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洞府里的時間流速和外面是一樣的, 唯一的區別就是洞府里沒有太陽，所以不能體驗太陽曬屁股的感覺。
等兩人終于起床洗漱完，來到外面后，夢媽已經打開門了, 看到兩人衣服凌亂, 頭發也亂糟糟的站在一起。
夢媽握著門把：遭了, 是心肌梗塞的感覺。
她深呼吸再深呼吸, 才能保持住自己想要脫口大罵黃泉是個人販子的心，皮笑肉不笑的道：“早啊，該起床了。”
夢姚兒到沒覺得有什么，反正她以前也是跟黃泉同吃同住：“來了，媽。”
但她唯一忘了的就是, 之前的黃泉, 是黃鼠狼，而現在的黃泉，是個人。
而且還是個跟她談戀愛的人。
這在夢媽眼里，就好比人販子, 專門來拐賣她幼小無知的女兒的。
夢媽陰森森的盯了黃泉一眼，這才微微帶著門，沒有關緊, 生怕黃泉突然獸性大發, 撲倒她女兒把人給‘吃’了。
接收到眼神的黃泉：“……”
自己只是把對方睡了, 但并沒有干過分的事情好吧？為什么要這個樣子？
不過她這個解釋怕更加會引起夢媽的反感的吧？
為了安全著想，她決定還是不要說的為好。
早飯是夢媽做的，很簡單, 清水煮面條，只有夢姚兒的碗里煎了一個兩面焦黑的雞蛋。
夢姚兒看著那個蛋沉默了半天, 試探著夾起咬了一小口，立刻就被咸中帶苦的味道給激的渾身一個哆嗦，隨后趕緊吐了出去。
“媽，你這個鹽是不是放的太多了點？”
“多嗎？”
夢媽表情淡淡的道：“我覺得剛剛好啊。”
夢姚兒趕緊喝了兩大口水沖淡嘴里的咸味：“我說的是這個雞蛋。”
夢媽：“咸嗎？”
夢姚兒：“不咸嗎？”
夢媽意有所指的道：“是挺閑的，不然昨晚跑為什么亂跑呢？”
昨晚她起夜，想看看夢姚兒房里關窗沒，結果她一打開門，發展里面連個人都沒有，窗戶是關的好好的，門也好好的，家里一個聲響都沒發生，人竟然憑空消失了。
嚇的她當場差點就報警了。
要不是她想起可能是黃泉帶走了人，她特意拿來母親留下來的老舊八卦盤，算出夢姚兒沒有出事，否則她早就整個村子的翻了，哪還有今天早上的悠閑？
聽出母親言外之意的夢姚兒：“……”
“昨晚我的確是在家里呀，只不過是得到了一樣東西，所以去了其它地方而已。”
夢媽幽幽的道：“是嘛，你到好了，還有東西收，不像我，半夜只有心驚膽跳。”
夢姚兒干笑著蹭過去抱住夢媽的胳膊撒嬌：“哎呀，我知道錯了，好媽媽，您別生氣。”
夢媽：“我生什么氣，我怎么敢生氣。”
黃泉看夢媽眼神根本就沒有責怪夢姚兒的意思，那估計問題是出在自己身上了，她連忙道歉：“我錯了，我不應該半夜帶著幺兒亂跑，對不起。”弦珠傅
“哼。”
夢媽滿意了，重新拿起筷子：“吃吧，雞蛋不吃就用水洗洗，等會兒可以用來喂雞。”
“好嘞。”
雞蛋過了好幾遍湯后，夢姚兒才敢咬，幸好也就外面多了一點鹽，里面的蛋黃并沒有特別入味。
三兩口把母親帶著愛意的雞蛋吃下，夢媽雖然沒說什么，卻給她送來了一盒牛奶：“小孩子還是要多喝一些牛奶，這樣才能長得高。”
“嗯！”
知道自己嚇到了母親后，對于夢媽說的所有事情，夢姚兒都言聽計從，讓喝牛奶，她就不喝酸奶。
黃泉和夢姚兒給夢媽當了好幾天的幫手后，這才被夢媽原諒.
