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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楚云容見紅袖說話困難,便轉(zhuǎn)而詢問金子,“看過大夫了么?”

    金子回答:“今早看過了,也吃了藥。”

    楚云容目光不經(jīng)意瞥到桌上,桌上放著一碗雞絲粥,金子見狀連忙道:“紅袖姐說身體難受,吃不下東西。”末了又忍不住說了句:“我們怎么勸她都不肯吃。”

    金子說這句話是想楚云容勸她吃的,結(jié)果說完就挨紅袖瞪了一眼,她連忙垂下頭,假裝沒看見。

    楚云容走到桌前,伸手摸了下碗,見粥還是溫的,便端起來走到她身旁。

    金子十分自覺地退了下去,并為兩人掩上房門。

    “不想吃。”紅袖搖了搖頭,別開臉,雙眉蹙緊,唇微撅,她一吞東西嗓子又像刀割了一樣,加上渾身沒勁兒,根本不想抬手拿東西。

    楚云容坐到她的身旁,“不想吃也要吃點(diǎn),身體才能更快好轉(zhuǎn)。”她有些任性的樣子讓楚云容想到了以前小郎生病的樣子,不覺柔聲哄道。

    他此刻的語氣溫柔得不像話,好像拒絕他就會顯得不識好歹似的,加上東西已經(jīng)遞到了嘴邊,紅袖猶豫了下,還是張口把粥吃了進(jìn)去。

    紅袖沒了味覺,根本不知道這粥是什么味道,但肚子卻感覺舒服了不少,她今日幾乎沒吃過東西,她這會兒腦子有些遲鈍,吃得很慢,楚云容喂過來,紅袖要好一會兒才張口,但他神色間依舊溫潤平和,無一絲一毫的不耐煩。

    紅袖正吃著,眼睛又開始發(fā)酸流淚,楚云容拿起一旁的帕子,輕柔地幫她擦去淚水。

    紅袖瞬間覺得自己好像什么都要人照顧的廢人,內(nèi)心想自己來,但身體卻懶洋洋地一點(diǎn)都不想動彈。

    楚云容喂了一半粥后,紅袖實(shí)在吃不下了,偏了臉,連話都懶得說。

    楚云容見狀也不勉強(qiáng)她,將碗放到一旁,柔聲詢問:“可要躺下來休息?”

    紅袖點(diǎn)了點(diǎn)頭,楚云容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讓她躺好,又替她蓋好被子,“你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改日我再來看你。”

    這就要走了?紅袖不悅,不覺伸手拽著他的衣袖,“你不準(zhǔn)走。”

    她口氣十分霸道,讓人沒法拒絕。楚云容回轉(zhuǎn)身,坐下,微笑道:“那你睡吧,我坐在這里陪你。”

    紅袖要的可不是這個,她往里挪了挪身子,騰了個位置,依舊是不容拒絕的口吻:“你上床來。”紅袖也不與他解釋為什么,她嗓子很疼,能少說話就少說話。

    楚云容笑容微滯,定定看了她片刻,紅袖也不說話,直勾勾地盯著他,眼眸里有著以往沒有的倔強(qiáng)之色,楚云容輕嘆一聲,最終還是如她所愿坐到了床上。

    他一坐上床,紅袖就將頭枕到了他的腿上,然后身子一側(cè)抱住他的腰,他的懷里很溫暖,身上還有淡淡的清雅香氣,紅袖貪念的就是這個感覺,她舒服地喟嘆了聲,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人都會有些脆弱,一向意志堅(jiān)強(qiáng)的她莫名地有些想哭,當(dāng)然,只是想而已。

    紅袖深深吸了口他身上的清雅香氣,突然覺得堵塞的鼻子都通暢了許多,“你放松一點(diǎn),別那么硬,枕的難受。”說完突然覺得自己這樣好像是妖精吸男人的陽氣,有些想笑,但身體的難受感讓她笑不出來。

    對于被紅袖當(dāng)做枕頭的事,楚云容雖是有些無奈,但一想到她病得難受,也就由得她了,聽到她嫌棄的話語,也只是盡量地舒展身體,讓她枕得舒服一些,他伸手碰了碰她的額頭,修眉微皺,“晚上的藥還沒服用吧?”

    紅袖摟著他的腰,突然發(fā)現(xiàn)他的腰很細(xì),竟然和女人的差不多,但她身體難受得很,也沒有心思想歪了去。耳邊傳來他柔和的詢問,她只是搖了搖頭,心中感慨,他不知道自己這么溫柔體貼很容易遭女人覬覦么?比如她,要是她有本事的話,就把他搶回來暖床。

    楚云容哪里會知曉紅袖此刻的心思,他語氣關(guān)切道:“我去給你拿藥?”

    紅袖一聽這話,立刻抱他緊緊的,她這會兒枕得很舒服,不想他走。

    楚云容沒可奈何,只能繼續(xù)坐著,他微垂下眼眸,注視著埋在他懷里的女人。紅袖這會兒不清醒,才做出這些讓兩人關(guān)系再次變得曖昧的舉動,可他腦子卻無比的清醒,盡管如此,他依舊縱容著她,沒有狠下心拒絕她,他沒辦法說服自己是因?yàn)樗呛⒆拥纳覆湃绱丝v著她。

    門突然被人敲響,楚云容抬眸,溫聲道了聲:“進(jìn)。”

    金子端著藥進(jìn)來,看到紅袖躺在楚云容的腿上,她立刻紅著臉轉(zhuǎn)開目光,與楚云容道:“紅袖姐該吃藥了。”

    楚云容從容微笑道:“藥放這里吧。”

    金子動作利索地放下藥和漱口的水,然后把剩下的粥拿起告退離去為兩人掩上門,動作可謂一氣呵成。

    紅袖也不管身后的動靜,只躺在他舒適的懷里,摟著他的腰,嗅著他身上好聞的氣息,昏昏睡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他低柔的聲音:“喝藥吧。”

    紅袖好不容易睡著,被人叫醒,心中很是煩躁,“別吵我,你煩不煩吧。”

    楚云容這次卻沒縱著她,雙手穿過她的腋下,將她抱了起來,他動作雖是強(qiáng)硬,但語氣依舊很柔,讓人能夠感覺到他很有耐心,“先吃藥再睡。”

    紅袖沒辦法,這會兒在病中渾身疼痛無力打不過他,只能由得他將藥遞在嘴邊,聞著那苦澀的味道,紅袖她皺著眉頭,心不甘情不愿地喝了下去。

    紅袖想到自己以前生病時,不管多么難受,總是自己一個人扛著,身邊沒有一個知疼著熱的人,后來董燕兒和小鳳仙陪在了自己身旁,她們兩人雖很好,但紅袖一直是作為她們的頂梁柱,自然不好在她們面前表現(xiàn)虛弱的一面,但在楚云容面前就不一樣了,在一個強(qiáng)大的男人面前,女人適當(dāng)?shù)乇憩F(xiàn)出些許柔弱就會很容易地得到自己需要的東西,“苦,不要了。”紅袖閉上了嘴,不肯再喝。

    “還剩一點(diǎn),把它喝完。”楚云容耐心地勸,紅袖緊閉著嘴,就是不喝,楚云容無奈,只能放下藥碗,拿水給她漱口,他不知道她生病時是不是一直這般任性,還是只在他面前如此任性。

    紅袖當(dāng)然看碟子下菜,要不是仗著他這人性情柔和,好脾氣,在不涉及到原則性問題下,他總是完全地縱容她,她才不會如此任性妄為。

    紅袖漱了口,復(fù)躺回到他的懷里,想著他好歹也伺候自己吃粥吃藥,給自己當(dāng)枕頭,自己也不能一句感謝的話也不說,就不吝嗇地說了句:“楚郎,你真好。”然后心安理得地抱住他的腰,繼續(xù)睡。

    楚云容不覺失笑,并未將她這句話當(dāng)她的真心話。

    不知道是藥起效了,還是因?yàn)槌迫轃o微不至的照顧,紅袖一覺醒來,覺得渾身輕松舒適不少,不似昨日酸痛無力,伸手摸了下額頭,應(yīng)該是退燒了。

    她這一覺睡得很沉,也不知道楚云容是何時走的,她只記得她昨夜枕在楚云容的腿上,睡得迷迷糊糊時覺得太熱,就甩了他,自己往床里側(cè)睡去了。

    金子在外房候著,聽到里頭動靜就走了進(jìn)去,“紅袖姐,您感覺好些了么?”

    紅袖微頷首,“楚相公是何時走的?”

    金子一邊將床帳掛上,一邊回:“子時處走的。紅袖姐,現(xiàn)在要洗漱么?”

    紅袖只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嗓子雖是比昨日好了些,但依舊有些不舒服,楚云容子時才走,那他回去后估計(jì)睡不到兩個時辰就要起來去上早朝,真是難為他了。

    想到自己昨夜在他面前種種任性妄為的舉動,紅袖不由嘆了口氣,心中覺得有幾分羞愧,生病再加上黑夜,人真的會變得不像自己,她記得昨夜她還一直楚郎楚郎的叫他,也不知道他內(nèi)心是什么想法?

    不過經(jīng)過昨夜他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紅袖隱隱看清了自己的心,要將這陣子與他的相處當(dāng)做逢場作戲?qū)嵲谑亲云燮廴耍龑λ蛯e的男人終究是不一樣的。

    和那些毫無趣味的男人不一樣,這男人讓她久寂的心活了過來,與他在一起,她很開心,也很喜歡與他肌膚相親。

    但紅袖此刻還沒有失去理智,楚云容一門心思在正事上,并不將兒女情長放于心上,要是她費(fèi)勁心思都得不到他的心,反而丟了自己的心那就得不償失了,紅袖一時無法做出取舍,索性將此事暫時撇到一邊不去想。

    金子將熱水送上來,紅袖洗漱過后,含了片雞舌香,頓時口中唇齒留香,吐氣如蘭,用了早膳過后,不想再回床上躺著,就到園里曬曬太陽,暖暖身子,這時,香桃香荷兩姐妹過來向她辭別。

    兩人一看到紅袖,就雙雙跪在紅袖面前。

    紅袖有些無奈,卻笑道:“你們這是要折我的壽啊,還不快快起來。”

    香桃與香荷聞言只能站了起來,香荷

    “蒙紅袖姑娘搭救我的性命,又留我在寓所里修養(yǎng)身子,我們姐妹二人感激不盡,無以為報(bào),他日姑娘若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提。還有,這陣子我們姐妹二人花了您不少銀子,還請姑娘說個數(shù)目,等到我們姐妹掙了銀子,一定將欠的銀子還給姑娘。”

    紅袖靠著一旁的引枕,微微一笑,“香荷姑娘,你這么說,好像我是什么大善人一樣,我倒沒那么好,你們也不用想著報(bào)恩啊,還有還我銀子啊,你妹妹先前幫我做的那件事已經(jīng)抵消掉你說的這些了,你妹妹年紀(jì)雖小,卻是個聰明又勇敢的姑娘。”

    香桃聽到紅袖的夸贊,心中不禁十分歡喜。

    “你們這是要回去了么?”紅袖問。

    香桃搶言:“我們不能再繼續(xù)住在這里白吃白喝了,我們姐妹二人要去掙錢了。”

    紅袖點(diǎn)了下頭,“我那酒樓被官府封了,還得兩個多月才能開業(yè),到時你們要是愿意,可以來我酒樓里唱唱曲兒,我和那月下酒樓的花孔雀不一樣,我不收你們的地盤費(fèi)。”

    紅袖話音剛落,就聽到一道慵懶散漫的聲音:“花孔雀難道說的是我么?”

    作者有話說:

    這章給大家發(fā)五十個紅包~

    第42章

    眾人齊看過去,見鳳九手執(zhí)著玉骨折扇,拖著一襲綠衣衫姿態(tài)慵懶地踱步而來,墨發(fā)如瀑,五官絕美,那妖嬈明艷之姿,竟蓋過他旁邊的西府海棠。

    紅袖美眸懶洋洋地掃了眼他渾身上下,他今日雖是穿著綠衣服,但內(nèi)襯卻是紅的,這男人果然騷在里頭。

    礙于他九皇子的身份,紅袖立刻換了一副贊美的神色,笑意盈盈地道:“鳳掌柜別誤會,我這花孔雀可不是貶低人的意思,是說你光彩照人呢。鳳掌柜,請坐。”

    鳳九一撩衣擺,坐在石椅上,斜長入鬢的眉一揚(yáng),笑道:“我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

    這男人還真是不要臉,紅袖腹謗,臉上笑容卻愈發(fā)地嫵媚,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總是看不慣他,難道是因?yàn)樗c自己看起來是同一類人?

    香桃將在月下酒樓發(fā)生的事情全部都告知了紅袖,包括鳳九要管她們姐妹收地盤費(fèi)的事,這會兒見鳳九聽到了她和紅袖的對話,內(nèi)心不禁有些忐忑,直到見他根本不看她們這邊,臉上又是笑吟吟的,這才放下心來。

    “紅袖姑娘,那我與妹妹先走了。”香荷道。

    紅袖看向她們,微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們隨時可以過來這里玩。”

    鳳九瞥了兩人一眼,待兩人走遠(yuǎn)后,才悠然地笑道:“我沒想到紅袖姑娘你竟然如此善良,竟收留了這對姐妹。”

    紅袖最討厭人說自己善良,尤其是他,聽起來總覺得像是諷刺,“不及鳳掌柜你善良,我可是聽香桃說,你從孫鑄文的手上救下了她們姐妹二人,不然她的姐姐只怕要被孫鑄文打死呢,你才是不折不扣的大善人。”紅袖毫無吝嗇地贊美道。

    鳳九哪里會聽不出紅袖的陰陽怪氣,但他卻含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錯,我的確是太善良了,這點(diǎn)得改。”

    紅袖差點(diǎn)沒白他一眼,她溫婉一笑,“鳳掌柜今日怎有空過來?”

    “我聽說你被歹徒劫持的事,特地來看一下你,你沒被嚇到吧?”他一副關(guān)切的口吻,可臉上卻是一副饒有興致之色。

    金子送上茶,紅袖從托盤上親自端起茶盞,送到他面前,眉眼浮動著媚色,“多謝鳳掌柜關(guān)心,我一點(diǎn)都沒被嚇到。”他分明是來看她笑話的,她才不會讓他得逞。

    “那就好。”鳳九接過她遞過來的茶,拿起茶蓋,輕刮去浮在水面上的茶梗,淺嘗一口,眉眼舒展開來,他放下茶,又問:“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是如何帶著楚相公的兒子熬到金吾衛(wèi)等人去救你們的?我甚是好奇。”

    紅袖乜了他一眼,輕笑道:“鳳掌柜真這么好奇?”

    鳳九含笑點(diǎn)頭,他還真是有點(diǎn)好奇。

    “因?yàn)槲艺f九皇子是我的情人,九皇子癡戀我,要是敢動我一根頭發(fā)的話,九皇子就和他拼命,所以他們自然就不敢動我了。”紅袖回答得一本正經(jīng),完全沒有撒謊的痕跡。

    鳳九笑容滯了下,而后伸手抵唇,輕咳了下,“紅袖姑娘,你真是……足智多謀,我甚是佩服。”言罷就沒有再追問下去。

    聽到鳳九過來的消息,小鳳仙特地趕了過來。

    “紅袖姐,你身體好些了么?”小鳳仙進(jìn)了亭子,關(guān)切地問,隨后看向鳳九,臉上不覺掠過些許嬌羞之色,然后假裝驚訝道:“你也在啊。”

    鳳九微笑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看向紅袖:“你身體不適?”

