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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霄霄想騎山羊

    噗——

    沈如珩忍不住笑了出來, 原本還有的一點緊張蕩然無存。

    他一拍霄霄:“小孩子不要老是拍人家馬屁,不過人家秦阿寶本來就是藍眠大陸上最厲害的土匪之一,記性還真是好。”

    “不不不, 你說錯了,我秦阿寶現在已經不是土匪了!比茄鄣靡獾匾粨]手,“我們, 現在可是北國的正規軍!

    沈如珩放眼看去, 這支小隊果然都是以前的那幫土匪,只是一改原先破破爛爛的外形, 穿上了正規的北國軍服。

    “告訴你, 北國的大王現在正廣招天下英豪,這就是我秦阿寶翻身的機會。咱們這次去往凜冰城,就是去接受正式的委任,今后, 誰再敢說我們是土匪,我秦阿寶絕對不放過他!”

    他說著, 三角眼一翻,掃了眼兩人身邊的云黎:“嘖, 你還真給自己找了個男人?”

    云黎皺著眉, 正要上前教訓教訓他,卻被沈如珩拉住了手。

    青年的手指溫熱修長, 在他的手心里輕輕點了點,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輕易便壓下他的情緒。

    沈如珩笑瞇瞇地看著秦阿寶:“完整的家庭有利于孩子的健康, 我這不是為孩子著想嘛~”

    他面帶關切:“恭喜你了秦將軍, 你們趕緊北上吧,耽誤了授勛可就不好了。”

    “那可不行, ”秦阿寶斜著眼湊近了他,“跟你說過,我秦阿寶的記性很好,我可沒忘記,你是著名的尋龍獵人。正好了,北王正在搜捕一條龍和窩藏那條龍的人,你覺得,這個說法是不是有點熟悉?”

    原來是等在這兒嗎?沈如珩暗暗冷笑,拉著云黎的手把他往身后拽了拽,做好了戰斗的準備。

    “所以啊,我要把你獻給北王,特別是你的尋龍絕技,北王一定用得上!”秦阿寶雙目閃著光,仿佛無數的財寶、光輝的前程此刻都擺在了他的面前,“至于你男人和小孩,就一起去做個人質吧!”

    沈如珩:……

    說你聰明吧,你居然認不出青龍;

    說你笨吧,你卻又知道抓人質……

    秦阿寶可不知道他的糾結,大笑著揮手:“來人,把他們三個,丟到后面的囚車里!”

    立刻有兩個土匪上前,要去抓云黎和沈如珩的胳膊。

    沈如珩忙把孩子抱了起來:“不用不用,我抱著孩子呢不會跑的,我男人身體不好你們不要碰他,不就是上車嘛,我們自己去就好了!

    他一手抱著孩子,一手牽著云黎,就那么施施然地走向后方的一輛大篷車。

    鐵架般的車門被哐當一聲打開,露出幾張憤怒的臉。

    不算大的篷車中,竟然擠下了幾十個俘虜。

    “呀,都是熟人啊!”沈如珩笑瞇瞇地和車里的人打了個招呼,拉著不情愿的云黎,坐在了車廂一角。

    霄霄睜著好奇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掰著手指頭數了起來:“城門射箭的叔叔,賣黑色小鳥爪的姨姨,還有打鐵的大個子伯伯……霄霄上次去豐源城見過你們呀~”

    坐在他們身邊的幾個人愣了愣,卻并未在意。

    人都已經成俘虜了,哪兒還有心思在這里交朋友?

    沈如珩摸摸霄霄的小腦瓜:“交朋友就要拿出誠意來,我看幾位叔叔姨姨都沒吃早飯,霄霄請大家吃早飯好不好啊?”

    “嗷,好噠~”

    霄霄開開心心地從自己的系統背包里掏出昨晚還剩的烤魚、以前藏起來的小面包還有璀璨星空號上好吃的小餅干、杰克遜爺爺做的蛋撻,甚至還有一壺白汪汪的羊奶……

    車上餓了幾天的人眼睛都綠了,確定沈如珩他們沒有惡意后,都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老婆~我也餓了!鄙蛉珑裆砗螅评枭斐鲆恢桓觳玻⌒牡匕讶巳υ趹牙铮叭思疑眢w不好,要補充營養才行!

    沈如珩翻了個白眼,剛才他就那么一說,沒想到這人居然拿來做了借口。

    “你身體哪里不好?”沈如珩斜他一眼,“指給我看看?”

    “這里,還有這里……”

    云黎拉著沈如珩的手,一會兒放在腹肌上,一會兒放在胸肌上,最后終于放在了自己的心臟上:“這里最不好了。”

    他湊近沈如珩的耳朵:“剛才好久沒見,我太想你了,”

    “小伙子,心臟不好的話,試試山雀卵?”一名全身黑紗的巫女湊了過來。

    她容貌艷麗,雙手間被一副精鋼鐐銬鎖住,抬手時叮當作響。

    而她的手心里,托著一枚軟軟的黑色的鳥蛋:“這種山雀卵,是從活山雀肚子里挖出來,泡在黃牛心臟打成的汁水中七七四十九天,聚月之精華制成,心臟的毛病,哪怕是心臟的自然衰弱,也可以暫時救上一命!

    霄霄已經聽傻了,張著小嘴驚嘆:“哇,好神奇~”

    “那是當然,”巫女咧開嘴,露出一排尖利的牙齒,“寶貝你這么好給我吃的,姨姨把這顆山雀卵送給你爸爸好不好呀?”

    “那怎么好意思!”沈如珩立刻掏了把錢幣出來,“山雀卵的價格,日常是三百銀幣一個,現在是戰爭時期,價格翻倍。”

    他挑出六枚大金幣,放到巫女手中:“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巫女抬起渾濁無神的雙眼看向沈如珩,陰森森地笑了笑:“小伙子,真不錯!

    “過獎!”沈如珩手臂一轉,把那枚黑乎乎的山雀卵轉到云黎嘴邊,“老公~”

    云黎一愣,繼而一臉驚喜,竟然一張口就要去吞那枚山雀卵。

    沈如珩慌忙收回手:“你還真就這么吃啊!”

    云黎一臉蕩漾,把人往懷里抱:“你叫得那么甜,讓我干什么都行!”

    巫女黑著臉轉過頭來,雙眼盯著沈如珩虛合的手心:“怎么不吃?信不過我們巫族嗎?”

    車廂內的好幾個巫族都看了過來,人人目光如箭,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這位姐姐,”沈如珩挑了挑眉,“這種山雀卵,若是交易,就必須價格公平,否則立刻轉為毒藥。而吃的時候又必須以龍須草做藥引,還必須在天氣晴朗的正午,坐在太陽底下才能吃,你就這么賣,也不配個包裝說明書什么的,服務意識還是不到位。 

    巫女驚訝地瞪著他:“你……”

    一絲光亮從巫女眉心閃過,她張開瘦如鳥爪的枯瘦右手,猛然向沈如珩抓來。

    “!蔽着怃J的指甲撞上了沈如珩的彎刀,剎那間,指甲縫中的藥粉被逼得爆裂在半空中,盡數糊上巫女的臉。

    那張臉如蠟燭般融化,美艷的巫女頓時變成老嫗。

    她抹了把臉,又萬分驚恐地盯著自己的雙手,仿佛下一秒,那幾根鳥爪般的手指便會離她而去。

    可下一秒,她驚喜地發現,雙腕間的鐐銬已被彎刀挑斷,一直壓制著她的咒語也被一并解開。

    “萬毒無礙……萬咒解……”老巫女的臉上突然布滿驚喜。

    她張開雙臂,猛然跪了下去。

    沈如珩一轉手心,將山雀卵放入背包,伸手扶住了巫女:“先不要聲張,也不要暴露我們的身份!

    “明……明白……”老巫女已經滿頭大汗,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給自己的族人解開鐐銬,又催促著,“快,給這位大巫師讓位置。”

    不多會兒,囚車內變得煥然一新。

    原本逼仄的空間瞬間被擴大了好幾倍,幾十個囚犯依舊擠在一旁,沈如珩一家三口身邊卻變得舒適而寬敞。

    腐朽贓物的車壁被臨時涂成了乳白色,掛上了淺綠色的紗簾,亂蓬蓬的稻草堆更換為舒適的絲綢軟墊,巫師們甚至還給霄霄弄來了一個小小的搖搖馬,見他喜歡,連忙又找來了一堆別的小玩具。

    馬車的車輪壓過崎嶇的山路,馬鞭聲悠揚。

    小崽開開心心地叼著一根棒棒糖,騎在搖搖馬上晃啊晃,云黎靠坐在馬車一角,讓沈如珩躺在他的腿上,自己拉著他的手把玩,輕聲問:“你還有個大巫師的身份?”

    “嗯,”沈如珩懶洋洋的,“好久以前了,我一個正常人類,遇到巫術什么的當然會好奇啊,于是就和大巫師打賭,如果我贏了,他就把所有的巫術都教給我,讓我在巫族里橫著走!

    “你的生活還真是多彩,”云黎拉著他的手在唇邊輕吻,“所以你賭贏了?”

    “對,”沈如珩的唇邊露出一絲笑意,“所以按照約定,大巫師要把所有的巫術都教給我,可他卻不肯!

    “那你怎么處理的?”云黎低聲問。

    “沒怎么,”沈如珩閉著眼睛笑笑,“干掉他,我立刻就能在巫族里橫著走!

    云黎沉默半晌,伸手把沈如珩摟進懷里。

    “又怎么了?”沈如珩連眼睛都懶得睜開。

    “你說得輕巧,當時不知有多少兇險,只是都過來了而已!

    “知道都過來了還擔心什么?”沈如珩伸手輕拍他的臉,“這里是游戲世界,玩家還是有一定優勢的。”

    他睜開眼睛,看著男人近在咫尺的臉:“等事情都解決了,我帶你在這里好好玩玩。”

    “那我也要橫著走!”云黎低聲嘀咕著。

    “好~讓你橫著走。”

    馬車上的時間過得悠閑,入夜的時候,已經下了山,來到一家小小的客棧。

    見來人都是士兵打扮,客棧老板不敢怠慢,好酒好菜招待著,騰出了所有的房間安置他們。

    囚車被卸了馬,拴在客棧外的欄桿上,鐵門都上了鎖。

    沈如珩一家也沒什么意見,反正巫族把他們都照顧得好好的,他們回報以食物,倒是各自相安。

    晚飯過后,霄霄在小小的車廂里散步消食,突然抬頭問:“爸爸,我們是不是要一直坐車去冰冰城?”

    “是啊,”沈如珩點點頭,“霄霄是覺得悶了嗎?”

    “有點!毕鱿鐾嶂X袋想了想,“爸爸,老是坐車好無聊啊。”

    沈如珩笑了:“那你許個愿,看看爸爸和父親能不能滿足你。”

    “好呀~”霄霄又坐回了他的搖搖馬,“霄霄想要……騎山羊!”

    “怎么想起來這個?”沈如珩失笑。

    “因為霄霄聽到山羊的聲音了!”

    滿囚車的人都面面相覷,大家一起豎起了耳朵。

    十幾秒后,果真有轟隆隆的蹄聲,劃破夜色,奔騰而來。

    第122章 你為什么想回家

    “誰!”

    “注意敵襲!”

    守衛的土匪倒是訓練有素, 甫一聽見蹄聲,立刻警覺起來。

    “我是豐源守衛隊長杰蘭特,聽說你們抓了尋龍人, 快把他放了!”

    來人站在一頭巨谷羊的羊頭,一身鐵甲,果然是杰蘭特無疑。

    云黎透過大篷車的縫隙看了眼對方, 輕輕捅了捅霄霄:“寶貝, 這是什么人?”

    “是守衛叔叔,”霄霄壓低了聲音向父親匯報, “上次我和爸爸騎山羊的時候見過的, 城里面爆炸的時候,他還找爸爸來著!

    “爸爸跟他很熟嗎?”

    “熟吧……”小家伙推測著,“那個叔叔說爸爸每次去豐源城他都會去救他,救了好多次了!

    小崽沒心思跟父親說話, 轉頭去找沈如珩:“爸爸,我能騎這個羊羊嗎?”

    “要晚一點哦, ”沈如珩關注著外面的情況,“等那個叔叔進來了才行!

    “可是……”小崽疑惑, “他看起來不像是會進來的樣子呀!

    馬車外, 杰蘭特已經和土匪們交上了手。

    他本就是豐源城衛隊的隊長,武藝非凡, 如今坐騎雖然不是與他配合默契的軍馬,但巨谷羊身材高大,沖撞起來威力十足, 在與土匪的戰斗中占盡了優勢。

    沈如珩朝巫女招了招手。

    “秦阿寶雖然是個土匪, 但極重情義,你說, 你們在他絕望的時刻幫他一下,他會不會放你們走?”

    巫女立刻會意:“您說得對!更何況……”

    她活動了一下自己的雙腕:“現在他也拴不住我!”

    外間戰斗正酣,杰蘭特一羊當先沖到了馬車之前。

    “沈如珩!快!我帶你走!”

    他長.槍挑出,囚車的鐵門立刻被撞得大開,卻有一團火焰猛地從囚車中沖了出來。

    杰蘭特一個漂亮的下腰,躲過火球,卻不承想,那火球居然在半空中轉了個彎,直擊他的后腦。

    這位勇敢的豐源城守衛隊長悶哼一聲,軟倒在地。

    巫女趁機帶著族人來到囚車門口,回頭問:“大巫師大人,您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我們就不了,”沈如珩施施然回答,“難得有人能帶我們去北國都城,還不用費心思應對城門口的盤查,干嘛還要自討苦吃地去想辦法潛入呢?”

