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普瑟隆-
「酒館」依舊很熱鬧,在進(jìn)門前,花火將不知道從哪摸出來的狐貍面具掏出來遞給他,“戴上吧,今日人有些多。”
確實如她所說,今天的人很多,站在門口,能聽到里面嘈雜紛亂的聲音,高談闊論的聲音,和哈哈大笑的聲音,各種聲音聚集在一起。
星臨接過面具乖乖戴上,抱著貓和她一起走進(jìn)了酒館。
酒館雖然和酒沾了個邊,但其實沒有誰是來這里專門喝酒的,這里聚集著天南海北的各個地方的假面愚者,他們互相分享情報和歡愉美學(xué)。
當(dāng)然,這里又不僅僅聚集著假面愚者。
而假面愚者最喜歡干的事情就是攛掇進(jìn)入「酒館」的人去找樂子。
正因如此,那些人見到花火,又看到她后面跟著的星臨,便沖他們吹口哨,“喲!花火,你從哪帶回來的小美人,是新加入我們的人嗎?”
花火一概不理,帶著星臨徑直走向了最里面安靜的那一桌,坐下后伸了個懶腰,叫了杯酒,又給星臨要了一杯氣泡果汁和一份水果面包,“累死我了,接個人怎么這么累,而且一點樂子也沒看到,回來的時候還差點撞上反物質(zhì)軍團(tuán)。”
一旁的紫發(fā)短發(fā)的女士朝她擠眉弄眼,“這就是那個……?”
那位銀色頭發(fā)戴著面具的男人也看了過來,明明含著打量,眼神卻沒有讓星臨感到不舒服。
“你猜?”花火不答,只是給星臨介紹人,“這個,是鐘珊,喜歡在找樂子的時候讓人自食其果。”
鐘珊對她的評價不作回應(yīng),只是對星臨笑笑。
“這位是喬瓦尼,他最喜歡大家一起分享快樂。”花火哼笑一聲,“毫無美學(xué)一一”
“還有一位叫桑博的家伙,他最近有點事,沒在這,其他人么,不算特別重要。”
星臨一一點頭,明白這是在給自己熟悉假面愚者的機(jī)會,畢竟現(xiàn)在,至少明面上他和阿哈暫時擺脫不了關(guān)系。
好在現(xiàn)在知道他的人只是少數(shù),不會出現(xiàn)被當(dāng)成猴子圍觀的景象。
”你好星臨先生,久聞大名。”喬瓦尼率先對他釋放善意,“花火有些人來瘋,你不必太遷就她。”
花火聽到他的話也不惱,她哼笑兩聲,愜意地倚靠在松軟的沙發(fā)上,“哈,就喜歡你們不想和我多接觸,但不得不接觸的樣子。”
星臨搖頭,“花火對我很好的,她很照顧我。”
自從他醒來,除了阿哈,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花火,對方幫他辦齊了各種東西,不說那些很像裙子的衣袍,通訊器、通用貨幣、信用卡、還有知道星臨名字后補(bǔ)辦的身份證明全都是她幫忙弄好的。
因此星臨很感激她,不至于叫自己面對蘇醒后陌生的世界感到無措,他又朝看過來的花火露出柔軟的笑。
“哼,看吧,還是人美心善的星臨會說話。”花火眼睛眨眨,攤手看向其他兩人,頗有些無辜姿態(tài),“好了,人也見過了,你們可以走了。”
鐘珊和喬瓦尼卻沒動,而是將手邊的精美盒子拿出來推到星臨面前。
“這是一張vip至尊卡,只要你在艾普瑟隆的商城購物,都能免單。”喬瓦尼除去假面愚者的身份,還是艾普瑟隆的富商,他富有的讓人眼紅。
星臨連忙推辭,“不用了喬瓦尼先生,我沒有什么想要買的,而且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只是一點小小心意,如果您沒有什么想要的東西,這張卡當(dāng)做紀(jì)念也好。”喬瓦尼態(tài)度帶上了些強(qiáng)硬,“我們愚者送出去的東西,可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收下吧,這對他而言不算什么。”花火打了個響指,“而且你現(xiàn)在可是我們「歡愉」的人,哼,我們肯定要比黑塔那家伙手底下的人更會照顧你。”
鐘珊等他們說完,她遞過來的盒子里裝著兩張演唱會的票,“我這沒什么好東西,只有兩張知更鳥小姐演唱會的票,她可是我們艾普瑟隆的超級巨星。”
“過段時間她就要回匹諾康尼參加諧樂大典了,短時間內(nèi)可再見不到她,不過——”鐘珊語氣微頓,“看您的樣子,您也和知更鳥小姐一樣是天環(huán)族人?”