    紅袖一看小鳳仙那含羞帶怯的臉,就知道她是為鳳九而來,內(nèi)心不由有些好笑。聽到鳳九的聲音,她轉(zhuǎn)過臉看他,“前日冒了涼,身體略有不適,現(xiàn)在好多了。”她不信他聽不出她聲音不妥,只是不上心的人自然不會注意到她是因?yàn)樯〉脑颍@樣一想,紅袖不禁想到了楚云容,像他這樣的男人的確是世間少有的。

    “如今才剛剛要入夏,天氣還不是很熱,夜里不要貪涼,還是要多穿衣服。”鳳九一手折扇,輕敲打了下膝蓋,溫聲道。

    紅袖倒是沒想到他會這么一本正經(jīng)地關(guān)心人,頗有些不適應(yīng),她微笑道:“多謝鳳掌柜的提醒。”

    小鳳仙被涼在一旁,不覺撅了下小嘴,心里有些失落,她擋下紅袖的面前,又將臉稍微往鳳九那邊偏了下,然后問:

    “紅袖姐,你覺得我今日的裝扮好看么?”小鳳仙有意要吸引鳳九的注意,說著還轉(zhuǎn)了個圈,讓自己的裙子像花兒一樣綻放。

    其實(shí)她方才一來,紅袖就看出來她特地打扮了一番,這會兒見她問,就佯裝認(rèn)真地打量了下,然后點(diǎn)頭稱贊:“嬌俏可人,不錯。”

    鳳九見她笑靨如花,不禁打趣道:“小丫頭,你紅袖姐不是眼光不好,就是說謊騙你,你本來看起來就小,這么一打扮就……更像小孩了。”

    小鳳仙本來還期待他內(nèi)心覺得自己好看,不想他竟然笑話自己,瞬間又氣又羞,“你……你不想說沒人把你當(dāng)啞巴,你以為你自己的打扮就很好?成天不是穿紅就是著綠,就跟只花枝招展,賣弄風(fēng)騷的花孔雀似的,討厭極了。”說著一跺腳,沖出了亭子。

    她那邊跑掉了,紅袖這邊還得給她擦屁股,她內(nèi)心有股撫額的沖動,或許她該提醒一下小鳳仙這位花孔雀的真實(shí)身份了。

    紅袖尷尬地笑了笑,“鳳掌柜,你別和這小丫頭一般見識,她只是心直口快,其實(shí)沒惡意的。”

    “我倒是沒有和她一般見識。”鳳九挑了眉,意味深長地笑道:“原來花孔雀是指花枝招展,賣弄風(fēng)騷的意思么?”

    這死丫頭,自己得罪人就算了,還要帶累她,紅袖唇角揚(yáng)起,諂媚地笑:“小仙兒那丫頭理解的花孔雀與我理解的花孔雀不一樣,鳳掌柜不必想太多。”

    “好吧,既是紅袖姑娘讓我別想太多,那我不想太多了。紅袖姑娘病體未愈,還需多加休息,我就不打擾了。”鳳九起身,朝著她雍容一笑,“待紅袖姑娘身體無恙后,可否賞臉與我出去?”

    紅袖美眸微瞇,這花孔雀也不是真對她產(chǎn)生興趣了吧?看他這樣,就算有興趣,也不會是付出真心那種人,也罷,就當(dāng)陪他玩一玩了,于是含笑點(diǎn)頭。

    深夜,深邃廣袤的天空掛著一輪殘?jiān)乱约傲攘葻o幾的星光,鶴飛著一襲黑色勁裝,躺在屋瓦之上,一邊看月,一邊窺聽周圍的動靜。

    依舊是熟悉的方向,依舊是熟悉的細(xì)微聲響,鶴飛手臂一揮,手上的飛鏢甩出,幾乎不費(fèi)吹灰之力就解決掉了準(zhǔn)備闖進(jìn)屋中的刺客。

    這幾天,每天都有不要命的死士想要刺殺孫鑄文,有時候一天來好幾個,就是沒有一個能打的,鶴飛感到十分無趣。

    尸首不等放涼,立刻就有金吾衛(wèi)抬走,但地上的鮮血沒有除去,每天太醫(yī)署的人來點(diǎn)卯時,總是看到院中有一灘血跡,令人膽戰(zhàn)心驚,所有人都受不了,開始抗議,又找來太醫(yī)署丞去和金吾衛(wèi)談判。

    太醫(yī)署丞道他們太醫(yī)署是救人的,不是殺人的地方,又道孫鑄文已經(jīng)脫離生命危險(xiǎn),無需再放在太醫(yī)署,讓他們將孫鑄文抬回金吾衛(wèi)的衙署,他們會派人去那邊照料孫鑄文,金吾衛(wèi)沒奈何,只能把孫鑄文抬回了衙署。

    “頭兒,太醫(yī)署那邊鬧意見,不讓孫鑄文在那里待了,我們的人就把他抬回了衙署。”聶英向霍楓稟報(bào)道。

    霍楓端起茶正準(zhǔn)備喝,一聽這事,瞬間無比煩躁,他放下茶,伸手揉了揉眉心,沉聲道:“知道了,他現(xiàn)在能說話了么?”

    聶英道:“太醫(yī)署的人說孫鑄文已經(jīng)無大礙了,能吃能喝,但就是神志不清,說話不利索,也不知道真的,還是裝的。”

    “王霖那邊不肯開口,孫鑄文這邊又開不了口,這是在耍本將軍玩?”霍楓一籌莫展,想了想道:“孫鑄文那邊,讓人給他準(zhǔn)備筆墨紙硯,說不出話,就讓他用手寫。”要不是礙于他傷勢嚴(yán)重,霍楓早就命人對他動刑了,還能讓他悠然地躺著養(yǎng)傷?他心煩氣躁,起身走出了衙署。

    中書省,楚云容值房。

    霍楓來訪時,楚云容正在接見官員,他就在外頭的亭子里等著,下屬送上茶來,霍楓在衙署沒來得及喝茶,這會兒有些口渴,便端起茶飲了口,看著里面隱隱約約的人影,轉(zhuǎn)頭詢問:“你們楚相公在與誰說話?”

    那名下屬回道:“是翰林院的劉旬學(xué)士,他馬上就要受任文賢書院的山長了,特來感謝楚相公的薦舉。”

    霍楓眸光微閃,佯裝隨意地問:“我記得文賢書院原來的山長是鄭釗文吧,聽聞那人還是霍閣老的遠(yuǎn)房親戚吧,他怎么不干了?”

    下屬聞言左顧右盼了下,然后小聲道:“聽說是收受賄賂,前些天被免了職。”

    “原來如此。”霍楓放下茶盞,又問:“我記得那劉旬好像和楚相公一樣都是出身,我以前與他說過幾句話,此人才華橫溢,待人謙虛溫和,倒是個能相處的。”文官和武官天生不和,霍楓其實(shí)有些不喜歡與文官打交道,能讓他愿意夸兩句的,就只有楚云容和這位劉旬了。

    下屬見霍楓態(tài)度和善,沒有武將的架子,便道:“誰說不是呢,很多人都說這位劉學(xué)士有楚相公當(dāng)年的風(fēng)范,他如今也才二十五六歲,前途無量啊。”

    “的確。”霍楓附和道,聽了這名下屬的話,他隱隱感覺楚云容似乎想這位劉旬培養(yǎng)成自己的接班人,這幾日他為他兒子的案子忙得焦頭爛額,這位楚相公倒是一件事都沒少做。

    霍楓端起茶正準(zhǔn)備喝,卻看到楚云容與劉旬一同出了值房,就放下了茶盞。

    待劉旬走后,霍楓立刻站起身往楚云容那邊走去,走了沒兩步,又回身直接端起石桌上的茶盞。

    楚云容見到霍楓,微笑站于廊下靜待。

    直到霍楓走近,楚云容才下階相迎,朝著他微一欠身,“霍將軍最近倒是往這邊走得勤。”他含笑道,語氣并無不滿,只有些許的調(diào)侃。

    看著他那如沐春風(fēng)的笑容,霍楓端肅的面容微舒,一邊跟著楚云容進(jìn)屋,一邊道:“在衙署無事可做,不如來你這里坐坐。”

    “請坐。”楚云容伸手,待他坐下,才落坐,不緊不慢地笑問:“霍將軍不是在辦案子么?怎么會無事可做?”

    霍楓對手上的案子一籌莫展,來此其實(shí)是想看看能否從楚云容這里得到一些提點(diǎn)。

    “案子毫無進(jìn)展,孫鑄文傷勢雖已好轉(zhuǎn),卻一直不肯說話,現(xiàn)在打又打不得。王霖那邊倒是能動,但不論如何動刑,他依舊一口咬定沒有幕后主使。楚相公,你不知曉,我們金吾衛(wèi)一向意志堅(jiān)韌,哪怕是削骨之痛也能忍受。”霍楓道。

    霍楓最后一句話頗有些自夸的嫌疑,但楚云容并未質(zhì)疑他,他微微頷首,隨后道:“先不說孫鑄文,王霖那邊或許是有什么把柄幕后主使的身上?所以才不敢說出幕后主使。”

    霍楓只顧審訊,卻沒去查過這事,楚云容的話倒是點(diǎn)醒了他,他沉聲道:“多謝楚相公的提醒,我定會去查一下。”

    言罷又忍不住問:“楚相公可有辦法讓孫鑄文說出幕后主使?”霍楓雖然不愿意總是讓他給自己支招,但他一介武夫,腦子實(shí)在沒有他這些丞相好使,況且這案子涉及到他兒子,幕后主使可能還是他的政敵,他應(yīng)該希望趕緊將他揪出來吧?

    楚云容微微一笑道:“這我倒是沒辦法,不過霍將軍可以去找紅袖姑娘,我先前聽她說,孫鑄文曾告訴她幕后主使,還答應(yīng)放過她,她或許知道該如何說服孫鑄文。”

    霍楓道:“但紅袖姑娘不是還在病中么?”

    楚云容道:“我今日聽聞紅袖姑娘的病情已有所好轉(zhuǎn)。”

    霍楓點(diǎn)頭,站起身,“那我就不打擾楚相公了,告辭。”言罷便急匆匆地轉(zhuǎn)身而去。

    楚云容看著他略顯急切的背影,不禁失笑。

    ***

    霍楓來到紅袖的寓所,依舊沒能看到她的人。

    看著眼前低眉順眼的溫婉女人,霍楓有些心煩,“紅袖姑娘去了何處?”

    董燕兒抬眸看了他一眼,見他神色端肅,渾身透著威懾,不覺又垂下頭,又低眉斂目,柔聲細(xì)氣道:“回霍中郎將,紅袖姐和月下酒樓的鳳掌柜出去了,估計(jì)要到傍晚才能回來。”董燕兒上次見過他,對他有些畏懼。

    霍楓心中驚訝,那女人怎么跟九皇子也有牽扯?她不是與楚云容是一對?霍楓有些弄不懂這三人紛亂的關(guān)系。

    “霍中郎將可要進(jìn)屋喝杯茶?”董燕兒小心翼翼地問,心里卻不希望他留下來,她覺得他有些不好接近,每次問她話,用端著審問犯人的氣勢,讓她十分不自在。

    “不必了,我明日再來。”霍楓覺得諸事不順,不免有些心煩,口氣便有些差。

    董燕兒聞言松了口氣,待他離去后,她表情一變,皺著眉頭,內(nèi)心忍不住道了句裝模作樣。

    紅袖答應(yīng)鳳九與他出來游玩,本以為是去游湖逛園,誰知他竟然帶她來爬山。

    爬山坐不了轎子,幾人走過一層層的石梯,走到一半,紅袖抬眸看著那仿佛無窮無盡,蜿蜒曲折的石梯,瞬間感到一股深深的絕望。

    紅袖看著前方優(yōu)哉游哉,還有情調(diào)賞風(fēng)景的男人,氣不打一出來。

    這只花孔雀就是上天派來折磨她的。

    “不走了。”紅袖撇了撇紅唇,坐在石梯上,這只花孔雀只懂得賣弄風(fēng)騷,根本不懂得憐香惜玉,她病還未痊愈,他就帶她出來爬山,巴不得她病情加重。

    紅袖嬌喘吁吁,香汗淋漓,不停地拿著羅帕擦汗。

    就連吵著要來的小鳳仙兒也后悔跟了過來,“紅袖姐,你喝點(diǎn)水吧。”小鳳仙兒拿出水袋遞給她。

    紅袖接過水袋,喝了口水,感覺好了些。

    鳳九見兩人不肯走,回身走到兩人身旁,斜長的眉一挑,笑道:“紅袖姑娘,爬山也是為你好,多走動,讓身體發(fā)一發(fā)汗,病就會好得快一些。”

    紅袖沒好氣地嗔了他一眼,“我在床上躺著會好得更快。”紅袖才不相信他是為自己好,他就是想看她笑話。

    鳳九輕嘆一聲,“既然走不動,那我背你如何?”言罷將手中的折扇收起,插于腰間,然后笑著朝她伸了手。

    他會有這么好心?紅袖不是很相信,但一想到還有那么長的路,禁不住有些心動,猶豫片刻,還是抓住了他的手,剛往前走幾步,就看到他鳳眸中閃過些許狡黠之色,心中覺得不妙,正要收回手,卻被他往前一拽,猝不及防地?fù)溥M(jìn)他的懷中。

    “紅袖姑娘,你就算喜歡我,也不用這么急著投懷送抱吧?”頭頂傳來鳳九揶揄的聲音。

    紅袖自然不是什么不諳世事的少女,被男人一逗弄,就害羞得臉紅心跳,她一臉淡定地捏了他的腰。

    鳳九身體不禁僵了下,感覺紅袖的手在他腰間比劃,他心中有些不解,瞇著鳳眸俯視她,“紅袖姑娘,請問你在做什么?”

    紅袖面色從容地放開他,瞥了他的腰一眼,蔑笑道:“鳳掌柜,你的腰沒楚相公的細(xì)。”

    要不是自己先動的手,鳳九幾乎想罵一句流氓了,他忘了,這女人可不是什么面皮薄的姑娘,“男人的腰要那么細(xì)做什么?只有你們女人才想要擁有。”鳳九好笑道。

    紅袖撇了撇紅唇,“你們男人不懂,我們女人也喜歡寬肩窄腰的男人。”

    好吧,這次是他輸了,他轉(zhuǎn)身背對她,氣笑道:“還要不要上來?不上就自己走。”

    有人肉轎子,不坐白不坐,紅袖很不客氣地爬上了他的背,又轉(zhuǎn)身與小鳳仙笑道:“小仙兒,等過了一段路,我就下來換你上。”

    鳳九有些無語,這女人是把他當(dāng)做苦力了么?

    小鳳仙從方才開始牙齒就酸得很,這會兒聽到紅袖的話,不禁瞪了鳳九一眼,哼聲道:“我才不要他背,我怕他把我摔死。”

    鳳九聞言失笑,“是了,小仙兒肯定知道自己重,怕摔下來被人笑話。”

    見他跟著紅袖喊自己小仙兒,小鳳仙不禁紅了下臉,隨后才想到他諷刺自己重,瞬間急了,“你才重,你全家都重。”

    鳳九聞言不禁揚(yáng)聲大笑,笑聲爽朗。

    紅袖頓時有股撫額的沖動,她發(fā)現(xiàn)了,這只花孔雀很喜歡逗小鳳仙,對她并無惡意,這讓她放下心來。

    雖說鳳九愿意背她,但紅袖也不好讓人一直背著,背了一段路,紅袖就自己走了,好不容易到了山頂,她終于得以喘了一口氣。

    當(dāng)看到眼前的風(fēng)景時,紅袖突然覺得這一趟并不白來,周圍幾十里的風(fēng)景盡收眼底,遠(yuǎn)處峰巒秀麗,一道瀑布飛流直下,在石上激起雪浪層層。

    周圍綠草如茵,山花爛漫,連風(fēng)都帶著花香以及陽光的味道。

    紅袖渾身無力,不由倒在綠茵茵的草堆上,瞇著美眸看著那碧藍(lán)澄凈的天空,聽著耳邊潺潺流水聲,聞著淡淡的草木香以及花香,不禁舒嘆了口氣,她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多少年沒有這般地愜意過了,她轉(zhuǎn)頭看了眼躺在她身旁的鳳九,突然覺得這男人也沒那么討厭。

    “紅袖姐,你看,這里有好多花,我以前從未見過。”

    身后傳來小鳳仙歡快的聲音,紅袖坐起身,回身看過去,笑道:“嗯,很漂亮。”

    言罷收回目光看向鳳九,“你為什么想要帶我來這里?”周圍的景色太美,紅袖心情一好,語氣都不覺變得柔和起來。

    鳳九搖了搖頭,他其實(shí)也不知道為什么,望著遠(yuǎn)處翠綠的山巒,他忽然道:“與你在一起很開心,看著你,總覺得就像是看到另一個人。”

    紅袖怔了下,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收起玩世不恭的姿態(tài),向她吐露真實(shí)的心情,紅袖定定地看著他有些惆悵的眉眼,瞇了下美眸:“你不會是在玩什么替身游戲吧?”

