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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紫羅蘭的午夜

    虎杖悠仁:“啊啊啊!又死了!”

    宿儺:“閉嘴!”

    虎杖悠仁很委屈,他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這么想跟宿儺分開。

    就因為宿儺,他已經解鎖了幾十種死法,即使不會真的死亡,也已經讓他死出了PTSD。

    導致虎杖悠仁現在看到有別的咒靈,就忍不住開始腦補這只咒靈會怎么殺死他。

    還記得當初他剛吞下宿儺的手指的時候,咒術界如臨大敵,想直接消滅他的也不計其數,宿儺在所有人的印象里都是強大殘暴,喜怒無常,不可戰勝,現在全都幻滅了。

    詛咒之王再強,強得過那邊的史萊姆小姐姐嗎?強得過頭頂上的人臺樂團嗎?

    起碼以非完全體的實力,宿儺只有被暴揍的份。

    虎杖悠仁:“我不想再被圍毆了!你要是想打,就不能一個一個來嗎?!”

    宿儺:“哈?區區咒靈,以本大爺的實力,碾碎他們輕而易舉。”

    虎杖悠仁看了看身邊擁擠的咒靈,緩緩打出一個問號,輕而易舉?

    宿儺:“再說了,你以為我是因為想和他們打群架才出現在這里的嗎?我是被他們包圍了,連這點形勢都看不清,你也太沒用了。”

    說這么多,還不過不就是打不過嘛。虎杖悠仁在心里吐槽。

    就在他們身陷重圍,宿儺連領域都開了,也搞不定這些咒靈,快要再一次迎接死亡的時候,坂口安吾扛著一米五的“大砍刀”,張開一對黑色長滿眼睛的翅膀高高躍起。

    清秀的臉,文鄒鄒的氣質,配上他淡然的表情,簡直渾身上下都寫滿了無敵二字。

    這個登場讓虎杖悠仁張大了嘴,連宿儺都呆滯了一秒。

    坂口安吾掄起薄暝,被他砍到的異想體被他吸引了仇恨,轉而攻擊他,他完全不躲,基于裝備特性,這些異想體對他的傷害越大,他就越強,屬于是靠血換傷害的狂戰士。

    之間異想體血量嘩嘩往下掉,而坂口安吾已經對這個情況見怪不怪。

    同樣被分配到了這邊任務的末廣鐵腸用力閉了下眼睛,懷疑自己看眼花了,他喃喃自語:“之前聽說了異能特務科那邊的人跳槽到L公司,沒想到竟然這么厲害,這個實力留在異能特務科當干事確實是屈才了。”

    坂口安吾這是連中原中也,也能打個來回了吧!不對不對,這根本就是已經無敵了!!

    反應過來看了看自己身上這套裝備,末廣鐵腸想到了什么,再看坂口安吾,他心里有了猜測。

    不是坂口安吾這么厲害,而是主管發給他們的這身裝備大幅增強了他們的實力,是主管讓他們變得這么強。

    這個武器也很神奇,只要拿上,他就自然的知道該怎么使用了。

    可能這也是坂口安吾,作為一個非武斗派成長為怪物的原因。

    “如果這種裝備能夠量產……”就可以武裝出一支部隊來,只要有這種程度的武器作為軍備物資,就算哪天有人想不開,決定徹底消滅所有異能者,這些在國際上掀起風雨,引發戰爭的異能者,也一定會被輕而易舉的擊潰吧。

    那實在是太可怕了,不是作為異能者的立場,而是作為一個人,對這種無論落入誰手里,誰就會變成世界強權的存在產生了畏懼和擔憂。

    現在這種技術掌握在荒殿一手里,一旦被更多的人知道,他一定會成為全世界第一的暗殺目標吧。

    末廣鐵腸趕走了這種想法。

    他現在已經不是獵犬了,軍警不再需要他,他不必再考慮那些事情,他該認清自己的立場。

    “話是這么說,這個實力也太逆天了吧!”末廣鐵腸發出了難以接受的聲音。

    因為參加鎮壓天啟鳥時,他還不是L公司的員工,所以沒有被發那對翅膀的飾品,心里有點羨慕了。

    而有了翅膀的夏油杰等人,總覺得自己物種變了,時刻都想摘掉它。

    夏油杰他們帶隊處理考驗的祭壇,坂口安吾帶隊打異想體。

    當主管指揮他們撤退的時候,即使自己覺得現在什么都沒發生,也要立馬撤入電梯。

    于是宿儺就看到已經殺瘋了的坂口安吾突然跑了,他正疑惑他們跑什么的時候,一股惡寒從后背攀上來。

    一團灰色的霧氣飄了過來,霧的正中央是一只超級大的眼睛,下方有一些細碎的牙齒。

    眼睛就那么盯著你,就像它的背后還有更為龐大的怪物,在從天外世界窺探著這個微小的世界。

    宿儺感到身體很沉,僵住動不了,靈魂像是遭受了重擊,幾近被撕裂的痛苦,讓他繃緊了身體。

    相較之下,周圍的其他咒靈卻一點事沒有,繼續該破壞破壞,該殺人殺人。

    他終于知道剛才這里的人都跑了的原因。

    宿儺臉色很沉,看起來十分不快,要不是他沒有恢復實力,還被這個鬼地方壓制了本來就不剩多少的實力,怎么可能這么憋屈。

    幸好那邊負責打祭壇的人很給力,當祭壇血量下降了30%,這只眼球就馬上飛回了祭壇的位置,等眼球趕到時,剛才還在打藍色祭壇的員工們早都撤離,暫時去離這近一點的祭壇那邊幫忙。

    而宿儺這邊,坂口安吾又帶著一群人殺回來了。

    虎杖悠仁:“我知道了,下次我們看他們的行動,也一起就好了!”

    宿儺:“呵。”

    隨著時間的流逝,荒殿一逐漸上手,打起來不像一開始那么困難,稍微放松了一些。

    這下他已經可以確定自己能拿下這次的考驗,并鎮壓全部異想體。

    “連這都能做到,我也是出息了。”荒殿一在心里想。

    從新手階段照本宣科,沒有管理手冊就活不下去,到現在,他也可以靠著分析來打敗異想體了呢。

    不過宿儺……

    看著在眼球的注視下血量大幅下降的宿儺,他掙扎了一下,覺得等級不能在降了。

    再降就和被遺棄的殺人魔一個等級了,宿儺好歹有個詛咒之王的稱號,不能這么拉吧,要是被其他咒術師知道了,還以為他欺負宿儺了。

    隨著一個個祭壇倒塌,一只又一只異想體被鎮壓回到收容室,剩下小魚小蝦兩三只,員工們清掃一遍就基本上塵埃落定。

    嗯,宿儺沒熬到清掃階段就被送回收容室了。

    等打完這一次,所有人都要累癱了。

    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兩個人渾身是傷。伏黑惠斷了條胳膊,釘崎野薔薇身上有一道從肩到腹部的巨大傷口,血肉翻飛,不過兩人都很慶幸能活下來。

    身邊的人都很平靜的告訴他們:“沒事不用擔心,你們這種程度的傷治完了,連疤都不帶有的,手臂也給你接的保證跟原裝的一模一樣。”

    他們其實已經沒空考慮這些了。

    一開始他們還跟不上這里的節奏,荒殿一的指令實在太快了,一條接一條,有時候危險就在指令之后,反應時間不超過一秒,是到了后期他們才終于適應了這里的節奏,也能面無表情的面對一些讓人反胃的咒靈。

    這里也有人叫異想體,反正都是一個東西。

    主管公告道:“大家辛苦了,我知道大家已經很累了,清掃完尸體今天就放假休息吧。”

    即使再累,也要趕快把尸體處理好,不然這種地方,馬上就敢再長出一個“微笑的尸山”給你看。

    荒殿一清點了一下,這一戰的損失就是全部文職陣亡,包含少部分的一級二級員工,他不打算重開再打一次了,實在是太消耗精神,這樣的傷亡他雖然難受,但勉強可以接受。

    一邊指揮大家收尾,一遍給高專那邊打了電話。

    荒殿一:“明天早上可以辦一下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兩位同學的畢業手續,還有移交檔案的事宜,哦,把虎杖悠仁同學也算上吧,有空的話,給他們辦個畢業典禮慶祝一下吧。”

    夜蛾正道:“什么意思?”

    荒殿一:“就是他們全員達到了畢業標準,繼續留在高專學習也沒有任何價值,所以提前畢業了的意思。具體情況,等他們治療完畢,從我這里回去之后讓他們自己跟校長你說吧。

    總之,您不需要擔心,請務必相信,他們的未來一定是在為維護這個世界和平安穩的日常而努力著,是絕對正義的事業,請放心的把他們交給我吧。”

    掛掉電話,夜蛾正道一臉懵。

    伏黑惠他們怎么跑到荒殿一那里去了?還有,他怎么這么肯定的說那幾個學生要到他那工作了?到底發生了什么?

    ……

    一個小小的波瀾結束了,這個過程的經歷并不能讓宿儺變得安分起來。

    在正式進行分離實驗前,被帶到實驗室中的虎杖悠仁替換成了宿儺。

    這個房間里除了助手就是荒殿一和本杰明。

    宿儺緊緊盯著荒殿一,并沒有要暴起的意思,某些時候,他的耐心遠勝于常人。

    當然,他也沒法暴起,就是為了防止宿儺出來搗亂,他身上戴了N倍的抑制器。

    “還是第一次這樣見面吧。”低沉的男聲懶洋洋的,仿佛即將走上手術臺的人不是他一樣。

    “你果然像想的那樣,弱得不堪一擊。”他充滿惡意的看著荒殿一。

    一股被猛獸盯住的危險感縈繞在荒殿一身邊。

    他正慢條斯理地做著術前準備。

    只聽他漫不經心的說道:“你倒是很出乎我的意料。”

    說著,他笑了:“弱得讓人刮目相看。”

    第142章 主管

    那一刻,荒殿一確信宿儺絕對是想殺了他。

    他已經說的很委婉了,但宿儺顯然不是這么想的。

    不過他要是能在自己的大本營被人干掉,那他這個主管的工作也不用做了。

    所以無事發生。

    本杰明過來看了眼荒殿一手里的資料問:“兩面宿儺的危險度是A級,要再檢查確認一遍嗎?A級的話,肯定得謹慎一點。”

    荒殿一掃視了一遍文件,放到一邊說:“不用,他已經被降到H級了。”

    本杰明恍然大悟:“哦,連降了兩級,那確實不用太在意,H級和A級……天壤之別。”

    宿儺被氣笑了。

    當他不存在是吧?

    不對。他打量著本杰明,肯定這小子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宿儺不會在乎別人給他什么級別,但是還沒有人敢在他面前這么大膽的嘲諷他。

    察覺到他的視線,本杰明轉過頭來對上了宿儺的眼睛,露出淺淺微笑。

    宿儺冷笑了一聲,果然是故意的。

    他什么都沒做,只是和剛才一樣隨意的坐在那里,身上的氣勢就開始攀升,在N重抑制器的作用下,咒力仍然席卷這個小小的空間。

    正認真做準備的荒殿一停下了手里的動作,回身看向宿儺。

    “蠢貨,竟然這么毫無防備的出現在我面前,該說你是自信好呢?還是無知呢?”宿儺撐著下巴,如同一位俯視臣子的王,傲慢,又蔑視,“我不做點什么,都對不起你這樣把自己送到我面前的,這份大禮。”

    荒殿一眸色沉了沉。

    見他如此,宿儺的嘴角裂開更大的笑容,他輕嗤出聲:“你不會以為,憑這些東西來抑制我的實力,我就真的拿你沒辦法了吧。”

    “你……”

    “嗯,我聽著呢。”

    “哈……”荒殿一嘆氣出聲,“你的牙齒真是整齊漂亮啊。”

    “哈?”

    本杰明在旁邊小小聲的說:“不對,現在是感慨這個的時候嗎?”

    宿儺剛露出的一點笑意消失了,他第一次用特別認真的語氣快速的說:“我說你啊,是在藐視我嗎?”

    荒殿一搖了搖頭:“在工作上,我既不會掉以輕心,也不會開玩笑。畢竟就算再小心,事情最后都有可能壞得一發不可收拾。”

    異想體到底突不突破,這已經不是小心就能夠決定的了。

    宿儺突然青筋一跳,他無語的沖虎杖悠仁說:“你在害羞什么啊!”

    虎杖悠仁臉紅了,不好意思的說:“因為不會開玩笑的意思,就是說是真的在夸牙齒漂亮吧!雖然夸的是你,但這可是我的身體啊,其實,荒殿先生其實是在夸我吧!”

    宿儺一臉嫌棄:“為什么會有人因為被夸牙齒漂亮就害羞起來啊?”

    虎杖悠仁:“這個是因為,我真的有好好保護牙齒,努力了十幾年的成果被發現了,而且還被肯定了,這個你不會覺得很……那個嗎?害羞啊!”

    宿儺感到了隔了千年的代溝。

    他已經不能理解現代日本人的腦回路了。

    “算了。”他說。

    “領域展開,伏魔御廚子。”

    眾人瞬間被拉入了另一個世界,一座神龕出現在眼前。身處其中,尸山血海的景象一閃而過。

    虎杖悠仁震驚,這種情況竟然還可以開領域?宿儺果然很厲害!

    本杰明警惕的上前一步,側身擋了一下,主管可是最后的希望,不能出差錯。

    荒殿一:“真正愚蠢的,是誰啊。”

    在這里,他有得是辦法控制宿儺。

    尚未完全展開的領域消失了,宿儺瞬間從原地閃現出現在了另一端,他身后的墻壁轟然倒塌,煙塵散盡,一頭紅發身材高挑的懲戒部部長和戰神坂口安吾出現在了那里。

    懲戒部部長不耐煩的說:“是哪個需要執行懲戒措施?”

    她肯定又覺得,是主管太過仁慈下不去手,才讓人蹬鼻子上臉,最后還是得交給她來處理。

    荒殿一摘掉手套,把工具收起來:“是這只宿儺,本來想給他執行分離實驗,不過,區區一只H級,不需要你們兩位一起來吧。”

    坂口安吾:“我是路過,聽說主管你在這里,順道過來看看,如果有麻煩的話,我可以幫忙,不需要我就繼續去工作了。”

    此時懲戒部部長卡莉已經扛著她的擬態武器——比坂口安吾手里的薄暝血腥恐怖得多的“大劍”,走向宿儺。

    “來吧,速戰速決。”

    宿儺能感受到這個女人不容小覷,他瞇著眼睛看了一會,挑了挑眉,意外的說:“這是,什么東西?”

    不是人類,也不是咒靈。

    卡莉已經揮起擬態,沖宿儺砸去,她無所謂的說:“你可真是沒禮貌啊。”

    “我先回去工作了,結束了記得叫我,還有實驗要完成。”荒殿一帶著本杰明和其他助手離開,貼心的帶上了搖搖欲墜的門。

    坂口安吾站在一邊:“我在這等一會,確保沒問題了就會離開,那個畢竟是……詛咒之王對吧。”

    坂口安吾心情復雜的往門里看了一眼。

    荒殿一本來都要走了,聽他這么說,回頭貼心的開了虛擬實景,把宿儺和卡莉送到都市里去打。

    反正那里既沒人,又不怕被破壞。

    工作了幾個小時后,荒殿一才想起來宿儺,發現他已經被打回收容室了。

    現在是虎杖悠仁在控制身體。

    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不過虎杖悠仁自己說,宿儺估計有一段時間不會出來了,荒殿一趁著這個機會,把分離實驗做完了。

    虎杖悠仁從手術臺上醒來,攥了攥拳頭,發現并沒有什么奇怪的感覺,他嘗試著呼喚了一下宿儺,卻沒有回應。

    往旁邊一看,那里躺著一個和他一模一樣,赤裸著身體的男人,頓時嚇了一跳。

    荒殿一:“那是為宿儺制造的容器,我也不知道他自己長什么樣,就按照你的樣子捏了,如果你很介意的話,之后我問問宿儺他到底長什么樣,可以再幫他改一下。”

    虎杖悠仁:“不用麻煩了,我倒是沒關系,宿儺大概也不會在意這些吧。”

    他跳了下來,在宿儺的身體上戳了戳。

    一臉震驚的對荒殿一說:“是熱的!和人類的皮膚是一樣的!”

    荒殿一被他逗笑了:“當然了,只是這點小事,我還是做得到的。而且考慮到你是未成年,特意把宿儺的身高做得更高了,無論肌肉的紋理,還是骨骼的堅實度,都是比照著完美的比例制作的。”

    一開始他只想隨便做做,結果越做越認真起來,看到有不夠完美的地方就忍不住去修改,結果讓這場實驗拖了太長時間不說,最終還給宿儺制造了一副超完美的身體。

    換了這個殼子,荒殿一現在都覺得宿儺也跟著順眼起來,怎么看都不夠,就像欣賞一件藝術品。

    虎杖悠仁:“我都有點羨慕了。”

    荒殿一:“不必羨慕,你還有很多機會把自己的身體打磨成自己最想要的樣子,宿儺可沒有這樣的機會。

    對了,你稍微休息兩天,然后就先去培訓部報道吧,我最近太忙了,沒空親自帶你,你的檔案明天就轉過來了。”

    虎杖悠仁指著自己,瞪大了眼睛:“我?”

    荒殿一:“對,你的同級已經提前畢業了,我認為你也可以算是達標,我們高專,包分配哦。你以后的工作就是像其他在這里戰斗的員工一樣,是很有意義的拯救世界的工作呢,怎么了?不想來嗎?那樣的話,我就去跟校長說一下,不用把你的檔案轉過來了。”

    虎杖悠仁連忙搖頭:“不,我要留在這!”

    這是任何一個目睹過異想體鎮壓的人共同的想法,世界在這些怪物的肆虐下實在是太脆弱了,而負責看守鎮壓他們,保護世界的人,永遠都不會嫌多。

    荒殿一笑了:“那就太好了。”

    于是一年級三人的入職就這么定了下來。

    虎杖悠仁要先回去見他的同學們,然后開個畢業聚會,慶祝一下短暫的高專生活的結束。

    這邊,一個沒有異想體出逃的平靜下午,荒殿一離開辦公室,挨個收容室做一次詳細的清點。

    路過宿儺的收容室時,看到像個大爺似的坐在那的宿儺,再看看最近記錄的突破收容被異想體圍毆,被戰神員工揍的記錄。

    荒殿一挑了挑眉,“呦,就你叫宿儺?一段時間不見,這么拉了啊。”

    宿儺瞇起了眼睛,對著站在門外的主管勾了勾手指:“你進來再說一遍。”

    傻子才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和異想體共處一室。

    荒殿一沖他一笑,頭也不回的走了。

    宿儺什么的,只能算是一個放松心情的“小甜點”。

    ——比起正在進行著紫羅蘭的洗禮的隔壁來說。

    掐指一算,接受了洗禮的員工已經湊夠了八個,距離集齊十二門徒,還剩下四個。

    ……

    真人開心的走在大街上,抱著一袋子的水果,嘴里輕快的哼著歌:“收容中心~收容中心~荒殿一~”

    穿過陰暗的小巷,某棟前御三家所有的古宅里,看到他回來,咒靈漏壺奇怪的問:“我還想,你去哪了。”

    真人拿起一個蘋果,用力的咬了下去:“當然是去準備招待客人的東西了。”

    他拉開紙門,穿著鞋踩在了榻榻米上,坐在兩個面對面坐著的男人中間。

    其中一人不滿的說:“陽光。”

    真人開朗笑道:“抱歉抱歉,我忘記你是吸血鬼的事了,前獵犬隊長先生。”

    第143章 主管

    真人輕佻的態度讓人很想給他來上一拳,要是換成別人八成就按耐不住了,福地櫻癡知道真人是在故意激怒他,除了對咒靈這種生物的厭惡之外,并沒有多余的情緒波動。

    能干出擴散吸血鬼病毒,經歷數次大戰仍活著歸來的人,根本不把真人這點小惡作劇似的手段放在眼里。

    真人怎么看不出來福地櫻癡表露在外的高傲,他就像看到什么新奇的生物,感興趣的觀察著福地櫻癡:“真實奇怪,大名鼎鼎的福地長官明明已經變成人人喊打的落水狗了,聽說那位主管還在盯著你呢,一旦你冒頭,下場一定會很慘吧,真不知道你有什么立場看不起咒靈。”

    他是認真的在發問。

    這世界上有人畏懼咒靈,有人厭惡咒靈,福地櫻癡則是聽到咒靈這兩個字都跟吃了蒼蠅一樣。

    福地櫻癡當著真人的面說:“咒靈這種東西,從一開始就不該存在于世界上,就像世界的病毒,是不正確的。”

    坐在福地櫻癡對面的男人穿著黑色的和服,披散著長發,似笑非笑的聽著兩人的對話,沒有阻攔一下這位新加入的合作伙伴,對自己這邊的人出言不遜的意思。

    真人樂了:“不正確?什么是正確,什么是不正確?在我們看來,異能者的存在才是不正確吧,你是站在什么立場說的呢,吸血鬼?”

    福地櫻癡不為所動。

    真人見此,繼續說道:“啊~我明白了。其實你是被荒殿一的咒靈打怕了吧,你心中的不是正義,也不是理想,而是……恐懼。”

    他的話越說越變調,到最后自己反而變得愉快起來。

    “……”

    真人這只咒靈很會把控人類的心理。

    福地櫻癡的沉默讓真人明白了什么,他只是在猜測,沒想到竟然被他說中了。

    這個軍警的特種部隊獵犬的隊長,竟然在害怕?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真人不是那種懂得見好就收的性格,他幾乎是拿著取樂的態度繼續逼迫福地櫻癡:“這樣的你,真是太可憐了。”

    福地櫻癡終于動了。他的眼睛紅了,準備獵食的那種紅。

    對面的羂索插話道:“夠了,真人,就到這里吧。你這樣太不尊重福地隊長了。”

    難道你就很尊重他嗎?明明也是一副看夠了熱鬧的樣子。

    對方一直沒什么反應,讓真人有些興致索然。

    福地櫻癡開口道:“任何人都應該恐懼那種存在,老夫的恐懼,在那樣的存在面前,甚至不值一提,你能說出這樣的話,只是不知者無畏罷了。”

    他的話讓另外兩人刷的看向他。

    福地櫻癡卻像是回憶起了什么,出了神:“真正不應存于世的,應該是那些東西吧。”

    羂索在心中發出輕笑。

    福地櫻癡也是老了,連局勢都看不清楚了。

    不該存于世?恰恰相反。

    ……

    【當前區域污染值75%】

    近日,街道上蕭條了許多。

    沒別的原因,只是日漸疲憊的生活壓垮了現代人的心而已。僅此而已。

    電視上,新聞報道中,記者神情嚴肅的說:“近來,有專家指出,日本的自殺率正在急劇上升,這是否預示著日本下一個泡沫時代即將到來。”

    換到下一個臺,占卜師們正神色凜然的對未來運勢的占卜。

    “近來犯罪率的升高,是因為地脈被觸動,只要在這個地方修建一個新的購物中心,就可以……”

    氣象報道節目上,女主持正語速和緩又不失嚴肅的說:“未來將連續降雨一周,市民出行務必注意安全,不久后將迎來大幅降溫,寒潮將席卷從九州到北海道的全部區域……”

    農業節目里,農民哭訴道:“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夜之間全都枯死了,甚至腐爛,土地再也種不出糧食了,肯定是有人激怒了土地神啊!”

    專家座談會上,一群西裝革履的專業人士正嚴肅的分析著最近的狀況:“極端天氣頻發,或與溫室效應和地殼板塊運動有關。”

    主持人問:“那么,隨之而來的自殺率和犯罪率的升高的原因是?”

    專家:“多項研究表明,人類的情緒和天氣關聯的十分緊密,這都是因為氣候的變化,影響了大眾的心情。”

    電視啪的被關掉了。

    本杰明關了電視,看著站在那端著個杯子,卻看著電視出了神的荒殿一,關切的問:“主管,你怎么了?沒事吧?要我幫你沖咖啡嗎?”

    荒殿一回過神來,看著自己剛沖干凈的杯子:“哦,沒事,我自己來就行了。”

    他順手從旁邊拿了一個速溶咖啡包。

    本杰明看到了放在咖啡包旁邊的咖啡豆。

    腦葉公司不缺了主管這點咖啡,也絕對會有人愿意煮好咖啡送到主管手邊,甚至,主管想在咖啡上拉出一個腦葉公司的花,都會有人做好再端給他。

    但主管似乎鐘愛速溶咖啡。

    沖好咖啡之后,他就打算回去了。

    本杰明在身后說道:“如果有什么困擾的話,無論什么都可以跟我說。”

    荒殿一擺了擺手:“我沒有困擾。”

    從天啟鳥事件之后,就像按了加速器,全世界的污染值都急劇上升,以腦葉公司為圓心,周圍的地區污染值最終穩定在了75%。

    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剛好屏幕上那個時鐘又走了一格,距離集齊十二個人還差兩人。

    疫醫長出了第二對翅膀,第三對……他變得越來越白了,那件披在身上的黑色長袍不知道什么時候變成白色,最后只有漆黑的鳥嘴面具和翅膀還保留著黑色。

    漸漸的,連鳥嘴面具都不見了,五對大天使一樣的潔白翅膀伸展開,神圣又純潔。

    這時,員工們終于相信這位瘟疫醫生正是那位救他們于水火的主。

    荒殿一正工作的時候,接到了樓上接待給他打來的電話,說內務省的人過來了,同行的還有異能特務科的人。

    上去之后,發現來了不少人,里面認識的就只有一個種田山頭火,和種田山頭火身后站著的穿著異能特務科制服的中原中也與太宰治。

    太宰治看到他就笑了一下,中原中也給他使了個眼色。荒殿一沒看懂他的意思,相較之下,種田山頭火就穩多了,一點都看不出來異樣。

    荒殿一雖然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情況,單看橫濱的三個勢力都派了人來,而且武裝偵探社和港口黑手當貌似還是偷偷跟來的,就知道事情不小。

    “這位就是L公司的主管吧,初次見面。”內務省的官員微笑著說,禮貌的伸手跟荒殿一握了個手。

    內務省的官員特別親切,他開玩笑一般說:“別緊張,我們這次過來不是想為難你,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和你商量一下,如果你不同意,我們絕不強迫你。”

    話是這么說,但看中原中也的表情,絕對沒這么容易放過他。

    官員的話,聽聽就得了。

    荒殿一也沒給對方臉色,做出認真傾聽的表情:“請說,如果是我能做的,我一定盡我所能配合官方的行動。”

    內務省看他這么識趣,頓時笑意加深了不少:“是這樣的,我想你前段時間應該也聽說了有人舉報L公司,也就是咒靈收容中心,說你們收容的不是咒靈,而是別的什么,我們當然是相信為國民做出了努力的L公司,也知道咒靈的存在是何等危險,一位能力斐然的主管是何等的重要。”

    “只是……若是對舉報置之不理,還不知道舉報人會怎么散布謠言,損傷L公司的名譽,我們不得不進行一些檢查。”內務省的官員愧疚又抱歉的看著荒殿一。

    檢查。這個詞在荒殿一心底轉了一圈。

    心里坦蕩的人自然不怕這個,奈何他不坦蕩。

    這一檢查,可不得全是問題,這之中,腦葉公司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問題。

    內務省官員笑道:“而且我們實在放心不下讓主管你就這樣處在這么危險的環境之中,您是這個國家絕無僅有的財寶,我們必須確保您的安全。”

    荒殿一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內務省官員沒看出來一樣,繼續說:“所以,內務省經過商討,一致決定準備一間遠程指揮室,而咒靈收容中心這邊會由我們的人代為操作,你不用擔心收容在此的咒靈,我們會嚴格按照你的指揮來進行操作。

    當然,這樣也可以解決一下身為唯一的主管,不間斷工作的困境了,這樣實在太疲憊了,大家都很擔心主管你的身體健康,我們還可以安排人來輪值,你就可以有更多的休息時間,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說到這里,之前那種嚴肅的氣氛緩和了一下,內務省官員打趣道:“看起來還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把大好青春都耗費在保護國家和世界上,過兩年結婚的時候怎么辦,看起來應該是還沒有戀人吧。”

    荒殿一搖了搖頭,他思索了一下,說:“內務省的意思,我明白了。”

    不就是想把他趕出去,慢慢架空他,自己掌握腦葉公司么。

    官員沒想到他完全不順著他的話說,這下氣氛又凝滯起來。

    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種田山頭火正要開口打圓場,他今天來的目的就是幫著荒殿一把內務省搪塞過去,內務省想架空荒殿一自己當L公司的老大這事,偵探社和港口那邊都關注著,所以一起來解決問題,爭取一口氣打消內務省的這個念頭。

    卻忽然看到荒殿一一臉認真的說:“這是不是說,我要放大長假了?”

