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番外3 if竹馬(五)
“橙橙？出來吃飯咯？”
“話說我才發現你倆回來了, 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啊？我看到門口的拖鞋才知道。”
“哦對了，你們二模考怎么樣啊，小限媽媽叮囑我今天一定要問出來。”
“馬上就要高考了，你們得多吃飯, 多補充營養。”
“橙橙, 你快帶小限出來吃飯, 就算你次次能考年級第一, 也不好說高考就不會出現意外，還是別太飄了。”
“媽不是故意說不好聽的啊，就是提醒你一下, 媽也希望你能考上A大的。”
“橙橙，你干嘛呢怎么不回媽媽？”
“唔——”
老媽在外面奪命連環催, 江橙卻騰不出一秒的空隙回應她。
他眉頭緊擰著, 嘴唇早就被人奪走了，唇縫也被死死封住。
一只手腕被他捉著, 另一只從他胸前滑到他的后腦勺, 攥著他濃密的發絲。
大腦一片空白。
……這他媽比照他腦門拍一板磚還刺激。
他是在做夢，對吧。
一定是在做夢。
都怪韓限晚上睡覺不安分，害得他做春夢的次數數不勝數。
就說他就應該好好看書寫題，不想那么多有的沒的。
現在連這種美夢都敢做了。
再這樣下去，他該怎么辦呢……
再這樣下去，他很難說會不會控制不住撲上去。
如果是做夢, 他可以不斷警醒自己醒過來，他可以當作什么都沒有發生，第二天繼續和他做好兄弟。
一切都是他想象的話, 事情會好辦很多。
可是嘴唇被咬破的痛感，怎么會如此真實？
現在做夢也可以感覺到痛了嗎？
……一定是這樣的, 對吧。
“橙橙？你到底在干嘛，怎么還不出來吃飯？再不出來我進去了哈。”
江橙：！！！！！！！！！
是夢還是真實發生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要是這個畫面被媽媽撞見，后果一定不堪設想。
緊要關頭，他一腳踢在韓限襠上，趁他吃痛時快速應了聲，“我們在分析卷子，馬上就出去。”
老媽搭著門把上的手總算離開，“呦，挺有學習勁頭的，表揚表揚，我現在去給你們把湯熱熱，快點下來吃哈。”
江橙：“好。”
等腳步聲漸漸遠了，江橙緊繃的一根弦才松下來，處理眼前這個人。
韓限捂著襠，扶著床沿，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五官略顯猙獰，“…江橙，你真夠狠的，要是踢壞了怎么辦？”
江橙腦子一熱，“踢壞就踢壞吧。”
韓限：“？”
啊？
這么狠心？
“那遭殃不是你嗎？”
“？”江橙抹了把嘴，淡淡的血腥味還未散去，搞得他心也煩意也亂，瞪他說：“再開這種玩笑，小心我真給你蛋摘了。”
韓限靠近，似乎對他擦嘴的動作很不滿，捏著他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我想干你，不是開玩笑。”
想看他趴在他身上的樣子。
想看他哭紅了眼尾，汗涔涔地叫他哥哥的樣子。
江橙咽了兩口唾沫，臉頰燙得要爆炸。
……這傻逼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東西啊！！！！
“不過現在還不行。”他冷靜道，“等高考結束再說。”
高考，才是真正的成人禮。
禮成結束，他們才能長成真正意義上的大人。
長成大人，才能天經地義地，干大人該干的事。
“我還沒那么禽獸，所以高考前我會盡量忍著。”
“……”
你確實不是禽獸，你這叫禽獸不如。