    鳳九也愣了下,而后失笑,十分干脆地回答:“當(dāng)然沒有。”

    “那就好。”紅袖可沒空陪他玩那種游戲。

    “紅袖姑娘,還是比較喜歡楚相公么?”鳳九突然問,鳳眸緊攫著她嬌美的面龐。

    紅袖沒想到他會突然問自己這樣的問題,她沉默下來。

    和他在一起紅袖并不討厭,雖說兩人總是針鋒相對,但其實(shí)細(xì)想起來倒是有幾分趣味,只是與他親密接觸時,紅袖并沒有心動的感覺,也沒有對他產(chǎn)生欲望。

    她甚至想,要是她陪在她身上的人是楚云容就好了,與鳳九待在一起,她反而更加看清了自己的心,她想要得到那個男人。

    “為什么真的盯著我,好像要吃了我一般?”鳳九被她盯得內(nèi)心發(fā)毛,不覺問。

    紅袖抿著嘴笑了下,搖搖頭收回目光看向遠(yuǎn)處,她也不知道鳳九為什么會對產(chǎn)生興趣,但以她對男人的了解,他的眼里對她并沒有男女之欲。

    “不說就不說吧。”鳳九不以為意地笑道,“不過,我勸你千萬別對他動心,楚相公并不是一個熱衷于兒女情長的人。”

    紅袖冷哼一聲,不搭理他。

    紅袖和小鳳仙回到寓所天已經(jīng)黑了,紅袖從董燕兒那里得知霍楓與楚云容皆來找過她,“你與楚相公說,我與鳳掌柜出去了么?”紅袖一邊揉腿一邊問,走了一天,她只覺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董燕兒點(diǎn)頭道:“說了。”

    紅袖動作微頓,抬眸看了她一眼,語氣隨意地問:“他可有什么反應(yīng)?”

    董燕兒認(rèn)真想了想,如實(shí)回答:“沒什么反應(yīng),和平日一樣。”

    意料之中,紅袖撇了撇紅唇,垂下頭繼續(xù)揉腿。

    第43章

    崔府。

    自從明圣帝下旨讓金吾衛(wèi)徹查楚懷瑜被劫持一事后,這幾日崔冀一直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就怕孫鑄文清醒后招出他來。

    這日,聽聞孫鑄文被抬到金吾衛(wèi)衙署的消息,崔冀內(nèi)心一慌,立刻趕到了崔尚的書房,到了那里,聽到崔尚在訓(xùn)斥人,他沒敢進(jìn)去,躲在外頭偷聽。

    “我與你說幾遍了,我讓你這段時間收斂一些,莫要見錢眼開,你倒好,全然未將我的話放在心上,現(xiàn)在被別人抓到了把柄,還有臉過來求我?”崔尚這會兒正在氣頭上,不由給了跪在他面前的男人一腳。

    鄭釗文被踹到在地,臉上一點(diǎn)脾氣也沒有,立刻起來,繼續(xù)乖乖跪好,“表姑父,我知道錯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但是表姑父,那楚相公分明是故意針對你,我被罷免之后,他立刻安排了自己的人接任,他就是想將表姑父您的人一一翦除,全都換上自己的人,等他日您再回到朝堂上,就孤立無援了。”

    崔尚冷笑道:“你以為這些事老夫不知曉?還要你告訴老夫?”

    “表姑父,那現(xiàn)在該如何是好?咱們不能讓他得逞啊。”

    崔尚此刻也沒有任何辦法,被他吵得煩不勝煩,“你不用再這跪著了,發(fā)生這事,我現(xiàn)在也保不了你。”

    崔尚示意了眼身邊的白鳳青鸞,兩人立刻拽起跪在地上的男人,將他架起拖了出去。

    “表姑父……表姑父……這些年我為了您做了那么多事,您不能這樣對我……”

    任憑他如何苦苦哀求,崔尚依舊緊閉雙眸,不理會他。

    直到耳根清凈后,崔尚才睜開眼,眼里烏云密布,他早就知曉楚云容對文賢出院動了心思,所以一直沒敢掉以輕心,因這幾日一直給崔冀那邊善后,一時沒顧到那邊,結(jié)果就讓他有機(jī)可乘。

    鄭釗文前腳剛走,崔冀后腳就踏了進(jìn)來,一見到崔尚就哭喪著臉叫道:“爹,您快想想辦法吧,去刺殺的死士一個也沒能成事,現(xiàn)在孫鑄文又被送到了金吾衛(wèi)衙署,那地方守衛(wèi)森嚴(yán),可不容易進(jìn),等到孫鑄文清醒后,肯定會供出咱們的。”

    崔尚被他吵得頭疼,不禁勃然大怒道:“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混賬東西,你自己做下的事情,與我何干?滾出去。”

    崔冀仗著是他的親生兒子,懶著不走,“父親,你可不能不管我啊,我要是出了事,將來誰給你養(yǎng)老送終?而且,孫鑄文若是招出我來,父親您肯定受牽連,咱們現(xiàn)在是串在一根繩上的螞蚱。”

    崔尚聽著他的話,一口氣差點(diǎn)喘不上來,“你再不滾出去,老子現(xiàn)在就被你氣死。”

    崔冀連忙端起茶,遞到他面前,“父親,你消消氣,先靜下心,才能想出辦法啊。”

    看著他窩囊的模樣,崔尚忍無可忍,一句話也不想再與他多說,等白鳳青鸞回來后,直接與她兩人道:“把這混賬東西給我叉出去。”

    白鳳青鸞不敢違抗崔尚的命令,連忙上前一人架住他一條臂膀,將他拖拽出去,崔冀不停地掙扎,蹬腿,殺豬一般地喊叫:“父親,你不能這么對我,我是你的兒子,親生兒子啊。”

    雖然崔冀力氣大,但白鳳和青鸞都是練家子,他再拼命掙扎也毫無作用,不禁急得臉紅脖子粗,口不擇言道:“你們這兩賤人,你以為我父親還能護(hù)你們多久?他日老子定要把你們買到妓院里,讓你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那時你們才知道老子的厲害。”

    崔尚在屋內(nèi)聽到崔冀的話,鷹隼般的雙眸浮起戾色,這混賬廢物,留著他有什么用?

    金吾衛(wèi)衙署。

    霍楓昨日命人將筆墨紙硯送到孫鑄文處,讓他寫下供詞,他裝死不肯寫,氣得霍楓想對他動刑,最后還是忍住了,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松了口,要求見紅袖,說是見了她之后,就招出幕后主使,霍楓答應(yīng)了孫鑄文的請求。

    霍楓剛出衙署,就迎面撞見了趕回來的聶英。

    聶英道:“頭兒,你這是要去哪里?”

    霍楓道:“去一趟花間酒樓,你那邊查得如何?”

    聶英道:“王霖家中一個人也沒有,但兄弟們之前一直聽他說他有一個妹妹,因?yàn)樯碜芋w弱多病,鮮少出門,我們今日問了鄰居大娘,那大娘說她以前幾乎每日都會出到門口坐一坐,但這些天卻不見人。”

    霍楓面色嚴(yán)肅,“我知道了,此事等我回來再商議。”

    紅袖知曉霍楓今日會上門找她,就沒有出門,不過她想出門也不行,昨日爬了山,她的兩條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了。聽到霍楓到來的消息,紅袖在金子的扶掖下,勉強(qiáng)走到了廳堂,董燕兒正在招呼他,看到紅袖,她很明顯地松了口氣。

    “中郎將,您久等了。”紅袖笑意盈盈道。

    霍楓看著她姿勢頗有些僵硬,不覺問:“紅袖姑娘身子還未好么?”

    “已經(jīng)無礙了。”紅袖坐到他旁邊,媚眼斜溜了他一眼,習(xí)慣性地打量起眼前男人。

    他五官十分英俊,劍眉挺鼻,眸若深水,目光往下,腰板挺直,身材魁梧,“連著兩日讓中郎將白跑一趟,妾身實(shí)在慚愧。”紅袖輕啟朱唇,柔媚道。

    霍楓覺眼前女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有幾分對獵物審視的意味,甚至帶著幾分輕浮,心中頗有些不自在,只道是她們這一類女人看男人獨(dú)有的目光,就沒太放在心上,“無妨,我今日前來是想請紅袖姑娘隨我去金吾衛(wèi)衙署一趟,孫鑄文說要見到你才會說出幕后主使。”

    先前在野松林,霍楓對她沉著冷靜的反應(yīng)心生佩服,因此對她說話的語氣也甚是客氣有禮。

    紅袖聞言并不感到驚訝,那孫鑄文就等著她兌現(xiàn)諾言呢,不過那些話都是紅袖為了讓他放過他們母子說的謊話,她是不可能幫他在楚云容面前說話的,就算她肯,楚云容也不可能讓他繼續(xù)在朝為官,“那我就隨中郎將去一趟吧,不過能否讓我坐轎子去?”紅袖這會兒腿酸痛得很,要是走著去,腿得斷。

    “這是自然。”霍楓本就沒打算讓她走著去,他猶豫片刻,忍不住問:“紅袖姑娘,你可知這幕后主使是誰?”

    紅袖想也沒想就回答:“崔閣老是幕后主使啊,這是孫鑄文與我說的,不過我的話應(yīng)該也沒什么用吧?最主要還是得孫鑄文招供。”

    霍楓頷首,心忖,果然是崔尚。

    這個問題困擾了霍楓許久了,這些天沒有一個人能夠給他一個確切答案,他心中憋悶得慌,紅袖干脆爽快的回答竟令他心生幾分感動。

    紅袖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也不知道為什么,“中郎將,我們現(xiàn)在就去么?”

    霍楓此刻只覺渾身通暢,臉上也有了笑意:“嗯。”

    紅袖從見他第一面就沒見過他笑過,一直是冷肅的模樣,他這莫名其妙的笑容讓紅袖心中有些發(fā)毛,心忖,這位霍中郎將怎么古古怪怪的。

    紅袖坐著轎子隨霍楓來到金吾衛(wèi)衙署,孫鑄文被關(guān)在一屋子里,由太醫(yī)署派來的人照料著,外頭還有金吾衛(wèi)看守。

    紅袖進(jìn)去時,孫鑄文還懨懨地躺在床上,面色慘白,整個人瘦了一大圈,脖子上還纏著白色的布條,紅袖再次感慨這狗東西命大,估計(jì)是那會兒歹徒急著抓出去她們,才出了這樣的紕漏,不過他沒死對她們不算是壞事,兩名歹徒都死了,如今也只有他能指認(rèn)崔尚了。

    “孫大人,妾身來看你了。”紅袖走到床旁邊,溫柔地喚道。

    聽到紅袖的聲音,孫鑄文瞬間像是詐尸般睜開眼睛坐起來,又因?yàn)槌短鄄弊由系膫冢b牙咧嘴地哼哼著,緩過來后才高興地道:“紅掌柜……”話未說完猛地看到一旁如同煞神般的霍楓,他心一慌,連忙又捂住脖子,聲音虛弱道:“你……你終于來了。”

    霍楓見狀不禁冷笑一聲。

    紅袖臉上浮起和善的笑容,“是啊,我聽中郎將說了,你要見我才肯說出幕后主使。”

    孫鑄文點(diǎn)了點(diǎn)頭,面露討好之色,他如今將自己身家性命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紅袖微微一笑,柔聲誘哄道:“孫大人,你也別擔(dān)心,上次在野松林里我與你說的話是認(rèn)真的,我已經(jīng)與楚相公說了,此事你是被脅迫的,你并未傷害到我與小郎君,他說只要你招出幕后主使一定對你從輕發(fā)落,如今這事鬧得這般大,要想立刻官復(fù)原職是不可能的,但等事情平息后,他一定會繼續(xù)任用你。”

    見他面有豫色,紅袖繼續(xù)道:“孫大人,招出幕后主使是你的唯一出路了,招,楚相公會護(hù)你,不招,那邊就會不斷地派死士來刺殺你,先前被抓捕歸案的那名歹徒已經(jīng)被人毒殺身亡,你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他們是鐵了心要你的命,只有招出了幕后主使,讓他們翻不了身,你才能活命,不然你的下場總脫不了一個‘死’字。”

    孫鑄文這幾日日日提心吊膽,不是擔(dān)心自己被刺殺身亡就是被毒殺身亡,夜里不敢睡覺,又不敢吃東西,他想招,但又怕招了自己也會落得個同謀的下場,或者扳不倒崔尚父子兩人,事后還會被殺,所以一直拖延著,不知如何是好,如今聽了紅袖的話,他頓時像吃了一顆定心丸,加上不想再提心吊膽下去,就道:“我招。”

    “那就請孫大人寫下供詞吧。”紅袖滿意地笑了,攙扶著他起身,走到桌前坐下,桌面上已經(jīng)放了筆墨紙硯,霍楓喚來了太醫(yī)署的人一起見證。

    半炷香后。

    紅袖與霍楓一起從屋內(nèi)走出。

    “紅袖姑娘,楚相公真的與你說過那些話?我們金吾衛(wèi)一向秉公辦事,不會看在楚相公的情面上對孫鑄文從輕發(fā)落,就算他后面反悔沒想要你們的命,也屬于同謀。”霍楓沉聲道,方才在屋中,他差一點(diǎn)想站出來反駁她。

    紅袖這會兒心情很好,聞言黛眉一揚(yáng),笑問:“既然如此,那方才中郎將為何不曾反駁妾身?”

    霍楓沉默下來,不知如何回答,他隱隱覺得楚云容不會說那樣的話,而她在說謊。

    見他臉露難色,紅袖就不再為難他,“放心吧,我是騙他的。”

    霍楓神色微沉:“你這是誘供,依照我朝律法,這是不允許的。”

    紅袖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美眸中透著淡淡的狡黠,“若妾身沒記錯的話,這項(xiàng)律法是針對于你們官府人員的,但妾身不是啊。”

    霍楓再一次沉默,竟無法反駁她。

    紅袖笑道:“所以不能讓孫鑄文招供,不是你們金吾衛(wèi)無能,而是因?yàn)槟銈儾荒芟矜磉@樣鉆空子。”她這一番話給足了霍楓面子,沒有為自己拿到孫鑄文的供詞而洋洋得意。

    霍楓看向她,心中不禁感到驚訝,先前他以為紅袖會得到楚相公和九皇子的青睞,是因?yàn)檫@張臉,但如今看來,并不是,她是一個擁有智慧的女人,這樣的女人就算不靠臉也會得到很多男人的青睞。

    ***

    楚府。

    因?yàn)楸唤俪忠皇拢谚み@幾日都沒去書院,但他寧可去書院,也不愿意待在家里,因?yàn)樗赣H每次歸來都要將他喚到書房,給他指導(dǎo)課業(yè)。

    這一日,午膳剛過,楚云容就歸來了。楚懷瑜正在院子的草叢里捉蛐蛐玩,侍棋過來通知他去書房。

    楚懷瑜瞬間叫苦連天,“我父親今日怎么回來得這么快?”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了剛剛捕捉到的蛐蛐,跟隨侍棋去了楚云容的書房。

    到了書房,看到安坐在案前,執(zhí)書靜閱的楚云容,盡管他神色柔和,楚懷瑜仍舊感到一股無形的沉重的壓力朝著他壓來,令他不自覺地垮下腰桿,神色懨懨地跨進(jìn)門口。

    當(dāng)楚云容聽到動靜側(cè)臉過來時,他立刻又挺直了身板,提起精神,喚道:“父親。”

    楚云容一眼看到他肩膀上沾著的草屑,唇角浮起抹淡淡的笑,放下手上的書,柔聲詢問:“今早的功課做完了么?”

    “做完了。”楚懷瑜連連點(diǎn)頭,擔(dān)心他要考察,又急忙岔開話題:“父親,紅袖大娘怎么好幾日沒來啊?”楚懷瑜雖是為了岔開話題才問這話,但他也真有些擔(dān)心他父親還在怪紅袖,不讓她來了。

    楚云容聽聞“大娘”二字,不覺失笑,他想紅袖定不會喜歡這稱呼,“她這幾日身體有些不適,沒辦法過來。另外,小郎,大娘這稱呼有些失禮。”

    楚懷瑜忍不住反駁道:“不然喚她什么,她還沒成為我后娘呢。”他頓了下,又道:“我看她年紀(jì)都能做我娘了,不叫大娘,叫姐姐?”

    楚云容難得被自己兒子的話噎了下,無奈一笑,“也罷,你愛叫就叫吧,只是她到時不高興揍你,你別來向我告狀。”

    楚懷瑜驚訝,父親竟然也會說這樣的話,看來他沒有責(zé)怪她,他想了想,腦中忽然靈光一閃,“父親,方才你說她這幾日身體不好,我能不能去探望她?”

    楚云容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失笑道:“你這么關(guān)心她么?”

    楚懷瑜下意識地想反駁,但話到嗓子眼里又咽了回去,要是父親肯帶他去找紅袖,那么他就可以不用學(xué)習(xí)了,楚懷瑜心中小九九打得啪啪響,“嗯,父親,我想去探望一下她,畢竟那日她那么護(hù)我,我不去有些失禮。”

    楚懷瑜說完去觀察他父親臉色,見他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正以為他不會同意,就見他微微一笑,“也不是不可。”

    楚懷瑜心中又是一陣詫異,他以為還要磨他好一會兒,沒想到他如此干脆地同意了。

    ***

    楚云容帶著楚懷瑜來到紅袖寓所時,恰逢霍楓送紅袖歸來。

    楚懷瑜看到霍楓幫忙掀開轎帷,紅袖從轎子上下來時,臉上笑盈盈的。

    紅袖看到楚懷瑜和楚云容,不禁有些驚訝,笑容頓住,“小郎,你們怎么來了?”

