間里靜靜坐著，有時是去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一走……
但不管是做什么，那些時間對他們來說都是開心的。
被注視，司書黎一動不動，只靜靜看回來。
“膽小鬼。”朗閱然移開視線。
司書黎身體不易察覺地頓了頓。
下一刻，他也移開視線。
朗閱然說得沒錯，他確實是膽小鬼。
化鬼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在副本中活下來的消息早就已經走漏出去，現在除了剛被拉進來的新人，老玩家里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即使如此八年下來能做到的也始終只他一人。
對于他和朗閱然來說副本外副本內并無區別，與其擔心在副本中出事，進入副本的世界對他們來說反而更輕松。
他一直期待朗閱然能進入副本，但他也一直擔心。
他知道因為成展三只和他的緣故朗閱然的時間可能會提前，但他沒想到會提前這么多。
僅僅八年，他甚至還沒想好怎么替朗閱然制造出一個足以支撐他留下的執念，朗閱然就被留在副本中。
如果他的死能讓朗閱然留下，那他毫不猶豫，但他已經無法再死一次。
他不怕死，他只怕朗閱然會死。
盯著房間另外一邊看了會，朗閱然腦袋轉動重新看向司書黎那邊。
他回頭時，司書黎正回頭看來。
視線對上，朗閱然晃晃手里拿著的成展新的兔子，招惹。
司書黎頓了頓，向著他走來。
靠近，司書黎單膝跪下的同時把朗閱然擁入懷中。
縮成一團抱著腿的朗閱然胖乎乎，司書黎兩只手都快圈不住，他用了些力，像是要把人揉進血肉中。
朗閱然化身團子靠在司書黎身上，歪著腦袋看去。
司書黎在害怕，他知道。
那讓他覺得新奇，在他的認識里司書黎早就已經對副本中的一切麻木，恐懼、絕望、憤怒、痛苦，他不是沒有這些感情，只是那些都已經很難挑起他的情緒。
記憶中司書黎上次這樣還是他化鬼的時候，那時候他臉上蒼白絕望恐懼的表情，朗閱然至今都還記憶猶新。
朗閱然團子伸出名為食指的觸手，輕輕摸摸司書黎的腦袋瓜，不怕不怕。
察覺動靜，司書黎抬頭看來。
埋首于朗閱然頸間的他一雙眼不知何時已隱隱泛紅，那模樣看著可憐兮兮，就好像一只害怕被拋棄黏人的大型犬。
更準確來說是鬼。
朗閱然撫摸他腦袋瓜的手指動作停下。
“朗閱然。”司書黎開口，聲音低沉喑啞，“留下來。”
聽著那聲音，看著那雙眼，朗閱然心口有什么東西緩慢有力地跳動了下。
那感覺很奇怪，也很熟悉，很久之前熊玲那副本司書黎突然湊過來在他唇瓣上啃了一口時他就曾有過，那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喜歡司書黎。
那感覺他并不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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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001.
感受著那份悸動, 朗閱然緩緩向著司書黎靠近。
司書黎的臉逐漸放大，朗閱然甚至能清晰地看見他睫毛輕顫的幅度。
司書黎屏住呼吸。
唇瓣即將觸碰的瞬間，遠處的黑暗中突兀傳來尖叫。
曖昧的氣氛瞬間揮散一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陣窸窸窣窣聲，太累太疲又因為朗閱然兩人的出現而放松緊繃神經的林梓安一群人在睡夢中翻身。
司書黎放開朗閱然, 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你有線索嗎？”朗閱然把腳從凳子上放下。
司書黎輕輕搖頭，“這副本很奇怪。”
這一點在他們找到林梓安一群人卻發現進不來時就已經知道，進來這里之后，那種感覺更加強烈。
這副本里的陰氣非常濃郁，算得上是他被拉進副本二十多年來遇見過最濃郁的一個。
這副本也非常安靜，安靜得異常。
副本中充滿陰氣，陰氣則是由各種負面情緒形成，所以哪怕危險度再低的副本都肯定是負面的痛苦的, 但這些在這副本里卻都感覺不到。
“不要離我太遠。”司書黎看向朗閱然。
朗閱然現在不能受任何傷，否則會直接加速死亡。
“好。”朗閱然聽話。
兩人說話間, 后方的建筑中再次傳來動靜。
有什么人被找到，對上那些鬼，一群人分散開來在醫院中逃竄, 但鬼越來越多醫院空間卻有限，那些人很快分別被抓住, 慘叫聲此起彼伏。
聽著那聲音，屋內兩個并未睡著的新人縮了縮脖子，臉上都是不安。
朗閱然察覺動靜看去。
兩個新人一男一女, 女的年紀稍大四十來歲，男的二十出頭。
被注視, 男的白著臉看來, 欲言又止。
朗閱然收回視線, 起身跟著司書黎到一旁空著的地方坐下，調整了個姿勢靠著司書黎閉目養神。
屋子長期堆放雜物，空氣中彌漫著灰塵和霉味，朗閱然把鼻子藏在司書黎衣服里。
雖然已經知道這副本的時間有問題，但他們依然無辦法得知現在具體過去多久，也就更加無法得知這副本到底還有多久才會結束，保存好體力變得尤為重要。
時間流逝，外面時不時就會傳來動靜，有時遠有時近。
就這樣持續了大概三個多小時后，大概是鬼的數量超過人類，臨界點突破，動靜響起得越來越頻繁。
隨著聲音再次傳來，屋內睡著的一群人中漸漸有人蘇醒。
醒來，一群人并未起身，確認安全后依舊躺在地上閉目養神。
大半人蘇醒時，那兩個新人中年紀較小的男人忍不住開了口，“……不管他們嗎？”
屋內一群醒著的人都睜開眼看去。
被注視，見眾人完全不準備起身，那人面上都是不贊同，“再這么下去，他們都會死的。”
他看向朗閱然和司書黎，朗閱然兩人和林梓安他們明顯不同，那些鬼在他們面前幾乎不堪一擊，只要他們兩個愿意出手肯定能救不少人。
那可都是活生生的人。
“那些鬼殺不死。”廣百新道。
“可是——”
“門在那邊。”廣百新打斷。
那人瞬間不再說話，只一張臉白了青青了白。
廣百新不再搭理，閉上眼繼續休息。
屋里其他人亦是如此。
這樣的質問這些年來他們沒少聽，早就已經麻木。
如果能救他們當然會救，之前五天他們一直在做，但自從他和容白舒試圖控制住情況讓所有人待在原地這些人卻只知道逃跑后，事情就已經沒有回頭的可能。
那時候死掉的人加起來也才二十多個，只要所有人聽話，他們就有機會把那些鬼全部抓起來。
可一旦眾人散開，那事情就變得不再可控。
現在他們根本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已經死掉，還活著的人也不可能因為他們一句話就乖乖出來集合，總不能讓他們在現在這種混亂之下以身犯險挨著屋子檢查抓鬼。
屋內再次安靜。
朗閱然換了個姿勢，讓自己靠得更舒服。
他動作間醫院中再次傳來尖叫，這一次聲音距離他們很近，就在他們所在這棟樓樓上。
被發現的幾人試圖抵住房門，門外的東西力氣很大，連同他們和房門一起撞開。
黑暗中能清楚聽見那幾人跌倒和木門落地的聲音。
屋里僅剩下幾個還睡著的人也被這動靜吵醒，紛紛緊張地看著頭頂上方。
聲音很快平息，一群人隨之放松。
無人再睡，一群人索性從地上坐起來。
睡了一覺，眾人都精神不少。
他們的食物和水昨天就已經消耗完，現在距離最后一頓已經過去二十多個小時，不少人都有了饑餓感。
“咔。”
眾人正忙碌，門外就突然傳來一聲脆響。
屋里一群人如同被按下暫停鍵，所有人動作都在同時停下。
下一刻，一群人紛紛轉頭看向門口。
門外寂靜無聲。
屏息等待片刻，沒等來任何動靜，一群人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
“咔……”
眾人一口氣正卡在喉嚨里準備吐出，那動靜就再次傳來，這次幾乎貼著門響起。
所有人皆是一頓，下一刻紛紛掏出武器嚴陣以待。
縮在角落的兩個新人也跟著起身，第一次經歷這些的他們臉上皆是恐懼。
“……有人嗎？”門外傳來一聲微弱的詢問。
聽見聲音，兩個新人皆是一愣，下一刻都松了口氣。
屋內，朗閱然一群人一動不動。
“咔。”
門把手被轉動，門外的東西試圖開門。
房門不只是從里面上鎖，他們把屋里的雜物都堆在了門口，房門推不開。
“有人嗎……求求你們了，救救我……”門外的聲音大了些，語氣也變得更為焦急，語調中還帶著明顯的哭腔。
這一次他們聽清，門外應該是個女人，她被嚇得不輕。
容白舒一群人皺著眉頭思索片刻，紛紛看向司書黎。
司書黎眉頭也皺起。
“要不……”兩個新人中之前說話那男人開口。
一群人并未搭理，只看著司書黎。
司書黎盯著門口看了片刻，不確定地輕輕搖頭。
自從變成鬼后他就能分辨出人和鬼，如果有鬼出現也能第一時間察覺，但這副本里他感覺不到惡意，也就沒辦法準確分辨是人是鬼。
見狀，容白舒一群人不動。
“咔咔。”門外的人焦急地轉動門把手，哭音和哀求更重，“他們會殺了我的……”
人群后有人向著門口走去，動作的是兩個新人中年輕的那個男人。
旁邊另一人愣了下后試圖制止，對方側身躲開。
來到門前，男人指指窗戶，壓低聲音說道：“我們可以先看看。”
窗戶和門前都堆滿雜物，窗戶那邊東西稍少，只要離開部分就能看見外面。
門外那人還在，不想被發現她壓低聲音，從屋里只隱約聽見些許抽泣。
容白舒一群人看向朗閱然和司書黎。
朗閱然看看窗口再看看門口，點頭。
對方如果一直不走，真吸引來鬼，他們一樣會被發現。
那新人眼睛一亮，連忙上前搬東西。
見朗閱然點頭，容白舒一群人也上前幫忙。
一群人竭盡全力小心動作，兩分鐘后，窗口的位置被挪開一條縫。
站在最前面的那新人直接朝著窗口貼近，要從窗戶邊看向門口。
門外的人似乎察覺到動靜，也朝著這邊看來。
“是人——”看清外面那張哭得慘白的臉，窗口那新人露出笑容，但不等他話說完，什么東西就穿過窗戶刺穿他的喉嚨貫穿至腦后。
下一刻，他被拉向窗外。
放在窗口的雜物以及玻璃硬生生被撞開，噼里啪啦滾作一地。
司書黎跨前一步護住朗閱然，同時朝著外面看去。
漆黑的走廊中，一個明顯是玩家的女人白著一張臉貼著窗戶而站。
對面的墻壁上，一個體型發生明顯變化如同蜥蜴的鬼正興奮地看著自己舌頭上掛著的尸體。
“別讓他進來！”陳艾瑾第一個反應過來沖向窗戶試圖把洞堵起來。
寸板頭一群人抬起放在地上的桌子試圖用它擋住洞口。
桌子才靠近，一條紅色帶血的東西就刺穿它帶著它向著窗外而去，老化的桌子直接斷成兩塊飛了出去。
碎屑飛濺，一群人不得不抬手護臉。
混亂之中，那舌頭再次穿過窗戶射入屋內，這一次它向著容白舒而去。
朗閱然跨前一步，手中斧頭狠狠落下，“砰。”
舌頭被斬斷。
吃痛，那鬼尖叫一聲縮回舌頭。
避開碎屑，一群人再看向窗外時，窗外已經又出現十好幾道身影，這里已經不能再待。
“走。”司書黎第一個踩著雜物向著窗外跑去。
他一出去，好幾道身影就撲向他。
司書黎眼中紅光浮現，不等那些鬼靠近就把他們全部打飛出去。
站穩，司書黎回頭。
朗閱然第二個出來，他看向門邊敲門的那人，對方明顯是人，但剛剛那長舌頭鬼卻并沒攻擊她。
那鬼在用人釣魚。
緊隨其后出來的林梓安一群人也發現這點，眼中都是不可思議，聰明的鬼他們不是沒見過，但這副本那些鬼都是才剛死沒多久的。
“這邊。”所有人都出來后，楚青鈺帶頭向著左側樓內更深的地方跑去。
這棟樓比其它樓大，更適合藏人。
一群人快速跟上。
敲門那人也跟著跑。
就這片刻，被司書黎打飛的那些鬼已經從地上爬起來，全數追了上來。
一群人跑至樓梯口，楚青鈺帶頭向著樓上而去。
跑至二樓時，一群人朝著樓外看了眼。
和之前不同，如今樓里樓外到處都是嶄新的血泊和尋找走動的怪異身影。
如果說之前這醫院就如同地獄，那如今這地獄就如同活了過來。
002.