    他朝巫女揮揮手:“先去解放你們的族人吧,別給我搗亂就行了!

    巫女驀然恢復了艷麗的容貌,沖著他嫣然一笑:“那怎么行,添亂可是我們的拿手好戲,您還是不要期待我們乖乖聽話才是。”

    沈如珩失笑:“那我可得拿點報酬,不然太虧了!

    巫女轉了轉眼睛,手指伸向自己衣側的暗袋,身體卻突然一僵。

    “你……”

    沈如珩的手指上,一個小小的黑色布包慢悠悠地旋轉著:“多謝了姐姐,我會用北王的珍寶報答你的!

    巫女哈哈大笑:“那我們可說好了!”

    一聲尖嘯之下,巫族們手中放出詭異的藍色火焰,一行人沖出囚車,很快遠去。

    “抓起來,都給我抓起來!”秦阿寶慌亂的聲音傳來,“追!快追!”

    他生氣地一拉囚車的鐵門,卻愣在當場。

    “沈如珩,你怎么沒跑?”

    囚車里的魔法已經被收回,沈如珩抱著霄霄靠在云黎身上:“我干嘛要跑,你不是說要帶我去北國,還說北王用得上我的能力?”

    他仰頭看了眼一言不發的云黎,把孩子塞進他懷里,自己蹭到囚車門口:“你看不出來?我老公可是大人物,只不過早幾年在北國出了點小事,一氣之下去了南方謀生。他可是貴族!”

    秦阿寶抬頭看了眼云黎。

    男人此刻并沒有顯露出什么情緒,但臉龐英俊,氣質高雅,確實貴不可言。

    秦阿寶頓時信了一半。

    “還有啊,”沈如珩拍了拍暈倒在車邊的杰蘭特,“丟了幾個沒用的巫族怕什么,就是幾個在市場外擺攤賣假貨的乞丐罷了,這位隊長的價值不是比他們高得多了?”

    “你懂什么!”秦阿寶依然著急,“那可是我的特殊……”

    他突然住了口,雙眼蹬得跟銅鈴似的,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

    “特殊什么?”沈如珩湊近了他,“特殊任務?巫族是你的特殊任務?”

    看著更加慌亂的秦阿寶,他心里明白了大半:“原來你根本不是去接受授勛,而是正在幫北王辦事?”

    “巫族……”他思忖著,“是北王生病了,所以需要巫族的巫藥……”

    “你你你,你別說了!”秦阿寶急了,上來就要捂沈如珩的嘴,手剛到青年嘴邊卻突然一痛,不遠處,云黎正陰森森地看著他,手中還拈著一根稻草。

    “啊啊啊啊啊——”秦阿寶忍不住叫了起來,右手的手心里,一根稻草竟然穿越手心而過,此刻已是鮮血直流。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沈如珩忙拉過秦阿寶的手,從那個小黑布袋里掏出個小瓶,撒了些藥粉在他的手上。

    奇跡般的,傷口立刻止了血,沒過多久,竟然愈合如初,連之前傷在哪里都看不出來了。

    “你這是……”

    “當然是巫女的藥囊啊,我剛才偷過來的!鄙蛉珑駴_他笑笑,“我不僅有這個,還有尋龍人特有的良藥,那可都是龍族的身體部位入的藥!

    他炫耀似的從口袋里掏出一顆珠子:“喏,青龍的舍利,壓一切火燥。”

    又掏出一小塊黑黢黢的硬殼:“喏,火龍的肩胛骨,治所有寒邪!

    他眉眼一挑:“有了這些,管他北王得了什么病,我都能治!”

    秦阿寶愣住了:“那你……怎么不自己去?”

    沈如珩一拍他的肩膀:“我也想啊,可北王憑什么相信我?總要有人給我引薦對不對?”

    他攤了攤手:“你看,我寧愿坐在這種破舊的囚車里去往凜冰城,可不就是想蹭一蹭你在北王面前的面子嘛!”

    秦阿寶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那你還真是有求于我!

    沈如珩配合地點頭:“對對對,我有求于你,我們全家都有求于你。”

    “那你不會跑了?”

    “怎么可能啊!我要的就是和你一起進城的機會,跑掉那不是自毀長城嘛!”

    這一下,秦阿寶徹底放了心:“好吧,那就這么說定了,我帶你去凜冰城的皇宮,但你要自稱巫族,不然,我沒法交差。”

    他看了眼依然暈倒的杰蘭特:“你們把這人弄進去吧,給他隨便治治,能活著到地方就行。”

    “好嘞!”沈如珩答得干脆,正準備把那位高大的衛兵抱起來,一只手卻擋住了他。

    “我來。”云黎面無表情地站在他身邊,一只手拉住杰蘭特的手腕,一使勁,就把人扔了進去。

    守衛隊長的身體在車廂里砸出“砰”的一聲,云黎又一言不發地走近車廂,蹲在杰蘭特身邊。

    “嘶——”這是生什么氣了?沈如珩聳聳肩,過去抱起了小崽。

    “爸爸……”霄霄臉上還殘留著驚嚇的表情,小手小心地指了指沈如珩的衣袋,“那個,肩肩骨……火龍的……”

    “對呀!”沈如珩玩性大起,掏出那塊硬硬的東西,“寶貝你嘗嘗,是不是很熟悉!

    “嗚——不要,”霄霄別過頭,“好可怕,好……誒?”

    他突然疑惑地轉過頭來:“好香啊!”

    他看了看四周,又皺著小鼻子聞了一圈,最后確定地看著沈如珩手里的東西。

    “肩肩骨是巧克力味的嗎?”他使勁扭過頭,嗅嗅自己的小肩膀,“霄霄不是的呀。”

    沈如珩簡直笑得要跌倒,此刻干脆把那塊東西塞進了小龍崽的嘴里:“本來就是巧克力啊,我騙他的!

    “哈?”小崽歪著頭,“這個是巧克力火龍的肩肩骨嗎?”

    眼看著崽鉆進了牛角尖,沈如珩也懶得糾正了:“走吧,我們去看看杰蘭特隊長怎么樣了!

    高大的守衛此刻癱軟在地,身上倒是有好幾處傷痕,已經用紗布做了簡單處理。

    沈如珩偷偷看了眼正在給杰蘭特裹傷的云黎。

    不知是不是因為著急,衛隊長的脖子上竟然有一道略深的傷口,剛好就在頭盔與鐵甲的接縫處。

    也算他運氣好,若是對方的長劍再進一寸,喉管就要被戳個對穿了。

    而此刻,云黎正用一塊紗布給他止血……

    “爸爸,父親在做什么?”

    云黎面無表情地回過頭,看了兩人一眼。

    “嗯……那個……叫緊壓止血法,”沈如珩心驚膽戰地看著云黎的動作,“就,利用紗布的纏繞,用勒緊的方式壓迫傷口,讓血液不再……那個……云黎,你跟他有仇啊!”

    眼看著杰蘭特已經雙目突出,呼吸都要停止了,沈如珩忙走過去,握住了云黎的手:“好啦,有仇也別現在報,我剛才答應了秦阿寶留著他的!

    云黎雖然松了手,卻依舊面無表情。

    沈如珩松了口氣:“好了好了,你要是真勒死他了,他肯定還要再來找我,煩死了!

    云黎偏頭看他:“你不喜歡他救你?你以前不是每次都讓他救的嗎?”

    “啊?”沈如珩偏頭想了半天才明白他在說什么,“哈哈哈哈是那個救啊,那個救不是這個救,我就是覺得他們的馬快,所以每次騎山羊什么的就直接用他們的馬減速,節約時間嘛……”

    他繪聲繪色地說起了自己騎羊騎龍去豐源城的經歷,霄霄在一邊聽得津津有味,還適時補充:“對噠對噠!霄霄也飛起來了,然后就噠地一下騎上那匹大黑馬,那個馬馬可快了……”

    待到小崽終于睡了,云黎突然抱住了沈如珩。

    “老婆,我直接去凜冰城挑戰那些黑影吧!”

    “干嘛這么著急?”沈如珩偏頭,“青龍爺爺不是說,那些黑影十分敏感,一定不能打草驚蛇嗎?”

    “可是……”云黎偷偷看了眼依舊昏迷的杰蘭特,“我想跟你回家。”

    沈如珩不由得笑了:“乖啊,連霄霄都沒那么想家,你怎么這么大反應?那你以前每次上戰場都是怎么過來的?”

    “想你……”云黎親親他的臉頰,“每一次,只要想你就行了。”

    第123章 隊長請你給我幫個忙

    沈如珩留下杰蘭特, 其實還有一層用意。

    豐源城地處藍眠大陸的中間地帶,守備軍的戰斗力其實是很強的,只不過因為五大家族一向不插手南北勢力的爭斗, 只求中立,因此很多人都不知道這支軍隊的實際情況。

    但沈如珩是知道的,不僅知道, 作為超越五大家族的第六家族, 他曾經親自參與豐源城守備軍的選拔與訓練,甚至于隊長杰蘭特, 當初也是他挑出來的人, 只是他本人并不知道罷了。

    而現在,杰蘭特孤身一人來救人,并不是因為他戀愛腦,因為得知了沈如珩的消息就拋棄了隊友, 而只能說明,守備軍遭受到了極為重大的損失, 從而導致杰蘭特根本就無法再聚集隊友作戰,甚至于, 連他的大黑馬都無法陪伴在他身邊。

    他很想知道, 到底發生了什么,會讓杰蘭特受到如此沉重的打擊, 以至于到最后,只能將守備軍守則的最后一條——永遠忠誠于第六家族——作為自己行動的目標。

    但這人現在還暈著……

    更麻煩的是,還有個人虎視眈眈, 壓根不想讓自己走近杰蘭特一步。

    沈如珩猶豫了兩秒, 放棄了去喚醒杰蘭特的想法。

    算了,愛咋咋的, 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換個時間再搞明白也不是不可以。

    還是睡覺算了。

    思及此,他放松了全身,輕輕跟身后的人說了聲晚安。

    云黎則十分自然地將沈如珩翻了個面,面對面地將人摟進懷里,并示威般地看了一眼剛剛醒過來的杰蘭特。

    看到那位隊長滿臉的錯愕漸漸化為無望,他十分滿意地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秦阿寶帶著人再次上路。

    沈如珩一家睡了個懶覺才緩緩起身,照例拿出食物來和大家分享。

    沈如珩看了眼杰蘭特。

    這位守衛長早已醒了過來,見到他并沒有欣喜的表情,卻像是喪失了生命的目標似的,十分頹喪。

    就連沈如珩親手拿給他食物的時候,他也只是淡漠地點了點頭,并沒有以往見到他時的熱情與生動。

    沈如珩也不在意,微微聳了聳肩,掏出背包里的濕毛巾給霄霄擦手。

    霄霄躍躍欲試:“爸爸,我什么時候可以騎羊羊?”

    他擦完手就蹲在馬車的鐵門邊,十分渴望地看著那只跟在隊伍最后面的高大巨谷羊。

    看著那只羊,沈如珩卻微微皺起了眉。

    他單刀直入:“杰蘭特,你為什么落單了?”

    原本一身喪氣的杰蘭特突然緊張了起來。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雙目緊鎖,身體不由自主地打起了顫。

    “這是怎么了?”

    原本坐在他身邊的人都嚇得遠離,只有豐源城的鐵匠,大著膽子碰了他一下,輕聲喚著:“隊長?”

    “不要過去!不要去!”杰蘭特突然伸出手,死死按住了鐵匠的肩膀,“那里是地獄,真的地獄!”

    他眼珠通紅,表情兇惡,手上的力量之大,連鐵匠這種渾身肌肉的男人,也被他按得無法動彈。

    此時的馬車剛剛經過一處山腳,似乎要通過某個峽谷,一陣風,吹來了峽谷內的氣息。

    云黎突然起身,把蹲在門邊的小崽一把抱了回來塞給沈如珩,自己已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直接削斷了囚車門上的鐵索。

    風中,有濃濃的血腥味。

    那味道極為濃郁,逼得沈如珩直接拿出防毒面具給小崽戴上。

    車內的其他囚犯,身體略差的,立刻便嘔吐起來。

    而此刻的杰蘭特,卻突然松了手。

    原本兇惡的表情變為茫然,雙目更是流出淚來,口中喃喃地念著什么。

    鐵匠聽了半晌,才知道他念的是:“是我害了他們,他們都死了,回不來了……回不來了……”

    馬車猛地停了下來。

    外間傳來幾聲恐懼的叫聲,幾個土匪顫抖著跑了回來,躲在巨谷羊的身后。

    秦阿寶的聲音也在打戰:“這……這怎么回事,他們,他們……”

    云黎看了沈如珩一眼,走出馬車。

    山谷里,一片鮮紅之色。

    像是下過一場血漿之雨,從山頂到峽谷,山石與花草之上,全都是鮮紅的顏色。

    而峽谷之中,尸體層層疊疊,鮮血漫上了腳踝。

    沈如珩皺了皺眉,直接把霄霄又丟進了車里:“寶貝,給你個任務,保護車里的居民!

    小崽離開了沈如珩,原本還有點不滿,聽到這里忙點了點頭:“好噠!霄霄保證完成任務!”

