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1章 強吻
裴修言笑著嘆了口氣:“你是不知道,你生日那晚之后段昱白已經快郁悶死了,總覺得是因為他給你提供了錯誤的信息。”
顏倦垂眸不語,端著酒杯喝了一口。他已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喝酒了,自從喜歡上陸策,總覺得自己得稍微變得正經一點,就好像這樣兩人才會更加般配。
但是這幾天沒有酒就睡不著,反反復復成了惡性循環。
“其實段昱白沒說錯,”裴修言又道:“我們認識這么多年,正是因為他了解陸策,所以才會告訴你他對你的特別。”
顏倦自嘲地笑了笑:“特別又怎么樣,他拒絕的不是也挺干脆。”
他沒精打采的樣子實在是不多見,裴修言覺得挺新鮮,欣賞了一會兒才說:“如果當時你問我,我也會給你同樣的答案。陸策對你的感情不一樣,但是他自己還沒意識到這種感情是什么。”
這么多天顏倦好不容易聽到了一句順心的話,抬眼看著裴修言。
裴修言故弄玄虛地咳嗽了一聲,往沙發一靠:“今天放學的時候我跟陸策一起走的,他說要去一趟情人林,嘖,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兒有什么他想看看的東西。”
顏倦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明朗了不少:“真的?”
裴修言一臉悠閑:“我覺得距離某人開竅也沒有多久了。”
燈紅酒綠的九廊橋外,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帶著一頂鴨舌帽,遠遠地指了指那個最醒目的招牌,對身后的幾人道:“看著沒?那個店就是姓顏的開的。”
劉興榮臉上是被債主打的血痕,一條一條的,看上去有點瘆人,他身后跟著的幾人都是大溪村的老鄉,其中一個“嗬”了一聲:“姓顏的賺的應該不少!”
劉興榮嘿嘿一笑:“走,去找他要點錢花花。”
幾人平時最多在小飯店點幾瓶白酒,頭一次來這么高檔的地方,還沒等進門就被站在門口的安保攔住了。
顏老板心情好了不到十分鐘,一個服務生就跑過來,在他耳邊小聲說:“倦哥,門口有幾個人想找你。”
店里的燈光本來就昏暗,顏倦往門口看了兩眼沒看清楚,皺眉問:“有事?”
服務生尷尬地笑了:“他說你把他老婆孩子拐跑了,但是我沒信啊!我們都沒信!”
這說辭吸引了顏倦,放下酒杯站起身就要過去,裴修言拽了他一把:“讓人打發走算了。”
“這么造謠可不行,哪天被我陸老師聽到。”顏倦丟下一句。
裴修言無語地跟著站起身:“你也就這么點出息。”
門口被幾個安保攔著的男人正扯著嗓門大吵大嚷,顏倦一眼就認出為首的那張猥瑣臉,抱臂站在一旁:“上次警察放你一馬,這次又想讓我報警?”
劉興榮并不覺得尷尬,被安保架著一只胳膊,嘿嘿一笑:“喲!顏老板,上次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了,您可別介意。”
裴修言皺了皺眉,也認出了這是劉樂的父親。
顏倦冷眼看著他,劉興榮笑道:“你們上次把我老婆兒子都拐跑了,我現在連個家都沒有,來找顏老板要點精神損失費不算過分吧?”
裴修言冷哼一聲:“沒看出來你懂的還不少。”
“哪里哪里,比不上你們當老師的有文化。”劉興榮也記得裴修言:“顏老板,你覺得呢?要想讓我放過劉樂,你就得拿出點誠意。”
在“半醒”威脅顏倦的,劉興榮算是頭一個,顏倦示意安保放開他,走到他面前打量了一番:“你想要什么。”
劉興榮最近打牌輸了兩萬,到現在還沒還上,想了想,一咬牙:“五萬!”
“這么少?”顏倦揚眉:“可惜了,別說五萬,就是五千我也不會給你。”
他說完推開一步,轉身往回走:“把人扔出去。”
劉樂的性格其實有點內向敏感,當初在馬路邊保護母親也是沖動之下的無奈之舉。
他轉過來的時間不長,也不像其他孩子那樣放的開,但是和同學之間都相處的不錯。再加上努力好學,裴修言對他的印象挺好。
今天看到這樣的一位父親,裴修言難免有些唏噓,又忍不住想到溫橙。
溫橙已經請了幾天的假了,裴修言發過幾次微信都沒有收到任何回復。他心里有點擔心,但是想到溫情畢竟是溫橙的親生母親,又覺得她不至于對溫橙做出什么。
明早還要帶早自習,裴修言沒有久留,顏倦干脆也起身跟著走了。
這個時間,位于市中心的紫御華府周圍也很熱鬧,顏倦打了轉向燈正在轉進大門,幾道身影突然從旁邊的綠化帶里直接沖了出來。
好在臨近小區附近,顏倦的車速并不快,一個急剎,車子停在劉興榮跟前。
“堵到我家里來了?”顏倦停了車下來,不耐煩地看著劉興榮。
劉興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顏倦的車,他倒不認得是什么牌子,但是聽人說跑車都不便宜,目光立刻變得貪婪起來。
“顏老板,咱也知道你的實力。”跟在劉興榮身后的一個看上去二十來歲的男人顛了顛手中不知道從哪兒撿來的棍子:“不想把事兒鬧太大,主要是不想影響孩子上學呀!”
顏倦哼笑一聲:“想找劉樂就去找,你們不會是以為我會在意他吧?”
剛剛說話的男人一愣,看了一眼劉興榮,劉興榮氣急敗壞:“你不在意他你當時多管什么閑事!”
“我樂意。”顏倦掃了他一眼:“讓開,好狗不擋路。”
“榮哥?”身后幾人也拿不準,小聲問劉興榮。
劉興榮急了:“不想給錢?那就別怪哥幾個不客氣!”
顏倦一陣無語,琢磨著這紫御華府附近治安也太差了,面前這幾個人多半是被劉興榮忽悠過來的,之所以沒找劉樂是因為劉樂對他們根本沒價值,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錢,看上去也沒什么膽量。
他不想糾纏,正要轉身上車,劉興榮已經上來一把拽住顏倦的手腕。
身后拎著棍子的男人緊跟著沖上前,雖然是虛張聲勢,但是這棍子一下來也不是鬧著玩的。
顏倦躲都懶得躲,直直站在他面前,今天這棍子但凡落下來,他絕對有把握讓眼前這幾個人進監獄蹲個幾年。
然而男人手中的棍子根本沒有落下的機會,一輛開著遠光燈的車以極快的速度沖向他,男人眼睛被晃得什么也看不見,緊接著一道刺耳的剎車聲,一輛越野車緊挨著他的腿邊停了下來。
“臥槽…”男人被嚇得腿都軟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車門被人猛地推開,一道高大的身影從車上下來,在男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將他拉到自己面前。
衣領被人攥住帶來的窒息感和面前男人身上不容忽視的強烈的壓迫感讓他喘不過氣來,手中的棍子一下掉在地上,他艱難地喘息,求饒道:“放,放開我。”
陸策臉色陰沉,目光帶著寒意,盯著男人漲紅的臉,片刻后猛地將他一把推開。
他轉頭看了一眼已經呆在原地的劉興榮。
那天在大溪村,劉興榮揚言再多管閑事要找人“弄死”顏倦時,陸策擋在顏倦面前警告他的那句“你試試”好像又在劉興榮耳邊如炸雷一般響起,他不由自主地縮了一下脖子,默默咽了一口口水。
陸策一言不發地看著劉興榮,彎腰撿起腳邊的棍子朝他走過去,劉興榮嚇得后退了幾步:“你,你別過來。”
“怕了?”陸策停在他面前:“還來么。”
劉興榮怕得要死,梗著脖子一揮手:“咱們走!”
直到幾個人狼狽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陸策才轉頭看向一直靠在車邊沒說話的顏倦。
面對顏倦時,他從沒像現在這樣失控過。
“棍子馬上砸到身上,這么多人對你一個,連跑都不會?”陸策語氣不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上下打量了一遍顏倦:“傷到哪里沒有。”
顏倦搖了一下頭算是回答,轉身就要拉車門。
一只溫熱的手驀然貼上他的手腕,與上一次在劉樂家樓下不同,這次陸策不由分說地攥住他的手。
顏倦抬眼看著陸策,笑笑:“謝謝陸老師救我,但是我覺得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不需要所謂朋友的關…”
后半句話沒了說出口的機會,陸策一手拉著他的手,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腦,以一種蠻橫的姿態將他按在懷中,低頭吻住仍舊喋喋不休的唇。
與那晚在廚房門口顏倦亂七八糟的吻不同,陸策的吻強勢又霸道,帶著尚未平復的擔心與仍心有余悸的后怕。
顏倦的眼睛微微睜大,錯愕地瞪著近在咫尺的臉,好幾秒沒反應過來。
陸策的眼睛閉著,睫毛投下陰影,鼻梁高挺,這個緊貼著的距離,更加讓人心動。
顏倦沒接過吻,上次喝醉了酒早就不記得了,平時看上去再淡定,被人這么抱著親吻也會慌亂,以至于他不小心咬了陸策的舌尖,兩人的唇齒間都是淡淡的血腥味。
陸策松了手,低頭看著他,無奈地笑了笑。這笑容落在顏倦眼睛里簡直是對他的輕視,羞憤地推開陸策瞪著他。
◇ 第42章 我喜歡你
“抱歉那天辜負了你精心準備的告白,讓你在生日的時候不開心。當時我和裴修言說從沒往這方面想過,他說從現在開始想也不算晚。”
陸策認真地看著顏倦:“上一段感情結束的時間并不算長,我其實沒想過這么快開始一段新的感情,所以和你相處的過程中確實沒想過太多。”
“我不太會說什么煽情肉麻的話,但我對你說的話句句真心。”他牽住顏倦的手:“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如果你愿意給我一個機會,今年生日的遺憾,我想用以后每一年的生日彌補。”
微涼的手被陸策包裹著,顏倦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看了一會兒,問:“什么?”