天環(huán)族?
是沒聽說過的種族。
星臨搖搖頭,否認(rèn)了這個說法。
見他否認(rèn)了,鐘珊也就不再追問。
花火輕嘖一聲,心想,看走眼了,居然不是天環(huán)族人嗎?
長那么好看,聲音那樣好聽,居然不是天環(huán)族。
不過,他不是天環(huán)族也好,「歡愉」可不想和「同諧」扯上關(guān)系。
星臨和鐘珊還有喬瓦尼互相加上了通訊好友,在他們離開酒館之后,花火也帶著星臨離開。
然后他們來到了臨街的一座獨棟小樓面前。
花火將一串鑰匙和房產(chǎn)證明扔給星臨,“在艾普瑟隆的時候你就住這里。”
“我在你隔壁住。”她指了指旁邊花團(tuán)錦簇的小房子,“有事直接過來找我好了,雖然我不一定在。”
“缺什么直接在通訊器上告訴我,或者告訴喬瓦尼也行,讓人給你送過來,我先回去睡覺了,明天再帶你去熟悉環(huán)境,拜拜——”花火頭也不回,向她自己的住所走去,她不常在這邊住,這次回來也是為了把星臨安頓好。
星臨目送她走回去,花影逐漸遮住了她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見。
他低頭看了看手上的鑰匙,把從進(jìn)入酒館開始就無比乖巧的貓放到地上,打開鐵門走了進(jìn)去。
這里就是他接下來的住所,或許以后他都會在這里住下去。
嘻嘻嘻——
一串笑聲不知道從哪里飄出來,星臨眼前一花,有什么東西躥出去了。
再順著聲音看過去,阿哈逮著怪貓的后頸,任由它對自己拳打腳踢,祂自己的臉上多了幾道一看就知道是被揍出來的烏青,有點慘兮兮的。
“阿哈!”星臨有些不高興,“你把它弄疼了。”
“嗚嗚嗚小星臨只看到小貓,眼里都沒有阿哈。”偽裝成人的歡愉星神將貓隨便一扔,大步走過來附身將星臨抱住,像狗一樣在他身上胡亂蹭著,聲音也黏糊的很,“星臨,星臨,是阿哈的新娘子!”
“誰也不可以搶走!”
星臨:好討厭沒有分寸感的狗!
他把阿哈使勁往外推,但對方越抱越緊,他快要喘不過氣來了,掙扎著錘了阿哈一拳,“快放開我,要死掉了。”
阿哈又挨揍了,卻也不生氣,甚至還笑嘻嘻地把臉往星臨的手上送。
祂松開了些,沒再抱那么緊,然后將星臨打橫抱起,在花園里的涼亭坐下。
將人摟在懷里,祂就開始上眼藥,“嗚嗚嗚星臨,納努克真的好討厭,阿哈的俊臉都被打花了嗚嗚……”
身為星神,怎么可能會在臉上留下這樣明顯的痕跡,眼下烏青和臉上的傷都是祂刻意留下來的。
甚至納努克比祂更慘,對方至少短時間內(nèi)不會再來找星臨了。
“……”星臨捧住祂的臉摸了摸那傷痕,星神冰冷如玉的臉讓他有些傷神,他沒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阿哈自顧自表演的很開心,“星臨,小星臨,納努克身為你的前夫,就該有前夫的樣子!一個合格的前任就該像死了一樣。”阿哈說著祂從星際網(wǎng)絡(luò)上學(xué)來的話,然后黏糊糊的叫著星臨的名字。
“星臨,星臨,納努克還在挑釁我,可是明明現(xiàn)在阿哈才是小星臨的丈夫。”
“哼,祂會給星臨添麻煩的,不像我,只會心疼星臨~”
星臨再怎么也該知道阿哈是在假哭了,他有些無奈,“好了,快把痕跡消下去吧,現(xiàn)在有點丑哦。”
被嫌棄了!
阿哈如遭雷劈,怎么會這樣,怎么和星際網(wǎng)上那些人說的不一樣,不是說只要借著傷口向伴侶撒嬌都會得到回應(yīng)和安撫嗎?
難不成是自己傷的不夠重?!
