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回去？

    這是個陌生的詞。

    原熙野眨眨眼，有些呆愣，但很快，他反問道：“回哪里？”

    “你來的地方。”系統道。

    原熙野挑挑眉，一臉疑惑：“送我回家？你怎么這么好心啊？”

    原世界的他已經死透了吧？送他回去，不就是送他步入死亡么？

    系統沉默幾秒，認真道：“你并不想留在這里。”

    原熙野更加疑惑：“你是從哪里看出來的？”

    “你擁有三次新生，卻都放棄了。”系統認真道。

    三次新生？

    原熙野思索片刻，反問道：“你知道，新生是什么意思么？”

    “就是重新誕生？”系統停頓幾秒后，認真問道。

    原熙野笑了笑，點點頭：“嗯，是吧？”

    “你看，三位新生的孩子們不都過得很好么？”

    “按照，你之前說的，他們都誕生于我的靈魂中，這不代表著，他們都是屬于我的新生么？”

    系統陷入長久的死機——有些不對。

    原熙野沒有拿走任何一具軀體。

    他可以選擇吞噬異化的靈魂，掌握軀體主動權，可他每次都只是沉睡……不對，這次沒有沉睡，可他也沒有奪取。

    系統努力搜尋了所有的信息庫，最終，得出結論：“但……你沒有誕生。”

    “哎呀，你剛剛都說了，我們不都是原熙野么？”原熙野聽著系統的話，笑了起來。

    系統的邏輯系統，因為這個悖論陷入超負荷。

    原熙野抬眼望著前方的鏡子。

    鏡子里的他，已經徹底變成了小孩的模樣，五官清晰，四肢健全。

    “我一直很想問，這鏡子里的我，為什么每次都不一樣呢？”原熙野眨眨眼，抬眸看向淵上，不解道：“淵上，你知道么？”

    “不知道。”淵上理所當然的回應道：“這是系統的塑形功能，我無權干涉。”

    “這樣啊。”原熙野眨眨眼，他伸出手，抓住淵上尖銳的爪子：“那我們去看看吧。”

    “我想，那片區域要讓你親眼看看。”

    淵上迷惑的看著他。

    原熙野緊緊的拉住他的手，身子沒入鏡面中。

    淵上看著和自己手越來越近的鏡面。

    他之前嘗試著觸碰過，但，明亮鏡面阻隔了一切，反照出他的怪物容貌，阻攔著他的探尋。

    而在此刻，在原熙野的牽引下，這片鏡面不再是實體。

    他看著自己鋒利的爪子沒入鏡面后……變成了纖長柔軟的人手。

    緊接著，是人類的手腕，細長的胳膊，肘關節……

    當他完全進入鏡面后的空間時，已經完全變回了人的模樣。

    鏡面后是一片被火焰包裹的焦土，騰躍而起的火舌似乎能夠吞噬一切。

    也不知是不是經常和火元素打交道，他只感覺到高溫帶來的溫暖，除此之外，是一片無盡的寧靜。

    沒有詛咒一點點吞噬身體的痛苦，沒有使用深淵力量時的反噬，沒有……任何的負面情感。

    這是一片真正的安眠處。

    若是讓公主殿下進入此處，她應該會很開心吧？

    淵上將四周打量一遍，才看向旁側的原熙野。

    “習慣了么？”原熙野已經習慣這邊的高溫。

    進入后，他等候片刻，見淵上看來后，才轉身對他笑著，用著最為活躍的語氣道：“淵上，恭喜你，進入新生之所。”

    原熙野并不為淵上的變化而吃驚，倒不如說，就如他所料，這面鏡子就是系統凈化靈魂的關鍵點。

    他在鏡外是一團黑乎乎的詛咒。

    進入鏡面后，他就變回了人樣。

    現在，他可以確定，鏡面本身就是一個凈化靈魂的裝置。

    鏡面之后，是一個淬造新軀體的工序。

    最主要的在于，那只出現的怪異大手。

    要怎么跟淵上提呢？

    原熙野認真思索著。

    而淵上抬眸看他一眼，默默的抬起雙手橫在胸前，擋住自己光溜溜的上身：“謝謝，但，我們現在也太坦誠相見了吧？”

    原熙野思維一頓，沉默片刻，視線垂下，向他平坦的肚子瞥一眼，誠懇反問道：“你又沒腹肌，擋什么？”

    淵上：“……畢竟，我只不過是一般路過文職人員。”