陸策微微俯身,突然靠近顏倦,兩人的距離瞬間縮短,近乎于面對面相貼。
“顏倦,我很喜歡你。”
告白的話不會輕易說出口,然而但凡是說出口的,必定是深思熟慮過。
顏倦整個人呆愣住,眼前是陸策湊近的臉,他認真的看著自己,瞳孔中是自己呆呆得有些滑稽的樣子。
這一刻的幸福來得實在有點突然,顏倦的手心十分不爭氣地全是汗,輕咳一聲,穩了穩情緒:“如果我拒絕呢?”
陸策笑了笑:“那就請顏老板給我一個追求的機會。”
這對話兩人誰也不會當真,從前沒認真想過,但是一旦往這方面想,就會發現顏倦對他的感情早就藏在點滴之中,他看上去不像是會對誰認真,又偏偏對陸策最真心。
只要想到顏倦隱藏著真心為自己做的,陸策就心疼,心疼是在意的證明,他本該在顏倦住院的時候就意識到。
“陸老師,主動權一直都掌握在你手里,”顏倦面對感情從不畏縮,大大方方地看著陸策。
陸策無聲地笑了笑,再次低頭吻住顏倦的唇。
兩人在路燈下接吻,落在地上的影子纏綿成一處,他們緊緊相擁,交換著彼此的呼吸。
兩人分別開了車,自然也只能各自開自己的車回去,晚上這邊車不算多,但是顏倦依然開的很慢。
他從后視鏡看著跟在后面的白色越野,自己止不住地想笑,伸手摸了摸有點發燙的臉頰。
兩輛車一前一后停進車位,陸策剛從車上下來還沒來得及鎖車,顏倦已經走了過來,一把抱住陸策的脖子。
“陸老師,我累了。”顏倦嬌氣道。
他的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顯得很是慵懶。陸策一手搭在他的后腰上,用鑰匙鎖了車,縱容地低頭看著他:“累了就快上樓。”
“可是我走不動。”顏倦笑著看他:“我需要陸老師愛的鼓勵才行。”
他一邊說一邊狀似無意地緊緊貼著陸策,空無一人的停車場里說話都帶著回音,陸策眼神一黯,搭在顏倦腰上的手下意識想推開他,啞聲道:“別惹火。”
顏倦的手貼著陸策的胸口緩緩下滑,湊近陸策的耳邊:“不惹火,上你的車。”
顏倦之前告白的時候自己準備得十分充分,連帶著把告白以后“深入交流”的東西也全準備完扔在車上了。
本來看著心煩全丟進了副駕的儲物箱里,沒想到今天竟然派上了用場。
停車場的燈光從車窗傾瀉進來,好在車窗的防窺效果不錯,并不能看到一只細白的手腕死死地撐著座椅的靠背。
顏倦從前喜歡跑車,這還是頭一次嘗到了越野的甜頭,后座足夠大,大到陸策可以輕而易舉地將他用力揉碎進懷里。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策側頭坐起身把車窗開了一道小縫,雙手把顏倦撈進懷中,低頭吻了吻他汗濕的頭發。
顏倦渾身虛軟地靠在陸策懷中閉著眼,任憑陸策用風衣將自己裹住,他的意識近乎渙散,只依稀感覺到自己被抱下了車。
電梯的燈太亮了,顏倦皺著眉把頭往陸策懷里埋,陸策笑笑,手上力道緊了緊。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剛走到門口還沒來得及輸入密碼,隔壁房門一下就打開了。
李校長穿著一身花睡衣,戴著眼鏡上上下下打量著陸策——主要是他懷里的人。
懷中的人頭發很亂,額角全是汗,身上裹著陸策的長風衣,竟然光著腳襪子也沒穿。
“這是怎么了?”李校長大驚失色,走過來就要掀開風衣:“又病了?這什么破身體!”
然而他的手還沒等觸碰到顏倦,就被陸策退一步躲開了,像是懷中抱了什么曠世寶貝似的不讓人看。
“有點著涼,”陸策簡單道:“我帶他回去休息一晚就沒事了。”
李校長腹誹,這顏倦看上去光鮮亮麗的,其實晝夜顛倒,作息不規律,身體也忒差了!
“快快快進去!”李校長急急忙忙幫著他扶了一下顏倦,方便陸策輸了密碼,隱約看到顏倦紅得很不正常的臉,大驚:“怕不是發燒了吧?”
門開了,陸策沒再給他多看一眼的機會,禮貌地道了別,抱著顏倦進了門。
顏倦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被陸策帶回家,放在主臥的床上。
臥室的小燈開著,陸策坐在旁邊的懶人沙發上正在批卷子。
“陸老師。”顏倦一張口嗓子是啞的,胳膊從被子里伸出來要抱。
陸策聽到動靜,把卷子放在旁邊,站起身走過來。
“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陸策手撐在兩側,低頭用鼻尖蹭了蹭顏倦。
陸策剛洗了澡,身上帶著很好聞的沐浴露的味道,穿了一套質地柔軟的睡衣。
“我渾身都不舒服,”顏倦順勢抱住陸策,貪戀地抽了抽鼻子,狡黠地盯著他,一只手點了點嘴唇:“要陸老師的補償才行。”
他這副樣子陸策拒絕不了,低頭吻住他的唇,短短數秒就分開了。
“餓不餓,起床吃點東西?我給你煮了粥。”陸策輕聲問。
顏倦剛剛被陸策抱著清洗了一番,此時陷在柔軟的大床里完全不想動,陸策也看得出他懶洋洋的樣子,舀了粥過來,坐在床邊喂他吃了半碗。
陸策第二天走的早,顏倦是被一陣門鈴聲吵醒的,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挪到門口。
“陳阿姨?”門口站著李校長的老婆,手里還拎了一個保溫杯。
陳靜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昨晚聽老李說你病了,他說陸老師走的早,所以特地囑咐我過來看看。”
陳靜一邊說一邊細細打量著顏倦的臉色,面色紅潤,看上去沒怎么睡醒,雖然看上去站姿有點僵硬,但確實不像李建國說的那么嚴重。
“謝謝陳阿姨,我好多了。”顏倦昨晚的記憶從被陸策抱下車就基本斷檔了,再接上就是睡了一覺以后,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碰到了李校長,還莫名被他老人家惦記上了。
陳靜放心了:“那就好!他說的怪嚇人的,說你是被陸策抱著回來的,當時臉紅的一看就是發了高燒。”
顏倦心虛地咳嗽了兩聲:“是,是有點感冒,睡了一晚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來,把這個喝了。”陳靜笑瞇瞇地把手中的保溫桶遞過去:“我給你燉了雪梨湯,清熱潤肺的。”
廚房里有陸策提前煲的肉沫粥和豆沙包,陳靜走后,顏倦自己去舀了一碗粥,返回臥室拿手機,順手拿走了放在床頭柜上的一根紅色布條。
昨天在車上,陸策從口袋里摸出了這根布條,顏倦自然認得,是那天在一中的小樹林中陸策陪自己掛的那根。
陸策把布條系在顏倦的手腕,細密的吻落滿全身。
顏倦自己擺弄了一會兒,把布條系在左手腕上,拿手機拍了張照片,發了一條沒有配字的朋友圈。
陸策今天上午第三四節有七班的課,第三節課的下課鈴剛響,放在一旁的手機就振動了起來。
“陸老師,”顏倦今天的語速明顯比平時還要慢:“下課了?”
陸策順手合上書,拿著手機走出教室:“睡醒了?”
顏倦聲音都帶著笑:“睡醒了,所以特別想陸老師。”
走廊上時不時跑過來幾個男生打打鬧鬧,看到陸策急忙剎住車,規規矩矩地叫聲“陸老師”,陸策點點頭,對著電話道:“中午想吃什么,我給你點。”
“想吃一中的食堂。”顏倦趴在床上。
從家里到學校距離確實不遠,雖然不太舍得顏倦主動過來,但是陸策不得不承認,他也很想見到顏倦。
“那就過來,中午一起去食堂。”陸策說:“今天外面溫度低,多穿點。”
顏倦歡快地應了一聲,掛斷電話才發現自己剛剛那條朋友圈收獲了不少評論。
外人可能看不懂那紅布條和兩個字母的含義,但是七班的學生們最明白,清一色地在評論大喊“恭喜師母”。
心情大好的顏倦覺得自己有義務監督這些高三生好好學習,于是反手一張截圖發給了陸策。
這節課下課七班的教室特別熱鬧,平常一下課撒丫子就跑的錢樂等人難得地全在屋里呆著,陸策掛了電話剛走進來就收到了大家齊刷刷的注目禮。
陸策心里了然,敲了敲講臺桌:“錢樂,候銳,趙亦軒過來。”
◇ 第43章 師母旁聽
三人面面相覷,尤其是趙亦軒,平時成績一向不錯,還是頭一次和錢樂他們一起被拎到講臺上。
陸策點了點桌面:“手機放上來。”
一中不讓帶手機,不過這年頭哪個高中生還能那么聽話,都是偷偷帶著,只要不被老師抓到就算逃過一劫。
“什,什么手機?”趙亦軒摳摳腦袋裝傻:“我沒帶啊!在我媽那兒了。”
“是嗎?”陸策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媽媽剛剛給顏倦的朋友圈點了個贊。”
趙亦軒:……
三人悔不當初,覺得就不應該手快!
