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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1 章 師父,別走
江曜的目光越是虔誠純粹,被那雙眸子注視著的玄師便越是從心底漾起一圈圈的苦澀。
他做不到。
就像是當年拒絕寧嵐雪一樣,面對著如今的江曜,他同樣無法給出任何承諾。
違心的謊言就像是一層透了光的薄紙,輕輕一戳就破了,而希望后的失望,反而比純粹的失望更加傷人。
依舊能感覺到腦海中傳來陣陣暈眩之意。他本想下意識地推脫說是他心頭血的功勞,所幸話還沒出口他就立馬反應過來閉上了嘴。
事情好不容易過去了,他可不想重提這一茬。
“可惜還是沒拿第一……”他只能換個方式接話道。
“要是這都能拿第一,其他的煉器師還要不要活了。”玄師聞言有些哭笑不得。
“理自然是這個理!苯鬃叩叫䦷熒磉,抓著他的袖子便整個人掛了上去,“但總還是想贏嘛!
“你這孩子。”玄師有些無奈地輕笑一聲,看著頭埋進自己肩膀輕蹭的江曜,輕輕拍了拍他的頭,“好了好了,都多大了,這么多人看著呢。”
若是只考慮自己,江曜巴不得多點人看著才好,這樣才能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懷里地是自家師父。
只可惜,江曜也知道在他人眼中,自己和玄師的關系是兄弟,兄弟之間這樣黏黏糊糊的確實不太對勁,只能哀嘆一聲,不情不愿地松開了環住玄師的手臂。
江曜也是難得見到如此盛大的宴席。由于參加的人太多,宴會甚至都沒有在鳳家的宴會廳舉辦,而是直接在校場中搭上了數十上百張大圓桌,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人影,一片嘈雜,而那些參與宴會的南域平民,甚至鳳家子弟,都是早就已經找好了座位落了座,無論身份,正在坐在一起熱絡地聊著天。
看樣子,鳳家似乎還真挺接地氣。
江曜和玄師在南域沒什么認識的人,加上玄師身份特殊,少與人接觸才更好,因此二人最終也沒有去湊那個熱鬧,而是回到了鳳家給他們安排的院子。
江曜之前是住在別院中的,但由于疏影閣的那場刺殺,觸發了玄師在他身上留下的禁制,導致那個院落整個都被毀掉,所以鳳家在之后又從主家收拾出了一個更大的院落供他和玄師居住。此時天色漸晚,江曜和玄師剛回屋沒多久,卻忽然聽見房門被敲響。他看著江思雅,聲音中帶上了些戲謔,“本少爺看你們一家也挺不容易,老弱病殘的,那要不這樣,跪下給我磕個頭,少爺我考慮考慮讓爹爹收留你們!
“你……莫要欺人太甚!”江思雅還沒來得及開口,葉聽荷卻上前一步擋在了她面前。
她眼眶還是紅的,江思雅沒有把滅門的事情細說,但光從那三言兩語的帶過中她也能大致猜到江家的事情有多么慘烈,“江族長都還沒說話,二少爺便非要趕我這位姐姐一家走,是否有些太越俎代庖了?”
“你又是誰?”聽見她直接點出自己的身份,江沐陽這才看見女子衣服上的江家刺繡,不由得皺了皺眉,“又是墨頤居的人,真是,反了天了,回頭就讓爹爹把你們全部趕出去!
聞言,葉聽荷柳眉倒豎,正欲開口,卻見江曜沖著她擺了擺手。 “更何況,不僅是月白,你也是如此!
“你和我一樣,我們都不是那種能眼睜睜地看著浩劫發生,自己卻躲在后面當縮頭烏龜,只為保全自己的人。江子墨,其實你知道的東西也還不夠多,你只知道徐家心懷鬼胎,但你還不知道,支撐著徐家在東域為非作歹的,到底是怎樣的龐然巨物!
一邊說著,看著江子墨逐漸變了臉色,江曜自己也不自覺地輕嘆了口氣,
“江子墨,只靠我們……護不住月白的!