“司書黎。”
一群人跑過二樓時，后方追來那群鬼已經到他們身后。
朗閱然和司書黎同時回頭。
無形的力量在樓道中如同一只巨大的手張開然后猛地攥緊，無數道身影在那力量之下被捏得血肉模糊。
速度快閃躲過的幾道身影也沒能避免，朗閱然熟練地補刀。
瞬間解決所有鬼，兩人同時回頭向上跑。
跑上三樓，楚青鈺毫不猶豫地向著走廊中而去，要從另外一側樓梯下樓。
這棟樓寬，一左一右兩道樓梯。
他們速度極快，幾乎眨眼瞬間就穿過整條走廊。
眼見前方馬上就是樓道，走廊盡頭就突然探出一個腦袋。
不等眾人看清，那鬼就吐出舌頭。
跑在前方的楚青鈺、林梓安幾人反應速度極快側身躲過，舌頭穿過人群，徑直刺入之前敲門那新人腹部。
那人愣了下，還未來得及露出驚恐的表情，人就飛向走廊盡頭外的空中。
楚青鈺立刻向著樓下而去，一群人跟上。
朗閱然和司書黎跑在最后，他們跑進樓道中時那鬼舌頭再次刺來。
司書黎直接把他從墻上拉了下來捏爛扔了出去。
做完這些，司書黎正準備加速，就發現前方楚青鈺一群人都停下。
樓道下方，二樓走廊中，一只明顯要比其他鬼高大得多的鬼正低頭啃食地上的尸體，聽見動靜，他抬頭看來。
看見送上門的他們，他裂開嘴露出笑容。
朗閱然跨前兩步向著下方跳去的同時斧頭舞動，百多斤的斧頭狠狠砸在那鬼腦門上，那鬼在重力之下雙膝一軟跪地，地面隨之顫動。
那鬼并未因此腦袋開花，他已經不在普通鬼行列。
無須眼神，朗閱然立刻向著旁邊讓開，他動作的同時無形的力量襲來，直接把那鬼連同他身后的墻壁打飛出去。
一群人快速向樓下跑去。
后方，之前上樓時被朗閱然和司書黎打飛那些鬼已經恢復身體追來。
“去后面。”陳艾瑾道。
沖到底樓，一群人無視操場上聽見動靜向著這邊而來的那些聲音，快速向著后面幾棟樓跑去。
“剛剛那鬼是不是進化了？”一邊跑許世月一邊回頭看去。
剛剛被朗閱然打了一斧頭的那鬼已經爬了起來，他的體型遠比其他鬼大十分醒目，速度也遠比其他鬼要快得多，僅片刻就已經追到他們后面兩米處。
“那會吐舌頭的鬼很聰明能控制人。”容白舒咬緊牙關加速前沖。
“這副本搞什么？”
“他們不是才剛死沒多久？”
副本中并不只有制造副本的鬼并不稀奇，但一個是體能上的進化，一個是能“控制人”似乎已經覺醒理智，這副本中的鬼進化的速度未免太快。
“制造這副本那鬼在幫忙。這副本陰氣本來就很重，死了人之后就更重，他沒有控制那些陰氣，而是讓它們被這些鬼吸收。”司書黎回首把后方追來的一群鬼全部扇飛出去的同時道。
“他就是故意的。”林梓安道。
自打他們被拉進副本到現在就一次都沒見過那鬼，之前他們還疑惑，但現在回頭看去，對方明顯就是有意為之。
先是讓他們以為就算熬過五天也出不去，讓他們徹底絕望，然后制造一場殺戮讓他們分崩離析，緊接著再看著他們一個個被那些鬼殺死。
甚至在這過程中不斷煽風點火，讓那些鬼不斷變強，讓他們這些老玩家都只能絕望死去。
這整個醫院就是一個巨大的游樂場，而對方之所以做這一切，甚至都已經不再是為了吞噬陰氣，倒更像是一場惡劣的玩笑。
他就是單純想看他們掙扎著絕望著慘死。
“他肯定在什么地方看著。”易中南說話間轉動腦袋朝著周圍看去，要尋找那個和他們不同和醫院有關的人。
既然特意安排了這么盛大的游戲，那對方肯定會近距離觀看享受。
容白舒一群人也跟著動作。
這次被拉進副本的一共一百七八十人，現在死掉的最少都有一百多個，放眼望去四周皆是人影。
那種人數，就算所有人一動不動讓他們找也得找半天，這樣匆匆一瞥毫無意義。
“這邊。”楚青鈺帶頭向著旁邊一棟樓而去。
一群人全數跟上。
就這片刻他們身后已經跟了三四十道人影，他們沖進樓道后樓道立刻被擠滿。
朗閱然一群人趁機拉開距離。
楚青鈺并沒找地方躲藏，而是直接向著頂樓跑去。
六層高的樓，一群人一分鐘就跑到頭。
頂樓房門鎖著，一群人堵在樓道中。
朗閱然快速穿過人群用斧頭撬開門。
一群人魚貫而入。
最后一個人也上到樓頂后，一群人趕緊把門關上。
屋頂空無一人，一群人快速散開從高處俯視尋找。
黑色的天幕籠罩整個醫院，他們就像被囚禁在牢籠中的小鳥，而那些蹣跚漫步在醫院中的惡鬼則是餓瘋了的肉食動物，他們紅著眼追殺。
“你那邊有嗎？”
“沒看見。”
一圈看去，入目的全部都是和他們相差不大的，不見任何穿著病服或者白大褂的身影。
“他也有可能不穿校服或者白大褂。”
“那這還怎么找？”
“會不會是這醫院本身？”易中南道。
一群人都看去。
“會不會他的附靈物就是這醫院，他故意把醫院暴露在我們面前，這樣我們反而不會懷疑到它。而且這醫院這么大，一般人根本沒辦法破壞，可以說是無解——”易中南腦子飛速運轉。
司書黎抬手間，雙眼猩紅如血。
“啪——”
他視線的盡頭，對面那棟樓在他動作之下樓上樓下所有玻璃瞬間炸裂，緊接著無形的力量隨著他身周的陰氣開始舞動逐漸收緊。
墻壁皸裂，走廊折斷，鋼筋鐵骨的盒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捏得變形破碎。
大樓破裂傾倒，司書黎收回視線，“不是。”
易中南剛剛還飛速運轉的大腦卡殼，半天才憋出一句，“……也可能是其它樓。”
司書黎幽幽看去，似乎在思考要不要把所有樓都捏碎。
林梓安深呼吸，集中注意力，大腦也飛速運轉，“會不會在我們接觸過的東西里？”
這副本似乎不會重置，所有有用的線索都被擺在了明面上，之前他們被這震驚，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些東西上。
現在想想，這也很有可能是對方有意為之。
把東西擺到他們面前，他們反而會看不見。
有那么瞬間，林梓安好像抓住了些什么，但不等她細想那種感覺就消散無蹤。
旁邊楚青鈺一群人已經接著她的話討論下去。
“不是沒有可能。”
“那現在怎么辦？要去把那些東西找出來全部燒了嗎？”
一群人看向四周，隨著司書黎捏碎一棟樓，不少鬼都注意到樓頂的他們，正向著他們這邊而來。
并不是每一只鬼都能爬墻，更多的鬼進入他們所在這棟樓中，廣百新隊里幾人見狀連忙回去堵門。
這種情況下，他們根本沒有機會燒掉所有東西。
“我覺得這可能性不大。如果附靈物真的在那些東西里，那還不如什么都不做就讓它們到處都是，故意擺在一起反而畫蛇添足。”許世月道。
廣百新贊同，“我們絕不是第一批被拉進這里的玩家，就算我們沒想到燒掉它們其他人肯定能想到，這太危險。”
林梓安看去，那種好像抓住點什么的感覺再次襲來。
“小心。”不知是誰提醒一句。
朗閱然只覺身后有什么東西破空而來，回頭的同時手中斧頭舞動。
他速度極快，不等從邊緣爬上來的鬼撲來斧頭就砸向對方腦袋，直接把對方錘飛出去。
幾乎是同時，屋頂邊緣不斷有身影涌現。
廣百新隊里幾人堵住的鐵門門后朗閱然也傳來撞擊聲。
他們被包圍。
朗閱然手中斧頭虎虎生風，他興致勃勃。
“朗閱然。”司書黎開口。
朗閱然現在不能受傷。
朗閱然乖乖向著司書黎跑去，臨跑動間不忘順手錘了旁邊一只鬼一斧頭。
司書黎眉眼柔和幾分，眼神無奈，“不要離我太遠。”
“哦……”朗閱然偷瞥旁邊從邊緣冒頭的鬼，想敲。
司書黎看向周圍林梓安一群人，叮囑一句，“看著他。”
說話間，司書黎雙眼再次猩紅如血。
大量的無形的力量自他身周涌開，鋪天蓋地向著其余那幾棟樓而去，既然找不到，那他就把這整個副本都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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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001.
和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 這一次司書黎不再克制，他調動所有能控制的陰氣籠罩整個醫院。
玻璃炸開，墻壁皸裂, 走廊、樓梯都在那無形力量之下扭曲變形，地面更是被撕扯出一道道幾米寬的深深裂口。
建筑殘骸飛濺, 世界末日，整個醫院崩壞。
熟悉的黑洞并未因為醫院的崩壞而出現，副本并未因此而結束。
那力量之下，原本就騷動的那些身影短暫地停頓后全部向著他們所在這棟樓而來。
“砰砰。”
傾斜的樓頂，槍聲此起彼伏。
楚青鈺一群人不斷射擊，試圖阻止那些爬上來的鬼到達樓頂，但那些鬼數量實在太多，僅僅兩分鐘防守就被突破。
有鬼向著圍在一起背對背而站的他們撲來。
他速度極快, 僅一個眨眼間就已到面前。
容白舒掏出匕首欲要抵抗，手才動作, 一陣破空聲就從他頭頂吹來。
朗閱然一斧頭把那鬼砸得趴下。
捶完人，他一腳踹去，把那鬼連同后面幾個即將撲來的鬼踹得向后滾去。
“許世月。”后方傳來不安地提醒。
容白舒回頭看去, 不等他看清，剛剛還站在他身邊的朗閱然已經穿過人群向著那邊而去。
他速度快, 容白舒還沒來得及看清，撲向許世月在她手臂上留下一道血口的那鬼就飛了出去。
見許世月沒事，容白舒立刻回頭舉槍戒備。
隨著幾棟大樓都被破壞, 原本在屋中的人和鬼全部狼狽逃出，現在廢墟中一片混亂。
有些人直接被這狀況嚇得癱軟在地, 有些人膽子大些聚在一起拾起地上的棍子鋼筋試圖抵抗。
混亂之中, 司書黎的第二次襲擊襲來。
無形的力量壓下, 整個醫院所有鬼在那瞬間停止動作，然后被從中間擰斷。
大量的血水灑下，空氣中是一股濃郁的惡臭，世界也隨之安靜。
這并不會持續太久，那些鬼不會就這樣死掉，他們很快就會再爬起來。
楚青鈺一群人停頓一瞬后，全部沖向樓頂邊緣，試圖從高處尋找到制造這副本那鬼。
整個醫院所有樓都已倒下，化作大塊大塊的廢墟，只他們所在這棟樓雖然裂開但還勉強立著，那也讓他們站在了整個副本最高處。
他們并不清楚已經在這副本中待了多久，想要就這樣熬到結束幾乎不可能，最好的辦法還是尋找附靈物。
醫院一片漆黑，還活著的人全部向著他們靠攏，被司書黎從中間擰斷的鬼掙扎著爬動，并不依附在身體上的鬼重新凝聚身體。
“那邊是不是？”人群中突然有人道。
楚青鈺一群人全部向著他跑去，看向他指的方向。
那邊，一棟樓廢墟后方靠墻壁的巷道里，一只鬼正從廢墟中鉆出。
他是力量型的鬼，之前被壓在廢墟中。
“不是，他是新人，我還記得他……”容白舒道。
相處五天，他們即使記不住所有人也對大部分人有印象，更何況那人身上的服飾明顯和他們類似。
一群人失望間快速回去原來的位置，繼續尋找。
林梓安沒動，她靜靜看向那鬼，那種隱約抓住點什么的感覺再次襲來，這次最為強烈，強烈到好像就要從她胸口噴涌而出。
“林梓安？”朗閱然察覺。
林梓安看向朗閱然，她試圖解釋，卻根本不知從何說起。
朗閱然并未催促，只一搭沒一搭地在地上那些鬼試圖爬起來時敲腦殼。
怕他受傷，司書黎什么都不許他做，司書黎就是個膽小鬼。
不過現在他也確實不知道應該怎么做才能改變現狀。
“自打我們進來，這副本就空無一人……”林梓安從頭梳理。
動作間，朗閱然看去。
異常的大小，擺在明面上的線索，隨處可見的血泊，不會結束的副本……
這副本看似空無一物，可又到處都是線索，讓他們混亂的線索。
“他有沒有可能一開始就混在新人里？如果他真的像你們說的那么聰明，那完全可能混在人群里。”朗閱然問。
腦子正飛速運轉的林梓安頓了頓，猛然抬頭。
朗閱然是后面才進來的，進來時他們就已經被追殺，所以根本沒有機會去看林梓安說的擺在明面上的線索，但如果是他，遇到這種狀況肯定會先懷疑那些新人。
“但是并沒有新人——”林梓安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她本來想說這一批新人里并沒有特別突出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這批新人里確實有一個特別突出，而且絕不會被懷疑。
林梓安轉身向著屋頂邊緣跑去。
那邊兩只鬼已經重組好身體正試圖爬起來，廣百新和他隊里兩人正對付。
林梓安突然沖來，三人嚇了一跳。
“林梓安？”廣百新看去。
林梓安沒有理會，探出頭朝著外面看去。
她一邊看一邊順著屋頂走動，要把所有鬼都檢查一遍。
察覺她的舉動，屋頂上楚青鈺一群人都看來。
幾分鐘后，林梓安停下回頭，“是那個新人。”
她語速飛快，“是第一個死掉的那個新人。”
“他？”容白舒詫異，“可他不是被殺了？”
“我們在這副本里待了五天都沒出事，他突然就出事，那之后副本就亂成一團，他是開啟這一切的關鍵，也可以理解成所有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而且你們不覺得他那姿勢有些多余？”
林梓安語速越發快，“我之前看見時就覺得奇怪，他為什么會被擺成那樣，如果是為了嚇人那確實嚇人，但這種情況死人本來就夠詭異，沒必要再特意擺成那樣。”
“除非那就是他故意的……”
有辦法更改副本，卻故意把范圍縮小到一個醫院里，甚至把所有有用線索擺在明面上……
制造這副本的鬼明顯是個非常狂妄的家伙，他就像一個站在高處俯視的神，他喜歡看他們亂成一團的模樣。
那姿勢，就是他又一次愚弄他們的手段。
就好像在說：看，我把線索都擺在你們面前了你們都看不見。
“最重要的是，那之后你們還有人見過他嗎？”林梓安問。
一群人稍作思考，紛紛搖頭。
自從那人尸體消失后，他們就再也沒見過那人。
之前他們并未意識到，現在想想其他死掉的人都變成鬼一直追著他們跑，唯獨就他不見。
一群人對視一眼，紛紛看向就在他們后面一棟的住院樓。
那樓因為司書黎的緣故已成廢墟。
“去看看。”
大樓被司書黎從中間撕成兩半，如今互相依靠著才沒倒塌，他們上樓的樓梯靠近左側，大門還在，但下方的樓道卻已經裂開。
就他們尋找這會，那些被司書黎撕成兩段的鬼大部分都已經恢復，紛紛順著裂口向上爬來。
司書黎抬手間，他們所在這棟樓一側坍塌，形成一個勉強能下人的階梯。
一群人連忙順著廢墟向下而去。
朗閱然扛著斧頭緊隨其后。
司書黎一把拽住他的衣領，把人拉了回來。
被抓，朗閱然蔫了吧唧。
兩人下樓時，跑在最前方的林梓安幾人已經沖到后方那棟樓前。
樓已經坍塌，但并未被完全捏成碎渣，大部分房間都還能看出原形，只是位置完全偏移。
之前那人死在二樓左邊第二間房，找到那房間，一群人向著那邊而去。
那間房整個傾斜著往左側倒去，門口朝天。
楚青鈺和林梓安跑在最前面速度最快，其他人到廢墟下方時兩人已經站在門邊。
房間倒立，屋里所有病床雜物都墜落到門對面那堵墻上，從門口到最下面好幾米，兩人不得不停下想辦法。
與此同時，副本中那些鬼再次騷動開，不少向著他們靠近的人開始被襲擊，戰爭再起。
司書黎看去。
楚青鈺和林梓安脫了外套捆綁繩結，由楚青鈺拉著林梓安下放。
這辦法可行，眼見林梓安整個人都要進入屋內，兩人腳下的房間突然開始晃動。
正準備讓周圍那些鬼再次安靜的司書黎看去。
房間被十多根藤蔓一樣的東西從地上抬起，藤蔓收縮用力，房間被捏碎，大量碎石飛濺間，在房間內的林梓安被甩出，連帶著楚青鈺一起飛向一旁的廢墟。
那東西力氣極快，林梓安和楚青鈺幾乎以肉眼都快跟不上的速度飛出，如果撞在石頭上不死也得丟半條命。
朗閱然正欲接人，兩人就被司書黎接住。
司書黎泄去大部分力量，但沖擊的力量并不會因此就消失，被司書黎放下來時兩人口中都吐出鮮血。
就這片刻，那房間已經被徹底損壞，破壞那房間的東西也暴露。
那是一只已經看不出原形的鬼，足有兩米多長，如同一只蜥蜴四肢著地，屁股后還長出了一條尾巴。
他黑褐色的皮膚上隱約還能看見些許病服的布料，更多的則是膿瘡一樣的東西，那些膿瘡溢出的液體散發著一股濃郁的腥臭味。
那些液體滴落在地上時，地面立刻被腐蝕出拳頭大小的洞口。
那蜥蜴攀上廢墟頂端間，舌頭從之前捏碎的那一堆建筑殘骸中抽出一根人長的鐵棍，用舌頭卷著它吞入腹中。
隨著他的出現，原本向著他們逼近的那些鬼開始瑟瑟發抖。他們試圖逃跑，可這地方就只有這么大根本無處可逃，他們只能匍匐在地，滿眼驚恐。
002.
