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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隨心

    “到底什么時候才肯回來?”趙璟笙攔住宿舍門把手, 不準顧筠出去。

    “趙璟笙,我都開學了,你還不上班的嗎?大上午的, 你翹班跑來我宿舍堵人?”顧筠沒好氣地看了趙璟笙一眼。

    這兩天學校開學, 下周一正式上課, 顧筠過來宿舍一趟, 把東西都清理干凈,該斷舍離的斷舍離。

    整個寒假沒回來, 她的小書桌上都積了一層薄灰,走之前她偷了回懶,仗著安了遮光床罩, 連被褥也沒管, 如今打開封閉了一個月的床罩,一股霉味撲面而來, 她的心態都要崩掉了。

    顧筠爬上去, 把發霉的床上用品丟下來, 用大垃圾袋裝好,準備拿出去扔掉,剛打開門,就和守株待兔的趙璟笙碰了個正著。

    也不知道他在門口站了多久。

    顧筠想都沒想, 一把將趙璟笙拽了進來, 把宿舍門死死關上, 生怕被周圍寢室的人看到。

    “我就這么見不得人?”趙璟笙環抱雙臂, 冷漠地掃她一眼, 順帶打量著女孩兒住的宿舍。

    天菁學生公寓的待遇在上京各大高校中能排上前三, 是外校學生都要羨慕的神仙寢室。

    標準的四人間, 配備空調和24h不間斷熱水, 獨立的衛浴,還有一個小陽臺,因為空間足夠寬敞,當初幾個女生還集資置了一張少女風的奶油小茶幾放在中央。

    若說缺點的話,那就是顧筠所在的這間宿舍位置不好,不向陽,就連夏天都是陰陰的。

    “對啊,你這么變態,當然見不得人!鳖欝藓I帶嘲,手上動作沒有停下,抽了張濕紙巾給書桌擦灰。

    她還沒忘記他趁人之危的仇。

    初.夜之仇,誓不能忘。

    “對了,你怎么進來的?你沒跟宿舍阿姨說是來找我的吧?”顧筠斜眼剜過去。

    這幾天學校開學,不少家長送學生過來,幫著清理東西,宿舍的管理比平日里要松散不少,只要登記了電話號碼以及宿舍門牌號就能進來,可趙璟笙這模樣明顯不是家長吧?

    “這樓都是我捐的,我想進來就進來。”趙璟笙漫不經心地看了眼顧筠,語氣流露出絲絲傲慢。

    他拽過椅子,坐下,雙腿交疊,周身散發著矜貴倨傲的氣場,和整個青春靚麗的少女空間亳不相符。

    顧筠看著自己剛剛擦好的椅子被搶走了,有些憤恨地看著面前不做事還來添亂的男人,“你來就幫我打掃衛生,不然就請你出門右轉,不送。”

    顧筠踢了一腳收拾出來的大袋垃圾,“去幫我扔掉!

    趙璟笙嫌棄地看了眼地上的垃圾,思索一秒后,他當即掏出手機,顧筠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伸手攔住,“你干嘛啊?不會丟個垃圾都要請人來吧?”

    “顧小姐,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做。”趙璟笙環視一眼小空間,另外兩個床鋪明顯沒人住,發霉程度可堪明顯,照這個速度打掃下去,顧筠不是累死就是被霉味熏死。

    “我找人來幫你清理!

    顧筠不想跟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多說半句話,拖著大垃圾袋就要出門扔掉。

    趙璟笙皺了瞬眉,起身搶過她手里的重物,“發什么脾氣!

    “坐著去!

    很快,男人就提著一大包垃圾出門去了。

    等趙璟笙走了快一分鐘,顧筠這才回過神來,懊惱著不該讓他出去的,這男人太招眼了,放出去就是給她惹麻煩。

    好在趙璟笙今天沒有一身西裝革履,反而穿著一件休閑款式的毛衣外套,黑色長褲,運動鞋,看上去倒是有幾分少年氣。

    若是被人發現了,她也可以用這是她表哥的借口糊弄過去。

    顧筠覺得這理由不錯。

    -

    扔垃圾的地方在宿舍樓外,趙璟笙順帶抽了支煙,折返回來的時候,看見顧筠正在走廊上和幾個女生說話。

    女孩兒們嬌脆的笑聲把沉寂的走廊點亮。趙璟笙沒停頓,繼續朝顧筠走過去。

    其中一個女生眼尖,看見了迎面而來的趙璟笙,眼睛都亮了,連忙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小聲喊大家去看。

    “快點快點,迎面一個超級大帥比,我的媽啊我今晚做夢素材有了!”

    “哪里?帥哥在哪里?哪個系的?”

    “就在你身后啊拜托!”

    顧筠心下有不好的預感,一轉頭,果然,那招蜂引蝶的男人就是趙璟笙。

    強大的存在感讓人不得不把目光往他身上送去,挺括干練的黑色休閑褲襯得他兩條腿格外修長,圓領毛衣下是一件面料高級的白色襯衫,露出一小截領子,卡在凸起的喉結處,喉結偶爾滑動,看上去禁欲又危險。

    顧筠在心里給男人打了差評。

    “他是不是在朝我這邊走來。俊币粋女生拉住旁邊女生的衣袖,呆呆地問。

    被拉住衣袖的女生果斷否定,“不,他一直在看我。”

    顧筠抿著唇,身旁女生們你一句我一句的,本來還算高興的心情忽然急轉直下,變得有些煩躁,

    “我看他一直盯著我迷糊了迷糊了我為什么不能同時嫁給兩個男人嗚嗚嗚”

    顧筠:“”

    深吸一口氣,顧筠微笑,朝著趙璟笙招招手,熱情洋溢:“表弟!你來了啊!快來幫姐姐收拾行李!”

    趙璟笙步伐一頓:“?”

    表弟?

    這個女人在說什么胡話?

    身旁的女生目光齊刷刷聚焦顧筠,把她圍在了中心。

    “筠筠,他是你表弟??”

    “真的是表弟?今年幾歲啊?是本地人嗎?不是本地人也沒關系啊!我嫁妝很厚的!”

    “快說快說,他有沒有女朋友?看上去還挺成熟的誒”

    趙璟笙黑著一張臉走到顧筠面前,顧筠把自己兩條胳膊從旁人懷抱里抽出來,頂著慈愛的笑容摸了摸趙璟笙的臉,為各位姐妹隆重介紹--

    “這我鄉下的弟弟啊,今年要參加高考了,你們一個個老阿姨可別把小朋友給帶壞了!”

    趙璟笙:“”

    說完,顧筠拖著即將要參加高考的鄉下表弟進了宿舍門。

    “砰”的一聲。

    宿舍門關上,留了一群大四的老阿姨面面相覷,心碎太平洋。

    --“現在的小孩兒有這么成熟!?”

    --“鄉、鄉下的?”

    顧筠把氣都撒在了可憐的門上,摔出了驚天動地的氣勢,剛一轉背,壓著脾氣的男人臉色一遍,像一批餓狼,撲了上來。

    骨瘦寬大的手掌掐住顧筠的鎖骨,把人牢牢地抵在門上。

    手背的青筋賁出來。

    “鄉下來的表弟?顧筠,你找死吧?”趙璟笙一雙狹長陰郁的眼睛看著她,灼熱的呼吸纏繞著她的臉頰。

    胸口一起一伏。

    面對這樣的趙璟笙,顧筠還是有些害怕地顫了顫睫毛,雖然她對他的懼怕心早已在相處中消弭得一干二凈了,但這是生理上的害怕。

    沒人能在一個強勢發狠的趙璟笙面前做到淡定。

    “嗯我那是權宜之計!鳖欝拚A苏4笱劬,乖巧地看著他,“你是不知道,現在的女大學生有多生猛,你長的這么俊,我還不是怕你被她們吃干抹凈!

    顧筠嘆氣,一臉的好心當做驢肝肺的痛惜。

    趙璟笙冷笑,“那我還得謝謝你。”

    顧筠趁機從趙璟笙的桎梏下逃離,“嗯嗯,謝謝就不用了!

    沒跑兩步,慘兮兮的顧筠又被抓了回去,趙璟笙居高臨下地掃過她詭計多端的表情,“那你怎么不說我是你老公?”

    “”

    “別給我;ㄕ。顧筠!壁w璟笙用食指點了點顧筠的心口,“別挑戰我耐心。等我開口的時候,是不是會誤傷,我就管不了了!

    “”

    明目張膽,肆無忌憚的威脅。

    顧筠的心臟抽縮了一下,隱隱約約有很不好的預感,但她拎得清,此時不是和趙璟笙硬碰硬的時候,他對于這件事,一向強勢又固執,她不能讓之前的一切安撫工作化為泡影。

    “好了好了,老公”顧筠乖乖巧巧,摸了摸趙璟笙的胸肌,像在給獅子順毛。

    趙璟笙滾了滾喉結,眸色閃過一瞬間的不自然,“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話題繞回今天他來這堵人的主題。

    顧筠哼了聲,“明天吧。今天不行,下午我要去工作室化妝,晚上去一個朋友的生日宴,估計要很晚!

    隨后她很不樂意的強調,“若不是你趁人之危,我會回娘家嗎?”

    娘家。

    這個詞莫名其妙取悅到了趙璟笙,冷淡的臉松泛下來,眸底也多出一些柔和的暖色,他摸了摸顧筠的頭,“夫人一發脾氣就跑回娘家,這壞習慣得改。”

    顧筠不喜歡別人碰她頭發,果斷地揮開趙璟笙的手,F在的男人能不能別動不動就摸頭殺?真的很煩。

    趙璟笙接受到了女孩眼里的嫌棄,收回手,低笑了聲,“誰的生日?”

    “沒誰,就一個女的!鳖欝薏幌朐谮w璟笙面前提起顧傾月這個人,所以選擇用女的來代替,讓他放心,她才沒有背著他去找男人。

    趙璟笙眼眸不明意味地幽暗下去,“女的!

    “是你不喜歡的人?”

    顧筠反應過來自己的話里太帶情緒了,也懶得為這事編理由,一五一十地跟趙璟笙說了,只不過把她和顧傾月之間多年的矛盾隱去了大半,只用處不來三個字代替。

    “既然不高興,為什么還要去?”趙璟笙眼底掠過一些莫可名狀的情緒,語氣也沉了幾度。

    他不喜歡顧筠這樣。

    在他眼里,顧筠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高興。

    任何讓她不高興的人或事都不值得惹她煩心,也不配出現在她眼前。

    “唉,你不懂,很多時候就是會身不由己。反正很復雜,說了你也不懂!鳖欝藓舫鲆豢跉,抽了一張濕紙巾,繼續擦柜子邊緣冒出來的點點霉菌。

    趙璟笙靜靜地看著面前認真擦衣柜的女孩,精致得好似雕琢出來的五官,艷而不妖,那一雙星輝落盡的眼睛此時壓著委屈。

    就是見不得她這樣。

    趙璟笙滾了下喉結,忽然出聲,“顧筠。”

    “嗯?”顧筠回頭,疑惑地看他。

    “別人也許會身不由己,但你不用!蹦腥似岷诔翑康碾p眼勾住她,聲音沉冷,卻厚重得讓人安心。

    “有我做你的后盾,你怕什么?”

    云淡風輕的一句話。

    但著一瞬間,顧筠切切實實感受到了心跳在瘋狂出逃,可這種失控感很美妙,仿佛背著降落傘在高空放肆一躍,她知道跳下去也能安安穩穩的降落,所以大可縱情享受墜落的自由。

    是自從父母離婚之后,從未有過的,強烈的安全感。

    趙璟笙俯身靠近她,趁著她呆愣之際,輕巧咬住她柔軟的唇,舌.尖.纏住她的舌.尖,廝.磨。

    顧筠被吻到氧氣耗盡,眼尾溢出一顆晶瑩的淚水。

    男人話語透著狂傲與強勢,偏偏口吻寡淡至極,他抹掉顧筠眼角的淚水,把那顆眼淚揉碎在手指里。

    他漫不經心地告訴她:“天塌下來就讓它塌,我替夫人收拾爛攤子,夫人隨心所欲玩就好!

    蠱惑而迷人的雙眼,像偽裝過后的墮天使,紳士地把手放在她面前,邀請她放肆的,自由的,快樂的享受人生。

    他從數不清的規矩和枷鎖中站起來,才能無所顧忌地走向她,如今,他只想讓她永遠活在童話世界里。

    他給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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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說:

    emmmm我短小沒關系,反正鄉下來的表弟很粗!大!長!

    ps:感覺這一章卡到這比較合適

    因為這是筠筠徹底心動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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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設定了90%的防盜,訂閱不足會出現重復的章節,補一下訂閱然后退出再進來,就會自動刷新啦~

    感謝寶貝們訂閱~

    第32章 生日(細節修改)

    顧筠呼吸里全是淡淡的木調香, 他似乎換了種香水,以往的香氣過于冷冽,而如今多了一抹佛手柑的暖意。

    是她喜歡的柑橘調, 他身上帶著她喜歡的香氣, 她呼吸里也帶著他的味道, 仿佛彼此融為了一體。

    “那是因為你沒規矩!鳖欝揿o靜地看著他的眼睛, 仿佛看到一潭深流,她根本摸不清里面到底裝了什么, 只覺得很深,很暗。

    趙璟笙表情冷漠又陰沉,“大半夜跑出去跟人喝酒, 你是挺有規矩!

    “你”顧筠被堵的啞口無言。

    雖然嘴上是反駁了他, 但她還是開始認真思考他的話。

    她的顧慮太多了,總希望做到完美, 做到所有人都高興, 所有人都歡喜, 但哪能那么容易?

    她顧慮母親,所以即使和趙崇霖鬧翻了,也不敢把實情跟母親說出來。

    她顧慮父親,所以即使知道去了顧傾月的生日會是怎樣的結果, 她還是會選擇去。

    她顧慮家里的生意, 所以即使受了顧傾月和她那一幫姐妹團的氣, 還是會忍, 維持表面的和平。

    這樣的結果就是, 她不高興。

    一點都不。

    所有人都覺得她過得很好, 但趙璟笙能看出來, 她不高興, 她委屈,甚至是憋屈。

    “想什么?”趙璟笙敲了一記顧筠的腦門。女孩安安靜靜地坐在他腿上,眼里透出迷茫,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深奧的人生哲理。

    “沒什么”顧筠嘆了口氣。

    趙璟笙眼底轉而即逝的不爽,抬起她的下巴咬上她的唇瓣,深深糾.纏進去,覆蓋她所有茫然的思緒。

    “反正你就是窩里橫。沒用!

    他曖/昧地親她,又傲慢地冷嘲熱諷。

    -

    天菁學生公寓是花園式的小區設計,為了滿足部分學生停車的需求,小區內設有一定數量的停車位。

    一臺白色的大G駛過十五棟宿舍樓,進到左側的露天停車場,一把倒進車位里。

    車停穩后,男人沒有著熄滅引擎,他看了眼安靜坐在副駕駛,一路都沒怎么說話的女孩。

    “說好了,今晚你可別放我鴿子啊。”

    時隔半個月,重新回到熟悉的宿舍樓,姚瑤這才有了真實感,仿佛過去的半個月里,她一直活在虛無縹緲的童話世界里。

    縱然有不舍,有難過,最后還是要回到屬于自己的地方。

    她淡淡收回視線,垂下眼,“嗯。我答應你的事,不會放鴿子”

    “只要你不覺得,帶我去會丟你的臉。”

    “說什么屁話。你去是給那場子貼金。”霍庭提著的一顆心終于放了下來。

    今晚也不知道是什么勞什子千金大小姐過生日,他媽逼著他也去,說什么今晚圈里漂亮的優秀的女孩都會在,讓他睜大眼睛好好挑一個。

    他挑個屁。

    一群插了羽毛就把自己當鳳凰的山雞,嘰嘰喳喳的,吵死人,他最煩的就是去這種千金大小姐多的宴會。

    看著一群假臉姐妹團比美,神他媽令人作嘔。

    “行嘞,爺這就下去給你提行李。”霍庭喜滋滋地搓手手,沒等車門打開,衣袖被女孩扯住了。

    很輕很輕的力道,但足夠讓他停下。

    “怎么了?”

    霍庭看著姚瑤一臉復雜的神色,以為她是舍不得,勾出一個痞壞的笑來,“這么喜歡我?下去拿個行李都舍不得?”

    “我就這幾天跟著我爹去國外出個差,又不是不回來了,讓你在我那兒住著,你又不肯,非要回這破宿舍,人擠人,比爺那兒廁所都小。你乖乖等著爺,回來了就把你接走!

    姚瑤沒說話,只是直勾勾地看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

    很輕很輕的嘆息,但足夠平緩她所有的情緒。

    “你不用來接我了。”她笑了笑。

    “什么意思?”霍庭皺起眉。

    “霍少爺,我們就到這吧!彼郎厝崆覉远,明明是不愛笑的清冷性格,卻為他笑了無數次。

    空氣一時冷卻下去。

    霍庭捏緊拳頭,聲音冷硬至極:“什么意思?”

    昨天還乖乖巧巧地躺在他床上,和他纏/綿到天亮,今天他媽的就翻臉不認人了?女人都這樣?翻臉比翻書還快?

    姚瑤咬唇,深吸氣,“沒什么意思。就是今晚過后,我們別見面了。”

    說完,姚瑤決絕地偏過頭,拉開車門下車,行李不重,她可以自己拿。大學四年,她都是自己拿行李,再重的她也扛過,不需要別人幫忙。

    在她拉開車門的前一秒,霍庭鎖了車,狠狠地把人給拽了回來,他眼里充滿了怒意,幾乎要吞噬面前的女人,孔武有力的右手高高舉起,仿佛下一秒就要掐死她。

    像碾死一只螻蟻一樣,輕而易舉。

    她就是螻蟻,在所有人眼里,她就是如螻蟻一樣,卑微的東西。

    不是不知道他脾氣壞,天不怕地不怕,除了對他口里的那個二哥尊敬以外,誰他都不放在眼里。

    姚瑤幾分絕望的閉上眼睛,等待著他的狂風暴雨。

    他要打她嗎。打她也認了,欠他的,給他出一頓氣,就當還給他。

    反正她又不是沒被打過。挨打的滋味沒人比她更深刻。

    過來好久好久,久到姚瑤都覺得時間是不是停下來了,她睜開眼想看看情況,想象中的雷霆之怒沒有,反而

    男人紅著眼圈,又慪氣又委屈。

    姚瑤:“?”

    “你就是個沒良心的東西!

    霍庭聲音嘶啞,仔細聽還能聽出一絲幽怨,“你把老子睡了,現在又不要老子了?”

    “姚瑤你想得美!這世界上敢渣小爺的人,就他媽還沒出生!”

    “???”

    到了公寓門口,姚瑤好說歹說不讓霍庭給她送進去,可他就是不聽,比平日里還要犟。

    一身腱子肉包裹在飛行夾克里,挺括的黑色工裝褲,腳上踩著重工機車靴,尤其是那一頭招搖的寸頭,嘴里還叼著一根煙,渾身上下半點良善都沒有,像個匪頭。

    “你別進去了啊,里面全是女生,你去不像話!币Μ幫扑话,可他跟山一樣,紋絲不動。

    霍庭生氣,悶不做聲,單手把箱子拎起來,一口氣給姚瑤提上了樓,隨后重重放下。她買的這箱子本來就便宜,不經摔,他這么一造,滾輪都差點爛了。

    男人一雙鷹眼氣勢洶洶地看著姚瑤:“告訴你,老子現在生氣了,你最好想想怎么哄老子!

    說完,他負氣而去。

    姚瑤搖搖頭,無奈地看著他的背影,幾分哭笑不得。一米八幾的大男人,怎么比小孩兒還幼稚?還要人哄?