和老師周旋這方面還是錢樂有經驗,嬉皮笑臉地說:“錯了陸老師,下次再也不敢了。”
這幾個人上次摸底考成績都還不錯,陸策也沒有訓他們的意思,掏出飯卡遞給錢樂。
“顏倦等下來食堂吃午飯,你們先去占位置,我接了他來找你們。”
錢樂一臉驚喜:“陸老師,你和顏老板真在一起啦?”
恰好上課鈴響了,錢樂還等著陸策的答案,陸策掃了他一眼:“這么好奇,等下讓你上來講兩道題。”
“不用了不用了!”錢樂急忙接過飯卡跑回了座位。
今天氣溫雖然低,但是陽光不錯,顏倦過來沒打算吃個飯就走,所以沒開車,一個人溜達著走來的。
門口的保安碰巧認得他,輕易地把他放進門,顏倦慢慢悠悠地逛到高三樓,還差十分鐘放學。
坐在最后一排靠門的同學原本在打瞌睡,被突然落在書上的陰影嚇得一個激靈,急忙坐直身體,順帶著用胳膊肘捅了捅同桌。
后門這位置平時都是李校長的專屬,他偷偷摸摸斜著眼睛往旁邊瞅了一眼,赫然發現是一道比李校長清瘦不少的身影。
顏倦斜靠在后門邊盯著講臺,陸策一手撐著講桌,指尖夾著半截粉筆,另一手拿著教材,背后的黑板上是瀟灑飄逸的一整面板書。
這么賞心悅目的畫面竟然還能睡覺,顏倦十分不解,并且掏出手機對著講臺拍了幾張照片。
“好好聽課。”后門開著,顏倦壓低聲音說道。
后排的同學基本上都看到了顏倦,一下子全都壓抑不住興奮的目光,很快,后三排已經陷入了躁動之中。
“看什么。”陸策皺眉看過來,學生們急忙都低下頭假裝認真學習。
這種情況在數學課上不太常見,陸策沒看到顏倦,以為是哪個淘氣的男生在搞什么惡作劇,拿著書一邊念題一邊往后排走過來。
“趙亦軒,你來說一下這道題的…”
趙亦軒立刻站起身,等了兩秒鐘卻沒等到陸老師下一步指示,于是十分意外地回頭看過去。
緊接著他眼睜睜地看著剛剛揭發他們幾個人上學帶手機的那位鐵面無私的師母十分曖昧地隔著一道后門,對陸老師拋了個媚眼。
陸策明顯沒有預料到會在教室后門看到顏倦,他難得在學生面前失態,此時罕見地愣在原地,全然忘了自己的話只說了一半。
“哦~”
后面幾排學生實在是沒辦法再控制自己的嘴角了,全都大聲地跟著起哄,一起瘋狂地拍桌子。
這下整個教室都沸騰了,前排的學生不明所以,站起來抻著脖子往后看,緊接著就是差點掀翻房頂的尖叫聲。
陸策把手里的書卷起來敲了敲桌子:“行了,都別鬧了。”
七班的學生都挺怕陸策,但是這種熱鬧沒人想錯過,班里一點也不消停,偏偏陸策的聲音很溫和,臉上帶著笑意,沒半點要發火的意思。
顏倦收了手機,開口道:“你們再這樣,待會兒李校長要過來把我趕出去了。”
要到放學的時間本來學生們的心就飛了,這下更是都坐不住,好在恰好這個時候放學鈴響了。
“行了,先上到這兒,快去吃飯了。”陸策側身讓開過道的路讓學生出去,然而全班都是一副戀戀不舍的樣子,沒人動。
錢樂拿著陸策的飯卡往前門跑,一邊跑一邊大吼:“快走哇!給陸老師和師母一點私人空間!”
這下班級那些淘氣的男生“呼”地一下全跑了,教室里不到一分鐘,只剩下陸策和顏倦。
走廊哄鬧聲和腳步聲此起彼伏,顏倦從后門走進來,笑著看陸策:“怎么辦陸老師,這下所有人都知道我們談戀愛了。”
陸策右手沾了粉筆灰,左手手指輕輕刮了一下顏倦的耳垂:“知道就知道了。”
陸策去衛生間洗了手,學生們已經跑的差不多了,反正有人提前跑去占位置,兩人也不急,一起往食堂的方向走。
“還會不會不舒服?”陸策低聲問。
昨晚顏倦睡不好,一會兒說腰酸一會兒說肚子疼,半真半假的,陸策又擔心他發燒,一直沒怎么睡,把他抱在懷里安撫。
“不會。”顏倦盯著穿著校服的學生,兩人在校內還是保持了距離,小聲說:“陸老師是我的良藥。”
老師們總是比學生走的晚點,賀念最后一節沒有課,從辦公室出來正好遇到同年級的劉老師,搭了個伴一起去食堂。
劉老師帶的是四班的數學,和陸策賀念這種年輕的教師不同,授課方式和理念多少有點古板,但是工作認真負責,算得上是一位為學生操碎了心的班主任。
“小賀啊,這次數學競賽,你們班哪三個同學報名?”劉老師問。
賀念笑著搖搖頭:“我心里初步有了人選,但是還沒確定。”
劉老師嘆了口氣:“這次競賽關乎于能否提前批直升洛大,學生們壓力都不小啊!”
洛大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大學之一,每年針對全國數學競賽的前五名有提前批錄取的名額,因此這個競賽對于年級排名靠前的高三生來說意義非凡。
“放平心態吧,別給孩子們太大的壓力。”賀念勸道:“他們的心理壓力已經不小…”
“誒!你看前面!”劉老師突然拍了拍賀念的胳膊,指著前面兩道身影:“那個和陸老師一起的不是咱們學校的老師吧?”
賀念順著劉老師手指的方向看去,臉色變了變,笑意消失了:“好像不是吧。”
劉老師皺著眉:“校外人員還這么隨意的進來,真不知道門衛室怎么想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人,進來可別帶壞了孩子們。”
幾個路過的七班女生刻意走到兩人前面幾步,大笑著叫“陸老師”,然后你推我搡地跑開了。
賀念沒吭聲,太刺眼了,他想。
劉老師通過這熟悉的打趣似乎發覺了一絲端倪,皺眉如臨大敵:“那個不會是陸老師的對象吧?”
沒等賀念開口,劉老師又一臉震驚:“小賀?陸老師難道是同性戀?”
他的表現和這個年紀的人沒有太大差別,四十來歲,思想保守傳統,知道現在的小年輕玩的花,可是為人師表這樣未免也太沒有師德了!
劉老師的臉色很難看,像是看到了什么讓他實在難以啟齒的骯臟畫面,賀念想說的話吞了回去,心虛地甩出一句“不知道”。
一中的食堂是聯排桌椅,上了三年學早就擠出經驗了,錢樂幾人迅速地點了一大堆菜擱在桌上,占了八個位置,看到陸策進來,站起身瘋狂招手。
顏倦笑了一聲,抬步就要走過去,身后一個人突然沖了過來,速度很快,重重地撞了一下他的肩。
撞擊的疼痛猝不及防,顏倦皺眉轉頭看過去,身后一個戴著眼鏡的男老師,臉上帶著比他還夸張的不悅。
“劉老師。”陸策伸手攬了一下顏倦的肩,將他往自己身邊帶了一下。
劉老師皺著眉頭:“陸老師,這么巧啊?”
在食堂遇到也沒什么巧的,陸策看了他一眼:“是挺巧的。”
劉老師盯著顏倦看了一會兒,越看越覺得這一看就不是好人,尤其是剛剛扭頭看自己時候臉上的不耐,簡直就是一個富二代版豪華街溜子。
“這位是?”劉老師問。
陸策正要開口,被攬在懷里的顏倦大方地伸手:“您好劉老師,我叫顏倦,是陸老師的朋友。”
只不過是普通的同事關系,劉老師心里再多的懷疑和不滿也表達不出來,不甘不愿地握了一下伸到面前的手,朝打飯的窗口走了。
“干什么這是?”顏倦盯著他的背影,不滿地問陸策。
“嫉妒我們陸老師唄!”趙亦軒是課代表,往辦公室跑的次數多,所以也多少清楚點:“之前李校長有意讓陸老師當高三組的數學組長,不過我們陸老師說自己太年輕了婉拒了。”
陸策抽了兩雙一次性筷子,掰開遞給顏倦一雙,低聲道:“先吃飯。”
顏倦感興趣極了:“然后呢?”
趙亦軒夾了一塊紅燒肉,被燙得直抽氣:“劉老師想當唄!可惜他能力不行,我聽他們班同學說他講題自己慷慨激昂一節課,能聽懂的沒幾個!”