    官員愣住了。

    荒殿一的眼睛都亮起來了,他特別急切又帶這種詭異的熱情,開朗的答道:“好啊。”

    說到放假,他神清氣爽,神采飛揚:“我愿意配合內務省的工作,我們什么時候開始交接?現在嗎?”

    端著茶水過來的Hod打翻了杯子,官員以為自己要打的機鋒也沒了,不只官員,連代表了橫濱三方勢力的三人也全呆住了。

    ——你明白自己在說什么嗎!!!

    荒殿一當然明白了,不就是有人自愿來替他完成工作,他可以休息了嗎。

    放假很難理解嗎?

    至于秘密?不管了。

    或者應該說,從一開始腦葉公司的秘密就注定會瞞不住。

    只是這個“瞞不住”的意義,在不同的事件,有不同的含義。

    正常來說,腦葉公司是一旦被發現,脫下了偽裝,就必然會被全世界傾盡全力清除的存在。

    即使放在一個月前,情況仍然如此,那時候他還處于絕不能暴露的狀態。

    現在不一樣了。

    如果他們即使發現了什么,也無力發動戰爭肅清他這個敵人呢?

    荒殿一看著外面暗沉沉的天空,有些像他在都市看到的天空。

    兩個世界在他的眼里重疊起來。

    世界正在悄無聲息的發生著某種變化。很快,所有人就都將發現世界的變化。

    這些都不關他的事。

    他現在要去休假了。天塌了都不能阻止一個主管放假。

    看著利落的脫下白大褂,收拾東西興奮的準備放假的主管,其他人驚掉了下巴。

    官員伸出了手,張了張嘴。

    等等,倒也不用這么急吧!!

    第144章 主管

    荒殿一想起來什么,回頭道:“哦,對了,管理手冊注意事項等資料回頭發你們郵箱,記得查看。”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甚至都沒來得及攔,那種恨不得當場跑路的態度給人看呆了。

    內務省的人有點慌,“你還可以在我們給你設立的遠程指揮室繼續……”

    太宰治提醒:“人已經跑沒影了。”

    這下班的速度,讓人望塵莫及。

    對荒殿一來說,只要沒聽見,就當不知道。什么讓他去遠程指揮室,不去。

    他收拾好行李,沖所有人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把門一關就走了。

    官員被他這種看起來避之不及的態度搞得有點懵。

    他們的真實目的確實是要架空荒殿一,順便監視他,把他控制起來。本來想說得委婉一些,卻也必須要讓荒殿一明白他們的潛意思,按照他們的想法,對方在聽出他們的意思后,他們一定會遭到激烈的反抗,但任何人終究無法反抗國家意志,所以荒殿一是怎么都得聽他們的。

    結果他不僅不反抗,還歡歡喜喜的跑了?直接讓權,都不帶一點猶豫的??

    這操作把陪著主管來見官員的Hod也給看傻眼了,顧不上這些亂七八糟不知道哪來的人,轉頭就跑:“本杰明!通知所有部長和職員,主管跑路了啊!!”

    這個消息幾乎立馬就讓整個腦葉公司亂作一團。

    以前有荒殿一壓著,那些心懷不忿的咒術師也不敢瞎折騰,都老老實實勤勤懇懇的工作,現在一聽荒殿一跑了?那此時不反,更待何時啊!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中原中也在后頭喊了一句:“他說是去休假,沒說不回來了!”

    但是Hod根本聽不進去,現在這里換成哪個部長都會慌。

    比娜這個前首腦心里都慌了一下,更別說其他人。

    夏油杰他們更是連工作都不做了,緊急集合試圖弄清楚發生了什么。

    誰都沒想到那個恨不得一天有25個小時都待在主管辦公室的人,竟然會直接丟下這一大攤子人走了。

    本杰明愣住了:“他真的,一點猶豫都沒有嗎?”

    Hod有點想哭,“沒有。”

    情報部部長顯得十分冷靜。

    綽號毒蛇的他保持著一種冰冷的神態:“哈,我就知道他遲早會受不了你們。”

    卡莉不悅的說:“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情報部部長:“我很清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是你們吧。擅自把希望寄托在一個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身上,隱瞞他欺騙他操控他,以后還要把殺人犯的名頭推給他,是個人都受不了。”

    卡莉冷笑:“別說得那么高尚。一起拯救世界,明明是最初大家共同決定的,事到臨頭,你還想要后悔嗎?”

    控制部部長站了出來。

    “你們先別吵了,現在是吵架的時候嗎?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們誰都回不了頭了,我們是,他更是。”這個平日元氣滿滿的少女此刻語氣有些晦澀,“如果……如果他是真的想擺脫我們了,那么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抓回來。”

    一直沒說話的本杰明開口:“不用,我想,他并不是想逃了。”

    眾人看向他。

    比娜無聲的注視著他,有一瞬間明白了什么。

    本杰明閉了閉眼睛:“他從不逃避,在他的大腦里,可能根本就不存在這個詞,無論遇到什么都迎難直上,永不畏懼,永不退縮,這不就是我們一直以來走到現在,所支撐著我們的東西嗎?”

    大家不說話了。

    每個人都想了很多事情。

    比如上一次,主管面對白夜時,那股即便犧牲一切,也要拉上白夜一起下地獄的驚人氣勢。

    誰知道他這么平時不聲不響的一個人,真到了那種時候就跟瘋了似的。

    他們本來是想放棄他了。放棄這個主管,不過是又一次失敗。和諸多倒在這條路上的主管沒什么不同。

    這次之后,他們就要徹底放棄這個計劃了。真正和自己的世界一起迎來死亡。

    人死不可復生,這一點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可他們竟然不甘于看著自己的世界毀滅,妄圖復活這個世界。

    做出這個決定很容易,然而那時,他們自己已經什么都做不到了。他們是失去了故土的流亡者,即便存活也只是茍延殘喘,終生無處憑依,在世界的夾縫里漂泊。

    流亡之人,無法干涉任何世界。

    這樣沉重的愿望,必須賭上一切的使命,只能移交給一個毫不相關,甚至有些無辜的倒霉蛋。

    沒有人有義務替他們背負什么。

    他們也早就明白自己所行之事,是在違逆生與死的界限。

    在他們自己心里,這就是一件根本不可能成功的的事。所以真的決定要放棄的那一天,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樣絕望,大概僅存的,也只是一點點遺憾和不甘。

    可有個人,他就是死活不肯放棄。

    你也不懂他為什么要死戰至最后一刻都不肯倒下,明明就是和他無關的事情。

    最終讓他們下定決心,催動世界樹的力量,幫他回溯了一次時間的,是那最后一刻。

    那個人賭上了被白夜摧毀的星球的力量,和白夜同歸于盡。

    是的,他勝利了。付出了慘痛代價的情況下。

    縱使死亡,他也是帶著勝利的微笑,心滿意足的離去。

    簡直是讓人大為震撼。

    其實他什么都不做,任務失敗然后和系統解綁,他根本不用死,他們會讓他回到自己的世界。

    但這個人很奇怪,他就是要贏。他的腦海里沒有自己輸的這個選項。

    比娜當時是這么評價他的:“想要的東西就必須得到,所有的結果都必須如他所愿,否則,就是墜落地獄,也要一步一步爬上來,扭轉結局。原來一個人偏執到了極點,竟然會變得這么可怕。”

    也變得這么的……閃耀,他的身上似乎永遠都不缺乏勇氣和力量,也從不相信世上有“絕境”的存在,像是一個光源,讓人忍不住將自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不斷地靠近。

    他的表現給了這些無望之人希望,讓他們重新看到了可能。

    因為這個人最后真把自己折騰死了,他們只能保留下他的意識和靈魂,讓他和靈魂匹配度接近完美的艾因共用一具身體。

    沒辦法,但凡他給自己留點東西呢,他們都能把他的身體拼起來。結果他自己把自己炸了,和白夜同歸于盡,連渣都沒剩下。

    艾因本人并不介意別人使用自己的身體這件事。

    他有著嚴重自毀傾向,甚至希望能把自己的身體交給對方來使用。

    對他來說,在更早之前,被荒殿一從光之種中救下,意外得到了對方能力,導致那個人自己差點和光之種融為一體的時候,就欠了那個人許多。

    現在的狀況,對他來說反而一切都剛剛好。

    ……

    陷入沉默的眾人漸漸回過神來。

    控制部部長馬庫斯感嘆道:“那個畫面,無論什么時候想起來,都能讓人充滿了力量呢。”

    就是荒殿一大戰白夜的畫面。

    某種意義上,這是真正的凡人與神之間的較量。

    Hod有些自責:“對不起,是我太不冷靜了,我……我竟然懷疑主管了。”

    一起走到今天,其實無論最后荒殿一做出什么樣的決定,他們也沒有遺憾了。

    比起懷疑,那更像一種手足無措。被那個人帶領了太久,一時失去了主心骨,會突然陷入迷茫,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本杰明:“好了,如果連我們都亂了,職員們就更不知道怎么辦了,當下還是要在主管回來前,維持好公司的運作。”

    說完,本杰明笑了一下,“就算他只是一時興起,想要出去玩一段時間,也遲早會回來的。我們只要耐心的等待就好了。”

    Hod學著主管的語氣說:“主管努力到今天,才不是為了有一日放棄這一切。”

    眾人散去,安撫職員,維持工作。

    毒蛇冷漠的看著這一切,發出一聲輕哼。然后也回去繼續工作了。

    夏油杰他們從部長們得知主管出去度假了的消息時,剛把那些準備搞事的咒術師文職和低級員工給揍了一遍,坐在鼻青臉腫的咒術師堆成的小山上,夏油杰感到了無語。

    “真是的,就因為他想出去玩,就搞得公司一團亂……”

    來通知的毒蛇皺起眉:“他已經不眠不休的連續加班半年多了,偶爾還要出差,想放松一下是人之常情。”

    夏油杰被他說得怔了一下,遂即有些無奈的說:“你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說,他要出去玩,好歹和大家打聲招呼嘛。就主管那個完全照顧不了自己的生活廢,他知道怎么訂酒店,怎么租房子,吃飯什么的,估計一對什么事上了頭,就完全忘記了吧。

    我們這么多員工,提前幫他安排一下,確保我們的主管不會餓死在外面,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這下換成毒蛇怔住了,他曾經就跟別的部長吐槽過要是他們都忘記投喂主管,說不準哪天主管就死在辦公室里了。

    這么一想,臉色有些難看的匆匆離開。

    夏油杰聳了聳肩,選擇給五條悟打電話。

    他可是重要的五級員工,主管不在,公司離不開他,把主管交給悟剛剛好。

    雖然在職員這里感覺很平淡的就結束了一場動亂,但在外面的內務省官員,以及種田山頭火和中原中也眼里,這簡直就是亂作一團。

    官員更是被荒殿一一走就亂得跟要把房子拆了一樣的狀況嚇到了。

    看到他們快速的恢復了平靜,官員努力維持住自己的表情,說:“既然如此,看來我們這邊要加緊腳步,把我們的人安排過來,不然這里的咒靈交給這些人管理,實在是太危險了。

    對了,種田,你門異能特務科也出幾個異能者過來支援一下,還有那個武裝偵探社,聽說挺厲害的,你去跟他們說一下,讓他們也出點異能者。”

    種田山頭火聽到這話直接就裂了。

    不是吧,這地方可是有名的有去無回啊,他送出去一個坂口安吾已經夠心疼了,還讓他送?開什么玩笑??

    太宰治心想:這才哪到哪啊,這都是小打小鬧了,不過讓偵探社出人……他懷疑出了這個人,就要不回來了。嗯,到時候就得看他和荒殿一交情夠不夠讓他放人的了。

    兩邊心里都不是很情愿。

    沒被點到自己組織的中原中也認真點頭:“我們會來幫忙的。”

    他的想法很簡單,就天啟鳥那個程度的咒靈,靠內務省?這什么世紀笑話。

    雖然現在還沒遇到什么糟糕的處境,但只要想到荒殿一不在,中原中也就已經有點想罵內務省了。森首領聽了都想連夜把內務省的人做掉的程度。

    當然,這三人現在的共同想法是——趕緊找到荒殿一,不著急把人給綁回來,起碼事態真要無可挽回了,也得知道上哪搬救兵吧。

    但很快,他們就發現,荒殿一就像憑空蒸發了一樣,誰也找不到了。

    此時,內務省剛剛收到了荒殿一的郵件。

    看著拿到手的那一大堆管理文件,盡管沒想到事情來得這么容易,內務省還是自信滿滿的上了。

    畢竟,這就是荒殿一能管理好咒靈的全部秘密,誰上都可以,根本沒什么的。

    ……

    而此時的荒殿一:右手拿著游戲機,左手拿著肥宅快樂水,啊,不用上班真幸福。

    第145章 主管

    輕松愉快的摸魚生活讓荒殿一想起自己被游戲綁定然后穿越之前的事情。

    這次穿越前的那個世界,已經不是他原本的世界了,不過問題不大,他很能適應新環境。

    第一次穿越之后,荒殿一就過上了混吃等死的快樂生活。

    想打游戲了有人把所有最新款的游戲送到他面前;定時有人針對他的身體數據,變著花樣給他制定營養豐富又美味的餐食;漫畫書堆滿了一面墻的書架,頂級配置的電腦他一個人可以有五臺。

    這是因為他穿越后成了富豪的繼承人嗎?

    不。

    他穿越后的家庭很普通,之所以得到了這樣的待遇,是因為他出生起就檢測出犯罪值爆表,具體到了什么程度,連儀器都測不出來。

    可以預見的是,但凡他能長大,就必定會成為一個超級罪犯,萬一他再聰明點,就會變成讓人畏懼的高智商罪犯。

    與檢測不符的是,他看起來一切都很正常,五歲前就進行過上百次心理評估,都顯示他有著正常的同理心,對死亡抱有正常的敬畏,人生理想不是什么要肅清世界,或者改革世界,而是希望一夜暴富。

    ……審訊官看著坐在自己對面正襟危坐的小孩,覺得這也太人間真實了。

    不行,這也可能是對方的障眼法,他不能被迷惑,這可是個天生的罪犯。

    不茍言笑的審訊官警惕的問這個小孩:“你想暴富,是要做什么?成為掌控經濟命脈的寡頭?”

    小孩嚴肅的說:“我要買下LXX公司,然后開除‘時鏡旅行’的茍策劃!”

    審訊官:啊這……

    LXX公司是個做游戲的公司,《時鏡旅行》是一款RPG抽卡游戲。

    審訊官干巴巴的說:“你還,挺有理想的,你加油啊。”

    小孩:“我會努力的,我的最終目標是做出一款能連接各個世界,讓所人都參與進來的大型游戲。其實我好幾年前就想好了,文案和畫師都已經找到了我中意的人,唯一需要突破的就是技術難關。”

    審訊官:“哦。”

    好幾年前?出生了嗎你?

    經過數輪的測試和審訊,都沒人看出來這個小孩到底哪有犯罪跡象了。總不能是成長環境的影響吧?

    或者,也許,是檢測系統出了錯。

    這可是個重大發現。

    于是荒殿一就被帶走,去做研究了。

    研究的重點就是,系統到底有沒有可能出錯,畢竟那個世界就依靠著這種系統活著,還有就是荒殿一的犯罪值有沒有可能在改變了生長環境之后,降低到沒有威脅的程度。

    除了每天固定三個小時的心理治療時間有些枯燥,以及被禁足在為他建立的隱秘研究所中,不能與外界交流之外,研究人員會滿足他的所有要求。

    他想學習計算機技術,就請最好的老師,研究員溫和的關懷他,教導他。

    十五歲那年一測,犯罪值還是和之前一樣,他五歲那年進來的時候顯示犯罪值高到【無法檢測具體數值】,十年后還是一模一樣的答案。

    這下研究所里的人就有點接受不了了,他們看著荒殿一的眼神變了。

    荒殿一特別理解他們的感受,應該是被他欺騙的傷心,夾雜著這么些年的真心都喂了狗的憤怒。

    這么些年沒有任何研究能證明系統是有問題的,那么有問題的就只能是荒殿一了。

    他們覺得荒殿一簡直冥頑不靈,死不悔改,他們從一開始就沒看透過荒殿一這個人的真心,他一直都在欺騙著他們,無論他們怎么努力都不能觸碰到他的真實。

    有人感慨:“這就是潛在犯啊。”

    試圖感化一個天生的罪犯,就是他們最大的錯誤。

    荒殿一覺得他們確實不該想著感化一個罪犯,但他又不是罪犯。

    研究員因為受到心理沖擊,精神崩潰被換了一波,這之后這間研究所的目標從研究他,轉為了囚禁他。當然,對他來說沒什么區別。

    生活還是和之前一樣,他倒是很自在。研究所——可是不禁止他上網的。

    但是總有人覺得他不自在,比如有個白毛笑面虎,就一直認為他再壓抑自己的本性。

    他的本性就是已經沒有什么可壓抑的了!就這么多了!

    尤其是在研究所大換血的第二年,他第一次展露了攻擊性,他們就更覺得他不安分。

    一名前研究員不知怎么混了進來,走進了他的房間。

    對方已經崩潰了,因為他世界觀遭受了沖擊,再也不相信愛與和平,導致犯罪值直線上升,成為了潛在犯。

    這名研究員睜著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的揪著自己的頭發沖他喊道:“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你知道嗎?大家全部,都變成了和你一樣的人,成為潛在犯只是第一步,有的人已經因為犯罪被擊斃了,我也……我也已經快要忍耐不住了,每天大腦里都有個聲音在說,殺死那個人,你就解脫了!

    是你做的吧,這肯定是你做的局,你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這個,簡直就像是感染源一樣……”

    前研究員抓起一邊的杯子舉起來,崩潰絕望的說:“只要殺了你,一切就結束了!既然一切都是從你開始的,那就——讓一切都結束吧!”

    在那一瞬間,他的犯罪值一定從潛在犯變成了現行犯。

    荒殿一避了一下,結果就砸他電腦上了。

    那里面可是儲存著他開發的游戲程序,熱騰騰的咖啡順著主機淌了下來,電火花茲拉茲拉的響著。

    荒殿一生氣了。

    他走到研究員面前,步步緊逼,嘴角扯出一個沒什么笑意的微笑,說:“繼續啊,你對我動手才好,那樣的話,你就是一個傷害了好人的罪犯,最低級的罪犯。一切不正好如我所愿?做吧,我等著呢。

    說什么是我的原因,其實是你內心的犯罪欲在作祟吧?每個人都是潛在犯,總有一刻會冒出破壞或者傷害的想法,只是有的人足夠克制,而你卻經不住誘惑而已。”

    他抓住對方握著的刀的刀刃,從他手腕上淌下的鮮紅的顏色刺激著研究員的視覺神經。

    “我之所以迄今為止還沒有如系統所判斷的那樣成為罪犯的原因就是,我比你更強大。”

    研究員睜大了眼眶看著他。

    荒殿一命令道:“殺了我。”

    大腦一片空白的研究員小幅的搖起頭,這代表他內心的抗拒,遂即越來越驚恐使勁擺著頭,“不,不……我怎么會連你這種人都比不過!”

    他松開手,荒殿一甩開了刀,看著跌坐在地上,表情一片空白的前研究員:“你結束了?”

    研究員迷茫的看著他。

    荒殿一沉下了臉,走到電腦旁邊,抱起了或許還能復原數據的主機,面無表情的說:“那該輪到我了,住,沒有人可以破壞我的東西。”

    說著,他將電腦砸在地上。

    憤怒讓心中暴虐的破壞欲橫沖直撞,不受控制,但他的大腦很冷靜,他知道該做到什么程度才是剛剛好的。他絕不會越線。

    這個舉動把前研究員嚇到了,他們常年相處下來,都知道這個人還是孩子的時候就很寶貝他的電腦。

    “為什么?”研究員喃喃道。

    荒殿一:“哦,我不需要被別人破壞過的東西,即使復原也不是最初的樣子了,沒辦法恢復成之前沒被損壞過的完美狀態。”

    這一刻,前研究員清楚的意識到,他在發瘋。

    即使是在失控的狀況下,也顯得格外冷靜理智。

    這話剛在腦海里轉了一圈,他就瞪大了眼睛,

    “你、你要做什么!你瘋了嗎!!”

    “你說,我要是破壞這個大家賴以生存的犯罪判定系統,這個國家會,被摧毀嗎?”

    ……

    “啊,game over。”出租屋里,荒殿一毫不氣餒的再次重啟了游戲。

    說起來,那次的研究所事件之后,研究員們對他的態度就變得越發厭惡和害怕了。

    畢竟大部分知道他做了什么的人都被秘密處理掉了,連帶著當時的知情人也被動消失,一上班發現自己同事沒了一大半,肯定會覺得跟他脫不了關系,進而變得討厭他。

    也是沒辦法的事。

    因為就算他被判定為潛在犯,也無法處決他。因為算不出他的具體犯罪值,武器會被系統鎖定,所有槍支在對準他的一刻,就扣不動扳機。

    而企圖通過非官方手段處決他的人,會因為犯罪值飆升,先一步被帶走。

    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荒殿一想起來為啥那個犯罪值為0,卻是個頂級罪犯的白毛會來找他了。

    后來有人在這名研究員身上發現了監聽器,他和前研究員的對話可能被人全程竊聽了吧,而且很有可能這個研究員跑來找他,也是被那莫里亞蒂式的人物鼓動的。

    這樣的經歷就是說,一直被照顧著的他自理能力確實挺差的。

    也就是能保證不被餓死的程度,怎么看應該都比武裝偵探社的江戶川亂步要強吧。

    “但如果我們兩個湊到一起,那就真的沒救了。”看到又湊到面前看他打游戲的江戶川亂步,荒殿一發自內心的說。

    他把游戲機扔到一邊的榻榻米上,盤腿坐了起來,面對面的問:“我應該已經抹除了我的所有痕跡,租房子的假身份也偽造的完美無缺,監控也被篡改了,按理說,不應該有人能找到我,你是怎么做到的?來找我有什么事?”

    江戶川亂步得意的仰起頭,身后要是有尾巴,現在已經歡快的甩起來了。

    “太宰說你果斷卸任跑路了,把一堆爛攤子丟給了內務省的人,而且你還人間蒸發了,完全查不到你的信息。以你的性格肯定不會跑太遠,因為你不是真的丟下他們不管了吧,真要出什么事了,在一個近一點的地方,方便去救場,想來想去,最后只有一個地點。我就說你會來橫濱吧!”

    “哼哼,以你的水平瞞不過名偵探啦!雖然你把自己的痕跡抹除的很干凈,但還是被我發現了蛛絲馬跡。”

    說完,江戶川亂步坐等夸獎。

    荒殿一沉思了一下,問:“你告訴別人了嗎?”

    江戶川亂步:“沒有!”

    荒殿一站起來,拿起了桌上的鑰匙,在手里轉了一圈,說:“真是厲害的名偵探。看來,這幾天就要麻煩名偵探和我一起摸魚了。”

    說著他不知道從哪摸出了一個手銬,眼疾手快的把兩人銬在了一起。

    江戶川亂步嚴肅的問:“我這是……被綁架了?”

    荒殿一:“是是,畢竟名偵探自己走到綁匪面前了,不綁白不綁。”

    主要是不想讓他的位置被人發現,打擾他的度假生活,

    ……

    另一邊接手了腦葉公司的內務省的人,看著公司里的員工分外不順眼。

    他們正悄悄的計劃著:“得換成我們自己的人,不過不能那么快,找點錯處把他們邊緣化,再潛移默化的換成我們的人好了。”

    政客們很會隱藏這些心里的想法,他們正表情和善的跟著員工們參觀咒靈收容中心。

    越是深入,心里就越是震驚。

    咒靈收容中心遠比外面看起來的更大,也更有種讓人說不上來的壓抑。

    這里面所展現的任何一樣東西都足夠在外界引起驚濤駭浪,僅僅一塊鐵板也一樣。

    一位官員停在一間收容室門口:“咦?這是,‘3月27日的避難所’?這是什么咒靈?里面好像什么也沒有?”

    員工搖了搖頭:“我們也不知道,這只咒靈,主管還從來都沒派我們進去過。”

    再看等級,HE級。

    官員瞬間失去了興趣。

    他們已經了解了基本的等級劃分,對于HE級的咒靈,完全看不上眼。

    真正需要重視的只有A級而已,其他的根本不值一提。

    第146章 主管

    官員們走到了荒殿一平時工作的房間,看到這個不算狹小,卻被監視器和堆滿各處的文件占滿的空間,簡直寫滿了社畜的壓力。

    雖然主管不是一般的社畜。

    “也沒什么特別的。”官員想。

    除了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工作繁重之外,一切都和正常的會社職員一樣。而且那些會社的職員不比他辛苦多了。

    員工:“上層建筑已經看完了,接下來就是下層。”

    沒有多做停留,他們乘著電梯到了下層,電梯門一開,內務省的人就皺起了眉。

    “這里怎么……這么黑?”

    員工一點都沒覺得哪里不對,“各個部門有各部門的風格,下層就是這樣的。”

    官員半開玩笑的說:“你們沒對工作環境提出抗議嗎?”

    員工皮笑肉不笑:“部長們喜歡,主管喜歡,職員都沒有異議。”

    下層部門的畫風尤其特殊,記錄部里到處都是灰白尖塔一樣的煙囪,像是一座座豎直聳立的墓碑,行走在這個部門內的員工全都保持著肅穆。

    他們就像沒看到同事帶著陌生人來到了這里,面無表情的從身旁經過。

    “記錄部記錄著公司內的所有資料。”員工介紹道。

    官員把視線從走遠了的記錄部員工身上收回,“那么我可以去參觀一下嗎?記錄部儲存資料的地方。”

    員工:“這需要征得記錄部部長的同意,咦?正好,部長來了。”

    部長才來?官員不高興的想到。

    難道不是應該早早的迎接他們嗎?