朗閱然一群人看去時，那蜥蜴也看向他們。
他早已覺醒理智，和普通鬼截然不同，環顧一圈后，他視線直接停留在司書黎身上。
司書黎身上陰氣非常重，明顯已經不是人。
他微微瞇眼，眼中滿是惡意間更多幾分人類的算計和貪婪。
他知道這里是副本已經很多年，早些年里不是沒讓那些被拉進來的人逃走，但隨著他不斷強大不斷鞏固副本，那樣的事情已經很久沒發生。
他一心防止這些人抬走，沒想到的是竟然還有人主動鉆進來。
司書黎不請自來，那就別怪他不客氣。
司書黎身上陰氣挺重，可比那些人重多了……
“是吊瓶架。”林梓安從地上爬起來。
楚青鈺臉色不太好，當初發現那新人被鐵架殺掉后還是他親手把那根棍子從尸體上抽出來的，但當時他并未多看隨手就扔到一旁。
“現在怎么辦？”廣百新一群人都向著朗閱然和司書黎靠近。
確定附靈物，他們距離離開這副本又更進一步，但那鬼明顯和其它副本的鬼不同，想要從他那里搶走附靈物難度可想而知。
“分成兩隊集中攻擊。”
“他是力量型的，別和他正面打。”
“配合司書黎，想辦法把附靈物搶過來。”
容白舒一群人說話的同時快速動作，分作兩隊。
察覺到敵意，那蜥蜴裂至耳朵根的血盆大口中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
下一刻，不等容白舒一群人反應，原本匍匐在地不敢動彈的那些鬼就猛地抬頭看向他們。
“吼……”
無數道身影在同時瘋了似的沖向他們，撕咬著抓撓著，要把他們碎尸萬段。
面對那猛烈的攻勢，容白舒一群人立刻舉槍，槍聲震耳欲聾。
這遠遠不夠，那些鬼非常畏懼那蜥蜴，哪怕被打中也會馬上再爬起來。
包圍圈不斷縮小，僅僅幾秒鐘那些鬼已經逼至面前。
尖叫聲，血腥味，前面亂作一團。
混亂中不止那些向著他們靠攏的新人，就連楚青鈺一群人身上也頻添新傷，不過片刻就血肉模糊。
廢墟頂端，高處，那蜥蜴微瞇著眼滿意地俯視著這一切。
容白舒他們憑什么認為他會和他們打？
容白舒他們就是一群微不足道的人類，除了尖叫恐懼什么都做不到。
“司書黎。”朗閱然出聲的同時沖了出去。
八年的時間下來，變化的不只是司書黎和容白舒他們，朗閱然那斧頭也已經用得越來越順手。
他如魚得水地穿行于人群之中，斧頭每一次揮動都帶著極大的力量，所過之處那些鬼沒有一只還能完好。
看見那樣的朗閱然，不少處于恐懼中的鬼都本能后退，容白舒一群人如同有了主心骨，手中攻勢變得犀利。
司書黎目光一直追隨，見朗閱然幾次閃避開迎面而來的攻擊，一顆心由緊張到無奈。
朗閱然不會放任容白舒他們不管。
他看向一旁廢墟頂端上那蜥蜴，無形的力量凝聚，全數向著他而去。
無形的力量抓住那蜥蜴就要向著兩側撕扯，不等司書黎用力，那蜥蜴的尾巴就猛地拍來，凝聚的力量被揮散。
司書黎左手抬起，才被揮散的力量再次凝聚。
兩股力量交錯扭曲，蜥蜴腹部立刻被撕扯出血口。
血水才溢出，那蜥蜴的尾巴就猛地拍向一旁，一塊巨大的建筑殘骸飛向司書黎。
司書黎已經是鬼不怕，但他身后還有朗閱然一群人，他不得不分出精力接住那建筑殘骸。
把那建筑殘骸扔飛出去，司書黎再看去時，那蜥蜴已經不見蹤影。
司書黎立刻尋找，四周一片沸騰人影，唯獨不見那蜥蜴。
司書黎利用陰氣尋找，那蜥蜴出來之后這副本就不再如同之前那樣察覺不到惡意，而是鋪天蓋地地襲來。
司書黎猛然回頭看向朗閱然那邊，同時操縱所有陰氣向著那邊而去。
他速度已經很快，那蜥蜴的尾巴還是在他的陰氣觸及之前揮向朗閱然。
動作間，那蜥蜴一雙眼透過人群看向司書黎，眼中皆是挑釁。
他早已經不是普通鬼，司書黎出現在這里還保護這些軟弱無能的人類不會沒有原因，而朗閱然從剛剛起就被他特殊對待。
“嘿……”蜥蜴喉間溢出興奮的笑聲。
他已經開始期待朗閱然死掉之后司書黎發瘋的模樣。
“砰。”
和預計的不同，尾巴打在什么硬物之上。
那蜥蜴眼睛轉動，看向朗閱然。
朗閱然嘴角勾起露出笑容的同時，他手中斧頭舞動，不等那蜥蜴反應過來就猛地砍下。
“砰！”鋒利的刀口深入地面，水泥砌成的地面裂成幾塊飛濺，連帶著飛起的還有那蜥蜴的尾巴。
鮮血噴涌而出，染紅朗閱然的左臉。
朗閱然并未閃躲，全速前沖的同時斧頭再次高舉，臉上皆是興奮笑容。
這可不是他主動而是對方自己來招惹的，司書黎可不能怪他。
感覺著尾巴上傳來的刺痛，那蜥蜴大腦有瞬間的空白，他反應過來看去時，朗閱然已經沖到他面前。
朗閱然雙手舉著斧頭，人也在同時躍起。
“砰！”
斧頭全力落下，那蜥蜴的腦袋整個被向下錘去狠狠砸在地面。
地面都顫抖皸裂，蜥蜴頭骨碎裂。
一擊得逞，朗閱然眼睛興奮發亮的同時手中斧頭再次舉起，要直接砍斷那蜥蜴的腦袋。
“吼……”蜥蜴未曾想到竟然會栽在一個人類手上，怒吼一聲的同時以肉眼都追不上的速度重新長出尾巴尖。
它揮向朗閱然。
他已經決定，要在殺掉司書黎之前先殺掉朗閱然。
尾巴破風而來，朗閱然并不畏怯，斧頭徑直向著那尾巴而去。
斧頭落下，刀口并未砍重尾巴，甚至并未觸碰到地面，因為他在那斧頭到面前之前就被無形的力量拽至空中。
朗閱然向后飛去的同時看去，司書黎一雙眼血紅。
落地，站穩，朗閱然有些心虛。
明明是那蜥蜴主動招惹的他，司書黎要生氣就去氣那只蜥蜴。
司書黎確實準備如此。
雙眼猩紅的他周身陰氣如澎湃海水暴發，迅速向著那蜥蜴而去，不解決掉他這副本不會結束，那樣朗閱然隨時都可能受傷。
如果是平時，朗閱然想玩他陪他玩多久都可以，但現在不行。
這段時間對朗閱然的擔心以及看見那蜥蜴打向朗閱然時的不安緊張，所有一切在這一刻全部化作憤怒，如同沸騰的血液涌進司書黎大腦，沖擊著他的理智。
他早已經不是，而是徹頭徹尾的鬼，還擁有理智，那也不能改變他的本質。
空氣、建筑殘骸、地面甚至籠罩整個醫院的黑色天幕在內，那一刻所有東西都被拉扯著扭曲，它們形成巨大的力量，鋪天蓋地向著那蜥蜴而去。
那蜥蜴瞳孔瑟縮間快速向著旁邊爬去，司書黎沒給他逃跑的機會，無形的力量連同他身下的地面一同扭曲。
大量鮮血涌出，伴隨而來的還有痛叫，那蜥蜴被撕扯得血肉模糊。
司書黎并不準備就這樣放過，要把它撕成兩段破壞附靈物。
“吼……”
蜥蜴猛地掙扎，尾巴連同一只腳在內硬生生被他扯下，他借此機會掙脫。
他已經是遠超普通鬼接近那紅衣女人的程度，這點攻擊對他無用。
落地，他一雙充血的眼看向司書黎。
他速度極快，不等司書黎反應過來，已經撲到司書黎面前一口咬住司書黎的右臂。
他的速度絕對是這些年來司書黎遇到的鬼里最快的。
他咬合能力非常強，司書黎手臂直接被扯下。
錯開，那蜥蜴直接把手臂嚼碎咽下。
司書黎冷冷看去，動作間大量陰氣向著他而去，被咬下的手臂快速長出。
那蜥蜴亦動作，快速吸收著副本中彌漫的陰氣，這里所有一切都是他的。
陰氣被拉扯，在醫院中卷起狂風，無數碎石紙屑飛起，讓人睜不開眼。
“哐當……”什么東西在空中飛動時打砸在一側廢墟的墻壁上。
隨著司書黎和那蜥蜴的不斷博弈，舞動的陰氣越來越強烈，甚至已經到了站穩都困難的程度。
混亂中心，司書黎快速出手。
那蜥蜴是附身在尸體上力量速度都得到極大程度提升的類型，不等力量觸碰它就消失不見。
再出現，他已經在司書黎背后，強韌有力的尾巴橫掃，要把司書黎切成兩段。
司書黎發現那蜥蜴不見時，尾巴已經到他腰側。
什么東西撞在司書黎背上，疼痛卻并未隨之襲來，隨之而來的是什么東西砸在地上的聲音。
“砰。”
再次砍斷那蜥蜴的尾巴，朗閱然心情不錯。
攻擊被打斷，吃痛，那蜥蜴一雙眼暗沉殺意澎湃，他立刻向著朗閱然撲來。
司書黎已經在這間隙間回頭，陰氣立刻把朗閱然籠罩。
司書黎動作的同時，那蜥蜴的尾巴重新長出向著兩人揮來。
司書黎立刻抬手，但他操控陰氣的同時什么東西猛地竄來一口咬在他手臂上。
吃痛，司書黎動作有瞬間的停頓。
“砰。”那蜥蜴的尾巴趁這機會狠狠打向朗閱然。
朗閱然反應極快，手中斧頭瞬間豎起橫在身側。
斧頭接下大部分攻擊，卻不是全部，朗閱然整個人飛了出去撞在一旁的廢墟之中。
蜥蜴裂到耳朵的嘴角勾起，眼底皆是惡意。
司書黎看去，看見廢墟中朗閱然被染紅的衣襟時，瞳孔瑟縮——
感謝在2024-01-24 23:01:02~2024-01-25 23:25: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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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001.