江橙冷笑，“喂，你是真的瘋了是嗎，性-欲強所以拿我泄-欲？”
真是越想越來氣。
如果真的是這樣，他們這么多年來的感情算什么？
他的喜歡又算什么？
像個驚天大笑話嗎？
就算是喜歡他，他也沒這么賤到這個程度。
“要泄-欲找別人，我沒興趣。”
“誰說是泄-欲了？”韓限堵他路，“只是我最近……想通了一件事。”
“…什么？”
他猶豫了好一會兒，欲言又止地，“……算了，等高考結束再告訴你。”
江橙抓耳撓腮，“為什么？現在就說。”
“我要是說了，可能會影響你發揮，還是算了。”
會影響到他學習的事。
江橙認真思索著。
結合他今天所有表現，和現在這副羞澀忸怩的表情，怎么看也是因為喜歡他吧？
真的是嗎？
會不會是他太自作多情了？那就太尷尬了。
可是除了是想和他表白，他想不出第二種可能。
再說了，他又不是那種隨便的男生，要是不喜歡，也不是因為泄-欲，怎么可能會親他呢。
“別瞎想。”韓限輕彈他腦門，“不是離譜的事情，但是現在還不能說。”
“……”
完了。
叫他別瞎想又是什么意思？
是讓他不要自作多情的意思嗎？？
會不會真的是他想多了？？？
那莫名其妙親他干嘛！！！
“我沒瞎想。”江橙橡根蔫蔫的菜葉子，打算就此忘記剛才的一切，“快出去吃飯吧，讓我媽等那么久不太好。”
“…好。”
……
那天之后，他們倆仍然保持著之前的相處模式。
他們照常同進同出，同吃同睡，照常是一對電鋸都鋸不開的連體嬰。
感覺什么都沒變，又感覺哪里都變了。
江橙變得比以前更疏遠他，韓限卻變得比以前更親近他。
——更喜歡對他耍流氓。
尤其是，坐了同桌后。
本想著就忍他一個月，盼望著下次大考再把周筱寒換回來，萬萬沒想到的是，韓限三模居然又考了年級第二。
更沒想到的是，他與他的分差從二十分縮小到了五分，直接甩了第三名兩條街。
“你語文到底怎么提上來的？”
上次比他少一分，這次干脆和他考一個分。
簡直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歷史奇跡。
二模是因為作文寫了篇立意深刻，跌宕起伏的短篇小說，足以讓老師眼前一亮，這次作文分中規中矩，考得比上次還高？
有天理嗎？
翻了翻他的前面的答案，江橙瞳孔震地，“你閱讀什么時候進步這么大了？”
明明從來都答不到點子上。
“我說了，是江老師教得好。”
“花言巧語。”
“我這一個月的確下功夫了。你不知道吧，每次等你睡著了，我都在挑燈夜讀。”
“挑的什么燈？”
“手機手電筒。”
“……”
難怪平時小測驗前語文老師都不找他麻煩，看來這回確實是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連他這個年級第一都得敬他三分了。
“信不信，最后高考我能考過你。”
“不信。”江橙完全不猶豫，“你能保持住在我下面就不錯了。”
“你可以在我上面，但我得在里面。”
“？”
反應過來的江橙：“牛逼。”
“總之，A大我上定了。”韓限微微笑，“你也是。”
“…………”
一秒不發騷就渾身難受的家伙。
論騷包程度，誰能騷得過他韓限啊。
還好下課教室里很吵鬧，要是被其他同學聽見，成何體統。
他就不明白了，這么多亂七八糟的騷話，到底他媽從哪兒學來的？
以牙還牙，以毒攻毒，江橙也對他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好啊，只要你能考上A大，我就給你干。”
韓限瞬間困意全無，眼睛瞪得滾圓，“真的假的？”
“真的。”
韓限激動地搓搓手，“那你可得說話算話，白紙黑字地給我寫下來蓋個章，我再錄個音存證。”
