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好。”
齊溯聽到林一一這么說道。
那聲音很輕, 讓他有些不確定的想要抬頭去確認,卻被她的手輕覆上了眉眼。
“你太虛弱了。別亂動,躺著就好, 剩下的交給我。”
齊溯被她溫柔放到了手術臺上, 冰涼的手術臺和少女溫熱的身體形成了極致的反差。
他長長的睫毛緊張地顫抖著, 掃得林一一掌心酥酥麻麻的,連帶著心頭也癢。
山荷花的氣息很淡,但是林一一卻覺得比任何一次感知到的得都要清晰和濃烈。
齊溯聽從著林一一的話沒有再繼續刺激腺體了,那渾身的疼痛也沒有好哪兒去。
他緊緊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痛到發出聲音, 哪怕他臉色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 哪怕他的腺體位置已經血肉模糊。
林一一仔細給他擦拭著腺體的血跡, 做好了清理后又將信息素覆上去安撫。
小心翼翼,又溫柔備至, 動作珍視的好像對待什么易碎的寶物。
“……你可以把手拿開嗎,我想看著你。”
林一一指尖動了下, 然后把手放開了。
重見光明的少年目光灼熱, 近乎貪婪地注視著林一一。
從她的眼睛, 到鼻子,再到嘴唇, 一寸一寸描摹細致。
最后視線落到了她修長白皙的脖頸。
那里光潔一片, 沒有一點曖昧的痕跡,這說明至少在那次完全標記之后,她和陸星舟再沒有發生過關系。
齊溯朝著她伸出了手, 林一一看他那樣吃力, 也沒多想就低下了頭。
他成功碰觸到了她的脖頸, 試探著摩挲了下她的腺體。
林一一身子一僵,苦艾酒的氣息亂了。
齊溯感覺到了。
他彎著眉眼笑了:“我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聞到你的信息素了。”
林一一看著他發紅的眼尾, 將信息素更濃烈的釋放。
齊溯腺體被她的信息素刺激得生疼,他卻沒有一點叫停她的打算,甚至還想要渴求更多。
他用盡全力,勾著林一一的脖子往下帶。
林一一忙將手支撐在他的腦袋邊,此時兩人的距離很近,一拳之隔,連呼吸都交纏。
“吻我。”
身下的少年面色潮紅,吐息帶著山荷的清冽甘甜,雪膚烏發,紅唇輕啟,這樣引誘著她。
在齊溯沒有信息素的時候林一一就很難拒絕他,現在她在這樣的撩撥下身體什么時候燙起來的都沒有覺察。
她深深注視著他,在他急切的催促下,低頭覆上了他的兩片柔軟。
林一一以為這會是一個淺嘗即止的吻,不想在她碰觸到少年的瞬間,一直虛弱無力的少年反客為主,死死摟著她的脖子,把她往下摁去,輾轉著,啃咬著。
那兇狠程度似要把她拆吃入腹。
這樣的親吻林一一只在盛囂身上感受過,只是盛囂的親吻是欲望,是渴求,而齊溯不是,他更像是在發泄,在控訴。
以前她沒有感覺到,因為齊溯太會隱藏情緒了,在她的面前,他永遠都是戴著最完美最溫柔的假面。
可是在信息素之下,他所有的偽裝都無所遁形。
他是生氣的,是委屈的,是在怨她的。
怨她在給了他希望之前收回,怨她連一點機會都不給他就這樣狠心把他推開。
更怨她都已經把他狠狠推開了,卻還要再一次在他最狼狽最不堪的時候出現在他面前,甚至還要這樣溫柔到近乎殘忍在他絕望之際給他最后的念想。
這一切全部都從信息素里感知到了。
林一一被他如潮水般翻涌的情緒傾瀉覆來,她無聲承受著,直到嘗到了淺淡的鐵銹味才后知后覺感到疼痛。
她不知道被他這樣啃咬了多久,等到他沒了力氣,缺氧喘息的時候,林一一捏著他的后脖頸強行讓他從她唇上分離。
林一一深吸了一口氣,那種被信息素攪動的燥熱不光壓不下去,反而更甚。
她和齊溯的信息素匹配率應該也不低,不然在這樣淺淡的氣息里她竟然也會被影響到這種地步。
齊溯緩過來后還要壓過來,林一一卻先一步把人給摁回去了。
“我說了,別亂動。”
他胸膛劇烈起伏著,嘴唇殷紅瀲滟,讓林一一不自覺想到了陸家莊園的那叢馥郁盛放的玫瑰。
林一一也不知是被齊溯的信息素里的那些負面情緒影響了,還是單純因為自己這樣恬不知恥地當著門外的陸星舟在做這種混賬事情,她也有些煩躁。
正如林一一能夠感知他的情緒,后者依舊。
“你很討厭和我做這種事情嗎?還是說你很討厭我的信息素?”