朗閱然大半個人都被埋入廢墟中, 只左腿和腹部隱約能看見，一根鋼筋穿透他左腹部，鮮血便是從那傷口處涌出。
司書黎消失再出現, 立刻向著朗閱然而去。
他身體還未凝聚，破空聲就傳來, 那蜥蜴追了上來。
司書黎回頭看去，殺意如劍，直刺那蜥蜴靈魂深處。
正欲攻擊的那蜥蜴下意識閃躲，快速退開。
司書黎收回視線看向朗閱然。
無形的力量全速向著朗閱然而去，在即將觸碰到朗閱然的瞬間化去鋒利的棱角變得柔和，它們小心托住朗閱然周圍的建筑殘骸，把它們從朗閱然身邊移開再扔向遠處。
殘骸之下，朗閱然緩過勁, 低頭看向自己腹部的傷。
疼痛傳來，刺激著他的神經, 讓他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哈……”
自從司書黎變成鬼之后他就很少再受傷，這么重的傷這些年來更是少有, 他都已經快忘記這種感覺。
聽見笑聲，司書黎一雙通紅的眼眸深邃如海, 身周彌漫的陰氣黏稠得猶如擁有實體，眼底深處皆是不贊同。
這有什么好笑？
朗閱然知不知道自己現在什么情況？
察覺，朗閱然看去。
朗閱然對著司書黎伸出手。
司書黎跨前, 要替朗閱然查看傷口，“別動……”
司書黎話未說完, 朗閱然就一把抓住他伸來的手, 然后猛地用力直接把自己從那鋼筋上拔出。
司書黎身體僵住, 朗閱然卻松了口氣。
他低頭看去，隨著他突然的動作，傷口再次裂開，大量的血水從傷口處溢出，染紅他整個腹部。
朗閱然摸摸傷口試圖止血，但傷口太深。
朗閱然果斷放棄。
無形的力量向著朗閱然而來，如同兩只寬大溫厚的手覆蓋在他傷口處。
陰氣的主人竭力控制，但陰氣還是誠實地反映了主人此刻的心理，它們如同沸水般沸騰。
“你做什么？”司書黎又氣又急殺人的心都有了。
對上司書黎那雙紅得發亮的眼，朗閱然驀地心虛，下一刻滿心無奈，他明白司書黎的擔心，但司書黎擔心過頭了。
“司書黎——”朗閱然到了嘴邊的話還未說完，一股冰冷殺意就襲來。
朗閱然身體先大腦一步反應，他反手抓住靠廢墟而放的斧頭，跨前一步，把斧頭橫在司書黎和自己面前。
“砰。”
蜥蜴有力的尾巴猛地拍打在斧柄上。
巨大的沖擊之下，朗閱然帶著司書黎快速向著后方飛去。
眼見兩人就要再撞在廢墟之上，無形的力量涌動，瞬間把兩人包裹其中。
身后廢墟被撞得飛濺，兩人身上力道泄去。
站穩，兩人朝著那蜥蜴看去。
偷襲不成，蜥蜴回頭看向周圍那些鬼，喉間發出和之前如出一轍的低吼。
他聲音傳出的同時，注意力原本在林梓安一群人身上的那些鬼紛紛停下動作朝著他們看來。
林梓安一群人好對付，可以留到之后慢慢殺，他會讓他們后悔出現在這副本中。
在之前，他要先殺掉朗閱然和司書黎。
黑暗下，廢墟中，人群涌動。
“先解決他。”朗閱然說話間快速向著那邊而去。
朗閱然沖出的同時，無形的力量以他為中心快速向著周圍炸開，所有沖向他的那些鬼全部被打飛出去。
司書黎視線越過朗閱然，看向他前方那蜥蜴。
朗閱然已經到那蜥蜴面前，他手中斧頭朝著對方腦袋揮下。
蜥蜴早有準備，藏在身后的尾巴如劍劈砍來。
司書黎消失再出現，再出現時已經在那蜥蜴身后，無形的力量快速向著那蜥蜴而去，在抓住那蜥蜴的瞬間就撕扯。
蜥蜴閃躲，但司書黎速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快。
僅一個眨眼，那蜥蜴身上就被撕出十多道傷口，其中一只腳也被生生扯下。
“砰。”朗閱然斧頭落下，狠狠砸在那蜥蜴腦袋上，他整個頭蓋骨都被敲得下凹。
吃痛，蜥蜴血紅的眼憤怒地瞪在兩人身上。
察覺他的憤怒，周圍那些才被打飛出去的鬼再次撲來。
被無視，之前被迫迎敵一直在防御的容白舒一群人微愣之后并未覺得慶幸，而是快速動作。
他們主動攻擊那些鬼，試圖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以減緩朗閱然那邊壓力。
朗閱然受傷他們都看見，空氣中彌漫著的司書黎的殺意讓他們呼吸都困難。
“砰砰砰……”
槍聲不斷響起，子彈無一例外精準命中那些鬼。
被打，吃痛，不少鬼都回頭看來，但也僅是如此，他們全數瘋了似的撲向朗閱然。
眼見他們把朗閱然兩人團團包圍，那蜥蜴卻躲到人群之中，容白舒一群人連忙追了上去。
還活著的一群新人怔愣一瞬后跟上，面對這狀況，部分人完全沉浸在恐懼中并不贊同容白舒他們的行為，部分人拿著不知從哪里撿來的棍子鋼筋用力揮舞，要殺出一條血路。
混亂之中林梓安打開背包。
拉鏈才拉開，什么東西就從縫隙中擠出落地。
隨著那蜥蜴出現副本中陰氣不再沒有惡意，馮溪南他們蘇醒。
環顧一圈，她身體變大長出頭發的同時頭也不回地向著遠處沖去，要去尋找她要找的那個人。
林梓安習以為常，立刻看向包里剩下的兩只。
小熊雙眼微微泛紅，從縫隙中看來。
成展一動不動，一點不準備幫忙。
他覺得朗閱然真的是活膩了，竟然敢給他穿上那種娃娃，而且這次的居然比之前的還要丑……
朗閱然到底是哪根筋不對，還是說他就是想死？
朗閱然要是真的想死，那他很樂意幫忙。
“不要讓他們靠近朗閱然。”林梓安把小熊拿出來，重新背上背包。
來到外面，看清四周混亂的情況，小熊視線停留在還活著的那二十多個因為這混亂狀況驚恐不安的新人身上。
恐懼如此香甜，讓它蠢蠢欲動。
小熊想忍著沖動用力吸吮一口后，看向周圍那些鬼，廢墟中那些爭先恐后撲向朗閱然的身影在即將靠近的瞬間全部消失，再出現時已經在人群之外。
有了小熊的幫忙，情勢瞬間改變。
朗閱然周圍被強行破出一個十多米的空白地帶。
八年的時間也讓小熊的能力得到極大提升，如今它能力的覆蓋范圍已經是之前的五六倍。
它僅需要在那里，一般鬼就別想突破。
目睹這一幕，容白舒一群人攻勢瞬間猛烈，他們散開來呈圓形背對朗閱然和司書黎，要盡可能拖住那些鬼給朗閱然和司書黎制造戰斗空間。
看著那一道道熟悉的身影，朗閱然看了眼旁邊黑著一張臉的司書黎，在對方看來的同時沖了出去。
這一次他不再克制，完全無視那些試圖撲上來的鬼也無視那蜥蜴的攻擊放開了攻擊。
他速度極快，僅一個眨眼間就已經沖至那蜥蜴面前，百多斤的斧頭在他手里變得輕盈，每一次揮下時都帶著強烈的破空聲。
“砰！”
水泥地面被砸得皸裂。
不等那蜥蜴后退，斧頭第二次揮來，這一次他連閃躲的機會都不曾有就被砸在側臉上。
被打，蜥蜴張開血盆大口撲來。
朗閱然不閃躲反而跨前一步。
那蜥蜴血盆大口對著他肩膀咬下的同時，斧頭揮下。
尖銳的牙齒在即將觸碰到朗閱然皮膚的那一刻停下，無形的力量抓住他的嘴。
“砰。”
斧頭精準命中那蜥蜴的左腿，連同骨肉一起砸成肉泥。
“唔……”吃痛，蜥蜴甩動腦袋掙脫控制。
他快速吸吮著空氣中的陰氣，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膨脹。
司書黎同時動作，強行拉扯著大量陰氣向他而去，不給對方繼續變強的機會。
兩人無形博弈間，朗閱然又已經上前，他完全放棄防御只一心攻擊。
蜥蜴張嘴就要再咬，司書黎的陰氣緊隨而至，撕扯向他。
不斷吸收陰氣，司書黎力量也越來越強。
蜥蜴放棄攻擊快速后退。
“砰。”
斧頭砸空。
蜥蜴看去，尾巴橫掃而去。
不等他觸碰到朗閱然，一股有形的壓迫感就從頭頂襲來，司書黎抓起一塊巨大的建筑殘骸砸去。
蜥蜴顧不上攻擊再次后退。
“哐……”
殘骸砸在地上，碎石飛濺。
混亂之中，蜥蜴本能閃躲。
他腦袋正歪動，一道熟悉的人影就猛地從建筑之后閃現，朗閱然斧頭揮下。
“砰。”
蜥蜴變大的腦袋整個向著地面而去，地面龜裂頭骨下凹。
“唔……”第不知道多少次吃痛，那蜥蜴怒不可遏，已然紅眼。
這還不是結束，朗閱然斧頭落下的同時司書黎的攻擊已經緊隨而至，無形的力量抓住他的身體猛地撕扯，他硬生生被撕扯成兩段。
血水飛濺，他體內用血肉隱藏保護的那鐵架露出。
朗閱然在司書黎攻擊的同時就跨前，他手中斧頭狠狠砸下。
“哐……”
蜥蜴拖著殘缺的身體向著旁邊滾去，斧頭擦著鐵棍砸下，棍子被劃出一道口，整個副本都因此顫動。
但這還不足以讓副本結束。
朗閱然立刻在跨前。
踩在地面黏稠的血腥之上，嗅著空氣中的腥甜氣息，感覺這腰上隨著他不斷動作傳來的疼痛，以及嗜血帶來的眩暈，他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
“哈……”
蜥蜴顧不上副本之主的身份，拖著殘缺的身體連滾帶爬地滾下廢墟。
“砰。”
斧頭落下，砸空。
蜥蜴慌亂中拉扯著副本中陰氣向著自己而去，要修復身體。
司書黎沒給他那機會，搶奪著拉扯著讓陰氣向著他而去。
蜥蜴身體修復動作變得緩慢，他試圖讓血肉重新把那附靈物包裹，卻只長出一條血淋淋的后腿。
他憤怒地看向司書黎，視線還未看清，朗閱然已經從廢墟上一躍而下。
血染紅朗閱然整個腹部和左腿，正常人受那種傷流那么多血早就已經站立不穩，他卻在疼痛和眩暈之下興奮。
他從來不討厭這種感覺。
斧頭揮來，力氣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大。
“砰！”
蜥蜴被砸得整個趴下。
002.
斧頭落下的瞬間，朗閱然就借著慣性再次掄起，同時他向著那蜥蜴跨出一步，這次要砸在他身體里那鐵架上。
知道朗閱然的意圖，蜥蜴顧不上疼痛和憤怒，慌亂中快速向著旁邊躲去。
司書黎沒給他逃走的機會，無形的力量限制他的動作，憤怒中的他像是要把那蜥蜴撕成碎片。
斧頭揮下。
無法閃躲，那蜥蜴舌頭快速向著自己身體缺口處而去，在斧頭落下的同時用力拔出那棍子。
“砰。”
斧頭砸空。
蜥蜴充血的眼轉動，看向近在咫尺的朗閱然。
他舌頭轉動，舌尖纏繞的鐵棍刺出，由下至上刺向朗閱然脖子。
電光石火間，朗閱然向著一旁側身。
鐵棍尖端尖銳的斷口插入朗閱然左側肩膀，整個貫穿。
無形力量襲來，瞬間碾碎朗閱然周圍除他之外所有，那蜥蜴血肉模糊。
大量血水溢出，朗閱然身體搖晃。
司書黎早就已經不再跳動的一顆心被人攥緊，大腦空白。
朗閱然站穩，他沒有去看司書黎，而是在那蜥蜴向著旁邊逃跑的同時大跨一步，手中斧頭再次舉起。
隨著他再次動作，他本就因為劇烈運動而狂跳至極限的心臟狠狠顫動。
那一刻，他體內所有血液都向著胸口而去，那一刻，周圍什么原本不屬于他的東西被拉扯著顫動。
那感覺很奇怪，就好像他突然長出無數雙手，它們無比輕盈強大。
對比起它們，他現在的身體又笨又慢。
“砰。”斧頭狠狠砸下，落在那蜥蜴的尾巴上，讓他逃跑的動作一頓。
冰冷腥臭的血液打在朗閱然臉上，他眼前一片猩紅。
鬼的血腥味遠比人的要重，以前的他只覺惡心，這一刻卻開始腥甜。
朗閱然斧頭再次舉起，從上至下俯視面前早已不復之前冷靜的怪物，看著對方眼中的恐懼，一股興奮喜悅的情緒油然而生。
“砰。”
斧頭落下。
這一次本可以砸在那蜥蜴的附靈物上，朗閱然卻壞心眼地故意歪了一寸，斧頭擦著那棍子落下。
棍子表面再次留下傷痕，世界也隨之顫動。
讀懂朗閱然的惡劣，完全被壓制的蜥蜴充滿恐懼憤怒的眼中殺意肆虐，他要殺了朗閱然。
朗閱然嘴角勾起，一雙眼愈發猩紅，眼神也愈發殘忍。
他不是不知道司書黎在擔心他，但司書黎擔心過頭了。
對于活下去這件事，他不是沒有想法。
司書黎，容白舒他們，成展他們，黃昏小隊，他花了九年時間才辛苦建立的這一切，他從來不準備放手，相反他相當貪心，他絕不允許任何人搗亂破壞。
特別是司書黎，既然司書黎說喜歡他，既然他已經同意和他在一起，那司書黎就是他的，誰都別想搶走。
就連司書黎都不可以。
“砰！”
斧頭全力落下，擦著那鐵棍。
朗閱然惡劣得就如同個瘋子。
他從來不討厭副本中的一切，更加不討厭這種以命相搏的危機感，相反他相當喜歡，甚至為之感到喜悅興奮。
“吼……”
蜥蜴怒吼。
聽著那滿含憤怒的聲音，看著對方那雙猩紅的眼，朗閱然只覺一股觸電感從腳底直躥頭頂，渾身酥麻。
那種周圍什么東西被拉扯著動作的感覺也再一次襲來，這一次朗閱然沒有放過，他放任自己沉浸其中。
朗閱然手中斧頭再次舉起。
隨著他的動作，周圍原本不屬于他卻開始受他控制的無形的東西攀上他的腳踝，然后一點點往上。
它們就如同千萬把刀刺入他的身體，挖去血肉，然后取而代之，那感覺錐心劇痛。
疼痛之后，是從未有過的輕盈。
斧頭揮下。
“砰。”
落地的瞬間，以斧頭為中心周圍幾米的地面都被砸得皸裂，但唯獨漏掉那鐵棍。
朗閱然微微歪頭看向面前憤怒地瞪著自己卻無能為力的那蜥蜴，手中斧頭再次惡劣地舉起，“哈……”
“砰。”
斧頭落下，砸在那撲來的蜥蜴腦袋上。
地面龜裂的范圍是之前的兩倍，甚至容白舒一群人腳下的地面都裂開。
混亂中，林梓安一群人回頭看去。
有所察覺，氣夠自己從背包中爬出的成展、把整個醫院都翻了一遍但依然沒找到她要找的人的馮溪南以及坐在林梓安肩膀上的小熊也看去。
看清楚中心的朗閱然，看清楚他臉上正不斷攀爬的血色裂紋，所有人呼吸都是一滯。
下一刻，冰冷刺骨的恐懼襲來，一群人瞳孔瑟縮。
察覺視線，朗閱然側頭看去。
他猩紅如血的眸子中滿是惡意，那模樣就好像在思考要不要把他們也全部殺死在這里。
他們是朋友，至少曾經是，如果他的斧頭落在他們身上他們肯定會更加絕望痛苦……
朗閱然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
恐懼如蜜甘甜。
“哈……”
“朗閱然。”熟悉的聲音傳來。
朗閱然看去。
廢墟之中，一道熟悉的人影映入眼簾。
司書黎臉色慘白，本該充滿惡意的紅眸慌亂，他想要上前卻又不敢。
他在害怕，害怕他曾經喜歡的那個人變得陌生。
司書黎就像一只可憐兮兮的大型犬。
朗閱然微微歪頭。
“吼——”
見朗閱然居然在這時候走神，地上那蜥蜴快速吸吮著空氣中的陰氣，恢復完身體，他瞄準朗閱然脖子撲來。
這一次，他絕對殺了朗閱然。
朗閱然眼皮都懶得抬一下，百來斤的斧頭他單手就揮動。
斧頭精準打在那蜥蜴腦袋上，蜥蜴整個被扇飛，他穿過整個醫院狠狠砸在黑色天幕之上。
朗閱然力量太強，原本牢不可破的天幕都隨之裂開，露出外面漆黑空蕩的世界。
面對這一切，整個醫院所有人動作都停下，包括那些鬼。
他們害怕。
他們害怕那蜥蜴，是因為知道那蜥蜴很強也知道如果不聽話他絕對會殺了他們，但對朗閱然卻不同，朗閱然不會殺了他們，他更喜歡看他們痛苦掙扎。
朗閱然就像個性格惡劣的瘋子。
“唔……”
一群鬼快速向著周圍涌去試圖逃跑，可這副本空間有限，他們根本無處可逃。
“吼。”
蜥蜴的怒吼傳來，他再次爬起來。
這里是他的副本，他才是這個世界的神，所有鬼都不許逃，否則他就殺了他們。
怒吼聲中，那些逃跑的鬼并未回頭。
比起他，朗閱然明顯更可怕。
蜥蜴眼中憤怒更甚，他被冒犯，但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顫抖，朗閱然會殺了他。
朗閱然比他更強。
認識到這點，他愈發怒不可遏。
朗閱然無視他的存在，看向空地之中的司書黎。
司書黎正向著他走來。
身為鬼，司書黎最清楚朗閱然在想些什么其他鬼又為什么害怕，他并沒任由自己被那恐懼吞沒，而是完全放松了身體向著朗閱然走去。
在朗閱然面前一步處停下，司書黎看向朗閱然的眼，他看得仔細，要認識接受面前這個新的朗閱然。
當初他被判定死亡后去找朗閱然時，就已經放棄了變成鬼活下去的可能，他覺得那樣的他就不再是他。
變成鬼后，知道自己還擁有理智后，他也曾經擔心過，不管他是否還記得曾經那些事，他終究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他，但朗閱然卻接受了他。
不只是接受，某些事情上他甚至樂此不疲……
那時候他就已經決定，不管以后朗閱然變成什么樣，他都會接受。
司書黎在那雙壓迫感十足的眸的注視下緩緩抬手，冰涼的指尖觸碰在朗閱然同樣冰涼不再灼熱的臉頰上。
如果朗閱然喜歡現在這樣，那他也接受。
感覺到觸碰，感覺到那份熟悉的冰涼，朗閱然舒服的微微瞇眼。
他看向面前小心靠近的人，牙關微癢，想咬。
他正打量正琢磨要從什么地方下嘴，面前的人就再次動作。
司書黎跨前一步，雙手小心地滑過朗閱然的腰，把他抱住。
身體隔著布料相觸，冰涼的觸感更為清晰。
朗閱然體內如沸水沸騰的陰氣平靜幾分，他一手環過司書黎的腰，讓兩人靠得更近。
他吃上癮，貪婪地吸/吮著司書黎頸間的氣息。
什么東西靠近，帶著憤怒和不甘。
司書黎察覺試圖回頭，朗閱然手臂用力把人緊緊禁錮在懷中，動作的同時他另外一只拿著斧頭的手揮動。
斧頭的速度力量遠超之前任何一次，輕易就打穿那蜥蜴的身體，連同他藏在體內的附靈物一起。
尸體落下，血灑了一地。
朗閱然沉浸在那熟悉的氣息間，牙齒沒忍住在懷中的人脖子上咬了下，腥甜的氣息立刻襲來，讓他興奮。
那種興奮和想要看別人痛苦絕望的興奮不同，而是另一種強烈地想要對懷里的人做點什么的迫不及待。
朗閱然舔/舐司書黎脖子上的血液。
察覺他的動作，司書黎身體微僵。
朗閱然逐漸冷靜的大腦開始運轉，司書黎剛剛不還說即使他喜歡這樣也可以……
附靈物被破壞，黑洞出現。
林梓安一群人驚訝之后松了口氣，露出笑容。
那群活下來的新人看見林梓安他們臉上的笑容，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但都跟著松了口氣。
混亂之中，朗閱然吸吮著懷中人氣息的同時微微抬頭看向廢墟一側的黑暗。
那里，一雙眼正靜靜注視著他，溫柔而包容。
見他看去，她微愣后收回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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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001.
