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軍統(tǒng)帥休息室,臥室里,嵐望舒蹲在衣柜邊上,盯著那只粉色的紙盒里的東西,看了許久,直到臉憋紅了,才慌張把紙盒重新蓋上,把抽屜推回去,然后抱著居家服,裝作無事發(fā)生地往浴室走去。
走進浴室,迎面就看到盥洗池邊上整齊地擺放著牙刷水杯剃須刀一類的日常洗漱用具,這些應(yīng)該是所有星際軍的軍雌統(tǒng)一配套的,所有用具都是藏藍色的底色,都是不帶任何裝飾的極簡風(fēng)格。
嵐望舒打開鏡柜的柜門,看到里面擺放著一整套未拆封的洗漱用具,便拿出來拆開了。
他將水杯和牙刷放在盥洗池邊上,和容玉煙的水杯擺在一起,然后拿上浴巾和毛巾,轉(zhuǎn)身往淋浴間走去。
淋浴間的門邊,整齊地掛著一排毛巾浴巾和浴袍,這應(yīng)該就是容玉煙平時用的了。
嵐望舒彎著腰,湊近那浴袍,聞了聞,上面除了淡淡的雪松香味,什么也沒有。
浴袍是一體式的,純白的底色,只在交叉領(lǐng)的衣襟處,做成藏藍色。
整件浴袍上沒有任何紐扣或者拉鏈一類的配飾,僅有的配飾,是腰間的一條白色系帶。
嵐望舒垂眼看著那根纖細的腰帶,鼻息之間縈繞的淡淡雪松香氣,讓他的思緒又開始亂飛——
他忍不住想到這腰帶系緊之后,那一截窄瘦的腰身盈盈一握的樣子。
又想到這藏藍色的衣襟襯托下,那白皙的皮膚上泛起的粉色越發(fā)生動的模樣。
還有,如果抬手將那腰帶輕輕扯開,那粉色,會不會像點在雪地里的胭脂,慢慢洇開,盡數(shù)展露在眼前……
那些畫面,不受控制地涌入嵐望舒腦海中,直到整間浴室里,都被濃郁的玫瑰味道侵占,蓋過了雪松的清香。
嵐望舒頭頂?shù)挠|角,還有背后的翅膀,都開始不安地顫動起來。
他這才慌張收斂思緒,觸電般把手從那浴袍的腰帶上收回來,然后甩了甩頭,試圖將腦袋里的廢料清空。
然而,收效甚微。
直到嵐望舒脫下衣服,走進淋浴間里,抬起手臂開始沖澡時,那些畫面,仍舊時不時在他腦海中浮現(xiàn)。
在好幾次險些把手臂上的紗布給澆濕之后,嵐望舒終于放棄了,匆匆擦干身體,逃離了那間滿是曖昧味道的密閉浴室。
他套上居家服,從浴室走出來,環(huán)顧一圈,沒有找到沙發(fā)一類的家具,最終盤腿在床邊坐下了。
剛坐下,感覺到身下被硬硬的尖角硌著,嵐望舒轉(zhuǎn)身,從枕頭邊上抽出一本書來。
在亞特蘭帝國,這么復(fù)古的紙質(zhì)書,是非常罕見的。
看起來,這應(yīng)該是容玉煙的睡前讀物。
嵐望舒把書打開,發(fā)現(xiàn)里面并不是傳統(tǒng)的印刷的紙質(zhì)書的樣子,而是類似kdle那樣,刻意做成紙質(zhì)書質(zhì)感的電子書顯示器,只是那書頁做得更逼真,是真的可以來回翻頁的柔軟質(zhì)地。
嵐望舒隨意翻了兩頁,以為能看到小說一類的文學(xué)作品,結(jié)果沒想到,里面顯示的,是歷年的星際軍對外公布的統(tǒng)計報告匯編合集。
看著那一張張圖表和說明文字,嵐望舒打了個哈欠,把書放下了,轉(zhuǎn)過頭,看到容玉煙擺在床頭柜上的東西,剛才的那一點困意,立即煙消云散了。
容玉煙的床頭柜上,只放了兩個擺件——
一個,是嵐望舒剛送給他的那只穿黑色結(jié)婚禮服的火狐,另一個,是裝在精致的相框里的一張合照。
嵐望舒把相框拿起來,盯著那張合照,看了許久。
合照里,陽光下,一個清瘦漂亮的黑發(fā)青年,抬起手臂,攬著身邊的另一個少年。
黑發(fā)青年笑容燦爛,一只手抬起來,在少年腦袋上比個兔耳朵的手勢。
被黑發(fā)青年攬著的少年,一頭如綢緞般的銀發(fā),披散在肩頭,看向鏡頭的神情有些清冷,但眉眼間,卻滿是笑意。
雖然是很久遠的照片了,但嵐望舒還是一眼看出來,那銀發(fā)少年,是容玉煙,而那黑發(fā)青年,是嵐望舒的雌父,嵐蝶衣。
這是嵐望舒從未見過的嵐蝶衣——
照片里的青年,笑得那么開心,不摻揉一絲雜質(zhì),不帶任何煩惱。