    她推著行李箱,朝深處走去,她的寢室在樓道最里的倒數第二間。想著顧筠應該不會來,她也沒有敲門,直接拿出鑰匙轉開了鎖。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門鎖開得太過悄無聲息,還是里頭的兩人吻得太過纏/綿投入,總之門打開后,姚瑤看到的就是一幕熱辣的成年人戲碼。

    室友顧筠坐在小書桌上,高大的黑衣男人俯身去吻她,她手臂環著男人的脖子,腿時不時還會蹬兩下。

    姚瑤:“”

    一時不知道是該打斷他們,還是該替他們把門關上。

    善良的女孩選擇幫他們把門關上,可門是朝室內方向開合的,關上的瞬間,姚瑤一并把自己也關了進去。

    輕輕一砰--

    激/情/中的兩人一頓。

    趙璟笙眼神瞬間晦暗,仿佛預見到了什么,可還是遲了一秒,顧筠猛地抬腳,踹上了他的小腹。

    “姚瑤,你什么時候來的,我還以為你昨晚沒睡這!鳖欝捱B忙從書桌上跳下來,兩只手尷尬地揪在一起。

    姚瑤抿唇:“我一大早就出去了”

    趙璟笙悶哼一聲,又硬生生挨了顧筠一腳,臉色陰沉到能滴水。

    姚瑤認出來這男人就是上次和顧筠在一起的那位,也是霍庭口里的二哥,她禮貌地小聲打招呼:“您好!

    趙璟笙恢復冷峻漠然,淡淡嗯了聲,算是回了姚瑤的問好,透著戾氣的眼神狠狠掃過一臉無辜的顧筠,“晚上結束了,我來接夫人!

    趙璟笙走到顧筠面前,像陰霾一樣罩住她,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耳語,在她耳邊說:

    “別想著;ㄕ校瑖娙〗!

    噴-泉-。??

    刷一下,顧筠的耳根子紅得透透的,仿佛被人施法定住了,只剩一雙羞憤到滴血的眼睛瞪著他。

    趙璟笙扯了扯唇,冷淡地和她擦肩而過。

    男人走后,顧筠尷尬地和姚瑤對視,姚瑤則一臉的磕到了。

    顧筠:“嗯,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是送我”

    解釋一半,姚瑤根本沒在聽,她總是覺得哪里不對勁,忽然,她徹悟,“天,他叫你夫人?筠筠你居然不是談戀愛,你是英年早婚?”

    “”

    這還讓她怎么編?

    -

    顧筠答應了三頓和牛,三場電影以及任勞任怨擔任姚瑤的化妝啟蒙老師,如此代價之下,姚瑤拍著胸脯保證,誓死保守這個秘密。

    下午,顧筠帶著顧昭和顧笑去了mix工作室。穿什么是幾天前就訂好的款式,像這種手工定制的裙子都是實物比照片更驚艷,沒有女孩能夠抗拒漂亮的衣服,閃閃亮亮的高跟鞋,以及一切昂貴的,精致的首飾。

    顧笑一眼就相中了一件水綠的小裙子,是國內新銳設計師品牌,前短后長的款式很活潑。

    顧昭則讓顧筠很驚艷。

    她那一頭精心打理的溫柔長卷發不見了,取而代之是落在鎖骨上方的一刀切短發,還染了當下很流行的奶茶灰,搭配她今天的西裝造型,乍一眼看過去,漂亮又颯爽。

    顧筠嘲笑她,短發果然是失戀的標配,顧昭禮貌回敬,好比你母胎solo來的酷。

    顧笑呆坐在一邊,云里霧里的,壓根插不進話。

    要出發的時候,顧笑又看了眼顧筠身上的改良款旗袍樣式的禮服,想到等會兒要去參加那個討人厭的女人的生日party,心里還是有些不安,但更多的是期待。

    期待姐姐能艷壓全場,氣死那群塑料姐妹花。

    她能感覺到,姐姐今天很不一樣。她記憶力很好,每年姐姐去參加顧傾月的生日party都會刻意打扮的很低調,不讓人有任何說閑話的機會。

    “姐姐,你今天會不會太漂亮了?顧傾月若是看到你比她美這么多,會不會又使壞心眼啊?”

    顧笑成功地被顧筠迷到七葷八素。

    顧筠穿著一件紅色旗袍,繁復的釘珠繡花順著側襟一直蜿蜒到領口,背后做了鏤空設計,一對纖麗誘人的蝴蝶骨暴露在空氣里,高開叉到大腿處,行走時筆直白皙的雙腿若隱若現,搖曳生姿。

    耳朵上掛著趙璟笙送她的那對夸張的鉆石耳墜。

    “有嗎?”顧筠沒覺得自己這么穿有什么不對勁,這不就是正常水平嗎?

    “有!”顧笑小雞啄米地點頭,“你今天若是沒有艷壓全場,我跟你姓!”

    顧筠一怔,忽然有些領悟了趙璟笙,她妹妹腦子是不是真的

    “你不是本來就跟我姓?”

    顧笑:“是哦,我們本來就一個姓哦。”

    顧昭翻了個白眼,丟死人了!

    -

    燕江畔永遠是上京最繁華,最昂貴,最熱鬧的地界。

    在寸土寸金的街道上,一家占地面積不小的私人藝術館正燈火通明,流光溢彩。

    五彩斑斕的繁花搭配未來感的鏡面裝飾,以及無數煙花造型的水晶燈,一路從大門處往里延伸,場子看上去高級又浮華,每一處細節都散發著金錢的腐朽。

    門口陸陸續續停了不少豪車,從車上下來的都是光鮮亮麗的年輕男女。

    周圍路過的行人都紛紛停下來往這邊圍觀,好多人掏出手機來拍視頻,還有拍直播的,沒弄懂情況的還以為這里頭在舉辦什么高定大秀。

    “月月,你今天實在是太美了!皮膚也太好了吧?”

    “我們月月今晚就是公主,不!公主都沒我們月月漂亮!”

    “月月,你耳環是不是今年佳士得春拍的那件展品啊?實物也太閃了,當時我還想是哪個富婆抱走了,沒想到是你啊!

    藝術館內,瑰麗的燈火點燃每一處精致的細節,顧傾月被一群女孩簇擁著,仿若眾星拱月。

    她笑意盈盈,一襲華麗的黑色絲絨高定禮服托出無與倫比的貴氣,耳垂上那一對足足二十克拉的鉆石耳墜耀眼奪目。

    “也不過是一對耳環而已,沒什么。你喜歡的話,下次借你戴著玩!鳖檭A月毫不在意地說著。

    她心思根本不在這。

    都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還是沒有看到趙璟笙的身影。明明她昨晚就把地址和時間發過去了啊,號碼可是祝阿姨給的,肯定不會錯。

    難道,他不來了嗎?

    顧傾月眼底泛出一絲微不可察的失落,就在她打算再給趙璟笙發一條短信過去時,不遠處傳來了騷動,隱隱約約聽到了“顧筠”這個名字。

    她抬頭往前望去,隔著攢動的人群,一眼就看見了一個穿著華麗紅裙的女人,浮華的光影里,女人仿佛在發光。

    “那是顧筠?”海思晴張了張嘴,一臉的不可思議。

    在她的想象里,顧筠絕不可能在顧傾月的主場里這么高調,如今已經不止是高調了,簡直就是浮夸至極。

    哪有在別人的生日宴上穿一身大紅色的?完全就是來搶風頭。

    三人一起走近主廳,雖然顧筠早就知道顧傾月的風格,但看到整個場子的時候,她還是覺得自己把顧傾月想得太樸素了。

    也不知道顧傾月為了辦這場生日宴砸了多少錢,絕對不下幾百萬了,光是那些定制的煙花水晶燈就有幾百盞,就掛滿了整個藝術館。

    展廳內,還有各種價值連城的藝術品供客人欣賞,估計把她媽這么多年的收藏都顯擺出來了。

    “我的媽啊,姐,顧傾月是有多浮夸?過個生日而已,這也太”顧笑也算是見過世面的大小姐了,但依然被這場燒錢的生日party給震撼了。

    “她做事也太土了吧?不知道低調才高級嗎?”顧笑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只覺得浮夸到這份上,就是土!

    一整條弧形的甜品臺絢爛至極,滿場最浮夸的不是煙花燈,不是罩在玻璃里的藝術品,而是甜品臺中央,那一座華麗的翻糖蛋糕。

    比人還要高的蛋糕,粉色的城堡造型,周圍用棉花糖做了云朵,最上面是一座巨大的熱氣球,氣球下掛著一座旋轉木馬。

    顧笑弱弱發問:“這蛋糕能吃嗎?”

    顧筠呆滯一秒,居然在認真思考顧笑的這個問題,思索了幾秒后:“大概,不是用來吃的?”

    顧昭又是一記白眼,她今天的眼睛快要翻瞎了。

    顧筠還在暗中觀察這座華麗的童話蛋糕時,裴珊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筠子!我還以為你今年不會來,沒想到還是來了,你能不能硬氣一回?”

    顧筠被生撲上來的大寶貝抱住,很是無奈,可瀲滟的眼睛卻在笑,“我來吃蛋糕啊。顧傾月弄這么大排場,我還不來捧場,她豈不是今晚睡覺都睡不著?”

    裴珊咯咯笑了起來,視線瞟到一旁的顧昭時,笑容頓時止住,她剛剛居然沒認出來這短發美女是顧昭。

    “我去,你怎么也來了?誰請你的。俊迸嵘合訔壍匕櫰鹈碱^。

    顧昭知道裴珊不待見她,她也不是逢迎的人,一句關你屁事正要脫口而出,顧筠攔住她,又攔住裴珊。

    顧筠:“這是友軍,別攻擊錯了!

    裴珊驚訝地瞪大煙,指了指顧昭,又指了指顧筠,這才發現兩人居然沒有爭鋒相對,還肩并肩站在一起,和諧的要命。

    “友軍?你確定?”

    顧昭又是一記白眼:“誰是你們友軍。我又沒病。”

    顧笑戳了戳裴珊的胳膊,趴在她耳邊小聲說:“珊珊姐,真的是友軍。顧昭被我姐給征服了!

    四個風格各異的女孩圍成一圈有說有笑,都是漂亮鮮活的面容,再加上精心的裝扮,惹得周圍的人紛紛望過來。

    尤其是顧筠,一顰一笑里帶著勾人的艷麗,抬手撫弄碎發的動作都彌漫著風情,漂亮到讓人心跳加速。

    場內也來了不少男士,看過來的目光里不止有驚艷,還有躍躍欲試的沖動。

    一時間,場內的焦點轉移了。

    四周全是討論顧筠的。

    討論她今天穿的紅色旗袍有多么漂亮,討論她怎么能這么高這么瘦,討論她腳上那雙鞋是全球限量三雙的收藏款,討論她耳朵上的鉆石耳環是不是今年春拍的那件壓軸作品。

    被一位神秘的亞洲買家用七千萬拍下的鉆石耳環,當時,這事還登上了微博熱搜。

    顧傾月捏了捏自己發麻的手心,只覺得自己耳朵上那一對被人夸到天上去的鉆石耳環格外的燙。

    那對耳環,怎么會出現在顧筠這?揮手就是七千萬,顧筠根本沒這個本事。

    除非

    是有人送她的。

    裴珊是聽到周圍人議論才發現顧筠耳朵上帶的耳環,她乍一看還以為是什么莫桑鉆之類的東西,做的這么逼真,她這個鑒定達人都快分不出了。

    還準備偷偷找顧筠問是在哪兒定制的,她這么一仔細看,還真是今年春拍的壓軸作品?

    當時沈時如還想拍回來送她的,最后價格加到了六千萬,她實在是太心疼了,就攔住了沈時如,不準他這么糟蹋。

    “這玩意兒是真的?”裴珊眼里接二連三冒出小星星,“天啊,筠筠寶寶,你這私房錢也攢太大了吧?”

    顧筠眨了眨眼睛,小聲:“假的。莫桑鉆啦。”

    顧笑嘴角一僵,心疼姐夫哥三秒。七千萬拍回來的禮物,被姐姐說成莫桑鉆。

    顧傾月靠著理智保持最后的微笑,可海思晴卻沒那么忍得下這口氣。她們邀請顧筠來,可不是讓她來搶風頭的。

    海思晴頓時往趙崇霖的方向看去,沒想到他居然也在看顧筠。

    沒錯,就是顧筠那個方向。

    她深吸氣,邁步朝前走去。

    “顧筠!

    背后響起一道清脆的女聲。

    聽聲音就知道來者不善,顧筠瞇了瞇眼,揚起一個嬌艷的笑容,回頭,“海小姐,怎么了?找我有事?”

    顧傾月也隨著海思晴走了過來,靠近之下,顧筠耳朵上那一對閃爍的星辰愈發耀眼奪目,她當即差點沒繃住,握緊了拳。

    海思晴笑了笑,“沒什么,就是告訴你,做人得要點臉!

    毫不留情的一句,幾乎是一點余地都不留,直接戳破了最后的和平。

    也許是氣到了極點,不然不會如此。

    此話一出,周圍響起好幾道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場子里的氛圍瞬間微妙了下來。

    “你在說什么?”

    顧筠知道她今天的打扮會惹來眾怒,但沒想到對方能如此繃不住,第一句話就是在撕破臉皮。

    可她不后悔,她就是要讓顧傾月知道,以后過生日別再請她了,不然她年年都會搶她風頭。

    “我在說,你不要臉!焙K记缋湫,環抱著雙臂上下打量顧筠,“參加別人的生日,你穿個紅色,確定不是來搶風頭的?你就這么騷?非得來月月的場子勾引男人?”

    “缺男人可以跟我說啊,我給你介紹!

    顧筠笑容凝固在嘴角,呼吸微微不穩。從小到大,從沒當場被人這么下過臉面。

    裴珊擔憂地看了眼顧筠,海思晴的話說的太難聽了,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女孩怎么能當眾說這些?

    “你有病吧?海思晴,顧筠招你惹你了?你不嫌自己嘴臟啊?”裴珊忍不住,打抱不平。

    海思晴輕蔑地笑了笑,語氣換成苦口婆心:“裴珊,你也是上京有頭有臉的千金大小姐,何必和顧筠這種貨色玩在一塊?你可是未來的沈夫人,玩的圈子也不能太低級了,總不能給你夫家丟臉吧?”

    裴珊氣得臉上泛白,“你閉嘴吧!我和誰玩輪的著你管?你美國來的吧?管的真寬。”

    顧筠拉住裴珊的手,看著她,微微搖了搖頭。

    眼里在說:不要。

    不要為了她在圈子里樹敵。

    裴家的生意和顧家,海家都有往來,沒必要逞口舌之快。

    顧傾月眼看著場面不受控了,上前裝模作樣地拉了拉海思晴,“小晴,算了。別和她們計較,愛穿紅色就穿吧,愛出風頭就出吧,反正我們也學不來這種。”

    海思晴本來火氣已經慢慢平復,被顧傾月一點,當即又炸了,“是,我們才學不來這種勾引男人的妖媚做派,惡心死了。怎么?顧筠你是看著今晚來了不少的優質男人,迫不及待的要找一個回家了吧?”

    “海小姐,你也是名校畢業的,說話就不能給自己留點尊嚴嗎?”顧筠狠狠掐住手心,笑著。

    “我留尊嚴,怎么?我把你的狐貍尾巴戳穿了,你自己慌了吧?誰不知道你被趙家退了婚,怎么?崇霖不要你,你就攀新的高枝了?”

    海思晴上前兩步,逼進顧筠,眼睛被顧筠耳朵上的耳環刺得生疼,“誰知道你這耳環是不是假的!

    提到耳環,顧傾月眼里劃過一絲憎恨,輕柔地安撫生氣的閨蜜,“小晴,你別亂說。顧筠的這對耳環是真的。”

    真的。

    得到了顧傾月的認定,場內一片嘩然。

    居然是真的。

    之前大家紛紛猜測,顧筠耳朵上的耳環是不是以次充好,以假亂真。

    顧筠不知道顧傾月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見她繼續溫柔地娓娓道來:“這對耳環是被一個亞洲神秘富豪給買走的,聽我媽媽說過,這富豪家底豐厚,人也俊朗,就是”

    “五十多歲了,有家室,還有兩個孩子!

    輕柔的話語比毒箭還狠厲。

    “筠筠…有些禮物可不能亂收哦。其實這些話我都不想說的,但作為你的姐姐,我想,我還是不忍心看你誤入歧途。”顧傾月笑著看向顧筠,純真的眼睛里全是惡毒。

    --“顧筠瘋了吧?當第三者?”

    --“我看顧大小姐說的應該沒錯,她媽媽搞收藏的,路子廣,消息最是靈通!

    --“天啊我怎么沒看出來,顧筠這么惡心?”

    ——“我說趙家怎么要和她退婚,原來是私下已經被人包了??”

    周圍悉悉索索的聲音傳進顧筠的耳朵里,她深吸一口氣,臉色已經慘白。

    可有人先一步,搶在了她跟前。

    顧昭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抬手就給顧傾月身上潑了一杯紅酒,“你有病吧顧傾月,怎么?比臉比不贏顧筠,就來玩兒潑臟水?顧大小姐,你夠毒啊。”

    顧傾月猝不及防被人潑了一身的紅酒,整個人徹底愣住了,下一秒,爆出一聲尖叫,優雅頃刻碎成齏粉。

    “。。。!”

    場面徹底失控,周圍的人被嚇到了,紛紛往后退,一時間場面鬧哄哄的。

    顧傾月想都沒想,憤怒地揚手要給顧昭一個耳光,就在掌風即將落下來時,顧筠推開顧昭,反手扣住顧傾月的手腕,她的力氣很大,顧傾月疼得眉頭絞在一起,嘴里還在威脅:

    “顧筠!你做什么?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去告訴我爸?我要讓我爸去告訴顧叔叔!”

    顧筠笑出聲。

    顧傾月不知道顧筠為什么要笑,只覺得她是不是受刺激,瘋了?

    “今天是我生日!顧筠!你敢!”顧傾月低吼。

    “不敢?”顧筠打量著面前的女孩,“什么不敢?”

    有什么不敢呢?

    她從前就是顧慮太多,太雜,太深,可仔細一想,有什么不敢呢?

    喜歡一個人就要和他在一起,討厭的人就要讓她們滾蛋。

    這么簡單的一件事。

    哪有什么為什么,哪有什么會怎樣。天不會塌下來,天也不會因為她受了多少委屈而多一分明媚。

    --“天塌下來就讓它塌!

    --“夫人,隨心所欲玩就好。”

    耳邊忽然想起男人低沉的嗓音。

    顧筠收回了握住顧傾月的手,臉上沒有過多的情緒,并非生氣,卻讓人有寒涼之感。和趙璟笙在一起久了,就是會無法抗拒地受到他的影響。

    顧筠慢條斯理地整理自己胸前的流蘇壓襟,隨后踩著高跟鞋,走到幾步旁的甜品臺。

    一座巨大的,華麗的翻糖蛋糕立在桌子上。所有人都不知道她這是要做什么,只覺得顧筠是不是瘋了?

    在滿場的矚目之下,顧筠微微地揚起下巴尖,面無表情地把蛋糕底下墊著的桌布抽走,頓時,巨大的蛋糕像搖搖欲墜的空中危樓,就這樣慢慢地,轟然地,倒了下去。

    “啪。”

    碎裂的聲音。

    轟然而塌的一座城堡,像極了一場炸開的煙花。

    絢爛至極。

    蛋糕碎裂成一塊一塊,美好的東西向來很脆弱。

    所有人都驚呆了,瞪著眼看著這座崩塌的城堡,隨之而來的是驚恐的尖叫聲,推搡聲,咒罵聲

    顧昭看著顧筠這驚天的舉動,張大了嘴。裴珊差點腿一軟,高跟鞋沒站穩,還是顧笑扶住了她。雖然顧笑也已經徹底麻了。

    “我姐姐……是不是受刺激發瘋了?”

    “呃………”裴珊呆若木雞。

    “我的生日”

    顧傾月不可置信地看著那一座城堡倒在面前,嘴里喃喃自語。

    她心心念念的生日宴,毀了。

    被顧筠毀了?