“不用這么麻煩，我不會跑。”
“不信。”
“只要你能做到，我自己脫光了躺床上。”
“……臥槽。”
“任你處置。”
“！！！！！！！”
世界上還有這種好事？？？！！！
光是淺淺想了想，他都要美死了。
“有動力了沒。”
韓限抽了張紙擦擦鼻血，瘋狂點頭說，“有，有。”
何止動力滿滿。
墻上的倒計時一天一天變薄，現在的他精神得根本合不上眼，感覺能一口氣通宵學到高考前一天。
“你必須說到做到。”
“當然，只要你能考上。”
這意思稍微延伸一下就是，只要考上，江橙就是他的了。
再延伸一下就是，江橙喜歡他。
再再延伸一下就是，江橙喜歡他，且想和他做很久了。
再再再往深了延伸一下就是，江橙愛他愛得顛鸞倒鳳死去活來，只是一直沒敢開口。
他悟了。
他終于大徹大悟了。
他也一樣啊！
只是他腦子遲鈍，到現在才反應過來。
那江橙呢？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把進度條拉到高考后，迫不及待知道江橙的答案了。
他的橙橙，從來不是個讓自己吃虧的人。
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
他每天睡覺都吃江橙豆腐，仗著不清晰占他便宜，江橙不僅沒有踹醒他，事后還不告訴他，一個勁逼問他才肯松口。
甚至那天他沒忍住強吻江橙，他都沒把他揍得鼻青臉腫，這說明什么？
這不是愛是什么？
這不是愛他愛得顛鸞倒鳳死去活來是什么！！
江橙坐在他旁邊寫題，看著這么淡定，說不定心里很緊張。
他懷著這種惡趣味在他耳邊吹了口氣，并眼睜睜看著那片雪白的皮膚一點、一點變紅。
然后就是千篇一律的江橙揮拳頭，狐假虎威說要揍他。
他還是那么欠揍地惹他生氣，逗他開心。
江橙做一輩子的好朋友，或許他們就會一輩子保持這個狀態。
那如果談戀愛呢？
和江橙談戀愛的話……
會有什么變化？
還是會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上學，一起回家，一起出去約會。
還是會牽手，擁抱，一整天膩在一塊兒。
生活似乎不會什么大的變化。
只不過是他可以，光明正大對江橙做齷齪的事了。
比如接吻。
像那天一樣。
江橙的嘴唇很軟。
江橙的嘴唇是甜的。
不是因為之前吃了甜食，是他本身的嘴唇就是甜的。
是他獨有的、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甜蜜。
這種甜蜜，令他魂牽夢縈，令他茶飯不思。
早知道和江橙接吻的感覺這么好，他就在他睡覺時就偷親他了。
結果他成年了才開竅。
怎么想都是損失了一個億。
“我肯定能考上，你還真別不信。”
“你這種邊緣人，需要點運氣。”
“我的運氣不就是你嗎？有你在，我運氣爆棚。”
“別太捧殺我。”江橙貼著他的肩，“你保持好心態，說不定真的會有好運。”
雖然他考了兩次年級第二，江橙還是不太放心。
按照二三模之前的平均水平，他還是極有可能掉出去。
“你要是考前再給我親一下，我指定超常發揮。”
意圖都寫臉上了。
又趁機想吃他豆腐。
“還有我想和你說的事，不管我能不能考上A大都要跟你說，你做好準備。”
“嗯，我知道。”
他等著呢。
他一直在等。
也有足夠的耐心等。
“你等我。”
“我等你。”
話音同時起，又同時落。
一個寧靜而沉穩，一個洪亮而熱烈。
他們望著彼此笑出了聲。
……
交替的鐘聲為時間上了發條，充斥著蟬鳴和考卷的五月飛馳而過，墻上的倒計時只剩下一個簡單的數字1，高考就這樣近在咫尺。