這天吃過晚飯，夢姚兒跟黃泉坐在屋頂上看月亮，夢姚兒好奇道：“學校已經建好了嗎？凡人的孩子可以進去上學嗎？”
黃泉：“不可以。”
“妖獸的課程跟人類的課程不一樣，他們主要是學習溝通天地靈氣化為己用，用以維持人形，和學一些特殊的法術保全自己。”
“直到他們能夠徹底保持人形了，才會開始學習人類社會上的事情，之后是去人類的學校學習，還是繼續呆在妖獸學校學習，或許直接去人類社會實踐，都是看他們自己。”
夢姚兒靠在黃泉肩膀上，憐惜道：“那不是很可憐？它們沒有人類的學識，不容易找到工作的吧？”
“因為妖獸的壽命跟人類是不一樣的，很少有妖獸能夠有人類那么淵博的學識，妖獸更多的學識是在于如何變得強大，如何更好的讓自己活下來。”
黃泉解釋道：“人類在過去幾千年里更注重繁衍生息，妖獸則更專注于自身的強大，很少有妖獸在過去會自愿融入人類的世界，所以現在還是很少有妖獸愿意考取人類的學位，來教導妖獸們如何學習人類。”
“要是讓人類過來教導的話，普通的人類沒有自保能力，有能力的人類會想強制妖獸如何如何，或者是害怕妖獸們的能力太強，到時候會顛覆人類的權力。”
“他們害怕我們過于強大，就像我們害怕他們會把妖獸們的希望斷絕一樣，彼此都不放心。”
夢姚兒突發奇想，既然其他人不放心，那自己應該不算是那個異類吧？
“那要是我去教他們，你說，他們會樂意聽嗎？”
黃泉詫異的眨眨眼，坐直身子：“你？”
夢姚兒跟著坐直身子：“對啊，我，不行嗎？”
“不是不行，只是……”
黃泉搖搖頭，有些糾結的道：“教導他們是一件非常需要耐心、毅力和時間的事情，它可能會耗盡你一生的心血，讓你永遠困于此地，無法離開太遠。”
“就算這樣，你還愿意嗎？”
夢姚兒抓起黃泉的手摁在自己左胸口，讓她感受著自己活力四射的心臟，輕笑道：“可我本身就離不開啊。”
“你……”
黃泉眼眸里閃過不舍：“你知道了？”
“唔，大概懂了一些。”
夢姚兒送來黃泉的手，重新抱著她的胳膊靠在她的肩膀上，夜晚的涼風襲來，她聲音輕柔的道：“其實，從我們還沒見面的時候開始，我就陸陸續續在做奇怪的夢。”
“在夢里，我偶爾是一棵樹，一朵花，一滴雨水，我可以感受到村子里面的整段山脈，我可以看到村后的山林，可以看到山腳下的墓碑，也可以感受到山間草木對我的親切喜愛。”
“我的心底還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告訴我，我是夕石一族，是跟村民不一樣的存在，我應該回到這里，成為這里，守護這里。
在沒遇到你之前，我一直沒搞懂哪里不一樣，也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哪怕我見過無數的妖怪，里面有幫助過我的，也有害過我的，無視我的，這些我都沒有害怕過。”
因為冥冥中，她總覺得，身邊一直有誰在保護她。
“外婆從不讓我來這里，就連電話也不肯多跟我說兩句，我一直以為她討厭我，因為我給媽媽帶來了不幸。”
黃泉握住了她的手，夢姚兒輕笑一聲：“現在想來，她只是不想讓我接替這些吧。”
黃泉：“你可以離開這里，從此再也不管這些。”
夢姚兒：“那你呢？”
黃泉抿抿嘴：“……我不重要，我又不會死。”
夢姚兒：“不會死，也不會痛嗎？”
黃泉沒想到對方會提這個，一時有些愣住。
“你總是告訴我，一切有你，讓我不要害怕。”
夢姚兒伸手撫上黃泉的腰部，那里有黃泉為了自己而被人身羊角神撕咬出來的傷口，她低聲道：“但你自己呢？每次看到你在我身前受傷，我總是在想，你沒有害怕過嗎？你身上被撕裂的傷口真的不痛嗎？”
“我偶爾也會想，你這么做，到底是為了我呢，還是為了另一個人呢？”
黃泉不明白為什么夢姚兒總是會把其她的她，變成其她人，然后吃醋。
黃泉的目光疑惑而直白，夢姚兒看的一清二楚。
但是，夢姚兒總覺得對方并沒有分清楚自己和前幾世的區別，因為有了她們，才會有自己。
夢姚兒：“明明我才是第一個吻你的人，可為什么，我總是覺得你并不屬于我呢？”
“若我不是她們的轉世，我們還會再見嗎？我們的一切都會結束的吧，不，我們的一切都不會開始的吧？”
“你愛的人是我，還是黃姚，或許徐姚，也許是皇姚？”
“別多想……”
黃泉的話還沒說完，夢姚兒就伸出食指按住了黃泉的嘴，不讓她繼續開口，她自己則道：“聽我把話說完。”
“我雖然是她們的轉世，但我并不是她們任何人，我可以接受你喜歡過她們，也為了她們拼過命，但我不希望你把我當成她們。”
“我愛你，黃泉。”
“所以，也請你把過去都放下，好好愛我一個人，愛真正的，夢姚兒。”
黃泉吞咽了一下口水，等夢姚兒手指挪開，堅定的道：“我也只愛過夢姚兒一個。”
夢姚兒追問：“那就算我變成任何東西，你都會愛我的，對不對？”
黃泉肯定的點頭：“對。”
夢姚兒眼底閃過欣慰，希望對方真的能夠說到做到。
第72章 （修）
等學校真正建好, 離夢姚兒去上學也就差那么三天了。
如今的小妖們已經全部住進了學校里，后山有了許多妖獸，活潑程度又上了一層樓，不過因為整個學校都被籠罩在禁制內, 所以并沒有影響到村子里的正常生活。
黃泉牽著夢姚兒吹著夜風踏過學校的每一處地方, 夢姚兒靜靜的跟著黃泉, 把自己完全交給黃泉帶領。
兩人轉了許久, 黃泉終于開口道：“你過兩天就要去學校報到了。”
夢姚兒：“嗯。”
空氣沉靜了下來，兩人再次恢復沉默。
等黃泉把夢姚兒送回家里，夢姚兒才再次開口：“你想過離開村子一段時間嗎？”
黃泉看著已經逐漸能夠自主循環靈氣的村子，想到前段時間從饕餮那里接到的，已經有無數妖獸向學校遞交了申請, 到時候學校怕是會非常的忙碌。
她搖搖頭, 誠實道：“唔，我暫時怕是離不開村子。”
夢姚兒癟嘴：“那你就這么放心讓我一個人去學校嗎？”
前段時間還說愛我不變呢，現在就讓自己一個人走了。
黃泉無奈的揉揉她的腦袋：“好了，放心吧, 我會送你去學校，安排好一切后再回來的。”
她只是不能一直住在b市而已，但偶爾過去看看夢姚兒還是可以的。
兩人相擁一吻后, 彼此分開。
而無人看到的墻角一個小小的影子退去, 一切都在黑暗中被埋藏了起來, 黃泉不經意的掃過去，又若無其事的收回了目光。
她撫摸著夢姚兒的耳朵，輕聲道：“要辛苦你了, 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夢姚兒淡笑道：“我們之間不需要這樣，你需要我, 我一定會幫你。”
只是不知道這個引蛇出洞的計劃能不能釣出最大的那條蛇了，一切靜候佳音.