    其實，曾經也是有的。

    原熙野：“好巧，我也是，但是，我還是一塊腹肌的！”

    他雙手叉腰，大方展示著，自己肉乎乎的小肚子。

    他現在還是小朋友形態，肚子下方是幽靈尖尖尾，看起來非常可愛。

    淵上：“……”

    為何他永遠這么的自信？

    啊不對，應該說，小時候那么可憐巴巴的一個小家伙，究竟怎么長成現在這個……像是怎么也無法擊垮的堅毅小草了？

    不過，能如野草般也好，即便如何燎原，永遠富有生機。

    “好啦，說正事吧，這里系統應該沒法控制。”原熙野恢復正色，扯著他，向火海中心區域走去。

    “系統沒法控制？”淵上反問道。

    “嗯。”原熙野點點頭：“它要能控制，我們已經被送回去了。”

    淵上慢慢的邁開腳，繼續問道：“所以，你是故意帶著我進入這里的？”

    原熙野點點頭：“做一些小實驗，順便，看看我的推理是不是對的。”

    “最主要，我需要一個幫手，幫我搜尋這片火海的核心點。你能感受到能量波動么？”

    這對于經常在地脈里探索的怪來說，這并不難。

    淵上微微合眼，感受片刻后，點點頭：“我知道在哪里了。”

    “帶我去！”原熙野雙眼一亮，立即道。

    淵上并沒有動，反而，垂眸看著原熙野，問道：“找到后，你準備做什么呢？”

    “嗯……捐給你們深淵教團研究？”原熙野思索片刻后，笑著反問道。

    淵上緩緩挪開眼，平靜道：“他們都知道，有位哥哥從降生起，便以詛咒形態寄居在靈魂深處。”

    這個他們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原熙野淺淺一笑，不以為然道：“小時候的記憶，在長大后，總會被淡忘。”

    或者說，他本就是自外而來的異鄉靈魂，離開提瓦特后，這里應當不會有人記著他了。

    就像是，當初淵上離開后，他完全忘記自己名字的由來。

    見到淵上只是覺得親切，直到……系統將記憶復現。

    淵上沉默片刻：“……須彌的小業，曾問過我，詛咒是我很重要的人么？”

    “嗯，我知道。”原熙野點點頭。

    他擁有他們的所有記憶，也能夠感受到，他們被父輩呵護時的暖意。

    他殘缺的幼時，被以一種新生方式補全。

    淵上則是這一切的見證者，亦是，他的引導者。

    正如被他遺忘的那一年里，他被淵上引著，向正常人類的方向走去。

    在三次新生中，他也被淵上暗中保護，給予適當引導，融入人類中。

    淵上，早已成為怪物，卻教導他學會如何當個正常的人類。

    他也在渴求著，變回人類的正常生活吧？

    原熙野看著沉默的淵上，疑惑道：“所以，我是么？”

    “我不知道。”淵上誠懇道：“或許，以后會是？”

    “噢~”原熙野挑挑眉，語氣稍微上揚一些：“經歷過這么多，都還不算啊？”

    淵上側眸看他：“你的旅程尚未開始。”

    “怎么會呢？我度過的每一秒都是我留下的痕跡，旅程早就開始了。”原熙野反駁道。

    “……”

    “走吧。”淵上沉默片刻，開始為他引路：“我會帶你去，此處的核心構建點。”

    “好耶！”原熙野雙眸亮起，期待的看著淵上。

    兩人一前一后的沉默走著，一路走到了火海最深處。

    “在這里。”淵上停下腳步，抬手指著兩人頭頂半空處，懸浮著的玻璃球。

    原熙野認真打量著，這片曾經匆匆看過的場景。

    仔細觀察后，他才發現，原本在玻璃球上的項鏈，成為了火焰的鏈子，垂落向地，由此延綿出這片火海。

    而，此刻，在玻璃球正中間，最后一瓣因提瓦特花花瓣安靜的停滯半空。

    它像是在等待著什么。

    原熙野望著那個自己隨身攜帶許久的玻璃球，里面的花朵，逐漸遞減，現在只剩下這么孤零零一瓣。

    “淵上，你之前見過我母親，是么？”他突然問道。

    “是。”淵上干脆利落的回應道。

    “她希望你能夠好好的生活著，成長為一個優秀的人。”

    “很顯然，她的愿望達成了。”

    原熙野笑道：“那可太好啦！”

    他素未謀面的母親始終在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