    安置完了小崽,沈如珩站到云黎身邊。

    “原來是這樣……”他不忍心地點了點頭,“杰蘭特是從這里逃出去的!

    滿山谷的尸體,大都穿著豐源城衛士的服飾,有好多面孔,都是他曾經熟悉的。

    突然,沈如珩的目光一凝,上前幾步就要去翻尸體,卻被云黎擋了下來。

    “我來,哪一個?”他上前拉起了一具尸體。

    “前面,對,下面的!鄙蛉珑裉崾局

    看到那人的大肚子,連云黎都有點緊張了,直接推開上面的兩具尸體,抓著那人的腳踝,一把將人提了起來。

    “哎呀,大肚子伯伯!”聽到外面的聲音,小崽探出頭來看了一眼,“他怎么了?”

    “沒事,霄霄不要出來,爸爸很快就過去了!”沈如珩囑咐著。

    這會兒秦阿寶已經快要癱了。

    游戲世界里雖然也有生死,但死亡大都一晃而過。

    比如之前他自己被雷劈,或者是胖貓被電擊,死亡對他們而言,只是世界在眼前閃爍一秒,然后,將自己放回了原來的地方而已。

    但此刻,滿山谷的血漿與尸體,讓他們意識到一個事實——或許,這個世界不再像以前那樣,只是一場游戲。從此刻起,它已經變成了真實的世界,真實的戰場。

    云黎皺緊了眉。

    實在是太不對勁了。

    作為有管理員權限的玩家,他可以查看部分游戲的底層代碼,青龍祖爺爺也將和代碼相關的知識和記憶都灌輸給了他。

    此刻,組成元宇宙表面的代碼完全沒有變化,但在最底層的地方,一個關鍵的參數被悄悄地改變了。

    死亡,不再被這個世界拒之門外,而是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成為了世界組成的基石之一。

    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把沈如珩和霄霄扔出元宇宙,讓他們回到安亞去,但他驚訝地發現,系統居然彈出了一個對話框:

    【無法對世界必要參數做出修改】

    他狠狠錘了一把馬車的車轅。

    沈如珩正在給尼蒙治療。

    這位北國的王子,心臟的位置被一支弩.箭擊中,流了一大攤血。

    但幸運的是,這人不知道為什么把他的一本小說隨手塞在了胸前的口袋里。

    小說減輕了弩.箭的沖擊,以至于箭尖與心臟的距離竟然只在毫厘之間,卻足夠沈如珩將他從死神的手中搶回來。

    “云黎,給我幫個忙!鄙蛉珑竦穆曇繇懫穑练,帶著一種慣常的冷靜。

    云黎猛地清醒過來。

    就算有人修改了這個世界,至少自己還在,保護心愛之人的責任還在。

    他自嘲地笑了笑,走到尼蒙身旁,幫著沈如珩把人抬進了囚車里。

    尼蒙一身是血,胸前的傷口雖然已經上了藥并被壓住,但依然有血慢慢滲透出來。

    沈如珩本想再出去,可尼蒙這個樣子,又怕嚇著小崽。

    “我……我來幫忙,”一個弱弱的女聲在車廂里響起,“我,我認識他……”

    女孩從人堆里走出,沈如珩認出來,她就是尼蒙攤子旁邊,那家賣金鯉的小販的女兒。

    “先用紗布給他包扎一下,再給他擦擦臉,”沈如珩找出一卷紗布遞給女孩,“辛苦你了。”

    “沒,沒事,”女孩悄悄看了尼蒙一眼,“你們去忙大事,傷員交給我就好。”

    沈如珩甩了甩滿是鮮血的手,抬頭看了眼哆哆嗦嗦的秦阿寶:“如果你還想去凜冰城的話,我們和你的人可以騎巨谷羊,至于囚車里的這些囚犯,放他們自謀生路吧。”

    “你你你……你還要去凜冰城啊?”秦阿寶打起了退堂鼓,“這,這么嚇人,不如我們……我們回豐源城去吧!”

    “那怎么行!”沈如珩一挑眉,抓住了秦阿寶的手腕,“說好了要把我們引薦給北王的,你要說話算話!”

    “嗚——”秦阿寶看著那沾了自己一手的鮮血,差點哭出來,“可,可這里好可怕啊,要是再碰到這種殺人狂魔怎么辦?”

    “現在回去,你就能保證自己不會遇到殺人狂魔了?”沈如珩冷笑一聲,“還是說,你知道殺人的是誰,還能斷定往回走就不會被殺?”

    秦阿寶差點被嚇瘋了:“我,我怎么可能認識殺人狂魔?我,我只是聽說,北王,北王有一支特殊的軍隊,軍人們各個殺人如麻,就像是魔鬼一樣,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他們說……”秦阿寶的眼眸中掠過慌亂,“他們說,這些人殺死的人,都不會再有第二次生命,就像是……就像是長留谷活過來了!”

    他說完,像是被抽干了勇氣似的,在馬車旁蹲了下來。

    “長留谷……”沈如珩緩緩咬著字,目光慢慢變得肯定,“我明白了!”

    他轉身看向杰蘭特,這位隊長正兩眼空茫地坐在馬車里,嘴里喃喃自語,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

    “云黎,你把孩子抱一下!彼p輕地說。

    “如珩,你……”云黎抱起了霄霄,把孩子的小腦袋埋在自己胸前。

    “沒事,我自己來!

    他緩緩走到杰蘭特身前,蹲下來看著他:“隊長,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是我的錯……我的錯,他們都死了,死了……”杰蘭特依舊迷茫。

    沈如珩嘆了口氣,伸出手,捧住了他的臉頰。

    “對不起……”他輕輕出聲。

    下一秒,沈如珩雙手一錯,扭斷了杰蘭特的脖子。

    第124章 霄霄騎大山羊啦~

    “啊……”照顧尼蒙的女孩發出一聲尖叫, 捂住了嘴。

    杰蘭特的頭以一個怪異的角度垂著,靠坐在馬車的車壁上。

    沈如珩從背包里掏出個定魂符,啪地一聲貼在這位守衛隊長的額頭上, 然后在他身前找了個干凈的地方坐下,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的尸體。

    三分鐘后,一陣吸氣聲響起, 杰蘭特的頸骨突然恢復了正常, 他全身輕輕一抖,睜開了雙眼。

    “如珩……”他迷蒙地睜開眼睛, “我……我怎么在這里?”

    “當然是我帶你來的, ”沈如珩笑顏溫和,“隊長,我有事情求你!

    “別說求這個字,”杰蘭特的眼眸里都是溫柔, “只要是你要求的,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 也一定為你做到。”

    話語如同誓言,嚇得沈如珩連著咳了好幾聲。

    “你怎么了?生病了, 還是受傷了?”杰蘭特忙伸手給他拍背, “有什么事你盡管吩咐。”

    “我沒事,”沈如珩吸了口氣止住咳, “我想你去長留谷找一個人!

    “長留谷?”杰蘭特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恐懼,但很快被堅定取代,“好的, 我一定完成任務!”

    “別弄得自己跟敢死隊似的, ”沈如珩笑了,“我又不是讓你直接進長留谷去, 只是在長留谷旁的傳送陣那里,去找斜眼書生!

    他拿出一張羊皮紙,遞給杰蘭特:“你把這個給他,然后就回豐源城去!

    他認真地看著杰蘭特:“這個世界可能很快就要亂起來了,我需要你坐鎮我的大本營,保證豐源城不會亂,你能做到嗎?”

    “放心吧,”杰蘭特入迷地看著沈如珩,“豐源城本就是我的家鄉,我會和他共存亡!

    “好,”沈如珩露出微笑,“不論你聽到了什么謠言,都要明白,我身邊有無數能人異士,他們會保證我的安全,你只需要守住豐源城就好。”

    “那我……”杰蘭特抬起頭,“還能再見到你嗎?”

    沈如珩笑了:“不用擔心,等一切結束,我一定會去見你的。”

    “好!”杰蘭特灑然一笑,“我等你來!

    沈如珩點點頭,從背包里拿出一張傳送符,交到杰蘭特手中。

    守衛隊長的身影閃了閃,消失在眾人的視線里。

    沈如珩長長吐出一口氣,回過頭來。

    豐源城的居民們好奇地擠在一堆,仿佛看到了什么大新聞。

    魚店的女孩一臉磕到了。

    云黎抱著霄霄,干脆坐在了角落里,一副眼不見為凈的樣子。

    沈如珩聳了聳肩,叫過秦阿寶:“行了,時間耽誤得也夠多了,我們出發吧。”

    土匪頭子一臉的生無可戀,干脆解散了自己的部隊,讓他們和囚車里的那些百姓一起回豐源城去,只帶了兩個親信,和沈如珩一行人一起坐上了巨谷羊的脊背。

    “沒想到你竟然會解散隊伍,真不想干了?”沈如珩坐在秦阿寶對面,笑著問他。

    “咱們匪幫成立的時候就說了,要同富貴,共患難。如果有官位財寶,當然要想著自己人,”秦阿寶悶聲悶氣地說,“但你這趟,純粹就是找死,我干嘛要他們跟著,要是死在那些怪人手下還活不過來,還是讓他們自己去快活吧!”

    “那你跟著我去送死,怪不怪我?”他故意逗人。

    “你當我那么傻嗎?”秦阿寶湊近了沈如珩,“你的實力我是知道的,再加上你那個老公,甚至于你兒子,至于你救的那個,也是個重要人物吧!”

    他挑了挑眉:“能讓這么多豐源守衛保護的,一定不是一般人,所以,你們一定有計劃、有后手去和北方的那些魔鬼斗。”

    他一臉篤定:“而且我覺得,你們能贏。”

    沈如珩樂了:“那你還解散部隊?”

    “那不一樣啊,”秦阿寶叫了起來,“我們三個跟著你,只要能保住命,就能享受幫助你的獎勵。但他們就不同了,那么多人,本事還參差不齊,多少都會有損失的,這次死了就活不過來了,不如不去!

    沒想到這個土匪還挺有心機的,沈如珩簡直要對他刮目相看,倒是對日后的行動又增加了一份信心。

    “爸爸,前面怎么走?”霄霄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小崽這會兒正帶著云黎站在羊頭上,一臉興奮地教他怎么駕駛巨谷羊。

    巨羊剛吃了幾片草藥正興奮著,撒腿跑得正歡。

    “一直向北就好,你自己玩吧,看見凜冰城了就停下來。”

    “好噠!”霄霄開心地笑著,拉過一旁黑著臉看過來的云黎,“父親你來試試,這只羊羊好聽話啊!”

    魚店的女兒被沈如珩強行勸走,這會兒照顧尼蒙的是秦阿寶的一個親信,灌下幾瓶特效藥之后,尼蒙終于醒了過來。

    “好了,王子殿下,再多喝幾杯補劑,你就該變成超人了,”沈如珩把他扶起來,拍了拍他的背,“說說看,你們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

    尼蒙難得地沒有多話,依舊垂著頭沉默著。

    沈如珩倒也不催,耐心地坐在他身邊。

    半晌,尼蒙才抬起頭來,輕輕舒了一口氣,眼中掠過一絲失落:“我跟你說過沒,北國的現任君主,實際上是我哥哥,親哥哥!

    “沒有,但你確實說過,北王是你的至親。”沈如珩拿一只手支著下頜,配合地回答。

    “嗯,其實在北王的子孫里,我和哥哥一開始并不受重視,甚至于說,根本就沒有即位為王的可能!

    那個時候的尼蒙兄弟,只是皇室的一個小旁支,在風雨飄搖的皇室斗爭中,只求保命,根本沒有登上大寶的可能。

    而三十年前,發生了一件大事。

    家中的一個皇叔發動了兵變,攻打凜冰城的前一天,皇叔帶著一群精銳喬裝改扮,匆匆從凜冰城附近的山野路過,而恰恰好,尼蒙的哥哥吉爾丹正帶著自己的傻弟弟去往城外的一片荒地。

    據說那里是他們的領地,每年都應該給他們進貢糧食和金銀。

    但兄弟倆自從父母過世后,連肚子都不大填得飽,金銀就更不用說,幾乎都沒見過。

    兄弟倆到達地頭的時候,田間的荒草長得比他倆還高,一個人都沒有。

    吉爾丹找了半天,終于在這片荒田中刨出了一個小番薯,分了半個給弟弟。

    此時,那位皇叔帶著部隊從兩人身后路過,雖然蒙著臉,卻依然被貪吃的尼蒙認了出來。

    “哥哥,皇叔怎么蒙著臉?他們是不是去搶吃的?”小尼蒙捧著半個番薯,用他的米粒牙啃了半天,才啃下來一個小角,卻嚼得極為香甜。

    吉爾丹拍了拍他的傻弟弟:“皇叔才不缺吃的,他想要的是皇位。但我聽說這位皇叔其實是個私生子,若是讓他得到了皇位,怕是不會有我們這些人的好日子過,到時候我們連現在的這片荒地都會失去。”

    “那怎么辦?”年僅兩歲的尼蒙吸了吸鼻涕,嘴邊都是番薯的碎渣,“我們以后是不是就沒有這么好吃的番薯了?”