“朗閱然……”
朗閱然聞聲回頭看去, 沒了那些鬼礙事，楚青鈺一群人紛紛向著他靠近。
靠近，一群人紛紛打量, 眼神驚訝而帶著些不安。
朗閱然皮膚上血紅的裂紋還并未完全散去，他釋放的惡意也還隱約可聞, 那讓他和以前給人的感覺很不同。
特別是對上他那雙眼時，一股無形的壓迫感立刻迎面襲來，讓人如至冰窖想要逃跑。
朗閱然又在司書黎頸間輕嗅一口后，緩緩放開懷中的人。
緩過最開始那一陣，他逐漸能夠控制自己。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
皮膚上彌漫著血紅色龜裂的紋路，那紋路隨著他心中的惡意起伏，如今惡意散去它也隨之變淡。
皮膚之下，什么陰冷暴戾的東西隨著他的視線涌動, 它們嘶吼著咆哮著試圖沖出來，它們渴望殺戮和恐懼絕望。
感覺著那份渴望, 朗閱然好不容易才平息的心再次騷動，一雙逐漸恢復的眼也再次猩紅。
司書黎察覺，伸手覆蓋在朗閱然掌心, “朗閱然。”
司書黎的聲音如盛夏時節冰涼的山泉水，朗閱然心中的躁動冷靜幾分, 但他并沒停下觀察自己，而是開始嘗試著調動周圍的陰氣。
他念頭才起，周圍什么無形的東西就被拉動, 以他為漩渦中心向著他而來。
這副本存在的時間已經很長，再加上空間被壓小到醫院大小, 陰氣非常重。
以前身為人類時朗閱然沒感覺, 如今再感覺, 那陰氣就如蜜般甘甜。
強烈的饑餓感瞬間吞噬朗閱然的理智，他控制不住地汲取。
隨著他吞噬的念頭強烈，因為那蜥蜴的死去而逐漸平息的副本再次卷起狂風，碎石飛濺。
朗閱然處于世界中心，像是要吞沒世間所有。
司書黎有些擔憂地看著，但并未阻止。
變成鬼之后的他們以陰氣為食，能吞噬驅使多少陰氣直接決定鬼的強度，朗閱然才轉變，確實需要陰氣。
楚青鈺一群人被狂風卷得有些站立不穩，混亂中他們面面相覷，但見司書黎并未阻止他們也都安靜。
兩分鐘后，狂風散去，整個世界都隨之亮堂。
因為附靈物被破壞而出現的黑洞，也已吞沒大半個醫院。
“你沒事吧？”林梓安試探著詢問，朗閱然之前釋放的惡意讓人害怕。
朗閱然抬眸看去。
對上朗閱然那雙猩紅的眼，林梓安呼吸輕滯，有想要拔出武器的沖動。
“嗯。”朗閱然收回視線。
林梓安松了口氣，周圍楚青鈺一群人亦是如此。
朗閱然給人的感覺比司書黎恐怖多了。
朗閱然摸摸自己的肚子，抬眸看向周圍，他還是餓得慌，連帶著周圍那些瑟瑟發抖的鬼都變得可愛起來。
被注視，一群還沒被黑洞吞沒的鬼顫抖得愈發厲害。
一同不安的還有林梓安肩膀上拽著她頭發坐著的小熊。
朗閱然看去。
小熊立刻坐直身體，緊張間又有幾分新奇。
朗閱然和以前不一樣了。
“咔咔……”馮溪南尋找完最后一片地方向著朗閱然靠近，這里她也找了，可哪里都找不到。
朗閱然和之前明顯不同了，但對她來說并無區別，只要朗閱然還是他就行。
朗閱然抬手，摸摸馮溪南的腦袋，沒關系，這下他有足夠多的時間陪她找。
被安撫，馮溪南神情柔和幾分。
朗閱然看向一旁自己站在地上的成展。
成展一雙眼通紅，正危險地看著他。
成展是三只中最強的也是最聰明的，他比小熊和馮溪南更加清楚朗閱然如今的可怕，朗閱然已經遠超他們，甚至更強。
“你們要跟我們走還是跟著他們？”朗閱然問。
黑洞已經快到他們腳下，不少新人已經向下墜去。
被詢問，馮溪南第一個作出反應，以頭發為支撐的她向著朗閱然跨步，她要跟著朗閱然。
馮溪南之后，小熊看看林梓安再看看朗閱然，順著林梓安滑到地上，小心地看看朗閱然，跑到他腳邊，牽住他的褲腿。
它也要跟著朗閱然。
所有人里，只有朗閱然會救他。
朗閱然看向成展。
成展無視，往地上一坐就準備擺爛。
朗閱然上前兩步，把他從地上撿起。
知道成展三只的意思，楚青鈺一群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臉上看見失落。
先是司書黎，然后是朗閱然，現在成展他們也要離開，原本十一個人的隊伍一下就只剩六個，那種感覺就好像他們原本充實的心現在空了一半。
但這樣也好，成展他們是鬼，跟在朗閱然身邊一直留在副本中那他們的時間就會更多，而不是每次被帶入副本后才能動作。
成展他們本來就是因為朗閱然才加入。
“朗閱然，你以后還會……”整個副本已經只剩他們腳下這點地，容白舒趕緊詢問。
其他人也都緊張地看去。
他們是依靠朗閱然、楚青鈺和成展他們才能順利走到現在不錯，但對朗閱然他們，他們也不只是依靠，他們是朋友。
如果朗閱然以后都不準備再出現，那這就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
朗閱然把手中的小兔子遞給林梓安，“帶著它，我會來找你們。”
說話間，朗閱然從自己的背包中掏出他后面制作的那只暴走兔晃晃。
兩只兔子一前一后睜眼，旋即人性化地皺了皺眉，朗閱然要不去找那紅衣女人看看腦袋，他到底是哪里有問題居然覺得這種娃娃可愛？
讀懂朗閱然的意思，知道還能再見，林梓安一群人都松了口氣。
不等幾人開口，他們腳下的世界就開始下沉，黑洞吞沒一切。
“再見。”
朗閱然揮揮手。
一旦被吞，林梓安一群人很快便化作小點消失不見。
立于黑暗中，朗閱然環顧四周。
原本的醫院已經空無一物，只一片無盡黑暗。
這還只是他被留在副本中后的第二個副本，上一次他只顧上驚訝自己沒能出去，根本沒有心思去看周圍。
如今看去，那種世界空無一物帶來的窒息感從四面八方襲來，讓人一顆心猶如被攥緊，雖然現在的他心臟已經不會跳動。
朗閱然看向司書黎。
司書黎從來沒說過副本結束他們離開后的世界是這樣的。
“走吧。”司書黎拉起朗閱然的手，向著黑暗而去。
剛開始時他確實有些不適應，但他并不覺得難受，因為他知道他和朗閱然很快就能再見。
朗閱然順著司書黎的視線看去，那里，一條人高的裂縫正等待。
裂縫附近并不見人影，但朗閱然就是知道有一雙溫柔的眼睛在看著他。
那雙眼睛已經那樣看著他許久，以前他是人無法察覺，現在卻感覺到。
他們跨過裂縫的瞬間，身后的世界緊縮，徹底從世上消失。
朗閱然回頭看去時裂縫也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游樂園。
上一次副本結束沒人出去后，他就被帶到這里。
自從知道紅衣女人的存在，之后的八年里朗閱然無數次看見司書黎從裂縫里進出，但從來沒能進來過。
大概是因為不想他沾染太多陰氣的緣故，紅衣女人也從未邀請過他。
他們倒是問過司書黎不少次裂縫后的世界是什么樣，司書黎每次都會回答是游樂園。
因為好奇，他們也曾讓司書黎具體描述過，每當那時司書黎都會回答他們是個很大的游樂園。
這樣的回答聽得多了，他們都覺得司書黎語言匱乏，但朗閱然真的進入這里面后，他能想到的回答也只有那句，很大的游樂園。
更準確來說，是覆蓋整個世界的游樂園。
大到過山車、海盜船、摩天輪，小到蹺蹺板、秋千、單杠，甚至鬼屋、冰淇淋屋、照相館，數不勝數應有盡有。
游樂園中的孩子也多，大到十一二歲，小到還未出生，強大的覺醒理智，弱小的還只是一抹陰氣，依附身體的物理形，能用異能的，他們幾乎填滿整個游樂園。
如果一定要說這游樂園和外面的樂園有什么不同，那大概就是這個游樂園中并不像外面的樂園那般總是充滿歡聲笑語。
這里很少聽見笑聲。
即使因為那紅衣女人他們躁動痛苦的靈魂得到安撫，他們也都已經不再是人而是貨真價實的鬼。
游樂園里倒也不是沒有熱鬧的時候。
紅衣女人已經能夠自己決定是否拉人以及拉什么人進來，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放一批人進來，每當那時，整個副本所有孩子都會為之興奮。
紅衣女人給所有孩子設下了規定，不能隨便傷害那些人。
同時也給那些被拉進來的人定下規矩，他們必須擔當游樂園里的“大人”，維持設備、秩序的同時，還要陪那些孩子玩。
如果誰不遵守規定，那就必須受到懲罰。
孩子將不能在下一次有人被拉進來時去玩，而那些被拉進來的人如果違規，那就完全交由那些孩子處置。
紅衣女人拉進來的人大部分都和孩子有關，有拐賣兒童的也有虐待兒童的，對于他們來說，那些孩子的恐怖程度遠超其他鬼，所以大部分時候都沒人能活著離開。
能活著離開后，之后也會無盡輪回在其它副本。
朗閱然被留在副本里無法出去后那段時間里，就有一批人被拉進來，一共六十多個人，連第二天都沒堅持到就全部違規。
那之后，這游樂園就成了屠殺場，熱鬧了好幾天。
002.