“緊張嗎？”
坐在考場上的江橙拿起筆，腦海里浮現出韓限昨晚的臉。
他們面對面躺在床上聊到凌晨好幾點，愣是沒人先睡著。
“我緊張？應該是你緊張吧。”
“我也緊張。”韓限抓著他的手放在心口，“你看，跳得特別快。”
江橙的也跟著加快，“你怕考不上A大？”
“我怕的是以后不能天天見你。”
重要的不是A大，而是江橙去哪個學校，他就想去哪個學校。
看來……他真是個無可救藥的戀愛腦。
“可是你還會交到很多新朋友。”
他這么喜歡交朋友，到哪里都會受歡迎，和誰都能自來熟。
交到更合拍的朋友，還會像狗皮膏藥似的天天黏著他么？
“你錯了。”
“為什么。”
“我在乎的只有你。”
管他朋友還是男朋友的，他真正在乎的永遠只有江橙一個。
江橙沉默著垂了垂眼簾，“你會考上的吧。”
“怎么了？”
“我也……不想和你分開。”
韓限神色一滯。
能讓江橙直白表達心意的次數，屈指可數。
能讓他這么勇敢的，一定對他非常重要。
“就沖你這句話，我拼上半條命也得考上。”
保證的話無用，江橙還是不出所料地哭了。
眼淚啪嗒啪嗒打濕枕頭，沒完沒了的止不住。
因為他一想到以后可能不能和韓限形影相隨，他就難過得要死。
“你別哭了，”韓限搭著他凹陷的腰窩將他攬過來，用力嘬了嘬他的喉結，“你越哭我越興奮。”
江橙：“？”
這招太管用了。
江橙頓時就一滴都哭不出來了。
“…死變態。”
“不想讓我繼續變態，你就別哭了。”
“我哭不出來，”江橙搗他兩拳，“氣氛都被你破壞了。”
“那就好。”他退回到原位，“以后只能被我糙哭，別的地方不許哭。”
“小屁孩，才多大歲數就天天糙來糙去的？”
“小屁孩也比你大。”他拍了拍胯，“掏出來也比你大。”
“………”
“明天我會好好考的。”韓限言歸正傳道。
“你最好是好好考，別想這些有的沒的。”
“我會的。只要你別想就行。”
一語成讖，江橙眼睛盯著卷子上第一篇閱讀，腦子里想的全是韓限。
以及和他接吻的畫面。
……媽的。
他甩了甩頭發，注意力還是沒法完全集中。
又做了幾次深呼吸，讀了兩遍題干，才胸有成竹地下筆。
韓限那邊自然也沒那么太平。
第一門是他最薄弱的一門，也是決定他生死的一門。
江橙說的沒錯，高考卷和模擬卷一點都不一樣。
可是他只說對了一半。
高考卷比他媽的學校模擬卷難多了。
拿到卷子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到作文部分。
仔細閱讀完題目，他懸著的心終于是死了。
死得透透的。
他準備的幾篇絕世好文章，是生搬硬套也沾不上一點邊。
體裁里也沒有“小說”的選項。
……完了。
他那時只有這么一個念頭。
他記不清他是怎么熬過考語文的幾個小時的。
只記得出考場的一剎那，身上的校服被汗液浸得透潮，精神也是恍惚的。
選擇題好幾個不確定，閱讀看不懂，文言文看不懂，古詩詞有兩句沒想起來，作文也是一通胡編亂造。
果然，模擬考的輝煌都是虛假的，高考才能見真章。
他這么盤下來，感覺100分都考不到了。
還上個屁的A大。
他最后兩個月在語文上下了很多功夫，為什么得到的是這個結果？
為什么考的都是他不會的題。
他不甘心。
他真的不甘心。
A大應該無緣了吧。
真的要和江橙分隔兩地了嗎。
他悻悻地想。
別人第一門是開門紅，打響了決勝高考的第一槍。
他的第一門是當頭一棒，宣告了他失敗的人生。
背負著如此沉重的心情，他渾渾噩噩地考完了剩下來的幾門。
考試的這三天，他一句話都沒和江橙說。
江橙大概察覺出了他考得不好，也沒再打擾他。
最后一門結束，他單肩挎包出校門。
書包里只裝著兩本薄薄的書，他卻覺得無比沉重。