不得不說玄師一出事,不僅讓他整個人心亂如麻,但回過頭來看,他自己之前的不少觀念也隨之做出了改變。
即使還沒有直面幽熒的恐怖,但如今的江曜也知道,他連自己和玄師都保護不了,更遑論剩下的族人。
江月白和江子墨都不是貪生怕死之人,既然如此,他不如將真相全盤托出,就算江子墨和江月白選擇逃避,如今什么事情都還沒發生,他們也還有退避的余地。而若是他們愿意站出來,那么未雨綢繆也總比臨渴掘井要來得更好。
不過江曜相信,江子墨和江月白也不會令他失望。
“所以,徐家的背后,是中域?”似乎是因為江曜的話有些出乎自己的預料,江子墨也微微怔了怔,但緊接著便意識到了什么,追問道。
“不只是中域!钡墙讌s嘆息一聲,搖了搖頭,
“江子墨,這件事情可能比你想象的還要復雜。”他有些頭疼地輕撫上自己的眉心,
“真要說起來,恐怕還要從熒燭大陸的起源說起!
燭照和幽熒在最根本的觀念上就起了分歧,因此矛盾的禍根自那時起便已經悄然埋下,然后隨著時間的推移,二者的隔閡越來越深,直至完全決裂。
其實江曜也并不想評判幽熒和燭照究竟誰對誰錯。但他是人類,作為人類,為了自己的族群,為了自己的同胞,他必須站在幽熒的對立面,決不能讓他得逞。
他盡量以客觀的方式將他所了解到的事情敘述了一遍,但或許整個事情本就足夠離奇,即使他已經努力將事情說得平淡,但還是聽得江月白和江子墨呆滯了起來。
“二少爺這話說的,好像這江家便是直接由二少爺做主了似的!比~聽荷一打岔,他因為江思雅突然出現而緊張的情緒倒也冷靜了下來。
他走到江沐陽面前,本沒有表情的臉上扯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不過很可惜,畢竟我妹妹是東域千年難遇的天才,就是二少爺想,家主大人那關怕是也過不去!
“更何況,柳家的暮煙城和徐家的雁回城離安州城并不遠,二少爺若是一意孤行,我們也是未嘗找不到落腳點。我倒是覺得,柳家和徐家,未嘗不愿意多養一百多個閑人,來換取這樣一個絕世天才!
“二少爺這般急切,非要把我們趕出去,莫不是怕了,怕我妹妹的天賦把你比了下去?畢竟我記得,江家似乎一直是能者為上,修為高了,哪怕是墨頤居出身,也能進入家族高層。而本家弟子若有天賦不如墨頤居的,還是會被比下去,說不定還會被下派到其他地方,這輩子也回不到本家了!
“你……你休要胡說八道!”聞言,江沐陽一張臉漲得通紅,抬手便一掌拍向江曜。
江曜說的話其實也沒什么根據,畢竟他怎么說也是本家二少爺,族長的親子,就算天賦差一些,最多也就安排個沒實權的位置,總不可能被派到外地回不來,更何況他的天賦本就是東域數一數二的,連族長都贊嘆不已。
只是江曜有一點說得沒錯,他確實在怕。
江月白的靈嚳南海百幻蝶作為一種有可能達到八階的上古異獸,基本注定了江月白的修煉只要不出太大岔子,在后期便能穩穩突破到六階,甚至七階都有一定可能。
在東域,五階便已是頂級強者,六階乃是百年難遇,而七階,則是在整個東域歷史上都只出過那么一兩個的絕世強者,哪怕放在中域都已經有了不小的分量。
而江沐陽,在江月白出現之前,一直被譽為東域的第一天才。
所以,一想到這個剛來的丫頭會奪走自己一直以來的光環,江沐陽很難不恐懼,但他卻不愿意承認自己在怕一個野丫頭,再加上江月白帶來了那么多天鶴城來避難的族人,自然被他當成了仗著自己有點天賦便想盡法子占便宜的鄉巴佬。
他自然更看不上那個丫頭,也更不愿意自己被那樣一個人超過了。