重新回到這里，朗閱然再看去時感覺已經和之前截然不同。
作為人類看去，這里就是一個始終維持在黃昏時節，永遠望不到頭，到處都是魑魅魍魎的怪誕樂園。
作為鬼看去，這里的陰氣非常濃郁，濃郁到他們甚至不需要特意去獵殺就能吃飽，這里似乎還有一種魔力，能讓他們躁動不安的心變得平靜。
“走吧。”司書黎帶頭向著前方而去。
朗閱然跟上。
紅衣女人給他們單獨安排了一處小院，司書黎平時就住在那里，朗閱然他們不在副本中時他就在小院待著，有時也會出來幫忙維持下設備或者和那些小孩玩。
游樂園設置得非常童趣，石板路地面兩側的圍欄和公共椅凳風格都非常可愛，顏色也很鮮明，是朗閱然喜歡的類型。
兩人走動間，朗閱然頻頻看去。
察覺視線，不少孩子也看來。
朗閱然開心地沖他們揮揮手。
有些孩子膽子大，瞪著一雙猩紅的眼好奇地看著，有些膽子小，嚇得趕緊躲起來。
見朗閱然玩得開心，司書黎放慢腳步。
走至道路盡頭，拐過彎后就是休閑區，各種零食玩具店鋪比比皆是，每家店門前都排著長長的隊伍。
之前朗閱然就來看過也試吃過，不過那會這些食物就是普通食物，現在那些食物光是嗅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朗閱然正走著注意力就被一個冰淇淋店吸引。
司書黎眼疾手快，把人拉了回來。
副本中的時間和外面不同，有時會更長有時會更短，他們應該先回趟家，朗閱然需要檢查。
等他們忙完了再來也不遲。
他們以后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待在這地方。
沒吃到冰淇淋，朗閱然蔫了吧唧地看去，可憐兮兮。
司書黎面無表情，不為所動。
動作間，朗閱然感覺到一道熟悉的氣息。
朗閱然朝那邊看去。
前方一個玩具攤前，汪小海正回頭看來。
她和之前見面時并無任何區別，依舊瘦小，但她穿上了漂亮的新衣服，背上還背著個嶄新的小書包，她那個帶子斷掉的塑料小包被用新的袋子拴了起來，這會兒也掛在她身上。
看見朗閱然，她立刻齜牙。
朗閱然是壞人，曾經想弄壞她的包，還欺負她。
被仇視，朗閱然勾起嘴角回以大大笑容。
汪小海怔愣一瞬，視線隨著朗閱然走過跟著移動。
直到走完整條街道，朗閱然才收回視線。
游樂園應有盡有，不只是常見的游樂設備，也還有可以飼養動物的莊園和老舊鬼屋區，以滿足部分不喜歡熱鬧的小孩安靜待著的需求。
紅衣女人給司書黎準備的住所就在這區域。
那是一個緊挨著老舊莊園的農家小院。
院子很大，里面種滿各種樹木花草。
房子一共三層，從外面看和其它鬼屋并無區別，里面卻很寬敞也很干凈。
這么多年過去，屋內已經完全是司書黎的風格。
整個屋子沒有一樣多余物品簡潔干凈至極，就好像司書黎只是臨時借住在這里，如果要走甚至不需要回來收拾。
不過那已經是之前。
朗閱然被帶來這里住了二十多天后，屋內多出不少東西。
從不知道哪個游樂項目里順來的齜牙咧嘴的小板凳，并不配對看著像是用什么人臉皮做成的拖鞋，會慘叫的吊燈，會流血淚的壁畫……
屋內的風格逐漸向著屋外的靠近，變成一棟貨真價實的鬼屋。
進門，朗閱然興致勃勃地換鞋，腳踩在人臉拖鞋里后，他還翹起腳尖欣賞了會。
司書黎無視為自己準備的那雙，換上了最普通的棉布拖鞋。
回頭把鞋子收進鞋柜間，一只血肉模糊的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他習以為常地無視，用柜門把那只手夾斷。
“唔……”朗閱然坐到沙發上，終于回家，他臉上都是享受。
司書黎向著廚房而去，要倒水。
端著杯子出門，司書黎把其中一杯放在朗閱然面前的茶幾上，自己在旁邊坐下。
落座的瞬間，他屁股下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他拿著杯子的手頓了頓。
“哈哈……”見司書黎被嚇到，朗閱然捧腹大笑。
司書黎面無表情地放下杯子，從屁股下掏出朗閱然不知道從哪里弄回來的一個滿臉驚恐的小丑布娃娃，看看，放到一旁。
他遲早有一天要把這些鬼東西全部扔出去。
司書黎拿了杯子，喝了兩口。
朗閱然笑夠，靠在司書黎身上，順便拿了那小丑娃娃抱在懷中看來看去。
這副本中很多東西都不能以常理判斷，這小丑娃娃就不單純是布娃娃，它好像被塞進了什么人的靈魂碎片，能做出不少反應。
“啊！”朗閱然突然對著那小丑娃娃尖叫。
“啊！”
小丑娃娃嚇到，立刻跟著尖叫。
它一叫，屋內不少朗閱然撿回來的東西都開始跟著叫。
一通鬼哭狼嚎中，司書黎面無表情地臉上眉頭狠狠抽了下。
他早就知道朗閱然興趣愛好詭異，但他以為也就是把成展、馮溪南他們塞進幾個丑娃娃里的程度，事實證明他太小瞧了朗閱然。
對著游樂園興致勃勃的不止那些小孩，也還有朗閱然。
尖叫聲漸漸停下。
小丑娃娃流著血淚安靜，它好像無法看見周圍，臉上都是不安和惶恐。
朗閱然張嘴就準備再嚇。
司書黎在他出聲之前把娃娃搶了過來，他已經不想再被魔音穿耳。
被搶走玩具，躺倒在沙發上頭枕司書黎大腿的朗閱然看去。
見司書黎興致不高，他眨巴眨巴眼睛，“你不喜歡？”
司書黎把小丑放到一旁朗閱然夠不到的地方，“吵。”
“哦……”朗閱然老實。
這份安靜只持續了一秒。
一秒后，他一臉無辜地看來，“你小時候去過游樂園嗎？”
“我沒去過。”
“我就只在電視里看過。”
“要不我們去游樂園里玩吧，把所有的項目都玩一遍。”
司書黎不準備上當，朗閱然就是在裝可憐。
上次朗閱然也是這么說的，然后帶回來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娃娃。
朗閱然拉過司書黎的手覆蓋在自己的眼睛上。
如今的他也已經不是人，體溫變得和司書黎一樣冰涼，并不影響他喜歡司書黎給人的觸感，那讓他整個人都隨之放松。
“司書黎，我想和你去做以前沒做過的所有事。”
司書黎喝水的動作輕頓，他明知道朗閱然就是在假裝，原本強硬的態度還是柔和下來。
他放下水杯，看去。
他手指縫隙之下，朗閱然一雙正望著他的眼中滿是笑意，就如同他知道朗閱然就是在裝可憐，朗閱然也知道他肯定會心軟。
“之后再去，在那之前先弄清楚你的狀況。”司書黎堅持最后的底線。
朗閱然一骨碌從地上爬起，跪在沙發上，雙臂張開，閉上眼，一副任由司書黎為所欲為的模樣，“你檢查吧。”
司書黎一臉嚴肅。
他拉過朗閱然的手捏捏，捏捏胳膊，再捏捏肚子。
被捏到癢癢肉，朗閱然縮成一團倒進司書黎懷里。
司書黎沒準備就這樣放過，把人摟在懷里繼續檢查。
朗閱然的化鬼和他的明顯不同，他那時候對朗閱然的擔心遠超所有一切，他連自己是怎么脫離身體的都不記得，那之后他的身體也被徹底留在那個副本中隨著那副本的消失而消失。
朗閱然卻不同，他并沒有從之前的身體中脫離，只是身上長出了無數血紅的裂紋。
從他最后殺掉那蜥蜴的力道和速度來看，他已經向著鬼轉化，體能得到了極大提升，之后他吞噬那蜥蜴副本中陰氣的行為也印證這點。
但這個轉化進行到哪一步，是否徹底完成，他們都不知道。
朗閱然還活著，他還活著，都在很大程度證明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但不弄清楚他始終不放心。
把人從頭到腳都檢查一遍，確定朗閱然全須全尾，司書黎開口，“你試著控制陰氣。”
朗閱然枕著司書黎的腿舉起右手，按照司書黎說的做。
他念頭浮現的瞬間，屋內的陰氣快速向著他聚攏，手背上原本白皙的皮膚也快速浮現出黑色裂紋。
一開始那紋路非常淺，但隨著朗閱然吸收的陰氣越來越多，紋路逐漸變得清晰，然后由黑轉紅，再到紅得發亮紅得發光。
紋路紅到開始發亮時，空氣中開始彌漫惡意。
司書黎附身在朗閱然身上，朗閱然也附身在司書黎身上，司書黎是因為不想朗閱然死，朗閱然是強烈的占有/欲。
察覺惡意，屋內那些被朗閱然偷渡回來的娃娃開始顫抖恐懼，它們欲要尖叫。
聲音發出之前，朗閱然隨著紋路發紅而跟著發紅的眼冷冷看去，那些娃娃到了嘴邊的尖叫全數咽回肚子里。
朗閱然眼眸微抬，看向司書黎，以眼神詢問司書黎是否滿意。
對上朗閱然那雙眼，感覺著空氣中彌漫的惡意，司書黎體內陰氣一滯后涌動。
“有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司書黎到了嘴邊的詢問還沒來得及說完，朗閱然已經仰頭吻來。
司書黎要是滿意了，不如他們檢查下其它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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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001.
“別鬧……”感覺著唇瓣上的觸感, 司書黎身體微僵。
如今的朗閱然已經和之前的不同，之前還是人類的他的親吻滾燙，現在他的體溫不再如巖漿, 但同為鬼體內充滿陰氣的他的親吻更加輕易的就能勾起司書黎體內陰氣的涌動。
那一下，一股酥麻的感覺從唇瓣直竄司書黎頭頂。
司書黎微微側頭避開。
朗閱然沒給他逃跑的機會, 支撐著自己爬起來壓向司書黎。
把人壓倒，抓住司書黎雙手手腕，把它們舉過司書黎頭頂壓在沙發上，朗閱然從上至下俯視面前的男人。
長而微卷的睫毛，過分幽黑的瞳仁，高挺的鼻梁，變成鬼后司書黎就不再變化，如今的他和八年前一模一樣。
朗閱然看去時, 司書黎瞳仁輕顫。
朗閱然低下頭，親吻在他眼角上。
唇瓣和眼球隔著一層薄薄的眼皮相觸, 清楚地感覺到對方的摩挲和顫動，一股觸電的瞬間在兩人身上傳開。
朗閱然不再克制，唇瓣一路下滑, 吻過臉頰吻過鼻翼落在他唇瓣上。
他輕輕摩挲描畫，由淺至深, 逐漸加深這個吻。
一吻結束，司書黎再睜開眼時，一雙眼已然猩紅。
朗閱然亦是如此。
鬼靠執念和陰氣生存, 越是強大的鬼對情緒的感知就越是敏／感，這一點不只是在恐懼、絕望這些負面情緒……
短暫的對視后, 朗閱然再次俯身吻了上去。
感受著那迫不及待想要把人拆吃入腹的強烈沖動, 感覺著那種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戰栗, 朗閱然隱藏在靈魂深處的惡劣被喚醒，他抓著司書黎手腕的手用力到直接在手臂上留下淤青。
他前面還記得自己在做什么，后面時已經只憑借著本能動作。
朗閱然前所未有的強勢，從未有過那種感覺的司書黎身體緊繃至極，直至在朗閱然手中丟盔棄甲。
不再需要擔心副本會結束，也不用擔心有人打擾，來回不知折騰多少次，直到兩人都徹底沒了力氣，兩人才相擁著睡去。
這一覺朗閱然睡了很久，也睡得極為舒坦。
再次醒來，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他怔愣瞬間后才想起之前發生的一切。
朗閱然看向身旁的人。
司書黎還睡著，他背對著朗閱然，只能看見個毛茸茸的后腦勺。
朗閱然靠近，在他后脖頸上落下一吻。
司書黎還沒睡夠，被撓了癢癢翻了個身面對朗閱然后繼續睡。
朗閱然本不準備打擾，盯著司書黎那張睡臉看了會后，一顆心卻忍不住癢癢。
他摸摸司書黎的睫毛，捏捏鼻子，再戳戳臉頰……
被打擾，司書黎迷迷糊糊睜眼。
睡眼惺忪地盯著朗閱然那張近在咫尺的臉看了好幾秒，他腦子總算運轉，他翻身背對朗閱然，不給朗閱然玩，要繼續睡。
朗閱然玩心大起，翻身把人壓在身下，親吻頻頻落下。
兩分鐘后，司書黎被吻得精神，幽幽看去。
朗閱然興致勃勃，正準備繼續，遠處就傳來一陣熟悉的課間鈴聲。
正鬧騰的兩人同時停下動作抬頭看去。
那鈴聲只代表一件事，副本中有玩家進入。
紅衣女人早已超出普通鬼行列，但這并不代表她就完全沒有執念，這些年里她拉了不少拐賣兒童和虐待兒童的人進來。
好笑的是，即使這么多年過去，這樣的人依然存在。
“去看看？”朗閱然提議。
司書黎從床上坐了起來，“嗯。”
在這副本中時他經常去幫忙，其中一個忙就是給那些被拉進副本的玩家做解釋說明。
朗閱然興致勃勃間回頭就要找衣服，趴在床上看了一圈卻沒在床下找到，他把衣服扔在了樓下的沙發上。
他回頭看去時，司書黎已經扯了被單裹在腰上下樓。
十多分鐘后，收拾妥當，兩人一同出門。
那些玩家每次被拉進來時都會被放置在同一個地方，司書黎徑直向著那邊而去。
那是一片足有一個足球場寬的草地，他們到時，草地中已經擠滿人。
突然被拉進副本，一群人慌亂不安四處打量。
他們之間不少人好像都互相認識，認出對方，一群人并沒因此松了口氣，臉色反而更加難看。
他們做的都是見不得人的勾當，為了不被查到也為了互相之間的安全平時不會輕易見面，見面也只是上線和下線兩人單獨見面，如今這種被全體集合的情況從未發生過。
再加上這莫名其妙的狀況，一群人臉上都是不安。
遠遠看見，朗閱然眉頭不由挑了下。
草地中最少都兩百五六十號人，絕對算得上是他被拉入副本以來見過的人數最多的一次。
朗閱然停下腳步。
司書黎回頭看來。
“你先過去。”朗閱然眼珠子一轉，有了個好主意。
司書黎不知道朗閱然要做什么，不過對朗閱然他完全放心，又看了朗閱然一眼后自己向著人群而去。
看見有人，草地中騷動的一群人紛紛看來。
在人群前站定，司書黎環顧一圈，“都安靜。”
人群中，五六個看著像是領頭人樣的人穿過人群來到最前面。
站定，上下打量司書黎一眼，為首的男人開口，“你是什么人，這里是什么地方？”
男人四十來歲，穿著西裝打著領帶，收拾得非常講究，只是眉宇間卻是隱藏不住的戾氣，瞪人時頗有氣勢。
司書黎沒有搭理，只按照自己的計劃繼續道：“規則我只說一遍。”
被忽視，為首那男人眉頭皺起。
司書黎道：“這里是副本，你們是被拉進來的玩家，接下去你們必須陪游樂園里的孩子能玩耍，期間不能拒絕不能逃跑也不能傷害他們。”
“孩子？”
一群人紛紛朝著周圍看去，他們之前就已經注意到這里是個游樂園，但并未看見什么孩子。
司書黎繼續，“只要遵守規則，那些孩子就不能傷害你們。每天夜里零點到早上四點有四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五天之后只要你們還活著就能離開。”
聽完司書黎的話，人群是短暫的安靜，緊接著爆發討論浪潮。
且不提什么副本玩家，單是司書黎最后那句話就值得深思，什么叫做五天之后只要他們還活著就能離開？
這五天里他們會死？
先是莫名其妙被拉到這里，又是司書黎這一席話，還有那什么孩子，眾人都不可避免地朝著糟糕的方向想去。
他們拐賣兒童的事暴露了？
“裝模作樣。”為首的男人冷哼一聲。
朗閱然面無表情。
男人從懷中掏出手/槍對準司書黎，“你到底什么人？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既然司書黎把他們所有人都抓到這里，那再繼續偽裝隱瞞也毫無意義。
司書黎轉身欲走。
“砰。”
他才動，槍聲就猛然響起，一顆子彈穿透他的腹部射入地面。
司書黎停下腳步，回頭看去。
男人眼神戾氣，不殺司書黎已經是手下留情。
聽見槍聲，草地中所有人都安靜，他們大部分不過是見錢眼開或者被設局騙進來的，平時對付對付小孩還行，根本沒見過這架勢。
“老大……”為首幾人中一人臉上的笑容僵住。
被稱之為老大的男人眉頭也逐漸皺起。
司書黎被槍打穿的地方不見任何血液，只衣服上多出一道口。
“你到底啊——”男人話未說完，拿著槍的右手就被無形的力量整個擰下。
鮮血噴涌，劇痛襲來，男人哀嚎間向地上跌去，旁邊一群人嚇得紛紛后退。
司書黎面色冰冷。
見他如此，被拉進副本中的一群人不敢再造次，只驚恐地看著。
司書黎瞥了眼周圍的建筑，“可以了。”
話音落下的同時，或大或小一群孩子在歡聲笑語間從建筑后跑出來飛快地涌進人群中，要尋找喜歡的人讓對方陪自己玩耍。
出現在這群人面前時，他們都是普通小孩的模樣，那讓畫面看上去極為溫馨，只是被包圍的一群大人沒有一個能笑得出來。
虧心事做多了，他們本來就心虛。
該說的都說了，司書黎轉身欲走，正動作，眼角余光就在人群中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朗閱然不知何時混入人群中，正一臉興奮地看著人群中的孩子，期待自己被選中。
司書黎腳下步伐停頓一瞬，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哈哈……”
“叔叔，你陪我玩好不好？”
“叔叔。”
“阿姨，抱抱。”
……
一群小孩穿梭在人群中，很快各自選好喜歡的人，朗閱然周圍幾個人都被選擇，唯獨他周圍空空蕩蕩。
少有幾個不太聰明的小孩歪著腦袋看看他，察覺不對，也都跑開。
不被喜歡，朗閱然逐漸從笑容燦爛到備受打擊，眼見其他人最少都被兩三個孩子包圍，他急了，眼疾手快地撈起地上兩個沒來得及逃跑的。
他抓住了就是他的了。
見朗閱然如此，周圍一群正被這狀況嚇得臉色煞白的人臉色都懷疑，就像看見了神經病。
司書黎頭痛地捏捏鼻梁，裝作什么都沒看見，默默走開。
“叔叔，我們去玩那個。”
選好人，一群孩子開始拉扯著那些大人向自己想玩的項目而去。
“可是我想玩沙子。”
“那先去騎馬，再去玩沙子。”
“我第三個，我想玩扮家家。”
“那我第四個……”
他們都是好孩子，不會吵架。
“你們……”被拉住的大人頭皮發麻間看向周圍其他人。
視線看去，卻在其他人臉上看見如出一轍的不安，他們都不明白這到底怎么回事。
“走，叔叔帶你們去玩。”朗閱然一手抄著一個，興致勃勃地向著過山車而去。
朗閱然走出人群，一群人都看來，看見朗閱然臉上燦爛的笑容，一群人都不由噎了下，朗閱然到底明不明白現在什么狀況？
002.