終于到了送夢姚兒去學校的這一天，大清早夢姚兒就提著行李箱和黃泉一起踏上了前往城里的客車。
車子走到半路忽然拋錨了，司機下車檢查問題，隨后讓大家等等，他已經讓其他村的車子轉彎路過這邊，帶著乘客們一起離開。
黃泉對于這一切都表現的很自然，第二輛車過了二十分鐘緩緩行駛了過來，一群人罵罵咧咧的上了車，等黃泉兩人上車后，戴著墨鏡的司機忽然咧嘴一笑。
等兩人剛坐好，司機一腳油門踩到了地，車子直接飛竄而出，嚇了車上所有乘客一跳，夢姚兒感覺不太對勁，她也是坐過這車的，但那時候司機并沒有今天這么猛。
她想推推黃泉，提醒她一下，卻發現她不知不覺又進入了異空間，身邊人都消失了。
她慌了一下，隨后立馬握住了脖頸間的吊墜，深呼吸一口氣后，她沒有選擇立刻進入。
她堅信黃泉就在她身邊，一定是因為一些問題所以才沒有立刻現身，她必須得冷靜，說不一定這一切都是幻覺，就是為了迷惑她，讓她使出底牌。
忽然，純白的霧朝著兩邊挪移開來，露出了藏在霧氣中渾身是傷痕的若右，他目光陰沉的盯著夢姚兒，冷笑道：“勇氣可嘉。”
夢姚兒看到是他，反而松了口氣，她勾起嘴角，渾身放松了些許，打趣道：“手下敗將，你不會是因為打不過黃泉，所以才會故意以我為誘惑吧？”
“殺了你，吃了你，那你身體里的一半山吾魂魄就是我的了。”
若右并不想跟夢姚兒多說話，直接出手狠辣的沖向夢姚兒的丹田，想要直接奪取她的魂魄。
夢姚兒瞇瞇眼，在若右到達面前時，直接閃身進了空間。
若右只抓到了一把空氣，氣的直發抖，他以為支開了黃泉，就可以得到想要的，誰曾想到黃泉竟然給了夢姚兒這么一個好東西。
剛才洞府打開時遺漏出的純正靈氣讓他不自覺的吞咽了一口唾沫，那可是他尋找了上千年也沒有找到的東西，山吾竟然把這種好東西給了一個什么都不懂的人類。
“可惜，太可惜了。”
若右對著夢姚兒消失的地方猛嗅，但那空間真的太會隱藏了，任他如何嗅聞都嗅不到任何的觸碰點。
要不是他親眼看著夢姚兒消失，他恐怕都要以為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你逃不掉的。”
即使是再好的洞府，也必定有打開的一日，他能等.
