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虎杖悠仁先是慢半拍地發出一個含糊的短音，像是意識還沒有完全從混沌里抽離，反應力比平時遲鈍了很多。

    在你的注視下，他慢吞吞的緩了幾秒，眼神才逐漸恢復原本的清明，但你看出他也只是稍微打起點精神，虎杖悠仁臉上流露出明顯的思索神色：“……噢，我知道這個，有點想不起來了。”

    他不住從嘴里發出苦惱的‘嘶嘶’抽氣聲，似乎陷入到某段未知的回憶里，同時抬起眼，仿佛想從你的反應確認自己的說法是否正確。

    “好像是說人會經歷三次死亡，肉.體上的死亡，社會關系上的死亡，還有呃、”他冥思苦想，大概拼湊出記憶里的內容。“……精神上的死亡？”

    “當被所有人遺忘的時候，就會真正的死亡。”不知道他聯想到了什么，虎杖悠仁的聲音變得很低，像是受到未知的打擊，氣息也低迷下去，接近小聲的嘟囔著，“死后被所有人忘掉，也太讓人難過了吧。”

    你對此不做評價。

    活著銘記所有遺憾逝去的人，會比一開始就死掉更幸福嗎？

    標準答案已經在你眼前了，不是嗎。

    你沒有對虎杖悠仁的回答表現出明確的看法，把等待你回復的虎杖悠仁晾在那里，自顧自地說起不相干的話題：“人類的心靈，是人類的原動力，我是這樣認為的。”

    虎杖悠仁愣愣看著你。

    “心靈或是靈魂受到不可逆的傷害時，人類就會在那個時刻真正意義的死去。”

    你向虎杖悠仁攤開十指，將能夠觸摸到靈魂的雙手對稱的彎曲，再一一舒展開。

    皮質的手套緊密的包裹著掌身，勻稱的手指隨你心意的握起或張開，修長而分明，同樣又是充滿力量感與爆發性的一雙手。

    能輕松捏斷頸骨，也可以將無形的靈魂收束在掌中玩弄。

    同時具有美麗跟危險的兩種特質，是最能迷惑敵人的偽裝。

    “虎杖悠仁，你觀察過靈魂的形狀嗎？”

    你問他。

    虎杖悠仁應該是不可能有過類似的經歷，于是你沒有停頓的繼續說下去。

    “在人類感到憤怒或動搖的時候，靈魂的形狀通常也會隨之變化。”

    虎杖悠仁張了張嘴，似是想開口說些什么，但被你沒有停下的話音打斷。

    “靈魂一旦遭受外力扭曲，生物就會死亡，生命也不復存在。”

    “有趣的是，人類的靈魂在沒有干預下，也會不同程度的受傷。”

    “遭受重大打擊，或是精神承受過多壓力，一旦超出心理能夠承受的閾值，人類的靈魂就會死亡。”

    不是生物學上的死亡，而是……精神、思想與意志上的死亡。

    “虎杖悠仁。”

    你叫他，目光一刻不曾從他臉上移開過，

    “如果你犯下了殺人罪行，牽連到了普通人，殺害了你認為無辜的人……”

    你在連續的發問后，注意到虎杖悠仁的神情，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凝滯了，像是擔心驚擾到什么存在一樣，你的聲音無意識地放輕。

    “假如你做出了絕不會原諒你自己的行為。……你的心，會死嗎。”

    你全程沒有提到澀谷時兩面宿儺殺戮平民的行為，無論是否出于虎杖悠仁的意志，他都會把兩面宿儺犯下的罪行算在自己頭上。。

    你真正想知道的，是虎杖悠仁的答案。

    從他口中，親口承認的答案。

    “……”

    虎杖悠仁沉默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久到你不確定他是不是中途睡著了。

    “……我不知道。”虎杖悠仁罕見的給出這樣的回復，他又認真地回答，“我的話，一定會盡力阻止這種事情發生的！”

    “阻止不了呢？”聽到他給出回復，你反而愈發苛刻的追問。“一定會有預料不到的情況發生吧，比如宿儺在你失去意識的時間里掌握身體大開殺戒，你又該……”

    “我會去死的。”

    他這樣說。

    虎杖悠仁的神態透露著顯而易見的迷茫，連對死亡的含義都沒有確切的認知，聲音卻是堅定而決絕的。

    “我會用死去贖罪的。”他如此重復道。

    “……這樣嗎。”

    “嗯！”

    “……”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