    顧筠隨意撿起一捧碎掉的蛋糕,走到顧傾月面前,蹲下去,背脊挺得筆直,保持著居高臨下看她的姿態,唇角笑容溫淡,笑意不及眼底,她柔柔地開口:

    “生日快樂!

    “只是明年,別請我了!

    說完,顧筠溫柔地把蛋糕抹在顧傾月那張妝容精致而艷麗的臉上。

    -

    作者有話說:

    筠筠:反正某人說會跟我收拾爛攤子:)

    趙璟笙:夫人開心就好。

    作者:翻糖蛋糕對不起,我發誓,筠筠結婚還讓你出鏡。

    -

    第33章 顧筠

    白色大G從過江隧道馳騁而出, 車內的兩人一路沒有攀談。幾公里的路程,霍庭看右邊倒視鏡的次數成指數倍增長。

    女孩一路面朝前方,目不斜視, 像一只漂亮卻冷淡的洋娃娃。

    操。

    霍庭煩躁地摸了把寸頭。

    打也打不得, 罵也罵不得, 和這種冰美人連吵架都吵不起來, 他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心里堵得慌。

    車速不斷加碼, 已經逼近超速的臨界值,快到目的地,他從虛線調頭, 把車甩到了道路邊上, 穩穩停好。

    有專門的泊車小哥前來拉開車門,霍庭把車鑰匙扔過去, 下車后繞到副駕駛, 猶豫幾秒后, 板著個臉,替姚瑤把車門拉開。

    “謝謝,霍少爺!币Μ庉p輕咬了下唇,下車時小心翼翼, 生怕把自己身上這條七位數的禮服刮了蹭了。

    她賠不起。不止賠不起, 連租一條這種禮服的錢都沒有。

    霍少爺?呵呵。

    霍庭冷笑, “老子又不是當鴨的, 你再喊老子什么少爺, 老子就把你”

    就把你怎么?

    霍庭沒想出來, 中途卡殼, 想了幾秒, 兇神惡煞道:“把你扔在這,讓你一個人打車回去!”

    姚瑤有點想笑,沒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來。

    真是好兇猛的威脅。

    女孩笑起來很美,清冷的狐貍眼也因為這抹笑容而變得暖融融的;敉ザǘǖ乜粗,挪不開眼。

    “你能不能別生氣了?要不然你打我一頓吧!币Μ帗P起臉,閉上眼睛。

    霍庭一時間哭笑不得,氣得說不出話來,敢情她想了一天怎么哄他,就想出來這?

    “老子不打女人。尤其是你這種!闭f完,霍庭氣得一個人往前走。

    姚瑤提起裙子,踩著高跟鞋跟上去,有些費力,“我哪種?”

    霍庭幽怨地乜她一眼,“沒良心的那種!

    “”

    霍庭故意遲到了一小時,藝術館大門口早已恢復了平靜。

    姚瑤被男人一路牽著,冰涼的小手都快被他火熱的掌心燙暖了,她好奇地打量著四周,于她而言,這種名流宴會是離她很遠很遠的東西,比北辰星還要遙遠。

    “好漂亮啊。這里!币Μ幮÷暩袊@,想伸手去摸那些煙火造型的燈,但是想到不能給男人丟臉,她忍住了。

    霍庭嗤了聲,這些鋪天蓋地的花花綠綠的東西有什么漂亮?

    燒錢都沒燒出名堂。

    “這么浮夸,有什么漂亮的,土死了!被敉ズ敛涣羟榈脑u價,“爺的眼睛都要被閃瞎了!

    “你不懂。”姚瑤癟癟嘴。

    霍庭隨手從一旁的裝飾里拔了一朵郁金香出來,塞到姚瑤手上,“你雖然沒良心,但爺和你不一樣。拿著玩,等結束了,爺給你買一捧大的。”

    姚瑤垂下視線,嘴角不知不覺翹了起來,手緊緊地捏著這朵郁金香,仿佛新娘握著手捧花一樣珍重。

    “我還是怕丟臉。”姚瑤呼出一口氣來。

    最開始她會把自卑的心思小心翼翼的裹起來,不讓他發現。

    可現在她開始懂了,自卑和咳嗽一樣,是無法被遮掩的。有時候坦蕩的承認,反而讓她更舒服。

    霍庭不以為意,浮浪地在姚瑤臉上偷親了一下,“長成你這樣都要自卑,小狐貍,你讓不讓那一群妖怪活?放心,那些嘰嘰喳喳的妖怪沒你一半的一半好!

    妖怪。

    姚瑤被他逗笑了,她算是真的信了,霍庭就是對他們那圈子里的女孩有偏見,張口閉口就是妖怪,若是被誰聽去了,保準會被他氣哭的。

    “你就是有偏見。顧筠也是千金大小姐,可她很可愛,很善良。”

    “還很溫柔--”

    話沒說完,兩人的注意力被場內的喧嘩吸引過去。不遠處,一位紅裙耀眼的女孩站在甜品臺前,抬手抓住桌上的襯布,故意一扯。

    蛋糕碎了一地。

    “”

    突如其來的場面讓兩人愣在了原地,姚瑤一度以為自己踏錯了場地。

    霍庭轉過頭,撓了撓自己的寸頭,“那是顧筠吧?”

    姚瑤以為自己看錯了,狠狠閉了下眼睛,隨后瞪大看了好久,這才喃喃回答:“好像是”

    “你確定,這他媽也叫溫柔?”

    霍庭在心里操了一聲,“完了,我得趕緊通知二哥,要是小嫂子在我跟前出事了,二哥非要弄死我!

    -

    顧傾月被人扶了起來,有替她擦奶油的,有舉著小鏡子的,有打電話叫人來收拾現場的。

    顧筠下手并不重,不過是在她側臉抹了一道奶油而已,不足以破壞她的妝容。

    但足以撕毀她所有的高傲。

    只需一點就夠了。

    顧傾月驚惶未定,眼圈通紅,看顧筠的眼神里憤怒到沸點。

    她從出生起就是顧家的大小姐,眾星捧月的公主,整個圈子里,能和顧家并列的連一只手都能數過來。

    她胡鬧,她嬌縱,她刁蠻任性,她仗著家里的權勢欺負別人,她不覺得有錯。她就算是把人往泥里踩,那又怎樣?

    誰敢下她臉面?誰見了她不是巴結奉承,討好諂媚。

    可就是她最瞧不起的顧筠,在所有人面前讓她丟了這天大的臉面,她若是不狠狠反擊回去,在這圈子里怎么混?那豈不是隨便哪個阿貓阿狗都能來和她叫板?

    “顧筠,你耍潑耍夠了沒?月月不過是揭穿你給人當情婦,你被逼急了,就來鬧場子?”海思晴倒是沒想到顧筠并非善茬,聲音也不復之前的盛氣凌人,有種強撐的意味。

    “我給人當情婦?”

    顧筠接過眾人鄙夷的目光,黑白分明的瞳仁很清澈,臉上的表情冷淡平靜,仿佛沒有什么事能讓她在乎,亦或動怒。

    她淡淡回過海思晴的質問,可話卻是對顧傾月說的:“顧傾月,既然你說我被人包養了,那你告訴我,包養我的人是誰?”

    顧傾月不自然地避開顧筠冷邃的眼神,睫毛微微顫動。

    海思晴見狀輕輕搖了搖顧傾月的手臂,“月月,顧筠的金主到底是誰。磕悴皇钦f你媽媽認識嗎?”

    “是啊,月月,到底是誰?”

    “快說名字吧,月月,我去找人查。”

    開始驚惶散開的人群又攏了過來,似乎是對這個話題極感興趣。這種勁爆大瓜絕對比姐妹撕逼要刺激一百倍。

    周圍除了女生,還有不少男士,顧筠甚至看到了趙崇霖也在其中,他面容沉靜,似乎在想什么。

    顧傾月沒有接話,一雙雙眼睛盯著她,讓她很不自然,渾身的皮膚仿佛被火炙烤。

    她哪里知道那什么神秘的亞洲富豪是誰。

    她也是猜的,反正這種香艷神秘的八卦一旦傳出去,就算是無憑無據無稽之談也無所謂,只要說的人多了,假的都成了真的,所有人就信了。

    這就是人性。

    他們永遠相信自己想相信的東西,而非真相。他們甚至樂此不疲的通過臆想來編出豐富的細節,來不斷添磚加瓦,然后站在道德制高點來指責,怒罵,以此來滿足自己的窺探欲,道德欲。

    若是要搞臭一個女生,在她的私生活上做文章幾乎是殺傷力最大也最簡單的方法。隨便編一兩條捕風捉影的,最后輿論一旦發酵,就能逼死她們。

    這招百試不爽。

    作惡者甚至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

    “說不出來?”顧筠褪去了笑容,眼中只剩冰冷,“潑我臟水的時候不是還振振有詞嗎?顧傾月,你不覺得拿這種臟水潑在一個女生的頭上很惡毒且無恥嗎?這就是你所謂的教養?還是你就是一個惡毒到讓人作嘔的女人!

    圍觀者里面大多是女生,對這種事或多或少都有感同身受的心理,一時間風向紛紛調轉。

    “真的是編的嗎?”

    “我看是編的吧?顧筠都快貼臉打了,她還不說話”

    “我就說,顧筠家里又不是沒錢,干這種丑事不是腦子有病嗎?”

    顧傾月仿佛被難馴桀驁的野貓咬了一口,心臟驟然收縮,一時間騎虎難下。

    顧傾月揚起頭,不愿怯場:“我雖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這不代表你沒有做這種丑事。不然你怎么解釋你這對耳環是從哪來的?難不成是你偷的嗎?據我所知,你家公司一年利潤也不過兩三個億,別告訴我你舍得花七千萬來買一對耳環!

    一旁的顧笑越聽越生氣,越聽越離譜。

    什么叫偷的?這耳環明明就是姐夫送的!雖然她不知道姐夫是誰,但姐夫就是姐夫,就是有這個人的存在!

    可剛要說什么,顧筠似乎感應到了她的情緒,警告的眼神掃過來。

    【小丫頭,你要是敢亂說,我就斃了你。】

    顧笑一個哆嗦,只能委委屈屈地把頭埋下,她委屈地快哭了。

    “耳環的確不是我買的。”顧筠的聲音很清淡,“是我--”

    “我送的!

    一道極具壓迫力的冷嗓侵了過來,帶著冬季雨夜里砭骨的涼意,頓時截斷了顧筠的話頭。

    誰在說話?

    顧傾月單薄的背脊無端戰栗一瞬,大腦遲緩了半拍才看過去,圍觀的人也跟著看過去。

    趙璟笙步伐很快,面容森冷,整個人在耐心盡失的邊緣徘徊,對他來說,來這種場子簡直就是跌份。

    他走到顧筠的身后,什么都沒說,直接一把掐住她的后頸把人拽了過來。

    顧筠不是沒有聽到,只是不敢跟著回頭去看,男人的聲音太熟悉了,她不用看就知道是誰。

    就在她祈禱著趙璟笙能理智一點,至少要給她一點時間緩緩,脖子處陡然被冰涼的手掌掐住,她思緒整個繃亂潰散,踉蹌著往后退。

    顧筠下意識回頭去看他,猝不及防對上男人陰云密布的雙眼,她打了個寒顫。

    趙璟笙繃著下頜線,全程不發一言,眼神一寸寸掃過顧筠,從上到下,任何一個細節都不放過。

    直到確認她完好無損,就連頭發絲都沒有亂,這才斂去平和,換了一種更為冷郁的,殺伐的目光,徑直看向前方。

    周圍的人本來還一副吃瓜的興奮模樣,現在看到來人,都屏氣凝神,大氣也不敢出。

    仿佛面前站著的是一尊煞神。

    這位爺怎么來了?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應。

    “趙公子?您來了?”

    顧傾月看到是趙璟笙后,眼中的憤怒煙消云散,可很快,那一點可憐的欣喜被擊的粉碎,爬滿了恐懼和錯愕。

    他不是為她而來的。

    “我送的。你有意見?”趙璟笙又重復了一遍,低冷的聲線像覆了霜,強勢得讓人根本不敢回答。

    顧傾月就算是做夢都想不到這兩個人能扯上關系。海思晴也錯愕到連一句成調的話都擠不出喉嚨。

    趙璟笙和顧筠?

    怎么可能?

    她不覺得顧筠能有這么大的魅力,能把這位勾到手,可眼前的畫面

    “趙公子,您是不是弄錯了什么?”顧傾月擠出一個微笑,“顧筠趙公子,她是顧筠!

    語無倫次。

    可滿場的人都聽明白了。

    她是顧筠,一個曾經和趙璟笙同父異母的大哥訂婚的對象,無論如何也不會和他扯上關系。

    顧筠深吸氣,“不好意思,我先走”

    趙璟笙耐心徹底告罄,強勢地伸手,把僵成木頭還想逃跑的顧筠往懷里一攬,胸口親密地和她發顫的背脊貼在一起。

    手掌在顧筠身上游移,直到碰上她發抖蝴蝶骨。

    在抖?

    趙璟笙眼眸暗了暗,幾乎是瞬間就知道她在慌什么。

    他掀起眼皮,掠過滿場的惶惶和驚愕,清冶的燈光下,眼中折出幽森的光,不高不低的聲音足以讓周圍所有人聽得清清楚楚:“這是我老婆,我他媽能不知道她是顧筠?”

    “輪得到你來跟我介紹?”

    說罷,他俯身,惡劣地把唇貼在顧筠的耳邊,用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低語:我來給夫人收拾爛攤子。

    滿場鴉雀無聲,靜得仿佛在真空世界。

    顧筠強撐出一個微笑,臉色泛白。

    嗯。

    你是來收拾爛攤子的。

    -

    作者有話說:

    趙·老婆是顧筠·璟·貼貼老婆·笙:目的只有一個,官宣。

    顧·冤種·筠:聽我說謝謝你。

    -

    本章評論發紅包。

    第34章 擁吻

    空氣寂靜, 能清晰地聽到人群里涌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各種視線從四面八方圍剿過來,顧筠艱難地咽了咽干澀的喉。

    腰間的那只手臂仿佛烙鐵, 強硬地把她圈住, 明晃晃地向所有人宣告, 她是他的。

    從此以后, 她的人生將徹底和趙璟笙捆綁在一起,打上他的烙印, 和他糾纏到死。

    當然,與他而言,也是如此。

    夫婦一體。

    他們如今是一體了。

    顧傾月的腿虛虛軟下去, 額角冒出豆大的汗水, 趙璟笙剛剛的話說的夠明白了。

    是他的妻子,不是女朋友, 不是女人, 不是情人。

    “可祝阿姨明明跟我說跟我說”顧傾月喃喃自語, 雙唇顫抖著嚅囁,有些魔怔,“我是她挑中的兒媳婦啊”

    一旁的海思晴根本沒想到顧筠和趙璟笙在一起了,震驚之余她飛速反應過來, 心里暗暗咒罵自己蠢到家了。

    得罪了顧筠, 就是得罪了趙璟笙。那她希望崇霖和他這個弟弟緩和關系豈不是成了癡人說夢?

    她連忙扯住顧傾月, 小聲道:“月月, 你是不是累了?我看你妝花了, 不如我們去休息室補個妝吧?”

    “我不去!鳖檭A月甩開海思晴的手, 一雙眼睛死死盯住顧筠。

    海思晴眼底一閃而過的厭惡。

    蠢貨。

    顧筠不知道顧傾月在說什么, 但也隱隱約約聽出來意思, 似乎是趙璟笙的母親,選中了顧傾月來做趙璟笙未來的妻子?

    那個祝阿姨應該是趙璟笙的母親沒錯了,誰都知道,趙璟笙的母親就是商場上赫赫有名的鐵娘子,祝家大小姐。

    顧筠一時間心亂如麻,就連和趙璟笙的關系曝光這種她最希望隱瞞的事,都已經變得無所謂了。

    她滿腦子都是,他媽不喜歡她該怎么辦?

    “您一定是在開玩笑。這件事怎么可能連祝阿姨都不知道呢?”顧傾月眼圈發紅,眼淚在框里打轉。

    趙璟笙冷笑,很是無所謂的態度,說出來的話半分情面也不留,“不知道你就去說。告訴她,她兒子跟顧筠結婚了!

    別他媽天天往他身邊塞垃圾。

    他品味有這么低級嗎?

    -

    從藝術館出來后,顧筠緊著的心放了下來,微微發顫地呼出一口氣。

    把所有的驚濤駭浪留在身后。

    初春的夜晚帶著料峭寒意,夜晚寂寂的涼風從江邊吹來,拂過皮膚,帶走室內悶灼的熱意,很快,就讓人覺得生冷。

    深夜了,行人不算多,偶爾也有幾個醉鬼踉踉蹌蹌的走過。靡靡的燈火點亮了深不可測的夜色。

    時不時有富二代們開著一輛輛超跑呼嘯而過,帶來轟隆的咆哮,像野獸一樣奔騰而過。

    趙璟笙來的時候,附近的車位都停滿了,泊車小哥把車停在了附近商場,車程五分鐘。兩人只能站在街邊等著。

    顧筠根本不想理他,抿著唇,看著眼前來來往往的車輛,就是不說話。

    “--啊啾”顧筠忽然打了個噴嚏。

    江風絲絲繞繞纏過來,她只穿了一件禮服,大片皮膚裸露在空氣里,雞皮疙瘩一顆顆鉆出來。

    趙璟笙眼神冰涼,脫下大衣把她罩住,薄唇吐出兩個字:“活該!

    顧筠聳著鼻子,幽怨地看他一眼,當即就要把外套脫下來扔回去,“不要你的衣服!”

    不要是不可能的,趙璟笙一個冷厲的眼神直接逼退她快溢出來的委屈。

    “穿上,不然上車后就把你扒了!壁w璟笙耐著性子,替她從上到下,把每一顆扣子都系牢,動作很溫柔,可偏偏說出來的話讓顧筠心頭一梗。

    “你憑什么扒我衣服?”

    “憑你不聽話!

    顧筠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她哪有不聽話?明明是面前的男人極度不聽話。

    女孩穿上高跟鞋足足有一米七五,但裹在男人的外套里,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袖子長出一截,小手縮在里面,手舞足蹈的模樣像在跳水袖舞。

    “你還說我,你居然還有心思說我,你剛剛來那么一出是要干什么?誰讓你來的啊,你聽我的話了嗎?”顧筠越說越覺得委屈。

    她風平浪靜的生活被徹底打碎了,好不容易讓一切都上了正軌,她也有了周全的計劃。

    她打算安安靜靜的把最后一學期讀完,等畢業后,一切都歸于平靜,所有的風波都被人淡忘,到那時候她就能找個好時機,公布她和趙璟笙之間的關系。

    當然是先從戀愛開始,然后順理成章的結婚,這樣一切就能被掩蓋過去。

    她不是沒想過這件事,也不是要一直瞞著。

    “現在好了,所有事都被你弄得一團糟!鳖欝拶氣地推了一把趙璟笙。

    又兇又奶。

    趙璟笙體格高大頎長,被氣勢洶洶地推了一下,仍然挺立站著,巋然不動。

    他接下女孩所有的合理的,或者不合理的指控,神色淡然,慢悠悠地從兜里拿出一盒煙,抖了一根在手上,銜在嘴里,拿打火機點燃,抽了一口,青色的煙霧迅速被風帶走。

    月色把他深邃的面容描摹地過分英俊,他罩著黑色大衣,筆挺地站在街道上,與周圍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卻又分外融合。

    趙璟笙勾了勾唇,眼神中帶著輕佻地玩味,“怎么一團糟了?我覺得還不錯!

    能夠明目張膽地擁有她,把她渾身上下都打上他的標記,感覺何止不錯。

    顧筠咬著牙,氣勢洶洶地瞪著他,“你當然不錯,反正你的目的達到了,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們的齷齪關系!”

    “齷齪?”

