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窗外人聲鼎沸, 皇城的熱鬧程度是遼州城如何都比不上的。
關(guān)如冰向身邊人說了幾句話,翻身下馬,獨(dú)自一人上了林觀因與錢玉詢所在的閣樓。
關(guān)如冰在重新看到林觀因與錢玉詢在一起時,快要嚇?biāo)?#8204;了, 她惶恐是錢玉詢找了個與林觀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又或者是這個世界又瘋了。
在關(guān)如冰踏入廂房后, 她看見林觀因和錢玉詢坐在窗邊,林觀因小心翼翼地從錢玉詢眼皮子底下拿了塊糕點(diǎn)。
“少吃一點(diǎn)!卞X玉詢聲音溫柔地囑咐她。
“知道啦!”
還是熟悉的聲音。
錢玉詢除了對林觀因, 他不會對別人用這樣的語氣。
但關(guān)如冰還是不敢相信,林觀因不是死了嗎?怎么可能又回來?!
莫非是錢玉詢發(fā)起瘋來,找了個替身?
關(guān)如冰看向林觀因,握著手中的劍,心中竟然有一絲怯意。
林觀因率先叫著她:“好久不見。”
“你又回來了!
錢玉詢起身,將林觀因擋在身后,似乎不想讓關(guān)如冰靠近她。
林觀因在身后拉了拉他的袖口,“沒事的,你坐我旁邊, 她來找我應(yīng)該是有事想跟我講!
關(guān)如冰將手中的長劍放到桌案上, 她不敢看錢玉詢的臉色, 只覺得林觀因的臉也有些模糊,“前幾日京中傳太子有了個外室, 沒想到你又回來了!
錢玉詢冷哼一聲:“不是外室, 她是我的妻子!
關(guān)如冰不敢與錢玉詢對視,她幾乎是害怕再看到林觀因剛走那段時間的他。
關(guān)如冰也曾愧疚過,總覺得是因?yàn)樽约翰抛屽X玉詢的命運(yùn)多舛, 又是因?yàn)樗抛屃钟^因和錢玉詢分開。
“不管怎么說,觀因, 謝謝你。”關(guān)如冰抬眸認(rèn)真地注視著林觀因。
“祝你們幸福!绷钟^因說。
林觀因不知道她這一句謝從何而來,從始至終,她也只是在完成她的任務(wù)。
好在,錢玉詢一直在幫她。
等到百里承淮被封大將軍后,她就要問問錢玉詢要不要跟她一起走了,如果他愿意的話,也就要離開這里了。
“說完了,你可以走了!卞X玉詢說。
他不想林觀因再和他們再有任何關(guān)系。
尤其是,百里承淮。
不知寺的那一瞬間就像一根針扎在他的心上,就算是林觀因一直說著喜歡他的話,他還是忘不了林觀因想去為百里承淮擋箭的那個場景。
關(guān)如冰偷瞥了錢玉詢一眼,他神色警惕,一臉不耐煩。但好在,他手邊沒帶劍。
關(guān)如冰欲言又止,林觀因看著她糾結(jié)的樣子,疑惑地問:“你想說什么?直說就是!
“你對他好一些吧!
錢玉詢正想開口,卻被林觀因握住手。
他都已經(jīng)將百里承淮從遼州弄回京城了,這人竟敢還在他面前讓林觀因?qū)Π倮锍谢春靡恍?br />
想死。
錢玉詢垂眸,擰眉掙扎著,他祈禱林觀因不要答應(yīng)關(guān)如冰。
至少不要在他面前答應(yīng)關(guān)如冰。
“你有什么事,是要告訴我的?”林觀因握著他的手,躲開了他的視線。
錢玉詢不知為何,身體里突然卸了口氣。
也是,反正他也不能陪她很久。
關(guān)如冰硬著頭皮說,“我聽鄔臺焉告訴我,他扎了自己的小人給你換命……”
關(guān)如冰覺得瞪著自己的那雙眼神越發(fā)冰冷,她實(shí)在待不住了,拿起手中的劍,“我要陪承淮面圣,先走一步!
關(guān)如冰幾乎是落荒而逃。
直到跑出酒樓,才喘過氣來。
她可是幫了錢玉詢一把,千萬別來找她和百里承淮的茬。
/
閣樓窗邊,林觀因聽了關(guān)如冰的話還沒怎么回神,只下意識地松開了握著錢玉詢的手。
扎小人?
