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怎么了？不愿意嗎。”沈樂笑了。
當然不會。沈宴齊下去給沈樂拿水,腦子里都一直是，沈樂剛才是不是對他笑了。哥怎么會對他笑呢……
他是爛人，是混賬。沈宴齊剛才對自己痛恨的話語都是真心的。
和父親對峙之后的那天,沈宴齊終于夢到了這個折磨了他將近一年的夢的最終結局，也明白了他為什么找不到沈樂了。
沈樂死了。
死在了他的懷里。一切都是他的錯。
他對沈樂一見鐘情的渴求是沈樂不幸的開始。也是他之后許多許多年無盡痛苦的根源。他的痛苦都是咎由自取，但沈樂卻是無辜的。
他多想向沈樂道歉，多想徹底的改變，把他這卑劣又貪-婪的欲-望,從他的身體里撕扯出來，用最殘忍的辦法凌遲殺死。
可是他辦不到。他還是……還是如此自私的渴求著哥。
沈宴齊從不知道他是如此的無能。
哪怕只是幾天的時間,他都很難辦到完全不去打擾沈樂。就算去了別的城區會有用嗎？他知道不會的,他肯定還是會回來找沈樂。想盡辦法在他身邊多待一會兒，多看他幾眼。
他殺不死他的欲-望，他甚至沒法好好的束縛自己。唯一的辦法似乎只有調轉刀尖，把刀捅進自己的心臟里,只有這樣才能和這份不該有的癡迷同歸于盡。
但是這樣的行為，也只能再給沈樂添加煩惱而已吧。
而且沈樂……
沈樂剛才還對他笑了。
過了一會,沈宴齊拿著水杯回來了，房門半掩著。
“哥？”
“你進來。”
沈宴齊喉結滾了一下，推門進了房間。
沈樂還允許他進來……
沈樂明明只是坐在床上，抬頭看了他一眼而已。
沈宴齊卻忽然有一種好像沈樂并不討厭他，是在等著他一起睡的幻想。沈宴齊都要覺得自己恐怕是有點太不要臉了。
但是這種幻想還是止不住。
沈樂的房間里面充滿了獨屬于他的淡淡的香氣，他的睡衣是柔軟貼身的，發絲是微微凌亂的,旁邊只有一盞柔和的夜燈,散發出暖色的光芒。讓沈樂的皮膚看起來也帶著特別讓人心醉的溫度……
沈宴齊一邊自責，一邊卻又在不該有的想法之中越陷越深。
他把手上的水杯交給了沈樂。
沈樂的手碰到了他的指尖。
沈宴齊的心臟就背叛了他一般停跳了一秒。
沈樂喝了幾口水。
沈宴齊也有些控制不住的一直盯著沈樂的嘴唇看。
沈樂的嘴唇看起來實在是太柔軟了,顏色就像是討人喜歡的果實。尤其他還嘗過它們到底有多甜。
他已經在幻想親吻沈樂了。
無可救藥。他就是這樣的爛人……！沈樂只要稍微給他一點點甜頭和希望，他立刻就只會得寸進尺，想要更多。
沈宴齊捏緊了掌心。
停止吧。他的存在只能給沈樂帶來痛苦。他已經犯下過嚴重的錯誤。
所以……哥怎么還能，在他面前如此不設防呢。
沈樂喝完水舒服了，呼出了一口氣，
“我從來都沒有說過讓你控分去別的城區，你想去哪個學校是你的自由。實在沒必要半夜站在我的房門口想。”
沈宴齊沒有說話，還是一直看著沈樂。
這是什么意思？
難道還希望他說出挽留他的話嗎？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沈樂把水杯還給他，再次躺倒在了床上。
“我要睡覺啦。”
“沒什么別的事的話，你就出去吧。”
沈宴齊垂下目光，磨蹭了好久才轉頭出去，把門給沈樂帶上了。
沈樂還是對他太好了。
為什么對他這樣的人這么好呢。
沈宴齊本來想把水杯放回樓下，可是一旦站在廚房，捧著手里沈樂喝過的杯子，想到沈樂剛才喝水的樣子。
沈宴齊突然意識到他連這個杯子都變得舍不得放手了。
沈宴齊心生絕望，在黑夜之中站了許久，然后坐了下來，閉上眼睛，親了一下杯沿。
哥難道不知道，如果給他自由，他永遠只會黏在他身邊嗎。
……
五年后，沈樂已經成功從聯邦第一學府畢業了。
畢業典禮非常的熱鬧。
以至于蘭斯幾乎花了一個小時才能從層層包圍他，想給他送禮物表白的人之中突圍出來，找到了沈樂。
沈樂正和任恒在一起說話。任恒笑著把一圈花環放在了沈樂的脖子上。“還要不要再拍點照片？”
“不用了吧。”
蘭斯：“沈樂！”
沈樂回頭看見了他。
“大明星，好受歡迎啊。”
“連你也要取笑我嗎。”