陸策懶得理會劉老師這些事,夾了一塊排骨放在顏倦的餐盤里:“嘗嘗。”
“沒辦法,誰讓我們家陸老師有能力呢!”顏倦咬著筷子尖,桌子下面的左手不安分地放在陸策的腿上。
◇ 第46章 軟禁
昨晚就沒睡好,今天早上又被陳靜吵醒,平時咖啡不離手,現在也被陸老師以身體還沒徹底恢復為由明令禁止了,吃了個午飯,顏倦就困了。
中午班主任要在教室守著午休,辦公室沒什么人,以前也有老師的家屬過來聊天偶爾午休的情況,兩人這是剛確定關系,陸策也沒舍得顏倦再折騰,干脆讓他回辦公室睡一會兒。
這時候整棟樓都是安靜的,陸策陪顏倦進了辦公室,賀念剛好批改完卷子正打算趴在桌上午休,一抬頭見到兩人進來,僵硬地坐直了身體。
辦公室沒別人,陸策就像看不見賀念一樣,用杯子接了一杯溫水放在桌邊,兩人低聲聊了兩句,陸策才離開辦公室。
賀念裝作若無其事地自顧自整理桌面,眼神卻不受控制地看向顏倦,后者明顯不老實,坐在陸策的椅子上拉開抽屜看了兩眼。
上一回顏倦過來帶著一丁點拘謹,這次明顯看出來兩人的關系更進一步了,賀念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
“顏老板。”賀念端著杯子走過來。
顏倦抬眼看著他:“賀老師有事嗎?”
賀念笑笑:“這兒就咱們兩個人,沒有必要再裝出不來熟悉的樣子吧。”
畢竟兩人的第一次見面就是在紫御華府的門前,陸策不可能沒和他說過他們的關系。
顏倦饒有興致地撐著頭:“我和賀老師本來也不熟悉吧?”
在顏倦這種人面前,賀念確實顯得太純了點,一下子竟然被說的啞口無言。
“聽陸策說你前段時間動手術了,現在恢復的怎么樣了?”賀念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基本上痊愈了,”顏倦笑瞇瞇地眨著眼:“多虧了陸老師照顧。”
賀念臉垮了一下:“那就好,上次爺爺壽宴陸策中途離開,后面阿姨還有點不滿。”
這事兒顏倦確實不知道,不動聲色地看著賀念:“哦。”
這回答賀念沒想到,愣了一會兒,自討沒趣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這種情節基本上都是前任挑釁現任,兩人如果沒談攏說不定還得現場扯頭花,然而賀念就像沒做好準備似的走了,顏倦覺得有點意猶未盡,覺也不想睡了,坐著玩了會兒手機,下午第一節課上課前就走了。
下午第一節晚自習,李校長召集高三數學組的老師們開會,再次強調這次競賽的重要性,要求老師們務必高度重視,并且要求數學老師必要時要犧牲自己的休息時間多輔導。
“小陸,你們七班報誰?”李校長喝了一口溫水。
陸策心里有了人選:“趙亦軒,溫橙和王安琪。”
李校長認同地點了點頭,突然放下杯子:“這幾天怎么一直沒看到溫橙,他請假了?”
城外一棟空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別墅內,三樓的大床上安靜地躺著一個十七八歲的高中生,已經昏睡了幾個小時。
溫情推開臥室門走進來,把手中的托盤放在旁邊的柜子上,隱約聽到了動靜,少年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幾秒鐘以后才費力地睜開眼。
“你醒了乖乖,”溫情端著水杯笑笑:“你睡了好半天,先喝點水。”
眼前是重重黑霧,兩條胳膊綿軟無力,溫橙艱難地坐起身,無神的雙眼在看到溫情手中的水杯時突然變得驚恐起來。
“我不要…”溫橙聲音很虛弱,央求道:“媽媽,你放我走吧。”
溫情穿了一條價格不菲的修身連衣裙,頭發精心地挽成一個簪,臉上的妝容精致,襯得五官越發的好看。
“放心,這杯水里沒有放安眠藥了,爸爸很快就要過來接我們了,媽媽不會再讓你睡過去的。”
長時間沒有進食讓溫橙有點低血糖,額頭滿是冷汗,即便溫情就站在面前都有點看不清楚:“爸爸?”
溫情莞爾一笑:“媽媽馬上就可以帶你回徐家了,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三口,你不用再拼命學習參加高考了,爸爸會送你出國的。”
這是第一次從溫情口中聽到徐家,那個她又愛又恨的男人,溫橙從她的臉上看到的不是冷漠或者怨恨,而是激動與向往。
溫橙從小活著顛沛流離的生活,溫情不管他,小小年紀就一個人爬上爬下的做飯,他小的時候撿了一只小野貓,幾歲的年紀一個人煮飯,一半自己吃,一半喂給貓咪吃。
他沒感受過多少愛,所以對溫情也沒有太多的感情,大人的世界太復雜了,他不想參與,他只想每天都可以安安心心地去學校上學,想要看到裴老師。
“我不想出國,別送我走!”溫橙聲音發抖:“求求您了,我可以勤工儉學賺學費,我不出去。”
“笑話,徐家的后代怎么可能在國內讀大學。”溫情像聽了笑話似的:“以后你就是上流社會的小少爺了。”
本來就覺得身上沒多少力,溫情的話更是抽空了他身上最后的力氣,溫橙的聲音帶著乞求:“求求您。”
溫情冷眼看著他,片刻后冷笑一聲:“你不會是為了那個裴老師吧?”
溫橙沒想到溫情會說出這樣的話,被看穿了心思,嚇得一句話也沒敢說,溫情從他的表情中已經看出了端倪,笑著放下水杯,拉開旁邊柜子的抽屜,從里面拿出一部手機。
“讓我看看這幾天裴老師都給你發微信說了什么,”溫情把手機解了鎖,找到裴修言的對話框。
“吃過晚飯了嗎?”
“早點休息,放假就好好放松,別再想著學校的事。”
“數學競賽陸老師給你留了一個名額,大概什么時候回來?”
“怎么一直不回消息?”
這都是這幾天裴修言發來的消息,他卻沒有任何回復,也不知道裴老師心里該多著急,溫橙慌了神,撲上去就想搶手機。
然而他這幾天被溫情多次喂了安眠藥,再加上沒有吃東西,甚至不是溫情的對手,溫情往后退了一步,輕而易舉地躲開了。
“乖乖,你最好老實點,不然我就去學校舉報裴修言性、侵未成年人。”
溫情抱著雙臂:“如果不是你,我的生活絕對不是這個樣子。”
她勾唇笑笑,低聲說:“溫橙,別再害人了,誰靠近你都是災難。”
裴家,裴母端了一盤水果從廚房出來,笑盈盈地坐在裴父身邊:“修言,嘗嘗我周末從鄉下摘的橘子。”
“謝謝媽。”裴修言拿了一個橘子,剝了皮沒有吃,而是掰成兩半,分別遞給裴父裴母:“爸,媽。”
裴父話不多,接過橘子,抬眼看了看裴修言:“你現在帶高三,又不是假期又不是周末的,特地跑回來有什么事嗎?”
裴母聞言也看過來,裴修言沒有隱瞞,直接開口道:“我有一個學生請了一個星期的假,不過這幾天一直聯系不上,我有點擔心,想請您幫我查一下他的手機定位。”
“胡鬧!”裴父重重地哼了一聲:“人家家屬報失蹤了嗎?立案了嗎?你知不知道什么程度的失聯才用得上手機定位這種手段?”
眼看著裴父動了怒,裴母溫聲勸道:“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再說了,查不查不就是你一句話的事兒,都是自家人,兒子難得開口…”
“正因為是自家人才更要按照規矩辦事。”裴父不為所動:“更何況人家請了假,你一個做老師的,連班主任都不是,這么關心一個學生做什么?”
裴父意味深長地盯著裴修言:“你對學生的關心有點過了。”
這句話像是點醒了裴母,心里一驚,語氣也有幾分急促:“修言?”
裴修言低下頭,目光落在橙黃色的橘子上,眼前浮現出的卻是溫橙笑眼盈盈的樣子,他看著自己的時候,他認真做卷子的時候,他雀躍又開心的時候。
裴父和裴母對視了一眼,都從這漫長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你們…”裴母的聲音微微發抖:“所以你和這個孩子…”
“我們只是師生,”裴修言抬起頭看著裴母:“至少現在是。”
裴家父母沒那么古板,也知道兒子的性向,之前裴修言一直單身,他們總以為是這個圈子太小,找到合適的人不容易,兩人誰也沒催過。
然而他們萬萬沒想到,讓裴修言一直單身至今的原因竟是一個學生!
裴母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裴父眉頭緊鎖地看向裴修言。
這種事讓父母一下子接受確實有點強求,裴修言的目光帶著懇求,真誠道:“爸,我實在擔心,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不會麻煩您的。”
父子兩人的目光碰撞到一起,片刻后,裴父嘆息一聲:“把他的手機號碼給我。”
裴父打了個電話,十分鐘以后,拿了一張抄了地址的紙條從書房走出來遞給裴修言。
“這么說溫橙是徐光的私生子?”