是她想的那樣么?
錢玉詢反握住林觀因,“我們回家。”
一路上,林觀因一直沉默著,就連錢玉詢買了路邊的冰果她都沒什么反應(yīng)。
直到,林觀因走回院里,看著院中那一片被她擦得干凈的花旁邊又?jǐn)[了幾盆藍(lán)色的小花。
“錢玉詢,”林觀因凝眸駐足,聲音夾雜著哽咽:“你是不是覺得自己一點(diǎn)都不重要。俊
錢玉詢在身后攬著她,“林觀因重要!
滾燙的淚珠落在他的手背上,灼燒著他的那片肌膚。
錢玉詢知道沒有人會懂他,除了林觀因。
但他不是她的首選,那他本就無趣的生命中也沒了什么意義。
錢玉詢向她道歉,卻不承諾日后再也不傷害自己。
他抱著林觀因坐在榻上,忙碌著為她凈臉,動作輕柔。
林觀因看著他被門邊的風(fēng)吹起來的馬尾,錢玉詢端著木盆去倒水。
他不熟練地在討好她。
林觀因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他的愛太濃烈,她的回應(yīng)真的夠么?
她不止一次這么懷疑自己。
錢玉詢又將買的冰果拿到了林觀因面前,林觀因搖了搖頭,她心中藏著事,吃不下。
若是帶著錢玉詢到自己的世界,他會不會不適應(yīng)?就像她一樣,哪兒都覺得恐怖害怕。
好像當(dāng)初和超i系統(tǒng)簽合約的時候,她認(rèn)定了錢玉詢會跟著她回家,原來她所有的立足點(diǎn)都是相信錢玉詢會一如既往地喜歡她。
而她,卻每一次都要錢玉詢向她妥協(xié)。
錢玉詢拿著冰果的手還在眼前,似乎她不吃他就不拿走一樣。
“我做錯什么了是不是?你之前很愛吃這個!
林觀因抬眸望向他,他的眼中滿是她的身影,她想開口告訴他,卻又不知該如何說。
“你沒有錯,是我不好!绷钟^因啞聲道。
如果她可以給他更多的喜歡,他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他明明是一個不信神佛的人,卻扎自己的小人給她換命么?
林觀因嘆了口氣,想著要如何才能對錢玉詢更好一些。
“你不是說想試試新學(xué)的么?我和你試。”林觀因嘆了口氣。
“果真?”
錢玉詢也不管林觀因說的是真是假,他立馬放下了手中的冰果,拎了壺茶水過來,一杯又一杯地倒給林觀因喝。
林觀因狐疑地看著他,一連喝了三杯,“喝不下了!
“不行,要多喝一些!闭f著,錢玉詢又倒了一杯茶遞到林觀因面前。
林觀因突然有些后悔從這方面來回應(yīng)他的感情,看著錢玉詢的眼神,她腿都開始發(fā)軟了。
“那什么、你要聽我的……”林觀因看著錢玉詢迫不及待地將浴桶倒?jié)M熱水。
“好!彼稹
“我說停就得停!绷钟^因追加一條。
“好!彼^也不抬,使著浴桶中的水溫。
“錢玉詢是笨蛋。”林觀因看著他的樣子,沒忍住。
“好……?”
他一怔,側(cè)頭看她。
林觀因眼中還帶著些狡黠的意味,但她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浴桶不算大,就像隔壁房間擺著的那具玉棺一樣。錢玉詢在她的注視下,脫了外衫,坐到了浴桶里。
他的視線一直落在林觀因身上,似乎在說,她要是敢反悔她就完了。
林觀因背對著浴桶,伸手試了試水溫,“我覺得這個水有些涼了,我再去……”
“不涼,太燙了你受不住!
冰涼的手握著她的手腕,帶著些溫?zé)岬乃礉窳钟^因的袖邊。
夏日的衣衫輕薄,沾了水就貼在了身上。
林觀因雙手撐在他肩上,長發(fā)垂在身后,錢玉詢捻著她的發(fā)尾,被水打濕后軟軟的。
“真的要這樣么……?”林觀因雙手撐得發(fā)軟,找不到支撐點(diǎn),總是往下滑。
可每次她一卸力,就能聽到耳邊曖昧的呼吸聲。
“給你看過,你還沒學(xué)會么?”說著,錢玉詢冰涼帶著水汽的唇瓣落在她的耳尖,惹得林觀因渾身一顫。
他在耳邊輕笑:“林觀因不是個好學(xué)生!