    吉爾丹嘆了口氣,把自己手里的半個番薯也給了尼蒙,然后用背帶將弟弟背在背上,開始奔跑。

    尼蒙的母親是凜冰城最有權勢的外戚一族,雖然是旁支,小時候還是見過那些高門大戶的。

    吉爾丹一夜奔襲上百公里,終于在黎明前趕到了那位掌握大權的外婆面前。

    結果可想而知,外婆提前布置了兵力埋伏凜冰城,對作亂的皇叔來了個甕中捉鱉,但也順帶清理了皇室,直接把那一代的北王拉下了王位。

    外婆無意當權,卻非常欣賞來報信的自家小孩,給了他們一個選擇——兄弟倆隨便哪一個,成為日后北地的王。

    那天晚上,吉爾丹把弟弟叫到了宮殿門口,把金碧輝煌的宮殿指給他看:“你以后,要不要住在這樣的房子里?”

    “房子里有好吃的嗎?”尼蒙吸著大拇指,口齒不清地問。

    “有,但是并不是那么容易吃到!奔獱柕@了口氣,“弟弟,你還是走吧,去豐源城,去南方,吃盡天下的美食,做一個自由的人。”

    吉爾丹連夜送走了尼蒙,然后回到外婆家,成為北地的王。

    “小時候我也曾想過,哥哥當年是不是真的背叛了我,把年幼無知的我送走,自己去做北國最高的那個寶座,”尼蒙靠在巨谷羊的蜷曲的絨毛中,幽幽一嘆,“但后來我才知道,外婆指定了一位舅舅作為攝政王,扶持到哥哥成年,但那位攝政王卻根本不愿意放手,哥哥成年的那一天,便成為了外戚的傀儡,深宮的擺設!

    “從那個時候起,我便開始賺錢養軍隊,暗中資助哥哥,為他組建帝國以外的力量,他也一直在努力,以各種名義削弱外戚的那些貴族們,恢復自己的自由和權力!

    “那你這次……”沈如珩小心翼翼地提起話題。

    “這一次,是哥哥說,他新招了一些軍士,素質不錯,可培養成為優秀的騎兵。所以我借了杰蘭特隊長和他的部屬去往綠林縣,希望按照他們之前的受訓內容,為哥哥的軍官做一些培訓。同時也想把你們的計劃和哥哥商量一下,奪回我們應得的一切。”

    尼蒙抬起頭,眼中射出深刻的痛苦:“如珩,我從未想過去和哥哥爭什么,這么多年來,所謂的復國,實際上也是為了哥哥而奪權,這次和胖貓聯合起來……同樣如此。我北上綠林縣的事只有哥哥知道,為什么會有人那么精準地攔截到我?”

    沈如珩嘆了口氣,深深地看了尼蒙一眼。

    你其實心里很清楚不是嗎?不然,怎么會露出如此絕望的表情?

    第125章 來到凜冰城了!

    剩下的旅途在沉默中度過, 直到霄霄的叫聲傳來:“爸爸,我看見冰冰城了!”

    不多會兒,沈如珩操縱著巨谷羊登上了距離凜冰城最近的山峰, 前方的冰原一覽無余。

    高大的城池就矗立在冰原的盡頭,背后,便是巍峨的凜冰高瀑。

    或許早年間這里是有水的, 瀑布之水將雪山面向冰原的這一面磨成了光滑的石壁, 大量的水從高處落下,匯入深潭, 在人類的開鑿和引導下, 變成了兩條護城河,如母親的雙臂,將凜冰城擁入懷抱之中。

    如今瀑布之水早已被凍成了冰墻,在陽光下反射著冷峻的光, 默默守護在這座巍峨的城池之后。

    而那兩條護城河,則干脆挖得更深更長, 河底布滿尖刺,血腥遍地, 白骨累累。

    巨大的吊橋由二百根圓木捆綁而成, 連通了凜冰城與城外的冰原。

    巨谷羊來到吊橋邊的時候,沈如珩和云黎已經穿上了黑色的巫師袍, 尼蒙則穿上了一套秦阿寶手下的軍裝。

    “那我怎么辦?”霄霄仰著頭,抱住了沈如珩的腿,“爸爸我也想要神氣的樣子!”

    他拉著沈如珩的袍子:“霄霄不要被蒙在袍子里!

    面對小崽的要求, 沈如珩偏頭想了想:“霄霄現在可以自己控制變形了是嗎?”

    “對呀~”霄霄點頭, “霄霄可以變成小火龍,也可以隨時變回來哦~”

    “那霄霄, 想不想以小火龍的身份進城?這個夠不夠神氣?”

    “誒,可以嗎?”小崽一下子來了興趣。

    他輕輕地擺了擺頭。

    暖暖的紅光自小崽的頭頂散發出來,霄霄的發色開始變紅。

    火紅的小卷毛里,一對尖尖的犄角若隱若現,接下來是澄凈透亮的紅眸,小小的翅膀和厚實的龍尾。

    “呀,霄霄長大了一點呢!”沈如珩摸摸小火龍的頭頂,“好像比上次在凱利鐸峽谷里要大了一圈。”

    他有點為難地看著這只小火龍:“爸爸好像不太好抱你了!

    云黎走了過來,伸手在霄霄腦門上拍了拍。

    一道白光灑下,小火龍瞬間開始縮水,不一會兒,就變得只有鸚鵡般大小。

    云黎拎起小火龍,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哇~父親好高!”霄霄感嘆著,“這樣可以看好遠呢!”

    “行了,”沈如珩轉身,在袍子下輕輕拉住了云黎的手,“我們進城吧!”

    他向前邁出一步,卻因為手臂上的拉力而停下,回頭去看。

    云黎站在他身后,肩上停著一只好奇的小火龍,眼里卻帶著笑。

    “笑什么笑,快走!”沈如珩沒好氣地拉了他一把,卻被他攥緊了手指。

    男人邁步趕了上來,在他耳邊說:“剛才一路上你都不理我,我還以為你丟下我不管了!

    “沒看見我這么忙?”沈如珩瞪了他一眼,拉著他的手卻沒有放開,“你不是我……那什么嗎,丟了誰還能丟了你。 

    “什么?你說什么?”云黎一把拉住了他,“我是什么?剛才沒聽清。”

    沈如珩早已紅了臉,一甩胳膊抽回了自己的手:“你是笨蛋!走開,我要進城了。”

    “對對對,我就是笨蛋!”云黎的眉眼里都帶著笑,再次上前拉住了他的手,“好老婆,你可別把你的笨蛋老公給弄丟了。”

    兩人拉拉扯扯地上了吊橋,一直到了守橋的衛兵面前,才擺出嚴肅的樣子來。

    “干嘛的?戒嚴時期,進城需要特別手續,不然就別來了。”衛兵呼喝起來。

    “不用不用,我叫秦阿寶,是奉了大王的命令出門辦事的,現在回來復命。”秦阿寶點頭哈腰地從懷里掏出一張羊皮紙,遞到衛兵面前。

    衛兵看了眼羊皮紙,又抬頭打量著這支奇特的小隊。

    羊皮紙上的手續是真的,說明了秦阿寶出城尋找有用的人才,而他身后的兩位巫族雖然戴著兜帽,但都目光深邃表情嚴肅,其中一個的肩頭,居然還蹲著一頭小火龍。

    這年頭,能擁有一頭火龍做寵物,那就是不得了的人物。

    衛兵趕忙把羊皮紙還給了尼蒙:“你們人可以進去,那頭羊不行,巨谷羊有安全隱患,不能進城!”

    “不用不用,”秦阿寶接過羊皮紙小心放好,“羊我們不帶進去,您隨意處置就好!

    “隨意處置?”衛兵挑眉看了他一眼,“那我們可要宰了吃掉了?”

    “沒事沒事,巨谷羊挺好吃,燒烤熬湯都是一絕!鼻匕氉匀皇琼樦f。

    “你倒是還挺有孝心,”衛兵十分滿意,揮了揮手,“進去吧,趕緊去復命,我聽說今天王的心情不太好,已經砍了好幾個人腦袋了!

    一行人趕忙邁開腳步。

    “誒等等!”衛兵突然叫道,“這個是誰?”

    他手中長,槍一橫,將尼蒙攔了下來:“頭盔取下來我看看!”

    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回頭去看尼蒙。

    “這就是我一個手下,之前出城的時候,您還見過呢!”秦阿寶有點慌了。

    “就是覺得眼熟所以要看看,”衛兵完全不為所動,“頭盔,取下來!”

    尼蒙緩緩抬手,取下了自己的頭盔。

    一頭亂糟糟的長發露了出來,頭盔下,是一張浮腫的中年婦女的臉。

    “嘖嘖嘖,我說呢這么大個肚子,原來是藏了個女人,幾個月了?”

    秦阿寶這會兒倒是反應神速,露出一臉扭捏:“不好意思,這是……是我老婆,你看她這不是馬上要生了有點害怕,非要跟著我來!

    他轉向尼蒙:“我說這里管的嚴不能造次吧,凜冰城不是你們鄉下,真的不能讓軍人以外的人進城。你還跟我鬧,現在知道厲害了?”

    尼蒙做出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怯怯地想要轉身又不敢離開。

    “好了好了,我也就是好奇看一下,”衛兵揮了揮手中的長槍,“既然是嫂子那就算是軍屬,不是什么普通居民。你別對嫂子那么兇,我們凜冰城又不是什么魔窟獸穴,別把肚子里的孩子嚇到了,走吧走吧!”

    “謝謝謝謝,下次我出城,再給您帶好吃的!”秦阿寶連連鞠躬,伸手攬住尼蒙,“走了走了,頭盔戴上,別再嚇到別人!”

    幾人沿著街道走了一段,終于拐進了一條小路。

    霄霄趴在云黎肩膀上,好奇地盯著尼蒙一直看一直看,終于忍不住問道:“大肚子伯伯,你變成姨姨了嗎?”

    “沒有,我只是喬裝了一下。”尼蒙掀開頭盔,拿出一條毛巾在臉上抹了抹,又變回了原來的模樣。

    小奶龍終于放了心:“蕪湖~我還以為尼尼伯伯不見了呢!

    接著他轉頭看了看四周:“這里真冷啊,是不是大家都被凍僵了?霄霄看他們都不笑的!

    眾人這才靜下心來觀察四周。

    云黎皺起了眉。

    “這里的居民,似乎……都有點不對勁!

    “嗯,目光呆滯、沒有活力,難道是人偶?”

    這一下,把秦阿寶看的毛骨悚然:“不會吧,我前段時間來的時候他們還好好的,怎么這就變了?”

    他說話的時候表情豐富,手臂也不自覺地揮動著,正好打在一個路過的人身上,發出“啪”的一響。

    “啊,對不起對不起!”他條件反射地道歉,對方卻根本無動于衷,連被打歪了帽子也沒伸手扶一下,就那么直直地繼續向前走去。

    云黎看了沈如珩一眼,兩人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神表達出一致的想法。

    沈如珩微一點頭,云黎已經大步向那人走去,拉著他的胳膊,直接把他重新抓了回來。

    “凜冰城發生了什么事?”他扭著那人的胳膊問。

    可那位居民卻依然面無表情,連眼神都沒給他們一個,兀自看著自己目的地的方向,甚至于還在原地邁動著雙腿,執著地向著自己的目的地“前進”。

    “這是被控制了?”沈如珩翻開那人的眼皮看了看,又從巫女的小包里拿出一包青色的粉末。

    “若是被人控制,靈魂必然被壓制,巫族里有特別的靈藥,灑在人身上,便可引誘他的靈魂醒來,去爭奪控制權,所以又叫清醒藥。”

    他剛要將那個小包打開,云黎已經上前一步,拿過了那包藥粉。

    “如珩,站到上風頭去!彼吐暦愿乐。

    沈如珩微微一愣,目光投向云黎手中的小包。

    他驀地笑了:“你在害怕什么?”

    云黎看著他的目光卻清正:“我并沒有懷疑你是鳩占鵲巢者,但無可否認的,這種藥粉會增強身體中另一個靈魂的力量。”

    他拿過藥包,把沈如珩輕輕推到另一邊站好:“因為是你,我絕不會冒險。”

    他拿著藥包走到那人面前,用手指輕輕蘸了一點藥粉,抹在那人的額心和鼻下。

    那人發出一陣劇烈的顫抖,卻似乎并沒有什么變化。

    “怎么回事?難道他天生就是這模樣?”尼蒙皺眉走了過去,從袍子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甲殼蟲,放在了那人的肩頭。

    甲殼蟲茫然地繞著他的肩膀爬了一圈,突然發出細微的叫聲。

    叫聲如同歌唱,有著一種特殊的旋律。

    但那旋律卻怪模怪樣,活像是一個不會唱歌的人,把好幾支歌都記混了,唱得七零八落。

    “怎么可能?”尼蒙吃驚地叫了出來,“這種蟲子,能感知人的靈魂,并唱出他的靈魂之歌。”

    他頭皮發麻地看著那個茫然的居民:“方才昆蟲的歌唱,至少混雜了五段不同的旋律,也就是說……”

    “這個人的身上,竟然有至少五個人的靈魂碎片!”

    第126章 那個伯伯好奇怪

    沈如珩立刻反應了過來。

    他一把抓下那人身上的靈魂探知蟲丟給尼蒙, 又從身上掏出一塊布巾,三下兩下擦去那人臉上的藥粉痕跡,拉著眾人迅速隱蔽在附近的民居之間。

    “快, 那兒有一個!帶過來帶過來!”有聲音在巷口響起,一個衛兵跑了過來,拉過那人的胳膊, “走走走, 就不能少給我們添點亂?”