無語間，一群人也猶豫，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司書黎。
朗閱然一臉興奮，被他抓住的兩個孩子卻委屈巴巴，他們不想和朗閱然玩，但朗閱然明顯比他們兇，他們打不贏。
進入就在草地附近的過山車項目地，朗閱然把兩小只塞進座位，怕他們逃跑，他還貼心地把護欄拉了下去。
做完這些，朗閱然看看還空著的過山車，舉起手回頭沖著草地中招呼，“還有人要玩嗎？坐滿就開車，想玩的趕快了。”
聽見聲音，不少孩子都回頭看來。
見朗閱然他們已經玩上，一群人趕緊拉扯自己選中的大人，他們也要玩。
草地中嘰嘰喳喳一片。
人群中，被擰斷手臂的男人緩過最初的疼痛后被扶著站了起來，看見朗閱然這個顯眼包，幾人臉色漆黑。
朗閱然怕不是腦子有病？
“老大，怎么辦？”其中一人問。
被詢問，男人環顧一圈，壓低聲音說道：“情況有點不對，先按照他們說的做，夜里再想辦法離開。”
有人拿主意，其它幾人都松了口氣。
為首的男人看看自己被捆住的斷臂，驚魂未定間對上幾張小臉，好幾個孩子選中他正圍著他。
他們剛剛的對話幾人也聽見，聽說他們準備逃走，幾個孩子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燦爛到令人毛骨悚然。
男人嚇了一跳，再看去時，幾個孩子臉上卻只剩期待。
“逃跑會死的。”
男人一口氣正吐出，旁邊就突然傳來說話聲。
男人嚇了一跳，抬頭間就看見朗閱然那張臉。
朗閱然剛剛不還在過山車前？
男人朝著那邊看去，經過朗閱然的吆喝，好些膽子大的孩子拉扯著自己選中的人已經坐到車上，就這會兒車子已經坐滿將近二分之一。
男人收回視線看向朗閱然，“老子弄死的小鬼兩只手都數不過來，還差這一點？”
聽見他的話，周圍他幾個手下臉上也都露出殘忍的笑容，做他們這一行的，最忌諱的就是心慈手軟。
朗閱然沒說話，只笑著看看幾人。
朗閱然轉身向著過山車而去，一邊走一邊不忘舉著手招攬，“要開車了，想上車的小朋友跟緊我……”
執拗不過那些孩子，不少人被拉扯著跟上。
五分鐘不到，朗閱然的過山車就坐滿。
朗閱然坐到最前排，拉下扶手。
發車的提示聲傳來，車子緩緩向著前方而去。
眼見朗閱然一群人都玩上，還在草地中的孩子更加按捺不住，紛紛央求。
“叔叔……”
“我們去玩吧。”
斷臂男人強忍著一腳踹去的沖動，“你們要玩什么？”
見男人愿意帶他們去玩，他周圍幾個有大有小的孩子瞬間雀躍開，嘰嘰喳喳地說著自己的要求。
兩百多個人分散開，紛紛向著游樂園中而去。
半小時后，歡笑聲在游樂園中傳開，此起彼伏。
笑得最開心的當屬朗閱然，過山車、海盜船、碰碰車，朗閱然帶著抓住的兩個孩子一個接著一個項目玩得都快樂瘋。
那些人被拉入副本時就已是傍晚五點多。
七個小時的時間對于其他被拉進來的人來說簡直煎熬，對于朗閱然來說卻短暫，他正玩得開心提示音就響起，十二點已過，休息時間到來。
不遵守規矩下一次就不能再加入，一群孩子戀戀不舍地各自離開。
游樂園中被留下的一群大人面面相覷間趕緊向著草地聚攏。
重新看見其他人，一群人臉色煞白間眼底深處都是不安。
“你們發現了嗎，那些設備好像是自己在動。”
“那些小孩身上都好冷，就好像……”
“這整個游樂園除了我們好像一個大人都沒有。”
“我從摩天輪上看了下，附近一片好像全都是游樂園，就沒有其它建筑。”
“我們該不會真的被拉進那什么副本了吧？”
“不能吧。”
“那怎么解釋這一切？”
……
騷動中，斷臂男人周圍幾人都看去，等待斷臂男人拿主意。
經過半個晚上的陪玩，他們都已經發現這地方不對，這也讓他們更加不安，他們做的就是這些小孩子的生意，現在還被拉到這種鬼地方……
“你們還記得周圍的地形嗎？”斷臂男人蹲了下去，開始在地上畫地圖。
這地方絕不能久待。
知道他的意圖，一群人連忙上前幫忙。
他們人多，幾分鐘時間就畫出一大片地圖，但這還遠遠不夠，地圖范圍依然還在游樂園內。
朗閱然擠開人群，在地圖前蹲下，他拿了扔在地上的粉筆就接著畫，“這邊在過去是游泳池，然后是噴水機、釣魚池、水上樂園……”
五分鐘不到，地圖擴大三倍。
朗閱然看看，心滿意足地點點頭。
斷臂男人一群人早就已經認出朗閱然，一開始見他湊上來心中還不滿，現在看見地上擴大三倍的地圖，一群人心情都復雜。
朗閱然倒也不是一點用都沒有。
朗閱然頓了頓，手指往地圖上一指，指向自己的老巢，“剛剛那個討人厭的家伙往這邊去的，他好像住在這里。”
斷臂男人臉色凝重，“你確定？”
朗閱然很是確定地點點頭，因為他玩到現在都不回家，司書黎正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他隔老遠都感覺到，絕對錯不了。
見朗閱然態度肯定，一群人騷動，能不招惹他們絕對不招惹司書黎。
弄清楚司書黎在什么位置自然是好事，但問題也隨之而來，地圖已經擴大到步行最少都需要半個小時的大小，卻還是在這游樂園內。
“這游樂園該不會真的沒有盡頭吧？”
“別胡說。”
“安靜。”斷臂男人開口。
人群瞬間安靜。
斷臂男人思索片刻，看向周圍，他在人群中點出兩個人為首，道：“所有人分成三隊，等一下各自向著一個方向跑。”
一群人面面相覷。
之前司書黎說過不能逃跑。
一群人朝著周圍看去，夜里的游樂園依舊燈火通明，但不知是不是他們的錯覺，那些孩子離開之后整個游樂園就變得更加詭異。
路邊建筑門口原本色彩鮮艷可愛的裝飾娃娃在這一刻好像都活了過來，看著他們的眼神充滿惡意。
各種設備亦是如此，雖然現在都一動不動，卻莫名給人一種隨時都會自己動起來的錯覺。
不少人喉結滑動，吞咽的聲音震耳欲聾。
“不干就是死，那些小鬼就不正常。”斷臂男人冷冷看去。
被提醒，回憶起那些孩子給人的感覺，一群人毛骨悚然間很快作出決定。
“你們真的要逃跑？”就在眾人下定決心時朗閱然聲音響起，“那討人厭的家伙不是說了，只要老實待著，五天之后就能出去。”
剛剛才下定決心的一群人都是一愣，眼神猶豫。
斷臂男人皺著眉頭看向朗閱然，“他說的話你也信？”
而且什么叫“你們”？朗閱然不也是他們中的一員。
朗閱然啞然。
見朗閱然不再說話，斷臂男人從地上站了起來，開始分配隊伍和逃跑方向。
一共三個隊伍，司書黎所在的方向被排除后，一個方向一個隊伍正好。
斷臂男人自己選擇的是距離司書黎最遠的方向。
對這，另外兩支隊伍的人都心知肚明，不過都按捺下心中的不爽，現在這情況團結一心逃跑才最重要。
事情定下，斷臂男人看了一眼司書黎所在的方向后，帶頭向著與之相反的方向而去。
“走。”
兩百多號人動作，分散成三支隊伍快速移動。
附近一圈他們之前來回過幾次非常熟悉，離開草地后，一群人快速向著遠處而去。
隨著他們進入建筑群，周圍的那些建筑隨時可能活過來黑暗中有什么人盯著他們的感覺越發強烈，一開始一群人還只是走著，慢慢地開始有人跑動，緊接著所有人都開始跑了起來。
隨著速度加快，一群人本就充滿不安的心臟也隨之加速，砰砰的跳動聲猶如擂鼓。
月色下，司書黎看完之前看到一半的書又靠著沙發小憩一輪，依然沒等到朗閱然回家后，起身向著門口而去。
朗閱然玩心也太重。
草地中，察覺司書黎出門，朗閱然撒丫子跑得飛快。
快跑，大魔王要來抓人了！——
感謝在2024-01-27 21:34:03~2024-01-28 22:53: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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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001.
不知道朗閱然在想什么, 只看見他跑得飛快，一個眨眼間就已經跑到隊伍最前方，后方一群人驚恐回望間都跟著加速。
所有人都加速后, 隊伍速度再次提升。
兩分鐘不到，后方就再看不見那草地。
后方的黑暗中也并未看見追兵。
見狀, 一群人一顆高高懸起的心稍稍放松。
“叔叔。”
一道脆生生帶著幾分不安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一口氣才剛吐出的眾人頭皮都是一陣發麻，在慣性的驅使下向著前方跑去的同時，紛紛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看著路燈下，前方的路上，一個身形瘦弱背著個塑料小包四五歲的小女孩緊張地看著他們，那模樣就好像在詢問他們要去哪里？
“嘖。”跑在最前面的斷臂男人咋舌間加快速度。
其他人見狀，只能跟著往前跑。
從汪小海身邊跑過時，朗閱然對著她揮揮手。
汪小海直接無視。
朗閱然是壞人, 她不跟壞人說話。
一口氣跑至道路盡頭拐向另外一條往前的路后，一群人一邊跑一邊回頭看去。
沒在身后看見汪小海, 汪小海沒有追來，一群人都松了口氣。
汪小海突然孤零零出現并沒讓一群人覺醒愛心，反而讓他們覺得瘆得慌, 這游樂園里的小孩都不正常。
他們之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體力也有好有壞。
即使有不安驅使, 十多分鐘后隊伍速度還是慢了下來。
跑不動，一群人就用走的。
無人說話，路燈下只粗重喘息。
一路往前, 一開始眾人還有心情去看周圍的環境，半個小時過去, 周圍依然是熟悉的游樂項目后, 眾人逐漸沉默。
那份始終縈繞心頭的不安也隨之強烈。
先是跑后是走, 還是在路線幾乎筆直的情況下，半個小時的時間已經足夠走完大部分游樂園，可前方視線所及之處依然是游樂設施。
這地方好像真的沒有盡頭。
壓下心中不安，眾人只咬著牙悶聲前進。
一個多小時后，眾人兩條腿就如同灌了千般沉重。
隊伍中逐漸有人喊停，但無人理會。
越是往前走，那種不安感就越是強烈，他們也越是不敢停。
就算知道對方和自己干著一樣的勾當他們之間也無法生出同情，因為他們都知道對方是些什么人。
一旦出事，這些人里沒有一個會對他們伸出援手。
他們自己亦是如此。
兩小時后，汗意浸透所有人衣服，眾人每喘息一下喉間都發痛，即使體力好的人也開始撐不住。
隊伍速度大幅下降，但一群人依舊咬著牙堅持。
三小時后，眼見隊伍越拉越長，前方被拉扯著往前跑的斷臂男人不得不停下，“先找個地方休息。”
手臂被扯斷，流了許多血，再加上疼痛，斷臂男人自己也已瀕臨極限。
“老大，那邊。”扯著他跑路的其中一人看向左前方。
那邊，一所學校區別于其它游樂項目。
學校沒有路燈死氣沉沉，像是已經很多年無人踏足。
在這到處都是游樂設備的樂園里，它格格不入。
斷臂男人皺了皺眉，心中抗拒間還是向著那邊而去。
他們人多，足足八九十人，一般項目建筑里根本藏不下這么多人。
靠近了看，學校比預料中的還要破舊。
銹跡斑斑的大門，窗戶壞掉的門衛室，學校的門牌也傾斜著掉落，只能隱約看見“小學”兩個字。
站在門口，面對空蕩蕩的操場以及圍繞操場而建的教學樓，那種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但他們已經沒有其它選擇。
“走。”斷臂男人帶頭進入。
進入操場正對面的那棟教學樓，斷臂男人帶頭進入一樓的一間教室。
教室已經多年無人使用，課桌上積著厚厚的灰塵，黑板脫漆，窗戶門扇早就破裂。
進入其中，一群人顧不上臟，紛紛找了地方坐下。
十多分鐘后，緩過勁，人群騷動。
他們隊里一共八十人左右，現在在這里的卻只有七十個左右，少了十多個。
那些人并不是被什么東西抓走，而是體力太差逐漸跟不上掉了隊，他們之中不是沒有出聲求助的，但眾人都默契忽視。
騷動只持續了很短一段時間，因為無人提起是否回去找人。
眼見隊伍安靜，朗閱然開口，“要回去找嗎？”
默契忽視這點的眾人都是一愣，下一刻一群人都看去。
他們自顧不暇，哪有精力管別人？
被注視，朗閱然一臉無辜。
“就算我們現在回去找也未必能找得到。”
“這游樂園這么大怎么找？”
“他們又不一定會在原地等我們。”
“就是……”
一群人互相找補，煞有其事。
不是他們不想救人，而是情況不允許。
朗閱然想想，不再說話。
見朗閱然被說服，一群人都松了口氣。
眾人正吐氣，一顆高懸的心正放下，朗閱然聲音就再一次傳來，“那現在怎么辦？”
眾人都是一噎，紛紛看去。
他們都有種感覺，朗閱然就是在故意找茬。
朗閱然一臉無辜，“那個討人厭的家伙說休息時間只有四個小時，休息時間結束后就要繼續陪那些小孩玩，現在已經快四個小時了。”
被提醒，一群人都看向斷臂男人。
被朗閱然兩次點破，斷臂男人臉色正難看。
他冷冷看了眼朗閱然，道：“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他絕不可能再回去。