可惡,失策了。
歡愉星神在情愛方面一竅不通,祂現(xiàn)在也只是想要抓住星臨的目光,不希望他將視線放到其他人的身上。
所以依葫蘆畫瓢照著那些網(wǎng)友說的做,卻沒想到星臨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祂突然大笑起來。
是阿哈著相了!阿哈居然著相了!
歡愉星神居然按照套路去討好別人,這何嘗不是一種樂子呢!
阿哈喜歡星臨!星臨總是能給阿哈帶來不一樣的體驗,阿哈喜歡這種感覺!
星臨不知道祂怎么突然又笑起來了,趁祂放松沒抱那樣緊了,他從阿哈的身上起來,彎下腰抱住怪貓,“它以前有名字嗎?”
“沒有!”阿哈撇撇嘴,又伸手將星臨攔腰抱住,祂喜歡抱著星臨,好像抱住一團(tuán)棉花,又軟又香。
淺淡的青草香混合著玫瑰的香味,安撫著星神躁動的神經(jīng)。
星臨已經(jīng)放棄掙扎了,任由祂抱住自己,聽見祂這樣說,他側(cè)過身對著阿哈彎彎眼睛,“既然沒有,那它以后就叫阿哈吧。”
誰知道阿哈聽了想也不想就發(fā)出抗議,“不要!才不要!阿哈只能是阿哈,這只貓——”
“我要收回去了!”
星臨和阿哈對峙著,誰也不讓誰,最后阿哈點點頭,“好吧,阿哈就阿哈,沒想到阿哈在星臨心里這么重要~連小貓都要和阿哈一個名字~嗚嗚嗚阿哈太感動了!”
祂打了個響指,一只折紙小鳥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翠綠色的眼睛,白金色的羽身,除了物種不一樣,其他和星臨一模一樣。
“瞧,不如它就叫小星臨吧?”阿哈將折紙小鳥捧到星臨面前,“和你一模一樣呢。”
星臨無言,收下了名為‘小星臨’的折紙小鳥。
阿哈又抱住星臨,在他身上蹭來蹭去,星臨的后頸泛著紅,變成了鮮亮的粉色,阿哈眼神變得幽暗。
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
好想親一親。
阿哈從來不是會委屈自己的,更何況面前的人是祂的小妻子!
星臨垂著眼逗弄著小鳥和怪貓,嘴角噙著笑,眼底蕩著星光,耳羽柔順的貼著長發(fā)。
艾普瑟隆今天有個好天氣,日光西斜,但也還融著暖,洋洋灑灑照在人的身上,很舒服。
花火為他選的這棟小房子花園里也種滿了花,弗洛倫蒂娜爬滿了柵欄,盛放著,盡情搖曳舒展著。
星星花鋪就整個草坪,在日光照耀下,像是墜入夢幻的迷境。
星臨瞇著眼睛打了個哈欠,他有些困了。
阿哈將小鳥和怪貓弄走,星臨詫異地望過來時被捕捉。
星神的吻和祂的面具一樣冰冷,但祂的唇是柔軟的,像冰鎮(zhèn)過后的果凍。
星臨想要張嘴呵退祂,這正好給了祂有機(jī)可乘,舌尖靈巧地鉆進(jìn)來,糾纏著。
呼吸交疊,一冷一熱,翻攪躁動著,好似將要迎來一場疾風(fēng)驟雨。
身體被緊緊抱住,整個人都被揉進(jìn)懷里,太近了。
他甚至能夠清楚地看見阿哈眼中的自己。
——眼含春色,柔情似水。
星神也被欲望掌控,祂的眼睛開始不受控制的顯露出異狀,太陽穴也不由自主的突跳,漂亮的、炫目的色彩在祂的眼底炸開。
太美妙了,這種感覺讓阿哈沉迷,甜蜜的陷阱已經(jīng)布下,只等獵物自投羅網(wǎng)。
星臨的眼神變得迷離,眼底盛著一汪泉水,他推拒的雙手也變得軟綿,被阿哈緊緊攥住。
他整個人都像化成一團(tuán)松軟的云,潮濕的粘稠的混濁的思緒難見清明。
好奇怪。
最后的最后,親吻變得又深又綿長。
又輕又慢的吻,從額尖,眉心,臉頰,紅唇再到鎖骨。
星臨的鎖骨上有一顆淡紅色的痣,小小一枚,印在白皙的皮肉上,平白添了幾分艷色。
輕而易舉就抓住了阿哈的目光。
吻變成輕輕撕咬,漂亮的痣被打濕,輕微的刺痛喚醒了星臨的神智。
他推開了阿哈,卻不能離開這個寬厚的懷抱。
阿哈的神經(jīng)異常興奮,活躍跳動著,祂伸出手抹掉星臨嘴角的濕潤,然后滿意地看著星臨身上留下的咬痕。
這是祂的,這是屬于祂的小妻子。
阿哈是被惱羞成怒的星臨趕走的,走之前阿哈還用臉去接了星臨扇過來的一巴掌。
星臨被祂的操作給震驚到了,目瞪口呆。
然后又被偷親了一口。
啊啊啊討厭鬼阿哈!