    居民順從地被帶走,沈如珩幾個從隱蔽之處出來, 有些面面相覷。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走, 跟上去!鄙蛉珑褫p聲下令。

    “我們不去復命了嗎?”秦阿寶一邊跟著跑,一邊問。

    “老……老大,別去……”他帶來的一個手下帶起了哭腔,“剛才那個人, 你沒認出來嗎?是在我們之前被招安的涉縣土匪。 

    “有這回事?”秦阿寶表情困惑,“你確定?”

    “我當然確定!”那人見云黎和沈如珩疑惑看來, 忙解釋著,“我在老大的隊伍里, 是做對外聯絡工作的, 所以豐源城周邊的土匪,我多多少少都認識!

    “那個人, 我曾在涉縣的匪幫中見過一次,而上一次我們被招安的時候,他就在我們前面進的王宮, 我記得清清楚楚!

    沈如珩思忖半晌:“這一路你再仔細看看, 看能再找到熟人么?”

    士兵們抓著那些失魂落魄的居民,本就走得不快, 幾人倒也不怕跟丟,秦阿寶和他的兩個手下一邊跟隨,一邊觀察起凜冰城的路人來。

    天氣寒冷,大部分人都戴著兜帽,面容模糊不清,可一番辨認下來,三個土匪集體出了一身冷汗。

    “太……太可怕了,”這次輪到秦阿寶顫抖了,“這,這城里走來走去的,都不是原本的居民,全都是各地招安的土匪……不僅有涉縣的,還有落葉城、杉樹縣、迪物縣……”

    他的雙眼里滿是恐懼:“我記得那天領任務的時候,這些人的首領都排在我們前面。排隊的時候,還差點打起來……阿賴……”

    他看向自己的通訊官:“你說咱們這次回來,會不會……會不會也變成這樣?”

    “不,不知道!蓖ㄓ嵐僖步Y巴起來了,滿臉的恐懼。

    “先別急,他們好像到了,看看再說!鄙蛉珑裢O履_步,低聲吩咐著。

    前方似乎是座石屋,兩個士兵已經停下了腳步,一個士兵抓住一個精神錯亂的土匪,把他塞進了石屋黑漆漆的門洞之中。

    石屋中并未傳來任何聲音,幾分鐘后,那個土匪走出小屋,目光變得清醒了不少。

    “行了,該干嘛干嘛去,別再麻煩我們來抓你,都來幾回了,真是的!”

    士兵一邊罵著,一邊揪著他們認識的那個土匪往石屋里推。

    “哎等等!”男人聲音在兩人身后響起,一個人大步走了過來。

    蓄著油膩的長發,卻長得賊眉鼠目,讓人看著感覺無比地熟悉。

    “誒,這不是你匪幫的那個軍師嗎?”沈如珩捅了捅秦阿寶,“就那個,被我打敗了還非要給神龍剝皮的無賴!

    云黎的目光如利箭一般射了過來。

    小火龍則蹲在云黎肩上,不住地點頭,表示自己也認識他。

    一時間,秦阿寶感覺尷尬極了。

    “他……叫苜丘,不久前生了場大病,那會兒起都起不來,我就讓他回老家去了,被北王招安的時候,他根本就不在,”秦阿寶納悶地問道,“他怎么會跑到凜冰城來了?”

    “啊,宰相大人來了!”士兵們立刻變得恭恭敬敬,連拉著犯人的手都放輕了不少。

    “不必多禮,”苜丘走向那位茫然的土匪,“這人是什么狀況?”

    “好像是……沖突了!笔勘卮穑拔覀兘涍^的時候,他的幾個身份正在吵架,所以就把他帶過來了!

    “好,知道了!痹紫帱c了點頭,示意他們繼續。

    士兵忙把他從黑黢黢的石屋門口踹了進去。

    幾分鐘后,那位涉嫌土匪走了出來,臉上一片歡欣,想來是被調整好了。

    “很好,很好,”宰相滿意地點點頭,“辛苦你們了,凜冰城因為你們的忠誠又變得堅固了一些!

    他隨手拿出幾片薄薄的銀葉子,給了領頭的士兵。

    士兵們連忙謙遜一番,歡天喜地地拿著賞錢走了。

    苜丘站在黑洞洞的石屋前等了半晌,見身邊已經沒人了,這才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

    透明的玻璃瓶大約只有一個成人的手掌大小,里面卻有什么東西在瘋狂地蹦跳著。

    “那是……人?”尼蒙拿出望遠鏡遞給沈如珩和其他人。

    在望遠鏡的放大鏡頭下,能清楚地看到,玻璃瓶里裝著的,是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人。

    似乎已經經歷了不少時間的瘋狂,那人頭發蓬亂,臉色憤怒,似乎正在聲嘶力竭地大喊大叫。

    雙手都已經被捶出了血跡,他卻依然不斷地捶打著玻璃瓶壁,又努力地使用著爆破類的魔法。

    只是,這一切都是徒勞,每當他的魔法接觸到瓶壁,就會有一陣黑氣從瓶壁上散發出來,將他的魔法反彈回去,反而又在他的身上增添傷口。

    苜丘看了眼瓶中瘋狂叫喊的魔法師,輕輕搖了搖頭,一甩手,將玻璃瓶丟入黑洞洞的石屋之中。

    “原來是這樣……”沈如珩點了點頭。

    看到秦阿寶投來不解的眼神,他指了指前方的小黑屋:“你們和其他匪幫接到的,應該是同一個命令,讓你們去藍眠大陸的各地,尋找能夠治愈北王疾病的魔法師或者巫族!

    秦阿寶點了點頭。

    “但前面的幾支隊伍回來后,執行命令的土匪被變成了只擁有靈魂碎片的居民,而魔法師們,則被裝入玻璃瓶中,丟入這個石洞,不知是被處死還是別有他用!

    秦阿寶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那也就是說,如果我帶著那幫巫族去交差……”

    “對,”沈如珩點點頭,“如果你順利完成了任務,現在就已經是這座鬼城的一位居民了,而你們帶來的巫女和巫師們,也會成為這間石屋中的犧牲品!

    秦阿寶和他的兩個同伴愣了半晌:“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沈如珩笑了:“那就看你們的意愿了。我想讓你們三個留在這里,下次再遇到有土匪被送進來,你們可以試著解救一下,對應的,把那些衛兵丟進去就行。你們還可以假扮城衛兵的模樣,解救更多同伴!

    “這主意好!”秦阿寶大笑起來。

    畢竟是土匪出身,此刻的秦阿寶油然而生一股豪氣:“他奶奶的,咱們幾大匪幫,雖然名聲不那么好,但好歹也是藍眠大陸上數一數二的勢力,還從來沒被這么欺負過!這事兒就交給我!皇天不負有心人,我秦阿寶,現在就開始重新拉隊伍,以后有事,只管來找我幫忙!”

    他這一番豪氣干云,倒是感染得霄霄蹦跳了好一會兒:“寶寶加油!寶寶加油!”

    那邊苜丘做完了這一切,轉身往回走,沈如珩一家和尼蒙連忙綴在他身后。

    小火龍扇了扇自己的小翅膀,從父親身上跳到爸爸肩上,趴在他耳邊問:“這個伯伯好喜歡和自己說話啊,他是不是很寂……寂……嗯,就是,沒人跟他玩?”

    沈如珩邊走邊糾正:“那個詞叫‘寂寞’,爸爸也這么想,讓我們聽聽他在說什么。”

    前方的苜丘走得并不快,也并沒有多少警覺,幾人緩緩跟近了一些。

    風中傳來苜丘的自言自語:“終于又解決了一個魔法師,好累啊,這些魔法師的力量也太強了,幸虧我們是分批找人,要是一起來,我可沒法一次性搞定……所以,你看我這分批引入的辦法是不是很好?”

    仿佛是自夸似的,他嘿嘿嘿地笑了好一會兒,又開口道:“最近情況不穩定的人增多了,是你們的魔法失效了?”

    “哼,怎么可能?”他又發出了一個尖細的聲音,“人類的靈魂對于我們來說,完全可以玩弄于股掌之上。你要對黑公爵大人有信心。”

    “我當然有信心,”宰相又變回了那個孤獨、自大的中年聲音,“可王等不了那么久吧,咱們是不是可以早點讓王立下遺囑,明確明確傳位的事情呢?”

    他發出一聲尖細的冷笑:“原來是在操心傳位之事,與其想這個,不如用這些時間,想想如何繼續為黑公爵大人效忠。你放心,答應你的事情,我們不會食言。”

    “是……是……”苜丘的額頭上洇出一片細汗,“我一定好好為黑公爵效忠!”

    他獨自走到一處民居前,直接掏出鑰匙開了門,踏入小院之中。

    “要我去抓他嗎?”云黎回頭看向沈如珩,等待著他的指示。

    “抓他能有什么用?”沈如珩皺眉思索著,“他的身體中,明顯有兩個靈魂,本源的那個,已經快被壓制了,我們得趁著他還沒被完全壓制,好好利用利用他才是。”

    他打了個手勢,示意大家小心跟上。

    霄霄扇著小翅膀,在沈如珩的脖子邊蹦跳:“爸爸,咱們要用那個隱身衣嗎?”

    沈如珩伸出手,把小龍崽抱到面前,親了親他的小臉蛋:“嗯,霄霄的想法真棒,但現在我們這么多人,隱身衣不夠分……”

    “不會呀,有大肚子伯伯在呢!”小崽一邊說,一邊極其堅定地看向尼蒙。

    尼蒙:“……我好像還真有好幾件隱形衣!

    三人很快披上了隱身衣,進入小院之中。

    這戶似乎家境一般,院中的花草都已經凋謝了,陳設破舊。

    小屋的大門并沒有關緊,尼蒙朝門內看了一眼,隨即回頭:“空的,沒人啊!””走,進去看看!”

    三人魚貫進入房中,果然,整個小屋空蕩蕩的,根本沒有生活的痕跡。

    “這里!”沈如珩站在了主臥的窗前。

    床單被褥凌亂,似乎主人在睡夢中遭遇了突變,倉皇逃走,連床板都給撞歪了。

    云黎一手抬起了床板。

    床板之下,一條黑漆漆的地道,顯露在眾人眼前。

    第127章 我們把黑影引出來

    “爸爸, 我們要進去嗎?”霄霄用自己的小龍爪抱住了爸爸的脖子。

    “恐怕是的寶貝,”沈如珩輕輕拍拍小龍的脊背,“不怕哦, 爸爸在這兒呢!

    地道里倒還算寬敞,尼蒙在前,云黎殿后, 將沈如珩的小龍夾在中間。

    苜丘似乎走得很快, 現在已經不見蹤影。

    順著地道走過一段時間之后,好幾條岔道出現在四人眼前。

    地上腳步凌亂, 似乎所有的路都有人曾經走過。

    “是為了擾亂視線?”沈如珩沉吟, “尼蒙,你覺得呢?”

    尼蒙輕輕閉了閉眼睛,半晌,他指著最右邊的一條:“這條是通往王宮的方向。”

    “而這一條, ”尼蒙又指向最左邊,“通向宰相府!

    “既然如此, ”沈如珩露出一個微笑,“當然是直搗黃龍咯!

    決定了目標, 他們直接收了隱形衣, 在地道中全速前進。

    沒過多久,前方就透出蒙蒙的光來。

    地道的盡頭, 頭頂的一塊石板被搬得歪斜,透出了外間跳躍的光線。

    “噓——”沈如珩攔住大家,指了指頭頂。

    地磚再一次被拖開了一點點, 卻再次停了下來, 磚縫中傳來粗重的喘息聲。

    那人似乎沒什么力氣,在接下來的五分鐘里, 一塊不到二十斤的地磚,硬是挪了八次,也沒能完全挪開,可他自己的喘息聲,感覺已經要把人喘暈過去了。

    “算了……”那人發出一聲低喃,“我命如此……”

    聽到這個聲音,尼蒙突然一個蹦跳,伸手抓住了地磚挪開的縫隙。

    “!”地磚外發出一聲有氣無力的驚呼,尼蒙卻像是突然爆發出了力量,完全不顧自己體型與洞口的不匹配,把地磚往旁邊一推,硬是從縫隙里擠了上去。

    沈如珩和云黎趕緊跟上。

    地道之上,是一個寬敞的房間,燭火半明半暗,照得房間內影影綽綽,不甚分明。

    一個人正癱倒在地磚之旁,拼命地喘著氣,卻似乎總也倒不過氣來,發出一陣陣讓人難受的哮鳴。

    那人穿著一件華麗的長袍,綢緞上的金絲在昏暗的燭火下也閃爍出美麗的光芒。

    但他露出的肌膚卻蒼老松弛,滿是皺紋和老年斑,仿佛只是輕輕一碰,就會讓他受傷。

    尼蒙顫抖著蹲在了他的身前,輕輕捧起他的臉。

    那是一張蒼老的面孔。

    頭頂已經看不到一絲黑發,一頭發絲幾乎掉落殆盡,剩下的也亂糟糟地散落在頭顱之旁。

    額間滿是皺紋,老人的皮膚已經松弛得將要垮下,膚色蒼白,眼睛周圍卻又泛起了不正常的紅。

    雙目渾濁,此刻他正瞇著眼,看著面前的尼蒙。

    “放肆……”他發出斷斷續續的虛弱聲音,“竟敢觸碰王……王的臉!”

    他顫抖著手拍下尼蒙的手掌,因為憤怒而劇烈地咳嗽起來。

    “來人……來……來……來人……”

    根本沒人響應他的呼喚,偌大的宮室里,只有微弱的回音。

    “哥哥……哥哥你怎么這樣了?”尼蒙的眼中流下淚來,“這是怎么回事?是中毒了嗎?”