逃進空間的夢姚兒有些發愁，這個空間哪里都好，就是不能自主的決定出現在哪里，所以她要是想要出去，就只能回到剛才進來的位置。
可那里還有若右在守著，可真是煩死了。
空間里沒有信號，她也不能給黃泉發消息，告訴她自己被困在洞府里了，不過黃泉那么聰明，她又是按照計劃行事的，黃泉應該清楚她在哪，想到這，她又放心了下來。
洞府里沒有準確的時間，夢姚兒除了從手機里知道時間在流逝外，其余時間都察覺不到。
因為洞府里沒有白天和黑夜，把黃泉準備在洞府里的食物吃完后，她悠悠的睡了一覺，起來精神抖擻的拿起鋤頭種了一些放在屋子里的菜籽，完全放松，沒有一點威迫感。
守在外面的黃泉抱著手，目光冷漠的看著裂開大嘴的司機：“他就準備讓你們來拉住我嗎？”
長著暗紅毛狗嘴的‘司機’：“不敢不敢，不過是我等久仰山吾大人大名，想要共同富貴而已。”
另一個長著九個腦袋，九條尾巴的狐貍從虛空中踏出來，他狹長的狐貍眼閃過一絲貪婪，卻還是壓抑著自己的欲/望，冷冷道：“獦狚，不要過多廢話。”
黃泉看向九尾的狐貍，冷笑：“蠪蛭，怪不得這幻境能這么逼真，原來是你。”
蠪蛭：“山吾，你活了這么久，也是時候該分擔出一些修為出來助我們一把了。”
黃泉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嘲諷道：“呵，真自信，就算你們一起上，你們就覺得能夠弄死我嗎？”
作為天道的寵兒，哪怕她違天而行都沒有被劈死，更別說就眼前這兩個獸，就是再來兩個，她也照打不誤。
蠪蛭看看獦狚，兩獸齊齊道：“總要試試才行嘛。”
兩獸朝著黃泉撲了過來，整個車上的空間陷入了禁止，黃泉化為本體直接從窗戶沖了出去，其余兩個毫不猶豫的就跟了上去。
三只瞬間扭打在一起，互相拼命的撕咬抓撓著，恨不能吃其雙方的血肉.
村子里，村長顫顫巍巍的點了一搓煙絲，看著天邊閃爍的代表危險的紅光，聲音充滿了滄桑：“來了……”
“真正的山神，要回來了。”
這一幕他已經等了太久。
在天幕地合之際，沉蒙的滄海遺珠從大海深處升起，帶來一切光明和希望，也會帶領她忠誠的子民去往新生。
村子里除了后來回來的，其余的人類都朝著山脈的方向跪趴了下去，紛紛的開始祈禱、祭祀。
村里的中醫脫下了馬甲背心，換上了專門的祭祀服，一下一下的跳起了祭祀舞，隨著她的舞蹈跳動，環繞在村民們身上的死氣卻在不知不覺中緩緩消散與空中。
聽到村子里不對勁的夢媽跳起來打開門，就發現整個村子里都蕩漾著一陣又一陣熟悉的祭祀聲。
族祭，只有在發生大事時才能使用，族長這時候使用是想做什么？
幺兒明明剛走……
“幺兒……”
夢媽跌跌撞撞的朝著村子中心跑去，果然，村里的人都已經聚集在了中心的大平場處，這時的村里人已經不再是曾經的和藹模樣，他們已經換上了虔誠的表情。
村長聲音沙啞中帶著低沉，他爽快的道：“夕石一族，是時候回歸真正的山林了，我們村，終于要擺脫詛咒了，哈哈哈哈哈。”
不錯，仙路村并不是因為仙人路過而命名的，反而是因為仙人跟他們做了交易，對他們下了詛咒，讓他們永世都忠誠于活著傳承下去的夕石一族才讓生長了蘑菇讓他們活了下來。
但食用了那些蘑菇的人，也都在長久的食用中緩緩成了一個活死人。
活死人，就是不會死，只會從小到老，然后再死后復生成小孩，失去記憶再活下來，重新組成家庭，重新長大。
而村長，卻永遠都會帶著第一任的記憶而復生，反反復復的執行著仙人的吩咐，為了夕石一族而活。
這種日子已經過了四百年了。
他過的好辛苦。
但在今天，終于是要結束了。
他解脫了。
“夕石一族……”
夢媽不明白夕石一族到底怎么了，作為沒有繼承全部傳承的她完全不知道該怎么才能夠做出正確決定。
她不明白村長怎么會這么瘋狂：“你為什么這么恨我們？幺兒還只是個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懂，你為什么要這樣？”
“恨？”
村長大口的抽著干澀的旱煙，聞言猙獰扭曲的大笑道：“不是恨。”
“夕石一族的老祖宗救了我們，雖然成了活死人，但我們的確是存活著。”
“只是啊，無限循環的活著，非常的痛苦，你知道嗎？”
“我很痛苦，因為只有我帶著第一次的記憶活著，其余人都可以忘記，唯我獨不行，你知道為什么嗎？”