    趙璟笙挑眉,抬手把煙掐了,隨意往前一扔,煙頭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精準地落進不遠處的滅煙器里。

    “筠筠,我們之間談不上齷齪。”

    顧筠覺得冷,緊了緊環在胸前的手臂,滿不在乎地說:“不是齷齪那是什么!

    反正也比齷齪好不了多少。

    趙璟笙低低笑了聲,抬手掐了把她的臉,“自然是”

    他靠近過來,眼睛里閃動著不知名的光火,刻意把嗓音壓得更低,一字一頓:“你我夫妻情深。”

    顧筠感覺心臟劇烈跳動一瞬。

    他這人渾身上下都長在女人的審美點,是真的有被蠱惑到。

    可一張嘴實在太扯了。

    “您認真的?”

    顧筠擠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很好,夫妻情深都扯出來了,他還能更扯一點嗎?

    趙璟笙隨意撥弄著她耳朵上璀璨晶瑩的耳環,“不然?夫人開始如此配合,我認為我們就是夫妻情深!

    沒有反駁他的話,沒有甩開他的手,也沒有掙脫他的懷抱,乖的要命。

    趙璟笙狹長的黑眸在夜色下格外清亮,像某種動物的眼睛。鋒利,尖銳,絕對的壓迫感,一瞬不瞬看她時,審視的意味很足。

    顧筠被他盯得羞臊起來,像無處遁形的陰影,一時間就連說謊都說不機靈了。

    “亂扯我那就是給你留面子而已”顧筠垂下眼睛,腳趾羞澀地蜷縮起來。

    她不想告訴他,因為在那一刻,她突然明白過來,他們是真的結婚了,是夫妻,是用紅線牢牢糾纏在一起的一對。

    反正瞞不下去了,那就只能面對。

    趙璟笙順著她的視線低下去,看見女人瑩白的小腳,十只可愛的腳趾頭蜷縮著,暴露出主人內心正處于極度的緊張之中。

    撒謊的技術還是這么低劣。

    男人不聲不響地侵了過去,骨瘦的手指抬起,替她把被風吹亂的碎發撥弄到耳后,觸上她發燙的臉頰才發現,她害羞了。

    不是緊張,不是撒謊,是害羞。

    心臟無端柔軟下去,是一座沙礫搭建的城堡,海水一旦涌過來,所有的尖利的形狀都不復存在。

    他以為他這一生,對待再喜愛的東西也不會超過五分?涩F在看來,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她。

    把對一個人的喜歡拉到滿分是怎樣的感覺?

    趙璟笙的眼睛逐漸幽邃下去。

    就在顧筠覺得臉上癢癢的,想退后兩步,下一秒,就聽見趙璟笙嘆了口氣,微不可察的輕嘆,顧筠甚至認為自己聽錯了。

    如趙璟笙這種金尊玉貴,不可一世的男人怎么可能會嘆氣?

    “你這是嘆氣?”顧筠眼中有片刻的呆滯,他強勢進攻她倒是能抵擋一二,可他這樣突然斂去了棱角,她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顧筠!甭曇魤旱阶畹。

    冷不丁被男人連名帶姓的喚,顧筠忽然嚴肅了起來,“嗯?”

    “你”

    你到底對我有沒有喜歡。

    就在要問出口的瞬間,趙璟笙突然頓住,他覺得自己魔怔了,瘋了,完全失控了。

    “怎么了?趙璟唔”

    男人眼神里劃過一絲冷戾,剛剛那些恍惚的情緒全部消失,完全顧不了這是在街邊,就這樣兇狠地堵住了她的唇,像野獸嗅到了最甜美的午餐,迫不及待吃進肚子里,連骨帶皮,一滴不剩。

    唇齒相觸的悸動徹底點燃他血液里的偏執因子,以及對喜歡的東西有種瘋魔的占有欲。

    熾熱的話語一并卷進唇齒里,“就這樣待在我身邊!

    “直到我死!

    才會放開你。

    -

    藝術館內,直到顧筠和趙璟笙走了,大家還保持著鴉雀無聲的狀態,直到第一個人出聲后,滿場都沸騰起來。

    顧笑以為姐姐只是談戀愛了,現在看來不是談戀愛,是結婚?

    “我姐結婚了?”她抓了抓腦袋,把精致的盤發都快抓散了。

    “你姐不止結婚了,還跟趙璟笙結婚了?”裴珊接了一波顧笑的話,頭皮都在發麻。

    顧筠到底在搞什么鬼?

    “姐夫叫趙璟笙?怎么又姓趙啊?”顧笑吃驚,高中生就是善于抓重點。

    裴珊還不知道怎么跟顧笑解釋,顧昭冷冷插話進來:“因為趙璟笙和趙崇霖是他媽兩兄弟!

    裴珊沒能成功捂住顧笑的耳朵,狠狠瞪了眼顧昭。

    顧笑:“”

    不止是強制愛,還是這么刺激的po文標配禁忌戀?

    顧笑興奮地如同尖叫雞,她怎么能讓她的神就這么跑了?現在追上去還來得及。

    裴珊看著顧笑突然撒腿往外跑,心下大喊不好,只能也跟著追了過去,“笑笑!你去哪?!”

    顧昭看著兩人發瘋,很是無語,反正在這也是浪費時間,她多一秒都不想繼續在這待著了。

    就在走出展廳的時候,一道身影攔住了她。抬頭一看,居然是趙崇霖。

    “昭昭,我們聊聊吧!

    顧昭皺眉,警鈴大作,后退兩步,聲音冷漠至極,“和你沒什么好聊的!

    趙崇霖表情有些難看,還是溫聲道:“為什么要辭職?你不想看見我,我可以把你調去其他的子公司!

    “你煩不煩啊?”顧昭一把揮掉趙崇霖的手,“你去陪你的未婚妻吧!

    她眼神里透出一種森然的冷漠,變短了的頭發讓她看上去宛若新生。

    顧昭冷笑,話語像箭一樣刺過去:“趙崇霖,我今天算是明白了,你就是一懦夫,什么屁身不由己!

    “你比你這位弟弟,差遠了!

    說完,顧昭頭也不回的朝大門口走去。

    顧笑腿長,跑得比兔子還快,裴珊都覺得這小祖宗是不是報名了什么穿高跟鞋跑步培訓班。

    好不容易顧笑沒跑了,站在藝術館的大門口,不知道在看什么,整個人扭成了一條蛆。

    裴珊大口喘氣,放緩了步調,邊走過去邊數落:“顧笑,我真的要警告你了,以后不準亂”

    順著顧笑的視線望過去,裴珊話沒說完,卡殼了。

    街邊的路燈下,一對情侶正在熱吻。男人穿著單薄的黑色襯衫,精赤的肌肉線條隱隱鼓脹而出,一只手掐住女孩羸弱的下巴尖,放.肆.侵.占。

    女孩被裹在黑色大衣里,長度幾乎快淹沒過高跟鞋跟,頭被迫仰起,仿佛脆弱的玻璃娃娃,幾乎要被男人捏碎在懷里。

    街邊偶爾有行人而過,都會停下腳步去張望這一對擁吻的年輕人。

    “太配了”

    裴珊壓抑住尖叫的沖動,站在藝術館門口,和顧笑一起磕cp。

    “真的,太配了!迸嵘捍蛩憬裢碚乙槐镜軍Z兄嫂,蓄謀已久的霸總文拜讀一下。

    當然,女主必須符合她的口味,得奶/大。

    顧笑忽然靈光一閃,這么美的畫面必須記錄下來。她趕緊掏出手機,瘋狂找角度各種拍。

    “太美了,這畫面太唯美了,這”顧笑來來回回刷著那幾張照片,深吸氣。

    這怎么能不發一波朋友圈炫耀呢?

    她當機立斷,選了三張最精心的角度,很體貼的加了電影質感的濾鏡,看上去就像是一幀從偶像劇里截出來的海報。

    配文:【我姐是我永遠的神】

    顧笑越看越滿意,毫不猶豫點擊發送,不過三分鐘,就收獲了一大票點贊。

    街邊,纏.綿的小情侶結束了三分鐘的擁吻,仿佛有一根將斷未斷的隱線拉扯著兩人。

    顧筠瘋狂呼吸,撲面而來的冷風成了此時救命的藥。

    “趙璟笙”如雨中蝴蝶一樣孱弱的聲音。

    “嗯,在!蹦腥说偷突貞。

    “我腿有些發軟我這是怎么了”顧筠有些害怕,她不知道為什么有種很奇怪的暖.流在涌.動,四肢百骸被抽干了力氣,站不穩,像軟綿綿的云朵一樣,飄然無依。

    趙璟笙深吸氣,一把將顧筠橫抱起來。

    泊車小哥正好把車開了過來,恭敬地打開副駕駛車門,趙璟笙就這樣把人抱上了車,系好安全帶。

    車門關上,隔絕了所有的嘈雜。

    趙璟笙轉過頭,看著座位上縮成一團,雙頰緋紅的女孩。

    “我感覺好奇怪我是不是生病了”顧筠對陌生的自己很惶恐。

    趙璟笙滾了滾喉結,眼中蒙上晦暗,聲音嘶啞得不像話:“沒有生病!

    “夫人是想要了。”

    -

    作者有話說:

    趙璟笙:doi一doi就好了

    顧筠:閉嘴

    --

    ps:筠筠是口嫌體正直的小噴泉模式!便宜老變態了:)

    第35章 旋轉

    車內密閉, 暖風呼出的聲音被無限放大,吹拂在面上,溫度累積達到閾值。

    顧筠渾身燒暖, 紅唇微微翕張, 露出一點瑩白的齒尖, 耳朵上掛著的那對鉆石耳環不停地跳躍, 折射出無數流光,像黑暗里的兩顆星。

    她把頭扭向一側, 頸上的筋絡因為用力而凸起,看著車窗外偶爾有行人經過,她會因為緊張而不自覺的顫抖。

    江邊的街道栽種著高大的樹木, 夏天的時候, 林蔭蔽日,可此時是初春, 樹葉才剛剛生長出新芽。車停在街邊的臨時停車位, 幾步開外有一家露天音樂餐吧, 此時都快十二點了,還是不斷有年輕的男男女女進出,很熱鬧。

    “怕什么。”男人渾啞的低嗓在車內響起。

    顧筠緊緊抽縮,被窗外突然經過的一對喝醉的小情侶給嚇到了, 做賊心虛, 她迅速把外套罩在腦袋上。

    趙璟笙的手指骨瘦修長, 驀地, 絲絨緊緊纏住, 他太陽穴突突一跳, 眼眸愈發深不可測。

    骨節深處仿佛被突然覺醒的小蟲子反撲, 十指連心之下, 他的心尖也連帶著被蟄了一口。

    很細的癢恍然而過,留下無窮無盡的躁動。

    窗外,小情侶似乎在等人,女生的步伐踉踉蹌蹌,一看就是喝多了,她踱步到路邊這臺暗紅色賓利前,張著腦袋跟看稀奇一樣,聲音也大。

    “這車的顏色好漂亮啊立標的水晶天使哇!車尾居然還有一只小貓咪!太可愛了啊!哈哈!我猜車主絕對是女孩!”

    “不用羨慕別人,等哥發財了也給寶寶買一臺。”

    “你?哈哈哈!你怎么你怎么張口就來?把你賣了都買不起哈哈哈哈嗝--”

    喧囂的吵鬧聲傳進車內,顧筠悶在外套里,呼吸越來越重,心里煩燥,又不敢動,唯恐被外面發現了車上還坐著人。

    這兩人怎么還不走啊?

    顧筠嗚咽,有點后悔自己給趙璟笙的車后面粘了一只小貓咪玩偶!

    這女孩現在圍著這只小貓咪看來看去,還伸手去摸小貓咪的頭,根本沒有要走的打算。

    趙璟笙低笑,指節屈起,不經意刮了刮,“哭什么,那貓不是你非要粘上去?”

    他話語里嫌棄的意味很足。

    在他的車上粘玩偶,虧她想的出來。

    “唔。”顧筠幾乎從喉嚨里破出尖聲,她連忙把嘴巴鎖緊,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我才沒哭,你煩死了!”

    潮悶的聲音從外套中飄出來。

    “還有誰準你把車唔”顧筠蹙眉,雙肩不自然地縮了縮,眼睛蒙在黑暗里,唯一能看清的是男人袖口處那一抹深幽的藍寶石袖扣。

    袖扣熨帖在皮膚上,帶來冰涼的觸感。

    顧筠艱難地把一句話說完,嘴里像是含著一顆糖在說話,斷續著,和街道邊那喝醉了的女孩差不多,

    “你把車停在這,嗯趙璟笙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的?

    趙璟笙瞇了瞇眼,聲音低沉中透著壓抑與冷酷,“你不覺得你太難伺候了嗎?”

    “是你說你想。顧小姐!

    他強詞奪理。

    她沒這么說,她的原話明明是:那…好吧。

    沒說想,也沒說不,模棱兩可。

    趙璟笙根本不聽她解釋,懲罰般強行按下最后的通關按鈕。

    像進了復古游戲廳的孩子,找老板兌了幣,心心念念去到自己最愛的游戲機前。

    老式的游戲機沒有太多花里胡俏的功能,力量對抗游戲無非是控制方向加上拍擊紅色按鈕,隨著勝負欲的催促,動作逐漸失力,紅色按鈕被瘋狂敲擊按壓,響起一連串啪嗒的聲音,整臺游戲機都哐當作響。

    顧筠只覺得眼前驀然閃過一道光。

    腦袋一時間空空如也。

    游戲結束,勝利ko,宇宙大爆炸。

    窗外的小情侶等到了同伴,女孩興奮地去挽自己的小姐妹,拖著她跑來看這臺車上的小貓咪玩偶,兩姐妹甚至掏出手機拍照。

    車內,顧筠虛虛從座位上滑下去,也顧不得驚擾車外拍照的女孩們,頭上罩著的外套也跟著滑落下去。

    “你”她有氣無力地咬住一個音,沒精力去撈外套了,只能頹廢地捂住自己的臉。

    沒臉了。

    存天理了二十一年,一著不慎全沒了。

    趙璟笙看著浸水的外套里襯,嗤笑,“我家夫人真是天賦異稟。”

    “滾啊!!”

    趙璟笙低笑出聲,按下引擎,車燈陡然亮起,像惡魔的眼睛,在黑暗中豁然而開。

    車燈展開的瞬間伴隨著一聲野獸般的嘶鳴。

    還在拍照的一對小姐妹完全沒有意識到車內是有人的,嚇得連連往后退,呆愣地看著這臺車疾馳而去。

    水晶尾燈拽出兩道斑斑星影。

    -

    好久才緩過神來,顧筠幽怨地瞪了一眼悠閑開車的男人。

    感受到有涼颼颼的目光在盯著他,趙璟笙側頭,沉靜如水的眼神掠過她還沒有完全褪去紅暈的雙頰。

    “我恨你!鳖欝薹路鹗レ`魂地娃娃,幽幽地說道。

    趙璟笙氣笑了,靜靜看著她表演。

    “我討厭你。”

    “我瞎了眼。”

    “我--”

    趙璟笙冷不丁抬起右手,伸到顧筠眼前,手指精致如玉,指腹的皮膚因為過久泡在水里而微微發皺,皮膚上除了檀木,淡佛手柑的香氣以外,還多了一抹靡靡的暖香。

    是甜膩的,少女的味道。

    顧筠明顯是嗅到了突兀,羞赧地往后退,后腦勺砰地撞上了車椅靠背。

    “趙璟笙!”

    氣憤的聲音里帶著少女天然的嬌矜,斑駁的紅唇幾乎看不出口紅的影子。

    趙璟笙懶懶地應了聲,眼底泛出一抹輕佻的笑意,手指在她臉上不輕不重刮了下,“開心了就不認賬!

    顧筠覺得好煩,一把揮掉面前討人厭的手,不想被人揪住這個把柄,不甘示弱道:“我才不開心”

    其實也沒有完全不開心,只是因為在車里,所以她格外緊張,但若是拋去地點不談,但論體驗的話

    還蠻開心的誒。

    仿佛有人在她的大腦里種花,一場瑰麗的煙花,把靈魂放進煙花里,點燃后,斑斕火花沖上夜空,綻放出無與倫比的美妙。

    驚覺到自己這可怕的想法,顧筠猛地將其掐死在搖籃里。

    她揪了一把自己的臉,捫心自責,她怎么能這么澀呢?

    不行,她絕對絕對不能被趙璟笙帶壞了,還有,絕對絕對不能再碰那些讓她心跳加速的小說。

    可一想到要戒掉那些快樂源泉

    顧筠心里閃過一絲痛惜,算了,看歸看,離趙璟笙遠點就行了。

    有了對策之后,顧筠放寬心,把車窗降下來一道窄窄的縫隙,讓風涌進來,吹散車內混濁的香氣。

    很快,燥.熱被冰冽的風溶解了,心情也恢復平靜,身體的愉快輕松讓她現在無比的舒爽。

    一旁沉默開車的男人偶爾側過頭,觀察她的動向。

    把她一系列奇怪的小動作收入眼底,先是傻笑,然后驚恐地睜大眼,隨即又去揪自己的臉,現在又開了車窗,整個人愜意地瞇起眼睛,翹起的小腳都開花了。

    這他媽叫不爽?

    自己快樂了就把他扔到一邊,還不認賬。

    還討厭他。

    趙璟笙冷漠地收回目光,眼神被黑暗的氣息籠罩,愈發陰沉。

    顧筠正在愜意的吹著涼風,忽然發現了不對勁,怎么身旁的男人一句話都不說了?

    她疑惑地轉過頭,看到男人緊抿著唇,左臂不耐煩地搭在車窗上,右手單手控著方向盤,眉頭折起,窗外的流光偶爾掠過他的側臉,表情很不痛快。

    “你怎么”

    一句話沒問完,車載音樂被電話切斷。

    顯示屏上閃爍著來電顯示,單純的一串號碼,沒有通訊錄備注。

    趙璟笙看一眼,沒什么表情地按下接通。

    “趙璟笙。。 币宦暭饫馁|問破壁而出。

    顧筠“嘶”了聲,迅速捂住耳朵。

    車內安裝了一整套的naim音響,人置身其中能體會到頂級歌劇院才能帶來的美妙聽覺享受,可這套能抵過一臺普通bba的設備也無法拯救電話里暴怒的女聲。

    “有事說事,我忙著。”趙璟笙冷淡的低音炮格外悅耳。

    明顯,電話那頭受到了不小的刺激,“趙璟笙,我若是有一天死了,保準是被你氣死的!”

    “我的手機都要被打爆了,全是來問我你是不是結婚了。你個混球能不能別一天到晚跟我找麻煩?我真是恨不得把你塞回去!找個醫生打了算了。”祝豫佳氣到七竅生煙。

    也不怪她,她好端端地在家里喝紅酒聽音樂做冥想,手機像是中了毒,不斷地涌進來各種消息。

    她打開來一看,居然是滿屏的問她,老二居然結婚了?

    祝豫佳:???

    老二什么時候結婚了?老二怎么就結婚了?

    她一個親媽,趙璟笙的親媽,被人告知,你兒子結婚了!

    全世界沒有比這件事更離譜的了。

    電話里,女人沒有停,機關槍一樣掃射,所到之處寸土不生,“趙璟笙,我活這輩子就沒這么離譜過。你厲害,你是真厲害,你翅膀硬了,沒人管的了你,行,你偷偷跑去結婚了,我不知道,我這個媽居然不知道?”

    搞笑。

    “顧夫人剛剛跟我打電話問我怎么回事,我臉都沒地擱。你不去給人女兒送生日祝福也就算了,你跑到人生日宴上砸場子,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祝大小姐呼風喚雨,金尊玉貴一輩子,就沒這么憋屈過。

    顧筠在一旁聽得心驚膽戰,可反觀趙璟笙,全程連眉頭都不皺一絲,冷淡到漠然,仿佛是個觀棋不語的旁觀者,絲毫不受影響。

    “說完了嗎?”