錢玉詢的手拂開飄在水面上的輕衫,“還要我教你一遍么?”
“不、我自己來!
林觀因抱緊他,兩人之間的氣泡從下往上升起,攪起一片水花。
錢玉詢攬著她的腰,雙手發(fā)顫,他下意識想用力掐著她,唇邊措不及防傳來一聲喘息。
他的手掌摁著林觀因的后腦,壓著她的不停地親吻,熱水氤氳出的水汽縈繞在兩人身側(cè)。
林觀因嗚咽的聲音被水聲覆蓋,“你說過聽我的!
她無力地靠在錢玉詢胸前,連綿不斷的快感刺激著她的尾椎。
他的指腹悄無聲息,在她哭出聲的時候,摁了上去。
“我聽你的!
錢玉詢抱著水淋淋的她,放到床榻上。
“被子會濕。”林觀因撐著手臂,想起身。
他覆身上榻,“一會兒再換。”
林觀因總算知道錢玉詢讓她喝這么多茶水是什么意思了。
林觀因疲憊地閉上眼,錢玉詢還在她頸邊不停地親吻,他一時露出牙齒咬,一時又吸吮著。
好一會兒他才滿足。
其實(shí)也不算滿足,只是不能太折騰林觀因了,她會生病。
他只能起身換好被褥,給她把頭發(fā)絞干。
她睡著之后的樣子很是乖順,有林觀因睡在身邊的每一個晚上,都是這樣快樂。
他終于不用挨著那一群紙人睡了。
許是蓋著被子有些熱,林觀因不停地往錢玉詢身上蹭,汲取著他身體的涼意,但不一會就變得滾燙起來。
她又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他。
黑長的發(fā)絲下,露出她滿是吻痕的肩頸。
錢玉詢從來淺眠,倒是樂于看林觀因入睡的樣子。
“你那個時候一定很疼。”錢玉詢低聲道。
猩紅的視線落在她單薄的肩上,錢玉詢湊近,落下一吻。
“我會為你報仇的。”
/
天氣越發(fā)熱起來,而錢玉詢來見她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
那日,林觀因攔住鄔臺焉,從鄔臺焉口中才得知了魏攸北被施以鞭刑的消息。
鄔臺焉高興得很,為了慶祝魏攸北被打了幾鞭,激動得喝了點(diǎn)小酒。
在林觀因面前絮絮叨叨說個不停,“活該她惹了錢玉詢,我之前給你說過吧?錢玉詢這人不好惹,你看他連前上司都敢打……”
林觀因還想問問錢玉詢的事,卻聽見鄔臺焉一直說:“魏攸北早就該死了,還有錢……”
林觀因舉起手邊的竹簍,一下子扣到了鄔臺焉頭上。
“酒后失言!编w臺焉摘下頭上的竹簍,尷尬著向林觀因道歉。
“據(jù)我所知,當(dāng)初你家慘遭滅門,是你的堂伯父和皇帝聯(lián)手將江湖勢力納入朝廷門下,鄔家正處風(fēng)口浪尖,”林觀因看著鄔臺焉漸黑的臉色,繼續(xù)道:“他們求皇帝饒了你一命,錢玉詢當(dāng)時或許是覺得你好玩?”
“哼,誰稀罕?”鄔臺焉像個被雨打濕的小狗,茫然無措地坐在石階上,“若是一家全死光了,光留我一人有什么用?他們也太看得起我,我又不是百里承淮能憑一己之力復(fù)仇……”
“但你還是跟著皇帝做事。”林觀因看了他一眼。
“他們想讓我這么做,便讓他們?nèi)缭负昧!编w臺焉也很茫然,“對了,你問錢玉詢,他這幾日都跟在陛下身邊,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知道陛下下旨罰了魏攸北,錢玉詢?nèi)ケO(jiān)刑,現(xiàn)在約莫還沒出來!
“你知道在哪兒么?”林觀因站起身,拍了拍裙上的塵埃,“我能去么?”