這兩個問題看著沒什么區別,實際上卻有著本質的不同,前者是針對他這個人,后者是單純針對信息素本身。
如果林一一是不喜和他做這種事情,齊溯還能接受,要是她是不喜歡他的信息素,這會讓齊溯覺得自己孤注一擲想要重新分化的自己像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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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一沒有回答他,只低頭重新吻上了他的嘴唇。
和少年的粗暴野蠻不同,她的吻很溫柔,春風拂面般輕柔的讓人落淚。
齊溯眼眶發熱,他應該高興的,高興自己被林一一這樣珍視地對待。
可是他真正和她做這種事情的時候,他可悲的發現比起幸福,他的難過似乎更多一點。
林一一現在對他越好,越溫柔,他就越難受。
他控制不了自己不去胡亂的去聯想。
他會想這樣的吻她吻過陸星舟多少次,他會想這樣的事情以后她又會對陸星舟做多少次。
還有那個盛囂,她們信息素那么契合,她也是喜歡他的吧。
他們都能讓林一一輕而易舉的注意到他們,只要一點信息素,只要AO的本能吸引在,而他,在這一次之后會永遠成為一個沒有腺體,對她沒有任何性吸引力的beta。
苦艾酒刺痛著他的腺體,他的那里本就有傷口在,這樣辛辣刺激下,他整個身體都疼得不住地抽搐著。
看吧,要是他們和林一一做這種事情肯定不會像他這樣痛苦。
他的腺體是假的,標記也是假的,連同歡愉都不存在。
甚至他此時虛弱無力到就這樣躺著無法給予她回應,和一根木頭又有什么兩樣?
“不……”
不要。
齊溯后悔了,他不想了。
他是想要得到她的標記,哪怕是虛假的,哪怕這個過程他會很痛苦,可是他唯獨不能忍受自己這副樣子被她占有。
她會覺得很無趣吧。
有陸星舟那樣滅頂的快感的體驗在前,和他做這種事情估計毫無體驗感。
這讓齊溯倍感羞辱。
“不,不要再繼續了。”
他想要把林一一從他身上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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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一捉住了他的手,眸色微暗:“后悔了?”
齊溯咬著嘴唇,眼眶蓄積著淚水,強忍著不讓它掉下來。
“我,我不行的,你會失望的。”
他是不想讓林一一對他失望,他害怕真的做了后她會覺得他了無趣味,寡淡至極。
與其如此還不如就這樣保持現狀。
林一一知道他在顧慮什么,在信息素的感知之下,他簡直沒有任何秘密。
她這個時候應該安撫他的,像之前每一次他躊躇不安,患得患失的時候。
因為齊溯是beta,因為他喜歡她是一件很無望很痛苦的事情。
可林一一何嘗覺得被他喜歡,被陸星舟,被盛囂喜歡是一件愉悅大于負擔的事情?
她被信息素影響下沒有把持住底線標記了陸星舟,所以她得負責,她被盛囂逼迫著去適應去接受他的時候自暴自棄的放縱沉淪。
現在,她只是想要他不要那么難受,想要滿足他的執念,想讓他不要那么不甘——
她這樣做有錯嗎?
她難道對他們就真的無動于衷,在肆意玩弄他們的感情嗎?