“那他們要是追來怎么辦？”朗閱然依然是那一臉無辜的模樣，讓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在擔憂還是在故意搗亂。
“這里距離之前那地方已經很遠，就算追來應該也沒那么快。”斷臂男人旁邊一個人道。
眾人都覺得有道理，紛紛點頭。
朗閱然張嘴就要說那些小孩不太對勁，話還未出口一群人就都瞪向他。
被兇，朗閱然委屈巴巴，乖乖閉嘴。
無人說話，一群人都安靜休息。
“鈴……”
寂靜中，課間鈴聲突兀地在學校上空響起。
這聲音他們之前也聽過，在休息時間到來時，只是那時候聲音隔得很遠，這一次聲音就在頭頂。
休息時間結束。
一屋子人都繃緊神經，斷臂男人掏出槍，他周圍幾個人有掏出槍的有掏出刀的。
教室里其他人見狀，也紛紛尋找適合當武器的東西。
屋內東西不多，總共就幾根桌腿。
幾個年輕力壯的男人直接從最先發現它們的幾人手里搶了過來。
朗閱然抄起一旁的書桌桌面，正舞動，旁邊就伸出一只手來搶走。
搶走朗閱然木板的那人人高馬大，見他看去，冷冷瞪來。
朗閱然眨巴眨巴眼睛，沒和他爭。
不等所有人準備好，鈴聲就結束。
世界恢復安靜。
所有人緊繃神經屏息靜聽，試圖聽見些什么。
“哈哈……”
孩子的笑聲由遠至近，就好像一群孩子向著他們這邊跑來。
聽見那聲音，教室內所有人身上雞皮疙瘩都在瞬間爆起。
所有人都朝著窗外看去，聲音是從學校門口傳來。
那邊確實看見身影，那些孩子根本沒被擺脫，而是在休息時間結束之后突然就出現。
“這怎么可能。”
“我們跑錯方向了？”
“絕對沒有。”
“那他們怎么回事。”
“會不會是其他小孩……”
不等眾人看清楚那些孩子的具體模樣，一道熟悉的聲音就從他們所在教室中傳來。
“叔叔，陪我玩。”
汪小海抓住其中一個男人的褲腿仰起頭。
“啊！”
尖叫聲響起，有人快速退開。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眾人都被嚇得不輕，好幾張課桌都被帶倒。
“叔叔——”
汪小海正準備再開口，被他抓住褲腿的男人驚恐之中就用力揮下手中桌腿。
桌腿狠狠砸在汪小海腦袋上。
汪小海搖晃兩下，倒下。
鮮血順著她額頭處往下流，瞬間染紅地面。
“呼……”
一屋子人對這狀況都不算陌生，但看見這一幕還是都嚇了一跳。
短暫的驚訝后，不少人甚至松了口氣。
這些小孩讓人毛骨悚然的，他們還以為有多厲害，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只要能打得著，只要能殺得掉，那就不是問題。
“唔……”汪小海身體抽動，她醒來。
緊繃的神經正放松的一群人頭皮都是一麻。
汪小海腦袋上的傷口很深，根本不可能還活著。
“唔……”嚶嚶的哭聲從汪小海嘴里傳來，“媽媽……”
聽見那兩個字，一屋子人都嚇得向著門口退去，距離汪小海更遠。
眾人注意力正集中在汪小海身上，一道童聲就從門外傳來。
“叔叔。”
堵在門口的一群人嚇得趕緊回頭看去。
門外，一個兩三歲的女孩子不安地看著他們，“叔叔，不可以打寶寶……”
她話未說完，就再抑制不住心中興奮，眼中流出血淚，裂開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
她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斷斷續續，里面充滿痛苦和興奮，“爸爸……打……寶寶……”
“啊！”
看見那樣一張臉，聽著那樣的聲音，緊繃至極限的一群人這一刻神經都崩斷，尖叫聲中快速向著外面跑去。
他們一開始全部向著學校外跑去，但才進入操場，門口就出現一道道大大小小的身影。
看見他們，他們之中不少人興奮地紅了眼。
真正的游戲開始。
002.
對上那一雙雙血紅的眼，一群人萬分驚恐間轉頭向著其它建筑跑去。
“啊！”朗閱然尖叫一聲，跟著向建筑中跑。
站在校門口，司書黎黑著一張臉看著他。
天都黑了，朗閱然還不回家。
朗閱然進的是多媒體教學樓，他沖進樓里時樓里已經跑進來不少人。
最前方的是那斷臂男人幾人。
一口氣沖到三樓，他們向著走廊中跑去。
在其中一間房前停下，幾人試圖進入其中，但房門緊鎖。
“滾開！”斷臂男人推開試圖開門的人，抬腳就踹。
他腳踹出的同時，房門從里面被拉開。
一道六七歲孩子的身影出現在門內。
看見對方，斷臂男人立刻就想要收腿，但慣性拉扯下他根本停不下，他的腳徑直踹在那孩子身上。
那孩子根本經不起他這樣一踹，整個向著后方飛去，撞在講桌上。
沒想到誤打誤撞脫困，斷臂男人眼中露出喜色，他轉身就要跑。
他腳才邁出，腳踝就被什么冰冷的東西抓住。
他差點沒站住，好在撞在旁邊一人身上勉強穩住。
他低頭看去。
屋內，講臺旁，一個還未足月的胎兒如同一攤肉泥落在地上，纏住他腳踝的是對方的臍帶。
“滾開——”
感覺著那冰冷黏稠的觸感，看著那肉團嬰兒的形狀，斷臂男人恐懼間抬腳就要踹，不等他腳落下，整個人就向著門內而去。
那嬰兒力氣極大，把他拖向屋內。
一切發生得太快，走廊中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斷臂男人就已經被拖倒在地。
混亂中，他用僅剩下的左手抓住門框。
那嬰兒的力氣極大，他用盡全力，額頭手臂上青筋暴起。
他看向走廊中其他人，“救我……”
面對這突然的狀況，一群人瞳孔瑟縮，正怔愣，黑暗中就伸出好幾只孩子的手，它們抓住那斷臂男人，猛地用力。
“哐。”
斷臂男人被拉入屋內，房門甩上。
“啊！”
“哈哈……”
斷臂男人驚恐至極的尖叫傳來。
一同傳來的，還有無數個孩子興奮的笑聲。
血液腥甜的味道襲來，伴隨著內臟的臭味。
隔著門感受著一切，走廊中一群人胃部翻滾間本能壓過理智，全數瘋了似的逃走。
一時間，走廊中都是腳步聲。
跑得快得幾人沖上四樓，快速進入其中一間屋躲藏。
黑暗中，他們捂住口鼻不敢呼吸，身體卻止不住地顫抖。
不等他們緩過勁，一道帶著笑聲的童聲就在門外響起，“叔叔，陪我玩……”
一群人心臟緊縮，極度驚恐間好幾人眼淚流下。
“叔叔，陪我玩……”
“叔叔，陪我玩……”
同樣的聲音不斷響起，一同傳來的還有逐漸暴躁的敲門聲。
“叔叔，陪我玩……”
“……好。”眼見門框都被砸得快要掉落，屋中一人大著膽子開口。
他回應的同時，敲門聲詢問聲停下。
黑暗安靜。
屋內一群人驚恐對視，走了？
“哐。”
什么人砸門。
“……你想玩什么？”之前那人趕緊開口。
屋外安靜片刻，隨后之前那孩子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們玩捉迷藏好不好？”
她的聲音逐漸興奮，“抓住的話，可以殺掉你們嗎？”
本該天真無邪的聲音中卻充滿殘忍，沖擊著屋里幾人的靈魂，恐懼吞噬所有人。
“那誰當鬼？”朗閱然略帶興奮的詢問和恐懼氣氛格格不入。
一屋子人都看向朗閱然。
朗閱然眼睛亮閃閃，他想當被抓的人。
“一，二，三……”回答朗閱然的是脆生生的數數聲。
聽見那聲音，知道對方的意思，朗閱然一轱轆從地上爬了起來向著窗口跑去。
翻窗而出，朗閱然徑直向著樓下跑去，要找地方躲藏。
朗閱然都跑到樓梯口時，屋里其他幾人才反應過來，一群人萬分驚恐間趕緊跟著往窗口跑。
翻窗出門，向著樓下跑去時，一群人下意識看向門口。
那里，一個肢體被折斷扭曲然后裝進罐子的嬰兒腦袋正一百八十度轉動，視線對上，她露出殘忍笑容。
罐子里好擠。
他們如果不喜歡她，為什么要生下她？
生下她之后為什么又要殺掉她？
還把她放進罐子，還把她埋在路口，還要讓所有人踩她，讓她永世不得投胎……
沖入隔壁教學樓，躲進二樓盡頭公共廁所中的一間，朗閱然興奮得耳朵發燙臉頰通紅。
黑暗中，整個學校就如同地獄，時不時就傳來慘叫和孩子的笑聲。
那聲音時遠時近，每一次響起都抓撓著眾人緊繃的神經，讓他們雞皮疙瘩一陣陣泛起。
寂靜中，什么陶瓷的東西滾動在地上的聲音從走廊那頭傳來，哐，哐……
罐子停下，在一樓盡頭的第一間教室。
安靜持續。
朗閱然嘴角在那份安靜之下抑制不住地勾起，他享受那種緊張。
和他不同，躲在第一間教室中的兩人極度驚恐之下逐漸崩潰，其中一人雙手抱頭大氣不敢喘一聲，另外一人緊緊抓著手中的棍子看著門口。
“找到你們——”
介于嬰兒和孩子之間的聲音在兩人耳邊響起。
“啊……”
兩人如驚弓之鳥，一個不管不顧地向著門口沖去試圖逃跑，一個下意識攻擊。
不等攻擊那人手中棍子揮下，他拿著棍子的手就向后折斷扭曲。
已經沖出門口的另外一人亦是如此，兩條腿從膝蓋處往前折去，他跑得太快，來不及剎車，整個人滾向前方撞在墻壁上。
“嘿……”抓住兩個，罐子里的嬰兒露出興奮的笑容。
她滾動罐子一點一點地向著掙扎著往門外爬去的那人靠近，要把他也拖進罐子里。
慘叫持續響了十多分鐘。
那之后，罐子滾動在地面的聲音再次傳來。
“咔……”
罐子爬上樓梯。
走廊盡頭的廁所中，朗閱然努力縮成一團，期待著廁所房門被推開自己被找到那一刻。
“哐……”
罐子向著廁所而來。
朗閱然體內陰氣隨著興奮而沸騰，那種感覺就好像心跳狂跳至極。
“哐。”
罐子在廁所門口停下。
朗閱然在那份緊張之中露出燦爛笑容。
他已經想好，等下門推開的瞬間，他就跳出去嚇對方一跳。
罐子一動不動。
朗閱然捂著嘴偷笑，對方肯定會被他嚇到。
“哐。”
罐子移動，向著來時的方向而去。
朗閱然愣住，原本滿是笑容的臉僵住。
下一刻，他生氣。
說好的玩游戲，憑什么不帶他？
“哐。”朗閱然推開房門向著門外追去。
來到走廊中，遠遠看見走廊那邊的罐子，朗閱然加快腳步向著對方追去。
察覺動靜，罐子里的孩子回頭，看見氣勢洶洶的朗閱然，她嚇了一跳趕緊向著樓下跑去。
霹靂哐啷一通滾，下到樓下一層后，她正準備繼續，朗閱然就已經沖到樓道中。
朗閱然速度比她快。
“啊。”罐子里的孩子嚇到，眼睛瞪得圓溜溜間趕緊滾進旁邊一間屋把門關上，要躲起來。
朗閱然在房門徹底關上之前抓住門框，卯足了勁向著里面推去。
屋內，罐子里的孩子用力抵住門。
兩人正較勁，走廊另外一側就有人沖來。
之前搶走朗閱然桌面那人高馬大的男人被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追著向他這邊跑來，那孩子四肢著地如同蜘蛛速度極快。
沖進走廊，男人看見正頂著門的朗閱然愣了下，下一刻反應過來朗閱然不是在關門而是在開門，男人透過窗戶朝著屋里看去。
看見門后在罐子中的孩子，男人一張臉都扭曲。
朗閱然到底哪根筋不對？
聽見動靜，屋內罐子里的孩子注意力被轉移，力氣松懈。
朗閱然趕緊趁著這機會往屋里擠，半個人和腦袋都擠了進去。
“啊。”罐子里那孩子看見朗閱然“波”的一聲冒出來的腦袋嚇得一跳，下一刻直接消失在原地。
沖過走廊，從朗閱然身邊跑過，看見那罐子鬼被朗閱然嚇得消失，人高馬大的男人臉上肌肉抽動的歡快。
下一刻，他沖進樓道，試圖向著下面跑去。
才進入樓道，他就在前方看見人影。
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司書黎正漫步上樓。
看見沖來的他，司書黎淡淡垂眸，無視。
男人顧不上思考，和他擦肩而過向著樓下跑去，追著他跑的那孩子直接從樓道跳了下來，兩人速度再次拉近。
察覺到就在身后的腳步聲，男人臉上肌肉顫動得歡快。
樓上，因為門后罐子的消失而直接撲進屋的朗閱然穩住身形后，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心中是一陣失落。
給他記著。
她別讓他找到，不然罐子都給她拔了！
惡狠狠地兇完，朗閱然轉身正欲再去找人玩，回頭間就對上一雙幽幽黑眸。
司書黎悶不吭聲地就出現在門口。
朗閱然注意力在罐子孩子身上，完全沒注意到他的靠近，一顆心都快從心口跳出。
司書黎幽幽看去，“好玩嗎？”
朗閱然笑笑。
“玩夠了嗎？”
朗閱然瞥向走廊另一頭，試圖逃跑。
看著那樣的朗閱然，司書黎幽黑的眸中無奈浮現，不等朗閱然逃跑就把人抓住，“玩夠了就回家。”
被牽著往樓下走，朗閱然看看前方司書黎的背影再看看被牽著的手，心情不錯。
司書黎嘴上嫌棄，還不是來抓他了。
下次他再跑遠點——
2024了居然能在晉江看到段評功能，晉江你最近勤快得讓人害怕。
感謝在2024-01-28 22:53:10~2024-01-29 21:49:1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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