“你去?昭獄血淋淋的,你去看什么?”鄔臺焉問。
林觀因不想去看行刑,她只是想去問問錢玉詢這幾日怎么這么別扭。親密的兩人之間,一旦有一人開始疏遠(yuǎn),那另一人必然是會感受到的。
“行吧,但是你別說是我?guī)闳サ!编w臺焉囑咐道。
林觀因想了想,這段時間她身邊雖然有暗衛(wèi),但敢直接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似乎只有鄔臺焉一人。
錢玉詢?nèi)绻皇?#8204;傻子的話,她就算不說,他也是知道的。
林觀因也沒想著去刑獄里看,她對這種地方有一種深深的恐懼。
第三段的往事里,她是第一次感受到刑具打到自己的身上的痛楚,活活被鞭子打死的記憶她不愿意再回憶第二次。
林觀因坐在馬車?yán)铮谡血z外,等著錢玉詢。
過了很久,他穿著一身黑袍,步履緩緩從里面走出。
一名暗衛(wèi)拱手在他面前匯報,想來是在說她來找他的事。
林觀因看著他向馬車這方向而來。
林觀因探出了個頭,“你怎么不上來呀?”
他孤身立在馬車窗邊,語氣冷淡,“有什么事?就在這里說!
“你最近很忙么?為什么不來找我了?”林觀因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那么像怨婦的口吻。
雖然說出口還是很像。
“林觀因,我是太子!彼囊暰飄忽,不知道落在何處,但沒有分給林觀因一個眼神,“我的家在皇宮,你從哪里來的就回哪兒去。”
林觀因沒想到他的答案是這樣,垂著眸,攪弄著手中的絲帕。
“我都一個人坐馬車來找你了。”她小聲抱怨。
錢玉詢知道她不習(xí)慣坐馬車的,就算是在皇城里,路途平坦,但偶爾也會有凹凸不平的地方,她一個人總是坐不穩(wěn)。
但他還是沒回頭:“我要回宮了!
“好吧,我回去了!绷钟^因語氣淡淡,似乎并沒有因?yàn)樗脑掚y過,反而是在和他商量著。
林觀因躬身到車門旁,叩了叩門,告知車夫:“我們回去!
她話音剛落,一抹黑影鉆進(jìn)了馬車。
錢玉詢不由分說壓著她的在馬車的后壁上親,他吻得急切,像是要將她拆吞入腹。
林觀因拍著他的后背:“窗沒關(guān)!”
他被林觀因狠狠咬了一口,嘴角泛著快樂的痛意。
錢玉詢身上的血腥味很重,畢竟他剛從昭獄出來。
林觀因沒去問他的別扭情緒從何處來的,只是好奇道:“魏攸北,她怎么樣了?”
林觀因討厭這個人,且不說魏攸北對錢玉詢做過的那些事,在那一段回憶里,林觀因就死在她的手下。
錢玉詢盯了她半晌,緩緩啟唇:“快死了,讓鄔臺焉守著!
林觀因也沒有報仇的快感,只是想帶著錢玉詢離開這里的愿望又強(qiáng)烈了一分。
“不是不想看到我嘛!绷钟^因熟稔地鉆進(jìn)錢玉詢懷里。
“我沒說過。”他矢口否認(rèn)。
錢玉詢伸手將她摁到一旁,低眸看了看自己的衣袍邊緣,可能是行刑時濺上的血,總覺得黑袍變得有些斑駁。
“我?guī)阋黄鸹?#8204;家好不好?”隨著馬車行駛,林觀因笑意盈盈地看著他,“不是回皇宮,也不是回臨水巷的家,回我的家好不好?”
“好”字湮沒在錢玉詢的喉間,眉睫一顫,他搖了搖頭。
他坐在一旁,淡淡地說著:“前幾日百里承淮受封大將軍,領(lǐng)十萬大軍征戰(zhàn)齊國。他會贏的,對么?”
林觀因下意識地點(diǎn)頭。
錢玉詢嘴角的笑很蒼白,“我沒有阻攔他,如你所愿了,林觀因!
“我知道!绷钟^因握緊他的手,她的手掌太小,只能縮在他的掌心里,“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么?去我的房間、見我的父母,還有我養(yǎng)的藍(lán)色繡球花!
錢玉詢的眼眶猛地紅了。
折磨,在林觀因身邊多一秒都是對他的折磨。
“我不能!彼f。
“可以的,只要你愿意!