夢媽不敢問，她大概猜到了一點。
“因為我要清楚的記著一切，不能讓任何人對夕石一族不敬，我要為接下來的一切而計劃，我要鋪算好一切，讓所有事情都在計劃之內。”
村長吸了一口煙，吐出一個煙圈，解脫似的笑道：“但現在不一樣了，靈氣復蘇后，本土的圖騰已經覺醒，夕石一族即將回到山上，你們走后，停留在我們身上的詛咒才能消散。”
詛咒消散后，他們才能變回正常的人，從此真正的踏入輪回。
他現在無比的渴望進入輪回，重新投胎做人，而不是因為一時的饑餓，而永無止境的反復重生。
這樣真的太累了。
第73章 （修）
夢媽懂了, 她母親為什么不讓她們回來，因為她清楚的知道一切，也知道，并不是責任, 而是單純的, 希望她們能夠找到自己對幸福, 留在這個人世間。
誰也不知道回到山上是怎么回, 或許是死，或許是其它，總歸不是什么好東西。
不然山神根本就不會下山，讓子嗣留在人間。
在村長描繪的美好里，朝著后山跪拜的一個人忽然頂著強烈的不適站了起來, 他直接道：“我覺得她們沒有錯, 錯的是貪心的我們，若不是我們貪生怕死，吃了山神用性命留下的蘑菇，我們早就死了, 根本就不會活著。”
“村長，明明是你帶頭吃的蘑菇，也是你帶領大家祈求的山神, 為什么到了最后, 你卻不愿意為此付出代價？”
李忠視線模糊, 但卻依然□□著不肯倒下。
新一輪的復生過后，他再次成為了父親的兒子，至于他為什么會記得記憶, 他也不清楚，可能是小時候離夢媽太近了, 每天都跟在夢媽屁股后面，讓他總能夢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畫面。
一開始是饑荒，是大旱，后面是充足的食物，是大家伙開心的表情和新生的身體，后面已經開始有了復生。
為了研究夢境，他無數次的去過他復生的地方，發現后山的墳墓都是他夢里的那些，甚至他半夜蹲守墳墓，親眼見過‘懷胎九月’的村民夢游來到墳墓旁邊，很快就會有復生的胎兒從墳墓里出來，隨后被村民抱走。
第二天村里就會有‘新’的孩子降生。
沒有人懷疑這個孩子的來歷，也沒有人懷疑為什么村里所有的孩子，都是半夜出生的，就連他在小時候也沒有懷疑過。
只是夢境修煉變換，他才察覺到哪里不對勁。
他夢到了所有后，記憶全部復蘇，他接受不了這樣的感受，但卻也清楚的明白這都是宿命，是他們當年吃下山神‘性命’的代價。
在這里面，只有夕石一族的夢家是不一樣的，她們是山神的子嗣，她們可以往外通婚，她們可以生下不是復生而來的孩子。
她們是整個村的希望。
所有每一個夕石一族的女人都會被失去記憶，但潛意識里想要解脫的所有人熱烈追求，他們想要擺脫宿命。
但李忠自認為跟他們是不一樣的，他是真的喜歡夢媽，想要跟她在一起，哪怕她如今已經四十歲了，他也喜歡。
他只是喜歡夢媽夢輕語這個人。
他勇敢的走到夢媽身邊，道：“你快走，帶著幺兒離開村子，雖然我不太清楚他到底要做什么，但回到山上，明顯不是什么好事。”
山神該怎么回山？
山神是神，自然不能用人類的身軀回去。
李忠不敢想下去，他怕自己再想下去，估計會忍不住發狂。
夢媽沒想到最后站在自己身邊的竟然會是李忠，她咬緊下唇：“那你……”
李忠強忍著不適推了下她，讓她不要留念：“我不會有事。”
夢媽看了眼沒有阻止她的村長，立刻朝著家里跑去，她要回去開車。
不然光靠著兩條腿，要是出事了，她都沒辦法活下來，而且家里還有母親留下的東西，那東西一定有用，她要去拿來。
夢媽目光堅定，在逃跑中回頭深深的看了眼李忠，確定他并沒有收到傷害，這才放心的離去。
只有拿到東西才能救所有人，才能救女兒。
看到夢媽終于肯離開，李忠松了口氣，只要對方走了，他就什么都不怕。
村長抽著旱煙，煙圈一個接一個的往外吐，他神情都被深藏在煙霧后面，讓人看不懂他在想什么：“你知道讓她離開，我們會怎么樣嗎？”
李忠垂下眼瞼：“我只知道她是無辜的。”
“誰都不是無辜的。”
村長長嘆一聲：“我們都只是命運下的棋子，任人擺布罷了。”
“走了就走了吧，反正真正的山神，也快到了。”
村長看向遠處，那里正是黃泉和蠪蛭、獦狚的戰斗處，他的眼睛微微瞇起，好似在懷念，又好似在算計。
李忠看向那方，只見那處又是一陣火光沖天而起，染紅了小半邊天。
那力量，絕對不是人類該擁有的。
或許……真的是神吧.