夜色中,一輛越野車在公路上疾馳,顏倦坐在副駕,扭頭問后排的裴修言。
“嗯。”車速已經飆到120,對于裴修言來說仍然覺得太慢,他一直看著車窗外出神。
◇ 第47章 偷拍
顏倦和陸策對視一眼:“這么就說的通了,徐光的獨子半年前在國外車禍身亡,上個月又查出患癌。”
豪門的秘密從不是什么秘密,徐家馬上就要斷后了,這事兒雖然對外封鎖了消息,但是凡是和徐家有生意往來的心里都門兒清。
這件事還是上次回家無意中聽顏銘朗提到的,當時顏倦也沒放在心上,今天頭一次聽到裴修言提起溫橙的身世才想起來。
裴修言沉默不語,溫橙的身世是他的傷疤,他自己不愿觸碰,所以裴修言也默契地替他保守著這個秘密。
“這么說溫情把溫橙帶走應該是和徐光達成了某種協議。”陸策從后視鏡看了一眼裴修言,他的臉隱沒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修言,你別太擔心。”陸策寬慰道:“溫情畢竟是溫橙的親生母親,如果她的目的是強迫溫橙回徐家,至少可以確定溫橙現在是安全的。”
裴修言一路上都是沉默的,看著窗外的景色越來越蒼涼,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他幾乎可以肯定,溫橙被溫情控制了,正如陸策所說,溫橙應該是安全的,可是就算沒有生命危險,他身上哪怕多出一條傷痕,對裴修言來說都難以接受。
按照導航提示,車子很快停在一棟漆黑的別墅外。
裴修言推門下了車,抬頭打量了一番,繞到后面的圍墻處。
“怎么看起來像是沒人?”顏倦小聲對身邊的陸策說。
陸策抬起頭,一二層的所有房間都關著窗,只有三層兩個緊挨著的房間窗子是開著的。
陸策拉了一把裴修言,無聲地指了指那兩扇窗,裴修言了然地點了點頭。
這是一片新開發不久的別墅區,當年因為房屋質量問題一直為人詬病,這么多年入住率依舊很低,物業收不到錢自然也不再維護,久而久之這里已經荒廢了。
后面的圍墻沒裝電網,裴修言抬頭看了一眼,往后退開,緊接著幾步跑上前,雙手一把抓住圍墻,用力一撐翻了進去。
這種動作對于顏倦來說比登天還難,在留意到陸策看過來的目光后急忙擺擺手:“我翻不進去,你們兩個進去吧,我在這兒守著。”
畢竟里面情況不明,有一個人在外面保險一點,陸策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低聲囑咐:“注意安全,有情況馬上叫我。”
“知道了,”顏倦一口答應下來:“快進去看看,修言一個人我不放心。”
院子里雜草叢生,一看就很久沒人打理過了,裴修言不敢貿然打開手電筒,兩人只能借著月光緩緩踏過草叢,生怕發出一點聲音。
別墅的窗子統一都是歐式風格,整個窗子外沿都做了超出窗子的窗框,刻著樣式繁瑣的雕花。
溫橙身上只穿了一件薄t恤,費力地把臥室的窗子開到最大,別墅區連路燈都沒有,再加上緊張,溫橙壓根沒看到院子里的人。
臥室門被溫情用鑰匙反鎖了,下午的時候他迷糊中聽到有車子離開的聲音,這幾天溫情一直把他關在這里,她會時不時回來,無非就是看看溫橙還有沒有氣。
溫橙的心狂跳不止,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只往下看了一眼就忍不住頭暈目眩,三層樓的高度太高了,他手心全是汗。
可是想到如果再這樣被關下去,他就可能再也見不到裴老師,溫橙的心里又充滿了力量,他用力咬了咬唇,閉上眼慢慢地把上半身探出了窗子。
黑暗中給腳找到支撐點并不容易,溫橙光著腳,腳下柔軟的嫩肉觸碰到窗框粗糙的碎石,痛得他忍不住想把腳縮回來。
裴修言無意中一抬頭,瞳孔一縮,那道瘦弱的身影太熟悉了!
“溫…”簡單的兩個字都沒說完就被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里,裴修言太害怕嚇到溫橙,他的動作太危險了!
陸策也看到了溫橙,在黑暗中無聲地與裴修言對視一眼,兩人默契地緩緩朝窗下移動。
然而怕什么來什么,安靜之中,不知道從哪里跑來了一只野貓,突然發出一聲凄厲的叫聲!
裴修言的心緊跟著提了起來,想出聲已經來不及了,溫橙明顯被嚇了一跳,腳下一下子踩空,手上脫了力,整個人從三樓的窗框上重重地摔了下去!
“溫橙!”裴修言狂奔過去,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一聲悶響,溫橙甚至沒有發出一丁點呻吟,安靜得就像一片樹葉,無聲無息。
裴修言跪在溫橙身邊,抱著溫橙的雙手都在發抖,溫橙無聲地靠在他的懷中,身體輕得不像話。
沒人再顧忌別墅里還有沒有人,陸策迅速打開已經生了銹的院門,發動車子疾馳而去。
裴修言面沉如水,身上比來時多了幾分戾氣,顏倦回頭看了幾次眼,他始終低著頭看著懷中的溫橙,姿勢都沒有變過。
溫橙整個人狼狽不堪,裴修言脫了外套裹在溫橙的身上,露在外面的額頭,手臂全是擦傷,小腿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吊在座椅上,很顯然骨頭已經斷了。
懷中的人虛弱到了極點,臉色白的嚇人,氣息微弱,他的眉頭突然皺了一下,發出一聲幾不可察的呻吟。
然而即便如此,裴修言還是聽見了,他彎一下腰,貼著溫橙,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溫橙沒有回答,也不知道聽到了沒有,又無聲無息地閉上眼暈了過去。
一場四五個小時的手術,直到溫橙被從手術室中推出來,裴修言才覺得緊繃著的那根弦松了一點。
顧衍之拍了拍他的肩,低聲道:“小腿粉碎性骨折,以后走體育生不可能了。”
他又想起溫橙那張粉嫩的小臉,覺得溫橙也不可能走體育生,寬慰道:“好在其他都是外傷,不算嚴重,從那么高的地方跳下來沒摔到頭已經是萬幸了。”
“他什么時候能醒?”裴修言問。
護士調整了點滴的速度,解釋道:“患者這一星期基本上沒有進食,已經出現了嚴重的低血糖和低血壓,現在先補液,什么時候醒過來暫時不確定。”
溫橙手術期間顧衍之大概從陸策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始末,裴修言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疼惜,低聲道了謝,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他的目光專注地看著溫橙,已經把其他人屏蔽在外。
手術加上住院一大筆費用,裴修言沒那個心思管,顧衍之也忙前忙后和住院部打招呼,陸策和顏倦去繳了費,從醫院離開已經是后半夜了。
剛剛停車停的急,陸策把車停在了醫院外,從急診繳費處出來,兩人才往大門口走。
晚上的醫院人流量比火車站還大,幾名家屬推著一臺擔架車哭天搶地地往急診跑,顏倦伸頭看了一眼,眼前卻突然伸出一只手擋住了他的眼睛。
“別看了。”眼前黑了一瞬,只聽到陸策低低的聲音,等他的手再挪開的時候,擔架車已經沖進了急診。
顏倦眨了好幾下眼睛,不明所以地轉頭看了一眼陸策:“怎么了?”
“你才動了手術沒多久,別看這種東西,”陸策自然地牽住顏倦的手。
陸策的臉上帶著一本正經的神情,像他平時上課的時候一樣,顏倦忍不住又想到那天在教室后門看著陸策時的樣子,心里覺得很甜。
顏倦放慢了腳步看著陸策,兩人的手牽著,陸策被他拉了一下,不明所以地回頭看向他。
顏倦身高比陸策矮,靠近陸策,聲音極其曖昧:“陸老師也知道我動手術沒多久?那怎么那晚在車上那么兇?”
他眼底閃耀著靈動的光,陸策看的心跟著動了低頭吻上了他的唇。
燈火通明的急診室門口,劉老師的耳邊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震驚地盯著不遠處那兩道身影,直到一個綿長的吻結束,兩人十指相扣漸行漸遠,他才突然反應過來,急忙從口袋里掏出手機,對準那兩個人拍了幾張照片。
車子停進紫御華府的地下停車場,陸策側頭看了一眼靠在副駕已經睡熟了的顏倦,剛認識的時候這個時候還是他的工作時間,今天卻困的不行,臉上難得地帶了點疲態。
雖然醫生一再強調闌尾炎手術堪稱最簡單的外科手術之一,但是凡是手術就傷身,沒有一段時間的靜心調養很難恢復得過來。
察覺到車子停了,顏倦動了動身體,一睜開眼就對上陸策的目光:“到家了?”
陸策替顏倦松了安全帶:“很累是不是?”
