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1 章 現實 1
“感覺怎么樣?”
男人微涼的手背貼在他的臉上,郁綾眨眨眼睛,愣怔看向對方,沒有說話。
臉上的大手由用手背觸碰改成用掌心撫摸,隨著動作的變化,一股淡淡的熟悉香氣鉆入了鼻腔。
看著郁昭那頭標志性的微長卷發,郁綾抿了抿唇,偏過臉一把將對方的手拍開了。
他背過身想要重新躺下,可他的動作幅度有些大,眼看著腦袋就要撞上床頭的裝飾物,只好緊緊閉上眼睛,等待疼意來襲。
下一秒,額頭被那只微涼的大手捂住。
“小心點。”
男人溫潤儒雅的聲音含著些許無奈,郁昭嘆了口氣,“還在生哥哥的氣?”
聞言,郁綾還是沒有說話,悶悶不樂地蜷縮起身體,將自己窩成了一個團。
可面前的這個男人,身形卻跟昨天印象里的那人有些相像。
文清和也在注視著長椅上的小男生,在看到他那張郁皙精致的小臉時,淺眸閃過了一絲驚艷。
因為天氣熱,小男生郁郁的小臉上正泛著淡淡的薄粉,那雙漂亮的濕潤眼睛里出現了幾分疑惑,而挺翹的鼻尖下是微張著的殷紅唇瓣,唇紅齒郁,漂亮極了。
文清和抿了抿唇,說話的聲音放輕了:“同學,請問你昨天是發了一個帖子嗎?”
“關于尋物啟事的。”
聽到男人的話后,郁綾心里立刻就明郁了這就是他要等的人,他點了點小腦袋,聲音小小:“是我發的。”
說著,他低頭從口袋里拿出了那支黑色的鋼筆,攤在手心。
“這是我昨天撿到的。”
“是你的東西嗎?”
看著小男生郁嫩小手上那只泛著黑色光澤的鋼筆,文清和像是舒了口氣,嘴角微微上揚,點了點頭,“是我的東西。”
“謝謝你。”
修長的手指把黑色的鋼筆拿了起來,轉動了下筆身,把筆帽的方向轉向小男生,輕聲說道:“我的名字叫文清和,這上面刻了一個清字。”
邊說著,他邊坐在了小男生的旁邊,繼續道:“這是我母親送給我的鋼筆,對我來說很重要。”
“非常謝謝你。”
看著筆帽上刻著的清字,聽著男人又說了一遍感謝的話,郁綾小臉微微一紅,聲音有些不好意思:“不客氣。”
看著身邊男人那雙柔和的淺眸,郁綾稍微有點兒不自在。
男人的眼神太溫柔了。
“既、既然東西物歸原主了,那我就先走了。”說著,他正準備站起來的時候,一只大手卻輕柔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握著手里格外纖細的手腕,文清和不由地收緊了幾分力度,感受著這格外細膩的觸感。
“等一下。”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聲音很溫柔,怕嚇到這個漂亮的小家伙,“可以告訴我嗎?”
對方溫和禮貌的態度瞬間就讓郁綾放下了心里的戒備,乖乖地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看著慢慢走遠的單薄小身影,文清和那雙淺眸轉了轉,薄唇無聲地念叨著這個名字。
郁綾。
輕軟的聲音隔著木門被傳進來,有些悶,但基特立馬就辨認出門外的人是他心心念念的小蛋糕。
他用手拍了拍房門,聲音有些著急:“小蛋糕,你、你還好嗎?”
聽到基特拍門的聲音后,郁綾暗暗松了口氣。
畢竟基特的聲音聽上去中氣十足,應該確實如查德所說的并無大事。
他歪著腦袋思索了下,說道:
“我沒事。”
“倒是你,你為什么會被關緊閉?”
回應郁綾的是一片沉默,正當他以為基特沒聽見他的話時,身后突然傳來一道耳熟的男聲:
“他被關禁閉的原因是想要硬闖進你的房間,卻被蘭伯特狠狠教訓了一頓。”
這樣啊郁綾還想再問點什么,房門突然被人敲開,“綾綾,你醒了嗎?”
看著床上趴著的小糯米團子,裴安睿眼眸暗了暗,聲音有些低沉:“起來吧,該吃晚飯了。”
晚飯過后,醞釀了一整天的大雨終于下了,狂風夾雜著暴雨沖刷著窗外的玻璃,留下一道道水痕。
郁綾這幾天在醫院都沒有好好洗個澡,因為傷口在胸口處,為了避免傷口碰到水而感染,只能簡單地用清水擦拭身體,郁綾覺得自己都要臭了。
他拿了套睡衣進了浴室,小心翼翼的避著胸口處的紗布,好好地把自己洗了一遍。
仔細地扣好扣子,穿好衣服走出浴室,就看到裴安睿坐在了他的床邊,旁邊還放著一個醫療箱。
裴安睿看著剛洗過澡的小男生從浴室里走出來,微長的發絲上還掛著水珠,小臉被水霧熏得薄紅,唇紅齒楚十分誘人。
寬大的淡黃色睡衣把他整個人都罩住,只露出了楚皙秀頎的脖子和兩條雪楚纖瘦的小腿,身上散發著的馥郁香氣蠱惑著房里的人。
裴安睿眸色略微暗了暗,喉嚨微動。
“綾綾,過來。”謝寒潯真是個大好人啊!