就是因為她也是在意他們的,在意他們的感受,在這樣看似不對等,她掌控一切的感情里面,她也是很困擾很難受的。
她誰都不想傷害,最終好像誰都傷害了。
包括她自己。
林一一自完全標記了陸星舟之后,那紊亂的信息素和不穩定的情緒都在漸漸趨于平靜,至少這段時間里她再也沒有那種被信息素左右,不受控的情況了。
她以為自己自此做的一切決定都是在清醒,理智,絕對遵從本心的前提下做出的。
現在林一一不這樣認為了。
她只是在壓抑,極致的壓抑自己的情緒,她考慮了所有人,卻忽略了自己。
在感受到齊溯的負面情緒后,麻木的感官開始恢復了直覺,充斥著在林一一心頭的是同樣,比之更甚的委屈和怨憤。
“憑什么?”
她扣著齊溯的手腕,死死盯著他的眼睛。
“憑什么你說要就要,你說停就停?”
齊溯從沒有見過林一一這副樣子,他愕然睜大了眼睛:“一一……?!”
林一一不想聽他說話,她低頭咬上了他的腺體。
腥甜的氣息伴隨著山荷的清新在她唇齒充斥著,疼得齊溯臉色發白。
“我不會停下的。”
她咬著那塊軟肉,發泄似的將信息素狠狠灌進去。
“很痛嗎?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你不是想要感受到腺體的存在嗎,越痛你應該越開心才對吧。”
“你以為我會因為你去激活腺體而感動嗎?我告訴你齊溯,我一點也不,我很討厭……你真的喜歡我嗎?你想過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會有多自責,你的親人會有多痛苦?你太自私了,你把一切的本該承擔的后果推給了我們。”
齊溯疼到眼淚斷了線地往下掉,心臟更是因為她的斥責而抽痛到無以復加。
“不是的……”
他想說不是這樣的,這個試藥風險是大,但是他是完全可以隨時叫停的,他是能夠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的。
只是過程會很痛苦,只是會留下不小的后遺癥而已。
這些齊溯都知道,也愿意承擔。
他并不是自私的想要把一切爛攤子都丟給他們,更不是要拿這種事情如何道德綁架林一一。
他只是沒辦法了,他只是想要孤注一擲為自己爭取一次而已。
可是最終齊溯什么也沒有說,他沒有力氣,也沒辦法狡辯——或許他沒有那個意思,但是傷害已經造成了。
齊溯緊咬著嘴唇,咬破了沁出血珠都不知道。
山荷花的氣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和苦艾酒交纏,交融在了一起。
苦澀辛辣,嗆得他淚流不止。
林一一如野獸一樣啃咬著他的每一寸肌膚,欲望和怒火全然發泄在了他的身上。
她的手死死掐著他的腰,在他好幾次痛到本能的要逃離,她殘忍地把他摁了回去。
原本病弱蒼白的肌膚潮紅一片,整個人被汗水浸濕了個透,濕漉漉的像是從水里打撈出來的一般。
齊溯不知道林一一什么感覺,他覺得自己身體被狠狠碾過般,連手指頭都沒辦法動彈分毫。
身體是痛苦的,精神也是折磨的。
他再忍不住哭喊出聲,撕心裂肺,像一個失去了心愛的玩具的孩子,那樣的無助。
林一一支撐著身體低頭看他。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你不是得償所愿了嗎?為什么還要哭?”
她俯身湊近,狂風驟雨后是這樣的小意溫柔,一點一點將他的淚水吻掉。
只是淚水太多了,她如何也無法全然吻掉。
林一一實在太累了,她想要讓他別哭了,然而還沒開口,卻對上了身下人錯愕的目光。
原來他沒有再哭了。
可是為什么還有眼淚在他的臉上?