    她好像很不高興他們父子二人來?楚懷瑜不禁皺了皺眉頭,抬眸看向他的父親,他的父親臉上依舊掛著淺淺的笑意,似乎一點(diǎn)危機(jī)感都沒有。

    楚懷瑜正要上前說話,身后突然又傳來一道悅耳的男聲:“你們都在啊。”

    楚懷瑜一轉(zhuǎn)頭,就看到一穿紅著綠的妖嬈男人朝他們而來,眼睛上方兩道秀氣的眉頓時皺得更深了。

    怎么又來了一個?

    第44章

    紅袖看到鳳九,心中莫名地咯噔了下,總覺得這人在就沒好事。

    “楚相公,霍中郎將。”鳳九悠然地走到幾人身旁,搖著折扇,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楚云容。

    楚云容微笑欠了下身,動作優(yōu)雅從容,“鳳掌柜,別來無恙?”

    “無恙。”鳳九挑眉道,隨后又看了眼他身旁的小少年,嘆道:“你兒子真像你。”

    楚云容微微一笑,并不作答。楚懷瑜平日里雖是頑劣,但在外人面前該有的禮數(shù)還是有的,見鳳九提到他,他端正身子,彬彬有禮地向他行了一晚輩禮。

    鳳九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小小年紀(jì),倒挺有你父親的雅范。”他最討厭他父親的這種雅范了。

    紅袖聞言心中好笑,連這只花孔雀也被這臭小子給騙了,她笑盈盈地朝著自家兒子拋去一個眼神,豈料楚懷瑜一偏臉,竟然不搭理她。

    紅袖臉色微僵,然后氣笑了,這臭小子還是欠揍。

    “鳳掌柜。”霍楓抱拳道。

    紅袖看了眼霍楓的神色,看來他也知曉鳳九的真實(shí)身份。

    “中郎將怎么與紅袖姑娘在一起?”鳳九感興趣地問道。

    “在下正在查案,需要紅袖姑娘的幫忙。”霍楓道,他猜測紅袖應(yīng)該與他說過此事,若是如此,那他這話就頗有些明知故問的嫌疑。

    鳳九點(diǎn)點(diǎn)頭,一臉心疼地看著紅袖,“紅袖姑娘辛苦了,昨日才與我爬了一日的山,今日就要幫金吾衛(wèi)查案。”

    紅袖溫婉一笑,“鳳掌柜言重了。”這男人根本就是故意的,紅袖差點(diǎn)沒白他一眼,對于他眼里的心疼之色,心中只覺得惡寒。

    楚懷瑜聽了鳳九的話,心里頭有些愀然不樂,他看向紅袖那邊,見她正盯著自己看,就瞪了她一眼,她不是生病了么,怎么還能和別的男人出去爬山?看來她騙了他父親,枉費(fèi)他和他父親擔(dān)心她的病情來看望她。

    紅袖黛眉皺了皺,心中不解,這臭小子怎么回事?她也沒招惹他吧?

    楚懷瑜不再看她,抬眸看了眼楚云容,他面色依舊平靜無瀾,對面站著的可是他的情敵,他怎么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還如此的從容淡定?

    甚至還有閑情逸致與人談?wù)摪缸樱骸盎魧④姲缸硬榈萌绾危俊?br />
    楚懷瑜氣得忘了這案子與自己有關(guān)。

    “孫鑄文已經(jīng)招出幕后主使了。”霍楓沉聲道。

    楚云容微笑頷首,心中已有答案,就沒有繼續(xù)問下去。鳳九也不關(guān)心此事,目光一直落在紅袖身上,臉上始終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霍楓隱隱感覺到氣氛有些怪異,總覺得再留下來不妥,不禁出聲道:“各位,我還有事,先行告退。”

    鳳九將折扇一收,擋在霍楓的胸前,揚(yáng)唇笑道:“來都來了,別急著走,咱們?nèi)穗y得碰上一次面,平日里我忙著照看酒樓,二位大人則忙著公事,根本聚不到一起,不如趁此機(jī)會,咱們?nèi)俗聛砗煤脮沉囊环!?br />
    鳳九言罷二話不說地就邀請霍楓等人進(jìn)門,那大搖大擺的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此間主人,而紅袖這主人卻成了客人。

    霍楓被他熱情的態(tài)度弄得無所適從,他與楚云容算得上熟,但和他完全算不上,兩人先前甚至沒說過幾句話,霍楓一向不擅長應(yīng)付他人的熱情,又礙于他的身份,不敢使用強(qiáng)硬手段拒絕,就只能半推半就地進(jìn)了門,還求救性地看了身后的楚云容一眼。

    楚云容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隨著他們走了進(jìn)去,他也拿這行事不羈的鳳九毫無辦法,有時候他會在他的身上看到紅袖的些許影子。

    紅袖走在中間,看了眼前面的鳳九,見他沒留意她這邊,就刻意落后幾步,然后與楚云容并肩而行,小聲詢問:“大人,你怎么把小郎帶來了?”

    聽到“大人”二字,楚云容神色不變,唇角依舊掛著溫柔的笑容,“小郎聽說你生病了,想要來看看你。”

    紅袖內(nèi)心一喜,轉(zhuǎn)頭伸手捏了下楚懷瑜的俊俏小臉蛋,“小郎,原來你這么關(guān)心我,還裝不理我呢。”

    楚懷瑜早就留意到她方才偷看鳳九的小舉動,心中很是不高興,他輕哼一聲,“是我父親要來探望你,我只是過來玩的。”末了,又忍不住道:“你還是趕緊去找前面穿紅衣服的伯伯吧,你連和我們說一句話,都一副做賊心虛,怕被他看見的模樣,別讓他瞧見了不歡喜。”

    楚云容臉上和煦似春陽的笑容微僵,嘆道:“小郎,不得胡說。”

    楚懷瑜不服氣道:“我才沒有胡說,我方才都看見了。”

    紅袖只是擔(dān)心被鳳九看到會遭到他調(diào)侃說笑,不成想?yún)s被兒子誤以為她做賊心虛,正要替自己辯解,楚懷瑜又追問:

    “你喜歡我父親?還是喜歡那穿紅衣服的伯伯,又或者是那位中郎將?”

    他父親脾氣太好,情敵欺負(fù)到頭上還那么溫和,他得替他做主,他看了看前面的兩個男人,再看一眼自己的父親,覺得還是他父親最好。

    楚云容頓時有股撫額的沖動,平生第一次在人面前露出尷尬之色,但也只是一瞬間,他就恢復(fù)了鎮(zhèn)定自若,柔聲道:“紅袖……”

    楚云容話還沒說完,就被突然插進(jìn)來的聲音打斷:“對啊,紅袖姑娘,你喜歡誰呢?”

    楚云容看了眼插進(jìn)來的鳳九,額角隱隱抽疼,他其實(shí)并不擅長應(yīng)對這些男女之事,于是默然。

    他無聲無息地跳出來,嚇了紅袖一跳,緩過神來正要作答,又聽他悠悠地與楚云容道:

    “楚相公,你不該帶著孩子過來的,有婦之夫的感覺太強(qiáng)烈,紅袖姑娘不會選擇你的。”

    鳳九看向紅袖,笑得妖嬈,“我們?nèi)耍椭挥谐喙怯泻⒆拥模液突魧④姸嘉丛⑵藜{妾,而且也沒有孩子。”鳳九還是給了楚云容面子,沒有說他的孩子不知道打哪來的。

    他懂個屁,楚云容光靠孩子就能勝了他們兩人,被自家兒子看著,她這會兒都不好意思多看別的男人一眼,好像多看一眼就成了紅杏出墻似的。

    “鳳掌柜,還請別開玩笑,我只是送紅袖姑娘回來罷了,并無別的想法。”他們這邊鬧了如此的動靜,霍楓自然聽見了,只好上前解釋,他并不想牽扯進(jìn)他們?nèi)嘶靵y的關(guān)系中。

    鳳九拿著折扇輕拍了下他的胸膛,一挑眉,“你也不必急著辯解,英雄愛美人,實(shí)屬常事。”

    霍楓俊臉一僵,他雖然對紅袖有好感,卻不是男女之情,想要辯解,但又不擅長言辭,擔(dān)心越解釋越亂,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際,一疑惑的聲音突然插進(jìn)來:

    “紅袖姐,你們站在那里做什么?”

    霍楓轉(zhuǎn)頭看向不遠(yuǎn)處的董燕兒,莫名地心生幾分感激之情。

    董燕兒看著眼前的俊男靚女,非但不覺得賞心悅目,反而有些惶惶不安,光看著那三個男人的穿著打扮,神情舉止就知曉他們不是同一類人,總覺得湊到一塊能打起來。

    這三人現(xiàn)在不會都在追求紅袖姐吧?

    “沒做什么。”紅袖與董燕兒解釋道。

    董燕兒看了眼霍楓,又看了眼楚云容和鳳九,頭不由得快垂到地里頭去了。這三個男人都不是她能應(yīng)付得來了,她沖著幾人一福身,然后抱歉地看了眼紅袖,“那我忙去了。”言罷快步離去。

    紅袖又被兒子誤會,又被鳳九打斷話頭,心中早已不悅之極,沒好氣地瞥了三人各一眼,“你們?nèi)苏f夠了么?這么愛聊,不如湊一桌玩葉子戲得了。”

    紅袖言罷徑自往前走了。

    紅袖這話一出,楚云容和霍楓都是有些委屈的,他們根本沒怎么說話,話全讓鳳九說了,結(jié)果還要和他一起挨罵,不過這兩人都是能控制住情緒之人,縱然心中委屈,兩人依舊一個面色平和溫煦,一個面色沉穩(wěn)內(nèi)斂。

    鳳九湊上前,笑道:“這葉子戲得四個人玩才好玩,我們?nèi)藴惒怀梢蛔馈!?br />
    楚懷瑜見鳳九死皮賴臉地湊到紅袖身旁,暗暗著急,回頭一看他父親,他父親竟一點(diǎn)都不著急,又開始悠然自若地與人說話:

    “既然孫鑄文已經(jīng)招供,霍將軍就該早些上報(bào)朝廷,免得生出別的事端來。”

    霍楓嚴(yán)肅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正打算去面見陛下,但鳳掌柜那邊……”他無奈地看了眼鳳九那邊。

    楚云容微微一笑道:“你先去吧,鳳掌柜那邊由我來說。”

    “那就多謝楚相公了。”霍楓抱拳道,言罷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離去。

    楚懷瑜恨鐵不成鋼,一跺腳,沖上前。

    看見鳳九那張笑臉,紅袖煩不勝煩,又見楚懷瑜也擠了過來,便道:“諾,這不是還有一個小的。”

    鳳九搖了搖頭,瞇著鳳眸笑道:“這不成,可不能教壞小孩。”

    紅袖也不過隨口一說,誰知他回答得如此認(rèn)真,她語滯,不打算再搭理他。

    楚懷瑜擠到兩人的中間,隔開兩人,他抬頭看向鳳九,客氣有禮地問:“這位伯伯,你和紅袖大娘是什么關(guān)系?”

    紅袖早就被他叫了一回大娘,這會兒心中無動于衷。

    鳳九面色卻一僵,伯伯,大娘?他和紅袖兩人明明風(fēng)華正茂,他這么一叫,瞬間把他們叫老了,他氣笑,“小郎君,你這么聰明,難道看不出來我們兩人的關(guān)系么?”他曖昧地看了眼紅袖,道。

    楚懷瑜笑嘻嘻地道:“看出來了,你喜歡紅袖大娘,可是她喜歡的是我父親,她還說我父親是她的心頭寶,小心肝兒。”

    楚云容目送霍楓離去后,一轉(zhuǎn)身就聽到了楚懷瑜那一番話,唇角的淺笑僵住,終于忍不住伸手按了下額角,輕嘆一聲。

    “是么?紅袖姑娘還說過這么肉麻的情話啊?”鳳九狹長的眸子輕飄飄地向紅袖投去一眼,似笑非笑地道。

    縱是紅袖的沉著冷靜此刻也不禁微微紅了臉,不是害羞,是覺得太丟臉了,紅袖扯了扯嘴角,笑道:“我不記得我有說過這樣的話,小郎,你肯定記錯了。”紅袖尷尬地看了眼不遠(yuǎn)處的楚云容,示意他趕緊過來。

    楚懷瑜見她不承認(rèn),皺著眉頭反駁道:“你說了,你還說過你生是我父親的人,死是我父親的鬼,你難不成想紅杏出墻么?”

    這臭小子連紅杏出墻都想得出來,紅袖此刻只覺得太陽穴一抽一抽地疼,“小郎,我就算想要紅杏出墻,那也得有一堵墻圍著我呀,你父親也沒把我這紅杏種在你家里,我現(xiàn)在也就是一支野杏,愛往哪兒伸就往哪兒伸,誰也管不著我。”紅袖干脆把難題丟給了楚云容。

    楚懷瑜聞言一怔,沉默下來,看向朝著他們從容走來的楚云容,他父親看著都不急,那他著急什么呢?這世上有那個人急著給自己找后娘的?這么一想,楚懷瑜瞬間不想管這事了。

    鳳九看著他沮喪的小臉,忍不住打擊道:“小郎君,你還小,不懂人心易變,就算你父親以前是紅袖姑娘的心頭寶,小心肝,如今這心頭寶,小心肝兒也可能變成我。”

    紅袖見自己的兒子有些沮喪,已經(jīng)于心不忍,又見鳳九這么打擊他,不禁有些不高興,“鳳掌柜,你不用照看酒樓生意么?怎么整日都那么閑?”

    鳳九瞇了下鳳眸,這時楚云容來到他們面前,鳳九就將視線放在了他的身上。

    “鳳掌柜,霍將軍有要事處理,先行離去了。”楚云容徐徐開口道。

    鳳九知道他們的對話全都被他聽了進(jìn)去,但這男人卻依舊一副朗月春風(fēng),不為所的模樣,倒襯得他像是一個戲子在自唱自演。真是可惡的男人,鳳九一直想撕破這男人優(yōu)雅從容的面露,奈何總不能如意。

    吃癟了吧?紅袖抿著唇暗笑,這只好惹事的花孔雀還得楚云容這種好像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人來制他。

    “罷了,走了就走了,這葉子戲是玩不成了。”鳳九啪地打開玉骨折扇,扇了幾下風(fēng),覺得甚是無趣。

    他轉(zhuǎn)頭看向紅袖,“紅袖姑娘,我想起來我也有要事,不能陪你了,改日我再來看你。”一邊說著一邊攜手紅袖的手,深情款款地道:“我是真不舍得走的,但你要理解我的難處。”

    這男人是演上癮了?紅袖心中惡寒,一想到自己兒子還在盯著,瞬間覺得不自在,連忙抽回手,催促道:“你快走吧。”

    鳳九唇角微勾,轉(zhuǎn)頭挑釁地看了眼楚云容,笑道了句:“楚相公,后會有期。”才揚(yáng)長而去。

    楚云容搖頭笑了笑,不以為意。

    作者有話說:

    有婦之夫感=人夫感,楚大人的人夫感是不是很強(qiáng)捏?這章給大家發(fā)五十個紅包~

    第45章

    總算是清靜了。

    紅袖目送鳳九離去后,微微松口氣,一回頭卻發(fā)現(xiàn)父子兩人都在看著她。

    “這么舍不得么?”楚懷瑜輕哼一聲,有些不高興道。

    紅袖不禁感到有些好笑,輕嗔他一眼,“小小年紀(jì),懂什么舍得不舍得的。”她現(xiàn)在總算明白她這兒子為什么一直對她沒好臉色了,原來是以為她移情別戀,不喜歡他父親了。

    紅袖往楚云容那邊看去,注意到他含笑的目光若有似無地落在她被摸過的手上,她指尖微動,不覺抬起另一只手,纖秀的指尖搓弄了幾下手背,美眸浮起笑意,“大人,小郎這幾日沒去書院么?”

    紅袖看著楚云容,想到的不是那夜他無微不至地照顧自己,而是他指責(zé)她沒有掌握好分寸的那一夜,因此有些謹(jǐn)慎,對他的態(tài)度不像往常那般親熱。

    “嗯。”楚云容微笑應(yīng),看著紅袖,他想得的卻是她那夜生病纏著他不讓走的愛嬌畫面,他心中忽然有些紛亂,他真的越來越猜不透這個女人,也完全想不到她接下來會如何對他,是熱情還是冷淡?

    三人一同往紅袖的居所而去。

    不說正事,紅袖一時間也不知道與楚云容說什么,正要低頭與兒子說話,耳邊就傳來了楚云容溫柔關(guān)切的聲音:“你身子無礙了吧?”