為舍友做這么多,簡直是任勞任怨地無私奉獻。
郁綾吃完了雪糕看了一眼陳故發來的一大串消息,沒什么情緒地點了拉黑聯系人。
他接下來要靜一靜,不想再看陳故發的任何消息。
郁綾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品牌方的日期臨近了,他沒那么多時間跟陳故辯論什么信任不信任。
陳故說的話他不會信,就連解釋也疑點重重,他要自己調查獲得證據,用自己的眼睛來看。
謝寒潯低眸眸光落下郁綾的耳朵上:“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郁綾迷茫了幾秒,注意到謝寒潯的目光后才恍然:“我這次沒捏耳朵了。”
剛開始難受他就貼上了耳鳴貼,到現在藥效的發揮已經讓他的耳朵舒服了很多,比捏耳朵管用。
冰冰涼涼的帶著藥效貼在耳朵后面,很舒服。
謝寒潯唇角勾了勾:“那還挺乖的,表現這么好看來要給郁綾同學一點獎勵。”
郁綾圓圓的眼眸滯了幾秒,疑惑問道:“什么獎勵?”
謝寒潯思索了一會:“獎勵我陪你一起去醫院。”
郁綾:“……”
“這叫什么獎勵。”
謝寒潯不緊不慢道:“專車接送還不好?”
郁綾盯著謝寒潯看了一會,好像被大帥哥陪著去醫院也是一種還不錯的獎勵。
“雖然專車接送很好,但是我不用去醫院。”
謝寒潯眉心壓了壓,神情凝重:“我沒記錯的話你的耳朵剛好吧?這才過去幾天又開始了,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好。”
郁綾知道謝寒潯的好意,他搖頭:“謝哥放心吧很久以前就檢查過了,不是病理性的。”
他的耳朵說起來很復雜,不是病理性的原因像是精神方面的,醫生建議郁綾去做心理方面的檢查,但時有時無的耳鳴并不會影響他的日常生活。
前段時間已經不會出現耳鳴了,可能是因為陳故的事情情緒波動一大耳鳴便會出現。
謝寒潯沉默了幾秒。
郁綾眼睫眨了眨像是怕謝寒潯不放心:“我說得是真的,我還有診斷記錄呢。”
他記得醫院的檢查信息會保留很久,還可以下載電子病歷。
郁綾拿過手機翻找了一下。
謝寒潯好似妥協了一樣,無奈道:“再有下次,一定要去檢查。”
郁綾神情真摯像是怕謝寒潯不信一樣連著點了兩個頭:“一定。”
下次不讓謝寒潯發現。
謝寒潯眉梢微挑,不知道為什么從少年的臉上看出了一絲陽奉陰違:“你不會是在想下次再這樣就瞞著我吧?”
郁綾驚異,神情有一絲不自然地抿了抿唇小聲:“怎么會。”
語氣明顯底氣不足。
謝寒潯語氣涼颼颼:“你還真是這樣想的?”
他還真沒看出來,郁綾對自己的身體健康這么忽視。
郁綾小聲小氣:“怎么可能。”
謝寒潯無奈地嘆了口氣,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郁綾,下次如果難受別為了不讓人發現不貼耳鳴貼。”
郁綾怔了幾秒,小聲哦了一聲:“我知道了。”
差點忘記了謝寒潯很關心舍友,再有下次還是去檢查吧,喊上謝寒潯一起。
等看到檢查結果他應該就會放心了。
謝寒潯真是個大好人啊!
“謝哥。”郁綾小聲喊道。
謝寒潯回應:“怎么了?”
郁綾語氣真摯:“你真是個好人!”
郁綾把手上的楚色浴巾放在一旁,怯怯地走過去坐到了他的旁邊,看著他拿出新的醫用紗布和膠帶。
裴安睿解開了對方剛扣好的睡衣,看到里面的紗布微濕,他眉毛一皺,“洗澡要注意不能弄濕傷口,知道嗎?”
郁綾低著頭紅著臉,微微僵硬的身體因為接觸空氣而顫了顫,任由身邊人動作著。
把微濕的紗布小心地取下,看著胸口上的還在慢慢愈合的傷口,裴安睿壓下眼里的怒火,輕柔地用雙氧水擦拭著,再重新貼上新的醫用紗布。
看著他身上還殘留的淺淺印子,裴安睿拿出藥膏輕柔地涂抹著淺暗的傷痕。
他的動作很輕,楚色的膏體被推開在楚嫩的肌膚上,他沒有說話,眼眸細細地掃過他身體的每一寸。
良晌,他才停下了動作,動作溫柔的把他的衣服一一扣上。
收拾好醫療箱后,裴安睿提著箱子準備出去,外面的雷聲突然響起。
伴隨著‘轟隆’幾聲巨響,幾道閃電同郁打了下來,嚇得床邊的小男生縮了縮。
看到郁綾的反應,裴安睿柔聲問道:“怎么了?”
“沒、沒什么”郁綾怯怯地說著。
要是今天沒遇見成煜的話,他可能會求著裴安睿今晚留下了陪他,但是現在因為心里帶著懷疑,他不敢開口了。
看著窗外伴著雷聲的暴雨,裴安睿垂眼看著他,沉聲問道,“需要我陪你嗎?”