顏倦伸了個懶腰:“嗯。”
他半睡半醒的樣子讓人看了心軟,陸策忍不住俯身吻了吻他的唇角:“周末下午我想帶你去看中醫調理一下。”
顏倦沒怎么放在心上,大腦仍然不太清醒,茫然地跟著點了點頭。
病房的燈亮著,裴修言枯坐在椅子上,幾個小時沒變過姿勢,顧衍之站在門外看了一會兒,無聲地嘆了口氣走了。
裴修言手中拿著溫橙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手機自帶備忘錄,里面都是溫橙寫的東西,有時候一天幾條,有時候一個禮拜一兩條,時間并不固定,看得出應該寫了很久。
一共是483條備忘錄,每條都是裴修言的名字。
◇ 第48章 見陸爺爺
備忘錄有長有短,有時候只有一兩句話,有時候有一兩千個字。
【今天作文寫跑題了,裴老師叫我去辦公室,他沒有批評我,但是我覺得好對不起他。】
【裴老師生日,我用零花錢給他買了一條領帶,今天有教師評級的公開課,出門前裴老師讓我幫他系領帶,我覺得自己的臉都要著火啦!裴老師一定看出來了,他還故意問我是不是很熱!我覺得半個小時不和他說話!】
到底是個孩子,溫橙的很多文字后面還配了幾個卡通表情,看上去很可愛。
裴修言的唇角浮現出一絲笑意,記得這些細節的又何止溫橙一個人,他仍記得當時溫橙踮著腳尖替他系領帶時紅透了的耳朵。
病床上的人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但是在安靜的病房里聽起來很明顯,裴修言立刻看過去,幾秒鐘以后,溫橙緩緩睜開眼。
雪白的天花板,淡淡的消毒水味,溫橙愣了一會兒,扭過頭盯著裴修言看。
他的頭腦并不太清醒,以至于見到裴修言都以為是在做夢——被溫情軟禁的這幾天,他很少有清醒的時候,總是在意識模糊之間看到裴老師的臉,和現在一樣。
裴修言的聲音滿是疼惜,開口叫了一聲他的名字:“溫橙。”
夢里的裴老師從不說話,溫橙盯著裴修言看了又看,終于忍不住抬起手,輕輕觸碰了一下裴修言的手腕。
在感受到真實觸感的瞬間,溫橙的眼淚立刻涌了出來。
裴修言心疼得不行,起身叫了醫生進來,科室的醫生顧衍之都提前打了招呼,對溫橙特別照顧,趕過來檢查了一番,又和裴修言叮囑了幾句。
“小朋友好好養傷,別操心學習的事。”護士對長相乖巧的溫橙特別溫柔,恨不得伸手捏一捏那張蒼白的小臉。
溫橙看起來沒精神,還是軟軟地笑了笑:“謝謝。”
這一笑護士心都化成水了,沒過一會兒又特地帶了兩份粥過來。
“剛從食堂打的,還是熱的,給小朋友吃一點。”護士把粥交給裴修言:“您也守了這么長時間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才是。”
裴修言道了謝,等護士帶上病房門出去,溫橙還像沒回過神似的,呆呆地盯著裴修言。
“裴老師…”溫橙眼睛紅紅的,一開口又有點想哭,聲音滿是委屈。
裴修言溫柔地哄他:“好了,都解決了,以后我永遠不會讓你置于危險之中,好嗎?”
溫橙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眼淚,可憐兮兮的像是被主人重新撿回家的小奶狗:“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他還有好多話想等著高考后和裴老師說,還有好多想和裴老師一起做的事,只要想到裴老師,他就充滿了勇氣,可以支撐他克服一切困難。
這個星期被溫情斷斷續續喂了過量的安眠藥,再加上驚嚇過度和受傷,溫橙一直懨懨的沒有精神,眨眼的頻率越來越慢,又舍不得裴修言。
裴修言看出來了,一再保證自己就在這兒坐著哪兒也不去,溫橙才放心地睡著了。
吃中藥調理這件事顏倦沒當真,陸策卻一直放在心上,找別人看他不放心,提前了幾天特地和爺爺打了招呼,周末中午放學以后帶著顏倦到了中醫館。
中醫館基本都是老爺子的學生坐診,陸老爺子平常過來的時候不多,就算過來也很少看診,大多是指導一下就走。各個診室外都坐滿了人,分診臺的護士忙得不可開交。
顏倦聳了聳鼻子,不太適應這樣的中藥香。
“這兒挺出名的,”顏倦一邊打量著館內中式風格的裝修,一邊說:“沈弈有一段時間想掛號,結果排到一個月以后去了。”
兩人并肩走,顏倦的小指總是有意無意地蹭過陸策的手背,陸策一把捉住他的手,側身從一對老夫妻身邊走過,往最里面的診室走去。
和其他診室外擠滿了患者的“盛況”不同,最里面這間沒人,陸策敲了敲門,里面很快跑過來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學生,見是陸策,笑道:“快請進,陸教授等了一會兒了。”
陸策點點頭,帶著顏倦進了門。
陸老爺子坐在桌邊正在看一篇論文,余光瞥見兩道身影走進來,放下論文抬眼看過來。
跟在陸策身后的年輕男人帶了一個黑色的口罩,眼睛很是漂亮,身材纖瘦,穿了一件寬松的衛衣和牛仔褲。
兩人從進門就牽著手,什么關系一目了然。女學生是老爺子的助手,捂著嘴強忍住笑意,一本正經地問:“姓名?”
“顏倦。”顏倦坐在老爺子面前,自然地把手腕搭在脈枕上。
想到壽宴的選址,以及那天陸策中途離席,老爺子忍不住又打量了顏倦一番。
“前段時間動了手術,氣血上虧了不少,”老爺子道:“我給你抓幾副藥,一天兩次飯后吃。”
顏倦不認得陸老爺子,聞言收回手,扭頭看著站在身后的陸策:“陸老師,我不想吃中藥。”
陸策下意識看了一眼老爺子,正好對上爺爺的目光,忍不住笑了:“良藥苦口。”
學生正在開藥,外面也沒有等著的患者,顏倦沒急著起身,依舊撒嬌道:“太苦了,要是陸老師喂我的話我才吃得下。”
學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默默地吐出,偷偷打量老爺子。
沒有想象之中難看的臉色,只是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不是很習慣這種相處模式,老爺子也挺尷尬,臉上出現了短暫的空白,又裝模作樣地低頭看論文去了。
“來,這是您的藥。”學生打了單子遞給陸策:“自己熬效果更好,如果沒時間也可以直接抓免煎的。”
老爺子的學生們有一些在中藥館工作時間久的也認得陸策,藥房收了單子,從窗口一眼就看到他,笑了:“小陸好久沒過來了。”
“這段時間有點忙。”陸策笑道。
顏倦驚奇地看著陸策,正想問問他以前是不是經常過來,只聽藥房的醫生笑著打趣道:“今天老爺子過來,就說是你特地打過招呼,大家還打趣呢,說老爺子的親孫子要抓藥也得來中醫館才行。”
顏倦:……
“自己煎還是免煎?”醫生問。
“帶回去自己煎。”陸策回答,轉頭看了一眼顏倦:“早上熬好白天自己要記得喝。”
顏倦的大腦還停留在剛剛那個爆炸性新聞上,頓了半天才小聲問:“剛剛那位老爺子…是你爺爺?”
陸策笑笑:“是。”
“那你怎么沒說?”顏倦瞪著陸策,想到自己剛才在診室里當著老爺子的面對陸策撒嬌,悔不當初。
陸策被他一臉的懊惱逗笑了,拉了一下他的手哄道:“怕你緊張,所以沒提前說。”
診室內,學生把桌上的東西簡單整理了一下,見老爺子還坐著沒動,站起身小聲問:“陸教授,您等下急著回去嗎?”
陸老爺子點了點放在手邊的論文:“不急。”
學生又道:“之前群里有人在問,說您要是不急著走的話,能不能把論文都帶過來您給指導指導。”
陸老爺子是洛大的特聘教授,手底下帶了幾個研究生和博士,今天的助手也是他的一名研究生。
老爺子點頭應允,女學生急忙在群里發消息,讓大家抓緊時間過來。
沒過幾分鐘,診室的門被人敲了兩下,老爺子一抬頭,顏倦摘了口罩,畢恭畢敬地站在門口。
“怎么了?”老爺子不著痕跡地和他身后提著一口袋藥材的陸策對視了一眼,開口問道。
顏倦一改剛才的吊兒郎當,兩只手十分規律地放在身體兩側,背挺得筆直,比老爺子那些研究生面試的時候還正式。
“爺爺好。”顏倦禮貌地問好:“我叫顏倦,是陸老師的,嗯,朋友。”
這個年紀的老人家很少能接受同性的感情,尤其是自己的親孫子就更加接受無能,想到之前季紅對自己的排斥,顏倦有點發怵。
“男朋友。”陸策淡淡地補充了一句。
顏倦被陸策語出驚人嚇了一跳,下意識想解釋,老爺子揚眉看向他,欲蓋彌彰的話都被盡數吞進了肚子。
和季紅明顯的敵意不同,陸老爺子的臉上沒什么表情,然而深邃的目光卻讓顏倦更心虛。
顏小少爺頭一次把自己從頭到腳反思了一下,確認今天的打扮沒有太不妥當。
老爺子聲音很溫和:“之前聽陸策提過。”
“早就應該過來拜訪您的,好不容易才有了機會。”顏倦十分認真:“我一直對中醫學特別感興趣。”
陸策不動聲色地看了顏倦一眼,臉上浮現出溫和的笑意,老爺子也沒信,“哦?”了一聲:“是嗎?你也懂中醫?”
顏倦回答的很是乖巧:“懂一點皮毛。”
老爺子意味深長地點點頭,看向陸策:“陸策,等會兒急著走嗎?”
陸策回道:“等一下有兩個參加競賽的學生要去家里補習。”
老爺子應了一聲,又看了看顏倦:“你要是有事就先回去忙,等下我幾個學生要過來,既然小顏對中醫感興趣,不如留下陪我看看論文。”
◇ 第49章 撞破戀情
老爺子這話一出,顏倦的臉上出現了瞬間的空白,動了動唇,看了一眼陸策。
陸策忍著笑,他知道老爺子沒什么惡意,只不過是聽出顏倦在說謊才故意這么說的。
老爺子對陸策的感情一向不干涉,當初對待賀念也是如此。
壽宴那天陸策的疏離,賀念的討好以及季紅的撮合老爺子全看在眼里,自己的孫子是什么樣的人他再清楚不過,陸策對感情一向謹慎認真,如今大大方方地帶著顏倦過來,想必也是深思熟慮過的。
“行啊!”顏倦爽快地應了一聲:“那我就留下陪爺爺,陸老師,我晚點回家。”
陸策倒是不怕爺爺會為難他,只是擔心顏倦不太習慣,低聲問:“要不就跟我回去?”