    “哥哥……”老人緩緩抬起頭,“是誰在叫我?”

    他喃喃自語:“我好像有個弟弟,對,是有一個,他老早老早就離開了我,只留下我一個人在這個火坑里,只留下了我一個人……”

    “這里太冷了,沒有人,沒有火,只有寒冷與冰雪,太難熬了……”老人依舊自言自語。

    尼蒙擦了把眼淚,把吉爾丹艱難地扶起,扶著他躺在床上。

    “小伙子,你不錯,不錯,”吉爾丹睜了睜渾濁的雙眼,“不像我那個弟弟,都不管我,所以我聽了黑公爵的話,殺他……殺了他……”

    他又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待好不容易喘勻了氣,他的雙目望向床頂:“我就是想教訓教訓他,可黑公爵說,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騙子,”老人的臉上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你一定是騙我的,我不要你安慰,我是王……是王……”

    他喃喃著睡了過去。

    尼蒙輕輕給他蓋好被子,抹了把眼淚。

    再抬起臉的時候,他咬著牙恨恨道:“黑公爵,我現在就去找他!

    沈如珩默默看著他:“你去找恐怕沒那么容易,但只要你愿意以身為餌引他出來,估計還是可以的!

    尼蒙立刻抬起頭來:“你告訴我要怎么做!”

    沈如珩看著這位北國的繼承人,微微瞇了瞇眼:“那當然,是要大干一場!”

    北國的清晨,日光和人一樣不愿早起,一直到了快九點,才緩緩懸掛在地平線上。

    沈如珩打開了距離宮殿不遠處一處大宅的窗子,輕輕撫摸著小火龍的頭頂:“他們應該要開始了吧。”

    霄霄剛睡醒,被窗子里進來的冷風一吹,立刻把自己再次埋入爸爸的頸窩里。

    不過幾秒鐘后,一聲巨大的爆炸從城門的方向傳來,霄霄立刻又鉆了出來。

    “開始了開始了!”小奶龍興奮地上下跳著。

    安置在王宮里的道具傳來了宮內的畫面。

    王宮里早已沸騰起來,宮人們慌亂地在院子里竄來竄去,焦急地交換著不安的眼神。

    “不要亂!”宰相苜丘出現在宮中,“有黑公爵大人在,那些叛軍,很快就會被鎮壓!”

    而兩人的窗外,城中的居民茫然地停下了手中正在做的事情,開始向著街道聚集。

    這些被裝入了混亂靈魂的土匪們,一個個都面色青黑,手中拿著可以充當武器的東西,向著發生騷亂的城門而去。

    霄霄抱住爸爸的脖子,有些擔心地問:“爸爸,這些土匪好可怕啊,貓貓和大肚子伯伯他們到底行不行啊?”

    沈如珩失笑:“你忘了還有你父親跟著他們嗎?他可是安亞戰神,要是這樣的小戰役都指揮不了,那安亞星怕是要被霍倫特人干掉了。”

    “嘿嘿嘿,”小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因為爸爸沒去嘛,父親好像很不靠譜的樣子。”

    沈如珩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放心吧,你父親在我倆不在的時候,反而比較靠譜!

    兩人正說笑著,一個穿著黑袍的身影突然從兩人眼前經過。

    “是那個宰……宰,他還帶了好多人啊,”小火龍趕緊給爸爸匯報,“我們走吧!”

    沈如珩點點頭,披上隱身衣,跟在了苜丘背后不遠處。

    苜丘步履匆匆,帶著幾個人急匆匆地走向一處隱蔽的小石屋。

    此時此刻,凜冰城的城門受到強烈的攻擊,無數箭矢越過城墻,如暴雨般沖向城中的土匪。

    號角聲中,云梯紛紛搭上城墻,獸人們怒吼著沖了上來,與守城的士兵戰成一團。

    尼蒙身先士卒,大刀揮舞得虎虎生威,砍翻無數前來支援的土匪。

    而秦阿寶和他的手下,則死死守著一處院落的大門。

    那里面,關著城中半數的土匪,因為心志不全未能被召喚守城,卻也因為城門的喊殺聲焦躁不已。

    城中已成戰場,尼蒙和胖貓帶著獸人軍隊勢如破竹,很快沖向內城。

    苜丘跪在小石屋前,瑟瑟發抖。

    “黑公爵,黑公爵,救救我們!”他的聲音嘶啞,“我們愿付出相應的代價!”

    他的頭頂突然冒出一縷黑煙,在他的頭頂盤旋幾圈,猛然沖向身后的隨從。

    “啊——”一聲慘叫尚未完全出口,苜丘身后的幾人就軟倒了下去,變成了一具具尸體。

    白色的靈魂從尸體頭頂飄出,被黑影驅趕著,戰戰兢兢來到石屋的門前。

    驀地,一個白色的靈魂消失了,接著又一個,再一個……

    門洞似乎是一張無形的大口,很快就將那十幾個靈魂吞噬殆盡。

    苜丘抖抖索索地看著這一切,目光迷茫而恐懼。

    門洞中,突然一聲呼嘯,一個巨大的黑影從門洞中沖了出來,如煙花般沖向天空,猛然炸開,無數個黑影被投向四面八方。

    凜冰城在那一刻靜了下來。

    城中所有的生靈似乎都感覺到了強烈的震撼,接著,不由自主地眩暈起來。

    “寶貝,你怎么樣?”

    隱身衣下,沈如珩忍著眩暈,輕輕拍了拍小龍崽的腦袋。

    “霄霄……沒事!毙』瘕堄行╊澏兜,從背包里拿出一片小小的東西,沈如珩認出來,那是青龍爺爺離開時,交給霄霄的龍鱗。

    藍眠大地,見龍鱗如見神龍。

    一陣青光閃過,龍鱗像是耗盡了能量似的,變得黯淡下來。

    小崽首先恢復了清醒,上前來拍拍沈如珩的臉頰:“爸爸,你感覺怎么樣?”

    “還行,”沈如珩揉了揉眉心,壓下身體中不斷翻騰的惡心感,“你沒事就好!

    “霄霄沒事,可……那些人……”

    沈如珩順著小崽的目光看過去,方才倒地的幾具尸體此刻竟然晃晃悠悠站了起來,重新拿起了手中的武器,向著街道沖去。

    “這是……奪舍……”沈如珩恍然,“那些黑影,就是霍倫特人!”

    呼喚黑影的那縷黑氣緩緩出現在黑黢黢的門洞之旁,仿佛耗盡了力氣似的,慢悠悠地朝著苜丘的方向飄去。

    “寶貝,穿著隱身衣,去叫你父親來,聽見了嗎?”

    在他的命令下,隱身衣自動縮小,如同一片薄膜附在小火龍的身體上。

    “爸爸……”小火龍扇了扇翅膀,這才想起來爸爸看不見自己,但也知道現在不是磨蹭的時候。

    他輕輕踩了踩沈如珩的肩膀:“爸爸,我會很快回來的!

    “好,快去快回!”沈如珩輕聲交代一句,猛地向苜丘沖去。

    第128章 貓貓我父親呢

    黑影出現以后, 城中的戰斗變得膠著起來。

    被奪舍的不僅是毫無知覺的尸體,就連之前行為混亂的那些土匪,也像是突然下定了決心, 齊心合力從秦阿寶的院子里沖了出來。

    而攻入城內的獸人們,也深受黑影的影響,和剛才沈如珩父子一樣, 感到一陣陣眩暈和惡心。

    戰況很快變成了獸人對抗所有凜冰城的守衛與土匪。

    在黑影的幫助, 或者說控制之下,凜冰城的守衛與土匪各個悍不畏死, 而攻城的獸人們則有氣無力, 忍受著外界和身體的雙重夾擊。

    “怎么辦?士兵們都沒有力氣了,嘔——”尼蒙忍不住干嘔了一下,“沒力氣還怎么打仗!”

    “忍著點!”胖貓也捂著嘴,“不忍著就死, 誰還敢放松?可別小看我們獸人!”

    “誰小看你了?別一天到晚總是被害妄想,”尼蒙又嘔了一下, “云黎呢?神龍出來幫個忙啊!”

    “跟著陳會長去找精靈族了,”胖貓躲過一支射向自己的利箭, 隨手抽出弓箭回敬給對方, 看著那個凜冰城守衛翻倒在地,才解釋道, “我們的兵力只夠攻打城門,進城后的巷戰恐怕還需要增援。”

    尼蒙一把抓起一個土匪扔了出去:“你不是號稱十萬大軍嗎?怎么才這么點人?”

    說起這個胖貓就郁悶:“我的確帶了人來啊,可你們北國這些城池是怎么回事, 跟會吃人似的。每到一個城池就病倒一批, 一個個的,要么恍恍惚惚魂不守舍, 要么上吐下瀉走不動路,一路走一路減員,我真是服了!”

    “怎么可能?”尼蒙驚了,“又不是你們南國,一年到頭陰雨潮濕又多蚊蟲叮咬,我們北方氣候很好的!”

    “氣候好有屁用!”胖貓一支箭干翻三個撲向他的衛兵,“你們北方的城池就是有毒!”

    尼蒙懶得跟他掰扯了,直接砍人泄憤。

    就在兩人憋著勁戰斗的時候,突然,不知什么東西撞上了胖貓的額心。

    那東西顯然是隱形的,若是拿著武器,這條命怕是就沒了,胖貓嚇出一身冷汗。

    “貓貓,我父親呢?”那看不見的聲音問道。

    “我C……”胖貓臟話沒敢出口,伸手攬住小龍崽,隨手往他身上抹了一小片手上的血跡,這才知道該往哪兒看。

    “你跑來干嘛?”

    “爸爸讓我找父親!”小崽語氣著急,“他看到了一個很厲害的黑影,只有龍鱗才鎮得住,可我們的龍鱗沒能量了,爸爸自己去抓黑影了,我父親呢,我要找父親!”

    “別急別急,尼蒙!”他大聲喊道。

    尼蒙不耐煩地看了過來:“你自己不會……臥槽,小祖宗你怎么來了!”、

    他立刻揮舞起大刀,一刀掃飛一片衛兵,護著胖貓和小龍崽退到一處人少些的地方。

    胖貓從口袋里掏出一只甲蟲。

    “雙胞胎蟲蟲!”霄霄叫了起來,“可是這里怎么寫字?”

    “不用,”胖貓拍了拍甲蟲的腦袋,把蟲子的觸須放在小龍崽面前,“你對他說話就好了!”

    “父親!”霄霄立刻叫了起來,“爸爸去抓黑影了,他讓我叫你來,爸爸最后說的話是‘這事多舌使貨輪的人’,他在凜冰城的石頭房子那里,你快來你快來呀!”

    尼蒙和胖貓面面相覷。

    尼蒙喘了口氣,試探著問:“寶貝,什么多舌貨輪啊,你爸爸看到什么了?”

    “我不知道!”小崽回答,“就是個超級大黑影,從那個小房房飛出來就爆炸了,然后爸爸就說這個!”

    胖貓射出一箭,直接卡住了對方沖過來的戰車,一戰車人滾蘿卜似的躺倒。

    “寶貝你爸爸就是這么說的嗎?你該不會聽錯了?”

    “霄霄沒有錯!”小火龍在他眼前上躥下跳,“是你聽不懂爸爸說的話。貓貓這只蟲蟲到底有沒有傳話給父親呀?”

    “肯定沒問題,”尼蒙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以前跟你爸爸就是用這個聯絡的,仔細聽,你父親會回話的!”

    小火龍將信將疑地捧起甲蟲,可那只蟲并未發出任何聲音,動了動觸須,把自己蜷成一坨,似乎睡著了。

    霄霄伸出小龍爪,戳了戳小甲蟲:“你說話呀,你怎么不……”

    小崽話音未落,一聲巨大的吼叫猛然間響徹天際。

    戰場上所有的人都被震撼了,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一個巨大的陰影掠過城墻,向著胖貓的方向猛撲而來。

    根本來不及反應,小龍崽已經被一只大龍爪一抓而起。

    “父親!”霄霄興奮地大叫起來,伸出一只小龍爪,“那邊,我們去找爸爸!”

    青龍再次大吼,聲波所到之處,一大排衛兵倒地不起,攻城部隊立刻信心大振。

    巨龍騰空而起,向著小石屋的方向飛去。

    霄霄爬到了父親的龍首之上:“父親,爸爸說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烤褪悄莻多舌和貨輪!

    青龍再一次加快了速度:“他說的是‘這是奪舍,是霍倫特人’,那些人就是想要占據爸爸身體的壞蛋!”

    城門到石屋的距離,對于青龍來說,只是一瞬。父子倆很快來到石屋上空。

    原本跪在石屋門口的苜丘此刻已不知去向,沈如珩則盤腿坐在石屋前,身體如同上次去見青龍爺爺時那樣,變成了半透明的影子,發出一縷縷白光。

    兩人走近了才發現,在他的身邊,還圍繞著一群黑影。

    黑影們瘋狂地揮舞著細長的手腳,發出尖銳的鳴音,似乎想要逃回石室去,卻被沈如珩放出的白光死死牽引,寸步難行。

    “吼——”青龍怒吼,白色能量猛然向黑影們沖去。

    風暴過后,黑影被青龍的白光捆成一團,沈如珩的身體也變得凝實起來。

    他緩緩睜開雙眼,向著父子倆微笑著:“你們來啦!