嵐望舒記憶中的嵐蝶衣,雖然也常常對著他笑,可是那時嵐蝶衣的眼底,始終有不曾散去的陰霾。
照片的背景,嵐望舒記得,是圣保羅社會化撫養(yǎng)院的一角。
這張合照拍攝的時候,嵐蝶衣還沒有離開撫養(yǎng)院,他還是只沒有煩惱的年輕雌蟲,和弟弟還有兩個養(yǎng)父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是什么,讓嵐蝶衣帶著嵐望舒獨自逃去地球,變成了嵐望舒記憶中的那個,無時無刻不處在淡淡的憂慮情緒中的單身父親的模樣?
嵐望舒盯著那張照片看了許久,再抬眼,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竟然已經(jīng)過了晚上十一點半。
距離容玉煙出門去處理案件,已經(jīng)過去快兩個小時了。
嵐望舒從光腦賬號里把容玉煙的聊天框調(diào)出來,盯著看了一陣,又收回去。
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緩步往陽臺上踱出去。
從這間休息室的陽臺往外看,入目是一整片鋁制的的反射面,反射面上此時倒映著深黑色的星空,與低垂的夜幕連成一片。
嵐望舒想到他們乘坐飛行器過來基地時,看到的那座黑塔。
那黑塔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他們的頭頂正上方矗立著。
想到這里,嵐望舒往前一步,走到陽臺的防護欄邊,腳踩在護欄邊一個用來放花盆的木制小矮凳上,然后身體朝前探出去,轉(zhuǎn)過頭,想要試試能不能看到那黑塔的塔尖。
“在做什么?”
這時,容玉煙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嵐望舒嚇了一跳,腳下打滑,險些從小矮凳上踩空跌落下去,他下意識想要伸出手臂撐在防護欄上保持平衡,伸到一半想起來手臂上還有傷,又想將手臂收回。
“當(dāng)心!”
容玉煙見狀,慌張上前一步,伸出手去,卻不敢貿(mào)然去拉嵐望舒纏著紗布的手,只能將雙臂張開,環(huán)住嵐望舒的腰,將他拉到自己懷中來。
嵐望舒感覺到自己的腰被一雙手抱住了,緊接著身體轉(zhuǎn)了一圈,撲進一個懷抱里去。
為了維持平衡,他雙手舉起來,環(huán)住容玉煙的脖頸,雙唇無意中擦過容玉煙冰涼的臉頰,最后落在他脖頸后面的腺體處。
鼻息之間,縈繞著熟悉的雪松味道,嵐望舒回憶起剛才雙唇擦過容玉煙臉頰上柔軟的皮膚的觸感,忍不住勾起唇角,又在他腺體處用力嗅了嗅。
容玉煙被嵐望舒這充滿暗示意味的動作勾得身體瞬間繃直了,他警告地拍了拍嵐望舒的后腰,“別亂動了,我抱你下來。”
“哦。”
嵐望舒老實了,手臂環(huán)住容玉煙的脖頸。
容玉煙雙手抱住嵐望舒的腰,沒費什么力氣,輕松地將他在空中轉(zhuǎn)了半圈,穩(wěn)穩(wěn)地放在了地上。
容玉煙怕嵐望舒再把腳崴了,便始終垂著頭,關(guān)注著嵐望舒的雙腳,待到確定小蟲站穩(wěn),才抬起頭。
可剛一抬頭,鼻尖險些和小蟲的鼻尖碰上,容玉煙這才發(fā)現(xiàn)兩只蟲這樣抱在一起的姿勢,有些過于親密了。
容玉煙正要將手從嵐望舒腰上松開,這時,十二點的鐘聲,敲響了。
“新婚愉快,舅舅。”
嵐望舒保持著雙手環(huán)抱住容玉煙脖頸的姿勢,趕在最后一刻,輕聲說。
容玉煙回望著嵐望舒,決定將這擁抱維持得久一些,將這最后轉(zhuǎn)鐘的時刻,跨過去。
兩只蟲就那樣在夜色下對望著,挨得那樣近,雙唇之間,僅隔著一拳的距離。
嵐望舒想,他只需要將身體微微朝前探出去一些,就可以輕易地和容玉煙接吻。
他這樣想著,也便真的這樣做了,借著十二點的鐘聲,和“領(lǐng)證這個重要時刻”的掩護,他試探著,想要去碰一碰容玉煙的雙唇。
然而,容玉煙卻在這時,松開了嵐望舒的腰,朝后退了半步,和他拉開一些距離,然后抬起手,輕輕揉了揉嵐望舒額前的碎發(fā),
“新婚愉快,小朋友。”
……小朋友?