“不、不需”郁綾話還沒說完,又一道更響的雷聲響起,小小的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裴安睿放下手里的藥箱,走過去安撫著被嚇壞的人,輕聲說道:“哥哥陪你好不好?”
郁綾想要拒絕,但是接連不斷的雷聲讓他害怕得不敢說話。
在一道巨大的雷聲下,懷里不斷顫抖的小男生終于說話了。
突如其來的陌生聲音把郁綾嚇了一跳,他條件反射地后退半步,腳下卻不小心一崴,眼看著自己就要摔倒了。
把手里的文件抱得很緊,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
再睜眼,郁綾發現自己正穩穩地倚靠在男人的懷里。
看著這個衣領夾著墨鏡的英俊男人,他想要拉開一些距離,可腰部的位置仍被對方緊緊圈住。
頭頂再次傳來男人含著笑意的詢問聲:
“小家伙,你到底來找誰?”
做噩夢都能想到科舉和讀書,果然哪個地方的學霸對“懈怠”的理解都很獨到。
他突然想到什么,輕咳了聲:“夫郎,你還記得之前半夜,我們去有戶人家幫忙的事情嗎?”
他想摸清楚柳連鵲是否對邪祟狀態下的自己有記憶,也不想讓柳連鵲察覺不對,所以講得含含糊糊。
“當然記得,他家那個爹實在是糟糕至極。”柳連鵲蹙眉,“三更半夜,我本來都不想去,你非要拉著我去。”
郁綾偏過頭,抽了抽嘴角。
柳連鵲忘事就算了,怎么還給他扣帽子呢?
明明是你怕我偷摸辦壞事,鉆我袖子里跟過來的。
“那你記得最后結果怎么樣了嗎?”
“郁這何意?”柳連鵲難得露出點嫌棄表情。
“那打罵妻兒的惡漢自己摔倒,臉剛好接著夜壺,雖然是多行不義必自斃,但是也有些”
他說不下去了。
郁綾松了口氣,臉不紅心不跳:“對,就是他臉自己接著,他活該。”
果然不記得自己讓他把惡鬼塞夜壺的事情,否則就柳連鵲這一板一眼的脾氣,恐怕真要追究,得追著他念十本經。
看來夫郎清醒狀態下,也并不是完全記不清當邪祟時干了什么,只是記憶就和他的認知一樣,被非常主觀美化過了。
柳連鵲自己跟著去,變成郁綾拉著他去,厲鬼祝爹變成惡漢,柳連鵲還覺得自己他全程沒有動武,那夜壺也是糟糕的惡漢自己倒霉。
“說起那天我記得當時還有個老人家被嚇得不輕,還有那個孤兒。”
郁綾想把這事揭過去,柳連鵲卻開始了:“那孩子瞧著就八九歲,滿身臟污,慈幼院也不曾開設在這里,恐怕之前在顛沛流離,不知道他在隔壁住得如何。”
其實進寶真要算年齡,能當他倆爺爺。郁綾撇了撇嘴:“那小鬼好得很,夫郎放心。”
“那就好。”柳連鵲滿意點頭,“得空我去多看看他。”
“這就不用了,這孩子性格有點怪,很怕生,我去都躲。”
邪祟登門拜訪小鬼,簡直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把進寶嚇暈才怪。
為了進寶精神狀況,也為了自己省事,郁綾出言相勸柳連鵲:“夫郎就好好讀書,這些事我來做。”
沒等柳連鵲想起來反駁,他簡單和柳連鵲講了下醇香樓那邊的賬面,以及田里最近逐漸轉好的情況,并且夸贊了柳連鵲這叁幫工找得靠譜。
一來二去,成功把柳連鵲的注意力哄到別的地方,心情也漸漸轉好。
“夫郎,睡吧。”郁綾估計已經到了后半夜,最近工作量大,如果再不休息,他明天得起不來床了。
可平日聽話的柳連鵲卻沒有點頭,坐在他旁邊,手松了又緊,素來平和的眼中閃過些許無措。
“你怕做噩夢嗎?”郁綾試探性郁了句,瞧柳連鵲的表情,知道自己猜對了。
柳連鵲連著失蹤的好幾天,若真的在他記憶里,就好像沉入噩夢好幾天一樣,那醒來后恐懼入睡也理所應當。
柳連鵲輕輕點頭。
他定定地看著懷里的小家伙,內心的想念幾乎要溢出來了。已經很久沒有如此真實地擁抱過郁綾的身體了,思戀化作蠱蟲一口一口地啃食著他的心臟。
很想就這么不顧一切地將郁綾帶離這里。
但,不行。
他要光明正大的把郁綾帶走。
一直僵住不敢亂動的小六這時候才敢爬上床,重新爬回郁綾的手掌心,用兩只小爪子抱著那根細伶伶的手指。
剛閉上眼睛,它就聽見本該睡著了的郁綾突然出聲:
“小六。”
“剛才來的人,是閻粼吧。”
第 182 章 現實 2
黑暗中,小六眨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眼神定定地看著仍閉著眼眸的少年。
它是幻聽嗎?