    一旁的楚懷瑜不等紅袖說話就搶言道:“她都和人去爬山了,哪里還會有礙?”

    紅袖氣笑,伸手一捏他的臉蛋,然后被他拍開,“我怎么就不能和人出去爬山了,我方才的話你沒聽進(jìn)去是么?現(xiàn)在是你父親不要我,不是我不要他。”紅袖不希望和自己的兒子生分,便把問題甩給了楚云容,反正他總能輕輕松松應(yīng)對的不是么?

    紅袖眼神輕飄飄地投到楚云容那里,看不得他淡定的模樣。

    楚懷瑜受不了這兩人拖泥帶水,一會兒要,一會兒又不要的,他轉(zhuǎn)過頭,看楚云容,很認(rèn)真地問:“父親,你到底要不要她?”他也不想問這種令人難以啟齒的尷尬問題,但他想知道這大娘到底會不會成為他的后娘。

    楚云容唇角微緊,目光看了紅袖一眼,她要笑不笑的模樣落入他的眼中,他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衣袖被楚懷瑜扯了扯,他微垂眼眸,對上兒子催促的目光,他唇角浮起從容的淺笑,而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下輪到紅袖面色僵硬了,她瞪大雙目,有些不敢相信楚云容竟然點(diǎn)了頭。

    楚懷瑜莫名地松了口氣,轉(zhuǎn)頭與紅袖笑道:“好了,我父親說要你,那你以后不能和別的男人出去了,我父親向來潔身自好,沒有和別的女人有牽扯,我做兒子的可以替他保證。”

    “你保證個……”鬼喲,他幾乎天天都待在書院,哪里知曉他父親做了些什么,紅袖瞇了下美眸,有些不高興道:“小郎,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像是牽線搭橋的小媒婆?”紅袖斜睨了楚云容一眼,心里不禁忖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之前還要她把握分寸,如今卻又由得兩人的關(guān)系繼續(xù)曖昧不清。

    楚懷瑜好心幫她,卻被她冷嘲熱諷,氣得不想再理她了,他恨恨瞪了她一眼,“你……真是不識好歹。”他為什么要給自己找這么個后娘?這不是找虐么?

    紅袖笑容加深,這臭小子也就只等給她甩甩臉了。

    紅袖帶著他父子二人到了自己的居所,楚懷瑜沒來過紅袖的臥房,見屋內(nèi)甚是富麗奢華,得到紅袖的同意后,便興致勃勃地這邊看一看,那邊摸一摸,突然看到條案上的鎏金細(xì)口花瓶時,覺得好看,欲上前拿起來看一看。

    紅袖見狀連忙上前,把鎏金花瓶奪過來,遞給金子,示意她拿進(jìn)內(nèi)房。

    “這花瓶很貴,別碰壞了。”紅袖朝著楚懷瑜笑著解釋,心中卻不是擔(dān)心被他碰壞,主要是擔(dān)心他看到瓶身上的春宮圖。

    “小氣鬼。”楚懷瑜哼了聲,說著就要進(jìn)到內(nèi)房去。紅袖連忙道:“小郎,這么喜歡女兒家的香閨,不如早點(diǎn)娶個媳婦兒回來?”

    楚懷瑜聞言腳步瞬間頓住,回頭看向紅袖,紅袖揚(yáng)了下黛眉,眉眼間堆滿笑意。

    楚懷瑜臉一紅,再也不好意思進(jìn)去,又十分不服,兩人目光對峙片刻,最終他敗下陣,“我下去玩。”言罷氣沖沖地下樓去了。

    紅袖得到想要的結(jié)果,紅唇不由悄然揚(yáng)起,一回身,對上楚云容含笑無奈的目光,指尖一抬,輕掠了下云鬢,裊娜地行到竹榻旁,與他隔著小幾而坐,“我內(nèi)房里還有好多春宮畫,小郎是瞧不得的,但你瞧得,你想不想隨我進(jìn)去看一看?”她身子往幾上一歪,手托著腮兒,沖著楚云容嬌媚地笑。

    見她故態(tài)復(fù)萌,楚云容輕笑出聲,然后轉(zhuǎn)移話題:“你何必那樣調(diào)侃小郎?”

    “不這樣,他哪能出去?”紅袖這會兒有話要問楚云容,小郎不方便在場。

    楚云容這才明白她是想制造兩人獨(dú)處的機(jī)會,笑容不覺微斂,他知道她接下來想要問什么。

    紅袖定定地看著他,眼里仿佛多了些許纏綿的情愫,看得楚云容頗有些不自在,他微微一笑,淡定地問:“怎么了?”楚云容本想等到她主動詢問自己,但她緊攫獵物般的目光實(shí)在令人無法保持沉默。

    紅袖知道他在等她開口,但結(jié)果他還是先開了口,雖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但她知道他的內(nèi)心已經(jīng)沒那么堅(jiān)定了,紅袖心中暗笑,緩緩問道:“你方才在外頭是什么意思?”

    “你之前不是與小郎說你癡戀我,我若不配合你,你這出戲還如何演下去?”他說這話時臉上掛著坦蕩大方的笑容,給人一股完全沒有私心的感覺,然而真是如此?

    紅袖瞇了下美眸,步步緊逼:“你完全可以說我是一廂情愿,但你沒有,其實(shí)你是包藏了私心吧?”

    楚云容仿佛在思考她的話似的,頓了片刻,才微笑回應(yīng):“你也看到了,小郎他逼得緊。”

    紅袖一語不發(fā)地緊盯他俊美的面龐,想要從他臉上細(xì)微的變化中窺探到他不為人知的心思,楚云容并不躲避她的目光,唇邊溫潤的笑容也一直維持著。

    樓下忽然傳來楚懷瑜的歡笑聲,楚云容側(cè)了下臉,看向窗邊,他莞爾一笑,朝著紅袖頷了下首,便起身走到了窗旁,往下看去。

    楚懷瑜正在庭院里蕩秋千。

    紅袖瞇著眼睛,盯著楚云容的背影,他一手負(fù)于身后,靜立窗下。

    斜日西沉,晚霞似火,他高雅秀逸的身影籠罩在一層柔暖的緋光之中,有股虛幻的美。

    紅袖不覺伸手描繪了下他的身影,心中卻在思考他這一舉動是不是故意在逃避她?想了想,她站起身走上前,與他并肩而站,目光看向院中蕩秋千的人兒,紅唇不由浮起抹溫柔的笑。

    “我與鳳九一起出門,說了些什么,有沒有做出一些親密的事,你難道都不想問一問?”紅袖突然轉(zhuǎn)頭問楚云容。

    楚云容沉默片刻,微側(cè)臉看她,“若我問的話,你會告訴我么?”他淡淡地笑問,那雙注視著她的溫柔眸子仿佛月夜下的深潭,深不可測,令人捉摸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紅袖無法從他的神色中窺探到他的心思,只能從他的話中窺探一二,反問的語氣證明他其實(shí)有些好奇吧?

    “你不問,怎么知曉我會不會告訴你?”紅袖悠悠地笑道,她如今也學(xué)精了。

    楚云容先是一怔,而后笑了下,并沒有問,收回目光繼續(xù)看向窗外,似乎并不是很在意的樣子。

    紅袖撇了撇紅唇,盯著他的側(cè)臉片刻,還是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我與他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在想,要是在我身邊的人是你就好了。”紅袖說這話時,臉上并無以往輕浮挑逗的神色,語氣也真誠得讓人無法懷疑。

    紅袖說這些話是內(nèi)心其實(shí)有些緊張,因?yàn)檫@句話未曾摻一點(diǎn)假,因?yàn)檎嫘模該?dān)心被人不屑一顧,但她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楚云容的答復(fù),他微垂眼,似乎在思索著什么,臉上依舊像是一面平靜的湖水,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大概是在想該怎么拒絕她才不會失了禮數(shù)吧?想到此,紅袖不禁自嘲一笑,轉(zhuǎn)身欲走,手腕卻驀然被他拽住。

    “你已經(jīng)喜歡上我了么?”楚云容目光緊攫著她的雙眸,十分認(rèn)真地詢問。

    紅袖心驀然一顫,這人問得也太直白了吧?

    她雖然閱男無數(shù),但這也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向男人表明心跡,她有些尷尬,又有些難為情,“嗯……興許……是有那么一點(diǎn)。”紅袖支支吾吾,目光閃爍不定,一句話說完,她總算是松了口氣,臉卻隱隱在發(fā)燙。

    她看了眼楚云容,他又開始沉默。

    “那你是怎么想的?”紅袖快刀斬亂麻地追問,她其實(shí)做好了楚云容委婉拒絕她的準(zhǔn)備,所以這會兒也不是太期待。

    喜不喜歡這個問題,楚云容一時也說不清楚,這么多年,他一直專注于正業(yè),從未在兒女情長上用過心,也對男女情愛沒什么興趣,但紅袖出現(xiàn)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花在她身上的心思并不少,他不確定自己愿意在她身上花心思是因?yàn)樗切±傻哪赣H,還是因?yàn)槟信g的情愫,他不想一直費(fèi)神去想這個問題,或許順其自然之后,他會慢慢看清自己的心,他斟酌再三后,柔聲道:“那就在一起吧。”

    紅袖怔住,楚云容的答案太出乎她的意料,讓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而且他的語氣雖然溫柔但也堅(jiān)定,不像是隨口說說而已,反而像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之后做下的決定。

    紅袖頓時隱隱感到一股無形的重力朝她壓來,不覺問了句:“能不能反悔?”

    楚云容看到她眸中的一抹慌色,又是好笑,又有些好氣,“不能。”他是經(jīng)過一番深思后才做下的決定,她卻像是心血來潮似的。

    不能就不能罷,他這么一說,紅袖反倒是坦然了,就算她以后要走,以他這脾性,還能對她死纏難打不成?紅袖唇角悄然上揚(yáng),將窗門拉上,她伸手勾住楚云容的脖子,湊到他面前,昵聲低語道:“既然我們已經(jīng)情投意合,那是不是可以做一些親密的事了?”

    楚云容被她這話弄得臉紅心跳,“你腦子里怎么只想著這種事?”他微笑著調(diào)侃道,語氣卻隱隱有些不自在。

    紅袖搖了搖頭,“錯了,我是滿腦子只想與你做這種事,楚郎,你別害羞嘛。”紅袖說著手從他的脖子上下來,改抱住他的腰,臉埋在他的胸膛上嗅他身上的淡淡香氣,“楚郎,我好喜歡你的腰,你身上好香。”

    楚云容一向不擅長應(yīng)付紅袖的情話,有些無奈,想說門還未關(guān)上,待會兒也許會有人進(jìn)來,但話還沒說出口,紅袖那柔嫩的唇就吻了上來。

    楚云容擔(dān)心此刻推開她會讓她想多,就稍稍回應(yīng)了下,本想快一些結(jié)束這一吻,然當(dāng)她那香軟濡濕的小舌伸出來,引誘他時,一股說不上來的感覺突然襲遍全身,像是被柔軟的羽毛拂過,有些癢,卻又無處抓撓,舌頭仿佛有自我意識似的,勾住她的小舌,汲取她的甜蜜。

    察覺他的情動,紅袖摟著他腰的手收回,往下伸去。

    楚云容身子一僵,突然像是被燙到一般推開了她,“紅袖……你……”接下來的話他有些難以啟齒,眼里有著些許驚訝之色。

    看著他一副好像被輕薄的模樣,紅袖忍俊不禁,她貼身上前,摟住他的脖子,親昵地與他道:“楚郎,你的手太規(guī)矩了,親吻的時候你的手可以撫摸我,渾身上下每一處都可以。”

    楚云容并不認(rèn)可她所說的話,他柔聲道:“我認(rèn)為做這種事之前需要征得對方的同意。”尤其是較為隱私的地方。

    這下輪到紅袖驚訝了,她定定地看著他,他目光認(rèn)真,并不像是在說笑,心中不禁感嘆連連。不得不說,這男人雖然在官場上運(yùn)籌帷幄,城府深不可測,但在情場上真的十分生澀純粹,紅袖覺得自己在玷污他,卻也因此心生刺激的感覺。

    “好嘛,那楚郎,我現(xiàn)在可以摸摸你了么?”紅袖很認(rèn)真地征詢道。

    第46章

    紅袖最終還是沒能摸到楚云容,因?yàn)樗莾鹤油蝗慌芰松蟻恚驍嗔怂麄儍扇恕?br />
    并且紅袖說的那番話還被這臭小子聽了去。

    紅袖這會兒還在楚云容的懷中,面色微僵,扯了扯唇角,淺笑道:“小郎,你不在下邊玩,跑上來做什么?”她轉(zhuǎn)頭與楚云容對視一眼,眼底皆有隱隱的窘色。

    讓紅袖驚訝的是,下一刻,他竟然含笑轉(zhuǎn)過頭,裝作欣賞外頭的風(fēng)景,一副漠不關(guān)己的悠然模樣,紅袖氣得牙癢。

    楚懷瑜也沒想到會看到這么令人尷尬的場面,他見紅袖關(guān)了窗子,一時好奇就跑了上來查看情況,見門還開著就走了進(jìn)來,沒想到他們卿卿我我的模樣,準(zhǔn)確地來說,是她在主動,他父親則有些半推半就。

    親熱也不知道關(guān)上門,他真怕自己會長針眼。

    楚懷瑜怔了片刻后,只能嘿嘿一笑,打破這尷尬的局面,“你方才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你想摸我父親哪里?”

    紅袖對上楚懷瑜曖昧的目光,不禁氣樂,小小年紀(jì)連父母都敢調(diào)侃,真是欠揍。

    “我摸哪里關(guān)你這臭小子什么事?”紅袖瞇了下眼,語氣不善。

    楚懷瑜仗著紅袖在這里,越發(fā)不把平日里的規(guī)矩放在眼里,手叉著腰兒,下巴幾乎翹上了天,畢竟她都能肆無忌憚地嬉笑怒罵,他憑什么要端正自持?父親要是指責(zé)他,就是偏心。

    “是不關(guān)我事,但我替你丟臉,你連摸我父親都要經(jīng)過他的同意,你有本事直接上手摸啊,你就只敢在我面前張牙舞爪。”楚懷瑜挑釁道,還有點(diǎn)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意思。

    楚云容因?yàn)閾?dān)心發(fā)生像上次那樣的事,所以這次打算旁觀,誰也不幫,聽到楚懷瑜的話,他額角微緊,幾乎懷疑自己這兒子并非自己親手帶大的,偏偏此時又不能說他,免得他多想,他唇角浮起抹無奈的笑。

    紅袖聽了自己兒子的話,不禁感到好笑,很顯然,這小子年紀(jì)還小,不明白她說的摸是指哪種摸,他還以為只是隨便摸摸呢,紅袖任由他誤會,揚(yáng)了下黛眉,笑道:“誰說我不敢摸,我現(xiàn)在不是在摸?”一邊說一邊往楚云容胸膛上胡亂地摸。

    楚云容身子微僵,唇角的淺笑徹底斂去,想阻止她卻又不好阻止她,免得她在兒子面前失了臉面,心中浮起一股濃濃的無力感,他竟拿著母子二人一點(diǎn)辦法也無。

    楚懷瑜不肯認(rèn)輸,冷笑一聲,“你就是看我在,知曉我父親會你給面子,你才敢摸,要是在私底下你肯定不敢摸。”

    紅袖看著他一副欠收拾的模樣,不禁瞇了下美眸,而后笑得無比燦爛,“我是不敢摸,但我敢揍你,就算現(xiàn)在我揍你,你父親也不會阻止我。”

    “你有本事就來揍我啊。”楚懷瑜俊秀的小臉露出賤兮兮之色,說完一溜煙兒地跑了下去,他絲毫不懷疑她會沖過去揍他,畢竟有前車之鑒,所以先跑為上。

    紅袖見狀脾氣一上來就要沖過去,卻被楚云容一手摟住她的腰肢,拖了回去。

    “好了,你與一小孩較什么勁兒。”楚云容忍俊不禁,語氣溫柔中帶著勸意。

    紅袖被他攬?jiān)趹阎校慌ゎ^,就對上他溫潤柔和的目光,不知怎的,焦躁的心情瞬間變得穩(wěn)定下來,她臉上浮起一比嬌花還要明艷的笑,一改先前的暴躁,柔聲道:“楚郎,我就是逗一下他而已,因?yàn)橹滥銜䲠r著我。”說著又忍不住抱怨了句:“你平日里就是這么縱著兒子的?這么野。”