顏倦才不會放過這種和陸老爺子接觸的機會,偷偷碰了碰陸策的手:“不用,你快回去吧,晚點我自己回來。”
陸策離開以后,老爺子又重新拿了論文看,顏倦最不怕尷尬,把椅子挪到老爺子身邊,一臉乖巧地坐下。
老爺子目光微動,注意力從手中的論文紙轉移到擱在桌上的那只手上。
“會看論文?”老爺子問。
顏倦絲毫不心虛:“每個字我都認得。”
女學生沒忍住“噗呲”一下笑出了聲,連忙看了看了一下老爺子的臉色,好在老爺子并沒有生氣的意思。
沒過多久,一名博士生提著筆記本電腦過來了,顏倦正站在老爺子身邊幫他續茶,男生一看就是匆忙趕過來的,十月底的天還能跑得一腦門汗。
“師兄。”一直坐在診室的女學生立刻站起身打了個招呼。
“陸教授好!”男生名叫李健,一邊向陸老爺子問好,一邊徹底無視了女生,急急忙忙掏出電腦:“我接到小陳的消息就趕緊過來了。”
從洛大趕過來走路大概二十來分鐘,他是跑著過來的,喘著粗氣口干舌燥,指揮道:“給我倒杯水。”
這句話是對顏倦說的,顏倦這長相,一看就是個大學生,李健在這方面有點歧視,平常對陸教授帶的研究生總是呼來喝去。
從小到大還沒人這么和顏倦說過話,顏倦揚眉看過來,下意識就想嘲諷幾句。
“我來吧!”女生見陸教授抬眼看了看李健,緊跟著就走過來。
陸老爺子面無表情地開口:“想喝水自己去倒,我一個老頭子也沒像你一樣坐下就使喚誰。”
李健愣了一下,臉瞬間漲的通紅,連聲朝顏倦道歉,尷尬至極。
有老爺子撐腰,顏倦也沒多糾結,擺擺手示意沒事,又安靜地坐在旁邊擺弄老爺子茶幾上的茶葉去了。
沒多久,學生們接二連三地過來,順便參觀了中醫館,等把論文都看到已經下午四點過了。
老爺子好不容易才有機會喘了口氣,診室里又恢復了安靜,只剩下老爺子和顏倦兩個人。
上了年紀的人都愛喝茶,陸老爺子也不例外,茶幾上放了一套一看就價格不菲的茶具。
“懂茶道?”老爺子問。
這點顏倦倒是不心虛:“懂。”
老爺子看起來很感興趣,站起身坐到顏倦旁邊:“哦?給我露一手?”
顏倦一點也沒客氣,把衛衣袖子卷起,伸手開始溫杯。
老爺子脫了身上的白大褂放在一邊,瞇著眼打量著他嫻熟的動作。
“和陸策怎么認識的。”老爺子開口道。
顏倦手上動作頓了一下:“在酒吧認識的。”
老爺子沒開口,顏倦生怕他誤會自己是個愛玩的人,又趕緊解釋:“我不是去玩的,我開了一家酒吧。”
自己說完又覺得還不如不解釋,于是認命地低下頭。
老爺子并沒有對他的職業表達多大的意見,又問了問他們在一起多久了之類的問題,和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家長一樣。
一輛出租車停在紫御華府的門前,趙亦軒付了錢,下車以后打量著面前氣派的大門,問身后的王安琪:“想不到陸老師竟然住在這兒!這兒房價得三萬多了吧!”
王安琪立馬掏出手機對著正門拍了幾張照片,作為年級的八卦群成員,她自然是不意外:“那有什么呀?陸老師家里有錢著呢!之前我還聽說李校長也住這個小區。”
兩人背著書包和保安說明來意,在和陸策取得聯系以后,保安把兩人放進了門。
小區環境相當優美,王安琪一邊拍照一邊把照片分享給自己的小姐妹們,趙亦軒拽了她一把:“行了,別拍了。你聽說沒,四班對劉老師意見特別大。”
王安琪不以為然:“那還用說,劉老師根本就指導不了競賽,他們班的趙靜上次還和我說想跟咱們一起來陸老師這兒呢。”
“她也真敢想,這要是讓劉老師知道了還不得氣死。”趙亦軒說:“劉老師本來就挺忌憚陸老師的,你不知道,上次顏老板來食堂那次,還差點和劉老師發生了不愉快。”
這種八卦王安琪不可能不知道:“那有什么呀!咱們陸老師才不會和他一般見識呢!他跟陸老師根本不是一個等級的好嘛!我早就聽說了,之前劉老師帶的學生還沒有直接走競賽的呢。”
兩人按照陸策發來的門牌號順利地站在17層,按了門鈴,沒幾秒鐘,門被人從里面打開。
陸策一身深灰色家居服站在門里側,見到兩人笑道:“進來。”
王安琪笑得一臉花癡:“陸老師好!”
兩人進了門,不由自主地用目光打量了一番,王安琪“哇”了一聲:“您可真是鉆石陸老五啊!”
陸策淡淡地笑笑:“你們先進書房,我去洗了水果過來。”
趙亦軒最喜歡落地窗,一進書房就被一整面的落地窗吸引了目光,書包也來不及摘下去就跑到窗邊。
純紅木的書桌上放了一本菜譜,旁邊是一張A4紙,上面潦草地寫了幾個菜名,后面有的畫了一個大大的哭臉,有的打了一個憤怒的大叉。
王安琪默默磕了一口糖。
這風格一看就不是出自嚴謹的陸老師之手。
陸策很快端了一個精致的果盤進來放在桌邊,趙亦軒和王安琪雖然像劉姥姥進了大莊園,但是還是記得自己今天過來的目的,從書包里掏出草稿本。
陸策提前打印了三份歷年的真題裝訂成冊,他講題的思路極為清晰,再繁瑣的步驟也能用最通俗易懂的語言和公式解出來,時間不知不覺過了一個多小時,兩人卻絲毫不覺得累。
“休息一會兒,”陸策分別看了兩人寫的解題步驟,蓋上筆蓋:“等一下我給你們布置十道題,下星期之內做完就可以給我。”
趙亦軒伸了個懶腰:“感謝陸老師,讓我覺得競賽題都別有一番滋味!”
王安琪裝上書包,這才伸手拿了一顆草莓放進嘴里,眼睛一轉:“陸老師,我們過來會不會打擾到你和顏老板呀?”
趙亦軒是個大直男,這個時候才后知后覺地發現不對勁:“對哦,怎么沒看到顏老板?”
陸策沒等回答,外面傳來了輸入密碼的聲音,緊接著門被人拉開,伴隨著一聲懶散的“陸老師”。
陸策起身走出書房,顏倦剛換了拖鞋,連門都沒來得及關。
“在爺爺那兒待到這個時候?”陸策走過去,順手替他把卷起來的衛衣袖子放下來。
一下午的時間,顏倦身上也沾染了點淡淡的中藥香,往前走了兩步,直接抱住陸策的脖子,撒嬌道:“陸老師,我被爺爺盤問了一下午。”
看他的表現就知道這一下午和爺爺相處的不錯,陸策順勢扶了一下他的腰,低聲提醒:“趙亦軒他們還在呢。”
聽到動靜的兩人早就跟著從書房出來了,王安琪嘴里塞了一顆草莓慌忙擺手:“陸老師別管我們!我們現在滿腦子都是方程式,想不出太多。”
顏倦從不介意在任何人面前秀恩愛,側頭就想去吻陸策的唇。
覆在腰上的手驀然一緊,顏倦只覺得身后的門一下被人拽開,緊接著一道震驚的男高音在自己耳邊炸裂開:“顏倦你個臭小子!”
顏倦嚇得往陸策懷里一縮,一扭頭,身后穿著花睡衣,手里還端著一盤餃子的李校長滿臉都寫著不敢相信。
差點就看到了自己班主任和師母親熱現場的王安琪和趙亦軒也瞬間呆滯,像是自己做了虧心事一樣。
陳靜今天包了不少餃子,想著今天下午趙亦軒和王安琪要過來,煮好以后陳靜打發李校長送過來點犒勞一下孩子們。
誰成想隔壁的門虛掩著沒鎖,李校長也沒多想,一把拉開門,誰知道竟然撞上了這么一幕!
畢竟是自己的領導,陸策輕咳一聲放開手,顏倦倒是毫不在意,動了動鼻子:“什么餡的餃子?”
“什么餡也不給你吃!”李校長手指都是抖的,指了指顏倦,又看向陸策:“陸策,你靠譜,你說!這是什么情況!”