江曜接下他那一掌,稍微用了點靈力,把他推了回去,心下也對他的實力大概有了些計較。
二階高段,看他模樣,年齡應該也與自己相當,最多比自己小一點。這江家二少爺跋扈是跋扈了些,但天賦確實是不錯。
當然,是在東域的不錯。
而江沐陽,在自己的攻擊被江曜擋住之后,臉上也出現了幾分驚異之色。
之前江曜攔下了他身邊的小廝,他還可以當作是自己的手下人輕敵,沒有用盡全力,但現在,卻是自己實實在在被人反制住了。
這個人的實力……江沐陽眼中閃過一抹疑惑。
這個江月白的哥哥,似乎也不似自己想象中的那樣,是個不學無術的草包。
“二少爺,這人也總該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依我看,二少爺這本事恐怕連我都打不過,又何必要去和我妹妹比呢!苯仔Σ[瞇地看著面色越來越陰沉的江沐陽,摸了摸下巴,
“嗯……不過二少爺的心情其實我也理解,畢竟您一直都是天上的月亮,要下人捧著望著。如今突然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鄉下人壓了一頭,所以氣急敗壞,跑到我們這里來找場子,嗯,理解理解!币贿呎f著,江曜還刻意點了點頭,仿佛對自己的推理十分滿意。
“林大師,請問您在嗎!遍T外傳來許管家的聲音。
“有什么事嗎?”江曜打開門,看見許管家正恭恭敬敬地立在門外。
“不好意思,打擾大師了!彼仁浅仔辛艘欢Y,緊接著便解釋道,“不知大師現下是否得空,家主大人請您前去一敘!
家主,鳳臨涯?身著金紅色長袍的男子影像在江曜腦中一閃而逝。
鳳臨涯,他現在找自己做什么?
江曜有些疑惑地看向許管家,卻見他輕輕搖了搖頭:
“小人也不知家主大人的意圖,不過想來也不會是什么大事!
聞言,江曜先是回頭看了看玄師,見他對自己點頭后,這才轉過頭來看向許管家:“既然如此,那便麻煩許管家帶路了。”
鳳家宅子的確很大,一路上彎彎繞繞的,走得江曜有些暈頭轉向。
繞了半天,江曜終于跟著許管家來到一處頗為雅致的院落,還沒踏進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便撲面而來。
偌大的院落中種滿了桂花樹,院中有法陣,只要注入靈力便可以讓滿院的桂花常開不敗,樹木青蔥,丹桂飄香,整個院子看起來倒是賞心悅目。
“家主大人,林大師到了!痹S管家輕輕敲了敲房門,恭敬地稟報道。
“請他進來吧!鼻謇蕝s冷靜的聲音從屋內傳出。許管家聞言,推開房門,然后對江曜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家主大人就在里面,林大師請進,小人就先行告退了。”
“嗯,勞煩許管家!苯讓χc了點頭,然后便看見許管家沖著自己禮貌一笑后,便退出了院子。
江曜轉頭看向室內,一襲金紅色長袍的鳳臨涯正坐在幾案前,木質的幾案上還散落著幾份翻開的文件,他將文件收揀整齊放好,這才抬起頭,往日冷硬的聲音中略帶上幾分柔和:
“林大師先請坐!
江曜不知何時已經松開了他的手,轉而將他緊緊抱在懷中。
而恍惚間,他仿佛感覺到自己貼在了江曜耳邊,但就連說出的話語都變成了破碎得不成調子的嗚咽。
“小曜……”烏發散落,玄師的手輕輕搭在江曜的腦后,對上那雙混濁不堪的眼眸,聲音中帶上了些許嘆息之意,
“不會離開你的……”
“我保證!