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抬眼，江橙站在門口等他。
淚水決堤，心頭擠壓的所有委屈在這一刻釋放出來。
江橙小跑著撲上去抱住他，心臟一扯一扯的疼，“沒事，沒事。”
哭鼻子的永遠都是他，怎么能是韓限呢。
他喜歡的人應該永遠笑得陽光燦爛，永遠不會有任何煩惱。
韓限抽出手來將他擁緊，整顆腦袋埋進他的肩窩，小聲地抽泣，“是我沒出息。”
江橙撫摩著他聳動的背部，柔聲安撫道，“瞎說什么屁話，你牛逼死了。”
“我考不上A大了。”
“你就算考二本，我也喜歡你。”
“我要是真考二本，就再也沒臉見你了。”
“那也不許躲我。”
“…上了A大，你會跟別的男人跑了嗎……”
上了A大，他會遇到更優秀的人，到時候就沒他什么事了，不是嗎？
江橙會不會遇到比他更心動的人？
那個人最好從始至終都不存在。
否則他真的會嫉妒得發瘋。
江橙哭笑不得，“你什么時候對你自己這么沒自信了？”
“對你……我一直沒自信。”
“要和我說的話，你想好了？”
“我真的可以說嗎？”
“我已經等了這么久，你還要我等多久？”
“我……”
“我不想再等了。”江橙慢慢松開他，學著他的手法擦干眼淚，捧住他的臉，“你現在就說。”
即使以后不能住在一起，不能每時每刻都見到對方，他也相信，他們不會因此疏遠。
只要兩顆心緊緊連在一塊兒，就沒什么好怕的。
韓限轉瞬支楞起來，莊重地屏住呼吸，“江橙。”
江橙眉眼彎彎的，“我在啊。”
“我喜歡你。”
“嗯。”
“喜歡你……很久很久了。”
“我知道。”
“我想一輩子陪在你身邊。”他一字一頓地拎出關鍵詞，“一輩子。”
一輩子。
這一輩子。
下一輩子。
下下下的一輩子。
生命有幾個輪回，他就陪在江橙身邊多少次。
“你呢？”
“我剛才說過一遍了。”
郁悶的心情一掃而空，韓限笑著說：“我比較貪，還想再聽一遍。”
“對不起。”
“干嘛道歉。”
“……喜歡你這件事，藏了這么久。”-
高考結束后的三個星期，兩人籌了點經費到處旅游。
下至南城，上至北城，他們幾乎把國內所有景點玩了個遍，沒有一天歇息過。
江橙對旅行向來沒什么興趣，再加上社恐和死宅，好幾年才會外出一次。
可是再無聊的事情，只要是和韓限一起，就都變得有趣起來。
停停走走，形形色色。
吃吃喝喝，玩玩樂樂。
手機相冊里多出了幾千張照片，江橙回家翻看時看的津津有味，一張都沒舍得刪。
內存不夠了，他就傳了一半到電腦上，把最精華的留在手機里，空閑了就拿出來欣賞欣賞。
搞怪的。
耍酷的。
犯賤的。
認真的。
每一幀的他，他都想用心記下，珍藏在記憶深處。
等到他垂垂老矣的那一天，他希望他還能記得這些畫面，再將這些畫面帶入墳墓。
那么他的人生，大概不會有什么遺憾了吧。
時間真的很狡猾。
在人根本注意不到的地方，偷偷過了一年又一年。
兩個站在老槐樹下許愿的少年，一眨眼就長成了獨立的青年。
江橙祈禱著時間過得慢一些，又祈禱著快一點。
人都是矛盾的。
人總是在后悔的。
人沒辦法彌補過去，也沒辦法預測未來。
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握當下。
他轉頭看向身邊熟睡的人，目不轉睛地定了一會兒，俯身吻了吻他的前額-
“江橙！！！這都啥時候了，你怎么還在這兒逛超市啊！”
江橙還在貨架上挑薯片口味，周筱寒不知從哪找到他，急得團團轉。
“怎么了？”
“還怎么了，今天下午出分啊大哥！！”
江橙嗯了聲，看上去精神狀態極其穩定，“出分怎么了？”