    青年額間,汗水涔涔而落,人也跟著向后軟倒。

    “如珩——”

    “爸爸!”

    父子倆趕忙沖上前,扶住了搖搖欲墜的沈如珩。

    “老婆,老婆你怎么樣?”云黎急出一頭汗。

    小崽則眼巴巴地看著爸爸,生怕眨一眨眼,爸爸就不見了。

    “我沒事……”沈如珩蒼白的臉上扯出一個淡淡的笑,“抓住了嗎?”

    “抓住了抓住了,你快好好休息,別操心這些!痹评栎p輕抹去他額頭上的細汗,“都交給我們吧!

    沈如珩點了點頭,拉住了霄霄的小手,給他抹掉隱身衣上的血跡:“霄霄沒事吧。”

    “我沒事爸爸,”霄霄連忙脫了隱身衣,打開了拉拉啦的自清潔功能,又拍拍自己,“你看,真的沒事哦!”

    城中的巷戰如火如荼,但有了青龍的加入,凜冰城的守衛很快潰不成軍,尼蒙帶著人直接沖進了王宮。

    “放肆!”有氣無力的聲音從王座的方向傳來,眾人抬首上望,北國的垂老之王正坐在王座上,卻形容枯槁,仿佛要被頭上的金色王冠壓倒一般,不斷地喘著氣。

    而在他身邊,身披黑袍的苜丘小心地蹲在王座旁邊,正輕聲跟他說著話。

    “北國王宮你們也敢闖,還把我這個王放在眼里嗎?”北王喘著氣發言,一雙眼睛卻半闔著,似乎根本沒有看到下面的人,只是在復述某人的話罷了。

    “哥哥,是我,我是尼蒙!”尼蒙奔了出來。

    “尼蒙?”老人微微掀開眼皮看了一眼,立刻被一旁的苜丘拉回了注意力。

    不知苜丘說了什么,老人突然顫抖起來:“尼蒙,我的好弟弟,他早就死了……”

    他伸出一只滿是老人斑的手,顫顫巍巍道:“就是你們這些叛黨,害死了我的弟弟,我要你們……要你們……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老人發出一陣咳喘,王宮衛士卻立刻上前,想要拘捕帶頭的胖貓和尼蒙。

    “喂,還跟他們玩什么?”胖貓直接拉開弓,話音未落,利箭已疾射而出。

    苜丘應聲而倒。

    可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倒地的苜丘,額頭上插著一支箭,鮮血滾滾而下,而他卻詭異地笑了起來。

    “愚蠢的獸人,你以為你們贏了嗎?傻瓜!黑魔王會殺死你們所有人,包括所有的世界,所有的生物!”

    他放肆地大聲笑著,烏血灑了北王一身:“黑魔王,終將統治所有的世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苜丘終于倒下,尼蒙趕緊上前,一腳踢開了他的尸體,握住了吉爾丹的手。

    “哥哥,是我,是我回來了!彼麥I流滿面,“你……你怎么這么老了,他們都怎么折磨你了!”

    “尼蒙,你先別激動,”沈如珩的聲音從王座下傳來,“他應該是被控制了。”

    大殿之中,云黎扶著沈如珩緩緩走上王座。

    沈如珩的臉色依舊蒼白,似乎剛才和黑影的一戰讓他虛弱了不少,走起路來都有些艱難。

    “要不要緊?”云黎心疼地扶著他,若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他早把人抱起來了。

    “沒事,等會兒你給我點能量就好了!鄙蛉珑裱鍪滓恍Α

    秀麗的青年來到王座旁,輕輕撫了撫尼蒙的頭:“別怕,我們會幫你的!

    尼蒙退到一側,露出北王恐懼的臉。

    “你們要干什么?”他顫抖地低喊著,“來人,來人啊——”

    無人回應,沈如珩緩緩抬起右手。

    冥想秘法緩緩啟動,一道白色的光從他的手中射出,照在老人渾濁的眼球上。

    吉爾丹突然激烈地掙扎起來。

    尼蒙連忙上前,按住了哥哥蒼老的軀體。

    白光緩緩加強,加入了青龍的能量,突然,白光大盛,一個黑影猛地從吉爾丹的身體中飛了出來,被云黎一把抓住。

    而王座上的老人,肉眼可見地起了變化。

    稀疏的白色發絲漸漸變得茂密、金黃,滿臉浮腫松弛的皮膚重新收緊,老年斑漸漸褪去。就連那雙渾濁的眼睛,也緩緩變得清明。

    “尼蒙?”吉爾丹終于清醒過來,“你沒有死!尼蒙——”

    “哥哥,”尼蒙已經一臉是淚,“是的我活著,多虧了這些朋友們,你終于回來了!”

    第129章 我們去偷家

    隨著北王的清醒, 整座城市似乎都清醒了過來。

    街道上,被控制的土匪們茫然四顧,完全不知道自己這段時間做了什么, 隨后則是一陣陣哀嚎,為自己的傷痛,也為朋友的逝去。

    城市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 卻也在慢慢恢復秩序。

    尼蒙和哥哥交談許久, 這才知道,早在一個月前, 也就是南方毒水出現的時候, 一場瘟疫襲擊了凜冰城。

    城中的居民一夜之間成為行尸走肉,又在三天之后紛紛倒地而死,城中因尸體的腐爛而引起了疫病,連往來的商賈都被感染。

    所有人都束手無策, 因為元宇宙中,原本就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與此同時, 北王一夜驟老,開始有些糊里糊涂。

    幾天后, 苜丘來到了凜冰城, 與王相談甚歡。

    北王鎖城門,焚燒居民尸體, 采納了苜丘獻上的吸引土匪來城假扮居民的“妙計”。

    原本大家還以為是北王昏庸,沒想到他早已被黑影侵蝕,不過是個傀儡而已。

    北國之亂算是暫時平息, 尼蒙忙著跟哥哥一起整理剩余的資源, 清算損失,胖貓則去和自己的獸人隊伍會合。

    秦阿寶成了土匪和王宮的臨時聯絡人, 倒是威信大漲。

    沈如珩一家被安排在了最舒服的宮室里,好好休息。

    “爸爸,”霄霄輕輕地靠在沈如珩身上,“父親去哪兒了?”

    “去審問抓來的黑影了,”沈如珩揉揉他的小卷毛,“霄霄今天怕不怕?”

    霄霄翻了個身,看著沈如珩:“霄霄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有點怕,和爸爸和父親在一起就不怕了!

    “嗯,”沈如珩有點艱難地挪了挪,把孩子更好地抱進懷里,“下次爸爸不會再讓霄霄一個人了!

    “沒關系呀~”霄霄鉆進沈如珩懷里,“父親跟霄霄說過,霄霄要學著長大,不能什么都依賴爸爸!

    “你才幾歲?”沈如珩親親他的小額頭,“沒關系的,爸爸喜歡你依賴!

    “嘿嘿嘿,”小崽狡黠地笑了,“霄霄也喜歡和爸爸在一起!

    北國的寒風凜冽,在窗外一陣一陣地呼號。宮室內卻溫暖如春,讓人昏昏欲睡。

    不多會兒,霄霄說話就越來越慢,漸漸沒了聲音。

    沈如珩也慢慢沉入到意識深處。

    “出去,我要出去……”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腦海里響起,他不安地皺了皺眉。

    “黑魔王,讓我效忠你,同類啊,醒來,醒來!”

    一股深深的煩躁從心底里泛起,沈如珩翻了個身,被褥滑落。

    寒意從四面八方包裹而來,仿佛冰凍的河水,冷到骨子里。

    “冰湖……冰湖……讓我過去……掙脫……”

    煩躁到達頂點,寒冷卻無孔不入,北地極寒的風吹在臉上,凝成一片白霜。

    意識卻在緩緩下沉,下沉,落入冰冷的深水之中。

    “如珩!如珩!”

    突然,一只手臂拉住了她,有人拿毯子將他緊緊包裹,摟在懷里。

    溫暖的小手輕輕覆蓋在他的臉上,白霜化作水滴,又被溫柔地抹去。

    “爸爸怎么還不醒?”童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是做噩夢了嗎?”

    “嗯,大概是吧,”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等他暖和起來就會醒了!

    霄霄……云黎……

    意識掙扎起來,冰湖卻化作黑影,死死拉著他的腳腕不肯放手。

    不行,我不能待在這里,我還有霄霄,有云黎……

    體內的兩股力量開始了爭奪,糾纏著,沉浮著,讓人窒息。

    突然,一道白光在頭頂亮起,巨大的溫暖的力量灌頂而來。

    剎那間,黑影發出絕望的尖叫,在白光的照耀下消失無蹤。

    沈如珩眨了眨眼睛。

    “如珩!醒了嗎?是我們,云黎和霄霄!”

    “爸爸,霄霄在這兒,你能看到我嗎?”

    目光漸漸凝聚,沈如珩無力地抬起手,碰了碰霄霄溫暖的小臉蛋:“別怕,爸爸沒事。”

    他放下手,又閉了一會兒眼睛,終于恢復了些力氣。

    “我剛才……是不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他盡量將語氣放得輕松。

    “倒也還好,就是只穿了件睡衣就想跑出去,幸虧是件拉拉啦,不然你現在就凍傻了。”

    云黎輕輕揉著他的手腕:“剛才你背后長出了一條小尾巴,結果沒拉住你,倒是被你拉進了風雪里。”

    “不是啦,霄霄是要騰出手來呼喚父親才被拉走的,要是用雙手,爸爸肯定被我拉住了!”霄霄不服氣地分辯著。

    “好好好,霄霄最厲害,不過霄霄能及時通知父親,是真的立了大功!”

    父子倆你一句我一句,還原出了大概的場景。

    就在剛才,霄霄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覺到爸爸好像起床了。

    這么快就要吃晚飯了嗎?小饞貓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覺得也不是不可以。

    他睜開半只眼睛瞅了一眼,發現外面的天空變昏暗了,而爸爸竟然沒穿鞋就往前走。

    “嘿,原來爸爸睡醒了上廁所也不喜歡穿鞋,”他偷偷地想,“他還總是說我不許光腳呢!”

    小崽的心里突然升起個惡作劇的念頭:我要悄悄跟在爸爸后面,拿著他的鞋子,讓他發現我了也不能穿回去,拆穿他,嘿嘿嘿!

    霄霄一下子清醒過來,悄悄在沈如珩身后下床穿鞋,又拎起了爸爸的拖鞋。

    可爸爸并不是走向洗手間,而是一把拉開了大門。

    寒風呼地一下灌了進來,小崽身上的拉拉啦立刻感應到,變成了一件毛茸茸的北極熊睡衣。

    小北極熊目瞪口呆地看著爸爸光著腳,踏入了外間的風雪。

    “哎呀,這怎么行!人類這么抗凍嗎?”小崽二話不說扔了手上的拖鞋,沖上去拉住了沈如珩的衣擺。

    可他的個子太小了,竟然直接被爸爸拖出了門!

    嗚——外面的風雪好冷啊,爸爸真的不覺得冷嗎?

    霄霄趕忙騰出一只手,掏出父親昨天給他的通訊器,呼叫父親。

    于是等云黎趕來,看到的就是,老婆穿著一身抗寒作戰服,卻光腳走在雪地里,身后還拖著一只圓滾滾的小北極熊。

    “當時的場景可精彩了,”云黎悄悄在沈如珩耳邊說,“我拍了照片和視頻,等他睡了我放給你看!

    明知道是為了安慰他,沈如珩配合地點點頭:“是我我也拍。”

    身體早已溫暖起來,他微微動了動,才發現,自己的雙腳都被云黎捂在懷里。

    “這……”他一下子紅了臉,想要縮回腳來,卻被對方緊緊抓著腳踝,動彈不得。

    “你……”他低著頭不敢看云黎:“你不是在審問黑影嗎?我是不是耽誤你工作了?”

    “沒有,那些黑影根本就不配合,抓起來以后就像是死了一樣,拿能量刺激都弄不醒。”云黎的手掌輕輕摩挲著他的腳踝,表情卻十分郁悶,“現在大部隊都去山里了,等他們回來我再仔細問問尼蒙,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弱點!

    “去山里?”沈如珩皺起了眉,“發生什么事了嗎?”

    “是陳會長求援,說精靈和巨人在山里打起來了,他夾在中間也起不到作用,請我們去幫忙!

    “是哪一座山?”

    云黎手里就有地圖,聞言終于松開了沈如珩的腳踝,展開地圖,指出了一個地方。

    沈如珩沉吟:“這里原來是巨人的祖籍所在,據說當年巨人族因為犯了眾怒而被整個藍眠大陸絞殺,大戰失敗后散落各處,雖然后來勉強在魔林找到了一塊落腳的地方,卻再沒有機會也沒有能力去往北方,將祖先們埋藏的寶物取出!

    “原來是這樣,”云黎點點頭,“陳會長說,精靈族也是為了尋找祖傳寶物而去,大概是前代的恩怨。真是這樣就沒什么可擔心的,大不了幫他們把寶貝都找出來,再坐下來談應該怎么分嘛!

    “可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沈如珩皺著眉,“我們雖然剛剛在對抗霍倫特人一事上取得了些勝利,但并沒有找到他們的首領,也沒有徹底消滅隱患。這個時候來一場利益之戰,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在故意攪渾水!

    他不解地看向窗外的風雪:“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精靈和巨人雖然不是盟友,但也不算有多大的仇恨,這屆精靈王為人清明,巨人女首領也不是個貪財的主,攪起一場很快就能平息的風波,能有什么用?”