第 322 章 小爺推算
江曜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無比冗長的夢。
夢中,他被一時的情感蒙蔽了雙眼,近乎瘋魔。
夢中,他對自己一向尊敬,視若神明的師父做出了可謂不可饒恕的罪行,再無回頭的余地。
而當他掙扎著從夢中醒來,卻發現夢中那恐怖的一切似乎并非夢境,而是現實。
雖然那人也沒有告訴她這戒指中裝的究竟為何物,但既然這東西到了她手上,那想必那位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
所以,迎著宋景湛探尋的目光,她對著那枚小小的儲物戒指注入靈力,但看清那鐲內東西的一瞬間,她的身子卻突然顫抖了一下,眼眶直接紅了一圈。
“阿姐?”見狀,宋景湛連忙迎上去,有些擔憂地握住她的手,剛想追問,卻見宋云熙對他搖了搖頭。
“我沒事,阿湛。”她露出一個笑容,但不長的指甲卻深深嵌進皮肉里,留下一道道血痕,
“回去再說!狈駝t這幾年他也不至于被困于徐家手中,更甚者,他甚至不會和麒麟產生共鳴,從而獲得二次覺醒的機會。
“我知道!苯拙眠`地沖江子墨露出一個笑容,江子墨的回答其實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但其實他更擔心,或者說更期待的卻是江月白的答案。
平心而論,作為兄長,其實他并不愿意江月白卷入這趟渾水,就和他以前的想法一樣。但或許是因為玄師陷入虛弱的緣故,作為玄師的弟子,這些日子在面對玄師的故人時,他不得不讓自己變得成熟,去變得能夠站在玄師的角度去看各種事情。因此若是江月白做出另一個選擇,他也不會再一味地阻止。
或許,他還會有些欣慰。
江曜和江子墨的目光在不覺間都集中在了江月白身上。而江月白的看著二人欲言又止的模樣,垂下頭,最終卻還是輕輕笑了笑,
“大哥,江曜哥哥,我其實……從來沒想讓你們保護!
“我也是靈士,我也可以戰斗。”
“我想……其實我有自己能夠做到的事情的!彼痤^來,輕咬著下唇,看向江曜和江子墨的眼神卻無比堅定。
“好!苯纵p輕點了點頭,輕輕拍了拍江月白的腦袋,不知為何卻松了口氣,臉上露出由衷的微笑。
“可是江曜哥哥,我們的時間,是不是真的不多了?”江月白突然語帶擔憂道,
“我知道我的天賦不錯,但是在那之前,我真的可以……”
“這個……”說起這個,江曜臉上也不由得露出幾分憂慮來,但很快又被笑容所掩蓋
“沒關系,月白,你安心修煉。”他搖了搖頭,寬慰她道,
“這件事情,先前我和中域來的前輩有過交流,之后會有解決的方法。”
之前在和玄緋伊玄青塵的討論中,江曜也曾和他們提到過此事。而兄妹倆其實也知道,和中域相比,東南西北四域靈士的實力實在是有些不足。
不過他們也跟江曜說,其實他們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中域能夠一直領先于其他四域,根本原因便是其地理位置在大陸中央,靈氣更為充足。但若是配合合適的靈器與陣法,或許在其他四域也能模擬出類似的效果。
其實,除此之外,玄緋伊還說,他們之前也準備好了幫助靈士突破的丹藥,可以幫助天賦足夠的靈士快速修煉進階,只是這些丹藥有揠苗助長之嫌,使用過這些丹藥的人在大后期的進階中恐怕會遇到更大的阻礙!
同樣,對于天賦不足的靈士,他們也有一種丹藥,能夠強行提高他們的天賦上限,但是代價是壽命會因此折損。
玄青塵說,他們會盡量派遣人手給予其他四域援助,但他們在中域的剩下勢力本就不如幽熒一方,中域還需有人駐守,也無法將所有精力放在四域之上。
保護四域的事情,恐怕最終還是要落到四域的人自己手上。
那些能快速提升修為的丹藥固然有害,但天下本就沒有白給的午餐,突如其來的機遇定然也會伴隨一定的危險和代價。再者如果沒有足夠實力,若幽熒對四域出手,四域的靈士同樣保不住自己的性命,更不要說身后的家人與同伴。
她轉過頭,感受到他們所處的這片空間離水月門越來越近,宋云熙深吸一口氣,穩住激蕩的心緒,手上靈力和符文匯聚,破開水月門的最后一道空間禁制。