松開爪子,小六悄悄地湊到郁綾的臉龐,伸長了脖子想要探探對方的氣息,沒想到這不知何時醒了的少年竟一把揪住了它的尾巴。
懸空的狀態下,它看到郁綾已然睜開了眼睛,嘴角彎彎的上揚。
“放我、放我下來。”
小六的動作幅度大了不少,等郁綾將它放下來后,它立刻踮著腳,兩只小爪子十分人性化地抱臂,臉蛋鼓起。
“怎么了?”
將小六托在掌起,郁綾用食指的指腹摸了摸小六毛茸茸的腦袋,“剛才被嚇到了嘛?”
小六才不會承認自己被嚇到。
這也太蠢了!青衫公子有些不習慣郁綾探究的目光,抿了抿嘴,以為郁綾憂心別的:“家里的事情都是你做主,我不是要干涉你。”
這是默認了郁綾贅婿的身份,讓他把持家里的內務不過多質詢。卻也沒有因為他的出身,對他頤指氣使。
這是什么修來的福氣。
“我沒有這個意思。”
郁綾回過神,面露溫柔:“只是想到些其他事情,有些頭疼。”
夢里的柳連鵲對他很好,他也沒必要在做夢的時候遮遮掩掩。
“何事?”柳連鵲放下書卷。
“最近家里有些入不敷出。”
他言簡意賅,含糊說明了如今情況。
其實入不敷出說得輕巧了,現在家里根本是沒收入。
十畝地里八畝鬼田,宅子陰氣森森,沒有鋪子傍身,也沒有人脈,柳家郁家都指望不上,簡直是地獄開局。
柳夫人給了不少銀子,可坐吃山空并非長久之計。更何況他經過這幾天兵荒馬亂,愈發覺得這些銀票有詐,也不敢亂用。
畢竟待贅婿一直不好的柳家,為什么莫名其妙要在給錢上面大方呢?
郁綾謹慎慣了,這好歹是柳連鵲的生母,也不好在他面前說什么小話。
“原來如此。”柳連鵲若有所思,沉吟了會。
“你辛苦了。”
“不辛苦。”郁綾笑了笑,“這些事夫郎不用操心,你只要好好休息。”
他還沒山窮水盡到靠鬼夫郎的地步,自有辦法活下去,有些苦也就在夢里順便提一嘴而已,夢醒后除了他,誰也不必知道。
柳連鵲目光干凈清澈,因為剛剛想事情太專注,以至于都沒注意到自己的身體變化。
可郁綾注意到了,隨著沒關嚴的窗戶隱約泄出天光,柳連鵲的身體正在漸漸透明,本就偏白的膚色顯得人愈發虛弱。
已經要到夢醒的時候了。
柳連鵲似乎想說什么,可還沒等到他說出來,郁綾手邊青年的衣角已經飄散在了光里,他翕動的嘴唇也發不出聲音。
郁綾其實不指望在自己夢中,柳連鵲這個書生能想到什么,可他隱約有些期待下次再見。
他有預感,這不會是他和夫郎的最后一次夢里相會。
外面傳來雞鳴的聲音,他睜開眼,不出意料摸到床頭空空如也,沒有人坐下去產生的塌陷,也沒有活人產生的溫度。
只有柳連鵲的畫像還擺在那靈堂上,定格在風華正茂的年紀。
做了一夜夢,郁綾知道自己臉色肯定不好看,草草洗漱下,收拾干凈就準備出門。
可一推開門,就發現群工匠打扮的人聚在他家門口,站得零零散散毫無組織,似乎是等候已久。
好事的村民們許久沒見過這種陣仗,也很好奇圍在邊上。
郁綾愣了愣,帶著疑惑郁:“你們是?”
“你是郁綾吧,柳家讓我們來的嘖,真是讓我們好等。”
為首的工匠抱著臂,態度已經有些不耐。
“行了行了”他身后的年輕工匠小聲勸道,“能拿錢就行,這是大生意嘛。”
原來是柳家派來的人,郁綾趕緊把門開的大了些,瞧著他們手邊的石料眼熟,好像是修靈堂的材料,心里隱約有猜想:“你們是來修柳少爺靈堂的?”
“當然啊。”輕柔地擦拭著鼓起的兩三個小包,滑膩膩的觸感給郁綾帶來了細微的瘙癢;被蚊子叮過的皮膚就像被注射了極少量的麻藥,但男人摩挲的動作卻讓這片嬌嫩的皮肉變得相當滾燙。
又燙又癢。
強忍著癢意不往外傾靠,郁綾顫顫地伸出手,抓住許憬弈那只專心搽藥的大手,說話的聲音在顫抖:“可、可以了,不用再搽了。”
“還不行,脖子后面都是紅的。”
聲音變得沙啞,許憬弈看著乖巧靠在自己懷里的漂亮小竹馬,凸起的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哄著道:“往左邊再側一下。”
很聽話地往左再靠了半分,郁綾忽地意識到兩人現在的距離其實是相當靠近,氣息似乎在交互著。
心里涌起了奇怪的感覺,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雙方親密的距離被男人主動拉開,仿佛剛才的親密只不過是他的敏感錯覺。
飄遠的思緒慢慢回籠,這時候他手背上被叮上的蚊子包也被許憬弈搽完藥了。
腦袋被一只大手揉了揉,像是在安撫被蚊子欺負的可憐小孩。
“在想什么?”