周筱寒像只泄了氣的皮球，“…算了，沒什么。”
“你很緊張嗎？買瓶酸奶平靜一下？”
“……”
果然，她和江橙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還有兩分鐘，我們就在超市查吧，我不想回家查。我爸媽會在旁邊盯著我，我壓力很大。”
“后面有一排凳子，過去坐著查？”
“好好好！嗚嗚嗚我好緊張啊啊啊！”
兩人同時打開查分界面，周筱寒盯著手表開始倒計時。
“59秒，58秒，57秒……35秒，34秒……”
“等一下。”
“啊啊啊你干嘛打斷我！！沒法準時進去了！！”
“本來我沒什么感覺，給你一搞也開始緊張了。還是別一秒一秒報時了，這樣你會更緊張。”
“這可是高考啊！高考不緊張什么時候緊張！站著說話不腰疼。”
“沒事，不差這幾秒。”
你來我往聊天的工夫，指針剛好指向了整點。
周筱寒來之前把考試號記在了手背上，她對照著一個一個輸進去，手抖得差點沒拿住手機。
江橙：“不至于吧。”
周筱寒勾頭一看，他早就登陸好等著了。
“你輸得這么快？”
“我記得考號。”
……草。
“能別這么傷自尊嗎，哥？”
“成績跳出來了。”
“啊？？什么！！能看了嗎？？我剛才還卡得刷不出來。”
“能看了。”江橙淡定地從上滑到最下，看完了還是一臉淡定，“看完了。”
“我也看完了。”
“你考的怎么樣？”
她只報了個數字，“719，比我估分還少了點。”
“A大分數線每年690多，你可以的，恭喜。”
“呼，還好沒出現什么差池，嚇死我了。”開心完自己，她才想起來反問，“你呢？”
“739。”
“多少？？？？？？？？！！！！”
“怎么了？”
“沒，沒事，就是被自己菜到了。”
“我媽剛才發微信給我，說A大老師在和她打電話。”
“……牛逼，你這妥妥的省狀元啊。”
“嗯，差不多吧。”
“韓限呢，怎么沒和你一起。”
“他說想一個人查，讓我暫時別回去。”
“我聽說他考砸了？”
“有可能。不過我們在一起了，他考多少我無所謂，大不了以后我養他。”
“……媽呀橙，我說你別太愛了。”
“他是什么樣的人我清楚。”江橙說，“沒有人比我清楚。”-
這邊查完分，江橙馬不停蹄回到家。
大廳漆黑一片，沒什么人跡。
房間關門閉戶，氣氛緊張、陰森，令人不禁打怵。
透過門縫瞅見一絲羸弱的亮光，他心中的大石落下，準備開門進去。
每種結果他都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也做好了最壞打算。
無論是哪種都沒關系。
無論結果多壞，他都會和他一起面對。
他在門外又徘徊了幾分鐘，輕輕按下了門把手，一罐空啤酒旋即滾到腳邊。
不止是一罐。
是好多罐。
再往前看，高大的人影抵著床沿，在地板上投下大片黑團。
他屈著一條長腿，手臂支在聳起的膝蓋上，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泛著淡淡的紅暈。
聽見開門聲他動都不動彈一下，直到聽到江橙的聲音才抬起頭。
江橙被這場景弄得有些懵，“你喝酒了？”
韓限睡眼朦朧的，半天憋不出一個字。
江橙踢開他身邊所有罐子，挨著他肩并肩坐下，“到底怎么了？”
還是不說話。
江橙急了，“失手了？”
這個時候買醉，江橙只能想到考砸了一種可能。
他嘴角顫了顫，一口氣把手里的酒喝個精光，向后一扔，“對，失手了。”
“有多失手？”
“你猜猜。”
“這個時候了還讓我猜？您也是真有心情。”
連他這個旁觀者都擔驚受怕的。
“語文很砸，一百出點頭。”
“意料之中。其他門呢？”
“也就那樣。”
“所以總分？”