    不過當下倒也沒說什么。

    本杰明是回記錄部取東西的,恰巧遇到了來參觀的內務省一行人,員工見他正好來了,就問:“本杰明部長,這位上田桑想參觀記錄部的資料儲藏室。”

    官員剛想跟本杰明寒暄一下,就聽本杰明回答:“我拒絕。”

    這么不給面子的直接拒絕讓官員下不來臺,導致對方當下臉色就變得很難看,本杰明卻直接無視他走了。

    嘴動了動,官員看向負責陪同的員工,想著,這個被派來接待他的會說點什么打個圓場,替他再去和那位沒禮貌的部長溝通一下,結果員工無動于衷的轉身,帶著他們繼續走:“前方是研發部。”

    官員在身后忍不住開口:“記錄部的資料……”

    員工不解的回頭:“部長都說不行了。”

    官員:“我們會代替荒殿一,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作為你們的臨時主管,身為主管,也沒有權力查看記錄部的資料嗎?荒殿一也這樣?”

    臨時主管當著當著,肯定就不會再把位子讓出去了,所以這只是個名頭。

    他的意思是,身為主管,在這里當然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誰還能攔得住他?

    員工認真的說:“主管從來不會在部長拒絕后,還要強行查看某個部門。”

    更何況,部長們也從來不拒絕主管的要求,反而是主管懶得管部長們的事。

    官員的表情有些僵硬,這個地方真是令人煩躁,環境是,這里的人也是。面對上司不夠恭敬,竟然用平語對他說話的下屬,這種人,在任何職場上都走不遠,真不知道荒殿一是怎么忍的,這些人為什么還沒被開除。

    考慮到他們畢竟剛來,官員們沒有當場發作。

    只是冷著臉點了下頭,“知道了。”

    員工看起來一點眼力見都沒有,完全沒有要恭維或者討好新上司的意思,繼續帶著他們往研發部走。

    一進入研發部的范圍,視野瞬間就暗了下來。

    入目所及之處,是一層又一層堆疊在一起的石碑,石碑上的文字發著淡淡的光,沒有人能讀懂那上面寫著什么。

    比起記錄部,研發部看起來,就更像一座巨大的墓地。

    這里非常安靜,員工們似乎也已經習慣了與黑暗融為一體,讓人倍感壓抑。

    不遠處站著一個披著黑色大衣的女人。

    員工:“是研發部的比娜部長大人!”

    他的語氣沒有多透露出信息,卻又整個人往后撤出了一段距離。

    員工當下就想帶著這群人撤退了,他語速飛快的說:“那位部長竟然在這,她可能不會愿意看到你們,暫時先離開吧。”

    從來都是別人退讓的內務省官員心中不悅,“既然都來了,那就打個招呼再走吧,畢竟以后要一起共事了,不認識一下怎么行。”

    秘書脫離了隊伍,面帶笑容的往比娜面前走去。

    員工驚恐的瞪大了雙眼,這名員工在此之前都沒露出過這么生動的表情,現在卻驚恐到扭曲,他伸出手想要阻攔:“別——”

    卻為時已晚。

    秘書已經走到比娜面前,面帶笑容遞上了名片:“上田先生想和您聊聊,請您過去一趟。”

    他的用詞都很禮貌,卻又無端令人不快。

    比娜并不會和一群嘰嘰喳喳的小蟲子計較,身為前世界首腦的她并不會像工想的那樣會直接大開殺戒。

    她淡淡的吩咐:“研發部今日不歡迎客人。”

    這群一看就跟研發部一點邊都不搭的人,要是在這弄壞了點什么材料,主管回來的時候恐怕會直接抱著他的材料哭死在研發部了。

    研發部的員工見狀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看向帶內務省官員到這的那名員工,那名員工也急啊,他說:“我們趕緊走吧,要是比娜部長生氣了的話……”

    他話還沒說完,看比娜想走,那名秘書有些不快的伸手去抓比娜,沒等碰到她的衣角,自己停住了。

    比娜沒有停頓的離開,很快身影就不見了。

    官員正奇怪自己的秘書在干什么,忽然瞪大了眼睛,秘書的手被整齊的切斷,誰也不知道對方是怎么做的。

    這個血腥的場面讓從來都是殺人不見血,不自己動手的官員們嚇得臉色發白,這里的其他人卻都一臉冷漠,見怪不怪的樣子。

    還得是帶他們來的那名員工眼疾手快的撈起地上的斷手,揪著發懵的秘書,飛快的逃離。

    “都別站著了,手斷了還能接,沒了還能長,要是一會比娜部長生氣,頭沒了可就真的涼透了!”

    大驚失色的官員們跟著他拔腿就跑。

    不對,什么叫沒了還能長?手這玩意沒了能長嗎??這都是什么黑科技!!

    “簡直——不講道理!什么部長,無法無天!”

    員工:天哪,這群新上任的傻子竟然想在腦葉公司這種地方講道理?真該讓他們去和異想體談談,看看這群怪物愿不愿意和你講道理。

    心里是這么想的,嘴上倒什么都沒說。

    秘書的手被接上了,后知后覺的痛哭流涕起來,當場辭職了。

    手被人切斷不可怕,可怕的是那個女人的眼神。

    誰都沒看見,就在他快要抓住那個女人的時候,對方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

    那一瞬間,他就覺得自己死定了,本能比大腦更早的意識到了危險。就像那名員工說的那樣,只是斷手而已,他甚至心里還在慶幸自己活了下來。對方沒有直接殺了他。

    事實證明這不是錯覺,他看著自己手,不住的顫抖起來,對方絕對做得到像碾死一只螞蟻那樣殺了他。

    官員不知道自己往日能干的秘書這會是怎么了,感到丟臉的他匆匆結束了參觀。

    “明天我和我的小組會來接手這里,今天就先這樣吧。”

    沒有人有異議。

    第二天帶著工作小組接手主管工作的官員正式開始了工作。

    先是把荒殿一給他們發的管理手冊人手一份,專有名詞一大堆,內容又太多,一時半會看不完,他們決定先上手再說,慢慢就能熟練了。

    官員帶著自己的三個秘書坐在了荒殿一的位置上。

    第147章 代理主管

    手邊擺著厚厚一摞小山的說明書,官員從坐在這里開始就皺著眉。

    “現在應該干什么?”

    之前了解起來明明就是很簡單不需要技術含量的工作,突然讓他上手,他還真不知道應該怎么辦。

    打開顯示屏,過于卡通的畫風,讓官員有些不適,連職員都變成卡通小人了,也太幼稚了吧。

    文職們倒是好辦,他們的工作一般都是一天結束后才給主管匯報,荒殿一安排下的大方向還能讓他們不需要領導的工作半個月。

    員工們是沒有主管的指令絕對不會亂動的,現在全在那等著代理的安排呢。

    三個秘書一人守一份管理手冊,官員一發話,就開始拼命的查找資料。

    秘書1:“上田先生,日常工作就是讓員工去不同的異想體……異想體?啊,是說咒靈吧,安排員工們進入收容室,對它們進行各種工作,應該就是照顧咒靈,穩定咒靈的情緒。”

    官員:“原來如此。”

    他開始嘗試安排員工去工作,不同的咒靈喜好不同的工作類型這他是看過的,可怎么知道什么咒靈偏好哪種工作類型,一個個查嗎?不會吧……

    再一看復雜的裝備界面,員工們不能空手上陣,經常要根據不同情況更換裝備,不同的裝備有不同的增幅和屬性要求,一大堆東西讓上田頭都暈了。

    想要搞清楚這些,怎么也要花上幾天。

    他在心里暗罵荒殿一跑得快,不然他也不用這么直接趕鴨子上架,明明慢慢過度給他就好了。

    那么多人都在等著他發話,這會被人看出他搞不清楚這些東西,豈不是讓人看了笑話。

    政客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讓人摸清他的底細,掩飾自己的情緒很重要。

    所以盡管上田在心里想了很多,面上看起來一副已經是熟練老手的模樣,開始給員工安排工作。

    接到讓自己去對憎惡女王進行壓迫工作的夏油杰簡直不知道說什么好。

    他可是五級,五級對憎惡女王壓迫的工作成功率是0,0!

    身為員工的素養讓夏油杰壓下不滿,“主管”這兩個字在這家公司里的分量實在是太不一樣了,任何人都要為這個稱呼低頭。

    然后他就揣著明知道會被打差評的心理去工作了,好家伙,一工作完,憎惡女王果然狀態變差了。

    kirakira的魔法少女表情越來越沉郁,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而夏油杰得到的就是這個“主管”看似溫和的批評。

    上田:“我是看你是五級員工才先安排了你的工作,聽說五級處理A級都沒問題,現在連個區區W級都管不好?看來工作能力還有待進步啊。”

    夏油杰表情都僵了,這個熟悉的感覺讓他想起了曾經的御三家。

    上田是心滿意足了,建立了自己的權威。

    白蘭從轉角走出來,歪著頭,似笑非笑的對夏油杰說:“真虧你能忍得住,要是我的話,現在就去干掉那個蠢貨。”

    “他和荒殿一可不一樣,被這樣的人踩在頭頂上,你也愿意?”白蘭話鋒一轉說,“還是說,你早就習慣了聽命于這種家伙?啊,我差點忘記了,你說不定真的早就習慣了呢,我知道的哦,你們咒術界最強的咒術師,以前也會臣服在這種人面前,真是條乖狗狗。”

    夏油杰本來心情就不好,這會更是帶上了殺氣,別看他在腦葉公司待了這么久,已經充滿了社畜氣質,但更早之前,誰還不是個中二反社會了?

    直接動手太掉價了,夏油杰撲哧笑了出來,他笑瞇瞇的看著白蘭:“你想動手的話就自己去做,不要試圖利用我達成你的目的。”

    話語中暗含警告。

    一起工作這么長時間,誰還不知道誰。

    就像白蘭說的那樣,經歷過御三家和咒術界高層,他的忍耐度沒那么低,反而是白蘭,可不是忍氣吞聲的人。

    被諷刺了一頓,白蘭也沒有生氣。

    “就讓那個人再多活一段時間,最近一段時間可有熱鬧看了。”他愉快的想。

    先不說四級員工和三級員工,白蘭也是進了公司才發現,這些五級員工凈是些危險分子,精英中的精英,要是放到游戲里,哪個單拎出來都能當關底boss了,真不知道荒殿一是怎么把這群人湊到一起,還能相安無事的。

    高級員工個個反骨,能忍到什么時候還不知道。

    白蘭自己都說不準什么時候就翻臉了。

    而坐在監控室里的上田,看到員工連反駁都沒有,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本來想把他們慢慢排除在外,現在看來,說不準不用這么麻煩了,這么聽話的下屬,繼續用著也不錯。”

    就在他開始覺得自己上手了的時候,還沒有注意到,所有收容室的逆卡巴拉計數器都在以非平常的速度降低。

    頻繁工作被發了差評,不僅員工們不高興,受傷的可能性變高了,員工總是對異想體進行它們不喜歡的工作,異想體也很不滿,而異想體“表達”不滿的方式就是——失控。

    【憎惡女王突破收容】

    【大鳥突破收容】

    【穿刺樂園突破收容】

    【一無所有突破收容】

    ……

    上田看著左上角突然彈出來的一連串提示驚呆了。

    “怎、怎么回事??”

    與此同時,三級警報響起,伴隨著低沉的鼓點,歌唱著絕望與死亡的未名低吟仿佛在告訴所有人一件事:一切都將湮滅,回歸于塵埃。

    這個配樂讓上田心里一慌,但他還是穩住了心神,讓秘書趕緊找找應對情況。

    而他也坐直了身體,疑惑的盯著屏幕。

    很快,他就知道發生了什么。

    一個又一個收容室接連顯示了紅色,穿刺樂園在走廊上張開了紅色的羽翼,無數眼睛仿佛隔著屏幕盯住了上田。

    那種即使對方是卡通形象,也瞬間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讓上田不由自主僵住了。

    隔著屏幕的認知濾網,他還不算太慌,不如身臨其中更有真實感,所以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想起這些咒靈出逃了需要鎮壓,開始手忙腳亂的指揮員工打這些咒靈。

    剛安排到一半,整個屏幕被警報占據。

    綠色的文字上寫著:綠色的午夜——終末螺旋。

    “高塔直破蒼穹,大地蕩然無存。”*

    他怔怔的看著這句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隨著警報淡去,一個球形金屬機器出現在情報部的主休息室里。

    一陣機械轉動的聲音后,球形機器打開,巨大的能量炮緩緩升起。

    能量炮的中間,發出了刺目的光芒。

    綠色的激光沖天而起,摧枯拉朽般的毀滅觸及到的一切。

    此時,他才理解了剛剛那句話。

    這是一座給所有人帶來死亡的“高塔”。

    他怔怔的看著屏幕,攥緊了手,不知不覺間已經滿頭大汗,他故作嚴厲的訓斥道:“怕什么,看動畫就怕成這個樣子,真去現場你們還不得直接嚇腿軟了?這點小問題,我現在就解決它!”

    相較于新任主管的強裝淡定,員工們這些老人反而慌了。

    “我們趕緊把主管找回來吧!”

    主管不在,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他們說的主管,當然不是現在坐在監控室里的那個。

    ……

    主管現在度假正開心呢。

    江戶川亂步發現他的手機一直在震動,好奇的問:“你不看看嗎?”

    荒殿一:“等我打完這關的。”

    可惡,剛才明明差一點就成功了!

    江戶川亂步:“名偵探現在肚子好餓,快餓死了哦~”

    荒殿一:“好,通關了!”他開心的慶祝了一下,一邊拿起響個不停的手機,一邊問:“你剛才說餓了?點個外賣不就行了。”

    江戶川亂步:“我最喜歡的那家店的老板家里出了變故,已經閉店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重新開張,或許,要等著他治好自己的病才可以吧。”

    荒殿一隨口問道:“什么病?很難治的那種?”

    江湖轉亂步嚴肅點頭:“無藥可醫。”

    荒殿一:“哦。”

    他猜想可能是什么疑難雜癥。

    江戶川亂步說:“雖然無藥可醫,但還是有恢復的可能的,名偵探會一直期待著!而且你在橫濱,那么治愈的可能性就更高啦。”

    荒殿一:“我?我不會治病哦。”

    他是實驗可以,解剖還行,治病不能。

    江戶川亂步卻看著他莫名笑了起來:“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誰了解這種病,那就只有你了,所以,唯一治愈的機會,就是你。”

    荒殿一頓了一下。

    原來如此,那個老板也是被感染的人之一。在這個異想體帶來的精神污染和都市病快速傳播的世界,他應該早就想到會遇到這種情況了。

    “這可說不準。”他含糊的回答。

    江戶川亂步沒有揪著不放,又把注意力放到他不停響著的手機上:“是有什么緊急的事嗎?”

    荒殿一按滅了手機,“不是什么大事。”

    不就是一堆異想體突破收容,加一個綠色午夜考驗嘛。

    成熟的五級員工要學會自己管理自己。嗯,主管相信他們肯定沒問題。

    第148章 白夜

    荒殿一還是和江戶川亂步一起出門吃的飯,這家伙拒絕所有外賣,非說他想吃的上賣弄都沒有。

    “牛肉蓋飯怎么樣?”

    剛路過第一家店,荒殿一就想往里走。

    江戶川亂步吐槽:“真是隨便。”

    荒殿一:“那你想吃什么?”

    江戶川亂步理直氣壯的說:“不知道!”

    荒殿一嘆氣:“……你好麻煩,能吃飽不就行了嗎。”

    這也不要,那個也不要,卻又不說他到底想吃什么。

    荒殿一晃了晃手銬,“看來不能對人質太好了。決定了,就這個吧。”

    他拖著江戶川亂步往路邊的漢堡店走。

    沒想到給他點了漢堡套餐之后,這位名偵探反而不鬧了,吃的很開心的樣子。

    他一邊吃一邊問:“說起來,你這么直接走在外面沒關系嗎?會被監控拍到吧。”

    江戶川亂步指了外面的監控攝像頭。

    荒殿一:“出門前我就把橫濱所有監控畫面都替換過了,還控制了衛星,三個小時之內,沒有畫面可以記錄我的影像。”

    江戶川亂步咋舌:“這么大的手筆,不會覺得浪費嗎?”

    他想了很多方法,沒想到答案原來這么簡單,這也是只有這個人能干得出來的。這么想,也不那么讓人意外了。

    荒殿一:“不會啊。只要最后目的達成了,過程中無論用了什么操作都不算浪費。”

    一個目的至上的男人。江戶川亂步在心底判斷到。

    他忽然頓住,發現了一個問題。

    既然目的至上,只是出門吃個飯而已,需要屏蔽監控衛星三個小時嗎?他還有其他的事要做?

    看江戶川亂步能接受快餐,荒殿一多打包了六個漢堡,解決一下明天的溫飽問題。放到冰箱里,要吃的時候拿出來熱一下就行了。

    江戶川亂步:“你真是連自己都對付啊,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現在的的。”

    荒殿一接過店員遞過來的打包袋,隨口答道:“憑感覺?”

    江戶川亂步:“……”

    解決了這頓飯,荒殿一沒有直接回去,而是看似漫無目的在城市里閑逛起來。

    觀察了一下,江戶川亂步發現他并非是沒有目的地亂逛,更像是在……觀察著什么。

    他在看什么呢?

    荒殿一時不時低頭看眼手機,觀察當前區域的污染值,腦子里被各種公式填滿。

    距離三個小時結束,還剩下半個小時,他檢查完了最后一個觀測點,心里得出了結論。

    這個世界的能量在快速流失。

    傳播污染和都市病只是第一步,竊取能量才是核心目標。

    把一個世界比作一棵樹,已經走向毀滅的世界是枯萎腐爛的樹,生機勃勃的世界就是蒼郁的樹。蟲害,疾病等不能及時清除治愈,都會加快樹木枯萎的速度。

    竊取其他樹木的養分,供養那些患病枯萎的樹,現在就是這么回事。

    到了現如今這種程度,應該用不了多久,竊取的能量就會達到峰值。

    這么龐大的力量,說不定會有什么奇跡顯現。

    本質上,就和異能者們搶奪的“書”一樣。

    看了眼時間,道:“我們回去吧。”

    江戶川亂步沒法知道荒殿一在做什么,但有一點很清楚,他做的事一定是跟現在遍布全世界的災難有關。

    “你果然不是那種真的甩手不管的人。”看著荒殿一的身影,江戶川亂步嘴角上揚。

    ……

    腦葉公司里,員工們還在念叨著把主管找回來,而主管,嗯,主管已經吃飽喝足窩回出租屋打游戲去了。

    眼下的情況并沒有給他們太多時間思考。

    考驗生成的炮臺發射出的激光分成了兩股,就像鐘表的時針和分針,其中一道激光開始順時針旋轉。

    激光的范圍很廣,幾乎穿透了整個腦葉公司。隨著“分針”的轉動,所有人都遲早會避無可避。

    而此時,異想體們還在接連不斷的出逃。

    員工們怨聲載道。

    “把這個武器給我,是想讓我暴斃嗎?”

    “這個我根本用不了!為什么要給我!”

    “我可是四級,我可以用傷害更高的武器,讓我拿鎮暴棍??”

    之前就被卸了裝備的坂口安吾:“……”

    習慣了當戰神,冷不丁沒了薄暝,還有點不習慣。

    薄暝這樣的A級武器,已經在第一時間交給了內務省帶來的人,讓他們拿到臨時組建的實驗室進行研究。

    現在場面亂成一團,上田根本沒空想裝備的事,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讓所有人都拿起槍,把那些出逃的咒靈全都打回去。

    一想到門外就是這群恐怖的東西,他就脊背發涼。

    一陣電流茲拉的聲音,部長的聲音傳來,訓斥道:“你真的當得起主管得職責嗎?”

    有部長直接出言諷刺:“太好了,在你的領導下,員工全都死了。”

    “這可真安靜啊,所有人都死了,身為主管,你是不是應該做點什么?你的腦子真的有在轉嗎?”

    “這就是你努力的成果?”

    不停的有部長因本部門的員工陣亡毫不留情的把代理主管罵得狗血淋頭,陰陽怪氣的,冷嘲熱諷的,各種風格應有盡有。

    當然,就算是荒殿一把事情搞成這樣也會被部長們噴死的。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屏幕上出現了一個鐘表。

    十二格里,有十一格都寫上了員工的名字,現在,指針終于走到了最后一個,那第十二位門徒的名字,也如期的鐫刻在了上面。

    曾經帶著漆黑的烏鴉面具的瘟疫醫生,蛻變成了長有翅膀的純白的胚胎,它像是一個蜷縮在母體中的嬰兒,安詳圣潔,頭上漂浮著純金的光環,這一定就是傳說中天使的模樣。

    直到它睜開了那對血紅色的眼睛。

    疫醫蛻變成了更難以理解的存在。

    圣潔的光環化作荊棘頭冠,脖子上的項圈,刻著代表著惡魔的數字。

    那一刻,任何看到它的人都會發自內心的冒出疑問——為何純潔的天使,會散發出如此邪惡,讓人如墜冰窟的氣息?

    鐘聲敲響十二聲,敬告世人新主的誕生。

    外面的世界,天空忽然暗了下來,狂風大作,一股不詳的氣息彌漫在整個世界,人類早已退化的求生本能重新發起了警報。

    上田聽到了意義不明的低語,他無法再操控任何東西。

    那個寫有十二個員工名字的鐘上,指針消失了,變成了一個鏡頭一樣的東西,不受控制的移到了十二位接受了洗禮的員工身上。

    第一位員工的身體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響,伴隨著一陣不詳的紅光,一個渾身白骨,長有白色骨翼,帶著白色尖嘴面具,猙獰可怖的“使徒”出現在了面前。

    那位員工的下場如何,可想而知。

    使徒,那是在認知濾網下仍會讓人汗毛豎立的存在,“主”不會讓上田錯過每一位使徒誕生的瞬間。

    十二名接受洗禮的員工中,十一位都接連的變成了這種可怕的怪物。

    那位統領著使徒的“主”終于離開了那間小小的收容室,出現在了公司內。

    潔白的羽翼,環繞著刺目的紅光。

    T-03-46,其名——白夜。

    上田看著這恐怖的畫面,目眥欲裂,他失態的大喊:“不可能!這、這明明只是Z級!那種廢物一樣的咒靈,怎么會是——這種東西啊啊啊!!!”

    他的大腦一片混亂。

    直視這屏幕上白夜的眼睛,他的聲音突然消失了。

    腦海里只有一個想法——完了。

    ……

    早早就對咒靈收容中心無比好奇的真人,終于來到了這個關著他許多同類的地方。

    到達咒靈收容中心附近時發現外面的天忽然就變了,他沒在意,只是有些奇怪為什么咒靈收容中心好像很安靜的樣子。

    難道這里的咒靈真的這么安分?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咒靈,可是被負面情緒填滿的存在。絕對沒有人可以讓它們臣服。

    他悄悄潛入進了咒靈收容中心,這對一只特級咒靈來說毫不費事,遇到阻攔的人就殺了,更何況在這個過程中他根本就沒遇到什么阻攔。

    在上面轉了一會才讓他摸到了地下的門。

    “咒靈收容中心~到底藏著什么秘密呢。”他心情愉快的哼著歌。

    真人剛踏入咒靈收容中心的范圍,令人心慌的警報聲就響了起來。

    “警報,特級咒靈——白夜,突破收容,預計十二小時后毀滅世界,請立即協助主管鎮壓白夜!”

    他正疑惑這是什么意思,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聽到一聲撕心裂肺的吼聲——

    “不好,天啟鳥也要出來了!!!”

    黑森林的入口生成,三只鳥正逐步接近那扇門。

    真人:?

    員工們:“協助主管??那也得有主管啊!!!”

    第149章 白夜

    打游戲的時候荒殿一隨口問江戶川亂步:“你還記得,咒術師什么的,清晰的出現在腦海里是什么時候嗎?”

    江戶川亂步:“你第三次來橫濱之后。”

    荒殿一:“彭格列呢?”

    江戶川亂步:“第一次之后。”

    他對荒殿一會問這個問題一點都不奇怪。

    或者應該說,注意不到才不對吧。

    這么回答的意思就是,對異能者來說,咒術師或者彭格列并不是天然存在于他們的世界的,只是他們融入異能者們的世界或早或晚而已,但無論從感知還是記憶或意識上,他們都很難分辨出“咒術師出現了”或者“彭格列以前根本不存在”這種變化。

    對另外兩個世界的人也是一樣的。

    似乎有更高的意志,在干涉他們的思維。

    荒殿一:“這種現象,有點像行星之間的引力作用。”

    怕江戶川亂步不明白,他暫停了游戲,不知道從哪掏出了一塊白板,在上面畫了兩個圈。

    一個圈里寫著A,一個圈里寫著B。

    “距離過近的行星,在引力和潮汐力的作用下,會發生劇烈的碰撞,或是撕裂彼此,簡而言之,這是人力無法干涉且不可逆的毀滅現象,這一點應該不需要我多做解釋。”他在兩個圈之間畫了幾條虛線來表示這種關系。

    “但兩顆行星從被吸引,到接近然后發生碰撞和撕裂,是有時間差和過程的。假設現在有A世界和B世界,你可以把它們看成是兩顆行星,隨著時間的發展,運行軌道發生了交匯,在徹底被引力綁定無法分離之前,兩個世界就會開始出現大規模的震蕩,比如說自然災害之類的,按照常理來說,震蕩會越來越強,直到毀滅為止。”

    江戶川亂步明白他的意思了,思考著說:“這個世界,和咒術師所在的世界,是兩個世界。這兩個世界被‘引力’牽制,不斷靠近,正常來說在更早之前就該有所顯現了,為什么,到現在才出現問題呢?那種使人陷入絕望的病,也是因為這個嗎?”

    自然災害很容易就讓人想到了現在的這個狀況。

    荒殿一搖頭:“世界產生的災害,和被污染的人心是兩回事。至于為什么到現在才顯露出端倪,大概是因為,不只有兩個世界在接近彼此,而是三個。”

    雖然他是用行星來做比喻,但世界不能完全等同于行星,也不能直接套用天體力學來分析。

    三個彼此吸引的世界某種程度上維持了一定的穩定,可惜的是,這種穩定無法長久的持續下去。

    “三個世界之間信息的交融,應該是屬于世界本身的自救行為,世界和世界發生碰撞會引起毀滅,如果三個世界能融合成一個世界,就不會有這種災難了,記憶之類的,估計也是受到了這一點的影響。”

    荒殿一本應該是最容易發現異樣的人,因為他不屬于三個世界中的任何一個,他不會被任何一個世界影響,壞也就壞在這一點,正因為他不屬于這之中任何一個世界,所以無論這個世界上是多出了什么,還是少了什么,三個世界融合在一起之后會不會有違和感,他都不會覺得有什么奇怪的。

    他沒說的是,世界和世界本身不會這么容易就能融合,要是這么輕易就能做到,那豈不是根本不會發生世界碰撞造成的毀滅現象了?