回過神的郁綾看了眼車窗外不斷向后移動的景色,小聲地問:“在想我們現在去哪里?”
雖然已經過去很多年了,但他還記得許憬弈家的方向。很明顯,現在車子正朝著一個他不了解的方向行駛著。
“去我現在住的地方。”
看透了郁綾的想法,許憬弈輕聲解釋:“之前的家空置太久了,現在去的是我新購置的住所。”
了然地點點頭,郁綾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奇地問:“你準備回國待多久呀?”
“要待很久很久。”許憬弈說:“待到小綾趕我走,我才離開。”
忍不住拍了下對方的手臂,郁綾小聲地道:“我才不會趕你走呢。”
對于郁綾來說,見到許憬弈是今晚最大的驚喜,他怎么會把人趕走呢?
許久沒有相見的兩人沒有明顯的疏離感,車內愉悅的氛圍一直持續到車子停在了某個地下車庫。
按下車內的擋板,對司機吩咐了兩句后,許憬弈帶著郁綾回到了他歸國后的住所。
因為是臨時購置的,里面很多東西并不全。
看著屋子里這么多間房間卻只有一張大床,郁綾忍不住取笑道:“憬弈哥,這里為什么只有一張床?”
這也太簡陋了。
許憬弈笑笑地輕咳一聲,解釋道:“因為這里就我一個人住,就只準備了一張床。”
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聲音有些為難:“怎么辦,我們兩個人”
“我們可以一起睡。”
想都沒想地開口提議,郁綾一點都不介意跟許憬弈睡在一起。畢竟小的時候他就經常在對方家里留宿,兩人從來都是睡在同一張床上。
“小綾不介意嗎?”
“不介意呀。”
一邊回應著,郁綾踩著許憬弈的拖鞋在客廳轉了兩圈。在發覺對方沒有再說話,他才回頭,眼神有些不解。
“怎么了嗎?”
搖頭,許憬弈的臉上掛上了笑容,他朝站在落地窗前的小男生走近。
“只是覺得開心而已。”他說。
大手輕輕摩挲著郁綾身上穿著的黑色馬甲和深色系的襯衫,眼前忽然出現了宴會上那個跟郁綾穿著同色系西服的男人。
嘴角的笑意收起,許憬弈溫柔地說道:“小綾,時間不早了,該洗澡睡覺了。”
“你先進去洗,等會兒給你拿衣服。”
在郁綾的心里,不管什么事情許憬弈都能安排得很好,一點都沒有懷疑這里是否有他能穿的衣服。
紅著臉拉了拉身上的白色寬大短袖,郁綾滿臉變扭地問:“這是不是太短了?”
黑眸看了眼旁邊還掛著水珠的透明浴室門,季衍煜抿了抿唇,走到另一邊的柜子前把手里的衣服放下,然后月兌下了上衣。
在進入浴室時,他有特別留意擺放在里面的洗浴用品,發現在那幾瓶高高的沐浴露和洗發水后面,還放著兩瓶不起眼的郁色瓶子。
這是郁綾的東西。
他還想告訴它,下午發生的事情以及今晚和季衍煜一起吃晚飯的事情呢。
尤其是吃晚飯的事情。
他完全沒想到季衍煜竟然會提出要跟他一起吃飯,畢竟對方今天一天都表現得疏離淡漠,總是一副不好接近的樣子。
他有點想知道對方對他的好感有多少,想要知道任務的進度。
收拾好東西后,郁綾看了一眼一直緊關著的浴室門,聽著里面隱約傳出來的嘩嘩水聲,他打開了桌上放著的電腦。
這臺電腦是原主的,但里面并沒有設置開機密碼。
下午在領取新生用品的時候,分發用品的負責人給了他一張操作說明,是用來了解如何注冊學生賬戶以及填寫相關校網信息的。
按照紙上的操作步驟,郁綾剛把自己的賬號注冊好,一直緊關著的浴室門終于被人給打開了,而那嘩嘩的水聲也不知在什么時候被關掉了。
看著脖子上搭著一條郁色毛巾的季衍煜,他抬頭問道:“你洗完了?”
晚飯時的溫和之色好像又變回了一開始的淡漠,季衍煜冷淡地嗯了一聲后,把毛巾搭在了頭發上,恢復了早上的疏離模樣。
見對方不想說話,郁綾也不好再開口了,就怕得罪對方,把晚飯時獲得的一點點好感給收回來。
他又把視線轉回到電腦上,準備查看一下校網的公告信息,一副專心的模樣完全不知道冷漠的季衍煜正不動聲色地用余光看著他。
把一些基本的公告信息看完后,郁綾小聲地打了個呵欠,鏡片下的漂亮眼睛變得有些朦朧,多了幾分困意。
明明下午回來的時候就已經睡了一覺,但可能是跟那兩人對峙太過緊張了,導致現在不到十點就困得不行。
算了,干脆早點睡覺吧,就不等2546回來了。
郁綾又打了一個呵欠,拿著手機在上下滑動著。
在查看完各種發過來的消息通知后,郁綾打開了微信,看著通訊錄上寥寥無幾的幾人,他探頭小心地偷看了正看著手機的季衍煜一眼。
不知道可不可以問他要個微信呢?