漆黑的空間突然被一束光照亮,眼前豁然開朗,耳邊傳來清脆的鳥鳴,和外界一般無二的空間讓剛剛脫離危機的百姓一個個都難免瞪大了眼睛,人群中傳來一陣陣的竊竊私語,有人臉上帶著劫后余生的喜悅,但也有人臉上依舊是一片晦暗,顯然是還沒有從之前的陰影中走出。
而宋云熙也恢復了冷靜,招呼著神色各異的百姓,走向水月門中專門開辟出來安置流民的區域。
只是最后,她終究還是轉過了身,對著無垠的天穹行了一禮,也不知究竟是在拜謝誰人。
……“哈哈哈哈哈,小小人類,小小人類竟然……”但是,幽熒卻像是沒有聽見他的話一般,光芒連閃幾下,突然如同瘋了一般大笑起來。
“背叛我。你們又背叛我,玄初華,就連你也背叛我,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與你的意志相悖便是背叛,幽熒,你還真是可笑至極!眽粢鳒嬉妱菀惨粍Υ滔蛴臒伞
他不知道月門一邊的戰場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但玄師既然能破了幽熒的封鎖出現在水門,那月門必定已經安然無恙,甚至就連他的實力,定是也已經回到了巔峰時期。
玄初華不可能是現在的玄師的對手。更何況玄師實力的恢復,更是意味著另一件大事。
江曜突破成功了。
如此一來,東域戰場他們也將占據優勢,距離他們最后的計劃也就更進一步。
所以當今之計,他自然是要努力讓幽熒情緒更加激動才是。
“口口聲聲說著自己應該掌控一切,到頭來身邊卻連一個自愿站在你身邊的人都找不到,幽熒,我若是燭照,恐怕真的要笑掉大牙了!毙䦷煱纬鲩L槍,夢吟滄也趁著那瞬息的功夫將滄溟劍深深刺入幽熒體內,蒼青色靈力暴動。
“哈哈哈哈,那又如何,我本就不需要那種累贅!焙谏饷⒁婚W,猛然將夢吟滄連同著玄師一起掀飛,緊接著便只聽見一聲巨響,偌大的空間竟如干涸的土地一般,寸寸破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幽熒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笑聲突然變得尖銳而刺耳,
“既然你們這般悲天憫人,那我倒想看看,你們到底能護住多少螻蟻!”
他的聲音中突然帶上了十足的惡意,緊接著,空間開始扭曲,玄師和夢吟滄飛快地對視了一眼,緊接著便面色一凜,夢吟滄迅速打開水月門的連接,喚來幾名戰力尚存的水月門人將失去戰斗力的寧嵐月交予他們照顧,然后便見玄師手中赤色靈力一閃,緊接著二人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原地。
“那是什么?!”而東域防線外,疲憊不堪的守軍好不容易因為江曜的趕來有了片刻的喘息之機,但剛才平靜了些許時日,便又看見城墻之外涌起一陣黑色光芒。
“那是……”守城靈士看見那黑芒便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涼氣,經過這些天,他們自然也認得屬于幽熒的轉化之力和江曜手中毀滅之力的區別。
那不斷閃爍著的暗芒,明顯就是屬于幽熒的力量。
難不成又有什么幺蛾子?疲憊多日的守軍幾乎是一下子便如驚弓之鳥一般警戒起來,但下一個瞬間,他們便看見一個黑色的身影手持長劍,從城墻上飛躍而出。
“還請諸位保持冷靜,莫要驚慌。”江曜的聲音突然從城墻之上傳出。緊接著,那些仿佛空洞一般的漆黑在城墻之外顯現,形成一道淺淺的屏障。
那屏障看似稀薄,但它出現的瞬間,城墻上的靈士卻突然感覺到了無比的安心。
因為他們知道,無論是多么難纏的傀儡,在觸碰到那層屏障之時,都會立刻化為虛無,連灰燼也不會剩下。
而江曜看著遠方的那片閃爍的黑色光芒,神色凝重,寰息上層層漆黑環繞,但始終沒有動作。
“江小哥!倍韨,金棕色靈力一閃,江沐錦也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身邊。
“大少爺!苯讓λc頭致意,看了看手中的傳訊符文:“那邊也聯系上了,之后就拜托了!