    這中間,應該還有腦葉公司作為將三個世界連接起來的錨點,起到了一定的緩沖作用,才沒讓三個世界啪唧撞一塊碎了。

    而這個緩沖作用,很大可能并非無意之舉。

    荒殿一想到了最開始的時候,系統讓他選擇合作伙伴的那個任務。

    現在看來,每一個合作伙伴背后都代表著一個世界。

    系統進行了最精密的計算,達成了如現在一般微妙的平衡。

    江戶川亂步察覺到了這一點,他嚴肅的瞇起眼睛:“有人故意拉近了三個世界的距離,你知道是誰做的?為什么要這么做?”

    荒殿一嘆了口氣,他很少會像現在這么沒有干勁,他站起來把手機和游戲機全都砸爛,打包成垃圾丟到樓下,然后切斷了整個屋子的電源,又在窗戶和門的位置分別放置了特殊的金屬隔板,然后盤腿坐下來。

    江戶川亂步就看著他一連串舉動,好在之前回來的時候因為不方便把手銬解開了,選擇反鎖房門,不然他還得跟著荒殿一一塊動。

    “知道,不僅僅只是知道而已。我也和出手做這些事的人在同一艘船上,”荒殿一說,“為什么要這么做,我猜,可能是因為那個吧,那個應該叫‘世界墜落’計劃吧。”

    “你……猜?”他剛才的舉動有了答案,江戶川亂步確定的說,“有人在監視你,通過電子設備,甚至是……衛星,他們隱瞞了真相。”

    不然都是一伙的,還用得著猜嗎?

    這個答案一出來,江戶川亂步有被震驚到。

    荒殿一擺了擺手,示意他這個不重要,先不用管,就算系統不在,還有艾因在,他說什么都瞞不住的,只是系統聽到他接下來的話,八成很快就會有人找過來了,為了避免有人打擾,他才隔絕了系統的聯系。

    他說起關于“世界墜落計劃”的事。

    “接下來所說,基本都是我的推測,不過離真相應該差不太多。”荒殿一先打了個前提。

    “說起世界墜落,就不得不提另一個概念,‘世界樹’。一棵樹上掛滿了蘋果,一個蘋果就是一個世界,一棵果樹上能生長的蘋果數量是恒定不變的,有新的果子成熟,就有腐爛的果子從枝頭墜落,萬千世界在循環之中生生不息的永恒發展下去。”

    江戶川亂步在心中跟著說道:原來如此,世界墜落很簡單,就是一種現象,并不是一種意象。

    “墜落的世界將迎來毀滅,但這種毀滅和世界相撞的那種是不一樣的,相撞的世界什么都不會剩下,而墜落的世界,就像一個爛蘋果沉在了世界樹扎根的湖底。”

    在那片鏡湖中,靜靜的沉睡著無數如腦葉世界一般走向滅亡道路的世界。

    “在世界樹體系下,把這種墜落、沉沒的世界,看作是一個文明的遺跡就可以了。沒有一個文明是甘愿沉沒的,一棵墜落的蘋果要如何回到枝頭上呢?”

    江戶川亂步沉默片刻,想到了荒殿一說的,世界樹上的蘋果數量恒定不變,于是有些沉重的說:“必須有其他的蘋果墜落,才會有空余的位置,不過只是這樣應該還不夠,必須有人把墜落的蘋果從湖底撈起,重新掛到枝頭上,或者,蘋果自己找到能夠將它托起,回到枝頭的東西。”

    “沒錯。”荒殿一說出了那句話,“一個世界升起,就要有一個世界墜落。”

    “那為什么現在是三個世界,一個世界就夠了吧……”江戶川亂步說到一半,就已經明白了原因。

    問題就出在,蘋果想回到枝頭,不僅需要樹上還有多余的位置,還需要有能將蘋果托起的存在。

    “用三個世界托起一個已死的世界……”江戶川亂步的語氣冰冷至極,想也知道,這三個世界在完成任務之后的下場,不是如其它蘋果一樣墜落,就是相撞而亡,“這可真是,太殘忍了。”

    制定出這個計劃的人,可以說就是打著犧牲三個世界的人來換取一個世界存活的機會,被犧牲的這些人,何等的無辜?

    荒殿一面無表情的說:“不好意思啊,最終的選擇權被交到了我的手里——決定這四個世界命運的權力。哦,這個也是我推測的。”

    他都沒敢說,計劃的制定者已經把這三個世界利用干凈了,他之前就說過,自然災害和人心的病是兩回事,因為傳播污染是為了盜取能量,煥發那個死亡世界的生機,而世界相撞產生的能量,則足以將沉沒的世界重新托起,讓它回到世界樹上,繼續綿延不息的發展下去。

    江戶川亂步猛地看向他,微微睜大的眼睛了充滿了驚訝和不可置信。

    這種感覺就像有一天突然發現和自己打諢插可的同學,其實是個變態殺人犯。

    “現在擺在我面前的是個電車難題。到底要殺死哪個世界,拯救哪個世界,無論怎么選擇,被我放棄進而迎來死亡的世界,這份罪孽都是我來背。之前有只咒靈是這么跟我說的。”

    一旦開始拉近世界間距離的這個行為,不管最后救不救腦葉世界,這三個世界都會發生撞擊撕裂,這一點是無法改變了,從一開始的第一步,就沒有回頭路了。

    荒殿一也是直到那個三個問題的任務,通過艾因和其他人的回答,才真正確定了整件事的真相。

    三個倒霉蛋世界是他選的,中間的執行者還是他,到了最后一步,要拯救哪個世界的選擇者還是他,真是連辯解都想不出理由。

    被逼入這個境地的人,到最后只能選擇救腦葉世界了,不救也就只能四個世界一起死掉。

    這是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

    ——對于自己無法執行,只能依靠尋找“主管”來完成這個計劃的人來說。

    艾因冷靜的看著這一切,并沒有出聲干涉荒殿一。

    這個時候,既然他都已經猜出來了,說些什么,或者什么都不說,并沒有差別。

    這就是在整個計劃中,最終失敗了那么多次,逼瘋了那么多主管的原因。

    他們承擔不了選擇犧牲一整個世界的這份罪孽,成為殺死千千萬萬人的兇手,荒殿一的前任們,最終都選擇了同一條路——他們自己解雇了自己,從這份罪孽之中徹底的解脫。

    一旦被他們發現真相,結果只有這一個。

    迄今為止,在能保持自我意識,發現自己在做的是什么事的情況下,堅持到這一步的,只有荒殿一了。

    他一定已經做好準備了吧。艾因想。

    因為根本沒有選擇。

    計劃失敗的話,他就會死亡,而和他共用一具身體的荒殿一同樣會死。即使他不在乎生死,也總有別的在乎的東西。

    “這份罪孽,并非屬于你。”艾因想。

    真正的罪人,是他才對。

    但是他已經不會再懷疑自己,再猶豫不決了。

    永遠盤旋在天空,無處落腳的鳥群已經太疲憊了。他們需要回到故土,在那片殘敗的土地上尋找永恒的安寧。

    腦葉公司所在的世界本身就充滿了犧牲。

    或主動,或被動的犧牲自己,奉獻出一切去維系那個早就走入末路,搖搖欲墜的世界。

    這是荒殿一讀過記錄部的文件之后想到的。

    他無語的說:“最爛的游戲,也不會只給玩家兩個都是be的選項吧,現實明明應該比游戲有著更多的選擇。”

    江戶川亂步沉聲問:“為什么你知道了也沒有停手,到了現在一步,已經無法挽回了吧,到底為什么?”

    荒殿一帶著些微苦惱的說:“我可以在發現端倪時就逃走,什么都不用承擔,輕松的全身而退。甚至還可以反過來指責對我的欺騙和利用,任何人知道了,都會對我抱以同情。

    “但事情沒有結束,不是我還會有其他人來做這件事,我作為其中的一枚棋子,并沒有那么重要。繼續,或者收手,都無法影響到結果。”

    因為他逃走了就終止計劃,且不說系統有沒有給他機會逃走,這樣的事說出來都覺得好笑。

    江戶川亂步想問:那你就順從著別人的計劃傷害那么多的人?

    他很想問對方到底是想犧牲哪個世界。

    “你要是要毀掉這個世界,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會拼盡全力阻止你,不惜一切代價。”

    說完他看著坐在這里的荒殿一突然愣住了。

    等等!

    他會在這種時候出現在這里就是說明一件事,他一定已經……

    荒殿一問:“現在幾點了?”

    江戶川亂步下意識回答:“從剛才回來到現在過去了一個半小時。”

    荒殿一點頭:“嗯,知道了,那邊暫時應該沒空來管我,外界比想象中還要快的崩壞了,之后得抓緊一點時間……話是這么說,再急也沒有用。”

    “只能寄希望于現在這個狀況還能再維持幾天,爭取一點時間,接下來還要去一趟意大利辦點事,之后再折回東京,橫濱這邊要做的事暫時告一段落了,意大利,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江戶川亂步震驚。

    做了什么,他在橫濱做了什么??

    “你不是天天都在打游戲嗎?竟然連我都沒發現你做了什么!!不對,你肯定在騙我!”

    荒殿一揉了揉耳朵,“是是,知道了知道了,話說回來,我說的這些你都相信了?會不會太好騙了。”

    江戶川亂步昂頭:“你當名偵探是白叫的嗎?你騙不過我的。”

    荒殿一好奇的問:“那你還沒發現我做了什么?”

    江戶川亂步:“……”

    不就是打游戲么,還能干什么啊,可惡!

    “啊,我還得再去買個手機和游戲機,所以,你要和我一塊去嗎?”

    “去!”

    荒殿一笑了笑。

    系統曾經提出過三個問題。

    文明的盡頭是什么;凋亡的土地何時才能長出新芽;海浪掀翻的巨輪,一雙雙手托起的生命,意味著什么。

    艾因回答:毀滅,復蘇,犧牲。

    三個詞都指向了“世界墜落計劃”,也預告了他的計劃里所定下的終局。

    而荒殿一也說出了他的答案。

    無論是他還是艾因,都在這簡單的三個詞匯里,表達了自己的決意,他們都將從始至終的貫徹自己的意志。

    ……

    腦葉公司里。

    守衛使徒徘徊在白夜的身邊,擊殺每一個試圖靠近白夜的人,忠實的守衛著白夜;

    鐮刀使徒對著面前的敵人劈了下去,另一只則抓住一個人的腦袋,揮手割了下去;

    長槍使徒提起槍,向前沖刺,所過之處,遍地尸體,連緩慢行來的貪婪女王化作的怪物都很快被打回了收容室;

    權杖使徒手中高舉權杖,無數射線覆蓋了大片的區域,使徒們所處的地方無疑不是人間煉獄。

    上田再一次指揮出錯,夏油杰直接關掉了和代理主管的連接通訊,對坂口安吾說:“別管這個代理主管了,你去帶三級員工,我帶一二級員工,異想體我們都鎮壓過無數次了,這次沒有主管,我們就只能靠自己了。”

    五級員工和四級員工組織起低級員工,回憶著以往主管的指令,開始嘗試自己鎮壓使徒以及考驗。

    那些危險度低的異想體就不用管了,這群A級就能把它們送回家。

    上田也不在乎他們是不是聽話,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跑,他必須離開這個鬼地方!

    秘書顫顫巍巍的說:“上田先生,這上面說可以讓時間回溯,我們要不要……”

    上田:“什么鬼話你都信!你們在這看著,我出去檢查一下,一會就回來。”

    說完,上田起身,穿上外套匆匆往外面走。

    他們都知道,上田不會再回來了。

    秘書2號深吸了口氣,走到操作臺邊上,嘗試能不能真的像說的那樣讓時間倒流。

    屏幕上卻彈出了一句話。

    就像有什么人無時無刻不注視著她一樣。

    “切莫相信時間,我將為你指明道路。”*

    緊接著,又彈出了一句話。

    “我與你同在,除非我允許,否則你永遠不能離開。”*

    看到這句話,再看白夜那對紅色的眼睛,秘書渾身發寒。

    永遠不能離開,這話就像在敬告所有如上田一般試圖逃離的人。

    這時,電話打了過來。

    是聯系不上上田的官員。

    秘書麻木的接起電話說:“我們不該觸碰地獄的大門,也不該趕走守門人,試圖在深淵尋找寶藏,找到的只會是絕望。”

    她掛斷了電話,仿佛已經做出了什么決定,恢復了往日干練寡言的樣子,淡定的離開了這里。

    同事焦急的說:“你要去哪”

    秘書2號斬釘截鐵的說:“我可不想就這么慢慢的等死,死也要把這些怪物咬掉一塊肉下來!”

    她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口。

    而早早離開的上田遇上了長槍使徒,在沒有濾網的情況下,直面使徒的他當即陷入喪失理智的狀態,好在末廣鐵腸帶員工過來鎮壓時,剛好擋住了他的視線,讓他沒有直接發瘋。

    付出了慘痛代價的情況下,硬是被末廣鐵腸磨死了一個使徒。

    上田松了口氣,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無數次后悔自己來到這個地方,太可怕了這些東西。

    誰知,沒等他高興,白夜釋放出了紅色的光圈。

    那些被打倒的使徒竟然重新站了起來。

    之前的一切都是白費功夫。

    無論是白夜本身,還是十一名使徒危險度都為A級。

    事實證明,使徒們不僅有著超高的戰斗力,還永遠不會死去。

    在使徒重新站起來的那一瞬間,上田被恐懼淹沒了。

    最后一刻,他想:如果那個人在話……

    兩個秘書呆站在主管辦公室里,清晰的目睹了這一切。

    “我、我不想就這么死掉!”

    其中一個秘書竟然看著認知濾網下的監控畫面,崩潰了。

    門吱呀一聲。

    腳步聲從身后傳來,身側略過一陣淡淡的風,一個身影走到衣架邊,拿起一件白大褂穿上,從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副眼鏡戴上,坐在了操作臺前。

    秘書3號怔怔的看著這個身影,忽然睜大了眼睛。

    第150章 白夜

    真人心里滿是荒謬的情緒。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接過那個倒在他面前的人,塞過來的小手槍,然后莫名其妙的加入到了鎮壓咒靈的工作里。

    所有的人都在奮不顧身的奔跑戰斗,他們沒有時間注意一個多出來的人形咒靈,這時候“人”就是最大的資源。

    只要身處其中,無論是自己還是他人,都務必要物盡其用,榨干每一點價值。真人會直接被拉走,也就沒什么好驚訝的了。

    他自己也很好奇,警報里說的兩只咒靈“白夜”和“天啟鳥”,到底是什么樣的存在,竟然能在十二小時內毀滅世界?

    想想自己,身為特級咒靈的他也做不到吧。

    “咦?這里竟然有普通人?”真人觀察著其他人,發覺了奇怪之處,“咒術師也只是低級咒術師,可是這個戰斗力,也太不正常了。”

    沒等他看出來是什么原因,他就見到了被形容為可以毀滅世界的咒靈。

    首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詭異嚎叫。

    伴隨著嚎叫,這條走廊上,通往異次元的門里,爬出了那只巨大,可怕的怪物。

    “是天啟鳥啊啊啊啊!!!!”

    員工們聲嘶力竭的吼道。

    真人愣住了。

    他本以為天啟鳥起碼看起來會是那種很光明的形象,沒想到竟然這么……他難以形容。

    大概,“恐懼”本身的化身,也不會比這樣的存在更震撼人心。

    “如果帶來天啟的是這樣的東西,那世界還是趁早毀滅好了。”真人充滿厭惡又帶著幾分惡趣味的說。

    咒靈之間沒什么同類愛,或者說絕大多數咒靈沒有,花御不算。最起碼,是絕對不會到了一見面就厭惡的程度的。

    真人卻一見面就覺得這只叫做天啟鳥的咒靈,給他一種很惡心的感覺。

    雖說這種說是鳥,卻又和鳥不沾邊的外形看起來已經足夠讓人頭皮發麻,但真人所感受到的,更像是這種存在本身給他帶來的影響。

    就像看到了某種十分違和,不該存在在世界上的生物出現在了面前。

    “這不是咒靈。”一句話脫口而出。

    這話說完,真人反而像是發現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震驚的睜大了眼睛。

    現實沒有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

    天啟鳥的翅膀上,激光瞄準了真人。

    身邊的人像是螞蟻一樣沖了上去。真人察覺這只咒靈免疫所有攻擊之后,他扯開一個笑臉。

    他才不會陪這些人類一塊送死。

    趁著其他人吸引火力,他自己偷偷溜走,心臟還在砰砰直跳,腦海里再次出現了天啟鳥的樣子。

    已經不是實力相差大不大的問題了,而是——絕對不可戰勝!

    而那些明知道會一敗涂地還不自量力,妄圖撼動這樣的存在的人類,只有一個詞可以形容他們。

    “真是愚蠢啊。”

    就在他在這個巨大的地下迷宮一樣的建筑里飛奔時,一種無形的壓力時刻跟隨著他。

    這棟建筑里,絕對還存在著更可怕的東西。

    就是不知道,比之天啟鳥又如何。

    剛冒出這個想法,下一扇門打開,他就直面了壓力的源頭。

    “那是……什么?”

    守衛使徒在他進入這個白夜所處的房間時,立馬盯住了他,而真人卻像被白夜吸住了視線,一錯不錯的盯著它。

    那些持有十字架的使徒,已經做好了為他帶來“救贖”的準備。

    【吾將赦免一切罪孽,吾將救贖眾生】

    在世界敲響宣告終末的鐘聲之時,白夜將率領它對神無比虔誠的使徒,迎接新世界的到來。

    真人回過神來時,已經失去了一條胳膊。

    疼痛喚醒了他的理智,再看使徒與漂浮在空中,圣潔的白夜,無名的恐懼涌上了心頭,讓他差點陷入了崩潰。

    他在那一瞬間看到的美妙的新世界,并不存在于現實之中,白夜所謂的救贖,不過是殺戮。

    跟一只咒靈談殺戮,簡直就是個笑話。

    真人自己手里被他殺死的人類有多少呢?

    他的想法很簡單。

    “我可不想成為被殺戮中的一員啊!”

    他狂笑著,張開了領域。

    “領域展開,自閉圓頓裹!”

    “你的靈魂,我就收下了~”

    白夜的眼睛里發出了詭異的光。

    ……

    屏幕上,A級異想體白夜似乎有所察覺。

    那個它命中注定的死敵回來了。

    它的動作有一瞬間停了一下,血紅的眼睛透過屏幕看了過來。

    察覺到這個微小的動作,坐在屏幕前的人調整了下音量。

    “好久不見,白夜。”

    一種復雜的情緒涌了上來。

    光是說出這個名字就能激起荒殿一的斗志。

    他看到了屏幕上彈出的倒計時,“嘖,不愧是白夜,都不用逃出公司,只是在公司里就能毀滅世界,也是獨一份了。”

    荒殿一知道白夜一旦離開公司的范圍,就不需要倒計時了。屬于是不能當下馬上鎮壓它,世界就沒救了的程度。

    他已經有過一次經驗了,充分的體會過了白夜的可怕之處。

    本來以為再次見到這個毀滅過一次世界,導致他一周目開局沒多久就打出be的罪魁禍首,他會很想對著白夜來上一拳,沒想到心情意外的平靜。

    也是,他上次打白夜這個boss的時候,還是什么都沒搞清楚的新手主管,現在不一樣了。

    荒殿一那一刻腦海里轉過很多想法,而聽到從廣播里傳來的熟悉的聲音,所有陷入絕望中的員工都呆住了。

    “這個聲音是……?”

    夏油杰閃避的動作遲鈍了一下,差點被異想體咬到,好在他快速的調整了姿勢。

    “主管?”

    員工們陷入了恍惚,他們不確定是不是絕望之下產生的幻覺。

    直到荒殿一和自己的“老朋友”打完招呼,開始著手收拾這個混亂的局面。

    “你們在發什么呆?這可是在鎮壓異想體中,終末螺旋的激光要過來了,中央本部和記錄部的員工去電梯避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他不在的這段日子,員工們的工作能力和素養下降了,難道所有人都要發配回培訓部,回爐重造一下?

    他皺起眉。

    不會吧。時間上來說,已經沒有多余的時間給員工提高能力了。

    員工們還不知道主管已經蠢蠢欲動的想要制定了一系列的加班計劃,正為“主管回來了”不是妄想而喜極而泣。

    白蘭一回頭,發現跟著他的一個員工哭了,這個員工還是之前荒殿一走后立馬開始制造動亂準備發起反叛的刺頭,對于主管,他向來保持著一種不敢惹,只能暗暗在心里記恨的態度,此刻刺頭本頭正帶著哭腔說:“無論什么絕望的境地,只要聽著主管的聲音,就覺得又有了對抗的勇氣,我們終將勝利的信心又回來了。”

    白蘭攤手:“說得我都有點感動了。”

    不過不是不能理解。

    因為這里真的是,太讓人絕望了。

    浴血奮戰的秘書2號不解的看著和自己一同戰斗了許久的人,不知道他們在慶幸什么。

    他們口中的主管,應該是說荒殿一吧。

    可就算荒殿一回來了,又能改變什么呢?主管什么的,就和那些只會坐在辦公室里指手畫腳的官員一樣,提供不了任何幫助。

    她無所謂的繼續思考著生存下去的辦法,并不在意是否有“主管”的存在。

    荒殿一正在清點員工數量,快速調整了裝備,重新分配了工作。

    那邊的終末螺旋只要在激光轉完一圈前打掉就行了,不然就會損失慘重,因為一道激光豎直向上,一道激光順時針轉一圈,最后只會無處可逃,剩下的就是把一些影響大的A級異想體先清一清,再然后就是白夜和它的使徒了。

    腿軟跪在地上沒起來的秘書3號看著荒殿一工作的樣子,已經驚呆了。

    那種緊張到一刻都不能停的工作狀態,光是看著就讓人出了一身汗。

    大腦必須分出無數個區域,一邊處理資料,一邊根據上百種咒靈不停的調動員工,注意著所有出逃咒靈的狀態,穩定已經鎮壓回收容室的咒靈,時刻保持冷靜,理智,頭腦清醒,不能出差錯,更不能泄露出一絲慌亂擾亂人心……

    秘書3號心里生出了一股巨大的荒謬感。

    他們竟然這么隨便的就上手了這種工作,會讓情況變得這么糟也是理所當然的吧,當初的輕視讓他后悔萬分。

    罪惡感讓他的視線停留在了墻邊,看得出了神。

    他不是主要責任人,可是責任總要有人承擔,即使今天活著離開這里,之后也必將要向所有人謝罪,不如……就在這里了解自己,這樣起碼不會牽連自己的家人。

    “那邊那個,還能保持清醒的那個,對,就是你,你的同事都在外面戰斗,你好意思在這偷懶嗎?”

    荒殿一當然能看出這群員工里多了不屬于公司的“熱心群眾”,比如那位穿著西服短裙的職業套裝,扛著砍刀快殺紅眼了的女士,還有白夜腳下四處亂竄頂著“恐慌”亂跑的藍色長發小人,這個身量,比其他人短了一大截,看起來是個小孩子。

    要不是他看到這個“小孩”是怎么被白夜使徒從大人被削成“小孩”的,他估計就找人去撈他了。

    這什么技能?被從中間批成兩半,竟然還能活著。雖然身體縮小了很多吧,稍微有點像金蟬脫殼。

    可以知道的就是,這個絕對不是人類。那就不用管了。

    秘書3號不知所措的抬起頭,“我……我不是……”

    荒殿一:“你同事屬性不錯,你應該也不會差太多吧,去吧,找你同事也行,或著自己想想辦法,一會我再給你發裝備,別在這閑著,現在正是缺人的時候。”

    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門口的江戶川亂步說:“他這么說了哦,要自殺的話,也得等你彌補了過失之后再說吧,順便把你這個嚇傻了的同事一塊搬走,隨你放到哪,萬一影響到了你們主管工作,可就哭都來不及了哦?”

    秘書3號愣了愣,騰的站起來,扛著同事就往外走。

    “我明白了。”他的語氣堅定起來。

    就像對方說的那樣,自殺只是在逃避,他必須做點什么才行。

    看著秘書3號遠去的身影,江戶川亂步嘟囔著:“這次之后,這人肯定會變成你的死忠。”

    L公司,只進不出——之前聽異能特務科的種田長官說的時候,還沒什么實感,現在算是明白了。

    秘書3號貼心的帶上了門,直到這里沒有其他人,江戶川亂步才走到荒殿身邊,看向了他的袖口。

    或許是出現錯覺了,衣服下似乎有什么在鼓動。

    一根翠綠的細枝從袖口伸了出來,荒殿一卻像是一無所覺一樣,對此無動于衷。

    那細枝,是從布料下的皮膚里鉆出來的。

    想到這一點,江戶川亂步睜開了眼睛,眼神有些復雜。

    他想起了兩人在意大利時的事。

    第151章 白夜

    荒殿一找上了彭格列,他帶來了一個盒子。

    把盒子交到了澤田綱吉手中。

    澤田綱吉身邊站著他的家庭教師,曾經的彩虹之子小嬰兒,現在已經恢復成了成年男人的里世界第一殺手,里包恩。

    打開盒子,看到里面的東西,這位第一殺手瞇起了眼睛,“這個氣息,很像世界基石。”

    澤田綱吉碰了碰躺在盒子里的種子,那是一顆通體翠綠,散發著瑩瑩光芒的種子,充滿生機勃勃的氣息,他的直覺告訴他,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

    荒殿一:“世界基石……這么說也差不多,從性質上來說。不過,這個是在那之上的存在。”

    世界基石之上?那會是什么?

    荒殿一沒有跟他們賣關子,他直言道:“這是世界樹的種子,世界樹是連接萬千世界的根基,我把這枚種子交給澤田先生,是希望你能在關鍵的時候,恰當的使用它。當前世界的狀況,想必大家都看到了,意大利的黑手黨們應該不會沒有察覺到——這個世界,要完了。”

    異能者們能發現的事情,澤田綱吉他們就完全不知道嗎?

    當然不會。

    沒準五條悟他們那些咒術師也看出什么了,只是無人解惑,個人也無法抗衡自己世界的意志,記憶被篡改的厲害,最后就只能這么不了了之了。

    現在,能解答疑問的人出現了。

    荒殿一說:“我聽說彭格列的首領,澤田綱吉先生擁有超直感,是能依靠直覺判斷事物真相的能力,那么看來有些事,就不用我說的那么明白了吧,時間緊張,我就先回去了。”

    澤田綱吉無奈的笑笑,溫和卻不失強硬的說:“我能感覺到你來這里的目的對彭格列,還有我們的世界很重要,但是……真相到底是什么 ,還需要知情人說出來,我才能明白。”

    荒殿一不說清楚,這里有彭格列的人形自走大殺器的守護者們,有第一殺手在場,根本就不可能這么容易就放他走。

    這里可是黑手黨的大本營,澤田綱吉作為教父,不缺乏決斷力,如果荒殿一不愿意,他完全可以用些不那么愉快的手段把荒殿一“留下來”。

    正好暗殺部隊巴利安的人也在,他們的首領XUNXUS正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黑發微長,看起來有些煩躁的皺著眉,雖然他沒表現出來,氣息卻已經捕捉了荒殿一的動作。

    荒殿一能感覺到。

    更何況,那邊一頭金發歪歪的帶著王冠的王子,貝爾菲戈爾已經不知道沖著他這個方向把玩了多長時間的小刀,面上帶著的微笑也顯得不懷好意。

    王子并非綽號,根據資料顯示,這個人過去真的是一個國家的王子。

    那邊的巴利安一整個大寫的不好惹。

    荒殿一就像闖入了大型食肉野獸的地盤的獵物,被他們戒備著。

    暗殺部隊嘛,都差不多吧。

    荒殿一把懲戒部的人和巴利安橫向對比了一下,得出還是卡莉大姐頭更恐怖的結論。

    畢竟卡莉是硬剛首腦的狠人。

    荒殿一:“從頭開始說起的話,恐怕得花上不少時間,簡單的說,你們的世界和另外兩個目前連接在一起的世界,即將迎來毀滅,在那之前,我們所有人都必須做好準備,一是無法避免的犧牲,二是……”

    澤田綱吉:“世界有無法被拯救成功的可能。”

    他的語氣有些沉重,作為擁有世界基石的彭格列,他們比一般人對世界的狀況要敏感,世界處于危機之中是真的,沒有辦法解決也是真的。

    澤田綱吉:“你想到辦法了是嗎,能說說嗎?”