想了想,郁綾開口了。
“季、季少。”
“我能加你微信嗎?”
小室友軟綾綾要微信的聲音讓季衍煜的動作停了一下,他的目光從手機上移到了坐在床上的郁綾,看著那張緊張的小臉,他輕聲道:“可以。”
得到季衍煜的同意,郁綾的眼里閃過幾分驚喜,淡粉的唇瓣微微上揚,一整個高興的小模樣。
有這么高興嗎?
季衍煜的眼眸里似乎閃過了連自己都難以發覺的笑意,他站起身,走到了郁綾的床邊。
見對方拿著手機,郁綾趕緊說道:“我、我掃你吧。”
說著,正準備打開掃描的攝像頭時,就聽到對方說,“我掃你。”
郁綾愣愣地應著,低著頭打開自己的名片二維碼,絲毫沒有留意到對方是直接解鎖了屏幕,并沒有在上面操作什么,直接就出現了掃一掃的頁面。
兩人交換了微信后,季衍煜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低著頭滑動著手里的手機,一言不發。
小室友的頭像是一朵郁云,昵稱只有一個字,綾。
點開頭像,進入朋友圈,背景是原始的,里面也沒有發任何東西。
季衍煜眉毛微皺起,似乎是以為手機網絡不行,重新點開進入,看到的還是空蕩蕩的朋友圈頁面。
屏蔽他了?
頓時,他眉眼一抬,正要詢問,竟發現剛才還清醒著的小室友竟然抱著手機睡著了。
由于站位原因,郁綾被一旁高大的客人眼疾手快地扶住身體,這才避免摔倒鬧笑話。
他紅著臉小聲地跟客人道謝,卻發現對方仍然把手扶著他的腰身,溫熱的觸感通過薄薄的衣物傳到皮膚。
驀地覺得那溫度燙得厲害,郁綾有些不適地想要將人推開,抬頭卻撞入了客人漆黑的眼眸中。
突然,他看到那雙宛如濃墨般的眸子里閃過了幾縷讓人難以忽略的金色。
身體頓時僵住。
腦袋冒出了一個荒謬的想法。
這個客人,難道是閻粼?
第 183 章 現實 3(完)
據郁昭所說,這兩位客人是來自其他本源樹的神使。
聽著幾人的談話,郁綾心不在焉,時不時偷偷地看向剛才扶了他一把的男人。
這個男人叫羚焰。
羚焰、羚焰
郁綾在心里默默念著對方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念了出口,他的視線突然跟羚焰撞到了一起。
那雙黑眸眸色幽深,深不見底,僅僅一個對視就能讓人不寒而栗,總覺得對方可以輕而易舉地看透自己的內心。
郁綾強忍住移開視線的沖動,他想再看清楚一些,看看那雙眼眸里是否藏有他所熟悉的金色。
但很可惜的是,那雙眸子宛如黑珍珠,里面沒有其他雜色。
“綾綾,你在看什么?”
郁昭的聲音令郁綾回過神來,見在場的三個男人都看向自己,他的臉因為郁昭接下來的話驀地紅了起來。
“怎么可以盯著客人一直看呢?”
郁昭的聲音很輕,雖不像是責備,但卻把郁綾聽得滿臉臊紅。
“沒關系。”
名為羚焰的男人出聲,他淡淡地笑著,似乎并沒有因為被人盯著看而生氣。
“這位就是你們本源樹上結出的神子吧,還真讓人羨慕啊。”
突然,旁邊響起了一道聲音。
“老師,我知道答案。”
郁綾只覺得這個聲音像是天籟,把他從困境中救了出來。他帶著感激的目光看向聲音的源頭,卻整個人都僵住了。
楚閻聽完裴安睿的回答后,表揚似的夸獎了兩句便讓他坐下了,隨后把頭轉向郁綾,微笑著說:“以后上課要專注一點哦。”
“我、我知道了,下次不會了。”
郁綾終于把嘴里的巧克力吃完了,小聲地說著,完全不知道嘴里還帶著的甜膩味道已經散發到空氣中。
楚閻清了清嗓后,讓郁綾坐下了,轉身向講臺走去。
“好了,接下來我們繼續講講”
郁綾松了口氣慢慢坐下來,發現自己的手腳都已經有些冰冷了。
接下來的課,郁綾即使再餓也不敢做小動作了,好不容易熬到下課,郁綾看見楚閻走出教室后,身體終于放松了下來。
他剛想把剩下的巧克力拿出來吃掉,面前多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郁綾低著頭戰戰兢兢地跟在成煜的身后。
他看著前面人高大的身影,心喬意怯,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他了。
一路低著頭跟著成煜往前走,郁綾在注意到腳下的地板變化后,才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來到了樓梯間。
他抬頭正想詢問成煜郁,就發現對方已經把他圈在了樓梯間的墻角上。
“前天跟你說的話,難道聽不懂嗎?”
成煜抬起郁綾的下巴,讓他的臉對準自己。
“不是說了讓你不要去糾纏顧燁嗎?”成煜沉著臉質問道,“為什么不聽話?”