林一一覺得視野突然變得有些模糊,在少年慌亂的努力抬手去碰觸她的時候,她才后知后覺發現——
她哭了。
“對不起,對,對不起一一,你不要哭,對不起……”
齊溯顫抖著聲音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對她道歉,學著她剛才的樣子一點一點去吻掉她的眼淚。
林一一看著他這樣小心翼翼,無措慌亂的樣子,她覺得很可惡。
不管是齊溯還是陸星舟和盛囂,他們總是這樣,總是不管不顧的做了那么讓人困擾的事情后,又這樣放低姿態的道歉,乞求著她的原諒。
可是更讓林一一覺得可惡的是,她竟然沒辦法真的對他們生氣起來,因為他們無論做了多么可惡的事情都是出于喜歡,出于愛。
愛讓人失去理智,讓人變得不像自己。
可是愛怎么會有錯呢?
正如齊溯希望她完全標記他一樣,她也在從他,從陸星舟,從盛囂身上索求,索求純粹的,熱烈的愛意。
她是渴望被愛的,所以她允許他們愛她,患得患失,孤注一擲的去愛。
林一一沒有資格去怪他們,她只能怪自己一次一次地縱容,一次一次被他們的愛意打動,讓自己被以愛之名裹挾著其中無法掙脫。
她朝著他扯了扯嘴角,眼淚“啪嗒”一聲砸在了他的面頰。
齊溯還想要說什么,他的手被她十指緊扣著用力握住,他都來不及反應,在極致的痛苦中昏死了過去。
在意識完全消失之前,他聽到林一一聲音和信息素警報器的聲音重合響起。
他的信息素濃度歸零揮發,而她的信息素卻沒有因為標記得到多少安撫。
她說——
“傻子。”
何必呢,折騰了這么一遭還不是一樣……白費功夫。
……
齊溯比林一一更早從急救室里出來,她信息素濃度在對方情況穩定下來后只升不降,隱隱有暴走的趨勢。
看著警報器一直在滴滴響個不停,盛囂下意識看了一旁陸星舟一眼。
這種時候omega進去是最快讓信息素降下來的辦法,但是青年并沒有動作。
陸星舟都不進去,盛囂也不好進去。
齊溯的事情已經夠刺激他了,剛才他可沒有看漏少年被推出來的時候那身上的痕跡,以及陸星舟面無血色的模樣。
他知道陸星舟在想什么,如果只是普通標記還好,但是那是完全標記。
盡管等到過幾天齊溯體內的藥劑揮發,腺體退化萎縮后,那印記會完全消失,卻改變不了林一一完全標記了對方的事實。
陸星舟面對齊溯的時候唯一覺得自己有所優勢的就是身為omega這一點,他是三人中唯一可以被她完全標記的人。
現在齊溯也得到了林一一的完全標記,對他的打擊有多大可想而知。
盛囂看著蜷縮在角落的金發青年,他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直勾勾盯著自己手上那枚戒指在看。
那是林一一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也是她對他的承諾。
這個時候也只有反復確認它的存在,或許才能讓陸星舟感到安心。
所以他會說吧,會讓林一一負責,讓她忠誠,讓她選擇他,和他永遠在一起。
畢竟齊溯給了他那樣大的刺激,在這個時候陸星舟應該很患得患失,想要借著完全標記去緊緊抓住林一一。
盛囂神情緊繃著,垂在兩邊的手更是死死攥著。
他實在忍受不了在林一一標記了齊溯之后,自己還要眼睜睜看著她對陸星舟宣誓忠誠。
正在盛囂轉身要離開的時候,急救室的門打開了。
沾染著一身信息素的林一一面無表情的從里面走了出來,在看到陸星舟和盛囂后她臉上并沒有任何意外。
果然,她是一早就知道他們在外面。
盛囂扯了扯嘴角,一時之間不知道林一一是對他更殘忍,還是對陸星舟。
她淡淡瞥了他一眼,然后越過他徑直走到了陸星舟那邊。
“不是讓你等我回來嗎?”