    霄霄聽父親和爸爸說起精靈王和巨人女首領,立刻聚精會神起來,遇到覺得認同的地方,就兀自在那兒點頭,活像只小小的招財貓。

    云黎好笑地揉了把他的小卷毛:“剛才他們開拔之前我也囑咐過了,凜冰城內留下了足夠守城的兵力,以防他們聲東擊西!

    所有的一切都考慮周全,幾乎沒有漏洞,可沈如珩就是覺得不對勁。

    “胖貓呢?”他突然抬起頭,“他的部隊在過來的路上一路損失,現在怎么樣了?”

    話音剛落,霄霄的小口袋里就飛出了一只小蟲。

    小蟲的觸角飛速晃動著,發出嗡嗡的聲音。

    “哎呀,是我的電話蟲!”霄霄忙伸出手,讓小蟲降落到自己的手心里,“是大肚子伯伯給我的!”

    “霄霄,你能聽到嗎?”尼蒙的聲音傳了出來,卻氣喘吁吁,似乎說得艱難,“跟你爸爸說,胖貓的獸人隊伍叛變了!”

    “叛變?”沈如珩連忙上前,“到底怎么回事,尼蒙?尼蒙?。。 

    對方再無聲音傳來。

    霄霄依然舉著小手,托著那只小蟲,大眼睛認真地看著沈如珩。

    “別擔心寶貝,我知道,胖貓不會叛變的!鄙蛉珑裨诜块g里慢慢踱著步,心中的想法卻越來越清楚,“我明白了,胖貓的部隊并不是染病,而是……”

    “而是被黑影所侵蝕!”云黎接道,“所以,我們在凜冰城里對抗的黑影才會這么少,趕去圍剿精靈與巨人的,是被控制的獸人部隊。”

    “那我們要去幫忙嗎?”云黎皺著眉,“凜冰城的兵力只夠自保,這還是因為城池高大堅固,如果胖貓所說是真,好幾萬的染病大軍都參與這場戰斗,我們就算是去了,也是杯水車薪。”

    “不,”沈如珩緩緩搖頭,“他就是希望我們都去參戰,從而無暇去推算他的意圖,我們偏不這么做!

    “霄霄,”他笑著看向小崽,“還記的爸爸給你講的那個推塔游戲嗎?”

    “嗷,中路團戰,邊路偷塔,”小崽認認真真地回憶,“然后閃到水晶旁邊去強拆!”

    “對,”沈如珩抱起小崽,“黑影想要讓我們參團,我們偏不!”

    “我們直接去冰湖,拆了他家!”

    第130章 嘿喲嘿喲偷水晶

    “拆家?”霄霄笑了起來, “霄霄可以去幫忙嗎?”

    沈如珩看向云黎,見他微微頷首,這才轉向霄霄:“你可以去, 但一定要跟緊父親好不好?”

    “嗯嗯!”小崽一臉興奮,“我要跟爸爸去偷塔了,嘿嘿嘿!”

    云黎看著兩人微笑:“就我們三個?”

    “對啊!”沈如珩肯定地點點頭, “誰讓他們要惹我們, 咱們一家人就去打他個落花流水!”

    云黎大笑:“有道理。”

    他攬過沈如珩:“老婆,你終于承認我和你是一家人了!真開心!”

    沈如珩:……那只是個量詞……

    三人沒有多耽擱, 云黎確認著父子倆已經都穿上了足夠保暖的裝備, 立刻現身成為青龍,帶著兩人騰空而起。

    “那邊,”沈如珩指向凜冰城的西方,“去那邊的冰湖!”

    北國的天空云霧沉沉, 空氣中都凝結著細小的冰晶,霄霄窩在沈如珩懷里卻溫暖又舒適。

    “爸爸, 你怎么知道那里有冰湖啊?”

    “因為爸爸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是掉進了那個冰湖!”沈如珩笑道, “跟霄霄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樣, 從天而降,可惜下面沒有土匪給我墊著!

    想起霄霄當時的樣子, 父子倆都大笑起來。

    “寶寶叔叔的肚子挺軟的,還把霄霄往上彈了幾下,”霄霄回憶著, “那爸爸掉下去怎么樣了啊?”

    “爸爸啊, 直接摔掉了一條命,然后原地復活!”

    “嚯!”霄霄睜大了眼睛, “不,不疼吧!”

    “好像是不疼的,”沈如珩回憶著,“那個時候,爸爸還以為自己一定會摔死,還嚇得大叫,結果吧唧一下把冰湖砸了個大窟窿,復活的時候就直接重生在水里……”

    他露出慘不忍睹的表情:“早知道別亂叫了,喝了一肚子冰水,我都快變成冰雕了!”

    “哈哈哈哈!”小崽被逗得直笑,青龍卻悄悄舞動著龍須,在沈如珩的手臂上輕拍了兩下。

    “沒事,”沈如珩在龍須上輕輕擼了一把,“早過去了,我都忘了幾輪了。”

    凜冰城到冰湖不算近,但青龍速度快,很快就遙遙相望。

    “誒?爸爸,你不是說冰湖?”小崽從的沈如珩懷里探出頭來,“湖呢?”

    藍眠大陸的龍目之上,原本如明鏡般的冰湖,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深坑。

    晨晨暮靄之下,原本圍繞在冰湖四周的墨綠松樹早已被砍伐殆盡,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樹樁,覆蓋著一層凄涼的白霜。

    湖中的堅冰早已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堵高高的圍墻,圍墻上布滿箭孔,易守難攻。

    圍墻之內,丑陋的腳手架草草搭在深坑壁邊,無數人類正背負著沉重的泥土,在腳手架上艱難來往。

    “他們這是在找什么東西?”沈如珩沉吟,“霄霄,你能接通陳會長嗎?”

    小崽立刻掏出了他的小昆蟲。

    “備份!他們一定也在找備份!”陳會長聽完沈如珩的描述,立刻大叫起來,“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小少爺你為什么會記憶全失。不僅僅是因為霍倫特人奪舍的緣故。”

    “是的,我也懷疑過。如果真是有目的有計劃的奪舍,上我身的那個人至少也應該有計劃地開展行動,霍倫特人也不該是一盤散沙。但事實是,大家似乎都忘了自己應該做什么,緊緊按照本能在行動!

    “所以,他們一定曾經有過極其重要的計劃,甚至已經布置好了一切,卻丟了關鍵的信息!标悤L激動起來,“而那些信息,就儲存在記憶備份中!”

    “明白了,”沈如珩笑道,“看樣子我們這次偷家,還挺有價值的呢!”

    “對對對,干得漂亮!”陳會長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慌張,“就是能不能行動稍微快點,我們這邊要頂不住了!”

    雪山之下,巨人和精靈們早已對峙許久。

    “我們所要的,不過是前兩代精靈王的遺骨,”精靈王高踞馬上,銀色的發絲在風中微微飛揚,“這對于你們來說并無用處。”

    巨人女首領甩了甩帥氣的紅發:“不是用不用的問題,當年圍剿巨人的大戰,也有你們精靈一份子吧,這筆賬還沒算清呢,你就來跟我要寶藏,吃相是不是太難看!”

    精靈王氣結:“祖先尸骨怎能與那些俗物相提并論?你們先還尸骨,我們再來談舊賬!”

    女巨人氣笑了,直接拔出背后的巨錘:“以前是我們巨人犯了錯,被分散各地不能團聚,我們認!在魔林和你們做鄰居的時候,被你們瞧不起,我們也不在意。可現在百年時間已到,巨人族已獲神啟,我們有我們自己的規矩,再無須看你們臉色!

    她一揮巨錘:“不服來戰!”

    精靈王忍無可忍,此刻也拔出了寶劍。

    大戰就這么打了起來,陳會長扇著翅膀,拼命往戰場旁邊飛。

    突然,他停了下來:“那是什么?”

    山谷入口處揚起漫天沙塵,尼蒙騎著快馬,帶著王宮最迅捷的騎兵隊飛馳而來。

    這人臉上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掛了彩,而他身旁的胖貓也鼻青臉腫,慘不忍睹。

    “你們……”陳會長有點傻眼。

    “別說了,后面有大軍來襲!”尼蒙抹了把還在往下滴的鼻血,向身后做了個手勢。

    騎兵們立刻開始勘察附近地形,步兵和槍盾兵隨之而來,在谷口擺下防御的陣型。

    谷口的騷亂引起了戰斗中的精靈和巨人的注意,戰斗的人們動作稍停,全都看了過來。

    精靈王瞇了瞇眼睛,箭一樣的目光射向胖貓:“薩默野,你的人叛變,把你驅逐了?”

    “放屁!”胖貓再也憋不住了,“我的人才不會叛變!都是那些黑影混蛋搞的鬼,因為生病而留在北方城池的獸人,全都被那些黑影控制了!”

    他說著說著,眼淚就止不住地落了下來:“那些都是我的兄弟,出生入死的兄弟!我卻不得不和他們開戰……霍倫特人,我X你奶奶!”

    精靈王一臉嫌棄,卻沒再說什么,而巨人們此刻,已經沖了出去。

    “奧諾爾,你瘋了嗎?”精靈王皺起了眉。

    巨人女首領回過頭來:“我們巨人雖然不聰明,但仇敵的樣子卻永遠不會忘記。我們思索百年,當年的祖先為什么要背叛整個藍眠大陸,現在已經有了答案!

    她轉頭看向戰場,巨人們已經和獸人短兵相接。

    “伊蘭瑟爾,精靈祖先的遺骨,我們都好好收藏著,巨殿對精靈從來都沒有上過鎖。如果我回不來,你們就自己去取吧!

    北國的寒風呼嘯而來,穿過山谷的豁口,發出鬼哭一般的尖嘯。

    巨人女首領紅發如火,揮舞著巨錘,直直向戰場沖去!

    “混蛋!”精靈王生平第一次罵出了臟話,“你當我們是什么,高貴的精靈怎可能接受巨人的庇護!”

    他優雅地抬起一只手,精靈戰士們早已做好了準備,飛檐走壁,從山谷兩側包抄過去。

    這是一場惡戰,獸人們本就兇悍,而此刻的他們,完全沒有生死的概念,毫不惜命的打法,不論是精靈還是巨人,都感覺到了十足的頭疼。

    風雪變得更大了,狂風帶著一團團的白雪,劈頭蓋臉地吹向戰場。

    “這樣不行!”尼蒙皺著眉頭,拉了一把胖貓,“你的這些兵,真的都不聽你指揮了?”

    “你當我是傻子嗎?”胖貓一箭射出,“他們要是聽話我還打他們干嘛?”

    他心疼地看著自己曾經的戰友們一片片倒下,卻還是得繼續彎弓射箭,心里滴血。

    尼蒙百忙之中看了眼天空。

    北國上空,天空陰沉,還未到夜晚,卻也黑得如同晝夜顛倒,風速更加快了起來。

    “風暴要來了!”尼蒙喊著,“撤退!回到山谷中去!”

    “什么玩意?”胖貓大叫著,“你沒看見那山上的積雪嗎?現在撤退到山谷,誰要是弄個大動靜出來,我們還不被雪崩埋了?”

    尼蒙一愣:“你是小說看多了吧,這一片山谷里有巨人的城堡,放心,雪崩了也埋不住!

    胖貓一愣:“你不早說!”

    他揮手去交陳會長:“辛苦你去叫一叫精靈和巨人,我過去的話,怕是不太方便!

    陳會長很快完成了任務,沒過多久,聯盟軍隊收縮戰線,回到了巨人的城堡前。

    巨人自然不會拒絕,將盟友們全都請了進去。

    巨人的城堡是百年前的遺產,城墻在漫長的歲月里屹然挺立,久經風霜。

    城堡內自然再無任何奢華的用具,但城墻隔絕了外界的寒風,燃起的篝火溫暖了戰士們凍僵的身體,幾方聯軍雖然尚未互相熟悉,但已經沒有了敵意。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精靈王和巨人女首領異口同聲,話出了口又互相瞪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撇開了臉。

    胖貓苦著臉把自己的推測說了一遍,心存僥幸:“南方的獸人都不耐風雪,外面雪那么大,他們應該都凍僵了!

    精靈王看了眼外面的風雪,回頭道:“你說的,只是你美好的愿望而已,他們已經來了!

    山谷外,暴風雪瘋狂地呼叫著,其中還夾雜著巨大的蹄聲。

    “那是……巨谷羊?”

    胖貓一聽就跳了起來:“他們哪弄來那么多巨谷羊?”

    隆隆的蹄聲迅速靠近,巨大的山羊似乎完全不知道危險,直直向著城堡奔來。

    “放箭!”精靈王做出手勢,精靈射手們立刻頂著風雪一輪齊射。

    無數箭矢飛向那些巨大的動物,可他們竟然完全不怕疼似地,前沖的速度根本不變。

    領頭的那只,雙眼都已經被射瞎,卻依然直直向著城堡沖來。

    “轟——”山羊堅固的羊角撞上城墻,發出一聲巨響。

    接著,是接連不斷的撞擊聲。

    屹立百年的巨人城墻,在這猛烈的攻勢下搖搖欲墜。

    城上,精靈們迎著風雪,不斷射出利箭;而城下,巨人們已經做好了肉搏的準備。

    “朋友們!”尼蒙拔出了隨身的寶劍,“北方的風雪雖猛,卻無法熄滅戰士們的熱情,今天,我們血戰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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