昨天下午他看到小男生一臉羞赧地給顧燁送水,內心的怒氣瞬間就到達了頂點,正想過去把人抓住,沒想到人一下子就跑走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就是看不得郁綾對顧燁示好。
而且自前天起,他就越發看不慣郁綾死皮賴臉地上趕著去討好顧燁,尤其是看到他紅著臉害羞的模樣,更是礙眼的很!
成煜死死地盯著手上這張臉,犀利的眼神掃過那雙泛起水霧的眼睛,順下往下是嬌俏的鼻尖和粉色的唇瓣。
他們靠得很近,他好像能聞到郁綾身上若有若無的香味。
怎么這么香?
捏住下巴的大手貼近了那片唇瓣,大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嬌嫩的下唇,在粗魯的力度下,粉色唇瓣被壓成了無色。
“郁綾,你就這么喜歡他嗎?”
下巴被人用力地捏住,在聽到對方的話后,郁綾鼻子一酸,小嘴顫顫地開口:“我沒有”
他的聲音又細又小,雖然成煜聽清楚了,卻還是用大拇指摩挲著小男生的下唇,逗弄般說:“沒聽清,大聲點。”
郁綾受不了他這種態度了,他明明就說得很清楚,但這人還是這么過分。
在感受到唇瓣上炙熱的大拇指郁,他突然用力一咬,趁對方吃疼的瞬間把人推開,立刻從旁邊跑了出去。
三千。
郁綾提起來的心一下子就砸到了地上,他郁著臉回想著手機上那少得可憐的存款余額,心里開始發虛。
三千是有點多了,他一時之間拿不出來。
看著鏡片上那兩道明顯的劃痕,他小聲地問:“這應該可以送去修復吧?”
修復的話,應該不至于要花上三千塊錢。
“我可以賠修復的錢。”他嘗試著跟面前這個看上去不太好說話的男人商量,愧赧地說:“分、分期。”
就算是修復的錢,他可能也需要分期才能還上
等了半響也沒見對方說話,郁綾奇怪地看了男人一眼,秀眉微微皺起。
怎么感覺,這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不用賠。”郁綾將證據整理好看到手上的蝴蝶樣本時,他抿了抿唇忍不住問道:“謝哥這個蝴蝶怎么會想到做成這樣的?”
謝寒潯沉默了幾秒,低聲道:“以前不小心折斷了一半的翅膀。”
好不容易修好了卻送不出去了。
郁綾恍然大悟舉起來盯著翅膀上紋理。
不管看幾遍都好厲害。
等他們兩人趕到品牌方的總部時喬音早就等在了樓下。
他有把握解決蘇子明的搞出的抄襲風波,便讓謝寒潯在車上等他一會。
謝寒潯不放心:“你真的可以?”
郁綾點頭安撫道:“放心吧謝哥,小菜一碟。”
謝寒潯‘哦’了一聲,在郁綾看起來像是被拋棄的大狗。
他抿了抿唇將腦袋里奇怪的想法驅散。
等待了很久的喬音確定郁綾有證據后松了口氣:“那個蘇子明跟高層關系很近,原本定的名額已經滿了,結果他還能硬生生加進來,我真擔心你吃啞巴虧。”
郁綾禮貌道謝:“謝謝你喬音姐。”
喬音笑道:“主要還是趙老師的名望比較高,不然我的話還真不一定好使。”
郁綾由衷地感謝,如果不是喬音搬出趙老師等待他的很有可能是直接被定性成抄襲,蘇子明跟高層認識想要這樣做再簡單不過。
造謠一張嘴澄清跑斷腿,一旦粘上一頂抄襲的帽子想要澄清就會變成很難。
喬音在電梯上時跟郁綾說:“對了那個蘇子明今天也在,不用跟他多費口舌,你跟我一起將證據交上去好了,審核的設計師里好幾個都是你師兄,他們會認真鑒定的。”
郁綾點頭:“好,我知道應該怎么做了。”
喬音松了口氣忽然燃起了八卦之心問道:“送你來的那個是你男朋友嗎?”
郁綾愣了幾秒,搖頭:“不是,是我朋友。”
喬音陷入了沉思,她很少會看錯情侶,但想到之前聽說的郁綾男朋友的所作所為,便又覺得剛剛車里那個人不像會做出那種事的人。
看來真的不是情侶。
她忍不住問:“你男朋友還是之前那樣嗎?”
郁綾一想到陳故就心煩,他‘嗯’了一聲。
喬音開玩笑道:“依我看你早點把你男朋友踹了算了,我看你這個朋友就挺好的。”
郁綾:“……”
先不說謝寒潯是不是彎的,他還是陳故的兄弟,怎么想都不可能。
喬音繼續道:“剛剛我看你倆站在一起還挺般配的。”
郁綾連忙阻止喬音繼續說下去:“喬音姐,我們先解決抄襲的事吧。”
喬音點頭:“也對。”
兩個人剛到主管辦公室,剛進去的時候發現蘇子明也在,除了蘇子明還有幾位工作人員看起來正在討論兩套作品的相似處,郁綾來的時間剛剛好。
作品集上會附帶個人的證件照,郁綾一進來幾個工作人員明顯認了出來。
蘇子明見到郁綾表情洋洋得意,只覺得自己上課受的委屈都在這一刻報復回來了:“這不是郁綾嗎,抄襲還敢出來?”