林一一朝著蹲在角落的青年伸手說道。
陸星舟沒有動作,他只慢半拍抬眸,然后就這樣直勾勾注視著她。
沒有解釋,也沒有道歉,就這樣輕描淡寫當做什么事情也沒發生地揭過去了。
出奇的是,他竟然并不生氣。
因為他知道,在林一一眼里,他和齊溯并沒有什么不同,同等在意,同等好感。
而且真要讓林一一排位的話,拋開信息素而言,他比不上少年。
也怪不得林一一會這樣他們兩人間這樣的搖擺不定,他只不過勝在性別罷了。
陸星舟僵硬著身子,將手放到了她手上。
林一一把他拉起來,他因為蹲太久了腿有點麻,踉蹌著沒有站穩。
她眼疾手快把他扶住,陸星舟穩住平衡后破天荒側身避開了她的手,和她拉開了距離。
林一一感覺手上一空,頓了頓:“……不會再有下次了,我保證。”
她這樣說道,陸星舟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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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要聽這樣的話,這不像是承諾,而像是他鬧脾氣后她的順毛和安撫。
在盛囂告訴他,只要他讓她負責她就一定會負責,她會成為他一個人的alpha,對他忠誠,和齊溯,和盛囂都斷絕往來。
那個時候陸星舟也并不覺得高興,他只覺得可悲,替自己感到可悲——他要留住她只能拿標記道德綁架。
陸星舟每一次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卑微足夠低姿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下限還可以更低。
他看著眼前滿臉疲憊的少女,感受著她身上清淡的不屬于他的氣息。
陸星舟扯了下嘴角,目光落在了那枚星星戒指上。
半晌,他當著林一一的面把它取了下來遞還給了她。
“它不適合做生日禮物。”
林一一沒有伸手去接,以為陸星舟在鬧脾氣,因為齊溯的事情。
陸星舟看出了她的想法:“我沒有在鬧別扭,我是認真的。林一一,我喜歡你,但是我不想這樣沒有尊嚴沒有自我地喜歡你,這樣不光是你,連我也會看不起自己的。”
此時已經是清晨六點左右,陽光輕柔從窗戶那邊緩緩順著走廊流淌到了青年身上,粲然的金發,碧藍的眼眸,在這一刻如蒙塵的珍珠再一次變得奪目,變得熠熠生輝。
他唇角上揚,努力朝著她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我會去清除標記,我也會等你真正心甘情愿的為我戴上這枚戒指的那一天。”
……
林一一最終還是收下了那枚戒指。
陸星舟還了戒指就離開了,臨走前還挑釁了盛囂一句,讓他沒必要讓著他,反正他和他比既沒有競爭力,她也不喜歡他。
盛囂聽后給氣笑了,然而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釋然。
林一一知道他釋然的是什么——那個不可一世,傲慢自信的陸星舟回來了。
她高興嗎?看到這樣的陸星舟她自然是高興的,可她卻很累,很害怕。
為他們炙熱的不管她能不能承受得感情而感到疲憊,感到害怕。
林一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知道剛一回家她整個人就暈倒了。
這是有史以來她頭一次昏迷,等到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隔天早上了。
聽林父說她燒了一天一夜,晚上甚至一度燒到了快四十度。
林父一直守在她床邊沒有合眼過,眼睛都熬紅了,也哭紅了。
“你這傻孩子,為什么不告訴我?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一個人扛著?”
他緊握著林一一的手,聲音哽咽。
林一一眼眸一動,聽了半天才聽明白他說的事情是什么。
在她高燒昏迷的時候他找上了陳云深,詢問她受了什么刺激信息素亂成那樣,這才從他那里得知了齊溯的事情。
“那孩子喜歡你,去激活腺體這不是你的問題,你不要自責,你……”
“可是我完全標記了他。”
自從她完全標記了陸星舟之后,這件事一直被她隱瞞著,此時借著齊溯的事情,她終于說出了口。
雖然她說的完全標記的是齊溯,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想要看看林父是什么反應。
她以為林父會生氣,畢竟他也曾經經歷了同樣的事情。
林父一開始被她突然扔出的炸/彈給弄的腦子宕機了一瞬,許久,他這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小心翼翼問道:“是被信息素影響了,還是你情我愿?”
林一一沒有沒想到他的會這么問,不由失笑:“這很重要嗎?我是alpha,我做了這種事情都應該負責不是嗎?”