    “小郎平日里在我面前從不這樣。”楚云容委婉地說道,唇角噙著笑意。

    紅袖何等的聰慧,一聽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沒好氣地嗔了他一眼,“好么,所以他在我面前才會這樣么?”說著自己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其實(shí)楚云容說的也沒錯,沒她在的時候,那小子估計(jì)也不敢在他父親面前張牙舞爪,“我說他就是看碟子下菜,瞧著我好欺負(fù)。”

    她好欺負(fù)?楚云容失笑,卻不反駁她,“他的這脾氣有幾分隨你。”楚云容這番話還是客氣了些,沒說小郎的脾氣都隨了她。

    經(jīng)過這陣子的相處,紅袖也不好意思說小郎的脾氣沒有隨她,她撇撇紅唇,沒有回應(yīng)他,轉(zhuǎn)身又開了窗戶。

    楚懷瑜站在下頭,正手叉著腰兒,抬著頭,挑釁地望著她,紅袖作勢要打他,他立刻朝著她扮了個鬼臉,然后跑開了,紅袖不由莞爾。

    “你看你這兒子是不是很欠揍?”她回頭看向楚云容,佯裝不高興道。

    “也是你兒子。”楚云容回眸一笑,眼底有著溫柔之色。

    聽到這句話紅袖心口不禁一顫,他如今是真真正正地拿她當(dāng)了自己人吧。“嗯,也是我兒子。”紅袖微笑道,眼底驀然有些酸澀,這句話以前她是不敢在楚云容面前理直氣壯地說的。

    楚云容看著她通紅的眼眶,臉上難以掩飾的喜悅之色,心中忽然浮起一股說不上來的陌生情緒,似乎是心疼,又或者是憐憫,說不清楚,他沒有再繼續(xù)糾結(jié)下去,輕柔地將她攬入懷中,手輕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撫。

    紅袖依偎在他溫暖的懷里,心情逐漸平靜下來,片刻之后,她抹了抹眼角的淚,然后若無其事地離開她的懷抱,有些難為情地道:“我沒哭。”

    “嗯,我知道。”楚云容微笑道,認(rèn)真的語氣讓紅袖心感到無比的熨帖,這男人總是這么的細(xì)致入微,她覺得與他相處過的人一定都會很喜歡他,在他身邊,不論是煩躁的還是難過的情緒都會被他溫柔的話語舉止一一撫平。

    不過,盡管兩人說要在一起,但紅袖還是覺得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像是蒙著一層朦朧的紗,不清不楚,紅袖在他眼里看得到溫柔與縱容,卻看不到熱烈的情愫。

    或許他同意與她在一起,絕大部分的原因還是因?yàn)樾±桑±扇缃褚呀?jīng)不討厭她了,還接受了她,比起別人來當(dāng)他的后娘,自然是她這親娘最好。

    紅袖沒有奢求太多,就算楚云容對她沒有情愛也沒關(guān)系,他們一家三口若能夠這么一直過下去也很好,她此刻感到很滿足。

    待紅袖情緒穩(wěn)定下來后,楚云容與她談起正事。

    “你今日為何去了金吾衛(wèi)衙署?”

    紅袖聞言心中有些感慨,兩人才剛剛定情,這會兒不應(yīng)該是你儂我儂的時刻?

    說是在一起,紅袖覺得其實(shí)和之前根本沒什么區(qū)別。“霍中郎將今日前來找我,說孫鑄文要見到我,才肯招供,所以我隨他去了。”紅袖收起一些不該有的小心思,正色道。

    “你可是答應(yīng)孫鑄文什么條件?”楚云容笑問,那雙深邃的眼眸中有著了然之色。

    紅袖心中驚訝,好片刻后,她才感慨地道:“這都瞞不過你。”她猶豫片刻,覺得無法隱瞞,就道:“當(dāng)初在野松林我騙他說九皇子癡戀我,你對我十分信任我,讓他對我產(chǎn)生忌憚,不敢殺我與小郎,接下來我又告訴他,只要他肯招出幕后主使,你就會護(hù)他,并讓他官復(fù)原職,他相信了,這次他之所以要見我,是為了讓我兌現(xiàn)承諾。不過,你放心,我都是騙他的。”

    這的確是她會做出來的事,楚云容不覺微笑,并未怪她,“孫鑄文招出了崔尚?”對于此事,楚云容一直懷著些許疑慮。

    紅袖點(diǎn)點(diǎn)頭,“嗯,孫鑄文的確說了崔尚是幕后主使。”

    楚云容沉默下來,神色有些高深莫測。

    紅袖見狀問:“怎么了?有何不對么?”

    以楚云容對崔尚的了解,他應(yīng)該不會做這種事,見紅袖發(fā)問,不緊不慢地回:“我在想,崔尚這么做于他有何益處,若僅僅是為了泄憤未免,未免太愚蠢了些。”

    紅袖聞言沒忍住笑出聲來。

    楚云容聽到紅袖的笑聲,側(cè)臉看向她,微惑,“怎么了?”

    紅袖抿著唇笑了會兒,才回:“楚郎,我還是第一次見你罵人呢,沒想到你罵人也如此溫柔。”

    楚云容語滯,搖了搖頭,不知道說她什么好。

    紅袖回歸正題,“我也覺得有些奇怪,”她想了想當(dāng)時的場景,“孫鑄文當(dāng)時是說崔尚指使他的,但后來,我又聽那歹徒說,他是受了崔冀之命,不過若沒有崔尚的命令,崔冀也不敢擅作主張吧?”紅袖對那崔冀不甚了解,所以這話她自己都說得有些不確定。

    “你說憑著孫鑄文的供詞能扳倒崔尚么?”

    楚云容并沒有給她答復(fù),只是柔聲道:“你已經(jīng)做了你能夠做的事,接下來的事就不必再費(fèi)心了。”

    從他的回答中,紅袖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紅袖內(nèi)心其實(shí)沒怎么抱有期待,崔尚出身世家大族,根基深厚,哪是輕易就能扳倒的,

    “嗯。”紅袖微微點(diǎn)頭,而后轉(zhuǎn)移話題,“今日你們父子兩人留下來用晚膳么?”

    “不了,還有些事情需去處理。”楚云容語含抱歉道。

    紅袖微笑了笑,也沒有勉強(qiáng)他。

    第47章

    霍楓到了宮中,行過御道之時,迎面撞見了崔尚,只見他穿著公服,一副莊嚴(yán)肅穆之色。

    霍楓面色一沉,心中生疑,崔尚看到他,面上露出一似笑非笑之色,“中郎將可是有事要向陛下稟報(bào)?”

    霍楓此趟進(jìn)宮正是要向明圣帝稟報(bào)案子一事,他想必也十分清楚,他此刻淡定的神色令霍楓微覺不安,他沖著崔尚一抱拳,“我的確是有事向陛下稟報(bào)。”

    崔尚鷹隼般的雙眸掠過抹冷意,“那老夫便不耽誤中郎將了。”言罷與他擦身而過。

    霍楓回頭看了崔尚的身影,利劍般的濃眉不禁凝了寒色。

    內(nèi)侍將霍楓帶到御書房,明圣帝端坐在紫檀木質(zhì)的寶椅上,著一襲織金華袍,一派尊貴威嚴(yán)的氣勢,此刻他正看著一份奏章,神色透著嚴(yán)肅。

    “陛下。”霍楓行了臣禮。

    明圣帝抬首,瞥了他一眼,“平身。”他手緩緩的轉(zhuǎn)動著拇指上的玉扳指,淡淡地詢問:“查清楚案子了?”

    “是,孫鑄文已經(jīng)招供。”霍楓將孫鑄文的供詞雙手呈上。

    明圣帝接過只是隨意一掃,并沒有認(rèn)真地看,看完之后,他放下那份供詞,伸手揉了揉眉心,眉眼冷峻。片刻之后,他將面前的奏章甩到霍楓面前,“這是崔閣老方才親自呈上來的,你看一下吧。”

    霍楓墨眸掠過驚疑之色,他拿起那奏本,打開一看,不禁沉下臉。

    “正如你看到的,崔閣老與朕道此事系他的兒子崔冀所為,他全然不知曉。”明圣帝語氣有些高深莫測。

    霍楓面色冷沉,“陛下,孫鑄文明明說是崔閣老主使。”

    明圣帝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孫鑄文的供詞,“孫鑄文供詞上可有寫是崔閣老親口讓他除掉那名叫紅袖的女子以及楚愛卿的兒子?”

    霍楓不覺皺了下眉,“是由崔冀口傳。”

    明圣帝像壓抑著什么似的,胸口起伏了下,“崔閣老方才向朕哭訴,是崔冀瞞著他假傳他的命令騙了孫鑄文,他什么都不知曉,不止如此,你繼續(xù)往下看看那奏章。”

    霍楓還沒來得及看后面的內(nèi)容,聽到明圣帝的話就接著往下看,看完之后,他不禁沉默下來,他沒想到崔閣老竟然狠心將自己的兒子給推了出去,將自己摘得一干二凈。

    “他的兒子收斂錢財(cái),私吞公物,朕就不信他現(xiàn)在才得知。他方才朕面前演了一出六親不認(rèn),秉公辦事的戲碼,真得都快讓朕為他掉了眼淚。”明圣帝一副氣笑的口吻,說到最后,他還是忍不住一拍桌案,嘴里暗暗嘀咕了句什么。

    霍楓離得近,聽到了那是一句罵人的話,心中不禁有些吃驚,“陛下息怒。”

    明圣帝瞪了他一眼,俊朗非凡的面龐有著不滿之色,“你哪只眼睛看到朕生氣了?”

    霍楓不善言辭,被明圣帝這么一駁,無話可說。

    明圣帝見他木訥的樣子,不禁感到心煩,朝著他一揮手,道:“你這人就是沒有楚愛卿善解人意,你走吧,朕現(xiàn)在不想看見你。”

    霍楓愣了下,才道:“臣告退。”

    明圣帝靠在椅子上,手抵著額角,看著霍楓的魁梧背影,搖了搖頭,白長得這么人高馬大的。

    ***

    崔尚回到府中,便進(jìn)了書房,不準(zhǔn)任何人進(jìn)入。

    崔冀聽說了孫鑄文招供的事情,大驚失色,急匆匆地跑過來要見崔尚,卻被白鳳青鸞兩人擋在門口。

    “睜開你們的眼睛看看我是誰?我要見我父親,你們快點(diǎn)給我滾開!”崔冀勃然大怒道,“你們信不信,老子現(xiàn)在就殺了你們。”

    兩名婢女聞言神色不為所動,“閣老說了,誰也不見。”青鸞冷冷道。

    崔冀不信這邪,怒氣沖沖地要推開門,卻被白鳳青鸞一人架起一胳膊,丟下了臺階。

    崔冀躺在地上,一邊哀嚎,一邊怒罵道:“你們這兩個賤人,竟敢這么對我,我可是朝廷命官……”

    聽著崔冀的叫罵聲,屋內(nèi)的崔尚霜眉緊皺,他頭朝椅背上一靠,闔上雙目,神色隱隱透出冰冷的氣息,虎毒尚且不食子,若不是到了無計(jì)可施的地步,他萬不肯可能將自己的兒子推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突然響起一陣喧囂聲,崔冀慌張的聲音傳進(jìn)書房:“你……你們這是要做什么?我未曾犯法,你們?yōu)楹我ノ摇赣H,你快救我啊!父親!”

    崔尚始終閉著雙目,然而眉頭卻漸漸蹙深,對于崔冀的求救,他動也未動,良久過后,外頭安靜下來,他才睜開了雙眸,眸中有著無情之色。

    推門聲響起。

    “閣老,郎君已經(jīng)被金吾衛(wèi)帶走了。”青鸞稟報(bào)道。

    “知道了。”崔尚聲音有些沉,“去把崔璟找回來。”

    “是。”青鸞領(lǐng)命而去。

    ***

    楚云容剛回到府中沒多久,霍楓便來了。

    侍棋領(lǐng)著霍楓來到書房,楚云容放下手上事務(wù),從容起身迎接,又令侍棋斟茶。

    霍楓看了眼他書案上堆疊的東西,心中有些感慨,“我沒打擾到你吧?”

    楚云容唇角微揚(yáng),笑若春風(fēng),“霍將軍多慮了。”兩人同入座中,“你見到陛下了么?”

    霍楓頷首,沉聲道:“我來正是要與你說此事。”言罷就將見到明圣帝前前后后發(fā)生的事情一一告知了他。

    楚云容專注地聽著他的話,直到霍鈺說完,他臉上神色依舊平靜無瀾,但眼眸深邃無際,令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霍楓看到楚云容的反應(yīng),有些詫異,他對此事似乎一點(diǎn)都不感到驚訝,好像早已了若指掌似的。

    “楚相公相信崔閣老真的沒有參與其中么?”霍楓皺眉道。

    楚云容輕嘆了口氣,“我信不信無用,最重要得看證據(jù)不是么?”

    霍楓聞言沉默了下,隨后眼底掠過慚愧之色,他看著楚云容,欲語還休。

    楚云容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不覺笑了下,“霍將軍不必覺得抱歉,此事或許崔閣老的確不知情,崔冀的確是幕后主使。”他溫聲道,語氣帶著安撫之意。

    霍楓愣住,自己什么都沒說,他卻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霍楓此刻的確是有些慚愧,當(dāng)初他承諾絕對不負(fù)他的信任,但如今的結(jié)果卻令人有些失望。他本以為楚云容會心有不滿,不成想他竟一點(diǎn)都不生氣,還反過來安慰他。霍楓不禁想到明圣帝說他善解人意,如今看來,的確如此。

    霍楓坐了沒多久便告辭而去,楚云容靜立廊下目送他離去后,看了眼天色,不覺輕嘆一聲,他沒有再回書房,而是往楚懷瑜的小院走去,又與侍棋道:“晚膳就送到小郎那邊吧。”

    侍棋領(lǐng)命去了廚房。

    楚云容來到楚懷瑜的小院,還沒進(jìn)門,就聽到里面?zhèn)鱽硪魂噰@息聲,及走了進(jìn)去,看到自家兒子懶洋洋地歪坐在椅子上,翻看書。

    看到父親過來,楚懷瑜立刻端正姿態(tài),搖頭晃腦地念起書來。

    楚云容失笑,走到他身旁,“不必念了,休息片刻用晚膳。”

    一聽不用念書,楚懷瑜立刻眉開眼笑,只是在楚云容面前,他有些收著,不敢高興得太過,不像是在紅袖面前那般隨意自在。

    “方才為何唉聲嘆氣?”楚云容柔聲問。

    楚懷瑜聞言有些難為情,自從回來之后他總覺得很沒意思,這小院冷冷清清,不夠熱鬧,他有些懷念紅袖在的時候,但他不好意思和父親說。

    “父親,我有件事想問你。”楚懷瑜猶豫了片刻,忍不住道。

    楚云容微頷首,“你問。”

    楚懷瑜一臉期待地問:“你打算什么時候娶紅袖大娘?”他想,等父親娶了她,她就可以來府里住,那時候就熱鬧了。

    楚云容唇角微僵,隨后又恢復(fù)如初,“你很喜歡她?”

    楚懷瑜聞言臉一紅,連忙反駁,“才沒有。”他頓了下,義正辭嚴(yán)地道:“我只是覺得男子漢大丈夫,應(yīng)該說到做到,你既然承諾要她,就要娶了她,不然再久一點(diǎn),她就人老珠黃了,父親到時會嫌棄她,不要她了么?”

    楚云容撫額,無奈地笑道:“怎會?”

    楚懷瑜點(diǎn)點(diǎn)頭,“那父親,你打算什么時候娶她?”

    楚云容笑容漸漸斂去,眸中掠過思考之色。

    小郎這番話倒是提醒了他,也許他是應(yīng)該與紅袖提一下此事,兩人既然在一起,他總不能讓她不明不白地跟著自己,“小郎,我會與她提此事的。”楚云容語氣認(rèn)真道。

    楚云容陪著兒子用過晚膳,沐浴一番后,就去了書房,正專注地看著書,侍棋卻突然來報(bào):“大人,紅袖姑娘來了。”

    楚云容微抬眸,看到門上映出兩道身影,心中微覺疑惑,這么晚她怎么還過來?“請進(jìn)。”

    門一打開,香風(fēng)刮入,就見那女人一襲艷麗的緋衣,云鬟上插著海棠花,纖手扶著門框,巧笑倩兮地凝望著他,又膩聲媚氣地喚了聲:楚郎。”

    那一刻,楚云容明白了她此趟的目的,微微上揚(yáng)的唇角不由滯了下,心如擂鼓。

    第48章

    “這么晚了,怎么還過來?”楚云容手上仍舊執(zhí)著書,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臉上掛著溫柔的淺笑,遮蓋了內(nèi)心那突如其來的些許緊張感。

    紅袖只是朝著楚云容抿嘴笑了下,并未說話,回頭朝著侍棋示意了眼,侍棋會意,福身離去。

    紅袖閂上門,回頭掠鬢一笑,“在寓所也沒什么事,想過來看看小郎。”紅袖視線落在楚云容的身上,只見他身著一襲白色寬袖大衫,柔潤的墨發(fā)半挽,如緞般披散在身后,顏若春華,姿態(tài)高雅秀美,讓人幾乎挪不開眼睛。

    楚云容對上紅袖那放肆輕佻的目光,心中微覺不自在,只覺得她的眼神像是要將自己的生吞活剝了似的。

    “小郎不在這里。”楚云容笑容淺淺道。

    “無妨。”紅袖搖著輕羅小扇,如風(fēng)擺柳地走到竹榻上坐下,笑盈盈道:“我順道來看看你,等看了你,再去看他也不遲。”

    楚云容內(nèi)心雖不相信她的說詞,但沒有反駁她,只是柔聲建議:“以后少走夜路,路上不安全。”

    紅袖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楚郎你說的很對,我以后早點(diǎn)過來。”她停了下,又道:“那今晚我就不走了?”