    祝大小姐喘氣的空檔,趙璟笙低著嗓,問了句。

    “你現在就給你媽滾回來!”祝豫佳一口氣喝完了紅酒,壓著怒火,低吼一句。

    趙璟笙挑眉,慢條斯理地點了支煙,“那不行。我陪您兒媳婦呢,好不容易哄她今晚陪我,這么好的機會,您忍心?”

    “”電話那頭明顯靜止了。

    顧筠兩眼一閉,絕望地癱在座椅上,像一只被浪潮打翻在沙灘的魚。

    空氣安靜了好久好久,久到顧筠覺得電話是不是掛斷了。祝豫佳仿佛被人當頭一棒,她掙扎著從一片混亂的思緒中站起來。

    “你”祝豫佳深吸氣,“真結婚了?別告訴我都領證了?”

    最后一絲幻想,也許趙璟笙只是在國外隨便找個好結婚的地辦了場名不正言不順的婚禮而已。

    趙璟笙舒展眉心,“嗯,您要看我的結婚證照嗎?拍的不錯。”

    “滾!弊Tゼ褮獾盟ひ粋字,就在她要掛電話之前,趙璟笙又繼續添了句:

    “對了。您兒媳婦今晚不小心弄壞了別人的蛋糕,還得麻煩您給顧家賠了!

    “”

    是心臟絞痛,喘不過氣的滋味。

    啪。電話斷了。

    顧筠:“”

    趙璟笙抽了口煙,往右打方向盤,離君庭就差一個路口,順帶看了眼陷入沉默的女孩。

    “我媽脾氣不好,夫人別跟她計較,學我就行!壁w璟笙安慰了一句。

    顧筠默默地對上男人認真的眼睛,擠出一絲難看的苦笑。

    學你。確定嗎?

    “你是想我死嗎?”顧筠大腦放空,今晚的刺激一波接著一波,她沒有昏厥已經是很堅強了。

    車緩慢地駛進地下停車場,停在固定車位后,趙璟笙熄火,一把將顧筠從副駕駛撈了過來。

    女孩小小一團縮在他腿上。

    修長的手指壓在小噴泉上,他咬住她的耳朵,低聲:“不然夫人多給我欣賞幾次。我保夫人高枕無憂!

    -

    顧筠一路被男人從客廳抱回了臥室,她凝望天花板上的衍生的燈帶。手臂緊緊環住男人的脖子,唯恐一不小心就跌了下去。

    溫柔的暖黃色燈光化成無數眨眼睛的星星。

    趙璟笙放緩步調,刻意拉長這短短十幾米的距離。

    顧筠想到自己去到迪士尼樂園里,眼前是一座流光溢彩的旋轉木馬,她走上去,挑選了一匹她最喜歡的大黑馬。黑馬威風凜凜地停在那,虔誠地等待公主的駕臨。

    從她踩著馬蹬騎上去的那一刻,就成了她的專屬大寵物。

    隨著溫柔的音樂和不端閃爍的燈光,她摟著馬兒的脖子,貼貼的感覺好快樂。

    不停地轉啊轉,一圈兩圈,一會兒起一會兒落,靈魂出竅,顛來倒去。

    臥室門被關上,同時把男人沉沉的低音炮一起關了進去。

    “乖,我去拿個杯子接著!

    臥室門關上,感應燈在一分鐘之后自動熄滅。

    熄滅之前,光落在滑溜的地面,折出一條蜿蜒的斷斷續續的水滴,從沙發一路蔓延到臥室門。

    與此同時,另一邊。

    顧笑和顧昭被顧筠無情地扔在了藝術館,好巧不巧,來接裴珊的白馬王子是開著兩人座的超跑來的,根本沒有多余的空位能給這兩個大冤種。

    最后還是顧笑認出來姚瑤是自己姐姐的室友,兩人坐上了霍庭的大G,安安全全的到了家。

    到家之后,顧笑洗完澡,慣例拿起手機刷朋友圈,她發出的那條唯美吻照已經收獲了一百多個贊。

    哇。

    果然,美女帥哥就是出圈,更不用說這種放在娛樂圈里都是頂級能打的臉了。

    顧笑美滋滋,反手自己給自己點了個贊。評論一條條刷下去,她突然覺得不對勁。

    嗯

    她好像忘記屏蔽爸媽了?

    顧笑心里咯噔一下,但旋即一想,反正都結婚了,早知道晚知道不都得知道?

    不管了,反正今晚做夢素材有了,美滋滋睡覺!

    -

    作者有話說:

    顧筠:所有人,我是個大冤種嗎?

    只有筠筠一人受傷的世界達成了,便宜老變態了:)

    ——

    ps:評論記得低調內斂yyds~

    ----

    第36章 喜歡

    顧筠的手機鬧鐘周末不工作, 一覺睡到了下午三點。

    身體已經超過了能負荷的極點。

    如果說第一次她喝斷片了,沒什么體驗感,這一次算是全方位體驗到了是什么感覺, 那就是趙璟笙太變態了。

    顧筠揉了揉酸脹的肩膀, 翻了個身打算繼續睡, 手不小心碰到了一張卡片似的東西。

    迷迷糊糊睜眼, 發現卡片擺放在一旁的枕頭上。拿過來一看,上面拓著一行男人遒勁挺拔的鋼筆字。

    【今天忙, 夫人好好休息】

    有事發微信就好了,為什么還要特意寫張卡片?

    顧筠打了個哈欠,把卡邊顛來倒去的看, 除了一行字也沒看出名堂, 直到看見床頭柜上擺著的一只鉑金鋼筆,回憶被觸發。

    這支冰冰涼涼的東西曾攪來攪去, 還有那只水晶杯也被男人擺著, 不明液體已經不見了, 只剩一層薄薄的余留的,干涸的水痕。

    “老變態。。 

    靜謐的臥室爆出咒罵。

    顧筠像鉆快遞盒的貓咪,猛地把自己的頭埋進被窩里。

    這種事也能干的出來!

    把趙璟笙罵了上百回合之后,顧筠掀開被窩去浴室, 順便把手機拿著, 打算連個音響, 邊聽歌邊洗漱。

    剛點亮手機鎖屏, 顧筠嚇了一跳。

    鋪天蓋地各種消息通知, 以及幾十通未接來電, 比起她和趙崇霖解除婚約那一次還要可怕, 一晚過后, 她成了整個圈子議論的焦點。

    顧筠有些頭疼,硬著頭皮把消息一條條往下翻。

    浴室采用單面落地窗設計,采光通風都不錯,陽光落進來,地磚上暗色的花紋仿佛鍍上燦爛的碎金。盥洗池上擺著擴香石,漿果玫瑰的香氣浮動在空氣里。

    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八卦,各種新奇離譜的瓜層出不窮,成為茶余飯后的娛樂談資,顧筠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的名字會以這種方式站上風口浪尖。

    還是和趙璟笙這位祖宗連在一起。

    聽上去就像是三線小名媛碰瓷資本大佬。

    那些平日里躺在微信列表落灰,連點贊之交都算不上的微信好友紛紛詐尸,發來的關心虛假諂媚到讓人作嘔。

    要知道半個月之前,她還是一票千金名媛嘲諷看笑話的頭號對象。

    --“親愛的,最近在做什么?聽說你結婚了,恭喜恭喜哦!什么時候辦酒席。糠葑渝X準備好了~就等著你的喜帖了噢[撒花][開心]”

    --“寶貝!我真的太激動了,沒想到你居然和趙二公子在一起了,你倆真的好配!我就知道你肯定會遇到真命天子的!”

    --“筠筠,最近有時間沒?我這邊拉了好多姐妹,打算辦一個慈善晚宴,到時候請你當我們的開場嘉賓,你一定要賞光啦!

    楓楓?蘇兒?淼淼子?這都誰?她什么時候加的這些人?

    顧筠沒有備注的習慣,很多都是在不同的局上礙于共同好友的面子才禮貌互加微信,加上過后也就沒管了,導致現在微信里冒出一大波她對不上號的好友。

    顧筠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實在是不想一條條消息點開來看了,干脆一條也不回。

    直到點開顧笑的微笑,顧筠波瀾不起的臉色這才有了變化。

    笑笑:【姐姐你的唯美吻照嘿嘿】

    笑笑:【爸媽都點贊了怎么辦?】

    顧筠:???

    唯美吻照?

    顧筠一驚,大概是想到了顧笑這小丫頭又做了什么妖,她立馬把牙刷塞進嘴里咬住,把手機拿起來,點進顧笑的朋友圈。

    顧笑的朋友圈永遠都是花里胡哨,各色各樣的JK小裙子,奶油風濾鏡,一股撲面而來櫻花少女氣息。

    可最頂上的那組照片格外與眾不同,仿佛把跳脫的春天陡然拉進了安靜浪漫的冬夜里。

    繁星落成,漫若浮光,男人俯身擁住懷中的女孩,熱烈而沉淪。斑斕霓虹,車水馬龍,恢宏的大都會淪為他們相戀的背景。

    是初見乍歡,是久處纏綿,是怦然心動。

    金風玉露相逢,勝卻人間無數。

    顧筠看著這三張照片,一時之間居然忘記了正事。

    算起來這是她和趙璟笙的第二次合照,第一次是在他們的領證當天,去照相館里拍的那張紅底照。

    趙璟笙穿著白襯衫,她穿著一襲素雅的藍色旗袍,很登對的搭配,可兩人靠在一起的姿態僵硬,即使靠的再近也揮不去其中的距離感,笑容也奇怪,看上去就是貌合神離。

    她記得拍第一遍的時候攝影師連連喊cut,不停地示范讓兩人親密一點,笑得真誠一點,可那天她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笑得很僵硬。

    也不知道如何稀里糊涂拍了一張勉強能看的,當時她還聽到工作人員私下交談,說第一次遇到顏值這么高的新郎新娘,怎么看上去一點兒也不親密,除了臉很登對以外,居然哪哪都沒有氛圍感。

    不過才一個多月而已,就變成這樣了?

    從抗拒親密接觸,到肆無忌憚地享受親密,甚至全然忘記那是在大街上。

    他親吻,她回應。

    浪漫而熱烈。

    人可以撒謊,但感覺不會,無意識流露出來的肢體動作不會。

    她想起曾經網絡上很流行一句話:世界上有三種東西是藏不住的,貧窮,咳嗽,和對一個人的喜歡。

    顧筠仿佛誤入了心底的某處禁區,窺探到了一個秘密--

    她是不是開始喜歡他了?

    -

    一堆假惺惺的奉承諂媚可以拋到腦后,任由發展,但來自父母的拷問卻不能裝作看不見。

    顧致林上午去參加一個座談會,碰到了幾個老友,還沒來得及寒暄問候,就聽見對方一口一個恭喜,一口一個喝喜酒。

    他一臉懵然,只能委婉地問了句,喝誰的喜酒?

    “老顧啊!你真是!這么天大的好事兒你也瞞著大家伙,二公子那可是年輕有為啊,你得了這么好個女婿,干嘛還藏著掖著?”

    二公子?

    “二公子?”顧致林遲疑,還沒弄清楚是哪家的二公子。

    “你這!趙家的!你家筠筠可是有福氣。]想到和大公子沒有緣分,卻和二公子來了這么一段姻緣,嘖!妙!”

    顧致林花了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才消化掉這個魔幻的事實,趙家金尊玉貴的二公子,趙家未來的繼承人,和他的大女兒結、結婚了?

    瘋了。

    晚上,顧家別墅的茶室里,顧筠坐在椅子上,顧致林坐在對面煮茶。

    “爸”

    已經了然了會有怎樣的一頓狂風暴雨,顧筠深吸氣,打算先行坦白。

    顧筠的手垂在桌下,緊張地抓了抓裙擺,“我和趙”

    顧致林笑瞇瞇地給顧筠斟了杯茶,“璟笙怎么不一起過來?今晚阿姨特地多做了幾個菜,也不知道合不合女婿口味,下次你記得提前給阿姨說說忌口!

    顧筠一怔:“?璟笙?”

    叫的這么肉麻?

    怎么和她想象中的情況不一樣?

    “筠筠,爸都知道了。璟笙今天下午來了公司,知道我就好猴魁這一口,還帶了這好茶來。你這孩子也是,結婚這么大的事怎么能瞞著我和你媽?”

    顧致林語氣輕松,神色愉悅,神清氣爽。

    顧筠腦子里掠過一連串的問號。趙璟笙居然背著她偷偷去見父親了?

    所謂的忙就是忙這個?

    但劇情發展怎么跟她想象的不一樣?

    父親這態度會不會太過敷衍了?趙璟笙畢竟是趙崇霖的弟弟誒,這么狗血的關系,都沒有疑問?沒有生氣?

    況且趙璟笙在圈子里名聲很可怕的啊,什么閻王修羅,什么京圈祖宗,什么行事狠厲,毫無慈悲之心,這些她就不信父親沒有耳聞。

    居然這么放心她和趙璟笙結了婚?

    “您不生氣?”

    顧致林好笑地看了眼顧筠:“我生什么氣?女婿這么年輕有為,又長的一表人才,風度翩翩,最重要的是懂禮數,又尊敬長輩!我當初還想著你和崇霖解了婚約,該給你找個什么更好的夫家,我這愁的,現在倒好,我這也不用愁了,這真是!皆大歡喜啊!”

    風度翩翩?

    尊敬長輩?

    懂禮數?

    女婿?

    這確定是趙璟笙?

    顧筠張了張嘴,尬笑兩聲,囫圇灌了一杯趙璟笙送給父親的二十萬一百克的猴魁見面禮。

    從書房出來后,顧筠給趙璟笙發過去一連串問號。

    【??????】

    【你是妖怪嗎?】

    【你對我爸做了什么???】

    【我就真不懂了,這么大的事,我爸居然一句都沒說我,你威脅我爸了?還是你有什么超能力??】

    —

    趙璟笙正在蘊空club,一幫狐朋狗友聞風而動,去了他公司里把他給架走了。

    專門為他攢的局,不來說不過去。

    更何況沈時如從裴珊那里花巨大代價搞到了顧筠小時候的照片,說是去就給,不去就銷毀。

    趙璟笙冷笑,平生第一次受了這令人無語的威脅。

    把顧筠小時候的可愛照片保存,設置為屏保之后,趙璟笙懶懶地靠在沙發里,周圍吵鬧,交談聲此起彼伏。

    當然,話題繞不開他和顧筠。

    “二哥,您是真牛。≌f結婚就結婚?我去,我還以為我們這群兄弟里面,您是最后一個,沒想到,彎道超車!”一個年輕男人喝了酒,話語里帶著不可多得的興奮。

    難得見趙璟笙如此放松,眾人說話也少了幾分顧忌。

    沈時如從裴珊口里聽到趙璟笙和顧筠結婚這個消息后,也是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最后裴珊一個巴掌拍在了腦門上,把他給打醒了。

    “珊珊把你倆的事都快編成小說了,繪聲繪色,我媽今天拉著她讓她講你們的事,她硬是講了兩個小時沒停!

    沈時如很是無奈,不知道裴珊哪來這么多話說,明明也是昨晚才知道這消息,弄得好像是從頭到尾的見證人一樣。

    趙璟笙淺淺啜了一口酒,勾唇,很難得,在如此聒噪的環境下,他沒有覺得不耐煩。

    他和她的名字在眾人口中相連,仿佛命運賜予他們的羈絆。

    這一生一世都脫不開了。

    中途,他和沈時如出了包廂,在走廊上抽煙。他看出來沈時如有事同他談。

    “怎么了!壁w璟笙虛虛瞇眼,冷鋒一樣的眼神掠過男人。

    沈時如皺眉,“這事趙叔這邊知道了嗎?”

    “反正總會知道!壁w璟笙無所謂的態度。

    他知道沈時如擔心什么。

    “會不會把你家老頭給弄惱了?你這先斬后奏還是有點……”沈時如抽了口煙,如玉的眉眼里透出擔憂之色。

    趙璟笙聲音冷淡至極,仿佛在討論無關緊要的人,“他不重要。”

    在他的記憶里,就沒有父親這個符號的存在。

    在趙家有個心照不宣的事實,趙春慶偏心大兒子不是一天兩天了,和二兒子的關系一直處于不冷不熱的狀態。

    若不是趙璟笙是名義上的“嫡出”,還有祝家撐著,加上他自己有手段有頭腦,怕是整個趙家就是趙崇霖的天下了。

    “我聽說,趙叔透出的口風是讓你和宋家的那位接觸,你現在直接把證給領了,趙叔怕是會發大火,我就是擔心顧筠這”

    顧筠是裴珊從小到大的好閨蜜,為了裴珊,他還是得把這事提一嘴。

    趙璟笙似笑非笑,掐了手中的煙。

    祝豫佳給他挑的是顧傾月,這消息是放出去了,滿城皆知。但趙春慶中意地確是宋家,這事雖然沒有透出風聲,但他還是收到了消息。

    沈時如見男人不說話,心里的擔憂越發強烈,他甚至有一個駭人的想法。

    二哥這么倉促地要和顧筠結婚,是不是還有別的一層意思?

    很快,沈時如把這想法壓了下去。

    回到包廂里,趙璟笙把手機拿出來,顧筠在五分鐘之前給他發來了好幾條消息。

    【你對我爸做了什么???】

    【你威脅我爸了?還是你有超能力??】

    趙璟笙嗤笑,威脅?

    看了他的夫人還是太小瞧他了。

    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敲字。

    緊接著,顧筠這邊收到男人發來的消息--

    【嗯,你老公有鈔能力!

    顧筠直接把嘴里的果汁噴了出來。

    -

    作者有話說:

    筠筠:鈔能力,我真是謝謝你了。

    解答一下上一章:

    紅色按鈕是小噴泉激動點,手動一按就發射成功

    旋轉木馬是筠筠騎馬,從客廳騎到臥室……

    大概這些?

    本章評論發紅包!100個!

    --

    走劇情~

    珍惜這點糖吧!我要搞事情了~~

    雖然但是,也不會虐,只會苦了兒子吃rou更艱難,被各種扎心。

    這是大甜文!

    第37章 秘密

    鈔能力可以解決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事, 剩下的百分之一,除了祈求神明以外,別無他法。

    對于趙璟笙拿錢砸她家里人這件事, 她其實能想到的, 可還是對他這種行為方式頗有微詞。

    “可你不覺得有些時候, 若是用錢來解決問題的話, 就是在作弊啊。”顧筠認真地看著面前倨傲的男人。

    不論是與家人相處,還是對待喜歡的人, 最基本的不應該是真誠嗎?

    哪有一上去就拿金錢砸到別人妥協的,或者用金錢來威逼利誘的。

    她爸也真是昏頭了,被趙璟笙的權勢富貴給迷了眼睛!居然瘋狂的為他說好話?還讓她平日里多關心關心自己老公?

    顧筠的瞳仁并不是純粹的黑色, 每當燈光映照進去, 便會透著一層晶亮的光澤,像兩顆淺淺的琥珀。

    此時她正直勾勾地看著他, 那兩顆琥珀成了黑夜里燃燒的火焰, 仿佛能看到他心底最深處。

    被她這么盯著, 趙璟笙有些不自然,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

    從蘊空出來后,趙璟笙看到自己常用的那臺黑色賓利就停在院子里,以為是司機來接, 沒想到上車后, 駕駛艙里坐著顧筠。

    女人的心思很多時候都讓人猜不透, 比如此時都已經深夜十一點多了, 她為什么還跑來接他?

    “作弊又怎樣?”