阿哈站在星海之間,頗為好心情的吹了聲口哨。
一抬頭就對上了帶著憤怒的眼。
「毀滅」納努克即使身受重傷也還是找到了阿哈所在的地方。
“我說——”
“把他還給我!”
鋪天蓋地的「毀滅」之力朝阿哈涌來,巨大的能量波動擾亂了磁場,周圍的星體開始不穩(wěn)定的顫動,破碎的浮塵蔓延。
“啊哈~”阿哈臉上的笑變得更狂妄,“瘋子。”
“那就看這次你能在我手下?lián)味嗑冒伞!?br />
“——納努克。”
阿哈的聲調(diào)變了,納努克聽著耳熟。
再看阿哈拿出了眼熟的細(xì)劍,納努克心下一驚,當(dāng)初在星門處和祂鏖戰(zhàn)然后將自己刺傷的愚人,果真就是阿哈!
新仇舊恨一齊涌上心頭,納努克下了死手。
轟!!!
巨大的轟鳴聲響徹寰宇,排山倒海的無法遏制的震蕩讓整個星際宇宙都顫動起來。
寰宇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瞞不過「均衡」的眼睛,祂蘇醒過來。
就連「虛無」也被驚動,露出常被迷霧遮擋的雙眼,「智識」博識尊推演出下一個時刻,宇宙即將迎來大洗牌。
「記憶」浮黎出現(xiàn)在了阿哈和納努克爭斗的星域,記錄下這一刻的事實。
隨后,接二連三的穿越銀河光年的瞥視落在星臨身上。
他似有所感,朝天外之外的方向看了一眼。
——好像要下雨了。
星臨抱著貓,折紙小鳥落在他的肩頭,他慢悠悠地走進(jìn)小屋內(nèi)。
嘩啦啦,雨水在他踏上臺階后落了下來,午后的日光瞬間被吞噬,落下的雨像是誰的眼淚,帶著苦澀的濕意。
清爽的風(fēng)裹挾著雨水席卷而來,噼里啪啦響個不停,星臨看了一眼變得灰暗的天空,呼出一口氣,安撫地摸著焦躁不安的貓。
然后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子,在里面轉(zhuǎn)了轉(zhuǎn)。
這是一座很普通很溫馨的小房子,但能看出布置者的用心。
裝修風(fēng)格偏向明亮的暖色,地面鋪上了絨絨的地毯,吸走了沉悶的腳步聲。
墻上貼著雪青色的墻紙,半人高的花瓶里插著停留在綻放時最美時刻的干花,簇?fù)碇鴶D在一起。
走上旋轉(zhuǎn)樓梯,能看到角落里擺放著藝術(shù)珍品,墻上的掛畫都是色彩明艷的花。
星臨欣賞了一會兒,又繼續(xù)往上走。
二樓的大平臺上種滿了花,風(fēng)鈴在微風(fēng)中輕輕搖晃,發(fā)出叮叮鐺鐺清脆的聲響。
這里的角落還擺著一架矮秋千,松軟的坐墊鋪在竹藤椅上,木架上薔薇藤蔓曲曲繞繞,緋色的花開的妍麗。
星臨索性窩在這里等雨停。
整個艾普瑟隆都被籠罩在雨里,這場雨來得突然,路上行人都站在屋檐下躲雨,花園里的花也被打的東倒西歪,花瓣落了一地。
再遠(yuǎn)些,商城大樓也蒙在雨里,漂亮美麗的歌星巨大的海報還沒撤下,五彩斑斕的燈光閃爍著,這時候的艾普瑟隆像是被水浸泡過的油畫。
這種天氣最容易催人入睡。
星臨不知不覺就閉上了眼睛,呼吸變得沉穩(wěn)綿長。
折紙小鳥展翅飛走停駐在一旁的花架上。
貓又拉長身軀,變成了人形。
“怎么又在這里睡著了。”阿哈輕聲笑著,卻沒有把他抱進(jìn)屋內(nèi)去,而是變出來柔軟的枕頭和毛毯給他用上。
星臨整個人都陷進(jìn)松軟的毛茸茸,他睡得熟,面頰上泛起了紅暈,多了些氣色。
阿哈盯著他看了半晌,然后又在他的額間印下一個蜻蜓點水一般的吻。
「歡愉」的標(biāo)記印刻在星臨的靈魂之上,除非阿哈身死,否則誰也別想剔除。
這是阿哈的新娘子,誰也別想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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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臨睡得并不安穩(wěn),夢里難見悱惻的星。