林觀因堅定的聲音落入耳里,倒真顯得她像個神仙能滿足人的愿望。
林觀因追問好幾次也沒有從錢玉詢口中問出來,他到底愿不愿意。
錢玉詢將她送回了臨水巷,換了一身衣袍,又急匆匆地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林觀因站在門邊,問他。
“回宮!
他駐足一瞬,腳下的步履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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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錢玉詢第八十七次踏足皇帝的寢宮,前段時間還算硬朗的人,如今躺在床榻上都起不了身。
錢玉詢隨著史官進(jìn)殿,淡漠地看著皇帝,他的臉上沒什么表情,他本來也和皇帝沒什么親情。
只有林觀因才將這種情感看得這樣重。
這是錢玉詢第一次跪拜他,作為一個臣子,跪拜君父。
“你們家的江山,我守不了,你還有兒子,但我只有林觀因!
錢玉詢起身,皺眉看著床榻上陌生的父親,一個在他從前的生命中從沒出現(xiàn)過的父親。如今年邁才想起有他這么個兒子,皇帝努了努嘴,說不聲來。
他只有林觀因了。
是林觀因給他的荷花、是林觀因給他繡的荷包、是林觀因被他牽連而死……
他在那個神秘的黑幕那里知道了一切。
被抹去的記憶里全是林觀因的身影。
錢玉詢脫下身上的蟒袍,丟在一旁,換上自己的勁袍,趁著寂靜的黑夜回到臨水巷。
屋里的燈還亮著,錢玉詢沒出聲,看著林觀因在收拾著屋中的東西。
她要準(zhǔn)備走了吧?
一定是這樣。
但錢玉詢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釋然,最初時,他想讓林觀因和他一起死,這樣也算是話本子里寫的雙宿雙飛。
可惜他下不去手,他能殺了自己,卻沒有辦法殺了她。
正好,她回到她的世界,他死后變成鬼魂也找不到她。
這又如何不算一個完美的結(jié)局?
林觀因?qū)⒐褡永锏囊路际帐傲艘幌拢瑳]想到她之前給他帶的小零食,他什么都沒吃。
他的生辰就在明日,若是能在他生辰前帶他回家就好了,不過如今的海城已經(jīng)是七月了。
倒時候給他補(bǔ)辦一個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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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他一直不松口,倒讓林觀因心中有幾分忐忑。
他要是不愿意跟自己走怎么辦?
“你站在門邊做什么呀?”林觀因走上前來,身上的清香洋溢。
“林觀因,”他將林觀因抱在懷里,“要是書里說的能做死你是真的就好了!
林觀因埋頭在他懷里,不知道他又在哪兒看了令人羞恥的書!
林觀因羞赧地岔開話題:“你怎么不試試我給你帶的小零食呀?”
錢玉詢看向桌案上的那一個布袋,他從來沒動過。@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只要不去接觸她的世界,也就不會對那個神秘未知卻又有林觀因的世界充滿期待。
他最討厭的就是期待。
“我不愛吃!
聽他說完這句話,林觀因垂下了頭,有些喪氣:“我還以為你會喜歡。”
他喜歡的從來都只有林觀因。
可他還是受不了林觀因用希冀還帶著笑意的目光看著他,錢玉詢鬼使神差地喝下林觀因遞來的黑乎乎的茶水。
表面上還冒著白色的氣泡。
被她毒死也是一種享受。
錢玉詢一飲而盡,卻因?yàn)楹鹊锰?#8204;急,擰緊了眉頭,他用內(nèi)力將身體的那股不適壓了下去。
“這是什么毒?”錢玉詢揚(yáng)了揚(yáng)眉。
喝完口中回甘,口腔中還有些刺激的觸覺。
“笨。”林觀因就著他手邊的瓷杯,給自己倒了一杯。
錢玉詢攔住她的手,自己端著瓷杯又一口喝盡:“你不能喝!