    荒殿一:“我也不知道趕不趕得上,所以不想說出來讓你們失望,因為如果連我都做不到了的話,那么在最后一刻我會做出決斷,我會舍棄這三個世界。”

    江戶川亂步:“這有區別嗎?被你舍棄,或者失敗,三個世界相撞毀滅。”

    艾因在心里替他回答道:“區別只在于,是否會痛苦的死亡。”

    兩個選項都是死,但是如果被荒殿一放棄,就意味著他會抽干這三個世界的能量以喚醒腦葉公司的世界,被抽走能量的世界相當于衰敗了,死亡的世界會排斥所有它的住民,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的人會和腦葉世界的人一樣,立足于不愿接納自己的土地,就要付出代價,飽受痛苦的死去。

    絕對比死于迷霧之戰,受到高污染的煙霾感染痛苦千萬倍。

    不是誰都有幸能受到世界樹的庇護,僥幸活下來。

    想要復活腦葉世界,抽取能量和撞擊產生的能量缺一不可,一旦這三個世界沒有半點存活希望,荒殿一就必然要從四個世界里保下一個,他就必須大幅抽取能量。

    對于艾因來說,他們的目標從來不是這三個世界里生存著的人,而是世界本身,只是難以避免牽連許多人,造成大量的死亡。

    荒殿一并沒有回答,而是說:“我會盡可能的避免那樣的結局,為了迎接接下來的災難,你們需要世界樹的種子的保護,世界是很脆弱的,即使扛過了這次災難,經受過沖擊的世界,也會比健康發展的世界,更快的衰敗下去。”

    也就是說,即使他能阻止三個世界撞擊,之前造成的損傷也無法挽回了。

    救人不能只救一時。

    這話說得所有人都消沉了下去,氣氛邊變得低靡。

    拯救世界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你必須拼盡一切去搏一個可能,沒有人比彭格列家族更理解這一點了。

    就是說,誰還沒拯救過世界了。

    荒殿一笑了笑:“別那么嚴肅,相信我,就算是萬分之一的機會我也要把它變成百分百的成功率,只是我不想把話說得太滿,也希望你們能有個心理準備而已。”

    六道骸:“你……”

    荒殿一:“嗯?”

    六道骸沉默了一秒。

    他問:“你準備對這三個世界做什么?”

    荒殿一:“如果你是被其他行星的引力捕捉的小行星,你最想做什么?”

    六道骸:“盡快脫離引力控制的范圍。”

    荒殿一贊賞的笑道:“沒錯,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

    事實已經證明了,不同的世界就是無法安全的融合到一起,世界的自救意識已經夠強大了,卻還是無法做到把三個世界融合成一個世界。

    世界上沒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蘋果,強行把世界嫁接在一起,只會糅合成一個畸形的怪物。

    他必須分離連接在一起的世界。

    彭格列的人似乎明白了什么。這個比喻一出來,差不多就能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他們全都看著荒殿一,一時說不出話來。

    該說他膽大好呢,還是太瘋狂好呢。

    “這不是人類能做到的事情吧。”獄寺隼人說。

    荒殿一并沒有否認,他說:“時間差不多了,我這次來只是希望能親手把種子交給你們,好好保護它,這個世界的希望,就寄托在它身上了。”

    澤田綱吉轉頭問:“等一下,XUNXUS,能拜托巴利安派人保護荒殿君嗎?”

    XUNXUS沒有反對,那就是同意了。

    澤田綱吉對荒殿一說:“我不是在找借口監視你,世界樹的種子很重要,作為計劃實施人的你同樣重要,我必須確保你的安全。”

    安全?荒殿一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不,這個不用了……”

    澤田綱吉卻很堅持,荒殿一想了一下,覺得他現在確實挺缺人手,就同意了。沒必要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下去。

    “我和江戶川先生先回東京,巴利安的人直接來L公司找我就行。”

    彭格列還得看看到底派誰去比較合適,也就同意了荒殿一的提議。

    荒殿一和江戶川亂步先坐飛機回去了。

    他收拾行李的時候沒帶傳送裝置,只能坐飛機了。

    路上,江戶川亂步問他:“你去橫濱也是為了留下世界樹的種子?”

    荒殿一點頭。

    “為了這件事,你才在橫濱留了那么長時間?”相比他在意大利的匆匆忙忙,在橫濱待的時間已經算長了。

    “不全是。”

    江戶川亂步思考了一下,忽然看向了荒殿一的手臂。

    那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動了一下。

    他問:“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得到世界樹的種子的。”

    荒殿一訝然:“我沒說么?我以前是世界樹的管理員,現在不是了,不過之前有一次機會,我又去到了世界樹那里一次,在那里折了一根樹枝。”

    世界樹只有一棵,自然也就沒有種子。

    種子是荒殿一自己培育的。

    江戶川亂步猝不及防的抓住了荒殿一的手臂,把他的袖子擄了下來,看清呈現在眼前的東西,他瞳孔猛烈的震顫著。

    最厲害的偵探,也不會想到,這個世界上有人,會用自己,培育世界樹的種子。

    從手臂一直蔓延到看不見的地方,青色的脈絡在手臂上蠕動,世界樹的枝杈扎根在他的血肉上,從皮膚一處長出了翠綠的枝葉。

    江戶川亂步一時啞然,鼻子忽然泛起酸意。

    荒殿一一臉無所謂的伸手折斷了長出來的那節樹枝,盡管這個動作讓他臉色瞬間就白得沒有一點血色了。

    江戶川亂步連阻止都來不及。

    世界樹的枝杈一定在他身上長了很長時間,所以他習慣了把它折斷來掩藏自己身上發生的變化。

    被折斷的樹枝瞬間枯萎,這就說明,這一小節枝杈,從被樹上折下的瞬間,就種在了他自己身上。

    植物的生長需要養料,他就是養料。

    江戶川亂步一下就明白為什么他會在橫濱待得比較久,為什么說需要時間。

    原因很簡單,種子長成需要時間。不是一顆,而是三顆。

    看著荒殿一把袖子放下,整理好褶皺,打算借著這段時間瞇一會。

    江戶川亂步說:“在此之前,我一直懷疑著你,對不起。”

    不是因為懷疑過,而是自始至終,就沒相信過。在看到這一切之前都是,讓他在目睹這一切之后產生的信賴顯得十分廉價。

    江戶川亂步的想法很簡單,四個世界,如果只有一個能活下去,那就必須是他的世界。

    他和荒殿一不一樣,在清楚的判斷出拯救所有世界的可能性是多么微乎其微的時候,他就做出了決定。

    他甚至比荒殿一果決多了。

    荒殿一會在四個世界間猶豫,江戶川亂步不會。

    五條悟不會,澤田綱吉同樣不會。

    如果有可能大家都愿意去搏一個無人犧牲的結局,即便死的是自己也無所謂,但世界,還有這個世界的所有人……不可以拿來賭。

    他們都有著同樣的覺悟。

    主管們承擔不起的罪孽,總是有人會去擔起它。

    荒殿一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了,他太困了,含糊的說:“你不用道歉,我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也不是為了任何人或者什么偉大的理由,我只是……有點強迫癥。”

    ……

    回過神來,江戶川亂步移開了視線。

    在荒殿一嫌長出來的樹枝礙事,想伸手折斷的時候,攔下了他。

    “我幫你。”江戶川亂步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說。

    荒殿一眨了下眼睛,“哦,那你下手干凈點啊。”

    長痛不如短痛嘛,短暫的痛苦不會被大腦記住太久的。

    荒殿一還特意想辦法對艾因屏蔽了左手的感知,疼痛不會驚到艾因,供養世界樹的枝杈帶來的負面也是,不僅僅是出于不想被“世界墜落計劃”的計劃者發現他的小動作的原因,也是因為這畢竟不是他自己的身體,做壞事得時候,遮掩一下是理所當然的吧。

    江戶川亂步幫他掰樹枝,荒殿一就繼續工作。

    他已經選中了一個沒有變成使徒,但是帶著和使徒一樣的白色鳥嘴面具,在公司里逛街啥也不能干的員工。

    這是第十二位使徒。

    在鐘聲敲響第十二聲的時候,白夜會對所有人宣告:

    【你們之中,有一個賣主的魔鬼。】*

    他差不多能猜到這個員工會成為擊敗白夜的關鍵,白夜自己都說這個員工會賣主了,但是很大可能利用員工擊敗白夜,是不會獲得白夜的ego武器的。

    一周目自爆和白夜同歸于盡的時候,荒殿一摸過那把武器一下。雖然只有一下,就把主管饞哭了。

    要不是白夜太難搞,他不知道自己打不打得過它,荒殿一早就把白夜放出來刷武器了。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放棄了這名“賣主的叛徒”,但也不想把這個最后的保險搞沒了,就把他調到一個相對安全一些的區域。

    嗯,他也不敢把人放進“3月27日的避難所”,避難所里安全是安全了,要是一不小心忘記把人撤出來,超過30秒,可就所有收容室的逆卡巴拉計數器都要歸零了,剛才那么長時間全白干了。

    那么,白夜應該怎么處理呢……有沒有辦法增加勝算?

    他的目光落在了綠色午夜考驗,終末螺旋這座大炮上。

    激光?嗯……

    荒殿一陷入了沉思。

    劇烈而綿長的疼痛讓他大腦空白了一下。回過神來,就看到江戶川亂步正松開手,一臉單純的看著他。

    “嘶!說好的干凈利落呢?”荒殿一不敢相信的看著把樹枝掰得藕斷絲連的江戶川亂步。

    江戶川亂步默默的移開了視線,板起臉:“咳,我也沒想到它韌性這么高嘛。”

    何止韌性高,也超級硬,現在回憶一下,也不知道荒殿一之前是怎么做到“咔嚓”一下就掰斷了的。

    在荒殿一的注視下,江戶川亂步有點繃不住了,他小聲說:“抱歉。”

    荒殿一頂著折磨人的疼痛,把剩下的一點扯斷,無奈的說:“下次還是我自己來吧。”

    江戶川亂步在心里嘆了口氣。

    還有下次啊……

    不知道還有多少次,這份痛苦才會終結呢?

    第152章 白夜

    在公司發生混亂時,內務省帶來的小組成員還在臨時組建的實驗室研究一眾A級武器。

    實驗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順利。

    助手小聲抱怨著:“要不是研發部部長那個兇殘的女人不讓我們踏入研發部,我們也不用在這么簡陋的地方工作。”他有些嫌棄這里的環境。

    同事附和著:“沒辦法啊,沒有剛上任就明目張膽的把武器帶出去的道理,這里的設備也不是很齊全,恐怕我們得在這待上好長一段時間,研究進度根本快不起來。”

    幾人討論著的時候,發現帶領他們的教授沒了聲音。

    助手擔憂的看著自己的導師,上了年紀的教授此時臉色發白,正呆呆的看著前方,貌似出現了幻覺。

    助手:“教授?教授!您還好嗎?”

    教授回過神來,嘴唇顫抖了一下,頭疼的按了按太陽穴,說:“我沒事,你們繼續吧,可能是老毛病又犯了,我出去透口氣就回來。”

    他擺了擺手,暫時離開臨時實驗室。

    身為主導實驗的專家,竟然在實驗開始不到五分鐘,就產生了各種不適的癥狀,不得不離開。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因為他的狀況已經到了無法繼續研究的地步。

    不過實驗并不會因為一位教授的缺席就進行不下去。在這位教授不得不暫時離場之后,另一位教授接手了他的工作。

    這位年紀同樣不小了的教授在實驗過程中,突然變得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一樣驚慌。

    在這個不算寬闊的密閉空間內,面對著擺在實驗臺上的造型怪異的武器,所有人的內心都有些沉重。

    那名身體不適的教授,突然發了瘋似的攻擊身邊的人。

    無論眾人怎么呼喚他,他都像聽不見一樣,最后是眾人齊心協力制住他,給他打了鎮定劑才算暫時平靜了下來。

    經歷過這場風波,眾人也不像一開始那么樂觀了。

    “如果只是一個人感到不適,還不能說明什么,兩個人都……”

    這句看似無意的話,加重了眾人心里的壓力。

    要是實驗無法繼續進行下去,內務省會善罷甘休嗎?他們這些接觸武器的人,又會變成什么樣呢?

    由一人的恐慌,引發了集體恐慌現象。

    一名助手出現了過呼吸的癥狀。

    好在這里有專業的醫療組,及時把人搶救回來,沒有造成太嚴重的后果。

    安靜了一會,第三位教授站了出來:“我們不能自亂陣腳,任何路都是人走出來的,你們選擇了科研這條路,應該不全都是為了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做出成就的吧,如果我們能在這些武器上發現什么新的東西,這個世界不曾存在的物質或是原理,你們每個人都將被銘記史冊。”

    這話讓其他人重新堅定了起來。

    接下來的實驗也證明了這一點——這些武器,具有高度的精神污染性。

    不知道咒靈收容中心的人是怎么使用,又是怎么研制的,起碼對他們來說,光是接觸就已經很困難了。

    休息的間隙,一名助手坐在一邊,抹了把頭上的汗,看著把自己替換下來,繼續工作的組內其他成員。

    剛剛來時,沒有人重視這個實驗,一開始只是迫于內務省的壓力才來的。

    越是深入的接觸,她就越難以抑制的感到震驚。

    “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她忍不住懷疑起來。

    這個地方展現出的一切都像是異世界產物一樣,一個遠超他們當前世界的文明與科技。

    實驗還在緊鑼密鼓的進行中。

    由于處于半封閉的空間里,他們沒能第一時間發現外面已經亂成一團,而內務省派來的那名官員,早就不知所蹤。

    一開始是有人奇怪:“老師說出去透氣,怎么一直沒回來?”

    沒有人知道原因。

    等他們發現那名教授再也回不來的時候,外面早已是群魔亂舞。

    當前負責帶隊的教授當機立斷的下達了命令:“我們幾個人掩護,你們負責把這些武器帶出去,必須要確保這些東西,掌握在我們國家的手里。”

    被委以重任的助手不知所措,但還是聽話的和幾個年輕力壯的同事一起帶著這些東西準備離開。

    整個地下建筑里已經不像他們來時那樣整潔有序,到處都是尸體,慘不忍睹。

    他們一路被掩護著,東躲西藏,甚至還會利用那些不知死活前仆后繼的沖上去鎮壓咒靈的員工,眼看就要到達電梯,能從這里離開了,走廊上突然響起了電流聲。

    廣播里傳來了一道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聲音。

    對方說:“我說怎么有幾件武器找不到了,原來是有幾只小老鼠在這里,不過時機也算剛好。這邊就交給你了,安吾,拿回你的武器吧。”

    身后傳來了不急不緩的腳步聲,一股緊張的氛圍彌漫開來,電梯這時卻打不開了。

    “那個聲音,我聽過,他是荒殿一!”有人反應了過來。

    所有人心里一驚。

    “他、他回來了?”

    他為什么會回來?他不是識時務的讓位了?如果他在這里,那……那位官員大人又如何了?

    心里冒出了一堆疑問,卻不是探究的好時候。

    他們終于看清了來人的樣貌。

    是一個戴著眼鏡,看起來十分清秀,又文質彬彬的男人。

    眾人松了口氣。

    帶著武器的人當機立斷的下達命令:“殺了他。”

    到了這個地步,不允許任何人阻止他們。

    坂口安吾看著這群毫不猶豫對自己舉起槍的人,心情復雜。

    要是過去的他,大概也會做出和他們一樣的選擇,不如說,要是當初他有機會摸到這些武器,帶著裝備離開,他恐怕會不惜一切也要完成任務。

    即使到現在,以前異能特務科干事的身份,他也不覺得拿走這里的東西,交給他的國家有什么錯。

    只是他們總要明白,拿走劍客的劍,還要讓劍客赤手空拳的守護身后的人,是一件多么異想天開的事。

    他們今天敢把武器拿走,或許根本等不到這些東西送到上層手中,世界就毀滅了。

    槍聲響起時,坂口安吾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宛若一陣風一般,悄無聲息的穿過人群,手起刀落,眼中只有冷靜。

    荒殿一很放心讓坂口安吾拿回武器,戰神員工不是白叫的。沒有薄暝套裝,坂口安吾的屬性和這些日子的戰斗經驗,也足夠讓他對付這么幾個人了。

    等拿回武器,再次調整員工的武器配置,他的主要注意力就全在思考怎么能利用終末螺旋的攻擊力打白夜上。

    要想利用激光打白夜,光靠那個三百六十度旋轉的一束激光的攻擊力是絕對不夠的,最好還是白夜能直接和激光炮處在同一空間。

    這樣,兩束激光中,那束一動不動向上發射的激光就能成為助力。

    現在的問題是,白夜在中央本部,終末螺旋的激光炮在情報部。

    白夜會自己往終末螺旋的炮口下移動嗎?

    異想體之中有很多動不動就瞬移,造成巨大混亂的異想體,比如天啟鳥,結果偏偏白夜完全不動彈。

    荒殿一看著一直停留在中央本部的白夜,出了下神。

    “不對,白夜……是會移動的。”他在心里想。

    那五對翅膀,并非裝飾,他親眼見過白夜張開羽翼,向他飛來的樣子。

    “啊,還以為上一次和白夜對戰的經驗用不到了,沒想到機會這就來了。”

    他確認了下自己的便攜式認知濾網眼鏡是否完好。

    然后起身,把江戶川亂步按在座位上,對所有員工通知道:“接下來的十分鐘內,我的這位朋友江戶川亂步先生將暫代我的工作,所有人聽他的指揮。”

    在江戶川亂步一臉懵的注視下,荒殿一歉意的說:“接下來一段時間,這里就先交給你了,我相信名偵探是可以做好這點工作的。”

    一江戶川亂步看著眼花繚亂的屏幕,堆積成山的資料,緩緩打出一個問號:“這點?工作?等等,你要去哪?”

    荒殿一:“去會會我的死敵。”

    他想到了屏幕上,那仿佛始終在注視著他的恐懼的根源——白夜。

    之前他一直陷入了思維盲區。

    一周目對戰白夜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讓他對白夜也“印象深刻”。

    既然如此,白夜說不定……也對他“記憶猶新。”

    一只能干涉時間的異想體,甚至明確展現了“思想”,它絕對,不會忘記他這個,給它帶來毀滅的人。

    荒殿一要試試他對白夜的吸引力,夠不夠讓白夜從中央本部挪到情報部的。

    第153章 白夜

    主管又跑了,員工們有點慌。

    好在江戶川亂步不像之前那個代理主管瞎指揮,雖然能明顯感覺出來這位被主管委任的臨時主管也不怎么熟悉工作,但起碼沒出太大亂子。

    員工還在心里祈禱:“希望主管能快點回來。”

    忽地感覺有一個特別眼熟的身影從身邊走過。

    第一個發現的員工轉頭,看到那個遠去的身影,結巴起來:“那、那是……那是……”

    同事皺眉:“你干嘛呢,異想體要過來了。”

    員工猛地抽了口氣,一臉驚恐的對同事說:“剛、剛剛走過去的那個——是主管啊!!!”

    同事感覺心里顫了一下,抓著他的肩膀問:“你說誰??”

    現在公司里這種情況,主管怎么能跑出來,要是他一不小心被異想體干掉了,那他們怎么辦!!!

    一路上有不少員工目睹了某個應該好好坐在辦公室里的主管到處“亂跑”。

    他們想攔下不知道要去哪的主管把他送回去,結果被異想體絆住,根本脫不開身。

    如果有人留心就會發現荒殿一一路走過去,一次都沒有碰上異想體。

    異想體總是剛好在他離開之后才進入那個區域。

    坐在監控前的江戶川亂步一直留心著荒殿一的動作,他是看得最清楚的那個。

    并非咒靈們有意識的避讓了荒殿一,那些咒靈的行動毫無章法。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個,是荒殿一提前繞開了異想體。

    “如果是坐在這里能看清全局也就不奇怪了,身處其中也能做到規避所有危險嗎?”江戶川亂步用余光關注著那個小人。

    對荒殿一來說,他已經對著屏幕看了太久,很容易就能清晰的在腦海里模擬出一個監控畫面,走之前他記住了所有異想體的位置和狀態,一直在跟異想體打交道,多少能推測出它們的行動軌跡。

    他最終沒有出現任何問題的走到了白夜面前。

    在白夜身邊掙扎求生的真人此時只剩了一口氣。

    發現有人來了,他眼睛一亮,想也沒想就撲上去,準備拿對方做擋箭牌。

    守衛使徒也跟著他的動作看了過去。

    一下成為使徒仇恨目標的荒殿一,試圖揪住那個抱著他脖子,小孩體型的非人生物。

    對方在他身上竄來竄去,完全抓不住。

    “你就替我去死吧。”真人打算拿荒殿一拖住使徒的腳步,趁機逃跑。

    真人正要把這個人推向使徒,卻發現那些使徒突然不動了。

    它們竟然沒有攻擊這個人。

    真人愣住了。

    使徒們到底有多兇殘,他是親身體會過的。它們永遠也不會死亡,響應著白夜的召喚,從死亡中復生。

    “你是誰?”他喃喃著問。

    比起疑惑,他現在更多的是自己能活下來的喜悅。

    對方淡淡開口道:“本來你是不必成為白夜的目標的,現在的話,就算是逃也來不及了。”

    真人:“什么意思?”

    荒殿一:“你知道為什么使徒們不動了嗎?”

    沒等真人回答,荒殿一就說出了答案:“因為白夜覺得,僅憑使徒的力量遠遠不夠對付我。”

    真人一開始是不知道這些咒靈叫什么,不過根據語境他能猜出荒殿一口中的使徒與白夜指的是哪個。

    可是,使徒的力量不夠?看著面前這個很普通的男人,差點被打死的真人有話要說。

    白夜的眼睛越發鮮紅了。

    這只靜靜漂浮在空中的異想體張開了翅膀,那道不斷向外擴散的紅色的光波也變得更加閃耀。

    荒殿一在白夜要動手的瞬間掉頭就跑,沒管掛在他身上的真人。

    其實使徒殺一個他還是挺容易的,但架不住他和白夜都因為一周目,互相被打出了PTSD。

    畢竟一周目的時候,使徒已經夠厲害了,卻還是沒能在荒殿一拉著白夜同歸于盡之前干掉他。荒殿一估計白夜是準備親自動手,直接解決他。

    果然,就像他推測的那樣,他一出現,白夜就開始追殺他。

    公司里的所有員工都發現這些可怕的使徒竟然不攻擊他們了,它們全都朝著一個方向追去。

    這些使徒是來攔截荒殿一的。

    掛在荒殿一身上的真人回頭看了眼,當即眼前一花。

    各種各樣的使徒正墜在身后。發現自己也被牽連了的真人,在察覺到就算現在甩開荒殿一,也會碰上圍追堵截的使徒之后,一整個生無可戀。

    他現在十分后悔和這個人沾上關系,可是現在再想擺脫,已經不可能了。

    荒殿一不在乎多個掛件,畢竟現在這個時候,也沒空想那么多了。他好不容易跑到了情報部,看著緊隨之后傳送過來的白夜,才算松了口氣。

    激光炮上方,白夜靜靜的漂浮在那里。

    威力巨大的激光光束直直的射向白夜,在這樣排山倒海的攻勢下,白夜竟然沒有瞬間就被干掉,說不清哪個更可怕些。

    白夜的血量在終末螺旋攻擊下,正肉眼可見的下降。

    荒殿一:“我說,你可以下來了吧。”

    真人是直到現在才終于明白過來,這個人當時出現在那里的目的是什么。他就是沖著這只咒靈來的。

    真人擺出可憐兮兮的表情,不僅不撒手,還摟緊了點:“不要,好可怕啊,這里。”

    他故意裝成了人類小孩的樣子。

    荒殿一想了一下:“不撒手也行,你是咒靈吧。”

    他一邊說一邊趁著白夜被終末螺旋牽制,返回了辦公室。

    真人:“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哦。”

    荒殿一自顧自的說道:“你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嗎?這里是咒靈收容中心,沒有把自投羅網的咒靈放走的道理。”

    真人莫名有種不詳的預感。

    返回到辦公室,江戶川亂步剛想撒嬌的說:“你回來的好晚啊!”

    就看到了掛在荒殿一身上的小孩。

    江戶川亂步:“這個孩子是?”

    荒殿一重新接過了工作,“一只咒靈。”

    江戶川亂步訝然的看向真人,不知道看出了什么,忽然笑了起來,看著真人說:“你可真是倒霉啊。”

    咒靈收容中心是什么好地方嗎?還主動往里跳?

    江戶川亂步才不會管咒靈的事,他意味深長的說:“你最好不要打擾他的工作,否則的話,后悔的一定是你自己。”

    到了這里,真人反而不再死活都要貼著荒殿一,他從荒殿一身上下來,好奇的打量著周圍。

    荒殿一一開始工作,就不太關注得到身邊的情況,他指派了幾個戰神員工去輔助鎮壓白夜,坂口安吾扛著薄暝去打天啟鳥,所有人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工作。

    雖然花的時間稍微長了一點,白夜等一眾異想體,加上綠色午夜考驗終末螺旋,終于被成功鎮壓。

    那把白夜的武器,也總算是到手了。

    這把武器很像是教皇手中的權杖,一條白色的蛇纏繞著杖身,蛇頭向著頂端鮮紅的蘋果露出了獠牙,使徒同款白色的翅膀鑲嵌在一側,最上方是一個小巧的光環。

    遠遠一看,就像一個縮小版的白夜。

    A級EGO武器“失樂園”。

    這一戰所有人都打得很艱難,短暫的緩了口氣之后,員工們再次行動起來,開始清掃公司。

    荒殿一清點了此次鎮壓的損失,文職不用說,又一次全滅,除了損失了的一部分一二三級的員工,大部分高級員工都還活著。

    起碼主要戰力沒有損失。

    而被鎮壓成功的白夜再也不會變成Z級的疫醫,它靜靜的漂浮在收容室里靜待時機。

    荒殿一直覺這還只是個開始。

    “檢測當前外界污染值。”

    【當前世界污染值:92%】

    既然白夜不逃出公司也能毀滅世界,那就證明污染也可以轉播。污染以腦葉公司為原點向周圍輻射。

    江戶川亂步:“你還好嗎?”

    荒殿一搖了搖頭,看向表情無辜的站在一邊的真人:“接下來,就該談談你的問題了。”

    ……

    一棟私宅中。

    漏瑚奇怪的問:“真人那家伙是怎么回事,他去干什么了?一直都不回來。”

    花御消失了,現在連真人也不見了。

    這什么恐怖片橋段。他們可是咒靈啊!