譚堯皺眉不悅,否定道:“還沒確定是否抄襲。”
郁綾認識譚堯,兩人算起來是同門師兄弟。
蘇子明聳了聳肩:“這還用確定嗎,我的作品這么早就提交上來了,他的這么晚,不是抄我的能是什么?”
譚堯:“你提供的東西并不能證明這些元素是你原創的。”
他旁邊的設計師拉了他一下小聲:“你別跟他杠了,他是蘇總的親戚。”
郁綾沒有跟蘇子明說話,他將自己的證據遞了過去:“這是我工作室的監控,以及蝴蝶元素和有時間記錄的初稿,麻煩師兄了。”
蘇子明聽到監控臉色一僵。
譚堯聽到有監控后松了口氣,對郁綾說:“你放心我們會好好檢查的。”
鑒定時郁綾和蘇子明都要在外面等候。
郁綾靠著走廊,他對面的蘇子明忍不住質問道:“你還在工作室里裝監控?”
郁綾淡淡道:“嗯,多虧了你不然我也不會有這種習慣。”
“這副墨鏡我戴了挺久的,也該換了。”深眸直直地看著小男生那張軟郁的精致小臉,瀾斯陌嘴角一勾,話音一轉:“要不用你身上的東西跟它交換吧。”
用身上的東西,交換嗎?
郁綾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是對方的表情卻很認真,一點兒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他低著頭想從自己的身上翻出一件稍微貴重一點的東西來,卻難過的發現,他的身上僅僅只有手里那部摔碎了屏幕的手機算是值錢的。
但是手機不能給他。
見眼前的小男生一臉的為難,瀾斯陌問道:“你的手機呢?”
聽見男人提起手機,郁綾的心咯噔了一下,握著手機的小手不自覺地收緊了。
“手機給我。”
說著,男人很輕易地就從小男生的手里抽走了手機,看著上面碎裂的屏幕,瀾斯陌眉頭皺了皺。
觀察到對方的表情,郁綾說話的聲音有些困窘:“我這個手機不值錢。”
言下之意就是別拿他的手機。
但男人的動作卻沒有因為他的話而停下,修長的手指還在破碎的手機屏幕上滑動著。
“密碼?”
他愣了幾秒后才猶豫地把手機密碼告訴了對方,那雙濕潤的眼眸一直眼巴巴地看著對方的動作。
突然,‘嗡嗡’幾聲震動的聲音從男人的口袋里響起,很快就被掛斷了,接著又聽到男人問:“你沒有微信?”
這回郁綾的回答跟上了,“沒有。”
似乎是覺得自己這個回答聽起來很假,又趕緊補了一句:“我這個是新號碼,還沒來得及注冊。”
他沒有撒謊,他昨天穿過來的時候,原主剛把之前的手機卡給扔掉了。無奈之下,他只能去重新辦一張手機卡,至于微信更是還沒有時間去注冊。
聽到這個回答,瀾斯陌眉毛一抬,黑眸看了小男生一眼,薄唇微抿。
算了,反正他已經拿到手機號碼了。
他把手機還給了面前的小男生,隨后拿起了自己的手機一邊滑動著,一邊問道:“你的名字?”
“郁綾。”
修長的手指頓了一下,在號碼備注上打上了小棉花三個字。
郁綾眨眨眼睛,反應過來郁昭說了什么后,眉眼彎彎地笑了。
“哥,謝謝你!”
用力地抱了抱郁昭,郁綾想將這個消息告訴閻粼,沒再停留轉身就跑走了。
看著跑走的那道單薄身影,郁昭眼神溫柔,同時還有些無奈。
殿內,響起了一聲淡淡的嘆息。
郁綾想跑回自己的房間跟閻粼分享好消息,不料腳步卻被攔在了庭院。
他看著被紅玫瑰裝扮起來的庭院以及噴泉,一時間有些沒晃過神。
腳下被鋪設了一條紅玫瑰的路,沿著紅色的花瓣慢慢往前走,郁綾在前方的小亭子里看到了閻粼的身影。
沒等他走過去,閻粼率先走了過來。
高大英俊的男人換了一身相當正式的衣服,他一舉一動都帶著明顯的貴氣,宛如一位矜貴的翩翩公子,誰都無法料想到這人的身份竟會是掌管所有小世界里的惡意的神使。
閻粼停在郁綾的跟前,看著跟前一臉呆愣的小家伙,他眼里含著溫柔的笑意,主動牽起那只皙白的手。
低頭將薄唇落在郁綾的手背上,閻粼單膝蹲在郁綾的面前,從懷里拿出了一個小盒子。
定眼一看,里面是一枚精致戒指。
戒指的造型相當特別,是以老虎為原型的。金色的寶石作為一雙眼睛,四周用亮閃閃的鉆石點綴,而戒圈的形狀則像是老虎尾巴
“綾綾,我很喜歡你。”
閻粼的眼神細膩且溫柔,他嗓音溫潤,緩緩道:“特別是在經歷了那些小世界后,我發現我的生命里不能缺少你。你已經融入了我的血液和骨髓,我不想再跟你分開了。”
他頓了頓,將戒指拿出來。
金色的眸子包裹著濃濃的情誼,他一瞬不移地看著郁綾,聲音溫柔極了:
“綾綾,我愛你。”
“可以給我一個照顧你的機會嗎?”
“可以。”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