幽暗的地牢沒有光,只有滴答的水聲,從囚牢地底幽潭往上看,也只能看見爬滿青苔的頂。
耳邊各種惡魘的聲音在呼號哭叫,悲慟的情緒感染著夢的主人,淚水從他的面頰滑落。
看不見的影子,深湖一樣的眼睛,冰冷的帶著殺意的情緒,像蛛網(wǎng)一樣將星臨包裹。
【星臨。】
【星臨,你背叛了我。】
【為什么,為什么要背叛我?】
那人步步緊逼,聲音卻輕柔無比,語氣不緊不慢,甚至帶著笑意,像是親密無間的戀人在耳鬢廝磨。
【你知道的,星臨。】
【我總會找到你的。】
【你逃不開的,我要你愛我,生生世世都愛我——】
雷霆伴隨著龍吟的怒吼鋪天蓋地奔涌而來。
星臨一陣心悸,猛地睜開眼,生生嘔出一口血。
如影隨形的詛咒,宛若附骨之疽的詛咒,攀附著,吸吮著他的血肉,撕咬著他的生命,很快就會讓他枯敗下去。
星臨面無表情地擦掉嘴角溢出的鮮血,顯然已經(jīng)習(xí)慣了。
他垂下眼,輕如鵝絨的眼睫顫了顫。
一旁的折紙小鳥眼睛滴溜溜轉(zhuǎn)動著,將這一幕盡職盡責(zé)地傳送給了阿哈。
星臨回過神,發(fā)現(xiàn)雨已經(jīng)停了,清爽的空氣撲面而來,帶著些青草香。
他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絨毯和因為剛才的動作落到地上的軟枕,猜測或許是阿哈又來過。
他撥開上前撒嬌的貓,平靜的將東西抱進(jìn)了屋內(nèi),找到洗浴室給自己清理了一番。
看著鏡子中間面色蒼白的自己,他呼出一口氣,平復(fù)著心中的焦慮和懼怕。
別怕,別怕。
祂已經(jīng)隕落,不會再找上你的,大不了就再死一次。
“啊咧?小星臨在想不好的事情哦。”阿哈的聲音突兀出現(xiàn)。
星臨撩了撩眼皮,神情淡漠。
“如果被阿哈知道,小星臨想要自我毀滅的話,嗯哼哼,你不會想知道后果的。”阿哈笑嘻嘻,“阿哈我呀,可是會做出比「那位」更瘋狂的事情來喲~”
星臨眼皮一跳,不動聲色地問:“你知道些什么?”
阿哈笑得更大聲,更狂妄,祂語氣慢悠悠的,像極了星臨夢中的那人。
祂說:“阿哈什么都知道喲~如果小星臨能夠好好當(dāng)阿哈的新娘子,就算是那位復(fù)活了,阿哈也給你把祂摁回地里,怎么樣?很劃算吧?”
星臨低下頭,清水淌過指尖,晶瑩剔透的水流在纖細(xì)修長的手指上留下曖昧的痕跡,他關(guān)掉控水裝置,抽出旁邊的毛巾反復(fù)拭擦手指。
“我不會自我毀滅。”
這是在回答阿哈,也是在警醒自己。
他們這一族雖然能夠轉(zhuǎn)世輪回,但是那都是自然而然走到生命的盡頭。
否則,他就別想再睜眼了。
所以之前不論他病到何種程度,都沒想過自我了結(jié)。
往事前塵,于他而言已是過往,既然再次醒來,再次活過來,那他也要努力往前看,努力的生活。
星臨對著虛空彎彎眼睛,勾起笑,臉上難得多了幾分鮮活的表情,“如果想要我當(dāng)好「新娘」,那阿哈也要盡到「丈夫」的責(zé)任才對。”
“我的第一個請求,就是希望身為丈夫的阿哈能夠陪我一起去看知更鳥小姐的演唱會。”
阿哈身處天外之外,居高臨下地看著小新娘對自己露出一點依賴,漂亮的臉上露出了可愛的表情。
祂的嘴角不自覺微微上揚,那是比沉浸在看樂子中還要美妙的狀態(tài)。
“當(dāng)然,這是我的榮幸。”
——第一次當(dāng)「丈夫」的阿哈如此說。
阿哈應(yīng)下了星臨的請求,離開之前祂說要去處理一件有些棘手的事情,但是肯定能在演唱會之前趕回來。
星臨點頭,無比真誠,無比體貼,“沒關(guān)系,你要是回不來,我就和其他人一起去了。”
阿哈第一次對一個人的話感到心梗,祂頓了頓,“我肯定可以趕回來的!不許去找別人,嗚嗚嗚不然阿哈就要又哭又鬧了!”