看著自己親手撕開的裂縫一點一點合攏,扭曲的空間漸漸恢復原狀,玄師終于回過頭,看向跟在自己身后沉默不語的幾人。
“小曜,東西交給那孩子了嗎?”他先是對著江曜開口道。
是因為他給玄師重塑了身體嗎?可是自從玄師重塑肉身后他又不是沒跟玄師有過接觸,之前的玄師也不似現在這般,幾乎全身都被他的氣息所占據啊。
難不成是這后土之境中又有什么幺蛾子?可是其他幾個人不都很正常,也沒見他們身上的氣息有什么不對勁啊。
刻意回避著那個他覺得不可能的答案,江曜將自己能想到的可能性一一列出,卻又一一排除,最后卻有些難以接受地發現,事情好像只剩下了最后一種解釋。
第 323 章 小爺被發現了?
師父,和他……?
這個念頭從腦海中冒出來的一剎那,江曜幾乎是以為自己瘋了。
不不不,他怎么可以這么想?他竭盡全力想要將那個他不敢細想的可能性從腦海中剝離出去,奈何他的思維卻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識,勾著他不由自主地細想下去。
進入后土之境之后,所有人都被拉入了牽絲蠱制造的幻境之中,就連玄師也不例外。
那么他自然也沒有理由逃過一劫。
三年的時間,對于高階靈士來說可能并不算長,但也足以讓曾經那個有些執拗的桀驁少年完全變了模樣。
之前,他也不過以為當江曜經過了歷練后總算變得成熟了一些,但如今才發現,過去和自己不太對付的這個弟弟不知何時已經成長到了一個連他都只能仰望的地步。即使拋開實力不談,他的閱歷、他的眼界,也早已經甩開了局限在東域的自己太多太多。而江曜前些日子瓶頸松動,順勢突破到了四階高段,而這些日子或許又是因為受到了實力上的刺激,他修煉地比平常更加刻苦,竟然也趕在進入南海之前將實力提升到了四階巔峰。
玄師讓江曜和鳳臨涯商量好了,南海之行他也會去。除此之外,加上蕭池,江曜和鳳臨涯自己,他還從鳳家額外挑選了兩名五階的長老。
玄師明面上的實力是五階,江曜還沒突破至五階可以暫且不計,但即使是如此,他們這一行也帶上了五名五階強者。
按照常理,這是一支可以在熒燭大陸上除了東域外隨意橫行的隊伍。
是夜,鳳臨涯將桌上的卷宗按順序整理好后,整齊地放在了靠墻桌角邊!笆裁词,這么慌慌張張的?”看著突然闖入的黑衣人,男子臉上閃過一絲不耐,微微抬起眼皮朝他瞥過去一眼。
“碎了,之前派去四域的那些人,他……他們的靈魂玉簡全碎了!”黑衣人語無倫次地開口道。
“嘖,本帝還當是什么大事呢。”聞言,殿內的其他人一下子變了臉色,但主位上卻突然傳來一聲嗤笑,
“不過是一群廢物而已,死了就死了,哪用如此大驚小怪!
男子話語中滿是不屑的意味,似乎讓黑衣男子倉皇無比的事情不過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可是帝尊,若是沒有足夠的靈嚳,那……”
“怎么,你怕了?”嘴角揚起一抹譏誚般的微笑,華服男子側著身,懶懶地用手支住了腦袋,
“派他們出去不過是做做樣子,本來就沒指望他們做成什么大事,至于靈嚳……”衣著華貴的男子突然笑了起來,
“若不是還有同心契在,本帝巴不得那玩意死透了才好。”他說著,眼中閃過一絲濃濃的厭惡。
“帝尊……”聞一瞬間,恐怖的威壓傾瀉而出,那黑衣人突然跪倒在地,冷汗直冒,甚至浸透了衣衫。
他低著頭,不敢去看座上的男子,身體不住地顫抖,似乎是恐懼到了極致。
“罷了,滾吧。”華服男子擺了擺手,語氣有些不耐,似乎心情不佳。
聞言,黑衣人趕緊朝著華服男子恭敬地拜了一拜,緊接著逃也似的離開了大殿。
“你們也都給我滾!北涞哪抗鈷哌^殿內的其他人,華服男子身上的氣壓也越來越低。
此言一出,殿內噤若寒蟬的其他人立馬如釋重負,朝著華服男子行了一禮之后,也飛速離開了大殿。
只是瞬息,偌大的大殿便變得空空蕩蕩。華服男子打了個哈欠,微微側過頭,卻突然聽見一聲嘲諷至極的戲謔輕笑。
笑聲響起的瞬間,華服男子眉頭一皺,身形一閃,手掌如閃電般揮出,帶著呼嘯而去的磅礴靈力。
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氣,恐怖的威壓擴散開來帶著毀天滅地的恐怖氣息,卻只見黑霧一閃,只是瞬間,靈力也好威壓也好,便一下子消失殆盡,一點跡象也不剩。
“怎么,你看上去心情不大好!笔滞蟊磺茏,悄無聲息突然出現在房間內的男人黑眸如墨,深不見底。他似笑非笑地看著目露兇光的華服男子,刀削斧鑿的臉上滿是玩味之色。
“有礙眼的東西在面前晃悠,本帝如何能安然自若!庇昧⑹滞蟪冻觯A服男子面帶嫌惡道,
“玄霖澈當年那一槍怎么沒把你捅死!