    趙璟笙勾出一抹似是而非的笑來, 沉沉的低音炮回蕩在封閉的車廂里, 誘人又禁忌。

    他喝了酒, 低嗓被熏得愈發沉冽。

    顧筠環抱雙臂, 乜了他一眼,“靠作弊得來的高分,是無效成績。”

    “無效成績?”他下意識重復她的話,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心底無端涌起一陣燥意。

    顧筠無心的一句話讓他有芒刺在背的錯覺。

    從他有記憶開始,他就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只有別人懼怕他的份。

    “顧小姐,你老公現在喝多了,能先回家嗎?”趙璟笙避開了話題,閉眼靠上椅背。

    顧筠沒有察覺到他話里的回避,整個人已經被這個話題撩起了興趣。

    也不知道怎么了,顧筠自己也理不清。

    自從讀懂那三張吻照之后,她就有了一些隱秘的變化,她開始對趙璟笙充滿了好奇,他的任何事她都很感興趣。

    她,迫切地想知道有關于他的一切。

    他的喜好,他的想法,他的過往,甚至是,他的秘密。

    “不行,我現在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鳖欝薮亮舜聊腥擞舶畎畹男靥,“你必須回答我!

    趙璟笙呼出一口氣,眉宇攏上薄薄的陰郁:“顧小姐,這世界上重要的事很多,復雜的事卻很少,用錢來解決問題是為了節省更多的時間,我既然有能力走捷徑,為什么要拒絕?”

    顧筠對他一貫不擇手段的作風很無語,聳聳肩,“那總有錢解決不了的咯。你剛剛也說了,錢只能解決百分之九十九!

    “百分之九十九足夠了!壁w璟笙語氣平和,卻暗藏殺伐之氣。

    “那若是碰到那百分之一,你會去祈求神明嗎?” 顧筠捧著臉,像個好奇寶寶。

    趙璟笙覺得她今天很奇怪,從語言到行為都很奇怪。她的話也不知不覺變多了,從前的她不會問他這些玄乎又虛無的話題。

    但即使她都這樣煩他,他還是挺受用,耐心在她身上總是變得格外寬容,寬容到他覺得這樣的自己很陌生。

    “夫人,求神不如求我自己。我從不相信求神能有多大用處,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借口。”

    一如既往的倨傲,強勢,像站在雪山之巔的雄獅,不會因為任何事低下頭顱,更遑論跪倒在虛無縹緲的金身佛像前面。

    顧筠癟癟嘴,覺得今晚的對話無聊極了,仿佛是對牛彈琴。

    沒有問出任何名堂,也沒有更深入了解他一點點。

    算了,他就是無趣又固執的老男人。看上去年輕英俊,說不定心理年齡都快半百了。

    自己這么在乎一個老男人的所思所想干什么?難不成,她被下蠱了?

    顧筠冷哼,斜睨了趙璟笙一眼。

    “行了行了,回家吧,和你說話真是沒意思。”顧筠不耐煩地按下引擎。

    -

    大四最后一學期基本上沒課了,空余時間很多,周圍的同學都在忙著寫畢業論文,找工作,準備考研,考雅思托福等等。

    雖說是一個班的同學,但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三天兩頭也見不到幾次。

    京大的文學系實行導師制,每位學生在大一下學期時能選擇一位喜歡的導師拜入門下,導師不僅指導學術,還會在生活,就業上給予不小的幫助。

    顧筠和姚瑤碰巧選了同一位導師,這次兩人約著一起去給導師過目論文選題。

    從辦公室出來后已經是中午了,兩人討論過后決定去吃后街新開的芝士麻辣拌,聽說這家生意爆火,若不是提前等位都吃不到。

    過去之后,兩人被排隊的盛況給嚇傻了,臨街的店鋪,等位的全是附近大學城的學生,都快溢出來了。

    “要不換別的?”顧筠對排隊有天然的排斥。

    姚瑤倒是無所謂,她不挑嘴,吃什么都喜歡,也就欣然同意。

    最后,還是進了平日里多次光顧的輕食餐廳,連菜單都不需要看,閉著眼睛就點好主食。

    一份烤春雞,奶油蘑菇意面,西紅柿醬肉蘑菇塔可,肉桂蘋果沙拉,還有兩份羅宋湯。

    顧筠心里裝著事,吃東西的時候也有些心不在焉,最后她忍不住了,問姚瑤:“你談過戀愛沒?”

    姚瑤一驚,不知道顧筠怎么這么問,一時間說話的舌頭都在打結,“我,我也不知道我談沒談過”

    “。磕堑降资钦勥^還是沒談過?”顧筠歪著頭,聽了姚瑤這么一說,對談戀愛這事更迷茫了。

    顧筠把檸檬汁擠在剛剛出爐,芳香四溢的烤春雞上,“這樣吧,不說談戀愛。問你,你有沒有喜歡過一個人?我指的是男人啊!

    姚瑤悶頭喝了一口湯,酸甜可口的羅宋湯侵入味覺,少女的心思像這份湯。

    她點了點頭,很認真地回答:“有!

    顧筠剎那間笑了起來,眼睛亮晶晶的,她就知道自己沒找錯人。

    最近,她那些奇怪的,莫可名狀的心思越發多了,連她自己也分不清自己這是怎么了,像是得了一種病,并發癥復雜又兇猛。

    所有的癥狀都指向趙璟笙。

    她會不自覺地去主動了解他,像貓一樣地好奇探索,不再抗拒和他親密,甚至隱隱期待著和他接吻,擁抱,做開心又羞恥的事。

    仿佛被一朵云,偶爾投射進了波心。

    “你問這個做什么?”姚瑤用奇怪的眼神掃視顧筠,“你不是都結婚了嗎?難不成”

    姚瑤到抽一口涼氣,“你喜歡上別人了?”

    顧筠無語至極,很佩服小姐妹的道德能淪喪到如此低的地步。

    “不是別人,我最近發現我對趙璟笙的感覺很奇怪,以前都沒有的,就”顧筠把自己的心情大致描述了一遍,最后總結:

    “就還挺想了解他這個人的!

    姚瑤聽到一半的時候就懂了顧筠要表達什么,或是顧筠在尋求一個怎樣的答案。

    語言是模棱兩可的,但眼角眉梢流露出來的少女羞暴露了一切。

    “你確定要我說真話?”姚瑤認真嚴肅。

    “確定!鳖欝薇人J真嚴肅。

    “你就是喜歡他。不是什么別的,就是喜歡。”

    一錘定音。

    被毫不留情斬殺了所有的試圖掙扎的幻想,顧筠沉默了。

    靠窗的座位,陽光盡情灑落進來,跳躍在顧筠的周身,輕輕顫動的睫毛,不端收縮的琥珀色瞳孔,因為過分緊張而泛白的指骨,所有不安的,迷茫的,雀躍的,羞澀的,搖搖晃晃的心思都傾攤在陽光下。

    她喜歡趙璟笙。

    多么不可思議的一個秘密。

    -

    和姚瑤分手后,顧筠去聽了隔壁學校一位很有名的老教授的公開課,公開課是系列講座,主題是中國古代詞的發展與鑒賞。

    這和她的畢業論文選題掛鉤,所以她特意找朋友打聽到了這門課的時間和地點,又借了校園卡,輕輕松松就混了進去。

    中途休息的時候,顧筠拿出手機翻朋友圈,微信滾進來兩條消息,直接點開通知,轉跳到聊天界面。

    老變態:【下午有課?幾點結束!

    顧筠:【有課啊,怎么啦?】

    對面幾乎是秒回:【晚上老太太請吃飯,邀請你去老宅。】

    顧筠:【???】

    老變態:【?】

    顧筠愣了,趙璟笙還好意思給她發問號?她賜的新備注果然貼切。

    上次奶奶請她去老宅吃飯,她的身份還是趙崇霖的未婚妻,現在奶奶又請她去老宅,她的身份直接成了趙璟笙的妻子,這任誰也會覺得尷尬到掉眼淚吧?

    老太太這么傳統的人,這也能接受?會不會太開放了?

    顧筠:【確定是請我吃飯?而不是擺的鴻門宴,把我悄無聲息地拖去喂魚?】

    正在開會的趙璟笙被顧筠弄笑了。

    冷面修羅面色溫柔,還眉眼帶笑,底下匯報工作的高管已經嚇得不敢說話了。

    伴隨著上課鈴重新響起,顧筠收到了趙璟笙的回復。

    老變態:【放心,夫人要死也只會被我弄死。】

    顧筠尾椎骨竄起顫栗感,汗毛都倒立了起來。

    一時間連要去老宅的擔憂都沒了,取而代之是很多奇怪的畫面。

    她想到趙璟笙昨晚摟著她,被她狠狠咬了一口耳朵,還是不肯退出去,固執地要放在里面。

    她漲的難受,心里氣極,咬人的力道也沒了輕重,趙璟笙嘶了一聲,駭人的面容陰雨密布,動作卻繾.綣至極,摟著她,在她耳邊放話:

    “顧筠,小心被我弄死!

    說完,不管不顧,橫沖直撞。

    顧筠坐在大教室里,臺上優雅的老教授在侃侃而談,四周都是認真聽課的學生,只有她,滿腦子豐富的顏色,姿勢,以及動作。

    顧筠覺得再這么弄下去,怕是真的要被玩死了。

    聽課是聽不進去了,顧筠當了一回壞學生,偷偷躲在座位底下玩手機,順便繼續查閱一些很重要的戀愛資料。

    -

    下課后,顧筠出了北樓,往前走了沒幾步,居然發現樹下的停車位上停著一臺黑色的賓利,京A打頭的牌照。

    她鬼使神差地走過去,往窗戶處看,車窗貼了防窺膜,看不出名堂,她打算再湊近些。

    就在她靠過去的時候,車窗忽然降了下來。

    一張英俊冷漠的臉出現在眼前。

    趙璟笙環抱雙臂,輕嗤:“顧小姐,你連自己老公的車都認不出?”

    顧筠扯了扯唇角,嬌氣地哼了聲,繞道副駕駛打開車門一溜煙坐了上去,安全帶自動感應送了上來,拉過扣好。

    “你這么多臺一樣的車,我分的清才怪!

    趙璟笙輕輕笑了聲,低沉的聲線劃過顧筠的耳,“還不是為了配合夫人的衣柜。”

    顧筠不得不承認,鈔能力確實很浪漫。

    車庫配衣柜。

    也就他能想的出來,不止想,還付諸于實踐。顧筠不安分的小心臟又開始跳個不停。

    一路上,顧筠花了好大的力氣才讓自己變得正常,正準備換首歌聽,她視線控制不住去瞟男人的手。

    很漂亮的一雙手,精致得像一件藝術品,手指修長骨瘦,骨頭的形狀清晰可見,青筋凸起,賁出力量感,無名指很長,幾乎比食指多出半個指甲。

    顧筠想到了剛剛在公開課上玩手機,刷到一篇筆記,上面說,無名指長的男性在那方面都很強悍,欲/望比較重。

    她驚訝,真的誒,趙璟笙的無名指真的好長噢,看來網上的這些分析說的都好準確。

    還有,鼻子挺拔的男人財運好,能力也很出眾,這點也說的準。

    還有,星座分析說天蝎男占有欲極強,深情,執著,還報復性重……

    貌似說得也很像趙璟笙?

    顧筠覺得自己開始了解他了?磥磉@些分析還是得經?纯。

    星座,八字,面相,手相,這些都不能落下。哦,還有MBTI!得找個時間讓趙璟笙做一下測試題。

    她要準確的分析出來趙璟笙是個怎樣的人!

    “你圍著我看什么?”

    突然,一直沉默的男人冷冷開口。

    趙璟笙正在開車,實在受不了女孩一會兒拿手指去比劃他的手,一會兒又在他手背上戳來戳去,酥癢的感覺順著皮膚紋理往深處涌去。

    他打了方向盤,把車直接停在了路邊的臨時車位。

    顧筠猝不及防地對上男人兇狠冷厲的黑眸,小心臟急劇收縮。

    “?沒什么啊”她不安地閃躲著眼神,不與他碰撞。

    可趙璟笙似乎看出來什么,猛地掐住她的下巴,把人給掰過來,審視了幾秒過后,他冷聲:“顧筠,你這幾天不對勁!

    顧筠硬著頭皮和他對視,聲音綿軟的像淅淅瀝的春雨,“啊…怎么不對勁…”

    趙璟笙試圖在她的表情里找出一個答案。

    顧筠的心砰砰跳動,整個人在崩裂的邊緣徘徊,唯恐被人探測到了那個秘密。

    “你是不是……”

    男人鷹隼一樣的眸光掃射,威迫十足,還刻意拉長了尾音,沒等他說完一句話,顧筠紅著臉,焦急地脫口而出:

    “不是!我不是喜歡你!”

    —

    作者有話說:

    趙璟笙喜歡的表現:作弊走捷徑搶過來,然后各種doidoidoi

    筠筠喜歡的表現:生辰八字,星座,面相,手指長度

    -

    第38章 瞞她

    落日恍若流金, 一寸寸跌入迢迢山野。光影火樹銀花般落下來,空氣都因為橙色而變得溫柔。

    男人的面容一半沉在暗影里,一半被夕陽揉碎, 像光明和陰暗的共同體。

    “夫人喜歡我!

    像是在反問, 又像是調笑。

    低肆的嗓音從喉嚨里蔓出來, 帶著細細密密的電流, 侵襲而來。

    那句話脫出口的瞬間,顧筠的腦袋空了空, 她是不是被趙璟笙下蠱了,才會變得如此愚蠢?

    顧筠眼神閃躲,不喜歡被他用這樣銳利的眼神盯著, 仿佛她是一個透明的, 沒有任何秘密的人。

    顧筠一巴掌打掉他掐自己下頜的手,大聲反駁:“誰說我喜歡你, 我說的我不, 不喜歡, 你沒聽清楚嗎?”

    聲音大,氣勢足,才叫不心虛。

    “而且我剛剛沒有說完!鳖欝蘩^續補救了一句。

    趙璟笙很輕地挑了下眉尾,下意識去轉自己小指的尾戒, 手觸上去時才發現, 這里已經沒有了戒指。

    從領完證的那一天開始, 尾戒就消失了。

    他不動聲色地垂下手, 視線落在無名指上, 閑閑道:“嗯, 那夫人繼續說!

    “就我不是很喜歡你那什么鈔能力你簡直就是敗家的祖宗!鳖欝揠S口搪塞。

    趙璟笙笑了聲, “還在想這事?這話題都過去三天了, 顧小姐!

    “有嗎?有三天嗎?”顧筠疑惑,沒想到時間居然過得這么快,太陽的東升西落仿佛彈指揮走。

    “那夫人喜歡我什么?不喜歡錢,那就是喜歡人。”趙璟笙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輕而易舉地把話題又繞了回去。

    “毛病。我才不喜歡你!鳖欝迬缀跏菗屧谒捖涞哪且幻,反駁了回去。

    速度迅猛,幾乎是沒有思考,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太足了。

    趙璟笙是多么多么精明的一個人,顧筠一反常態的語氣動作,再加上這幾天她不對勁的表現,他能判斷出,她心里肯定藏著事。

    他懶得說破。

    “不喜歡我,那難為夫人昨晚那么投入,噴了--”

    “閉嘴!你閉嘴!”顧筠羞到滿面通紅,伸手捂住他的嘴,一雙漂亮的眼睛瞪圓,“趙璟笙,做人不能太過分!”

    用噴泉來嘲笑她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明明每次都是被他弄成那樣的,他故意把她抱去各種不同的地方,盥洗池臺上,鏡子前,泳池邊,鋼琴上,一邊欣賞還一邊感嘆她天賦異稟,過了多少次都樂此不疲。

    “我不是你的玩具!鳖欝抟е溃瑦篮薜貋G下這句話。

    趙璟笙微微勾了勾唇角,曖昧的低音像一片黑色羽毛,劃過她的心尖,“夫人,這都是快樂的事,沒什么需要遮掩的。”

    “你又瞎說歪理,明明就是你重/欲”顧筠聲音弱了下去,臉上還是火燒火燎的辣。

    趙璟笙捕捉到她眼神里有羞澀卻歡喜的痕跡,不說破,只不露痕跡地出聲:“和喜歡的人,才有欲望做快樂的事。夫人覺得呢?”

    顧筠平靜地睫毛忽然顫動幾下,把頭偏向一邊,咬著唇,就是不說話。

    心想,誰要他喜歡。

    -

    這是第二次來老宅,有種前世今生的錯覺。短短三個月而已,她的生活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夫人,看路!壁w璟笙精壯有力的手臂一把攬住顧筠的腰肢。

    因為神游而差點踩空的顧筠很是不好意思,羞赧地對一旁帶路的郭媽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剛剛想我的論文去了!

    郭媽笑著擺擺手,爽朗地說道:“二少奶奶太客氣了,您不必拘謹,這里是二少爺的家,也就是您自個家,您就當是回家了!

    二少奶奶

    顧筠迷茫地看了趙璟笙一眼,仿佛在求助。

    趙璟笙挑眉,一副看熱鬧的樣子,眼里仿佛在說,就這點出息?

    男人不再看她,目不斜視,反正就是不管。

    顧筠氣得把手伸到背后去掐他,面上卻溫溫柔柔,“嗯,我知道了。”

    進了前院,穿過風雨長廊到了廳內,又繞過客廳到了后頭的玻璃茶室。茶室連著小花園,老太太正端坐在書桌上,拿著毛筆,似乎在練字,一旁茶臺上的水已經沸了。

    茶臺上擺著一套汝窯茶具,煙雨朦朧的天青色,淡雅而素靜,一只青花瓷的細口花瓶,插了一株淡粉色的山櫻花。

    一只棕黑色斑紋的貓咪跳上茶臺,整個貓站起來,兩只前爪去撈那支山櫻花,弄得花瓣簌簌落下來,像一場粉色的雨。

    “貓?還是小貍花!

    顧筠一進門就看見了這只小貓咪,高興地挪不開眼,一時間都忘了得先跟老太太問好。

    老太太聽到動靜,笑著擱下毛筆,“是這小祖宗的貓,這幾日放在我這養著。筠筠你喜歡就趕緊帶走,這家伙不知道撈了我多少條錦鯉!

    “跟她爹一樣,不聽話。”老太太順道乜了眼趙璟笙。

    小貍花受不得委屈,一爪子把山櫻抓成光禿禿的枝丫,輕巧邁步,縱身一躍,跳進了趙璟笙的懷里。

    男人和貓,如此親昵。

    顧筠壓下一肚子的驚訝,把視線從貓咪上收回來,恭敬地打招呼:“奶奶!

    老太太是人情世故里摸爬滾打出來的人精,一眼就看出來顧筠的緊張,笑著拍了拍顧筠的手,示意她放松。

    “聽笙兒說,筠丫頭喜歡吃辣,今晚我讓廚子做了火鍋,我們就隨便吃點家常菜,涮火鍋,怎么樣?”

    “謝謝奶奶!鳖欝匏土丝跉,笑容也多了幾分輕松。

    來之前,顧筠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老太太是趙家的長輩,是趙崇霖和趙璟笙共同的親奶奶,自然沒有任何理由站在她這邊。把她往再壞的方面去想,去推測都無可厚非。

    可是沒想到,這位老人家對她的態度一如既往的和藹,對那些鬧得沸沸揚揚的事閉口不提。

    顧筠很感恩,不論這位老人是出于怎樣的心態,她都感受到了善意和慈悲。

    趁著老太太煮茶的空檔,趙璟笙俯身,靠近顧筠的耳畔,低低道:“我說了,夫人就是想太多!

    曖昧的熱氣灑在她敏感的耳廓,耳朵動了動,像軟糯可愛的小兔子,縮成一個小雪團,隨著呼吸起伏,雪團也微微顫動。

    顧筠心里蕩漾出好溫柔的情緒,很難得沒有跟男人唱反調,只是平靜地垂下睫毛。

    趙璟笙懷里的小貍花是第一次見到顧筠,對她哪哪都很好奇,幾次三番想越獄跳到顧筠身上,小鼻子一動一動,嗅個不停。

    “它是你的貓?”顧筠也發現了這只小家伙對她很感興趣,伸手去摸可愛的小貓頭。

    “小心,她會抓你!壁w璟笙出聲提醒,騰出手來去護著顧筠的小手。

    懷里的貓察覺到了顧筠想偷襲,對著顧筠伸出小爪子,可趙璟笙的手覆在顧筠的手背上,這一爪子自然落在了男人的手背。

    頓時,三道血痕赫然而出。

    “趙璟笙,你的手都出血了!”