黃泉喘著粗氣，再次在兩獸的夾擊下，用一種非常扭曲的姿勢在給了兩獸各一下后逃了出來，她戾氣十足的看著兩獸，俯低了身子。
“吼嗷！”
蠪蛭被斬去了六顆腦袋，唯留下的三顆腦袋神情癲狂中帶著病態，他毫不在意的舔去指甲上屬于黃泉的血肉，感受著里面蘊含的力量，著迷的道：“不愧是山吾，就算只有一半靈魂，力量也這么強悍。”
“我已經期待起你的血肉是什么滋味了，我相信，那一定非常多美味。”
獦狚一身暗紅色的長毛已經被燒成一團一團的黑灰，黑灰黏在他身上甩也甩不掉，非常的難看。
他嘴里咀嚼著從黃泉大腿上撕下的皮肉，也不在意它還帶著毛發，直接大口咀嚼后吞吃入腹。
腥臭的口水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地面都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響，他扭了扭脖子，瘋狂道：“的確好吃。”
垂涎欲滴的眼神從黃泉的身上一掃而過，他嘿嘿一笑，獦狚完全顧不上身上深可見骨的傷口：“這小肉嫩的，都不需要過多咀嚼就可以吞咽下去，完全不像是活了五千多年的老東西。”
“粗魯。”
蠪蛭眼底閃過算計：“蠢貨，趁著饕餮他們還沒到，趕緊吃了她，免得多生事端。”
獦狚想起黃泉還有幫手，立刻點頭：“你說得對，趕緊的結束才行。”
兩人再次沖向黃泉，黃泉力量不足，被兩獸逼退，口吐鮮血的摔倒在地上，砸倒了無數的樹木。
黃泉艱難的爬起來，擦去嘴角的鮮血，警惕的看著兩人，一言不發。
就在獦狚的爪子要觸到黃泉脖子的看著，一只爪子穿透了獦狚的腦子，鮮血濺在黃泉的毛臉上，黃泉沒有察覺任何的不對勁。
因為，這就是九尾狐的本性。
雖說蠪蛭不止是九尾狐，但他也有九尾狐的本性，貪婪。
能夠獨自一人得到黃泉血肉的可能性，他就不會跟獦狚分享。
獦狚不敢置信的瞪圓了眼珠子，隨著蠪蛭的動作，他腦子被直接捏碎。
黃泉趁機后腿了幾步，躲開了這血腥的畫面。
甩去毛發上的血水，黃泉冷靜道：“真是下得了手，不怕你一個打不死我嗎？”
蠪蛭嫌棄的甩去手上的腦漿：“有我一個足以，多他一個，只會增加我的負擔。”
也會搶奪走他該得到的酬勞，山吾的血肉只能是他一個人的，任何人過來搶奪，都是他的敵人。
他三根長長的舌頭舔去每個臉上的血水，臉上掛著陰森森的笑意。
“是嗎……”
蠪蛭周身的空氣一陣扭曲，一只大手從中伸出，重重的按在蠪蛭的肩膀上，陸吾沉穩的聲音從虛空中傳來，他聲音帶笑的道：“可我覺得，只有你一個，怕是不太夠啊。”
被突然按住的蠪蛭毛骨悚然：“！！”
陸吾什么時候到自己身后的？！陸吾不是應該被從從和鬿雀攔住了嗎？
如今陸吾出現在這里，那從從和鬿雀豈不是已經……
想到從從和鬿雀可能出現的下場，蠪蛭背后都是冷汗。
陸吾大踏步的走出虛空，輕而易舉的就捏碎了蠪蛭的肩膀，讓蠪蛭吃痛的哀嚎出聲：“嚶——！陸吾！”
“爾敢！”
陸吾嫌棄的掏掏耳朵，沒有一點作為神的風度的道：“你看我敢不敢，要不是你長的實在太抽象，讓人一看就倒胃口，不然你試試我會不會宰了你拿去油炸。”
“人類的烹飪方法真是奇特，不同的東西油炸出來的風味都不一樣，像你這樣的，就是個炭烤。”
“雖然骨頭硬了一點，但我相信我的牙口。”
好歹混了幾百年人界，雖說不能工作，但基本的口才也都是會的。
蠪蛭：“……”
不，你不是陸吾，你再也不是曾經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陸吾了！
陸吾板著臉：“我當然是，只是當年吃東西沒讓你們看到罷了。”
蠪蛭一陣窒息，原來剛才不小心吧心里話說出來了。
陸吾看向渾身是傷的黃泉，淡淡道：“去找夢姚兒吧，你應該知道她在哪，這兒我們就可以解決。”
黃泉看看長乘，長乘趴在陸吾背上點點頭。
作為神，他們是可以和若右杠上，但他們真要打起來，估計不如饕餮和黃泉來的方便。
黃泉感謝的點點頭，一扭頭沖進來虛空。
陸吾看著呲牙咧嘴的蠪蛭，笑瞇瞇的道：“那就跟哥哥我來好好嘮嘮華國八大菜系吧，到時候你決定一下，你要做成什么菜系，我也好去邀功。”
蠪蛭瑟縮了一下：“！！”
你不要過來啊！
不要把這種事情說的這么容易！.