嵐望舒抬起手,按住自己被揉亂的頭發(fā),撇著嘴,看向容玉煙的目光,帶上些哀怨神情。
容玉煙見狀,不解地問:“怎么了?”
嵐望舒這時想到那衣柜抽屜里,容玉煙準(zhǔn)備的新婚禮物,不明白,容玉煙分明連更進一步的道具都準(zhǔn)備了,為什么此時卻連一個簡單的親密動作也要逃避。
他試探著輕聲問:
“舅舅,你是不是……準(zhǔn)備了新婚禮物?”
容玉煙微微一怔,“你……看到了?”
嵐望舒點頭,想到那盒子里裝的東西,再聯(lián)想到容玉煙之前說的話,他輕輕咬了咬下唇,問:
“你之前說想要和我商量的事情,就是這個?”
容玉煙的臉上,此時有紅暈逐漸浮現(xiàn)出來。
看起來,雖然容玉煙比嵐望舒年長幾歲,可對于這種事情,他也是青澀懵懂的。
就見容玉煙銀白的眼睫垂下來,將藍色的眼瞳遮掩住一些。
停頓片刻,容玉煙輕聲問:
“你,愿意嗎?”
嵐望舒接著昏黃的燈光,盯著容玉煙那張精致的臉,看了一陣。
嵐望舒從來沒有談過戀愛,更不要說更深入的兩|性關(guān)系了。
不過,在這種事上,他雖然不見得有多開放,可也沒有那么保守。
和容玉煙朝夕相處的這段時間,要說他對容玉煙完全沒有那方面的心思,那當(dāng)然是不可能的,他每天晚上腦袋里堆滿的廢料,倒出來恐怕都夠填出一座人工島了。
不過,他的那些心思,每每冒出頭來,都會被他惶恐地壓下去,因為覺得他和容玉煙的關(guān)系,遠遠沒有到那一步。
他和容玉煙哪怕領(lǐng)證了,也不過只是協(xié)議聯(lián)姻,今天拿到手的這張小紅本,份量到底有多重,嵐望舒心里,其實拿不準(zhǔn)。
可是,嵐望舒沒想到,容玉煙已經(jīng)私下里準(zhǔn)備了那么多,而且,此時還主動提出來。
如果是容玉煙有這方面的需求,那,嵐望舒自然是沒有拒絕的道理。
這種事,怎么想,他都賺大了。
嵐望舒有些拘謹?shù)卣f:“這種事……疼的那個,是你,吃虧的,也是你,只要……你不后悔,我有什么不愿意的。”
容玉煙怔怔忘了嵐望舒片刻,然后緩緩搖頭,
“我不會后悔,你也不用有心理或者道德上的負擔(dān),是……我自己想要的。”
嵐望舒聽到這里,心里最后那一根弦,松下來,他鄭重地點點頭。
容玉煙露出個如釋重負的笑,輕聲說:“我先去洗澡……做些準(zhǔn)備,你……去床上等我?”
嵐望舒畢竟沒有經(jīng)歷過這種事,此刻他再如何想要裝得淡定,卻發(fā)現(xiàn)都只是徒勞。
只簡單聽到容玉煙講出這么兩句來,還沒真刀實槍上陣,他已經(jīng)開始渾身燥熱,臉燒得通紅,咽了咽干澀的喉嚨,脖頸僵硬地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