    羂索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大戲即將開場,同伴不見了可不行。我知道真人在哪,正好,他在那個地方,反而是方便了我們呢。”

    福地櫻癡閉目不語。默認了羂索的話。

    第154章 主管

    “你的等級是?”

    荒殿一撐著臉問。

    真人:“我是特級咒靈!”

    荒殿一懷疑的看著他:“特級?”

    有了詛咒之王這個先例,荒殿一對咒術界的特級表示懷疑。

    按理說,特級咒靈的話,荒殿一應該把他劃分成A級異想體,不過想到面前這只咒靈在白夜的使徒面前,毫無還手之力的樣子,荒殿一內心默默的給他劃成了H級。

    嗯,和詛咒之王一個等級,也算對得起特級咒靈的名號了。

    真人一直在觀察著荒殿一的反應,“你竟然沒有露出害怕的表情,真是少見,你不是咒術師吧。就算是咒術師知道我是特級咒靈后表情也會變得很精彩,我還以為身為咒靈收容中心的主管,即使不是咒術師,你也會明白,一只出現在你面前的特級意味著什么呢。唉,無知真好啊~”

    真人的意思是說,荒殿一不害怕他,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意識到特級咒靈可以輕易決定他的生死。

    荒殿一贊賞道:“自信是件好事。我會盡量忘記你被使徒攆成狗的樣子。”

    真人:“……”

    突然手癢了怎么回事?

    荒殿一一邊把手邊攤開的資料都歸攏起來,一邊說:“這里畢竟是咒靈收容中心,闖進來的咒靈只有兩個結果,有用的可以留下,沒用的……我記得咒靈是可以被徹底‘殺死’的。”

    “我可以留在這里。”真人乖巧的說。

    還以為自己要多費點口舌的荒殿一頓了下。

    他主要是想看看真人能不能配合產出能源,腦葉公司缺什么都不缺異想體,外面的咒靈想進來,都得拿個號碼牌排隊的擁擠程度。

    腦葉公司只是對外宣稱是咒靈收容中心,又不是真的要收容咒靈,收容詛咒之王這事上,對外已經算是做足了表面功夫,面前這只咒靈,誰都不知道他到這來了,荒殿一直接把他丟出去也沒關系。

    既然對方這么聽話,他也沒什么好多說的,“我先看看哪里還有空位……”

    剛低下頭查找空置收容室,荒殿一突然感覺面前閃過一道影子。

    江戶川亂步:“小心!”

    真人的動作到底是比在場的兩個人都快,他臉上的笑容不斷擴大,手按在荒殿一的后腦勺上:“我就說吧,無知真好啊,竟然毫無防備的和特級咒靈同處一個空間,殺死你,就像捏死螞蟻那么簡單哦。”

    他警告江戶川亂步:“別亂動,我會發動咒術的。”

    江戶川亂步看了眼荒殿一,然后后退了一步。

    真人以為這個人是怕了,笑得更加猖狂:“人質在我手里,現在我可以走出這里了吧。”

    他還是很謹慎的,被使徒暴揍又跟著荒殿一做誘餌的這一路上,他發現了荒殿一手下的人戰斗力不凡,而且看到了不少臉熟的人,夏油杰和伏黑甚爾之類的,都是以前就調查過的人。

    被這么多人圍攻,就算是真人也沒法保證自己一定可以走出這里。畢竟,這里的人可是連對上白夜都沒有半分猶豫,拿起武器就上了。

    只有荒殿一,是這里的弱點。

    荒殿一:“那就沒辦法了。”

    江戶川亂步完全沒有阻攔他們的意思,打開門之后,等著帶走真人的員工看到這個情況,緊張了起來,自家主管在對方手里,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這個消息很快就驚動了所有人。

    遠遠的看到真人牽著荒殿一的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關系又多好。

    沒辦法,誰讓真人現在太矮了,只能牽手,不過也只是為了把荒殿一牽制在他身邊而已,不影響他發動術式。

    白蘭距離最近,最先趕到,看到真人的時候,忽然瞇著眼睛笑了,一臉不懷好意。

    后趕到的伏黑甚爾道:“你在等什么?主管可是被人挾持了。”

    白蘭不僅自己不動,還攔了下伏黑甚爾,他扯動了下嘴角:“挾持?倒霉的應該是那只個人才對吧。”

    白蘭摸著下巴:“主管不是個武斗派,他真正厲害的地方是,能維持著整個中心的運作,管理所有咒靈,但——那不意味著他真的戰斗力為零啊。”

    伏黑甚爾懶懶的看了他一眼:“那可是只特級咒靈。你讓主管自己上?開什么玩笑。”

    白蘭像聽到了好笑的笑話一樣:“然而,那也只是一只特級而已。”

    白蘭想到當初荒殿一拿著鐮刀,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身后,對著他的頭毫不手軟的揮下的樣子。

    “你還沒注意到嗎?現在我們所使用的所有裝備,主管全都能自由的使用。對我們來說有著的各種各樣的條件限制,對他來說就像不存在一樣。”

    “還是應該說,他本身滿足了所有裝備使用的限制條件呢?人的潛能是有極限的,但是,只要看著坂口安吾君就知道了,只要有那些裝備,你的潛能就會被無限放大,成長到令人嘆為觀止的地步。”

    能增強實力的裝備,加上能任意使用這些裝備的人,結果可想而知。

    白蘭含笑說道:“這個公司里真正的戰神,應該是他才對吧。”

    挾持著荒殿一的真人路過了一個收容室,發現里面竟然是一只非常眼熟的咒靈。

    “花御?!”

    花御也看到了他,還看到了被他挾持的荒殿一,整只咒靈都呆了一下,她似乎想說什么,礙于腦葉公司良好的“隔音”設備,她的聲音并不能傳到真人的耳朵里。

    荒殿一:“認識?要讓你們敘敘舊嗎?”

    真人:“不用了。”

    他真正的想法就不得而知了。荒殿一只是淡淡的說了句:“那真是太遺憾了。”

    直到坐上了電梯,到達了地面,一路暢通無阻,真人才稍稍緩解了那莫名壓在心頭的壓力。

    看來只是他太緊張了而已。真人想。

    終于踏出了咒靈收容中心的門,面對著一眾警惕的跟上來的人,真人湊近,頭輕輕的靠在荒殿一的腰上,他的聲音里浸滿惡意:“你是不是覺得我要放了你了?可惜,我不是說過了嗎?不要相信咒靈。”

    荒殿一:“真的不能放開我嗎?”

    真人:“不~能~”

    他的手環住了荒殿一的腰,收緊,聲音變得甜蜜起來:“我對你的靈魂很感興趣。”

    荒殿一:“這個姿勢有點別扭。”

    真人:“抱歉,稍微忍耐一下哦。”

    荒殿一:“真是沒辦法。”

    真人笑了起來。

    他輕聲說:“無為轉變——”

    ……

    ……

    真人眨了眨眼睛:“欸?”

    金色的護盾隔絕了兩人,也隔絕了真人的術式。

    穿著白大褂的青年手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多出了一把白色的權杖,這把權杖幾乎和他一邊高了。

    失樂園生成的護盾雖然只持續短暫的幾秒,卻相當于給了他一個短時間內的霸體狀態。

    荒殿一轉身,有點興奮的對真人說:“繼續啊,你還有什么術式?”

    這可是新鮮出爐的失樂園,難得有機會拿出來比劃兩下,不過夠癮怎么行。

    真人看著這把明晃晃打著“白夜”標簽的武器,再看看站在那笑得特別開心的某個主管,突然有種深深的,被套路了的感覺。

    第155章 主管

    自信挑戰“失樂園”的下場就是,真人再一次認識到了白夜的力量有多可怕。

    看著有些意猶未盡的荒殿一,被揍得鼻青臉腫的真人老實的舉起手:“那個,我會努力工作的。”

    荒殿一只能遺憾的收起失樂園,讓圍觀的員工把真人帶走,送到他之前決定好的收容室,自己則開始思考起能使用失樂園這把武器的員工名單。

    失樂園的限制條件是,全屬性達到最高等級的員工才能拿起它,目前整個腦葉公司達到了這個水準的只有坂口安吾,但是坂口安吾還要拿著薄暝,不拿薄暝改拿失樂園的話,天啟鳥又是個問題。

    “不然,左手薄暝右手失樂園?”

    荒殿一的腦海里出現了這么一個畫面,坂口安吾里面套了一層薄暝套,外面套了一層樂園套,一手提著薄暝,一手扛著失樂園。

    他想:倒也不是不行。

    剛做完了當前工作的坂口安吾打了個噴嚏,莫名有股惡寒的感覺。

    關于四大屬性,勇氣,正義,謹慎,自律,在游戲里是有一個極值的,相對的,任何員工都有達到那一個極值的可能,畢竟是游戲嘛,這也是可以理解。

    而變成現實之后,對于現實中的人來說,這四項是不存在極限的。誰能說出一個人勇氣的極致是什么樣的呢?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答案,但那也只是困于自己認知下的答案,真正的極限誰也說不出來。

    那么既然沒有上限,就意味著達到何種等級都有可能。

    可是,回到人自身來看,一個人是有上限的。

    也就是說,現實和游戲不同的一點就是,可能存在某個人的某項屬性,最高只能到達四級甚至更低,且無法通過鍛煉提升的情況,但也會有人能從一級升到比五級,也就是比滿級更高的等級,這樣的情況。

    這就說明,現有的員工,荒殿一能練的都練了,已經沒有且不可能再出現第二個四項滿級的員工了。

    現在能使用失樂園的員工,就只有坂口安吾,除非吸納新人,從新人里找到第二個“坂口安吾”。

    這需要時間。無論是挑選合適的人,還是練級。

    雖然荒殿一打算直接讓坂口安吾“二刀流”,不過還沒急到必須現在就把武器發給他的地步,E.G.O武器的特性是拿到就自然會使,所不需要練習,需要的時候直接交給坂口安吾就行了。

    當前重要的是,多收集點能源。

    能源這個東西,無論什么時候都不嫌多,總是有能用得上的地方的。

    剛經歷過混亂的公司很快調整回了正常的運轉狀態。

    本杰明正在匯報:“內務省官員上田在混戰中被使徒殺掉了,他的三個秘書一人因精神崩潰目前已經送到了療養院,剩下的兩個人希望能留下來,小谷真奈美小姐的資質很高,通過檢查之后可以勝任員工的工作。剩余的那個人,能進入內務省工作,頭腦還算不錯,自動歸入了文職,另外上田帶來的實驗小組,全滅。”

    他合上了本子:“看來,不需要我們再進行任何收尾的工作了。”

    荒殿一:“我明白了。”

    本杰明等了一下,見沒有別的事情,就打算離開。

    要走的時候想起來一件事,說:“主管,不論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說哦。”

    荒殿一:“為什么這么說?”

    本杰明開朗的笑道:“因為我不希望主管有太大的壓力,腦葉公司的工作很繁重對吧,經常有人因為一直積攢著情緒沒有及時紓解,導致精神壓力太大最終陷入崩潰,主管你平時能說上話的人也不多,你又不是那種會主動說自己的事情的性格,我有點擔心。”

    一個公司要是連主管都有精神問題,那這家公司就沒救了。主管偏偏又是高壓崗位,員工們還可以去做心理咨詢,治療,體貼的主管為了不讓員工們感到不安,會自覺的隱瞞個人狀況,努力維持沉著冷靜的形象,成為他人心中足夠堅實的依靠。

    荒殿一:“這點你不用擔心,我完全不覺得有什么壓力。”

    本杰明一臉不信。前車之鑒,這個階段崩潰的主管也不算少了。

    不過起碼目前來說,明面上看起來,荒殿一表現的還是很平穩的,確實不需要太擔心。

    已經到了計劃的最后關頭,身為核心人物的主管絕對不能被壓垮,無論是從精神層面,還是身體層面。

    荒殿一在這點上,真是讓人安心了不少。

    本杰明正想著,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看到荒殿一袖子下面有什么動了一下,他瞇了瞇眼睛問:“主管,你的手臂沒事嗎?”

    荒殿一下意識縮了一下,馬上又一臉自然的拉開袖子,認真的看了看:“很正常啊,怎么了?”

    本杰明仔細看了一下,除了手臂上蹭到了幾塊墨水之外,確實沒什么問題。

    本杰明頓了頓,笑著說:“可能是我眼花了,總覺得覺得主管的袖子下有什么東西在動。”

    打消了懷疑的本杰明走了,荒殿一這才把一直虛虛握著的右手打開,那里有一小截枯萎的樹枝靜靜的躺著。

    “好險,差點就被發現了。”

    要不是他眼疾手快的把剛冒出來的樹枝掰斷,可能就要被發現問題了。

    “不過,最近它長得好像比之前快了。”

    荒殿一想到。

    他和本杰明誰都沒想起來要給內務省個交代,畢竟,內務省這次派來的人全都失聯了。

    在發現聯系不上上田也聯系不上他的秘書,更不知道一整個專家小組現在的情況之后,內務省立馬派了人前去調查。

    調查組到達的時候,整個腦葉公司已經看不出異樣了。

    后知后覺想起來還有內務省存在的荒殿一如實告知了情況,還有兩個秘書的決定。

    調查組組長滿臉怒容:“我不相信,上田那個人是以謹慎出名的,連喝了個爛醉的時候,都不會透露出一星半點的工作內容,怎么可能這么隨便就死了,我就知道你當初那么容易就答應讓出這里的控制權是打著別的主意,你最好坦白一切,這是你針對內務省的陰謀吧。”

    肯定是荒殿一看出內務省想要削弱他的權力和影響力,才謀劃了這一切。

    調查組組長沒有說的太明白,其實之前發生過一件室,上田的上司婚內出軌,經上田手介紹了年輕漂亮的女孩,這事過去了三年才因為該名上司犯了其他的錯一塊被爆出來。

    在此之前,就有人多少察覺到了一些問題,那名上司的政敵死命的灌醉了上田,威逼利誘,結果上田硬是一個字都沒說。而且事情敗露后,上田也靠著當時的小心,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

    這么一個狡猾謹慎的男人,怎么可能像荒殿一說的那樣就死了,這里面沒有荒殿一的動作,他絕對不相信。

    組長氣笑了:“你不會以為以你的力量,可以對抗內務省吧,我不妨說得更直白點,你不必搞那些小動作,收走咒靈收容中心的決議,是財閥和政府共同通過的,大人物們對此勢在必得,你覺得能對抗這個國家的上層嗎?”

    荒殿一:“別激動,當時情況很混亂,出逃的咒靈危險度非常高,出現意外的幾率也很高。”

    而且這個上田臨陣逃跑,在路上撞上了使徒,但凡他縮在監控室里都不會有事。

    調查組的其他人拉高了聲線:“意外?你告訴我是什么意外?”

    意外兩個字,聽著就像是糊弄人的。

    荒殿一:“比如,能輕易毀滅世界的咒靈?”

    組長沉著臉:“毀滅世界?既然你這么說了,那就讓我們看看到底是什么樣的咒靈吧。這是搜查令,調查組要求搜查整個咒靈收容中心,我們懷疑你囚禁內務省官員。”

    他來到荒殿一身邊,眼神中隱藏著憐憫。

    想必荒殿一也知道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讓他交出咒靈收容中心,并且輔佐內務省順利接管這里。

    是的,他不僅要交出自己一手建立的收容中心,還要任勞任怨的教其他人怎么管理這里。

    上田也好,其他人也好,他們的死因并沒有那么重要,這些都只是個將荒殿一拘禁起來,為政府所用的借口。

    上回要不是荒殿一跑得快,打了內務省一個措手不及,他們只會先穩住他,然后以名義上聘用的方式,成為內務省管理咒靈收容中心的工具人。

    無論是咒靈收容中心,還是經驗豐富的“前主管”荒殿一,內務省都不打算放過。

    一旁負責接待的文職心里積攢著怒火,他期望著主管說點什么,殺殺對方的銳氣。

    “這些人怎么回事啊!自說自話個沒完!”文職不滿的想。

    放在以前,他大概也只會忍氣吞聲,這個國家就是這樣的,為了生存必須向很多東西低頭,這些人也習慣了別人的讓步。

    現在卻不同了。

    大概是在他心里,只有主管是光一樣的存在,他可以委屈低頭,但他的光絕對不該被任何東西掩蓋。

    “那可是主管,竟然敢對主管這么說話!煩死了!”他心里的聲音越來越大。

    荒殿一還不知道身邊站著一個不知道怎么形容的他本人的狂熱吹,他沒有跟著調查組的動作起身,而是坐在沙發上,望向了窗外。

    正當組長不耐煩的回身催促他的時候,卻聽到荒殿一淡淡的說道:“你說想見識一下毀滅世界的咒靈?馬上就可以實現你的愿望了。”

    什么?組長愣了一下。

    窗外,天空忽然暗了下來,就像被什么遮擋住了。

    一個又一個身影出現在了腦葉公司的建筑外。

    這些身影形狀各異,顯然不是人類。

    遠處,福地櫻癡問羂索:“這就是你的計劃?你真的有把握抓住他嗎?”

    羂索:“當然了。”

    福地櫻癡:“哼,也不枉我幫你抓了這么長時間的咒靈。”

    羂索嘆道:“本來不必這么麻煩。要是能獲得‘咒靈操術’的話。”

    誰知道自從夏油杰進了這個地方,就沒怎么在外面見過他,真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福地櫻癡不關心羂索的計劃,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消滅咒靈這種存在,當然也包括荒殿一。只是暫時不得不借助羂索的力量。

    不過到了這個地步,他難得對羂索這個“合作者”的想法起了點興趣。

    “不管怎么說,用‘獄門疆’抓荒殿一,也太大材小用了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大材小用?”羂索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眸色沉了沉,“千年之前,有一個家族掌握著馭使咒靈的術式,但是誰都不知道,其實他們真正的術式應該說是‘制造咒靈’,他們所操控的咒靈,本身就是誕生自這些術士自身,而操控咒靈只是在這基礎之上衍生出來的一種術式。”

    福地櫻癡皺了皺眉:“你的意思是,荒殿一其實不是一個什么都不會的普通人,他是這種‘制造咒靈’術式的持有者?”

    如果真的是這樣……福地櫻癡殺心越發濃厚。

    羂索卻只是一臉隨意的說:“不排除這種可能,他給我的感覺,和那個家族的人很像。至于具體的,誰知道呢。不過荒殿一這個人,最好不要太小看他。

    如果他真的不會咒術那當然最好了,使用咒術相關的方式抓住他是最保險的方法,因為他絕對無法掙脫。要是他隱藏了實力……就算是五條悟,面對獄門疆也束手無策,他總不會能強過五條悟吧?這個東西,本來可是專門為了五條悟這個最強的咒術師準備的。”

    福地櫻癡:“你抓他是要做什么?”

    羂索神秘的笑了:“最近咒靈莫名奇妙的變多了。詛咒之間一直以來維持著平衡,咒靈的數量絕對不會多到淹沒咒術師的程度,咒術師也不會有能力一舉清除所有咒靈,但是最近這種平衡被打破了,咒靈的數量一直都在增加,已經到了一個可怕的地步,大概跟他脫不了關系。”

    因為真要追究起來,咒靈的增加是從人心患病開始的。

    而這個世界目前發生的所有異狀,起因都可以追溯到荒殿一手中那些來路不明的咒靈。

    “我要做的事……對了,差不多時間要到了,你不過去那邊可以嗎?”羂索話到一半,轉移了話題。

    福地櫻癡也沒有追問,不管羂索要用荒殿一做什么,他都沒有這個機會了。

    因為他會親手殺死荒殿一,終結這個世界不幸的根源。

    第156章 終幕、前奏

    調查組組長走到窗邊,有些煩躁的說:“剛剛還是晴天,現在就變成了這個鬼天氣,真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天氣突然就變了。”

    同事說:“我們還是快點吧,感覺等下要下大雨了。”

    組長點頭,正想催促一下荒殿一,卻發現荒殿一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門口,打開了大門。

    “喂,你要做什么?”

    荒殿一:“準備應戰。”

    組長愣了一下,應戰?應什么戰?外面什么都沒有啊?

    并沒有人準備給他解釋一下。

    因為荒殿一的話不是對他說的。

    接到指令的員工們立馬表情嚴肅的行動起來,快速通知了安保部,想了想又通知了懲戒部。算是腦葉公司武裝部門都接到了通知,同時,剩余部門接到了待命的指令。

    待命并非單純的等待,而是要在確保所有異想體不出問題的情況下,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荒殿一皺了下眉:“等等,通知所有員工僅在公司內駐守,無論發生了什么都不許踏出這里一步。”

    員工是很重要的戰力,沒必要犧牲在這里,之后還有得是要用的地方。

    調查組就這么看著從這棟建筑里走出了一大群人,他們全副武裝神情肅穆,訓練有素的在敞開的大門以及各個點位架好了武器,那股氣勢絕對不是沒見過血的人可以表現得出來的。

    他們夾在這群人中,顯得弱小可憐又無助。

    那一刻,他們心里只想到了一句話——荒殿一竟然養了私人軍隊!

    “這、這是違法的……”一名組員呢喃道。

    然后被組長恨恨瞪了一眼,“想想黑手黨,誰說違法了!”

    也不看看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憑他們幾個人難道還能把這群人抓起來?

    組長的意思很明顯是在暗示其他人,私人軍隊明面上是違法的,但黑手黨的存在無論明面還是暗地里都是合法的,誰能界定哪種程度算是私人軍隊,那種程度算是黑手黨這種暴力組織?

    只要沒明目張膽到開著坦克上街,是不是“合法”的黑手黨,還不就是他們一句話的事,反正都不是他們現在該考慮的問題。

    穩了穩心神,組長走向荒殿一:“有什么事我們可以坐下來慢慢談,不必這么大動干戈吧。”

    因為沒看見窗外的敵人,組長覺得荒殿一這是在借機發難。

    結果荒殿一看到他頓了一下,恍然大悟:“啊,你們還在啊。”

    組長的臉黑了,這是什么意思,他就這么隨便的把他們給忘到腦后了?

    “現在有突發事件,愉快的閑聊時間已經結束了,你們要走的話,就趁著現在走,不然一會可就走不了了。”荒殿一說這話的時候,一看就不怎么走心,完全是剛想起還有這幾個人,就順口提了一句。

    “誰跟你愉快閑聊了!!”

    他們難道不是在表面看似和平,實則他步步緊逼,雙方暗中博弈角力嗎?

    正想再說點什么,就看到荒殿一掏出了一個機器擺弄了起來。

    咒靈相比異想體麻煩的點在于,一般人肉眼看不見。

    正常來說,荒殿一也看不見的,可能是受到寄生在他身上的世界樹的枝杈的影響,他可以清晰的看到能量的流動,像是咒力詛咒之類的,在他眼里就是一坨黑色的流體,有些像沼澤地的污泥。

    本來他還悠閑的坐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內務省來的人閑聊著。

    正好工作什么的都安排下去了,荒殿一借著和內務省的人談話的名義舒服的窩在沙發里,光明正大的走神。

    又沒有浪費時間確實是在干正事,又達到了光明正大摸魚的效果,一舉兩得。

    結果一抬頭就看到了窗外站了密密麻麻一排“黑泥怪”,也就是詛咒的集合體。他馬上反應過來那些都是咒靈。

    考慮到咒靈對非術士員工不太友好,荒殿一決定簡單組裝一個能覆蓋整個地上建筑范圍的“咒靈動態捕捉成像系統”。

    不必重新研發制作,只需要把認知濾網和立體投影稍微結合一下,不考慮讓非術士親眼看見咒靈,而是捕捉詛咒的流向,用立體投影顯示在人眼中,事情就會簡單得多。

    整個過程十分鐘都不到,效果十分顯著。

    調查組的人驚恐的看著外面,在他們眼里,咒靈們不是它們本來的樣貌,而是一灘又一灘污濁惡心的黑泥,仿佛快要融化一般,粘稠的液體從頭、身體、眼睛、任何地方淌下來。

    一種微妙的讓人渾身過了電似的的不適感讓他們有點想吐。

    員工:“竟然有這么多咒靈?”

    組長猛地扭頭:“咒靈?”

    數量雖然多,但更危險的情況老員工都經歷不少了,所以僅僅感慨了一句,就熟練的準備應戰。

    剩下兩眼發黑,格格不入的內務省調查組。

    組長突然想起,荒殿一剛才讓他們走的話,再看外面那些咒靈,張了張嘴想說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閉上了嘴。

    一群人蹲在地上,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總覺得他們好像誤入了不得了的大事件中,這種時候,還是少說話為好。

    那群咒靈不知道在外面徘徊了多久,在這里注意到它們,馬上展開應對措施之后,咒靈們也被驅使著一般向腦葉公司涌來。

    第一只咒靈從敞開的大門處擠了進來,龐大的身軀立馬崩斷了入口處的墻體。

    很快便被早就準備好的員工集火,無論是精神屬性還是靈魂屬性的傷害針對咒靈都有奇效,很快這只咒靈就被消滅了。

    調查組的人咽了咽口水,才發現自己剛才屏住了呼吸。看到荒殿一的人這么輕易就擊敗了咒靈,忍不住歡呼了一下。

    “太可怕了,那只咒靈剛才離我們那么近。”組長聽到自己身邊有人發出了心有余悸的聲音。

    組長的視線跟著看向荒殿一。

    手攥得緊緊的。

    這個人……真的能守住這里嗎?他們能活下來嗎?

    “數量太多了,”荒殿一看著脆弱的地上建筑,對建筑的強度不報什么期望,“有坍塌的風險。”

    一棟樓而已,他損失得起,可是這樣腦葉公司的本體就要暴露出來了。最重要的是,腦葉公司的判定范圍會減小,能使用TT2協議的范圍也就跟著減少了,員工的處境會變得相當不妙。

    一只咒靈飛躍而起撲到了三樓的窗戶上,連天上都布滿了咒靈,很快,建筑的墻體出現了裂縫,并且不斷的延伸。

    “啊!救命!!!”

    聽到身后熟悉的聲音發出的尖叫,組長眼瞳猛然縮緊,轉身想抓住對方,

    那名調查組的成員卻已經被從二樓砸下來的咒靈抓走,轉眼血濺得到處都是。

    “怎、怎么會……”他像是被嚇傻了,呆呆的看著馬上被員工解決的咒靈,想起什么似的帶著期冀的眼神看向荒殿一:“你有辦法的對吧,救、救救我們!你是咒靈收容中心的主管,你肯定有辦法!求求你,我不想死啊!”

    砰!

    一頭綠色長發的男子不耐煩的開了槍。

    安保部部長帶著兇意的目光掃過調查組所有人:“干擾主管工作的下場。”

    本來還想去扒荒殿一褲腿的幾人立馬驚恐的閉上了嘴。

    這個帶領其他人鎮壓咒靈,本來應該是他們的依靠的人,有著不下于咒靈的可怕之處。

    他們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仿佛一點風吹草動就會喪命,只能待在這里等死的感覺實在是太讓人絕望了。

    來之前,他們并沒把這次的工作放在心上,無論個人實力有多強,一個人都絕對無法抗衡國家機器,無法抗衡統治階級。

    因為他們總是有無數手段可以逼迫人向他們屈服。

    眼下的情況,簡直讓人無法理解。

    擁有這么多堪稱行走的死神的下屬,那個人到底是怎么做到能心平氣和的跟他們說話,甚至完全不見怒意的?