蘭斯有些無奈的把手里捧著的一大堆東西都丟掉了，然后反而從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了一份禮物，送給了沈樂。
“恭喜畢業。”
“啊謝謝。”
沈樂在他的鼓勵下打開看看，是一條精致的項鏈，上面墜著一個教堂的圓形符號。
“很漂亮！”沈樂把項鏈帶上了。
蘭斯看著沈樂的脖子，滿意的笑了笑，輕聲呢-喃。
“愿主為你的未來永遠鋪下坦途……”
有的時候蘭斯也能意識到，他之前實在是過于討厭他的性別了。
如果沒有沈樂的話，他可能早就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拿掉腺體，哪怕是面對副作用也無所謂。但是現在想想，他對他性別的盲目厭惡，何嘗不是繼承了他的父親對他的苛責。
實際上，這個世界也不只是充滿了煩人的Alpha，偏執固執的父母。還是有真正欣賞他的朋友。
還有沈樂，會覺得他的味道很好聞。
如果他真的愛自己，他就沒有必要以傷害自己為代價來厭惡自己的性別。
還好他遇見了沈樂，讓他早些明白了這個道理
三個人結伴繼續往外走，走出了校園才發現了威廉的車。
威廉捧著一捧花，就站在車邊，看見沈樂就向他走了過來。
咦，怎么就連威廉都來看他了。
沈樂從他的懷里接過花，還有些驚喜，“你也來了。最近軍區不忙嗎。”
“嗯。”威廉點了點頭，但其實算不上不忙，他只是想來看一看沈樂，恭喜他畢業而已。
如果一味的只在戰場上廝殺，有的時候血液的沖動會讓他過于激進和冒險。還是要多抽離那個環境，比如說來中心城轉轉，見見沈樂，和他說說話。他就會想到他到底想要守護的是什么。想到在乎他的家人和朋友們，又會覺得平靜了一些。
“為了慶祝，可以請你吃飯嗎。”
蘭斯替沈樂回答。“我們已經訂好地方，要自己慶祝了。”
沈樂自然是不好意思讓威廉就這么回去的，扯了一下蘭斯。“不然一起吧？”
蘭斯嘆氣，只能同意了。
也不是第一次了。時間長了，他們這幾個都要成好友了。
畢竟大家都非常默契的，有一個更討厭的對象。
威廉的目光稍微往遠方看了一下，看到了沈宴齊的車，就轉身帶路道：“坐我的車吧。”
蘭斯都變得積極，立刻拉著沈樂往前走。任恒也看到了，但他當沒看到。
沈樂：“？”
上了車之后，沈樂才看到沈宴齊給他發了信息。
【哥，我看到你上臺領畢業證了。（愛心jpg）】
沈樂有點無奈。
【你怎么還是趕過來了。我還要和他們吃飯呢。】
沈宴齊那邊輸入了半天，寫寫刪刪。
蘭斯看了一眼。“怎么了？難道他還要干涉你跟同學一起去吃飯嗎。”
“嘖，這人心胸太狹隘了，我就不會這樣。”
任恒，威廉：“……”你就吹吧。
其實換成他們任何一個都不可能毫無波瀾的讓沈樂就這么出去跟一桌子情敵吃飯。但他們都沒說話。
最后，沈宴齊那邊發過來個。
【沒關系，我等你。】
……
“回去嗎。”
天色已經晚了，聚會結束，任恒和沈樂一起離開。
“你先回去吧。”
任恒看他在發消息。
“是沈宴齊嗎。”
“嗯……”
沈樂其實才剛發消息告訴他結束了，但是一抬頭就看見了沈宴齊在門口等著。
路過的人都會多看幾眼這位西裝革履的年輕Alpha，明明長得一表人才，身上穿的衣服也價值不菲。卻不知道為什么一直守在這里站著。甚至顯出幾分落寞不安。
沈宴齊在車里實在是坐不住，此時看見了沈樂才笑了。
“哥。”
他過來就立刻牽住了沈樂的手。其實本來是上來就想抱他的，但是被沈樂看了一眼，勉強克制住了。
任恒移開目光，但還是和他們一起走了下去。
時隔了這么久，他到底還是對沈宴齊有些改觀。不得不承認，他對沈樂是有實在的付出的。
有的時候，他也會去想，如果他像是沈宴齊一樣沒臉沒皮的堅持追求沈樂。
沈樂會答應他嗎。
答案是應該會的。
沈樂本來對他本來有感情，性格之中也有著過于柔軟的一面。不僅僅是他，無論是蘭斯還是威廉，沈樂可能都會答應他們的。
但是沈樂如果和他在一起，現在可能只能遠離沈家，呆在二城區的一個普通的出租房里，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的規劃他們的未來。