“好喝吧?”林觀因看著他的樣子笑出了聲,“你還這么小氣呢!這還是我?guī)淼,還不讓我喝。”
錢玉詢等了很久都沒等到“毒發(fā)”。
反而是林觀因打開了她帶來的很多東西,一一讓他嘗試著。
錢玉詢在嘗過不知道第多少種奇怪味道的毒物之后,將腰間的荷包取下,里面放著最后一顆希夷閣的救命藥。
“這是能護(hù)住心脈的藥,你收好!卞X玉詢將荷包一并放進(jìn)林觀因手里。
林觀因打開一看,里面躺著的就是那顆之前錢玉詢騙她說是“情藥”的藥丸。
林觀因疑惑:“你當(dāng)時為什么要喂給我吃啊?我也沒什么需要……”
錢玉詢別過臉,“你收下便是。”
不知何時,窗外淅淅瀝瀝開始下起雨來,一如他挖墳?zāi)且,越來越大?br />
雨珠的滴落聲打在青瓦上,叮叮當(dāng)當(dāng),也壓不住屋內(nèi)的喘息嬌呼。
“錢玉詢!不能再咬了。”
“不能再繼續(xù)了,明日是你的生辰,我還要給你做些好吃的!”
生辰,他從來沒有過的東西,今后也不會有了。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林觀因不知道他說了多少遍才勉強(qiáng)放過她,她睜眼時,窗外的雨還沒停,整個天都陰蒙蒙的。
身邊的位置已經(jīng)沒有人了。
錢玉詢又走了。
林觀因抱著被褥滾了兩圈,才懶懶起身。
渾身酸疼。
肩頭似乎還破了點(diǎn)皮。
林觀因穿好衣裙,將荷包系在腰上,卻見本應(yīng)戴在錢玉詢身上的白玉觀音又回到了她的荷包里。
林觀因心下不安,追了出去,院門還好好地關(guān)著。
林觀因盯著門閂,嘆了口氣,他莫不是又飛著出門的?
院子不大,林觀因一間一間找著。
只有隔壁房間安放著那具玉棺的房間,她從來不敢進(jìn)去。
總覺得有些奇怪,誰家好人放一具棺材在家里。
林觀因推了推門,吱呀一聲,廂房的門打開。
林觀因握著玉觀音,鬼使神差地走近,探了個頭去看。
“錢玉詢,”林觀因伸手,戳了戳他的側(cè)臉,“你是在和我玩捉迷藏嗎?”
他聽得到這一切聲音,也聽得到林觀因在叫他的名字,在問他。
可他不想再看見她,多看一眼都是折磨。
明明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若是看到她的臉,他恐怕想要?dú)У暨@個世界。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林觀因擠了進(jìn)來,整個人壓在他身上。
偏偏她還在亂動。
林觀因看著錢玉詢身邊放著一套自己的衣裙,連小衣都有!
她羞紅了臉,拿出荷包里和超i系統(tǒng)的合約。
她伸手在錢玉詢身上摸索著,“錢玉詢,你的白玉筆在哪里呀?我怎么……找到了!”
“你確定不要睜眼么?”林觀因俯身,湊在他的耳邊,溫?zé)岬耐孪⑿M惑著他。
“那我……”
“林觀因,你好好活著!
他還是沒忍住,抬眸在她的嘴角親了一下。
林觀因莫名其妙紅了眼眶,看著不對勁的錢玉詢,認(rèn)真道:“我再問你一遍,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家嗎?”
錢玉詢輕啄著她的眉眼,眼中滿是繾綣:“我要死了,林觀因,我不能和你再在一起了。”
“我和那個東西做了交易,現(xiàn)在時間到了,我要死了!彼Z氣平淡,說得輕易。
林觀因從他的口中聽出了不少信息,她再次問道:“要不要和我回家?我的父母都很想見到你!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不知是不是幻聽,林觀因恍惚間聽見了一個“要”字。
錢玉詢看著林觀因在一張紙上寫下了自己和她的名字,然后她安安靜靜地躺在他的懷里。
“我們會永遠(yuǎn)在一起!
“錢玉詢,你也有家了!
她甜柔的聲音像是蠱惑人心的攝魂鈴,他愛她,愛她的聲音、愛她的味道……愛她的一切。
屋外雨霧彌漫,落雨似是在笑、又似在嘆息。
錢玉詢攬她入懷,那股他癡迷的林觀因的味道縈繞在鼻尖,他靜靜等待著被奪去生命。
了然知是夢,卻妄想一夢不醒。
我罪孽深重,死無歸所。
只求林觀因能永遠(yuǎn)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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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玉詢,醒醒,我們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