    顧筠沒想到小貓咪是有野性的,看到趙璟笙手背上的血痕,顧不得形象了,一把將趙璟笙的手拽過來,眼里全是她自己也察覺不出來的心疼。

    血珠子不端滲出來,這得多疼啊。

    顧筠不敢冒然去擦,鼓起腮幫子,對著傷口處吹氣。

    聽到動靜后,郭媽連忙去拿醫藥箱。

    趙璟笙對手背上的傷口很是無所謂,這些年來,他不知道被Ainley抓了多少次。

    他心頭微動,不是因為痛感,是因為顧筠。

    手被顧筠拽在手里,動彈不得,手背的皮膚不停有涼涼的風吹過來,那一點微末的疼痛迅速消弭,取而代之是無限的溫柔。

    心中本就松動的堅實城池,此時更是以瘋一般的加速度坍塌。

    “疼不疼啊?”顧筠幽怨地看他一眼。

    他一貫冷漠的面容此時覆了層柔和的暖色,“不疼。抓習慣了!

    “你這人”顧筠無奈地搖搖頭。

    郭媽把醫藥箱提過來,拿出碘伏,醫用棉簽和防水創口貼,顧筠接過來,說她來就好了。郭媽心領神會,把東西交給顧筠后就走到了老太太身后。

    老太太全程沒有出聲,只是一邊為自己斟茶一邊含笑看著這對小夫妻,本來心里還存著一些顧慮,也都不知不覺消散了。

    她看得出來,顧筠對崇霖的態度,和她對笙兒的態度是完全不一樣的。對崇霖是禮貌,是溫和,對笙兒則是喜歡,是自然的流露。

    倒是出乎她意料。

    -

    距離晚餐時間還有四十分鐘,趙璟笙和老太太在書房說話,顧筠在院子里拿逗貓棒和Ainley玩耍。

    小貍花很給面子,沒有對顧筠愛搭不理,也沒有對她哈氣,只是爪子偶爾會無心地刮到顧筠的旗袍。

    成功將顧筠新訂做的真絲旗袍刮出好幾道絲。

    “小家伙,等會兒讓你爹給我賠旗袍!

    顧筠笑意盈盈地看著小貓咪,心里對趙璟笙的好感又蹭蹭往上漲。

    沒想到他還養了一只流浪貓,這完全顛覆了她對趙璟笙的認知。

    在她的想象中,趙璟笙這種冷酷凌厲的男人根本不會喜歡這些小動物,更別提去收養一只快死掉的小貍花。

    她覺得,自己好像更想了解他了。

    逗貓棒是羽毛做的,Ainley撲過來,羽毛輕而易舉地從爪子下滑走,抓了十來個回合都沒抓到,Ainley煩了,喵喵幾聲,說翻臉就翻臉,健壯的小貓腿兒一蹬,跑回茶室去找趙璟笙。

    “Ainley!別走啊,我給你抓啦,不逗你了好不好?”顧筠無奈地跟在小貍花后面。

    茶室里,祖孫二人的氣氛很融洽。

    桌上鋪著老太太還沒有繪完的一副水墨畫,一對大雁從天空飛過,綿綿細雨落下,池塘里漾出一層一層的漣漪。

    他興致起了,拿起筆,在畫底下提了一句--

    【吹夢到西洲】

    幾個大字遒拔有力,勁瘦飄逸。

    “什么時候看上的筠丫頭?”老太太喝了口茶,冷不丁開口,把話題領到了正事上。

    “我早該看出來,筠丫頭來老宅的那一次,你也突然來了,那么大的雪,是特地跑來的吧?”

    趙璟笙不說話,掀起眼皮看了眼老太太。他把毛筆擱下,紅玉做的筆桿磕在硯臺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一切都瞞不過您。”

    老太太笑了笑,泰然自若地撥弄著香爐里燒白的灰,“我就說,你那次在飯桌上無緣無故發什么瘋,原來是動了這種齷齪心思!

    趙璟笙眼中露出一抹倨傲的坦蕩,“我不覺得這是齷齪。趙崇霖能有的,我想要,也得有!

    不是他的,他也要搶過來,不擇手段也要得到。

    老太太平和的面容忽然一凜,“什么意思?別告訴奶奶,你看上顧筠只是因為她是崇霖的人?”

    為了報復趙崇霖,而把他的未婚妻搶過來,狠狠羞辱趙崇霖,連帶著羞辱

    “那廢物還配不上我這般大動干戈!壁w璟笙垂眼,看著眼前氤氳著霧氣的熱茶。

    老太太抿唇,神情嚴肅,“喜歡歸喜歡,這么急切地要和她結婚是為什么?笙兒,你太沖動了!

    “沖動?奶奶,我覺得我這步棋下的不錯。”趙璟笙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老太太,“若我沒有先斬后奏,父親怕是要把姓宋的塞給我了吧!

    老太太心里一驚,面上卻維持著平靜,“你知道這事。”

    “當然。我什么都知道!

    一旦被父親插手了婚姻,就不是一個顧傾月這么好打發的了。

    “你啊,真是做事太不顧后果了。你要跟你爹叫板,你這不是給自己平白無故找虧吃?為了不聯姻,你就娶了顧筠?那么多女人都能挑,你又偏偏挑一個你大哥的?你這讓人怎么想!崩咸栽偩,但也實在是看不懂這一局。

    “我喜歡她。”

    沉默了片刻,趙璟笙淡淡開口。

    雖然這種喜歡在一開始是不純粹的。

    他需要一個女人來和他結婚,以此來打破家族聯姻的枷鎖,他需要一個女人來作為他對趙崇霖出手的理由。

    在父親眼里,兄弟鬩墻可恥,那沖冠一怒為紅顏呢?這個理由夠不夠他出手去對付趙崇霖?

    顧筠就是一個漂亮到他覺得各個方面都是如此稱心如意的女人,就像一把熾熱的火,點燃男人所有卑劣的占有欲,想不顧一切把她搞到手。

    一開始是這樣的。

    但現在不是。

    現在是,他純粹的喜歡顧筠。

    就是喜歡她。

    “你喜歡她,所以你把她從趙崇霖身邊搶過來。是吧?若不是靠搶,顧筠不會和你走到這一步!

    老太太嘆了口氣,大概知道前段時候趙崇霖和顧筠家同時陷入危機是怎么一回事了。

    這件事沒人查出來與趙璟笙有關,但若是仔細推敲,就能察覺出端倪。

    “喜歡我就要得到。奶奶,您知道的,我就是這樣的人!壁w璟笙的嗓音帶著一種毫無溫度的陰郁,漆黑的瞳孔里透出森冷的光。

    趙璟笙深吸氣,不知為什么,心里有很煩躁的情緒蔓延,他想到了顧筠的那句話--

    「靠作弊得來的高分,是無效成績!

    他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怎么能是無效的。

    談話至此,老太太心里跟明鏡一樣,她嘆口氣,“你糊涂!”

    “你若是不喜歡顧筠那就算了,可你現在明擺著陷了進去,若是她知道你為了得到她而不擇手段,她會怎么想?筠丫頭是個好孩子,她不是攀附你權勢富貴的那種女人,笙兒,你能懂嗎?”

    趙璟笙不接話,緊緊捏住掌中的茶杯。

    溫燙的杯壁燒著他的掌心。

    老太太深深做了次呼吸,蒼老有力的聲音在茶室里響起:

    “那就瞞。聽到沒有。”

    “瞞著她,一輩子不讓她知道。”

    這是他唯一能獲得純粹幸福的手段。

    雖然這樣是對不起筠丫頭了,但她是笙兒的親奶奶,不得不為他考量。

    趙璟笙松開握著茶杯的手,眉眼中攏上一層冷鷙,“自然,她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一輩子不讓她知道,顧家的危機是他一手催化的,也是他逼著她來求他。

    茶室外的走廊上,Ainley歡脫地撒著腿狂奔,仿佛在和顧筠玩我逃你追的傻瓜游戲。

    顧筠穿著高跟鞋,身上還套著笨重的大衣外套,跑兩步就停下來喘氣,“能不能別跑了”

    她好不容易才有了小貓咪,現在不和它搞好關系,以后就更難了。

    顧筠休息幾秒后,繼續往前走,一邊走一邊拿逗貓棒搖晃,去引誘小貍花。

    小貍花停在茶室門口,回頭看了眼幾步開外的顧筠,胡須動了動,隨后又轉了回去。

    輕盈得如同水一樣的身體,從那一小道門縫鉆了進去,一點動靜都沒有,甚至連虛掩著的門都沒有動。

    顧筠嘆了口氣,朝茶室走去,正準備推門的時候,聽見里頭傳來男人冷郁的聲音--

    “自然,她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顧筠驀地止住步伐,推門的手懸在半空。

    趙璟笙在說什么?

    誰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不知道什么?

    -

    作者有話說:

    其實也沒多大的事,就讓你徹底學會怎么跪舔小噴泉。

    她逃他追的游戲,我迫不及待啦~搓手手

    ——

    第39章 爭吵

    顧筠心里有詭異的情緒涌上來。

    女人敏銳的, 莫可名狀的第六感告訴她,這句話中的那個“她/他”就是指自己。

    她收回懸在空中的手,不打算推門, 腳步生根。雖然覺得偷聽墻角這種事很不道德, 但她還是忍不住。

    那種迫切的想要了解趙璟笙所有秘密的心思, 像雜草一樣瘋長, 風吹過,烈烈躁動。

    --“笙兒, 奶奶沒有別的希望,就希望你不要活成你父親那樣!

    --“他?活該不是嗎!

    顧筠聽得云里霧里,耳廓微微張動, 腳步不自覺往前挪去, 想聽得更清楚。

    她從小到大都沒怎么做過壞事,現在連聽個墻角都能緊張到手掌心冒汗, 就當她的耳朵要貼上門縫時, 她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

    顧筠猛地一抽氣, 飛快捂住自己的嘴,慌張回頭看去。

    她以為是哪個宅子里的用人,還想著該如何封口,若是偷聽墻角這事傳到了老太太耳朵里, 肯定會對她頗有微詞。

    可沒想到, 站在她身后的居然是海思晴。

    海思晴笑得很甜, 全然沒有了之前見面的尖利刻薄, 若是兩人先前沒有打過交到, 顧筠差點就信了面前站著的是一位人畜無害的大小姐。

    她怎么來了?

    可轉念一想, 海思晴如今是趙崇霖的未婚妻, 訂婚宴也辦了, 戒指也交換了,趙家也下了聘禮,按理說,她也算是趙家的人,隨意出入老宅無可厚非。

    顧筠緊張感很快平息下來,神色冷靜。茶室里放著悠揚的古琴曲,還有調皮的Ainley在玩小老鼠玩具,很顯然,沒有注意到門口的細小動靜。

    她防備的眼神看過去。

    海思晴不介意,只是小聲說:“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話落,她笑了笑,擦著顧筠的肩膀走到茶室門口,抬手敲了敲門。

    “進來吧!

    海思晴進去后,顧筠又在走廊上站了一小會,這才進了茶室。

    “奶奶,今天突然過來,沒有打擾到您吧?”海思晴笑起來時很甜,是富貴人家最愛的面相。

    圓臉,大眼睛,皮膚白,不高卻勝在小巧玲瓏,穿著打扮也是老人家會喜歡的精致淑女風。

    她看了眼坐在老太太對面的趙璟笙,驚訝道:“二公子也來了?真是好巧啊。”

    趙璟笙喝了口茶,連眼皮都懶得抬,直到顧筠進來后,他這才起身,把人拉到他邊上坐下。

    “Ainley沒欺負夫人吧?”趙璟笙的唇擦過顧筠的耳廓。

    有外人在,顧筠不好意思和男人這樣親密,耳根子有些紅,抬起小手把趙璟笙推到一邊,“我欺負她才是。”

    趙璟笙的視線掠過顧筠刮絲的旗袍,又看了眼耀武揚威在弄老鼠玩具的貓咪,低笑,“嗯,夫人是厲害!

    海思晴先后跟兩人打招呼,可兩人都把她晾在一邊,海思晴不免有些尷尬,只能繼續和老太太寒暄。

    “霖兒跟你一塊來的?怎么沒見著他人?”老太太準備給海思晴斟茶,卻被她笑著攔住。

    “崇霖沒和我一塊呢。對了,奶奶,真不用喝茶了,我就是過來看看您,順便跟您帶了些小玩意兒!

    “小玩意兒?你這孩子,還真是一天一個驚喜。”老太太神情愉悅。

    海思晴笑說:“我哥哥新得了一盆五葉松,我看那造型挺新奇的,長勢也好,想著您最懂這些,就給您送來了。搬運的師傅就在門口呢。”

    海思晴一張巧嘴能說會道,哄的老太太心情甚好。

    顧筠聽到海思晴的話后,心里不免有些膈應,她很快就聯想到了自己。老太太特地邀請她來吃飯,她卻兩手空空,什么也沒帶,作為一個晚輩,她實在是很不禮貌。

    若是被爸媽知道了,肯定又要念叨她。

    趙璟笙察覺到她的低落,伸手揪了一把她的臉,“又不高興?”

    前一秒還艷陽高照,這一秒就能愁眉苦臉,小貍花都沒她難搞,從前怎么沒覺得她情緒這么多變?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趙璟笙想不出所以然。

    “我什么都沒帶,會不會不好啊?”顧筠可憐巴巴地看了眼趙璟笙,聲音壓得很低,唇不小心貼上了他的耳垂。

    趙璟笙感覺有細小的電流從皮膚上滾過,眼神暗了幾寸,沒接話。

    “你說話啊,奶奶喜歡什么?你告訴我,我好留個心眼!

    下次不能讓人比下去了。

    顧筠的手指扣弄著趙璟笙的袖扣,鉆石在她指尖跳躍出璀璨的火彩,她覺得好玩,手指動的更起勁。

    趙璟笙沉默了幾秒,一把抓住她亂動的小手,低著嗓:“你想知道?”

    顧筠被他吊得心癢難耐,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看他的眼神里透露著:你能不能別賣關?

    “我覺得,奶奶想抱重孫子。夫人考慮下?”云淡風輕的一句話。

    “噗--”

    顧筠剛要下喉的一口熱茶噴了出來。

    現場慘烈,她的旗袍,男人的襯衫都染上了深色的茶漬。

    老太太和海思晴聽到動靜后都望過來,就連玩得正起勁的小貓咪也好奇地轉了過來。

    顧筠尷尬地腳趾都蜷成了一團,沒地躲,氣得高跟鞋一腳扎在了男人的腳上。

    有毒。

    趙璟笙是真的有毒!渾身上下都是毒!協議上可沒寫她要給他生孩子。。

    她一個高等學府的妙齡少女,做什么不好,跑去給男人生孩子??

    “筠丫頭,這是怎么了?要不要去換件衣服?”

    顧筠接過趙璟笙遞來的紙巾,賠笑兩聲:“沒什么,就茶太燙口了。”

    是沒什么,就您孫子讓人給他生孩子。

    -

    從茶室出來后,顧筠惡狠狠地剜了眼云淡風輕的男人,腳下的高跟鞋踏在青磚上,發出焦躁的篤篤聲,聽得人心煩意亂。

    可趙璟笙卻閑閑地跟在顧筠身后,一張冷漠的俊臉絲毫顯不出情緒。

    “趙璟笙,你是不是就喜歡給我添亂。俊鳖欝蘼曇艉軟_,但還是有些嬌嗔的意味,只是聲音太沖了,掩蓋了那一絲耍小脾氣的嬌。

    被指名道姓的男人渾不在意,輕輕抬眉,“不是遲早的事?”

    遲早的事?顧筠一怔。

    他不說倒還好,一說就更讓人心里來氣。

    其實顧筠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么,大概是氣他狂妄傲慢到把身邊的人都不當回事,明明她都不高興了,可他還是這樣,云淡風輕,只顧自己。

    她心里堵得慌,有委屈的滋味在蔓延,澀澀的,像生吞了一顆發酸的橘子。

    她就好像是他的玩具一樣,從一開始就被他牽著鼻子走,反抗無效,吵鬧無效,逃跑更不可能,最后還是會屈服于他的強勢之下。

    他說要簽結婚協議,好,她簽了,他說要領證,好,她被迫和他領了,他說公開就公開,她無法招架,就連她珍貴的第一次也是他趁人之危

    現在她好不容易對他有了些好感,想了解他,想好好和他相處,想把那些忽略掉的戀愛過程都補回來,他又來一出這個,她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他掐人三寸的本事她根本招架不了。

    “什么遲早的事?協議上可沒這么寫!鳖欝蘩渲ぃB看都不想看他,轉頭就朝前繼續走。

    協議?

    趙璟笙眉心擰出一道輕微的折痕,眼眸深暗下去,像風雨欲來之前堆卷在天邊的陰云。

    趙璟笙心里竄起濃烈的燥意,快步上前扣住顧筠的手腕,細細的一小截皓玉,一捏就能碎在他掌中。

    “什么意思?”

    顧筠掙脫不開,只能任由他扣著,“就是協議上沒有寫這個,你不能隨便提出這種無理的要求,開玩笑也不行。”

    “協議?”趙璟笙算是聽明白了,冷笑著,“協議上寫的你就做,協議上沒寫的就不行?”

    她還在想著協議。都到這份上了,她還在想著協議。

    若是沒有協議,她當如何?是不是早就離開他了,連敷衍都懶得敷衍。

    “顧筠,我是不是該夸你挺有敬業精神?算得這么清楚,我是小看你了。”他冷沉的嗓音中帶著嘲諷,居高臨下地俯視她,眉眼里透出來的冷漠,讓他看上去像一尊殺神。

    “敬業精神?”顧筠的語調上揚,清艷的杏眼里依次遞進很多情緒,直到一場陰雨淅瀝瀝落下來。

    男人此時的模樣完完全全變成了兩人初相識的狀態。

    冷漠無情,刀槍不入。

    顧筠肺里發疼,卻笑了出來,“是,我是有敬業精神,拿了您這么多錢,我當然得辦事才行!

    拿了他多少錢?少說也有十個億了吧,她們家能有現在的盛況,多虧了他這強硬的靠山。

    這些她都記著,不會忘。

    趙璟笙眉心突突跳了下,冷淡的面容裂出一道縫隙,陰郁戾氣劃過眼底。顧筠一番話就像尖銳鋒利的刀,徑直往他心里刺,刀刀見血。

    “顧筠,你非要氣我?”他壓著脾氣,聲音沉如深潭,

    “我沒有氣你,是你在氣我!鳖欝抻X得他這人不可理喻,心里一陣一陣地泛涼。

    明明她生氣了,他哄上兩句她也不會這樣發難,可他偏偏無所謂,把她當玩具一樣逗弄。

    若是放在以前,她不會這么激動,會自我安慰自我消化也就過去了?涩F在,她清楚了自己對他的感覺,所以她忍受不了。

    她有些理解了為什么有人會說,真正喜歡一個人反而會變得斤斤計較。

    因為喜歡,所以會更加苛刻,更加敏感,而不喜歡一個人,才會包容,才會大度,因為你根本毫不在意。

    “好,那你告訴我,你在氣什么?”趙璟笙耐心在崩亂的邊緣,語氣克制冷斂。

    顧筠甩開他的手,“氣你,就是氣你,看見你就來氣!哪里都不順眼!我討厭你!”

    此時,天光已完全黯淡,女孩那張漂亮的臉落在陰影里,下巴尖昂起,驕傲固執的神態,生硬又倔犟?諝饫锊恢獜哪娘h來火鍋味,辛辣的香味惹的趙璟笙渾身都不舒爽。

    討厭。她還是討厭他。

    像割斷琴弦的最后一刀,啪地一下,趙璟笙心里繃著的線斷了。

    他幾分狠勁地掐住顧筠的肩膀,把人往身前一送,鐵烙一樣的手臂環住她的細腰,陰沉的目光落在她倔犟的面容上,怒極反笑:“討厭我,你也是我的!