“幺兒？幺兒！”
黃泉翻找遍了洞府，卻連夢姚兒的影子都沒有見到。
這不應該，她之前明明清楚的感受到夢姚兒進了洞府，為什么不過一會兒功夫，她人就不見了？
洞府里也沒有其他人來過的氣息。
難道是夢姚兒自己離開的？
不可能啊，外面還有若右，她根本就出不去，一出去就會被抓，按照之前的計劃，她只需要呆在洞府里就行了。
可現在她人去哪了？
黃泉沖向洞府外，正好遇上正等著夢姚兒出來的若右，兩人一經碰面，戰爭一觸即發。
黃泉紅著眼睛：“夢姚兒呢？！”
若右羊角從頂上直沖而出，同樣吼道：“夢姚兒呢？！”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甩出一掌，對上既后退數米。
黃泉毫不戀戰，直接離開，若右亦是如此。
既然夢姚兒沒有被若右抓走，那夢姚兒到底去哪了？
洞府沒有，到處都沒有……
黃泉快瘋了，眼睛猩紅，用最快的速度沖向村子。
那里是最后一個地方。
第74章
被人群圍住的李忠看著忽然從空中出現的夢姚兒瞪大了眼睛, 怎么會，夢姚兒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不應該啊，她這時候應該已經離開了村子才對。
不對……
李忠想起剛才村長說的話，山神終要回歸山里……
村長放走了夢媽, 是因為夢媽根本就不是他的目標, 他的目標一直都是夢姚兒！
李忠激動的想要推開身前的人, 但在被祭咒加持的村民跟他根本不是一個概念, 他完全推動不了。
他咬咬牙，怒吼道：“你放了她，她不是山神！”
村長平靜的看著閉著眼睛的夢姚兒，拍拍手，立刻有人拖來了一塊木板, 夢姚兒被輕飄飄的放了上去。
“祭祀, 開始。”
隨著陣陣吟誦聲響起，夢姚兒的眉頭微微皺起，一陣又一陣的白光從她心臟處散發出來，又在半空中交織成一張地圖。
那地圖正是整個村子的形狀。
看著這一幕, 村長的眼底含著熱淚，嘴里喃喃自語道：“等到了，終于等到了……”
“山神……”
他丟掉煙斗, 張開雙手, 用激動到顫抖的聲音, 高聲歡呼道：“山神，山神回來了！”
“我們自由了！”
村民們跟著舉起雙手高呼：“自由！”
“山神！”
“山神！”
隨著白光越來越亮，夢姚兒整個人都被包裹了起來。
黃泉和若右趕到的時候, 夢姚兒整個人已經虛化，大半邊身子都成了地圖。
“不……停下！”
“停下！”
黃泉不能接受, 她說好要護住這個人一輩子，說好的要讓她平安度過劫難，這人竟然在自己身邊就被拉走了，她不同意！
看著忽然出現的黃泉直接向著夢姚兒而去，村長驚慌的嘶喊道：“攔住她！”
“不能讓她得逞，不能讓我們籌劃了幾十年的一切都付諸東流！”
村民們神情麻木的沖了過來，黃泉戾氣十足的抬手一揮，強大的靈力橫沖直撞，徑直掀飛了在場的所有人。
沒有看壓制的黃泉怒發沖冠，兇狠的眸子掃過罪魁禍首，露出滿嘴獠牙的咆哮道：“滾——！”
村長更是被掀飛數米，狠狠的砸進臭水溝里，咚的一聲，濺了一地的臭爛泥，村長艱難的爬起來，猛的吐出一口老血：“噗——”
黃泉化為獸爪的手一把抓住夢姚兒潰散的靈體，雙眸溢滿憤怒：“我說給我，停下——！”
村長顫顫巍巍的站起身，拖著斷掉的腿，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嘴里還念叨著：“放手……”
黃泉的手被靈氣刺的鮮血淋漓，但她依然沒有松手，感受到越來越沉重的壓力，她怒聲道：“給我，停下！”
感受到不對勁的夢姚兒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好像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遙遠很遙遠的夢，夢里，她化為了一座山，山中草木茂盛，蟲鳥共鳴，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的模樣。
可是很快的，天道凋零，山中草木枯萎，蟲死鳥敗，一切都變成了悲劇，依附于她而生的所有都走到了盡頭。
為了博一生機，她幻化成人下了山，跟山下百姓做了交易，交易成功，山神消失，村莊重新活了下來。
只是山中神明消散，不利于這片土地的風水，這兒便是一直的貧窮，被鎖定在這方的百姓們也開始忘記初心，一切都變了樣。
聽著耳邊一聲又一聲的‘山神’，夢姚兒心想：那是在叫我嗎？
好像是，好像又不是。
記憶交雜，有屬于山神的寂寞，有屬于皇姚的不甘，也有屬于自己的——不舍。
是啊，她好不容易才搞定那只心事重重還總是任性妄為的臭鼠，現在就讓她去死，去重新化為山上的風雨去呵護這一片土地，她不甘心啊。
體驗過情/愛，體驗過溫暖，誰又愿意再去重新化為用盡一切也給不出對方回應的山水風雨呢？
夢姚兒漆黑的眼眸看著露出驚喜的黃泉，嘴唇輕輕煽動：“黃……”
黃泉露出一個笑意：“你醒了，太好了……”