顏倦對李校長覺得自己不可靠這件事不置可否,從他手中接過盤子,招呼趙亦軒和王安琪一起坐在餐桌旁。
李校長還沒回過神,幻想著從陸策口中聽到點什么自己想象之中的答案。
然而可靠的陸老師辜負了李校長的期待,認真道:“我和顏倦在戀愛。”
◇ 第50章 愛是常覺虧欠
顏倦去廚房拿了三個小碟子,分給趙亦軒和王安琪,剛坐下就聽到陸策的回答,趙亦軒嚇得夠嗆,王安琪則是興奮的滿臉通紅,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對面的顏倦。
師母的表情也是肉眼可見的滿意。
李校長是發自肺腑的不能接受,剛開學那次顏倦去學校給他送茶葉,當時就問過他陸策是不是單身,李校長還信誓旦旦地告訴他陸老師要是想談戀愛至少也要等畢業班帶完了再說。
現在一想可真是諷刺,他竟然還真的以為顏倦被陸策抱著回來是因為感冒,搞了半天自己一把年紀倒成了小年輕paly中的一環!
沉默了足足一分鐘,李校長才顫抖著壓低聲音質問:“小陸,你和我說實話,是不是顏倦死纏爛打強迫你的?”
李校長臉上帶著強烈的戒備,陸策忍不住笑了:“沒有,是我主動的,我很喜歡顏倦。”
李校長不會輕易挖人,雖然在一中的時間只有幾個月,但是他對陸策的教學風格以及為人早就了如指掌,既然他親口承認了和顏倦的感情,自然是對這段感情上了心。
他無限遺憾地看了一眼陸策,深深地嘆了口氣。
“小陸啊,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也沒有話語權,但是你畢竟是這個職業,還是低調一點的好。”李校長憂心忡忡。
“最近有一個市級優秀教師推薦,我想推薦你,雖然你太年輕,資歷尚淺,但是這段時間學校的老師們對你的印象都不錯,這時候你可別節外生枝。”
陸策笑笑:“謝謝李校長,讓您費心了。”
他說完轉身叫了顏倦一聲,顏倦聽到后走過來,陸策低聲說:“陽臺上有別人昨天送過來的芒果,你幫李校長拿一箱嘗嘗。”
他的語氣親密又自然,像是對一個相處多年的戀人說話一樣,顏倦點點頭,從陽臺提了一箱芒果出來。
李校長吃了個大瓜,內心被沖擊得七零八碎,拎著一箱芒果茫然地走了,趙亦軒和王安琪也沒敢久留,一個餃子也沒吃,背上書包跑了。
說者本來就有心,聽者自然更有意,顏倦筷子杵在碗里,低頭盯著面前陸策給他夾的餃子。
“嘗嘗,蝦仁餡的。”陸策見他心不在焉,出言提醒。
顏倦問:“李校長剛剛說的你想過嗎?”
陸策意外地和他對視一眼:“沒看出來你這么在意別人的看法。”
顏倦一副蔫噠噠的模樣:“別人我當然不在意,這不是和你有關么。”
他自知和陸策不是一種人,也從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么不好,但是如果另一個人是陸策,他又有種覺得自己有點配不上他的感覺。
陸策毋庸置疑是優秀的,他的路還有很長,顏倦不想讓他的未來因為自己而有半點差錯。
這一瞬間顏倦突然明白了顏銘朗惡補了幾條孔子語錄的原因,并且發自肺腑地打算下次回去的時候從家里把顏銘朗臨時抱佛腳買的那幾本書借過來看看。
“別想太多。”陸策看出他的顧慮,伸手握了握顏倦的手:“評優秀教師本來也和私事無關,何況我從不看重這些東西,評不評得上對我來說無所謂。”
顏倦側頭枕著胳膊看陸策:“陸老師,我沒什么文化,你的教案一個字我也看不懂,你放在書房的那些書我看十分鐘就要睡著,你確定你以后不會嫌棄我?”
他這樣看上去很是可憐,陸策心軟了一下,順手把他的頭發揉亂:“你那么會做生意,把酒吧經營得那么熱鬧,長得也這么好看,你確定你以后不會嫌棄我?”
顏倦瞪了他一眼:“我當然不會。”
陸策笑道:“那我也不會。每個人都是與眾不同的,我喜歡你,是因為你也是獨一無二的。”
顏倦自己琢磨了一番,覺得陸策不像是哄他的,這才開心地坐起身,把陸策夾給他的餃子吃了。
裴修言要上班,不可能一天24小時在醫院陪著溫橙,溫情現在下落不明,他更不可能讓護工單獨陪著,白天回學校以后,“夜間工作者”顏倦就頂替了他的位置。
溫橙從小獨立慣了,最不喜歡麻煩別人,聽裴修言說白天顏倦要過來陪自己,特別不好意思,醒的很早,等著顏倦過來。
顏倦懷里抱了一大捧向日葵,一進門,溫橙的眼睛立刻亮了。
“顏老板!”溫橙雖然聲音還有幾分虛弱,但是聽起來很開心,精神不錯。
病房被裴修言收拾得干凈整潔,顏倦把花放在床頭柜上,調侃道:“裴老師也真不夠關心人的,連束花都不買,沒事多和陸老師學學。”
裴修言懶得和他爭辯,溫橙皺了皺眉頭,認真地辯解:“裴老師一直在病房陪我,沒有機會出去的。”
顏倦“哇哦”一聲:“這么維護裴老師啊?”
溫橙像是被戳中了軟肋的小刺猬,立馬安靜了下來,軟乎乎地拉起被子遮住小半張臉不吭聲了。
“行了。”裴修言適時開口,拉了一把顏倦:“粥我買上來了,八點半輸液,輸液之前要看著他吃了。”
顏倦沒有照顧人的經驗,裴修言事無巨細地交待了一番,直到實在來不及了才走。
顏倦把陸策準備的卷子拿出來交給溫橙,溫橙接過道了謝,沒有想象中那么如饑似渴,手里捏著卷子一臉猶豫。
“顏老板,”溫橙糾結了一會兒,鼓起勇氣問:“你知道我媽媽的消息嗎?”
顏倦剛掏出手機給陸策報了個平安,聞言把手機放在一邊:“你住院這段時間溫情沒回過別墅,估計是在里面按裝了監控,知道你已經被人救走了。”
裴修言總是把溫橙當成小朋友照顧,可是溫橙馬上就成年了,裴修言不想讓他考慮太多,他自己卻不得不多想。
“我很擔心,”溫橙小聲說:“我媽媽說要把我送回徐家,現在我跑出來了,我怕徐家會對付裴老師…”
這幾天當著裴修言的面不敢問,好不容易趁著他沒在,溫橙忍不住一股腦把這段時間埋在心底的擔憂全都說出來。
“如果因為我讓裴老師受到任何傷害,我永遠不會原諒我自己。”
溫橙心里滿是內疚,聲音越來越小,頭也垂得很低,手指一直摳被子上的線頭。
顏倦站起身把粥拿過來放在小桌上,把勺子放在溫橙手中:“先吃飯。”
溫橙沒有胃口,但也乖乖地握著勺子吃了兩口。
顏倦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等溫橙吃了小半碗才開口:“溫情為了順利把你送到徐家,特地把你關在一片廢棄的別墅區。你知道裴修言是怎么找到你的嗎?”
溫橙愣了一下,搖搖頭。
“除非有特殊的關系才能通過手機定位鎖定你的位置。”顏倦道:“裴修言的父親在公安廳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據我所知這次也是他開口求裴叔叔幫忙的。”
溫橙驚訝地微張著嘴,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顏倦指了指溫橙的碗,示意他再吃幾口。
“所以別管徐家還是李家趙家,任何人也不能讓裴修言受到傷害。”顏倦朝溫橙眨眨眼。
裴修言溫和低調,從沒提過這些事,溫橙頭一次知道裴老師家世這么顯赫,不太敢相信,瞪圓了眼睛:“真的?”
“當然。”顏倦揚眉:“乖寶寶,這下放心了?”
溫橙輕輕地“嗯”了一聲,整個人都歡快了不少。
顏倦之前沒見過溫橙,但是從裴修言口中聽過很多次他的名字,頭一次見到有人把愛慕表現得如此直白,連他都自愧不如。
“你這么擔心裴修言啊?”顏倦笑得很八卦:“這么喜歡裴修言?”
溫橙臉已經徹底紅透了,一邊悶頭喝粥一邊小聲說:“我現在還配不上裴老師,等我考上洛大了才有資格站在裴老師身邊。”
他這樣子太可愛了,顏倦沒忍住偷拍了兩張照片發給裴修言。
裴修言拿著書從講臺上下來,剛走到門口就看到趙靜站在后門,正探頭探腦地往里面看。
見到裴修言,趙靜趕緊打了聲招呼:“裴老師。”
“找人?”裴修言問。
趙靜點點頭:“我,我想找王安琪。”
王安琪這星期就坐在后面,正在和趙亦軒討論競賽題,隱約聽到有人提到他的名字,一抬頭看到趙靜,立刻跑出來。
“怎么啦?”王安琪挽著趙靜的胳膊往外走。
趙靜神秘地開口:“周末陸老師給你們補課了沒?”
“補了呀!”王安琪沒瞞著。
趙靜搖了搖她的胳膊:“我讓你幫我和陸老師說的那事兒你說了沒?”
王安琪靠在走廊邊:“我沒法說啊,不是我不幫你,自己的數學老師輔導競賽這一直是一中的規矩,你去陸老師那兒,萬一被劉老師知道了怎么辦?”
趙靜一臉憤恨:“周末劉老師也給我們三個補習了,我問了他一道題,他四十分鐘都沒解出來!這樣的老師怎么可能輔導競賽!”
她的聲音越來越大,情緒激動起來:“這根本就是誤人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