    “夫人不是喜歡談協議嗎?協議上可沒有截止日期。你得和我耗一輩子!

    沒有溫和,只有強勢的占有。顧筠被他這不講理的態度弄得幾欲崩潰,有薄薄的水汽在眼眶里凝著,最后,再也繃不住,她無力地扶額,眼淚大顆大顆滾落下來,砸在趙璟笙的外套上。

    “筠筠”

    趙璟笙被她的眼淚弄得幾分慌亂,剛想是不是弄疼她了,想著松開她讓她緩緩,還沒來得及就被她奮力推開。

    “別碰我!鳖欝奕套∏榫w,冷淡地撂下這句話,連眼神也沒有給他,轉頭就走,留下男人煢煢地立在那,沉默地看著她孤獨的背影。

    -

    “狗男人,就不該對你抱什么好感!

    “就知道欺負我,兇什么兇,神經病,腦子被草履蟲吃了吧?”

    “十年腦血栓都沒你有病!”

    顧筠一邊抹眼淚一邊喋喋不休地罵著趙璟笙。

    快步朝著東廂房走去,郭媽說已經讓人把干凈的衣服放在那。她身上的旗袍又是茶漬又是刮絲,基本上離報廢不遠了。

    她心疼地摸著這件旗袍,她的每件旗袍都是找老師傅訂做的,都承載著匠人們的真誠,熱愛與心血。

    她很是不舍,拿出手機打算問問陳師傅,旗袍成這樣了還能不能補救。

    “顧筠!

    與此同時,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

    聽聲音顧筠就知道是誰,也不知道海思晴從哪突然冒了出來。顧筠轉過頭,沒什么表情地看她一眼,一副不欲與她糾纏的模樣。

    “海小姐,找我有事?”她迅速調整好狀態,不讓人看笑話?伤F在就是笑得再燦爛,再艷麗,也掩飾不了狼狽。

    海思晴假裝沒看出她現在狀態不對,“還喊我海小姐?我們現在成了妯娌,就是一家人了,這么生分做什么呢?”

    “叫我思晴就好了!

    顧筠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顧傾月生日宴上她咄咄逼人的那一茬,在她這是不可能翻篇過去的。

    “還是叫海小姐吧。有什么事就直說,我現在趕時間!鳖欝蘩渲。

    海思晴也不計較,只是換了一個頗為真誠的笑容,話語也真誠:“顧筠,我是想跟你道歉。上次顧傾月的生日上,我那么對你是我不好,我不該聽信了顧傾月的話,把你認成那種女人!

    顧筠皺眉,沒想到她是來這么一出,“什么意思?”

    海思晴輕輕抬眉,“你別多想,我就是很單純的想和你修復關系。你現在嫁給了二公子,我也馬上要和崇霖結婚了,我們作為妯娌,總不能還有什么深仇大恨隔在中間吧,你說呢?”

    顧筠不是傻子,聽出來她話里有話。在這個圈子里,哪有什么永遠的敵人,永遠的朋友,有的,只是永遠的利益。

    海思晴是這個圈子里的佼佼者,她比誰都清楚,如今的情勢,她該討好誰。

    “海小姐太客氣了,我們之間君子之交淡如水就好。我不會找你麻煩,也不會報復,你大可放心!鳖欝逈]把話說透,但她相信面前的女孩能聽明白。

    做朋友大可不必。

    海思晴眉眼里透出憂愁,嘆了口氣,“我知道,你還是心里過不去。其實我也沒什么的,我只是不想看著他們兩兄弟的關系繼續糟下去,你和我之間若是也不能好好相處的話,那整個趙家怕是更不得安寧!

    顧筠是多么聰明的女孩,海思晴話一出,她就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原來,是想著這個。

    “趙璟笙和趙崇霖的關系好與不好,不是我們能阻止的,更不是我們能改變的。海小姐若是要在我這下功夫,怕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顧筠聲音很冷淡,根本不為所動,海思晴沒想到她都這樣了,顧筠還是油鹽不進。

    海思晴疑惑地看著顧筠:“可是他們兩兄弟關系若是緩和了,對誰都是好事啊。你難道就不希望家和萬事興嗎?我只是覺得,若是你能偶爾勸勸二公子,讓他能把那些前塵往事稍微放一放,對大家都好,奶奶知道了他們兩弟兄關系變得和睦,也會很高興,不是嗎?”

    顧筠搖頭,打斷海思晴,不讓她繼續說下去。

    她的確不知道趙璟笙和趙崇霖到底發生了什么而導致兩人勢如水火,可她確信,一定是有原因的,并且這個原因是原則性的,不可逆的,不可補缺的。

    她不能為了自己做好人,在趙家長輩面前博歡心,就讓趙璟笙去違背自己的心愿,去做難受的事。

    顧筠發散思緒,隨后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可轉念一想,她越發委屈了。

    憑什么。克@也為他想,那也為他想,可他呢?

    一開口就是什么,“你是我的”“你和我耗一輩子”“你只能待在我身邊”諸如此類的神經病霸總才會說的話。

    真正喜歡一個人就是會站在對方的角度上考慮問題,會為了他好,會為了他開心,會為了他幸福而努力。

    反觀趙璟笙,就知道給她花錢,和她做/愛。

    顧筠氣憤,說出來的話更加冷,仿佛把對趙璟笙不爽的情緒夾雜在了里面,“海小姐,你不必在我這下功夫。趙璟笙做的決定,我只會支持他,不會改變。你與其在我這下功夫,不如回去問問你未婚夫,為什么趙璟笙這么看不爽他。”

    海思晴臉色陡變,仿佛連裝也裝不下去了,可還是壓住了脾氣,但聲音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溫柔,她冷冷道:“真是沒想到,你這么喜歡他,凡事都為他考慮,舍不得他受半點委屈!

    顧筠心里堵得慌,語氣幾乎是懟上去了:“關你什么事?我就是喜歡他,你怎么樣?”

    海思晴氣急敗壞,和顧筠這種人說話簡直就是跌份。

    想到了剛剛她躲在一旁,偷聽到了顧筠和趙璟笙的爭吵,她眼里透出一絲陰森,“哦?是嗎?”

    “那我希望,二公子如你喜歡他一樣,也這般喜歡你。別到時候,一腔癡心,全部錯付。”她溫柔的娓娓道來。

    顧筠被她戳到了痛處,理智已經渙散了,她丟下一句:“你管的可真多!彪S后冷著臉,拂袖而去。

    海思晴冷笑。

    好一個深情女,她倒是要看看,顧筠這份深情會不會變成笑話。

    -

    作者有話說:

    趙璟笙:討厭我也要和我在一起。

    筠筠:就知道doi和花錢的腦血栓!

    小趙小初:兩個幼稚鬼別吵了,再吵我們都生不出來了。

    小劇場:多年以后,趙璟笙才知道,有些兒子生了還不如不生:)非常后悔還為此和筠筠慪氣:)

    生孩子沒屁意思~

    評論發紅包,100個。

    -----

    ps:兩人思維差異有點大,但都是真心喜歡對方啦!只有雙方都真心喜歡了,炸雷才會爽。

    第40章 果茶

    下午兩點半, 顧筠照例去了隔壁學校旁聽應老先生的講座。老先生已經年過七十,但精神矍鑠,講起課來神采奕奕, 風趣幽默。

    兩個多小時的公開課, 底下聽課的學生們都情緒高漲, 很少看見打瞌睡, 或者玩手機的。

    顧筠上課之前把手機開了飛行模式,整堂公開課她認認真真記筆記, 聽得入迷。她之前買過好幾本這位老先生的書,可現場聽跟看書又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風味。

    她昨晚睡得很晚,聚精會神一個小時下來, 大腦有些疲乏, 中途休息時,她打了個哈欠, 戴上藍牙耳機, 調了一首舒緩的情歌, 趴在座位上闔眼小憩。

    睡了幾分鐘過后,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輕推她的肩膀,喊她的名字--

    “顧同學!

    “顧筠?”

    顧筠睜開眼, 模糊的視線里出現一個男生的身影。

    男生個子高瘦, 韓式單眼皮, 挺鼻梁, 架著一副金絲邊框眼鏡, 身上一件格紋毛衣, 簡單的休閑褲, 很標準的校園學術帥哥的打扮, 清爽又干凈。

    “鄭會長?”顧筠揉了揉眼睛,把耳機取下來。

    鄭禹帆沒想到能在這碰到顧筠,自從大四后,兩人都卸任了學生會的工作,加上不是同一個系的,平日里很少有往來。

    他坐在顧筠的后兩排,上課的時候無意間瞟到有個女生的背影像極了顧筠,若最開始還不確定是她,但看到女孩身上那一襲綽約的煙粉色旗袍時,他當即就確定了,這就是顧筠。

    不過是一襲簡單的素色旗袍,可貼合在她柔軟的身段上,有如皎皎皓月般動人,耀眼得讓人挪不開眼。

    學校不論男生還是女生都在私底下傳,顧筠是高嶺之花,上來攀折的人無數,可沒有誰能得到她的垂青。

    像這種無論家世,學歷,還是外貌都一騎絕塵的女孩,如他一樣的男生都是抱著仰望的姿態去看她。

    會有人覺得卑微嗎?不,就連覺得卑微都不配,因為有些花兒天生就是開在云端上。

    “好久不見,顧筠。我剛剛在后面就看到你了,怎么來這兒聽課?”鄭禹帆笑容溫柔禮貌,聲音也清澈好聽。

    顧筠徹底從睡意中醒神,其實她若是睡好了,根本不會這么困。

    要怪只能怪趙璟笙太煩人了。

    不過也沒關系,她把行李都收拾了,今天開始也不會住在那說話都有回音的江景大平層,她要回宿舍和姚瑤住,或者回家和笑笑住。

    反正和誰住,都不會和吃人不吐骨頭,一個勁把腦血栓貫徹到底的趙璟笙住。

    顧筠沖鄭禹帆笑了笑,“鄭會長,我是文學系的,來聽這個很正常吧。你一個學航天的,跑來聽宋詞?”

    鄭禹帆有些不好意思,躲開了顧筠的目光,“我對文學很感興趣,朋友說這位老先生的課很好,所以也來膜拜一下!

    “我剛剛看你邊上沒人,我能和你坐一塊嗎?”鄭禹帆怕顧筠多想,又補充了解釋:“我那位置離暖氣太近了,吹久了就想睡覺。”

    顧筠倒是沒有多想,公共課的位置都是隨便坐,若是她說不行,那就是太沒有禮貌了。

    “好啊,那我讓你!闭f完,顧筠從座位上起身走出來,讓鄭禹帆坐進去。

    鄭禹帆松了口氣,眼底的那一抹緊張轉瞬即逝。

    “謝謝!

    -

    一小時之后,下半堂公開課結束,已經快五點了,顧筠打開飛行模式,消息源源不斷的涌進來,其中有兩條來自趙璟笙。

    【夫人,今天幾點下課?】

    【來接你】

    【幾點?在哪?】

    時間顯示是三點多發來的,由于久久沒有收到回信,對面也就沒有繼續執著。

    顧筠扯出一個冷淡的笑來,心里總有酸澀的情緒蔓延,就連她自己都在問自己,這樣做會不會太矯情了?

    他對她不好嗎?拋開他強勢的,不講理的那一面,他對她很好,可以說千依百順,予取予求了。

    可人就是貪心的。

    她以為自己不是,她以為自己能大度,寬容,平和,就連得知顧昭和趙崇霖私底下在一起時,她都沒有一絲一毫的難過,甚至能云淡風輕的原諒。

    可對于趙璟笙,她卻無恥的選擇了貪心,比旁人更貪心。她要他對她更好一點,放下他的傲慢,放下他唯我獨尊的狂妄,像一個普通男人那樣和她在一起。

    顧筠呼出一口氣,退出微信,鎖了手機扔進鏈條小包里,開始清桌面上亂糟糟的東西。

    筆記本,iPad,各種彩色的水性筆,自己下載打印的講課資料,水壺等等。

    “我幫你提吧,看上去挺重的!编嵱矸噶酥割欝奘稚咸嶂拇髏ote包。

    顧筠出門上課都會背兩個包,一個隨身挎著的小包,負責美貌,還有一個拎在手上的大tote包,負責實用。

    “不用,我自己來就行!鳖欝尬⑿ν窬埽惶矚g別人碰她的東西,也不喜歡麻煩別人做這些小事。

    鄭禹帆悻悻收回手,只能眼看著顧筠跟他笑著說了拜拜,又看著顧筠踩著高跟鞋,搖曳生姿地拾階而下。

    女孩的高跟鞋踏出平穩的節奏,像鐘聲,催促著他做點什么。

    也許再不勇敢,就要徹底錯過了。

    “顧筠。”

    鄭禹帆鼓起勇氣,聲音抬高。

    顧筠止住腳步,回頭,“怎么了?”

    鄭禹帆快步下樓,走到顧筠面前,笑容里帶著少年獨有的羞澀氣,那是在面對自己心愛的女孩時,不自覺流露出來的靦腆。

    “你晚上打算吃什么?不如”

    “我請你吃飯?”

    -

    趙璟笙一下午都在新項目的工地上視察,一大群人烏泱泱地跟在身后,根本沒空注意手機,自然也不知道顧筠回復沒有。

    等回到車上時,他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眉宇里泄出一絲疲憊,打開手機一看,除了一大堆的工作消息,人情寒暄,以及邀請他去各種各樣的局之類的垃圾消息,什么都沒有。

    很好,顧筠是真的很不錯。

    幽邃的眼神如無窮夜幕,他緊緊盯著顧筠新換的那張頭像。

    很可愛的一張自拍照,她笑得很甜,懷里抱著那只勉勉強強給點面子的小貍花。

    趙璟笙壓下心里的脾氣,準備發最后一條消息,再不回,他就只好找人定位她的手機了。

    剛點進去聊天界面,有電話插了進來。是福叔派來的那位,專門為兩人在君庭做飯的阿姨。

    在趙家做事的人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懂規矩,懂禮儀,知道什么該做該說,什么則是不該做不該說。若沒有很重要的事,是不會叨擾雇主的。

    趙璟笙接通,對面傳來阿姨慌張的聲音,“先生,不好了!

    趙璟笙皺眉,聲音極冷,“說事!

    “我剛剛買菜回來,準備去夫人的房間收拾一下,可剛一進去,我發現”

    “發現什么!

    阿姨小心翼翼地說:“我發現夫人把她平日里用的東西都帶走了化妝桌,衣柜都空了”

    趙璟笙手指驟然收緊,掌心的紙質煙盒被掐成一塊皺布。

    “知道了。”

    他聲音很淡,可很明顯,溫度已經落到零下。

    掛了電話之后,趙璟笙吩咐司機:“去京大!

    車內氣壓很低,空氣凝滯,坐在前面的司機和周秘書雖然不知道這通電話的內容,但很明顯,老板的氣場已經不對勁了。

    坐在副駕駛的周秘書小心翼翼多了句嘴:“老板,等會還有個飯局需要”

    “立刻。去京大!

    趙璟笙渾不耐煩地打斷,煙盒無情地扔在一旁,手指用力一扯,襯衫的領口直接崩散,露出一截矜冷的鎖骨。

    從西城開去京大福路程很遠,加上中途堵車,等到的時候已經是六點了。

    與此同時,顧筠,姚瑤,還有鄭禹帆三人一塊從新開的麻辣拌走出來。

    顧筠婉拒了幾次,鄭禹帆也不知怎么了,鐵了心要請她吃這頓飯,無奈之下,顧筠微信求助姚瑤。

    最后,三個人一塊去吃了麻辣拌,鄭禹帆請客,姚瑤和顧筠則買了水果,奶茶,還有小吃。

    一頓飯下來,鄭禹帆很不好意思,也說不清是誰請客了。

    “好辣啊,筠筠,你還想喝東西嗎?我們買杯水果茶去吧!币Μ幊圆粦T辣,直到現在嘴里還火燒火燎的。

    “辣?哈哈,我看你,辣還吃的最多!鳖欝扌α诵ΓD頭去跟鄭禹帆說:“鄭會長,我們去買水果茶了,那就不和你順路了,要不你先回宿舍?”

    “沒關系,我和你們一塊去買。我請你們喝吧!”

    顧筠和姚瑤無奈地對了下眼,去買水果茶的路上,姚瑤趴在顧筠耳邊小聲嘀咕:“八成是喜歡你!

    顧筠回過去驚訝的眼神:“不會吧?他可是會長誒!

    鄭禹帆條件很不錯,長的帥,人又高,在學霸如云的京大里也是佼佼者,父母都是京大的教職工,父親還是土木院的副院長,可以說是書香世家,清流門第。學校里追鄭禹帆的學姐學妹猶如過江之鯽。

    姚瑤無語:“顧;,你在感情方面太遲鈍了。”

    鄭禹帆走在前面,兩個女孩在后面嘀嘀咕咕,他偶爾回頭看一眼,兩個女孩立刻停了小動作,沖他尷尬微笑,把他也弄得很尷尬極了。

    買完水果茶后,鄭禹帆也沒有再纏著顧筠的理由,他是很紳士的,知道今天已經超額完成目標了,他很高興,“我先回去了,那你們繼續逛逛吧,我不打擾你們小姐妹聚會了!

    “嗯,拜拜,鄭會長!币Μ幹李欝薏缓靡馑迹蛽屧陬欝耷懊嫦纫徊桨堰@掉入情網的無知少男趕緊打發了。

    等鄭禹帆走后,姚瑤嘆了口氣,“若是他知道你結婚了,肯定會很傷心。”

    顧筠聳聳肩,“若是他不進一步,我就裝不知道吧。若是他還繼續這樣,我就直接跟他說清楚!

    姚瑤點點頭,“我覺得你這方法不錯。”

    說完,她拉著顧筠去一旁的手工飾品店里逛逛,還沒來得走到對街,姚瑤瞥見了一抹冷黑色的身影。

    容不得她看不見,那男人的存在感太強烈,如冷漠的金身佛像,立在著逼仄又吵鬧的街頭,顯得那么紆尊降貴,那么不合時宜。

    看見趙璟笙出現在這里的瞬間,姚瑤倒抽一口冷氣,趕忙去扯顧筠的手臂。

    “筠筠,對面,你快看,你老公”

    顧筠驚訝,“。俊绷⒖谈タ,視線倉促地落到男人身上,她瞳孔縮了縮。

    趙璟笙也看到了顧筠,又或者說,他的視線從一開始就鎖定在顧筠身上,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男人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邁步朝顧筠走來。

    窄窄的小吃街,不過幾步就覺得距離越來越近,壓迫感越來越足。

    趙璟笙情緒很差,中途有大膽的女生上來攔住他,想要聯系方式,被他直接一個滾字,弄得下不來臺,差點委屈哭了。

    直到在顧筠面前站定。

    趙璟笙很高,穿鞋之后大概一米九的高度,足以俯視面前的女孩。

    顧筠也不知道怎么了,總覺得有些心虛,莫名其妙的心虛,她捏緊手中的水果茶,咽了咽發干的喉嚨,“趙--”

    話沒說完,趙璟笙抽走了她手里的水果茶,冷漠地走到一旁的垃圾桶里,扔了進去。

    顧筠目瞪口呆地看著一系列的動作。

    “夫人想喝什么,我給你買!壁w璟笙壓著眼底的戾氣,一瞬不瞬地盯著顧筠。

    顧筠說不出話來,手心還殘留著水果茶包裝上冰冰涼涼的水珠子。

    趙璟笙從口袋里拿出一方干凈的,昂貴的,帶著佛手柑香氣的手帕,牽起顧筠的手,擦掉她手心的水珠子。

    聲音冷而低沉,“煩請夫人以后不要喝其他男人買的東西,任何都不可以,記住沒有?”

    -

    作者有話說:

    夫人不止不能喝,連碰都不能碰,要把手手擦干凈才對。

    -

    很快就翻車了,大概就兩章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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