夢姚兒看向黃泉抓住自己靈體的那只皮開肉綻，只剩下白骨任然不肯放開的手，眼睛泛起酸澀，她張開手輕輕摟住黃泉。
在黃泉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一把扳開了黃泉的白骨，黃泉瞪大眼睛，只來得及聽到夢姚兒在她耳邊說的一句：“等我……”
隨后就眼睜睜的看著夢姚兒化為黃沙，填補好了一整塊地圖。
夢姚兒消失后，一抹金黃色的靈體進入黃泉的體內，黃泉體內的靈氣瞬間暴漲，但她只是面無表情的站著，臉上無悲無喜，一片冷漠。
若右看著地圖完成，趁機想要偷襲呆愣中的黃泉，隨后就被剛解決完麻煩的杳笹沖回來一爪子拍到地上。
若右表情一陣扭曲，想逃離，后背卻被一腳踩住，讓他只能趴在地上，不能動彈。
黃泉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手上的白骨都已經被捏碎，但她卻不覺得疼一般，的走到他面前。
若右看著這種陷入瘋魔狀態的黃泉有些害怕，他吞咽了一下口水，厲聲道：“我可是神，你吃了我，可是會受到天道懲罰的！”
“不差你一個。”
黃泉張開大嘴，直接把若右吞吃入腹。
她終于想起自己的靈力為什么變成紅色了，是因為當年她吃掉了巫族整整一族，讓鮮血染紅了整個巫族的地盤。
因為她背負的孽債太多，讓天道都懲罰不完，所以才會造成這種結果。
為了讓黃泉活下來，陸吾和長乘便騙她，讓她分出一半靈魂給了皇姚，只有這樣，才能夠分出一半的罪孽給被她續命過的皇姚。
皇姚的轉世之所以世世都如此短命，正是因為黃泉身上的孽債。
終究是她，害了對方。
吃了一位神后，天道的懲罰也來了。
天空醞釀了半天的雷霆，最終化作一道手指粗的紫雷劈了下來，黃泉閉著眼睛仰起頭，等待著自己的懲罰。
醞釀了幾千年的雷霆直沖而來，在即將觸碰到黃泉的時候，被一道無色的屏障輕輕推開。
黃泉只覺得好像有什么東西溫柔的觸碰了一下自己，而雷霆帶來的疼痛卻完全沒有，這跟兩千年前完全不一樣。
她睜開眼睛，一瞬間好像看到了夢姚兒在朝自己笑，而天上的烏云已經逐漸散去，雷霆消失了……
她呢喃道：“幺兒……”
一陣微風拂過，輕輕蹭了蹭她的臉頰，就好似夢姚兒在給她回應。
感受到臉上無聲的觸碰，黃泉隱忍的眼淚終于滴落了下來。
“對不起……”
“都是我沒用，對不起……”
弄明白一切后，她無比的后悔。
要是沒有自己，就不會有皇姚生生世世的痛苦，也不會有夢姚兒變成山神的這個結果。
她果然就是災難的本源，靠近她，就會帶來無盡的災難。
忽然，一道熟悉的嗓音從她身后傳來，那聲音帶著笑意，無奈道：“哭什么，我還沒有死呢。”
“我怎么不知道你這么愛哭了。”
黃泉聽到聲音，不敢置信的回頭，就見夢姚兒披著一身天青色單薄輕紗，腳下擺著一片翠綠色的樹葉漂浮在半空中。
她看到黃泉轉過身，臉上露出一抹笑意，伸手拂去了黃泉眼眶中無聲掉落的淚珠，溫柔道：“不是告訴過你了，讓你等我嘛。”
“為什么背著我偷偷哭了？”
黃泉小心點抬手觸碰著夢姚兒溫熱的手心，眼淚跟珠子一樣不要錢的滑落，一滴接著一滴連成了一條線，她抽抽鼻子：“我以為……”
“我以為還需要很久。”
她真的害怕再也見不到夢姚兒了，她差點自責的自裁在原地。
黃泉用力的擁抱住夢姚兒，生怕這就是一個夢，到時候夢醒了，就什么都碎了。
夢姚兒拍了拍她，提醒道：“小心點，我現在可不是人，你太用力，我可是會碎的。”
黃泉疑惑，一個沒忍住，懷里的夢姚兒就碎成了一片一片的樹葉。
樹葉從她的懷抱中滑落，完全沒有看夢姚兒的柔軟。
震驚又恐懼的黃泉身后的尾巴和頭頂的耳朵都炸了出來，她僵直著身子，不敢再動彈：“！！”
鼠鼠震驚，鼠鼠害怕。
幸好落葉掉出一段距離后又被風吹起，重新凝聚成了一個嶄新的夢姚兒。
夢姚兒無奈的捶捶自己的胳膊，道：“都叫你不要太用力了，這身體很脆的。”
作為本土的山神，她是沒有實體的，她想要凝聚成實體，那就只有依靠本土所擁有的東西。
對于她來說，最容易的自然就是把草木凝聚成團，于是就選用了樹葉。
只是樹葉畢竟比較脆，所以就容易被擠散，等她修煉的再成功一些，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脆弱了。
黃泉看著重新凝聚成功的夢姚兒，依然不敢再沖上去抱了，生怕再把夢姚兒抱碎，她覺得自己承受不住再來一次的后果。
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剛才那一幕，她估計終生難忘。
看黃泉不過來，夢姚兒只能自己過去抱住對方，感受著黃泉僵硬的不敢亂動的身軀，夢姚兒大力的拍了拍她的后背，眨眨眼，道：“以后我就是比玻璃娃娃還要脆弱的娃娃了，你可要好好保護我啊。”
黃泉僵硬的點點頭，她懂了，就是，真的不是可以……把手拿開嗎？
她真的好害怕再碎一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