    和同事們擠在一起的一名成員想到了什么,看向站在那里沒什么表情的男人。

    “我們從始至終根本就沒看透他的想法。”他在心里想到。

    只要他們安安靜靜的,就沒有人會在意他們。

    眼看著那邊的情況急轉直下,看著這一切的羂索笑了出來,他對身邊的漏瑚說:“別看我們看起來占了上風,事情遠沒有那么簡單,差不多也到了那邊反擊的時候了,接下來就是你的表演時間了。”

    無論發生什么,都不會超出他的掌控。

    就如他所預料的那般,荒殿一下達了新的指令。

    “準備投放異想體。”

    【當前世界污染值:94%】

    荒殿一摸了摸手臂上的樹枝。

    第157章 終幕、前奏

    荒殿一不太想投放異想體,因為污染值臨近100%,系統能更輕易的侵入當前的三個世界,毫無限制的情況,幾乎能瞬間將這三個世界抽干。

    就算是他面臨被抽干了能量的世界,也沒有任何辦法,麻煩的是,他現在還差一枚種子沒有培育出來。

    一開始是最容易的,越到后面,種子的培育會越來越困難,因為“養料”也是會枯竭的,這樣就不得不拉長時間,慢慢等待種子結成。

    不巧,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結果他還要放異想體出來加快這個速度。

    沒辦法,無論什么時候,員工都是第一優先度的。無論如何都要確保自己有人可用。

    被白夜殺光了員工,導致不得不自己上陣的主管心有余悸的想。

    隨著指令的下達,等待許久的其他部門的員工立馬行動起來。

    一只又一只的異想體被投放到了咒靈大軍之中。

    鮮血淋漓,模樣怪異的大狗子發出了粗重的喘息,發現它的咒靈蜂擁而上,企圖將它撕碎,吐著舌頭的一無所有歡快的舉起爪子,

    一爪一只咒靈,無視了咒靈間的等級差異。

    那毫無理智,僅余暴力廝殺的模樣,讓咒靈本能的避讓。

    它們靠近了看起來更無害的另一個存在。

    佇立在這片詛咒海洋中的,是一匹粉色的羊駝,起碼打眼一看是很像羊駝的,即使這只羊駝長得有些奇怪。

    它非常優雅而溫柔,長著六條又長又細的腿,長長的脖子一圈長了綠色的葉子,它甚至戴著一頂綴著花朵的遮陽帽,口中含著大串的薰衣草,唯一不太美觀的,大概只有那黑漆漆的眼眶,和從里面生長出來的,發著綠光的植物了吧。

    當咒靈們攻擊它時,它也如同一個漂亮的玩偶一樣一動不動,看起來好欺負極了。

    只有尾部長出了一片花瓣,兩片花瓣,三片花瓣……

    薰衣草的花瓣紛紛落下,在它身邊降下了一場紫色的瀑布雨。

    眨眼間便淹沒了它周圍的所有咒靈,伴隨著咒靈刺耳的叫聲,它們化為了塵土。在塵土之上,紫色的花朵從縫隙中鉆出來,迎風搖曳,香氣飄向遠方。

    T-04-53,愛娜溫。W級異想體。

    愛娜溫,一個因為深情的眼睛被人們深愛著的娃娃,直到她被丟棄之后,被偷走了眼睛,記憶和心靈都隨之遠去,渴望成為人的娃娃,如今,希望一切都歸于塵土。

    于是,所有渴望“生”的事物都將歸于塵土。鮮花在每個人心頭怒放。*

    ——物理意義上的怒放。

    腦葉公司從不搞那些不夠切合實際的形容。

    “萬物生而復死,死而復生,循環不息。萬事萬物都有迎來終結的一天,開敗的花朵落于土壤,化為養料,在這之上長出新的花朵,也不算白盛開了一次,畢竟,新生是舊日死亡的刻印。”

    這就是愛娜溫。

    簡單來說,愛娜溫雖然把別的生物變成了土壤,可是土壤上還長出了薰衣草,嗯,不算白死。

    荒殿一想到了世界樹和樹上掛著的諸多世界,世界和世界樹的關系,也是靠著死亡來供養新生。

    有世界迎來末路,就有新的世界誕生。

    他是因為想到世界樹,才有感而發,其他人配合著他的話,看到的是愛娜溫安安靜靜的就屠殺了一大片咒靈,在周圍清出了一個真空區,只覺得渾身發寒。

    過來幫忙,順便鎮場子的五級員工末廣鐵腸看了看愛溫娜,再看看主管,覺得能用美麗來形容愛溫娜這只哪哪都透著股會扣精神值味道的異想體,主管真不愧是主管,沒看旁邊都有人吐了么。

    吐的肯定不是員工,因為員工大多都已經麻木了。

    愛溫娜才哪到哪,和美女與野獸,雪橇魯道夫什么的一比,都可以夸一句美人了好么。

    好吧,他的審美也不正常了。

    末廣鐵腸:“主管,愛娜溫……你怎么把她放出來了,一會鎮壓的時候會很麻煩。咱們放點小紅帽雇傭兵什么的,不好嗎?”

    荒殿一盯著末廣鐵腸:“你以為愛娜溫是我放的嗎?”

    當然不是了!

    愛娜溫的逆卡巴拉計數器只有1,她動不動就突破收容。

    而且不只愛娜溫,在場之中,還有很多并非荒殿一指定的咒靈跑出來了。

    愛溫娜這位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大明星”,沒能讓羂索在她身上停留多久,他看向了另一邊,同樣在咒靈之中格格不入,一眼就能看出屬于荒殿一的咒靈。

    那只咒靈明明身處咒靈之間,卻恍惚間讓人以為,此處生長著大片的麥田。

    穿著紅白相間的格子襯衫,系著黃色蝴蝶結,一頂巨大的草帽遮住了整張臉的稻草人安靜的立在那里。

    它看起來十分脆弱,不堪一擊。

    手部還用鐮刀和釘耙替換,即使上面沾著不少血跡,對于一個稻草人來說,威懾力也很有限。

    直到稻草人動了起來。

    那兩把用于威懾的農具,瞬間化為了收割性命的利器。

    F-01-87,索求智慧的稻草人。H級異想體。

    一個普通的稻草人,或者說一個只懂得殺戮的稻草人,是不會被冠以索求智慧這樣的形容的。

    它看起來對周圍的一切都興致缺缺。

    直到漏瑚走了出來。

    要使用獄門疆,首先必須讓荒殿一脫離咒靈收容中心的絕對保護,來到羂索身邊,并且拖住他一分鐘,當然一分鐘這個條件放在荒殿一身上完全不是什么難事,問題在于怎么讓荒殿一到羂索身邊來。

    漏瑚出現在了眾人面前,沒等眾人搞明白怎么回事,漏瑚發動了術式。

    “極之番‘隕’!”

    一個巨大的火球隕石憑空出現,向著腦葉公司砸了下來。

    末廣鐵腸馬上擋在荒殿一身前,一剎不剎的盯著燃燒的隕石。

    “主管,我們怎么辦!”

    荒殿一感到身后劃過一道細細的風,他“刷”的轉身,和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他身后,全身包裹在斗篷里的人打了個照面,蒼白的手從斗篷中伸出來,一把閃著寒光的刀刃幾乎貼著他的鼻尖而過。

    末廣鐵腸快速回身,逼退了對方。

    猝不及防之下,斗篷人閃了一下,兜帽滑落,血紅的眼睛表明了他的身份,是吸血鬼。

    末廣鐵腸呆住了。

    福地櫻癡不悅的用兜帽遮住臉,避開了一下日光,雖然現在是陰天,但還是會讓他感到不適。

    看到末廣,福地櫻癡也有點驚訝,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命令道:“讓開。”

    身前是前任上司,身后是現任上司,前任上司還要殺現任上司,末廣鐵腸恍惚了一下,立馬堅定了起來:“恕我不能聽從隊長的命令,主管絕對不能出現一點差池!”

    他剛說完,福地櫻癡的雨御前就傳送到了他身后,從他背后穿過。快得一點反應時間都沒有。

    如果不是主管及時扯了他一下,就不是僅僅被捅一下,而是直接死掉了。

    末廣鐵腸捂著瞬間洇濕了衣服的傷口,艱難的說:“不愧是……福地隊長。”

    這樣的速度,本來荒殿一根本連察覺都不會,就可以解決他,即使福地櫻癡為了親手殺了他,沒有用傳送,也不該被他發現,還讓他活下來了。

    福地櫻癡:“你果然不簡單。”

    能察覺到變成吸血鬼的福地櫻癡出刀,怎么可能是一般人。

    “但是,你也就只能掙扎這一會了。”

    末廣鐵腸不足為懼,他勢在必得。

    雨御前仿佛感應到了主人的心意,鋒刃上閃過一道光。

    荒殿一看著福地櫻癡,并沒有躲避。就在雨御前即將刺穿他的心臟的時候,末廣鐵腸手中的刀突然伸長了數米刺向福地櫻癡。

    “異能力[雪中梅]!”

    眼看著他們即將反敗為勝,福地櫻癡卻消失在了原地,末廣鐵腸計劃落空,福地櫻癡閃現一般出現在了另一個位置,攻勢不停。

    福地櫻癡:“你們太低估吸血鬼的身體素質了!”

    僅憑高速移動就能做到瞬移一樣的效果,這就是吸血鬼。

    末廣鐵腸反應極快,反身抱住了荒殿一,把他的要害全都罩在自己的身體之下。

    發現了福地櫻癡卻被咒靈牽絆的其他員工這時也顧不上咒靈,準備來攔福地櫻癡。

    但他們沒有福地櫻癡快,戰神們都在地下守著異想體。

    天上隕石即將墜落,公司里主管面臨刺殺,此時的主管卻一動不動,看起來有些像被嚇傻了。

    福地櫻癡剛露出一絲笑意,發現自己的刀刺入了一具身體,卻不是荒殿一。

    他看著一臉笑容,若無其事擋下他的劍的人,不,咒靈,眼神沉了沉。

    “真人,是你。”福地櫻癡說。

    一切都發生在幾秒之間,所有人的動作都快得只留下一片殘影。

    追著出逃異想體而來的,以坂口安吾為首的戰神員工看到有隕石砸下來,也顧不得其他,先沖上去解決這枚隕石。

    坂口安吾心情十分平靜,但他自己滿腦子都是在想他現在是不是瘋了,竟然覺得自己對付這么大個一隕石也輕輕松松??

    事實上,還是廢了點事的,把他手都磨破了。

    也僅此而已。

    反正薄暝是一點事沒有。

    “太離譜了!”被解決了隕石的漏瑚三觀震裂。

    “太離譜了……”解決了隕石的坂口安吾今天也在為自己不可思議的實力而恍惚。

    公司內。

    藍色長發的咒靈可憐的看了荒殿一一眼,一邊防備著福地櫻癡,一邊對荒殿一說:“你看,我突破收容了也不作惡,只是為了趕來救你,感動嗎?主管?”

    真人被捅了一劍當然一點事都沒有。

    荒殿一:“謝謝你,但如果你不突破收容就更好了,不然一會還得揍你一頓,把你打回去。”

    真人笑容一僵,想起了不好的回憶:“明明救了你,還要被打一頓么?”

    荒殿一:“咱倆各論各的。”

    真人僵硬的說:“……不麻煩主管大人了,我自己會回去的。”

    荒殿一真誠的說:“那就太好了,我也不是很想組織人揍你。”

    一次鎮壓勞民傷財,不劃算啊。

    真人:這人完全沒有心的嗎?

    “算了。”他無奈的嘆了口氣,反正他的目的也不是為了和荒殿一打好關系。

    他對荒殿一說:“這里太危險了,你先跟我走,我知道一個安全的地方,讓坂口安吾跟你一起來。”

    現在誰都知道坂口安吾是最強戰力了。主動提議讓他跟著,也算是一種證明他的話是真的的方式。

    福地櫻癡到這里也算是明白了,他只是羂索他們的誘餌罷了。

    他們從一開始就不打算殺荒殿一。

    雖然他早就知道他們不可能是一條心的,但起碼,他一直認為他們絕對也是想殺荒殿一的。

    福地櫻癡不知道他們打著什么主意,但看到一擊打碎隕石的坂口安吾回來,心知他很難再殺了荒殿一,錯失了一個這么好的機會。

    遂冷笑道:“荒殿一,你真的信一只咒靈?他們可是打著要用‘獄門疆’囚禁你的主意。”

    真人看向福地櫻癡。

    竟然就這么說出來了。

    福地櫻癡不想殺荒殿一了?如果沒有他們,他不是更難達成目的了嗎?福地櫻癡在想什么?

    荒殿一:“獄門疆是什么?”

    福地櫻癡正想直接掀了羂索的老底,就聽到一道聲音插了進來。

    “還是我來說明吧。”

    穿著深色和服,披著黑色長發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了門口。

    員工們將他阻攔在那里,這里有一個刺殺者已經夠麻煩了,如果不是主管暗中指示讓他們先別動,員工們早就忍不住了。

    這個距離已經超出了四米,羂索心中有些遺憾。不能直接發動獄門疆了。

    不過他還是氣定神閑的說:“獄門疆,你看成是一個結界,領域什么的東西就可以了,被關在里面的話,就算是五條悟也沒辦法脫離,因為身處其中,咒力會被無限削弱,啊,對了,突破也是做不到的,那里面的時間可是非常混亂的。”

    荒殿一愣了一下:“有多混亂。”

    羂索做出思考的表情:“大概在里面過去一千年,外面只過了一天也是有可能的哦。”

    荒殿一認真的看著他:“你說的是真的嗎?”

    羂索:“我沒必要騙你。”

    荒殿一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笑了。

    羂索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不過算算時間差不多了,他說:“那么,場外時間到此為止。”

    外面,漏瑚從剛才使用的極之番中緩過來,再次催動了咒力。

    “領域展開——蓋棺鐵圍山!”

    所有人周圍的環境都變成了另一個場景。

    就在這時,真人抓住了荒殿一,“你太大意啦。”

    看到真人借機擄走荒殿一,坂口安吾正要動,就聽見主管說:“安吾,這邊先交給你了。”

    就這么遲疑的一秒,荒殿一和真人都消失不見了。

    坂口安吾立馬轉頭安撫躁動的員工:“沒事,主管有保護自己的方法,不要亂,先處理咒靈。”

    白蘭出現在了福地櫻癡的身后,拖長了聲音說:“哎呀,你是準備去哪?吸血鬼,讓我想想,真遺憾,看來你是不能當員工了,我先替主管問問,你想跟誰做鄰居?白夜?還是……溶解之愛?”

    ……

    荒殿一被真人帶到了一個不算太遠的地方。

    周圍沒有別的什么人,連咒靈都只有真人。

    羂索:“終于不會被人打擾了。”

    他打量著荒殿一,“你別想著逃跑,憑你是逃不掉的。”

    被荒殿一拿著失樂園揍過的真人有話要說。

    荒殿一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他:“廢話少說,你獄門疆呢?”

    剛想著時間不夠,絞盡腦汁想辦法解決,這“時間”不就送上門了么。

    至于咒力問題,他又沒有咒力,自然不怕削弱。

    羂索露出微微驚訝的表情。

    荒殿一看他這樣,皺起眉,懷疑的說:“餅你都畫完了,不會其實你沒有獄門疆吧。”

    羂索:“嗯?好像哪里不對……?”

    荒殿一掏出了失樂園,拿著權杖指著羂索:“你要是拿不出獄門疆,我可就動手了。畫完餅,又不拿出實際的東西來,是最低級的行為。”

    真人反射性的抱頭。

    羂索:?誰低級啊?!

    等下,他們身份是不是反了??

    第158章 終幕、前奏

    羂索審視著荒殿一,抵著下巴若有所思:“這么氣定神閑,是因為你還有底牌?呵,沒關系,那就試試吧,看看到底獄門疆能不能困住你。”

    一分鐘很快就過去了。

    獄門疆的條件達成。

    羂索露出笑容道:“獄門疆——開門!”

    真人在旁邊欲言又止,“他手里還有失樂園。”

    結果還真說不好。

    羂索也在防備荒殿一。

    獄門疆長得有點惡心,尤其是它纏上荒殿一之后,“見多識廣”的荒殿一沒有太大的反應,他沒有掙扎,閉上了眼睛。

    很快意識就陷入了黑暗,再睜開眼睛,已經進入了一個無邊無際的空間。

    并不存在咒力這種東西的他,在這種有可能會削弱咒力的地方完全沒有感到不適。

    一片虛無的空間里,只有他被寄生的手臂發著微弱的光芒。

    “接下來就是等待了。”

    荒殿一看了眼手機,系統果然不受空間的限制,顯示的是外界的時間,這樣就可以防止獄門疆效果不如預期,導致他錯過了世界毀滅的時間點。

    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不需要動用PlanB真是太好了。”他感嘆道。

    如果沒有羂索帶來了獄門疆,他就不得不用激進點的辦法催化種子,那樣的話就會產生一個問題,過度透支身體和靈魂可能會導致他撐不了太長時間。

    腦海里的聲音莫名低沉了許多:“我沒想到你會這么做。你想清楚后果了嗎?”

    無論成功還是失敗,荒殿一這個人的下場都不會太好,世界樹那是誰都能隨便養的?

    到了這個時候,艾因再察覺不到荒殿一在想什么,又做了什么,那就太遲鈍了。

    后果?

    想到兩人現在綁定的狀態,荒殿一恍然大悟。

    “我一個人決定我們兩個的生死,都沒跟你商量,好像是不太好。”

    “這個無所謂,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荒殿一盤腿坐下來。撐著臉,擺弄著肆無忌憚鉆出袖口的枝椏。

    他說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你是知道在那道光柱中,我救了你,同時失去了某種能力的吧。”

    艾因:“我知道,是世界樹的管理權限。權限被轉移到了我的手里,再之后我利用世界樹的權限,拉近了三個世界的距離。我從來都沒問過你,你難道是一直都靠著世界樹在各個世界旅行?”

    荒殿一:“不對。”

    艾因正想接著問他,不會是一直沒有發現自己有世界樹的管理權吧。

    按照他這個放養的態度,真不是沒有可能。

    就聽荒殿一斬釘截鐵的說:“我失去的,不是世界樹的管理權限。我的能力,根本就不是這個。”

    艾因愣住了。

    荒殿一的神情卻很認真。

    “很久以前,我的愿望是想做出一款連接各個世界,讓任何人都能參與的——大型游戲。”他以這句話作為開場白。

    “游……戲?”

    “對。”

    游戲他是沒做完,做個游戲哪有那么簡單,尤其是這種大項目,肯定要花上好幾年。

    他連草臺班子都沒搭起來,十幾歲的時候,圍繞著他建立的研究所發生巨大變故。就更沒什么人愿意跟他一起開發這個游戲了,連原本談好的文案和美工都跑了,只剩了他自己。

    雖說游戲沒開發出來,但基礎的系統他已經做完了。

    也就是最重要的——一個連接所有世界的平臺,“世界樹系統”。

    倒霉的是,存儲數據的計算機被闖進來的瘋子前研究員破壞了。

    身為一個強迫癥,一方面他接受不了做了一半的東西被破壞,可能面臨著要從頭開始構建的結果;一方面這樣的事情也讓他對這個拖了很多年的項目立刻失去了興趣。

    即使后來數據恢復了,他也沒有繼續開發下去的想法。直接把它壓箱底了。

    雖然如此,直到最近他才發現,這個系統,竟然在運轉著,并且已經生成了一套邏輯自洽的規則。

    荒殿一無奈的說:“這個系統就是你所理解的世界樹,其實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它已經不屬于我了。建立之初,我考慮到連接萬千世界的困難性,為了減少bug的存在,降低風險,很努力的設計了自我成長的運行算法。

    結果,到如今它已經發展成了和所有世界完美融合的一套完整的規則了。也就是說,世界樹系統,不再局限于數據和算法,而是一個成熟的‘法則’。”

    “我管理員的身份,是從系統的創造者的身份延續下來的。這些都是我最近才想明白的。”

    他的語調顯得有些悠遠。

    “我說不定,親手創造了一個……‘新神’。”

    艾因被這段話震到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好半天他才說:“那你真正的能力是——?”

    荒殿一苦惱的說:“可能是游戲的具現化吧,說實話,我已經分不清到底是游戲被‘能力’現實化,跨越了次元,還是世界樹系統的開發太成功了。”

    因為這個系統本來的用處就是連接世界,和自發性的成長。

    這個變化,到底是屬于魔法側還是科學側,事到如今,他這個創造者也搞不太清楚了。

    荒殿一抓了抓頭發。

    當初在光柱里失去的是“能力”還是單純丟了“世界樹系統”,也說不清了。反正肯定不是“世界樹的管理權限”這種虛幻的東西。

    艾因雖然沒掌控身體,還是感覺頭漲了一下:“能粗心大意到這種地步,簡直是世間罕見。所以這么重要的事,你為什么現在才說?”

    荒殿一:“……”

    艾因有種不詳的預感:“不會是,忘了吧。”

    荒殿一理直氣壯的說:“誰會一直記著一個廢案啊!”

    游戲開發中斷,他發現比起開發游戲還是打游戲更快樂,完全把之前開發到一半的游戲拋到腦后了。

    手機震動了一下,從他手中滑落,漂浮在面前,一個身影被投射了出來。

    水藍色長發,金色的眼瞳,面容冷淡的女性聲音平緩的說:“世界樹擁有了自己意識?祂變成了人工智能?”

    荒殿一嚇了一跳:“An、Angela?系統果然是你!”

    安吉拉冷靜的說:“好久不見了,主管。”

    荒殿一:“好久不見?我們見過嗎?不對,現在應該說,你不是一直都裝傻不回應來著,干嘛突然跑出來?”

    不怪荒殿一被嚇到,他之前一直覺得安吉拉不是好人來著。

    打游戲的時候,有段著名的測謊儀劇情,安吉拉在游戲里算是引路人,指引型npc的類型吧,但是這個AI秘書,可是口頭上說著絕不會害他,然后當場被測謊儀測出是假話啊!怎么想都是那種幕后黑手,或者二五仔之類的角色吧。

    而且作為他現在的輔助系統,安吉拉也不是友善的角色,而是扮演著誘導“犯罪”的角色。給他發布的任務也都是奔著毀滅其他世界,拯救腦葉世界去的。

    安吉拉:“像你這樣年紀輕輕就記性不怎么好的主管,想忘掉也難。”

    荒殿一:“喂!所以不是說了因為是廢案,才忘記了的嗎?你要是早點告訴我真相,我肯定也早就想起來了。”

    安吉拉:“你創造了一個活著的系統,還任由祂自由的生長,即使只是一棵樹,要是放在我們的世界,也是會被除以死刑的大罪。”

    安吉拉的神情,讓人看不出什么特別的情緒,但是她看著荒殿一的眼神十分執著。分不清她到底是想對荒殿一跨世界執法,還是僅僅是想要得到答案。

    “所以,回答我。”

    荒殿一也沒有一直糾結安吉拉跑出來的事情,反正很快就到了世界墜落計劃最關鍵的一步,估計他們也不在乎向他暴露一些底牌了。

    他回答:“并非如此。世界樹應該是不具有自我意識的。我剛剛說了,比起生命,我想世界樹更像是法則的具現。一個完全超越了我們所有人,甚至是所有世界,在一切之上,更高的存在。”

    他說的有些模糊。

    但安吉拉瞬間就理解了。

    “這不就是‘神’嗎,”安吉拉垂下了眼睛,然后又看向荒殿一,眼睛微微瞇起,“你可真敢做啊。”

    荒殿一攤手:“誰都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不過即使沒有系統,注定要毀滅的世界也還是會毀滅,這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只是,世界樹系統在這個自然進程中,保留了一個世界生的希望。”

    也就是本該隨世界死去的腦葉世界的人。

    他平淡的說:“某種角度上可以說一切都由我而起,送佛送到西,就由我來親手為這場盛大的劇目畫下句點吧。”

    安吉拉閉上了眼睛,身影漸漸消失,“您的覺悟令人敬佩,主管。”

    這個說法只能證明,荒殿一在他們給出的選擇題里,拯救他們的世界成為了必選項,那么,想必同時拯救其他世界失敗后帶來的殺戮與罪孽,他也做好了承擔的準備。

    這樣就足夠了。

    艾因一開始也是這么想的。

    但是不過過了一秒,他突然反應過來。

    如果荒殿一一開始身份根本不是“世界樹的管理員”,那么他讓世界樹的枝杈寄生身體的這個行為,或許還可以有其他的解釋。

    艾因心中一驚:“荒殿一,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荒殿一笑著豎起手指:“噓,別說話,再等一會就好了。”

    不知何時,樹枝開始從他的身體各處生長出來,刺破了衣服,青綠色的藤曼蜿蜒著纏繞在他的身體上,繪制成了漂亮又神秘的圖騰。

    他攤開掌心,璀璨的金色在他的手掌中聚集,光芒越來越耀眼,最終淹沒了這無邊無際的世界。

    光芒中,傳出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

    “現在可以確定了,我絕對不會輸。”

    ……

    外界之中,隨著時間的拉長,羂索帶來的咒靈很快就潰不成軍。

    他不急不換的出現在腦葉公司的所有人面前,帶著屬于勝利者的微笑:“你們的主管已經被我抓到了,獄門疆,他是絕對無法打破的,如果你們不想他被傷害的話,最好現在就放棄抵抗。”

    這個消息讓所有人心神一震。

    他們戰斗的節奏立馬受到了影響。

    正當外面陷入混亂的時候,腦葉公司主體建筑之中,一個人推開了主管監控室的門。

    本杰明看著監控上的眾多異想體們,做出了一個決定。

    “計劃到了臨門一腳的時候,絕對不能再出差錯了。”

    透過監控,他能聽到羂索的話。

    本杰明知道荒殿一現在還很安全,因為荒殿一要是死了話,他們這些人也會很快跟著崩壞,或回到世界樹的身邊,或迎來終結。

    他有些苦惱的自言自語:“所以到底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被那個人抓住啊。”

    他很確定荒殿一是故意這么做的,不管對方有什么原因,他都必須確保計劃不會因為這一變故出現問題。

    最好的辦法就是,立刻馬上,催化進度。

    進行最后一步。

    本杰明那張顯得有些清秀的臉上,呈現出了很少在荒殿一面前擺出來的冷漠的神情。

    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釋放了所有異想體。

    ……

    【當前世界污染值:95%】

    ……

    【當前世界污染值:97%】

    ……

    【當前世界污染值:98%】

    ……

    【當前世界污染致:99%】

    整個世界瞬間被吸走了所有的光線一樣,之前還能朦朧透過烏云照射進來的日光被奪走了。

    世界正一點一點被拖入黑暗之中。

    地面猛烈的震動著,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縫從遠處一直蔓延到羂索腳下。

    起風了。

    第159章 終幕、序曲

    彭格列的暗殺部隊瓦利安剛剛從意大利飛到東京。

    “喂,這個天氣有點詭異了吧。”剛下飛機的斯庫瓦羅心臟莫名沉重。

    貝爾菲戈爾:“傻子都能看出來了。”

    斯庫瓦羅眉梢動了一下,“所以說為什么要出動整個瓦利安啊!”