而不是像現在一樣，被沈宴齊托舉著，幾乎要走向沈家掌權人的位置。
他或許能得到沈樂，卻沒辦法鋪平沈樂前進的道路。讓沈樂享受到最好的一切。
其實另外兩個人的心路歷程也是一樣的吧。
如果沈樂和蘭斯在一起，他就不得不和他一起面對雪萊家族的反對和各種要求。如果和威廉在一起，那就得大部分時間都待在二城區的軍區里，有的時候甚至還要陪他上前線，并且面對他家族血統里的基因問題。
他們嫉妒沈宴齊，排斥沈宴齊，卻也不得不承認沈宴齊的能力。承認他們也許沒法做的比沈宴齊更好。
任恒之前一直以為沈宴齊是那種為了沈樂能呆在他身邊，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的人。
他對自己的父母都毫無憐憫，但實際上卻從來沒有阻止過沈樂長出自己的羽翼。
更夸張的是，因為知道他會一直堅定的站在沈樂身邊，沈宴齊就連情敵都幫。
因為幾個明顯是沈宴齊給出的機會，他已經不再是被沈父排斥在權力和股份之外的工具人，而是逐漸的走入了沈家的中心。就連蘭斯跟威廉那邊也是一樣。
任恒又如何能不心情復雜。
沈宴齊嘴上說著離不開沈樂，死也和他在一起，卻仿佛心里懷著什么巨大的愧疚一樣，從來沒有阻止過沈樂獲得離開他的能力。沒有阻止過沈樂獲得真正的自由。
他給的不是上位者的特赦和憐憫，而是幫助沈樂，讓他手中握有足夠的底牌。
就像是親自把一把刀放在了沈樂的手里，讓他隨時都能夠刺中他的心臟。
任恒有的時候都想不明白沈宴齊在想什么，又在恐懼什么。
不過至此，沈樂還沒有選擇離開他。
可能這就是沈宴齊想要的吧。誰知道他會不會在夜里偷笑，覺得他也算是被沈樂選擇了。
任恒搖了搖頭，和沈樂告別之后，就和他們兩個分開了。
沈樂被沈宴齊拉了一下，坐進了他的車里，然后就被緊緊的抱住了。
“哥。”
沈宴齊把腦袋埋在他脖子那里，深深的吸氣，突然發現了蘭斯送的項鏈，這表情又精彩了起來，明明非常吃醋，可又得裝的沒那么生氣的樣子。
“這是什么啊。”
“畢業禮物。護身符。”沈樂有點失笑，想了想還是把項鏈拆了下來，放進兜里。
沈樂偶爾也會想起來，其實他都沒有同意過跟沈宴齊交往，只不過沒有每次都拒絕他的親密，可是慢慢的兩個人就什么都做了，幾乎每天晚上都睡在一起。
沈樂于是決定還是顧及一下沈宴齊的想法好了，不然過一會兒又要和他哭了，弄得他睡不了覺。
“你說你非要在這等我做什么，不是也應該有很多人約你嗎。”
“我不想去。”沈宴齊的眼睛一直盯著那個項鏈。
這誰敢去啊，肯定得來這盯著呀，不然怎么能安心！
沈樂把項鏈拿走了，沈宴齊立刻就抱緊了他，輕輕的咬他的脖子。明顯是暗搓搓的想要嘬一個印子出來。
“別鬧。”沈樂覺得有一點癢，推他也推不開。他本來還想板起臉，但反而癢的笑了出來，
“你別……哈哈哈。好癢！”
沈樂今天好像是稍微喝了一點酒，臉頰都是粉紅色的。渾身的香味，還帶了一點酒香。
沈宴齊都能聽見自己心跳加速的聲音。
沈宴齊讓懸浮車自動駕駛。懸浮車很快的開往了沈宴齊的住所。他之前就已經在沈樂學校旁邊單獨買了一個公寓。
“哥，我再在公司旁邊買一個房子，然后你也住進來好不好。”
“嗯……再說吧。”沈樂瞇著眼睛，像是有點困了。
沈宴齊嗓子都干了，他捧著沈樂的臉，像是對待最喜歡的，不舍得吃的糖一樣，輕輕的親吻他的眼睛和額頭。然后又吻了他的嘴唇。
沈樂沒有拒絕，甚至靠在沈宴齊的懷里，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他心里也隱約的知道，他估計是會住進去的。
因為沈宴齊會不厭其煩的，一次次的反復邀請他，給他買好所有生活的用品，選好有一個非常方便他辦公的位置，給他提供無數理由，然后直接把他的行李都搬過去。
而他不知道為什么，對這即將發生的一切，居然一點也不反感。
此時他也并不討厭沈宴齊的吻。也許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