    楚云容看了她一眼,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嗯。”言罷又低下頭專注地看書。

    紅袖瞇了瞇美眸,覺得他今夜有些不對勁,要是以往他怎么可能把自己撇在一旁,不管不顧,自己繼續(xù)看書。

    紅袖眸中浮起抹思索之色,而后浮起一嫵媚的笑容,她站起身裊娜地走上前,倚坐在案沿上,微微傾身,盯著他俊美的面龐看。

    楚云容微抬眸,與她探究的目光對上,莫名地有些不好意思,他微微錯開目光,不動聲色地微笑道:“怎么了?”

    他細(xì)微的反應(yīng)落入紅袖的眼里,她心情不由得大好,紅唇微微上揚(yáng),“楚郎,你臉有些紅呢,是有些熱么?還是……”紅袖尾調(diào)拖長,眼波流轉(zhuǎn)著撩人的媚色,“還是你腦子里在想一些色色的東西?”

    楚云容眸中掠過抹不易察覺的尷尬之色,但唇邊卻很快浮起了淡定的笑,“你不是要去看小郎么?你再不去他就要睡下了。”

    “明日再看也不遲。”紅袖將臋輕置案上,雙腿屈膝亦慢慢放上,“好像是有些熱……”紅袖柔聲低喃,一手搖著小扇,一手將搭在肩上外衫輕褪,露出那光滑細(xì)嫩的香肩。

    “楚郎,你是不是也覺得很熱?”紅袖媚眼如絲地凝望著他,指尖緩緩下移,將裙子往上撩了下,那白膩膩的腿便若隱若現(xiàn)起來,她里面竟是沒穿褲子。

    楚云容呼吸滯了下,“你要是覺得熱,可以開窗子。”他面色雖未改分毫,但那從容淡然的外表之下早已是心慌意亂。

    紅袖搖了搖頭,她輕柔地道:“把衣服脫了就不熱了。”她雙手下垂,“啪”的一聲,扇子掉落,外頭輕薄的衫子順著一雙藕臂滑落在地,峰巒挺拔,紅衣與雪膚交相輝映,迷亂了人眼。

    “紅袖,你到底想做什么?”楚云容緊握著手上的書,唇角依舊掛著溫柔的淺笑。

    這男人在感情上雖是有些生澀純粹,但又不是傻,當(dāng)初在馬車上他可是會得很,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他到底是裝矜持,還是難為情,等一下便知曉了。“楚郎,你說呢?”

    紅袖將繡鞋輕輕地脫下,丟到地上,露出白皙小巧的玉足,圓潤可愛的指甲還染著鮮艷的蔻丹,僅僅是這一雙足,便能令很多男人為之發(fā)狂。

    楚云容淡淡看了那一雙置于案上的玉足,便微笑著收回目光,他當(dāng)然知曉她想要做什么,只是在這種地方并不合適,這里是他處理公務(wù),看書的地方,不應(yīng)在此宣霪,她太亂來了。“如今才剛剛?cè)胂模估镞是有些涼,你這樣容易受寒,把衣服穿上吧。”壓下心頭那股心亂的感覺,他柔聲勸道。

    聽著他不解風(fēng)情的話語,紅袖差點(diǎn)沒白他一眼,早不說晚不說現(xiàn)在才說,遲了,紅袖已經(jīng)挪坐到他身前,一手撐在書案上,身子慵懶地往旁一歪,嬌笑道:“楚郎,你到底在矜持什么,你之前在馬車上可不是這樣的。”

    楚云容無奈一笑,“那時是不得已而為。”

    紅袖哼笑一聲,白嫩的足尖輕輕點(diǎn)著他的腰際,又緩緩地向上移動,輕踢了下他的胸膛,美眸瞥下他手上的書,嬌嗔道:“楚郎,你別看書了,看我吧。”美色當(dāng)前都不看,他是個傻子。

    楚云容無奈地握住她的腳腕,想要阻止她更上一步,她卻浪聲媚氣的哼了起來,動作不禁一頓,臉上微微發(fā)熱。

    趁他怔住的一瞬紅袖奪過了他手上的書,墊在自己的臋下,“楚郎,你口是心非,你心里明明想要得很,不然臉紅什么?”

    “你……把書還給我。”楚云容只覺得有些束手無策的感覺,心中不禁嘆了口氣,有好感的女人使勁渾身解數(shù)地勾引他,他要是一點(diǎn)都不為所動,還算得上是男人?他只不過是比其他男人多了些許克制力罷了。

    “楚郎,你自己來拿啊。”紅袖見他站起身,便伸手攀向他的肩膀,將他拽向自己,“楚郎,可是我裙子里面什么都沒穿,你這一伸手要是不小心伸錯了地方……”接下來的話她沒說,讓人不禁浮想聯(lián)翩。“我相信你是個正人君子。”紅袖溫柔地在他面前低語。

    楚云容被迫傾下身子,手撐在桌沿上支撐著自己,才沒有被紅袖拽倒在她身上,楚云容定定地注視著她,片刻后妥協(xié)道:“回房間。”他伸出一手握著她的手臂,想要推開她。

    “不要。”她就要在這里。紅袖反握住他的手腕,而后唇輕輕貼上他的手,在他微愕的目光下,將他的修長的手指含在嘴里,輕輕舔嘗了下。

    楚云容身子驀然僵住,像是有一股顫栗的感覺驀然劃過尾椎骨頭,眸中溫潤從容的神色撕裂一小口,注入些許晦暗的情緒。

    “你要我拿你如何是好?”楚云容輕嘆道,無奈的聲音中卻透著溫柔與縱容,細(xì)聽之下,還有一點(diǎn)沙啞。

    紅袖柔情脈脈地凝望著他,柔聲媚氣道:“楚郎,人家好不容易來一趟,你陪陪我……”言罷吻上他的唇。

    楚云容撐在桌沿上的手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抬起來,將她擁入懷中,另一只手任由著她牽引著……

    相比于紅袖大膽而熱烈的吻,楚云容的吻很溫柔,很小心翼翼,仿佛她是易碎的珍寶般。

    “紅袖,這地方不行。”楚云容唇吻向她的耳朵,在她耳畔溫柔呢喃道。

    紅袖被他吻得意.亂情.迷,拽住他想要收回的手不放,“我覺得可以。”

    “紅袖………”楚云容無奈地嘆道,想勸卻突然滯住,唇從她白皙的頸項(xiàng)間離開,眸中閃過抹尷尬之色,“紅袖,你……”

    “怎么了?”紅袖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他修長玉白的手像是被她緋紅的衣服染了顏色,她一怔,臉上驀然浮起臊意,她又想起什么來,連忙抽出墊在她臋下的書,看到上頭染上的顏色,面色一僵。

    “楚郎,這書……要不我給你重新買一本?”紅袖神色也有些尷尬起來。

    楚云容只是瞥了眼,便別開了目光,“無妨,只是一本書而已。”他俊臉微微泛紅,若無其事地找來帕子,擦拭手,然這次他卻做不到像上次在馬車上那般從容,當(dāng)初他只是為了幫她,內(nèi)心并未情動,因此能做到心無旁騖,坦然自若,但此刻情況卻略有不同。

    紅袖也察覺了他此刻與上次在馬車上的反應(yīng)有些不同,當(dāng)初他用帕子擦手時,神情高雅,面帶笑容,像是辦一件十分正經(jīng)的事,但此刻他看起來卻有些靦腆害羞,紅袖心中一動,突然想為他做點(diǎn)什么,“楚郎,你今夜玩不了我,那換我來玩你吧。”紅袖勾住他的脖子,柔媚地笑道。

    還未等楚云容有所反應(yīng),門外突然想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父親,是我。”

    外頭傳來楚懷瑜的聲音,紅袖頓時花容失色,連忙放開楚云容,“小郎怎么來了?”紅袖一邊小聲說著,一邊從桌案上下來。

    正要去撿衣服,卻看到案上有一紅印,紅袖眸中一滯,伸手就要去擦,卻被楚云容握住了手腕。

    “我來。”楚云容看著她驚慌失色,不覺失笑,“你去把衣服穿好。”

    紅袖也顧不得許多,光著腳丫子,繞過桌案,匆匆忙忙撿起地上的衣服穿上,聽到敲門聲,紅袖連忙應(yīng)了聲:“小郎,你等一下,馬上就來。”

    紅袖穿好鞋,一回頭,楚云容正含笑看著她,頗有點(diǎn)看戲的意味,不覺嗔了他一眼,他動作倒是快,帕子也不知藏到了哪里,“你給小郎去開門。”紅袖毫不客氣地命令道。

    楚云容莞爾一笑,聽從她的吩咐,邁著從容優(yōu)雅的步伐去開了門。

    第49章

    “父親。”

    見是楚云容給他開門,楚懷瑜立即端正身姿,溫而有禮地喚道。

    楚云容頷首,“還不睡么?”

    “父親,我睡不著。”楚懷瑜道,他原本打算睡的,元寶給他鋪床時,提了嘴紅袖過來的事,他就跑過來了。

    進(jìn)門后,就看到紅袖正襟危坐在竹榻上,微笑凝望著他。

    “小郎,這么晚你怎么還過來?”紅袖穿著齊整,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和方才在楚云容面前輕佻放浪的模樣截然不同。

    楚云容叫來了侍棋,囑咐她幾句后,才回到書房里,用清水洗了下手,紅袖知道是何故,臉上浮起抹臊意,這會兒礙著自家兒子在,她也不好讓他去給自己尋月事帶。

    楚懷瑜不理會她的笑,哼了聲,“我才要問你這么晚怎么還過來?”

    紅袖見他語氣不好,也冷笑一聲,“我歡喜不成?你管我?”紅袖有些擔(dān)心弄臟底下的竹榻,她知道有些男人最忌諱女人的癸水,尤其是書房這種地方,他們一般都不會讓來癸水的女人進(jìn)來。她目光掠向楚云容的方向,他擦干手后,又回到案前坐下,見紅袖看過來,他朝著她淺笑了下。

    看他這樣應(yīng)該不忌諱此事吧?

    “你愛來就來唄,要是又被壞人抓了,我看你這次怎么逃脫。”楚懷瑜一揚(yáng)眉,嘴巴賤賤地道。

    雖然他語氣惡劣,但紅袖卻聽出了其中的關(guān)切,她瞇著美眸笑道:“小郎,你原來是擔(dān)心我的安危啊,擔(dān)心就直說嘛,又沒人笑話你,還要拐彎抹角的說,一點(diǎn)都不真誠。”

    楚懷瑜臉一紅,立刻反駁道:“誰擔(dān)心你了?你這位大娘真是自作多情。”

    楚云容手執(zhí)著書,目光溫柔地看著他們母子斗嘴,突然覺得這樣的日子若是能夠一直過下去也不錯。

    紅袖不喜歡大娘這稱呼,總覺得把她叫老了,“叫什么大娘,不如把大字去掉好了,反正你父親遲早會娶我的。”她悠悠地笑道。

    楚懷瑜心里雖已經(jīng)不排斥她當(dāng)他后娘,但被她這般調(diào)侃,就忍不住打擊她道:“你想得美。”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專門跑過來受她的氣,他堵著氣轉(zhuǎn)頭向楚云容行禮告退:“父親,我有些困了,先回去休息了。”

    “早些去睡吧。”楚云容柔聲道,聽了兩人方才的對話,他想起他方才忘了與她提成親的事,另外,也許他應(yīng)該挑一個時機(jī)告訴小郎真相,紅袖是他親生母親這事總不能一直瞞著他。

    楚懷瑜走后,紅袖不由嘆了口氣,“這臭小子,每次都來得不是時候。”她語氣有些抱怨又有些寵溺,一抬眸見楚云容若有所思地凝望著她,想了想,道:“楚郎,我方才不過是與他開個玩笑罷了。”雖說他們說是在一起,但紅袖并不覺得楚云容的意思是要娶她。

    楚云容放下書,含笑看向她,“小郎今日與我說,男子漢大丈夫,既然我承諾要你,就要娶了你。”

    她便說那臭小子口是心非,紅袖內(nèi)心喜悅,“那你是如何回答他的?”紅袖有些好奇他的回答。

    “此事我一人說了自然不算,你是怎么想的?”楚云容柔聲詢問。

    紅袖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只要她說要嫁,他就會娶。不是他想娶她,而是她要不要嫁他,就跟當(dāng)年事情發(fā)生后他說要對她負(fù)責(zé)一樣,這一切無關(guān)情愛,只是不得已的選擇。

    “不必。”紅袖的答案還是和當(dāng)年一樣,她從沒想過要嫁給他,以前是不信任他能夠?qū)ψ约簭囊欢K,如今是不想過相夫教子的枯燥生活,她很珍惜當(dāng)下自由自在的生活,“我覺得我們沒必要為了小郎成親。楚郎,你無需替我著想,先問問你自己愿不愿意,想不想,也許哪一天你遇到了真心相愛的女子,無法給她一個正妻的身份,你會后悔今日的決定。”

    楚云容沉默下來,在紅袖之前,他從未打算娶妻,一是為了小郎,二是他沒時間去應(yīng)付夫妻間的事情。

    真心相愛的女子?他心中不以為意,有太多的事情等著他去做,楚云容沒有與女人談情說愛的閑情逸致,但這些事無法與紅袖討論。

    紅袖久久沒有得到他的回應(yīng),視線轉(zhuǎn)到他的臉上,他微垂著眼,神色有些嚴(yán)肅,似乎在沉思著什么。

    紅袖從未見過他這樣的神情,心中有些不安,他不會是覺得自己不識好歹吧?正要再說點(diǎn)什么,楚云容忽然抬眸看向她,“那么,挑選個合適的機(jī)會告訴小郎真相吧,總不能一直瞞著他。”他語氣很溫和,帶著幾分征詢。

    紅袖聞言心不覺一顫,然后緊張地劇跳起來,如今她和小郎關(guān)系好不容易轉(zhuǎn)好,要是突然間告訴他事實(shí)真相,他不愿意接受她如何是好?“能不能再過一陣子再說?”紅袖面有難色,道。

    楚云容看出她心底的擔(dān)憂,“嗯,那就等你想好了再說。”他臉上露出安撫似的笑容。

    紅袖聞言松了一口氣,隨后又覺得自己一直在拒絕他的提議顯得有些不知好壞,略一思考,道:“你放心,不會等太久的,到了那時,小郎應(yīng)該就不會再勉強(qiáng)你娶我了。”

    “我并不是在擔(dān)憂這個……”楚云容輕嘆一聲,話還沒說完,外頭就傳來了敲門聲。

    兩人便停止了討論此事。

    侍棋推門進(jìn)來,先向楚云容行了一禮,得到他的示意后,才走到紅袖面前,面不改色道:“紅袖姑娘,這是你要的東西,是新的。”

    她有要什么東西么?紅袖疑惑地打開那錦布,看到里面的月事帶,面色不由僵了下,抬眸看向楚云容,見他神色專注地看著書,并沒有看她們這邊,不由笑了下,接過侍棋手上的月事帶,“有勞。”

    侍棋退下后,紅袖站起身,裊娜地走到他身邊,俯身在他耳畔低語:“楚郎,你真是善解人意,我可以到屏風(fēng)后去換上它么?”