    貝爾菲戈爾:“因為感覺很有意思,王子才不要自己一個人留在意大利。而且boss又沒反對。”

    斯庫瓦羅深吸了口氣。

    “所以就說,連混蛋boss都來了,被那些以彭格列的動向為目標的組織知道了,恐怕又會產生各種猜測了!”

    貝爾菲戈爾把玩著小刀:“你在說什么,我們可是暗殺部隊,怎么可能連隱瞞行蹤都做不到。”

    “你才是,完全沒有要隱藏的意思!”

    “現在不是說這些事情的時候吧。”

    貝爾菲戈爾仰起頭,透過厚厚的劉海,看向天空,“那個方向,可是我們的目的地,看來又有不好的變化發生了。”

    牽扯到整個世界范圍,一點變動都可能使所有人的努力功虧一簣。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那個主管,已經預料到現在這種情況了嗎?”

    斯庫瓦羅分不清王子的話是個問句,還是肯定句。

    他有些煩躁的說:“反正我們又不是觀眾只會看著,發生狀況,解決不就好了……喂!混蛋boss你要去哪啊!”

    ……

    東京都市政廳,新市政大廈。

    會議室中,所有人都板著臉,顯得十分嚴肅。

    “十分鐘前,調查組的人曾聯系過我們,但是對面的聲音十分嘈雜,根本聽不清說了什么,不過能聽出來聯系我們的人語氣很慌張,似乎出現了狀況,再聯絡時就已經完全打不通了。”秘書匯報。

    “失聯了嗎?”

    “是。”

    在場之人面面相覷,對這個結果多少有些摸不著頭腦。

    一位官員相當不滿的說:“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難道那是什么吃人的地方嗎?次次有去無回。”

    坐在他身邊稍微年輕一些的人提議:“既然如此,我們直接聯絡咒靈收容中心的負責人好了。”

    其他人聞言,紛紛皺眉。

    坐在他身后的秘書委婉的說:“在此之前還沒有這樣的先例,要這樣做的話,具體的行動還要再根據規定慢慢商議。”

    提議者就明白這就是就是絕對不能這么做的意思。

    雖然年輕,但他也混跡政壇不少時間,有些話的潛意思早就無師自通。

    他有些尷尬的閉上了嘴。

    坐在最前方的人這時候卻說:“確實可以考慮一下。”

    其他人被他的話驚到了。

    “這樣是不是太……放低身段了?”這樣話已經可以算是直白了。

    清楚其他人心思,發話人說:“你們還有別的辦法嗎?”

    其他人不說話了,專注的看著自己面前這一塊桌子,仿佛上面寫著御令。

    發話人嘆氣,“就這么辦吧,宮田,你來打,就在這里打。”

    顯然,他的身份不一般,話很有分量。

    宮田秘書:“我明白了。”

    他們這邊糾結了一通,終于是下定了決心,可惜,電話并未被接通。

    立馬引起了眾人的不滿。

    “這個荒殿一,把我們當成什么了?”

    話沒說完,透過窗子,從遠方傳來了不似人類可以發出的怪異聲音。

    大腦嗡鳴過后,距離窗戶近的保安走到窗邊查看,其他人也瞬間遠離了窗戶,所有人靠在一側,透過窗戶向外面看去。

    天一瞬間就黑了,在黑暗中,出現了紅色的光。

    十片潔白的羽翼舒展開,幾近遮住整片天空,紅色的光線擴散,一個又一個形狀詭異的身影以白夜為圓心,浮現在空中。

    之前跟著白夜一同死亡的使徒,隨著這次白夜的回歸一同歸來。

    “我、我眼睛不太好了,那個是什么?”老頭子們緊張的詢問著周圍的人。

    郊區距離市中心的距離很遠,盡管只能看到遠處有光,和一些小點,那種莫名詭異的感覺讓人本能就開始心跳加速。

    秘書們比之更加驚恐,他們使勁的搖頭:“太遠了,不知道是什么,可能是眼花了吧!”

    有人呢喃出聲:“那個方向,是不是就是我們剛才談論的,咒靈收容中心的方向?”

    此話一出,全場寂靜無聲。

    再聯想電話不通,人員失聯的情況,一股壓抑的氛圍,伴隨著暴風雨來臨前的緊張,讓人呼吸不住加重。

    未知的恐懼,遠比切實的恐懼,更令人崩潰。

    此時,電話鈴突然響起,是宮田秘書的手機。

    她努力平靜的拿起手機,發現上面的電話就是剛才她打的那個。

    她驚喜的說:“是咒靈收容中心打回來的!”

    所有人看向她,催促道:“快接,問清楚他們到底發生了什么!”

    接起電話之后,對面卻沒有他們想的那樣慌亂。

    宮田:“你是荒殿一先生嗎?咒靈收容中心到底怎么了?你們在做什么!”

    本杰明:“我不是主管,他現在有點忙。由我來代為回答,正好,我也想告訴你們。”

    “世界要毀滅了。做好準備吧。”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宮田竟然從他的聲音里聽出了一絲笑意。

    “等等!你是怎么回事,說什么要毀滅了,這是荒殿一的意思?他是要干什么?”

    “還不明白嗎?世界會毀滅,”本杰明漫不經心的說,“就是因為他現在不在這里啊。”

    “畢竟像他那樣喜歡拯救別人世界的人,已經沒有第二個了。”

    宮田呆住了,因為那個人在掛斷電話前,心血來潮般說的一句話。

    本杰明掛斷了電話。

    在這種關頭,本杰明還能不慌不忙的,做著和往常一樣的事情,甚至還能有時間回個未接電話,仿佛這個他們期待了很久的時刻,并沒有什么特別的。

    荒殿一對他們來說有些像是枷鎖。他想道。

    他們因為不想引起荒殿一的反感情緒,迄今為止的所有行為都比較收斂,會用任務引導他。

    因著這一層關系,才會選擇慢慢推進進度,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采取一些激進的手段。

    一開始是出于安撫和顧忌才這么做的,后來慢慢真的有些把荒殿一看作是一個道標一樣的存在。

    以他的決策為基準,再過分也不會超出太多。

    坐在角落的比娜:“道標,這個世界的神話產物,幫助神靈不會墮落,保持本心的存在,說是把那個人當作是道標,不太準確。”

    本杰明輕笑道:“怎么都好吧。”

    反正已經無所謂了。

    大地搖晃起來,劇烈的地震引發了次生災害。

    沿海城市,海嘯以人力不可抗的姿態拍上岸邊。

    頃刻之間,樓宇傾塌,地面開裂。到處都是哭號,叫喊的聲音。

    云層便像是被一只手攪在一起,狂風大作,不多時,天邊劃過一道明亮的火光。

    “你們看,那是什么?”

    人們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隕石拖著尾巴雨一樣砸了下來。

    三個世界的距離越來越近,世界開始崩塌了。

    市政廳內,被掛了電話的宮田呆呆的看著窗外。

    事實告訴她,現實的恐怖,已經遠遠超出了恐怖的上限。

    這就是世界末日的景象嗎?剛剛那個人說的是真的!

    更可怕的,還是那些在城市中肆虐的咒靈。

    “這根本就是屠殺。”她忍不住抱住了自己。

    那些怪物,好可怕。

    所謂登高望遠,此刻,那些可怕的畫面也盡收眼底。

    此時,大樓也開始搖晃起來。尖叫聲此起彼伏。

    身邊的領導焦急的問:“他這是什么意思!”

    宮田喃喃著重復對方最后說出的那句話:“全咒靈出逃。唯一可以阻止這個狀況的人,現在卻不在的意思。”

    領導聲音拉高了八度:“什么?那些咒靈??荒殿一他人呢?!那就快點把他找出來啊!”

    宮田秘書諷刺的扯起嘴角,第一次不是用那種細聲細氣的語氣說話:“找出來?別開玩笑了。我們剛剛還在商量怎么解決他,還在想辦法把他趕走,人都被得罪完了,現在想起來找他了?當誰都要給我們擦屁股嗎?”

    主要是,如果連咒靈收容中心的人都找不到荒殿一,他們拿什么找?

    宮田秘書想到上一次荒殿一甩手不干,逃走了的事情。

    怎么能不逃。每天都和這些怪物相處,怎么能不逃!

    他們卻還想著自己往里跳!

    “你!你想被開除嗎!像你這樣的女人,這個年紀被開除了可就再也找不到工作了!”領導口不擇言的說。

    他們都是少見的有話直說。

    宮田直接扯掉了脖子上的工牌,脫下外套丟在地上,解開十年如一日整整齊齊的頭發用手攏成一個馬尾,“都要世界末日了,老娘不奉陪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想潛規則我,回家潛你自己去吧!”

    她蹬掉了高跟鞋,氣勢洶洶的摔門而去。

    “可惡!混蛋!”

    大樓再次劇烈搖晃了一下,眼看著窗外林立的大樓眨眼化為廢墟,這才害怕起來。

    沒等剩下的人開始逃跑,窗戶上,一個粉色的史萊姆,緩緩的,從上方爬了下來。

    官員們的臉色越來越青,他們睜大了眼睛,驚恐的看著趴在窗戶上的東西,沒有一刻這么后悔當初去打咒靈收容中心的主意。

    如果他們什么都不做,好好的維系這個組織,供著他們的主管,是不是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

    “只、只要那個人在,他肯定知道怎么收服這些東西!”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

    橫濱。

    大多數武裝偵探社的人都在外面努力對抗咒靈,救災。

    即便如此,也是杯水車薪。

    更可怕的是——集體恐慌現象。

    他們也只能猜出精神不夠強健的普通人,光是直面肆虐的咒靈都會陷入瘋狂,不僅會影響他人對他們的救助,還會反過來,給本來就混亂的情況拖后腿。

    太宰治一個人匆匆的找到一家餐廳,他捂著自己的手臂,在后廚找到刀切開自己右臂的皮膚。

    一枚散發著金光的種子飄了出來。

    “果然,他把種子交給你了。”

    太宰治驚訝回頭:“亂步先生。”

    他不是驚訝江戶川亂步會知道這件事,而是驚訝于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江戶川亂步:“他沒有說要如何使用這枚種子,現在的狀況僅靠一般的手段已經無力回天,就想到你可能會猜這枚種子是不是用在這個時候,會嘗試用世界樹的種子解決問題。”

    他后來就想明白了,荒殿一八成是把種子交給了太宰治,因為整個橫濱他跟太宰最熟嘛。

    太宰治:“世界樹的種子?”

    江戶川亂步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不會什么都沒跟你說吧。”

    太宰治微笑。

    “真的假的!你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會乖乖保存這種來路不明的東西的性格嗎?”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荒殿君當時的表情很嚴肅嘛。”

    雖然不知道是什么東西,是用來干什么的,但只要能意識到重要性不就行了嗎?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看來這枚種子也不是用在這個地方的呢。”他失望的說。

    ……

    腦葉公司前。

    被突變的景象驚住的漏瑚出了神,就這松神的一秒,身后,稻草人口中伸出長長的口器,刷的刺入漏瑚的頭中。

    稻草人的頭輕飄飄的,當它的大腦重新有了重量,那顆空洞的心才終于品嘗了片刻的滿足。然而,很快又重新變得空洞起來了。

    它似乎在漏瑚的火山頭腦袋里汲取著什么。

    發現狀況的羂索一回頭,發現稻草人伸出了第二根長長的口器,探向倒在地上的人類尸體的大腦。

    當第三根口器探出來,并且瞄準了他的腦袋的時候,一股惡寒涌了上來,大腦脹了一下,羂索終于知道那只稻草人在吸取什么了。

    是腦!

    快速后退,他發現身為特級咒靈的漏瑚,竟然沒有掙開,一只大大的眼睛睜得溜圓,里面寫滿了恐懼。

    羂索:“真人,你……”

    一回頭,發現真人不見了。

    真人:頭頂上那個可是白夜啊!

    他看到白夜出來的第一秒就跑了,現在不跑,留著給使徒削成片嗎?

    羂索這時也留意到了白夜。

    腦葉公司的地上建筑整個坍塌了,廢墟之上,一座新的建筑升起。那是真正的腦葉公司的主體。

    白夜正懸浮于上方。

    羂索預感不妙,想要撤退,此時,一名守衛使徒出現在了他身后。

    ……

    最先崩壞的,是三個世界相接的邊緣。

    并非是以世界核心為界限,而是以釘住三個世界的錨點為界限。

    也就是,此時此地。

    腦葉公司的邊緣開始與周圍的空間割裂。

    【當前世界污染值:100%】

    【世界墜落計劃進度:100%】

    一道強烈的光包圍住了腦葉公司,與此同時,以腦葉公司為核心世界一點一點崩解。

    異想體仍無知無覺的肆虐于大地上,羂索好不容易留了一口氣,從使徒手中逃了出來,就看到了這副震撼人心的景象。

    世界越黑暗,咒靈收容中心周圍就越明亮。

    一個世界殘影緩緩升起。

    正呆愣之時,遇上了巴利安的斯庫瓦羅,有著劍帝之稱的男人。

    斯庫瓦羅直言道:“他們說荒殿一被你抓走了,放了他。”

    羂索勉強笑道:“我可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斯庫瓦羅面色冷凝:“這個世界要完了,而你,抓走了唯一可以拯救世界的人。”

    羂索愣住了。遲鈍了一秒,眼瞳忽然縮緊。

    斯庫瓦羅:“所以,今天就堵上性命的戰斗吧。”

    斯庫瓦羅氣勢猛然攀升。

    羂索:“等一下,我……”

    羂索想打開獄門疆,卻發現打不開。

    “怎么可能?”他臉色發白。

    斯庫瓦羅的劍已經揮到了面前。

    斯庫瓦羅和羂索纏斗在一起,腦葉公司內,被制服的福地櫻癡正直直的看著外面。

    員工們絕望的說:“主管不在,沒有人管那些異想體了,我們完了。”

    打敗福地櫻癡的白蘭慢悠悠的嘲諷:“看吧,這就是你想做的蠢事。不過就算你失敗了,也有得是人替你完成,現在開心了嗎?”

    福地櫻癡低下頭,兜帽垂了下來,看不清神色。

    話是這么說,白蘭卻有些沉重的看向身后,腦葉公司的內部。

    不僅僅是異想體或者咒靈的問題,從剛剛開始,那些部長就不見了。

    他奇怪的說:“我見證過無數平行世界的毀滅,這一次卻是連我都會覺得可怕的地步。”

    “那是當然的,以往充其量也只是毀滅一個平行世界,這一次,可是一口氣直接毀滅這個世界本身,連帶著平行世界都一起消失的那種。

    從概念上,徹徹底底的消失。”

    身邊一個員工舉著電話。電話里傳來江戶川亂步的聲音。

    “荒殿一在哪?他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電話另一頭久久的沉默讓江戶川亂步察覺到了什么。

    他語氣冰冷的說:“你們不會把他弄丟了吧。”

    白蘭辯解道:“我有什么辦法,這是他自己的決定。”

    江戶川亂步:“說什么都沒有用,找不到他,世界可就真的沒救了。”

    白蘭的表情一點一點的消失了。

    一旁的員工忽然動了動鼻子,奇怪的說:“怎么感覺有股很好聞的味道。”

    “有些像是草木的香氣。”

    “你是太緊張,才出現了幻覺吧。”

    “不可能,真的有,你再仔細聞聞!”

    “……真的欸!”

    香味?

    白蘭忽然看向窗外。

    遠處一個微弱的光點亮了起來。

    光點倏然擴大,以那道金色的光為圓心,數不清的翠綠的樹枝鉆了出來,眨眼間,綠色遍布了整個視野。

    “嘭”!

    仿佛有什么東西被擊碎,細碎的光點紛紛落下。

    一個人憑空出現在半空中。

    黑發長及腳踝,即使大半張臉都被遮住,也能看道長發掩映下唇邊若有似無的弧度。

    員工手里的電話滑落,他顫抖著那個漂浮在空中的人:“你、你、你……”

    江戶川亂步:“喂?怎么了?那邊發生了什么?”

    福地櫻癡抬起頭,看清那個人之后倏然睜大了眼睛;打斗中的羂索和斯庫瓦羅同時停了下來;持有種子的人在腦中顯現出了這個畫面;透過屏幕看到這個畫面的部長們瞬間呆住。

    沒有人回答江戶川亂步,所有人都失語了。

    那真的能被稱作是“人”嗎?

    樹枝從他的肩頭,腰際長出,那遮蔽天空,覆蓋大地的樹枝就來自他的身體,簡直……就像是妖怪一樣。

    荒殿一攤開手掌,一枚發著光的種子靜靜的漂浮在那里。

    他笑得十分暢快:“終于趕上了。”

    看著他的本杰明一時無言,片刻,從失神中走出來,神色堅定。

    “都到了這個地步,你還能做什么?”

    第160章 終幕、間奏

    頭發太長了,有點擋眼睛。

    荒殿一把垂下來的頭發撥到一邊,馬上又滑落下來。

    算一算在獄門疆度過的時間也有幾十年了,身體為了適應世界樹種子的生長,變成更加合適的載體,整個身體里都流動著充盈的力量。

    力量替換了人體的基礎功能,血液和臟器等,支撐著身體的運行。

    起碼現在這一刻,荒殿一和艾因共用的這具身體已經不能稱之為“人類”,而是純粹能量的集合體。

    唯一屬于“人”的部分,只剩下頭發。

    所有受到影響,暫時維持著“永恒不變”這一狀態的身體上,只有頭發還在生長。

    艾因在獄門疆里,發現這一變化的時候就研究了一下:“很多傳說里,頭發都是神秘學生物的力量源泉,女巫或者法師。你要是失去了頭發,就會變成完全的能量體,這是什么,小精靈?”

    會隨時來場血肉盛宴的那種精靈嗎?

    荒殿一在心里補充。

    小精靈當然只是一種形象的說法,科學一點就是——和世間所有動能、熱能之類的能量相同的東西。

    荒殿一回答:“這是你的身體。”

    所以變成“小精靈”的還不一定是誰,當然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們兩個一個都逃不掉。

    雖然身體99%已經由純粹能量構成,他也不會就此認為自己已經變成非人類了。即便他以一種傳說中妖怪的姿態出現在這里,他也是一個貨真價實的人。

    這種類似于“妖化”的狀態,理論上來說,不會維持太久,因為歸根結底是為了培育種子身體才產生的一種變化,既然種子已經結成,身體也會慢慢恢復正常。

    只是恢復正常之后,過程之中帶來的副作用如何,就沒人能知道了。也有可能在失去能量支撐之后,身體沒能成功轉化成正常的狀態,直接暴斃。

    無論如何,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他總能想到辦法解決問題。

    眼下最重要的是,處理好這幾個世界的問題,打出一個漂亮的happy ending。

    在此之前,他得處理一下礙事的頭發。

    好想把長發削掉。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肩頭的樹枝就馬上變得十分鋒利,對著他的頭就砍了下來。

    要不是荒殿一躲得及時,現在他的頭就在地上滾了。

    他抓著叛逆的樹枝,心想:“只是想剪個頭發,沒必要連著頭一并砍掉吧。”

    這也就側面證明,這些從他身上長出來的樹枝雖然能感應到他的想法,卻沒什么智商。

    他集中了精神,努力去操控樹枝,隨著他不斷將精神壓迫在樹枝上,樹枝重新變得鋒利。

    一手把頭發攏到一起,一手拿著樹枝化成的刀刃,在靠近下頜的地方一刀削斷。

    黑發飄飄揚揚的落下,他甩了甩頭,感覺格外的輕松。

    沒法把頭發修成之前那樣,好在工具足夠鋒利,發尾很整齊,沒有變成狗啃的樣子。

    黑色的短發稍長,剛巧在下巴的位置,不會影響行動。

    荒殿一收回了大面積鋪開的樹枝,落在了地上,員工們呆了一會,反應過來之后激動的跑出來,圍了上來。

    “啊啊啊!主管你去哪了!一秒不見,如隔百年啊主管!你知道我們已經幾千年沒見了嗎?”

    “我好想你啊主管,嗚嗚嗚!”

    “主管快讓我抱一下,這是真實存在的嗎?不是我的幻覺嗎?”

    烏泱烏泱一群人涌過來。看著頗感震撼。

    荒殿一身上的樹枝感受到了威脅正躍躍欲試的凝成尖刺,準備來一個串一個,這些人卻跟眼瞎似的,還往他身上撲。

    想抱他?

    他一腳踹飛一個,冷眼掃過去:“清醒了嗎?有空在我這找死,不如去打使徒。”

    員工們瞬間更亢奮了,“是真的主管!”

    主管說要去打使徒?那就打啊。確認荒殿一是真實存在的員工們也不消沉萎靡了,干勁十足的去收拾異想體們。

    他們現在不用思考公司為什么會升起,部長們消失了是去做什么,那道上升的世界虛影是什么,眼前正在崩解的世界又是怎么回事,他們該做什么來挽救這個即將毀滅的世界。

    他們只需要按照主管說的做就好了。

    有人發出感慨:“不用動腦真幸福啊!”

    夏油杰,白蘭等人沒有離開,不遠不近的站在荒殿一身邊,問:“你的身體是怎么回事?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荒殿一:“沒時間解釋了,我需要你們的幫助,去鎮壓異想體吧,爭取在我出手之前,將它們全都送回收容室,不然就麻煩了。”

    到時候遺留一只異想體在這個世界上,那可就真要變成這個世界的特產了。這對讓所有世界恢復正軌沒有一點好處。

    荒殿一的手中還托著那枚種子,這個不需要解釋,光是看也能看出來這個東西很不一般了。

    搞不好荒殿一之前做的,就是為了這個金光閃閃的種子。其他人想到。

    他們不再問什么了。

    夏油杰認真的看著他:“這么長時間以來,我們之間的信任已經經過了無數次的檢驗,異想體的事你別擔心,交給我吧。”

    荒殿一勾了勾嘴角:“謝謝。”

    白蘭:“話都讓你說完了,你其實只是想在主管面前表現自己吧。嗯,毀滅世界做了不少,拯救世界倒是第一回 ,我也會努力的哦。”

    荒殿一點頭:“你的實力,我信得過。”

    白蘭嘴角翹了翹。

    末廣鐵腸:“我……”

    荒殿一表情一收,皺起眉:“你們有完沒完了。”

    這什么熱血漫的大結局嗎?還得挨個過來立一遍flag?

    末廣鐵腸:“……”

    有點委屈。

    戰神們的加入立馬扭轉了場上的形式。

    白夜在荒殿一出現后,明顯活動頻率極限升高。

    它的死敵只有一個,荒殿一必須弄死。

    聽從白夜的使徒們從各地被召回,它們全都將目標放在了荒殿一身上。

    坂口安吾守在荒殿一身邊,一人抵擋所有使徒。體力急速流失,傷口越來越多,卻沒有退讓一步。

    監控室中,本杰明不解的說:“這個時候就算收回異想體也沒有用了,進程已經開始了,那個種子會有什么特殊的功效?”

    正如他所說,世界墜落的進程已經開始了。

    無論在世界哪個角落,人們都能清晰的看到一個灰暗籠罩的世界殘影不斷的升高。

    “你們覺不覺得,我們的世界,和那個海市蜃樓一樣的景象有點像?”不只一個人冒出了這樣的疑問。

    世界的邊緣在崩解,而在普通人看不到的畫面里,一些體質特殊者的眼睛里清晰的映出了那些從大地之上飄飛的金色的光點。

    無數金色的粒子正從他們的世界飄向那個上升的虛影,為殘敗的世界鍍上了一層光輝,它越明亮,他們的世界就越暗淡。

    而他們什么都做不了。

    在毀滅世界的終章中,白夜宛如一輪灼耀大地的明日升起。

    它說:“你們都應該信仰我。”

    它不是惡魔,它自稱救世主,可它不是救世主。

    它的模樣出現在每一個人的眼前,令世人仰望著他們的救世主,沉溺于虛假的幸福之中。

    有人沒能抵住誘惑,跪倒在白夜的面前,向它獻出了自己的信仰。

    片刻間,白骨從他的身體鉆出,新的使徒誕生了。

    這些面目猙獰遍布世界的使徒在信者的眼中,卻是理想鄉的使者。

    這些使徒和最初被選中的十二個人不同,他們成為了更低級的使徒。使徒們行走于大地之上,為這所有即將成為世界之流民的人,帶來解脫。

    意大利。

    澤田綱吉救下了一個男人,男人卻驚愕的看著顯現在天上的白夜,他變得十分驚恐,顫抖著說:“敵基……”

    澤田綱吉:“你怎么了??”

    男人話沒說完就瘋了。

    又一個。澤田綱吉失落的想。

    直面白夜的人只有兩種下場,獻上信仰,成為帶來殺戮的使徒,或者成為瘋子。

    他拿出那個裝著種子的盒子,攥緊了拳頭:“荒殿一,拜托了。”

    忽然,他發現一直呼吸般閃爍的種子,突然爆發出了一陣猛烈的光。

    他快速的打開了盒子,那枚種子飄了起來。

    澤田綱吉的眼睛倏然睜大:“那是……”

    模糊的影像中,那是一片沒有邊際的鏡湖,蒼翠的古樹靜靜的立在那里。

    ……

    感受著身體里的能量到達了巔峰,荒殿一猛然握緊那枚飄在掌中的種子。

    就像在響應著他的呼喚,另外三枚種子同時爆發出光芒。

    由伏黑惠被委托轉交給五條悟的那枚種子,太宰治手里的種子,澤田綱吉拿著的種子。

    荒殿一的意識沉入了深處,來到了世界樹的面前。

    頭輕輕的靠在樹干上,輕聲低喃:“助我一臂之力吧。”

    樹枝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飄搖的世界之上,一道光柱沖天而起。

    兩道光柱,三道光柱……

    三道光柱構成了一個完美的三角形。

    無數的聲音涌了進來。

    【“我不想死”

    “救救我”

    “我想活下去”

    “如果世界可以恢復正常,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好絕望”

    ……

    “希望世界不要毀滅”】

    種子發芽了。

    根系扎根于土地,蔓延千里。轉眼長成參天大樹。

    監控室中,清楚的知道發生了什么的本杰明眼神一厲:“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不能讓他完成,必須阻止他!”

    系統的數值監控中,三個即將撞擊毀滅的世界竟然被世界樹的幼苗穩定住了。

    ——靠著那遍布地下的根系。

    僅靠一棵世界樹都做不到這一點,只有三棵世界樹才形成了一個完整的結構,固定住了世界。

    就像在即將傾塌的危房中加了一根鋼筋。

    本杰明不明白的是——

    “這只是延緩了死期而已。”

    世界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世界之間的吸力會不斷的把幾個世界往一起拉。不解決這個,這些世界樹的幼苗又能支撐多久呢?

    即便樹能撐住,世界邊緣仍然會一點一點崩壞,因為樹沒法保護世上的每一寸土地,它僅僅起到“固定”的作用,光是這樣一點一點消磨,就足夠把世界磨光。

    而失去了世界相撞時產生的能量,也就無法托起腦葉世界。

    最后還是要四個世界一起死。

    本杰明接通了荒殿一的手機。

    他對荒殿一說:“你盡力了,你已經做得夠好了。但是你知道的,這樣還是救不了任何一個世界,再拖下去,誰都不會有好結果。你也是時候做出決斷了吧?”

    舍棄這些世界,拯救他們的世界。

    就是這么簡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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