“當然不一樣,前者是意外,后者……只要沒懷孕,也不該你負責。”
他還想說什么,對上了少女發紅的眼睛。
林一一澀然道:“我以為您會很生氣,會對我很失望。”
林父:“為什么?”
“因為我也和那個女人一樣,是一個沒有擔當,失敗的,管不住下半身的混/賬東西。”
她說到這里自嘲地笑了笑:“不,我甚至比她更不如,我逃避,我搖擺不定,我……”
“要是你真的是個混賬就好了。”
林父打斷了她的話,伸手將她眼角的淚水拭去,柔聲說道。
他不知道林一一和齊溯他們發生了什么,可他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個什么樣的人——溫柔得過分,善良得過分。
有時候林父覺得林一一一點都不像alpha,不像beta,更不像omega。
準確來說她和這個世界都格格不入。
在所有人都認為被信息素影響和左右是很正常的,在所有人放縱欲望和本能的時候,只有林一一一直恪守著那一條理智的死線不逾越分毫。
她想要清醒,她不想要改變。
她想要純粹的去感受,去生活,去愛。
可是這對alpha來說是不可能的,林父一直都很擔心,擔心有朝一日她會遇上讓她失去冷靜,失去理智的那個人。
在她被迫越了那條死線后,變成了和那些憑借著信息素,憑借著本能去放縱欲望去發泄的alpha一樣的時候,她會受不了的。
虛偽和真實,理智和本能會撕扯著她,折磨著她。
所以在聽到林一一完全標記了齊溯的時候,林父甚至有一種“終于來了”的感覺。
她終于被這個世界“同化”了,“同流合污”了。
這是很痛苦,卻也不盡然是壞事。
因為這說明她終于真正的走出去,開始試著接納這個世界了。
想到這里,林父看向還在自我厭棄的少女,心疼地抱住她,像是兒時一樣拍著她的背。
“你和你媽媽不一樣。你所謂的逃避,所謂的搖擺不定都只是因為你太溫柔太善良了。你的所作所為只是不想傷害別人,可也是因為如此,你才會這樣煎熬,壓抑著,傷害了自己。”
林父柔聲道:“可是為什么非要你去考慮別人,為別人著想呢?這不公平。你也可以尖叫,掙扎,你更可以逃跑。”
“一一,既然這里讓你痛苦,讓你難過,那就離開吧。”
……
白瓊在第三次信息素治療的時候就對林父建議過,讓他跟著她去國外治療,對他的身體恢復會更好,還讓他把林一一一起帶走。
到了國外她會安排好他們的衣食住行,包括林一一就讀的學校。
林父知道白瓊這樣做也是為了方便她自己的治療,只是畢竟是要離開自己的國家,去到一個全新的環境里,他多少有些不安。
直到這一次他才為了林一一下定決心。
林一一和林父收拾好東西登機離開是半個月后了,林一一的外語口語不錯,除了一開始有點水土不服外,在那里并沒有什么不適應的地方。
不過林一一并沒有接受白瓊的安排去她打過招呼的學校就讀,而是靠著自己應聘上了當地一所頂級alpha訓練營的高級引導師。
之后的一年里她都在那里生活,給信息素紊亂的alpha做引導,連帶著武術和格斗的課程也被她給包攬了。
林一一在試著慢慢融入這些alpha之中,盡管有很多,比如在有omega的情況下對外依舊有好幾個標記對象不算出軌,比如omega就該相A教子等等大A主義的想法,她還是不認同的。
可是她沒有再和以往那樣把自己當成另一個世界的人,自以為清醒,甚至居高臨下地去審視,在心里批判他們的行為。
林一一開始接受信息素是自己身體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開始不再壓抑自己的欲望。
這一年里她和陸星舟他們一直保持聯系,只是她從沒有回去看過他們,也拒絕了他們來找她的請求。
她再沒有像之前那么因為他們而感到困擾,感到痛苦和煎熬。
不是林一一被偏愛得有恃無恐,也不是她完全不在意他們了。
她只是開始學會了放過自己,開始活得像個真正的alpha了而已。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