    楚云容面不改色地頷了下首。

    紅袖看著他微微泛紅的耳根,唇角不覺上揚(yáng),走到屏風(fēng)處,突然又回頭羞怯怯地道:“楚郎,你可以幫我么?我一個人做不到的。”紅袖言罷,見他那挺拔的背影不易察覺地僵了下,不由心情大好,笑道:“騙你的。”

    楚云容唇角微抽,無聲地嘆了口氣,不一會兒,屏風(fēng)處衣服摩擦的輕微聲響,他腦海中無端閃過一些畫面,心口猛地一跳,俊臉漸漸泛起可疑的紅暈……

    ***

    因?yàn)閬砹嗽率拢t袖次日一早就回了寓所,待身上干凈之后,才出門。這幾日楚云容等人都沒來,紅袖急于知道案子的進(jìn)展,就打算去找楚云容問一問。

    行至半途,恰好碰到霍楓帶著人出來巡查,紅袖心中一喜,連忙讓轎子停了下來,“霍中郎將。”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霍楓扭頭看去,看到紅袖坐在轎中,隔著窗子笑吟吟地看著她,便大步走了過去,“紅袖姑娘這是要去何處?”

    紅袖道:“妾身準(zhǔn)備去找楚相公問一下案子的進(jìn)展,但既然碰到了您,問您也是一樣的。”

    霍楓看了眼左右,才沉聲道:“此事已交由三司會審,但幕后主使已經(jīng)確認(rèn),是崔冀,與崔閣老無關(guān)。”

    紅袖皺了皺眉頭,“這怎么回事?”

    “此事一時難以說清,紅袖姑娘可以去問楚相公。”霍楓嘆道,那天與楚云容分別后,他其實(shí)有些不甘心,就繼續(xù)追查,后來他們金吾衛(wèi)在崔冀的私宅里找到了王霖的妹妹,王霖只招出了崔冀,并未提及崔尚,沒過多久,皇上下旨將此案交由三司會審,他不再參與。

    紅袖點(diǎn)點(diǎn)頭,微微一笑道:“那霍中郎將繼續(xù)忙吧,妾身不打擾您了。”言罷放下窗帷,命人起轎離去。

    崔府。

    一容貌昳麗,身材瘦削的男子在白鳳和青鸞的帶領(lǐng)下,不情不愿地走進(jìn)了崔尚的書房。

    看到端坐在太師椅上,面色嚴(yán)肅的崔尚,他稍稍收斂吊兒郎當(dāng)?shù)淖藨B(tài),恭恭敬敬地行禮,然后道:“阿翁,你找孫兒回來可是有什么事?”

    崔尚聞到他身上的脂粉香氣,不禁嘆了口氣,但看到他那張臉后,心中的氣又消了幾分,崔璟長得并不向他爹崔冀那樣猥瑣,他生了一張討人喜的臉,白白凈凈,昳麗非凡,怪不得永安公主一直對他念念不忘。

    “你這幾日到哪里鬼混去了,你父親出事了你可知曉?”崔尚厲聲道。

    崔璟聞言面色一驚,“父親出什么事了?”

    崔尚看著他一無所知的模樣,不禁搖了搖頭,“告知你也無用,我且問你,你如今與那永安公主還有來往?”

    崔璟一聽永安公主的名字就頭疼,他不知曉怎么會有人這么死皮賴臉,他都拒絕了她,她還死纏爛打,“那永安公主這幾日一直在找我,所以我才躲了起來。”崔璟說完看著他臉上露出算計(jì)的神色,心中一驚,“阿翁,您不會是想要我娶那永安公主吧?”

    崔尚并未反駁,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崔璟頓時想死的心都有了。

    作者有話說:

    這章給大家發(fā)五十個紅包~

    第50章

    紅袖到楚府時,楚云容還未歸來,楚懷瑜也去了書院,紅袖便讓侍棋帶她到楚云容的書房等他,反正這男人回來后一定會來這里。

    侍棋離去后,紅袖掃了眼四周,走到書架旁,拿起下一本書隨意翻了下,一看到那些文字,紅袖瞬間覺得頭疼得很,連忙闔上書,將其放回原處,正要走,突然想起來她第一次被楚云容親吻就是在這里,想到那個令人記憶深刻的吻,紅袖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揚(yáng),片刻后,她回身走到書案前,坐在楚云容平日坐的位置上。

    她手托著香腮兒,歪靠著桌案上,偏著腦袋看著窗外的幾桿修竹,回憶些楚云容那天夜里說的那些話,唇角吐出一聲嘆息,談情說愛與過日子根本不是一回事,她連一個母親都不一定做得好,更遑論當(dāng)她的妻子,紅袖光想著就備感壓力,更何況,楚云容也不是心甘情愿的,基于這兩點(diǎn),紅袖覺得兩人還是維持當(dāng)下的關(guān)系最好。

    紅袖胡思亂想著,被窗戶拂進(jìn)來的暖風(fēng)吹得懶洋洋的,不知不覺地竟睡了過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突然驚醒,身上蓋了件外衫,是楚云容的。

    她愣了下,然后驀地直起身,衣服滑落在椅子上,她一扭頭就看到楚云容坐在竹榻上看書,也不知道他來多久了。

    “你醒了。”楚云容柔聲道,隨后放下書,朝她走來。

    紅袖醒了醒神,定定地看著他彎腰撿起從椅子滑落到地上的衣服,等他起身后,紅袖握著他的手臂笑道:“方才我夢見我睡著了,你給我了蓋衣服,偷親我。”

    楚云容一怔,而后莞爾,“除了偷親你,其余是真的。”

    紅袖也笑了,放開他,站起身舒展了下腰肢。

    其實(shí)紅袖騙了他,她是做了個夢,但不是夢見他偷親她,而是夢到自己嫁給他了,然后每天起早貪黑照顧他飲食起居,還要洗衣做飯,沒過多久,她生了孩子,然后變成每日抱著嗷嗷待哺的孩子照顧他飲食起居,洗衣做飯,方才她其實(shí)是嚇醒的,這會兒回想夢中情形,紅袖只覺得甚是好笑,這種日子要是在十年前還有可能發(fā)生,現(xiàn)在卻不可能。

    紅袖將夢里的場景拂出腦海,走到窗戶旁,吹著傍晚的風(fēng),道:“我方才在街上遇到了霍楓,他與我說,孫鑄文一案交由三司會審了。”

    “嗯。”楚云容應(yīng)了一聲,來到她身旁。

    “我還聽他說,幕后主使成了崔冀,崔尚真的沒有參與其中?”紅袖皺了皺眉頭,眼里有些不甘心,見楚云容神色還是清清淡淡的,不禁追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些天崔尚比霍將軍先一步去見了皇上,當(dāng)面將崔冀指使孫鑄文的事告知了皇上,并言明自己毫不知情,后審問孫鑄文,孫鑄文也說自己只是得到了崔冀的口傳,包括霍將軍那名下屬王霖也說自己是受崔冀指使。”

    見她急于知曉事情經(jīng)過,楚云容便回答了她。

    聽了楚云容的話,紅袖沉默下來,或許這事真的與崔尚無關(guān)吧,當(dāng)初她也是這么覺得的,她長嘆一聲,不再糾結(jié)于此事,“小郎去書院了么?”

    “嗯。”楚云容應(yīng)了聲,看了眼外頭天色,“今日書院散學(xué),他也該回來了。”

    紅袖目光落在他的側(cè)顏上,他唇角掛著淡淡的笑容,夕陽的光芒籠罩著在他身上,讓他渾身上下透著溫柔和煦的氣息,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親近他,但紅袖忍住了這個沖動,她突然升起幾分較勁的心理,她想看看,自己若是一直不主動親自他,他會不會主動親近自己,紅袖又嘆了口氣。

    “怎么了?”楚云容回眸看她,關(guān)切道。

    紅袖搖了搖頭,“你真的打算告訴小郎我是他親生母親的事么?若他不肯接受如何是好?”紅袖言罷心中浮起些許忐忑,如今她與小郎的關(guān)系很融洽,要是說出事實(shí)真相,小郎怨恨她可如何是好?

    楚云容手放在她的肩上,安撫地輕拍了下,柔聲道:“你當(dāng)初也是被逼無奈才放棄他,好好與他解釋,他遲早會接受你的。”

    紅袖惴惴不安的心在他溫柔的安撫下,逐漸平靜下來,似乎只要他在,就沒什么解決不了的事情,“嗯。”

    等告訴小郎真相后,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就可以回歸正常吧,她不必再為了接近小郎刻意地說自己癡戀他,他也不必為了讓小郎高興而配合她演戲,當(dāng)一切回歸正常,或許有些東西才能變得清晰。

    “等小郎知道了真相,他就不會總是讓你對我負(fù)責(zé),你也不用勉強(qiáng)自己娶我了。”紅袖笑盈盈地道。

    “我沒有勉強(qiáng)。”楚云容怔了下,才回。

    “是么?”紅袖笑了笑,不知道他自己有沒有察覺到,他在面對她時,總是一副無奈又縱容的模樣,紅袖知道,這不是喜歡極了她的表現(xiàn),是因?yàn)閻畚菁盀酰且驗(yàn)樾±桑t袖不想再指出這一點(diǎn),有些事不是說說就有用的。

    “話說回來,你之前是不是與小郎說我死了?”紅袖突然轉(zhuǎn)移了個話題。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一聲輕響,而后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紅袖一驚,轉(zhuǎn)頭與楚云容微凝的目光對上,她有些不安地道:“會不會是小郎?”

    楚云容走去開門,見侍棋從不遠(yuǎn)處走過來,待人到了跟前,“侍棋,你方才可看見什么人在此?”楚云容溫聲詢問。

    侍棋回道:“奴婢方才看到小郎君站在窗旁邊,不知是何原因,他見到奴婢就跑了。”

    楚云容目光微凝,“知道了,你退下吧。”

    見楚云容神色有些凝重,侍棋不明所以,福身離去。

    楚云容一回身,看到紅袖坐在竹榻上,一副丟了魂的模樣,他心口莫名一緊,走上前,正要安撫她,紅袖卻突然抬眸看向他,“小郎是不是聽到了我們的對話?”盡管她臉上努力維持著平靜,但那雙眼眸卻泄露了她心底的慌亂。

    “別擔(dān)心。”楚云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柔聲道。

    覆在她手背上的手溫柔且有力量,紅袖焦慮的心漸漸平定,她反握住他的手,“要不你陪我去小郎那里一趟?”

    楚云容定定地注視她片刻,淺笑點(diǎn)頭,“嗯。”楚云容認(rèn)為此刻現(xiàn)在并不是好時機(jī),但若不讓她去,她只怕會更焦慮。

    “你不必太過著急,給他一些時間,他會接受你的。”

    耳邊傳來楚云容輕柔的聲音,紅袖點(diǎn)點(diǎn)頭,內(nèi)心依舊緊張不已,一路上,她的手始終緊緊抓著楚云容的手。

    楚云容任由她握著,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肌膚,安撫著她。

    到了楚懷瑜的小院,只見屋門緊閉,元寶在外頭守著,面色透著些許不安。

    紅袖頓時心慌氣短,有股想掉頭就走的沖動,察覺紅袖的退縮,楚云容握緊了她的手,不希望她做后悔的事,紅袖頓住腳步,鼓舞勇氣,但仍舊不復(fù)往常的膽壯氣粗,她躲在楚云容的身后,推了推他,小聲道:“你去問。”

    楚云容哪里看過紅袖這般膽小畏怯的模樣,不禁稀奇得很,唇邊忍不住浮起笑意。

    紅袖看到了,氣得瞪了他一眼,嗔道:“我都這樣了,你還笑?你快點(diǎn)上去問啊。”

    楚云容在紅袖的催促下,走上前詢問元寶:“小郎回來了么?”

    元寶連忙回道:“小郎君方才回來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進(jìn)屋就把自己關(guān)在了里面,不許奴婢進(jìn)去。”

    一聽元寶的話,紅袖內(nèi)心愈發(fā)的緊張,連手心都冒了汗,小郎肯定是聽到了他們方才的對話。

    元寶退下之后,楚云容伸手正要敲門,卻驀然被紅袖握住了手腕,“等一下,先別敲。”紅袖壓低聲音,緊張地道,躊躇片刻后,她收回了手,示意他敲門。

    楚云容敲了門,輕喚一聲:“小郎。”

    屋內(nèi)遲遲沒有傳出回應(yīng),楚云容便又敲了下,仍舊無回應(yīng)。

    紅袖緊提的心突然間墜入谷底,她眼眶不覺一紅,愁容滿面,“他一定是不肯認(rèn)我了。”紅袖松開了緊緊拽著楚云容衣袖的手,轉(zhuǎn)身離去。

    楚云容跟上去,“你去哪里?”

    紅袖停下腳步,看著他充滿關(guān)切的神色,心里突然感到一陣難過,眼淚不覺掉落,不愿被他看到自己此刻的脆弱,她湊過去,將額頭抵在他的胸膛上,讓他看不見自己的臉,這才放心地落淚,“他都不認(rèn)我,我還留在這里做什么?”她哽咽道。

    楚云容伸手撫了撫她的背,輕嘆氣,“我會好好勸他的。”

    紅袖并不是愛哭之人,難過一會兒后,情緒便穩(wěn)定下來,她從楚云容懷里起身,有些尷尬看了眼周圍,見無人才放心來,她回眸與楚云容溫柔的目光對上,有些別扭地別開臉,“算了,他愛認(rèn)不認(rèn)。”

    楚云容哪會不知曉她口是心非,他默然,沒有戳破她的謊言。

    紅袖沒要楚云容送,獨(dú)自一人回了寓所,之后就一直把自己關(guān)在房中,誰來也不見,晚飯也沒吃。

    “紅袖姐怎么了?”董燕兒在紅袖的房門外詢問金子。

    金子搖了搖頭,臉上露出擔(dān)憂之色,“我也不知道,回來之后就一直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一句話也不說。”

    董燕兒嘆了口氣,她們一個個都怎么了?小鳳仙那邊也是,從外頭回來后也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誰都不理,飯也不吃,董燕兒愁得也吃不下東西了。

    楚府。

    廚房內(nèi),一人影如老鼠般從里面溜出來,一路躥回到楚懷瑜的小院,卻是元寶。

    “小郎君,快開門。”元寶小聲地喊道。

    話音剛落,門“呀”的一聲拉開一條縫,探出一手,元寶立刻將手上的雞腿遞到他手中,“小郎君,你快吃,還沒涼。”

    “沒人看見你吧?”楚懷瑜一邊狂啃雞腿,一邊口齒不清地詢問。

    元寶道:“小郎君放心,沒人看見。”她內(nèi)心雖然很不理解他的行為,但卻不敢置喙。

    “那就好,你在外頭守著,有人來你就說我睡了。”楚懷瑜說完“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

    蹲在門旁邊,啃著雞腿,楚懷瑜突然覺得有些心酸,他也不知道自己折騰自己做什么,他又沒有犯錯,犯錯明明是他們那些大人,他們才應(yīng)該接受懲罰。

    楚懷瑜狠狠地咬了一口雞腿,伸手一抹眼淚,這雞腿真香,他都感動哭了,他自己安慰自己道,雞腿啃到一半,外頭傳來元寶的咳嗽聲,楚懷瑜一驚,知道有人來了,想扔了雞腿,卻又舍不得。

    “大人,小郎君睡下了。”元寶按照楚懷瑜的吩咐道。

    楚云容微頷首,推門而進(jìn),聞到那股淡淡的肉香味,不覺失笑,進(jìn)了臥室,看到楚懷瑜捂著被子臥在里側(cè)。

    來到床旁,拿了張椅子,慢條斯理地坐下,靜望他片刻,才柔聲開口:“小郎,今天你可是聽到我們的對話?”

    楚懷瑜沒想到自己父親一開口就問了這事,頓時有些慌亂,“我什么都沒聽見。”后娘變親娘,任誰聽到這件事一時間都無法接受。

    楚云容無聲地嘆氣,靜靜地望了他片刻,才輕聲開口:“你母親當(dāng)年身不由己,她歷盡辛苦才生下你,也是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把你交給了我。當(dāng)年若是能選的話,她不會丟下你。”

    楚懷瑜聽著他父親隱隱含著傷感的話,閉上眼假裝聽不見,但最終還是忍不住轉(zhuǎn)過頭,冷聲開口:“這些話都是那個女人告訴你的吧?她嘴里就沒有一句實(shí)話,她肯定是騙你的。”

    楚云容看到他油汪汪的嘴巴,唇角不覺上揚(yáng),心中那股淡淡的惆悵頃刻間煙消云散,拿出帕子溫柔地給他擦去嘴巴上的油漬。

    楚懷瑜被當(dāng)場抓包,俊臉微微一紅,不說話了。

    “這些年她受得苦不少。”楚云容淡淡地說道,并沒有勉強(qiáng)他立刻接受紅袖,“不過,你若是不想見她,這段時間我不讓她來就是了。”

    楚懷瑜聞言又沉默了,張口欲說點(diǎn)什么,又不知該說什么,他內(nèi)心無比煩躁,一扭頭背對楚云容,“父親,我困了,想睡覺。”

    楚云容看著他的背影,微微一笑,不再多說,起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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