星臨聳肩,沒有再說話,但看樣子還是沒打消會去找別人的念頭。
算了,阿哈這樣安慰自己。
小妻子有點任性,但沒關(guān)系,阿哈喜歡。
最后,阿哈將自己的兩縷分神放到折紙小鳥和貓的身上,才安心和星臨打了聲招呼徹底抽身,離開了艾普瑟隆。
阿哈離開之后,星臨一下就閑了下來,有些無所事事,雖然他從前也做不了什么,但那時候是因為自己病魔纏身,再加上無法根除的詛咒,身體不足以支撐自己做過多的事情。
他現(xiàn)在感覺自己很好,從來沒有這樣好過。
以他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能夠讓他去做更多事情。
他想了想,給加上聯(lián)系方式的姬子發(fā)了一條消息。
星臨:【姬子小姐,打擾了,不知道可否將列車智庫里有關(guān)星神的資料發(fā)我一份?】
星臨:【我不會外傳的,只是有些想要知道的東西。】
過了一會兒,通訊器才響起來。
姬子:【星神.txt】
姬子:【我們列車上的資料只有這樣多,如果能夠幫到你就再好不過了。】
光年之外,姬子端著咖啡往著列車窗外的星云出神。
星臨……
他和阿基維利會是什么關(guān)系呢?難不成真的像星際網(wǎng)上說的那樣,是阿基維利還未升格成神時的妻子嗎?那為什么他現(xiàn)在會和假面愚者有關(guān)系,還有「毀滅」——
罷了,不必想那么多,以后總會揭開謎底的,至于現(xiàn)在么,去找新來的小家伙聊會天吧。
星臨接收了姬子發(fā)來的資料。
有關(guān)星神的記錄確實不多,大多只有寥寥幾句,有影像記錄的更是少之又少。
他翻看著,阿基維利和納努克的資料在最前面,一眼就能望到頭的簡短的資料。
有關(guān)阿基維利的描述并不多,后來他又問了姬子,據(jù)說在祂殞落后,很多有關(guān)祂的資料都遺失了。
而納努克……
星臨看著納努克點燃了自己的家鄉(xiāng),他的瞳仁澄澈,見到這一行字卻難免染上了哀愁。
亞德麗芬,是回不去的故鄉(xiāng)。
不過對于納努克而言,那里或許就是傷心之地吧。
毀滅星神,便是誕生于被毀滅之世界的星神。
星臨只是覺得有些遺憾,他還沒來得及去看一看納努克口中漂亮的銀沙湖和沙漠玫瑰,就在他懷中閉上了眼睛。
成為星神之后,過往就被迷霧籠罩,無法回到「過去」,只能踐行「現(xiàn)在」,或是遙望「未來」。
星神能夠造就現(xiàn)實,抹消星辰,過往的一切都被擯棄。
現(xiàn)在的星臨還如何能和祂們再聚呢?即使再相見,又能說些什么呢?
他默默關(guān)上那份資料,不再去想那些蒙塵的過往。
他在房間里走來走去,腦袋里的思緒一團(tuán)亂麻。
最后他停下來,目光停留在貓和小鳥身上。
反正有阿哈在,他好像也不用顧慮那樣多,即使他和阿哈只是半路出家組成的「夫妻」,但是祂應(yīng)該不會坐視不管吧?
他一想到自己對阿哈說的那番話就有些臉熱,還有那個親吻。
雖然以往確實會和丈夫有親密,但是沒有誰會像阿哈這樣毫無遮攔沒臉沒皮。
也不知道和星神結(jié)契到底是好是壞。
他呼出一口氣,至少他不曾對誰有所虧欠,就算對方找上門來也沒關(guān)系。
至于其他的,還是交給阿哈頭疼去吧。
就這樣,星臨自己說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