“702。”
“……”
這他媽失的哪門子手，害他焦慮了這么長時間。
“…你耍我的吧。”江橙憤憤揪他耳朵，“這不是穩上A大嗎？故意讓我擔心？”
“卷子改得松。”韓限給他看了眼成績截圖，“你都不知道，我考完語文出來天都塌了。”
看完那幾個數字，江橙越來越有種被當猴耍的感覺，“你他媽數學理綜滿分？？”
結果一出考場，哭得像非大專不上的。
現在看來，他自己才是被蒙在鼓里的小丑啊！
“那你在這喝酒的意義是？？”
“分數不夠高，夠不上計算機。”
人的欲望果然是無窮無盡的，夠了校線就開始愁專業。
“還好物理和化學競賽國一，A大能給我加40分。”
“……………”
此情此景，他該說什么好。
明明是皆大歡喜的好事，他卻深陷被騙的惱火中出不來。
等成績的這段時間，他費了多少口舌，安慰了他多少次，他現在就心梗幾次。
“語文沒發揮出模擬考的水平，還是值得難過一下的。”
江橙拳頭硬-邦邦，“你再給我難過一下試試呢？”
“阿姨跟我說了你是省狀元，恭喜恭喜。”
江橙皮笑肉不笑，“同喜同喜。”
“所以……”
江橙的拳頭還沒落下，視野猝不及防地升高，整個人被韓限懸空抱起。
他笑得像只狐貍，“我現在可以上你了嗎？”
“？”
“好輕啊，你怎么又瘦了？都叫你多吃點。”
江橙陰沉著臉，“放我下來，我數到三。”
“哦哦哦我好怕怕哦，我只是太喜歡哥哥了，哥哥不會怪我吧。”
“有病吃藥。”
“你不就是藥么？”
“有病看醫生。”
“你不就是醫生么？我的病，你都能治。”
……
神經病。
“江醫生。”
“干嘛。”
江同學，江老師，江教授，這會兒連醫生都叫上了。
他還真是十項全能啊。
“親個嘴嗎？”
親嘴自然沒什么異議，“親就親。”
他攀著韓限的脖子跟他接吻，接著被他轉了一圈，抵在浴室門旁的墻。
背部傳來的涼意被他口腔的溫暖沖散，江橙的心境逐漸柳暗花明起來。
綿長的一吻畢，他們氣喘吁吁地望進彼此的眼睛。
“還想做更過分的。”韓限忍不住說。
江橙揣著明白裝糊涂，“什，什么。”
曖昧的呼吸噴在耳畔，“想…和你那個。”
牽手，擁抱，接吻……上床。
所有親密的事，他都只想和江橙一件一件的做。
“…你別亂來。”江橙目光閃躲。
“說好的我考上A大就任我處置，不能說話不算話啊江醫生。”
“你會嗎？”
“我這不是喝酒壯膽了？相信我。”
原來這才是他喝酒的真正意圖，江橙又被騙了。
還被騙得心甘情愿。
“不說話我當你默認了。”
江橙不置可否，面紅耳赤的。
“以后，不許喝這么多酒。”
“好。”
“也不許騙我。”
“當然。”
“上了大學，也不許看別人。”
“這話應該我對你說吧？”韓限臉上洋溢著幸福，“還有什么？”
還有……
“每天都要說晚安。”
韓限樂了，“我們不是一直都說嘛。”
“不一樣。”
作為朋友，只是一句晚安。
但作為男朋友，代表的是我愛你。
“好的，晚安，男朋友。”
“晚安，男朋友。”江橙跟著他笑。
晚安，是最樸素的問候，也是最浪漫的情話。
屬于世間所有情人，也獨屬于他們。
“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你喝成這樣，確定能做？”
“啊對了，有件事忘了告訴你。”
“什么事？”
“——我呢，根本喝不醉。”
你又被我騙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限橙的故事到這里就結束了！平行世界的他們還會好好相愛，好好生活，希望你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