他的聲音很輕,卻宛若淬了毒一般,帶著十足的惡意。
“哦,然后拉著你給我陪葬?”然而,男人卻絲毫不惱,只是笑著反問道。
“就算沒了這條命,要是你能死透,我可是要讓人擺宴席慶祝的!比A服男子冷笑一聲,反唇相譏,
“死在自己的造物手上,不覺得自己可笑嗎,創世神明大人!彼诳嗟馈
“是嗎?”然而,對面卻突然傳來一聲低笑,“你可別忘了,人類這種無聊的東西可不是我的造物,倒是你!
“連別人的名號都要奪去……”男人忽然看向華服男子,面色不改,卻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微揚,
“最可笑的難道不是你嗎?”他突然靠近華服男子,像是在提醒著什么,一字一頓地開口,
“初、華、帝、尊?”
其實他現在已經沒有太多事情要干,驟然閑下來反倒讓他有些不適應,只能自尋瑣事,將自己執掌鳳家這么多年的各類事務又細細整理一遍,好給后人留個依據。
夜色已深,彎成一線的上弦月掛在庭院里影影綽綽的樹梢上,南域的風在夜晚也是熱的,吹進開了窗的屋子,帶來了縷縷清甜的香。
在以往,桂花的香氣總是能讓他靜心,但如今,這種馥郁的芬芳卻好像反而成為了他心緒不寧的源頭。
鳳臨涯夜里不喜人隨侍,于是整個庭院內便只有他一人。他站起身,抬手熄滅了房內的燈,順著窗口看向庭院中央那棵他親手植下的,最為繁茂的桂花樹,不知不覺便走到了院中。
月光有些熹微,甚至照不清院落。那桂花樹亭亭如蓋,投下一團濃濃的陰影,將鳳臨涯整個籠罩在其中。
平日里顯得光鮮亮麗,華貴非凡的金紅色衣袍在陰影的遮掩下如今也失了顏色,顯得黯淡蕭索,鳳臨涯下意識地摸上腰間掛著的玉簫,但指尖的一片冰涼卻又好似在提醒著他什么,讓他如觸電一般,猛然縮回了手。
鳳衣荼,鳳衣荼……他的世界中好像哪里都是鳳衣荼。玉簫是為他而掛,就連滿院的桂花樹都是為他而植,而原因,不過是他曾遞給自己的那塊桂花糖。
而更可笑的是,他至今都未曾嘗過桂花糖的滋味。
長老們說,嘗過甜了,就舍不得再吃苦了。而鳳衣荼曾對他說,人就是人,只有心中揣著那么一點甜,才有活下去的借口,否則一味的苦修,和死了又有什么區別。
但那時他終究沒敢接過鳳衣荼手中的那塊糖。因為彼時的鳳衣荼剛因為他受了家法,身上的傷還沒好全,便偷偷摸摸來看被關了禁閉的他。
那時候的鳳衣荼還會笑著對他伸出手,然后跟他說,喏,你看,上次沒吃成的桂花糖,我給你買來了。
但鳳臨涯沒去接。
因為鳳家戒律,家主修行之時不可沾人欲。鳳衣荼渾身的傷是由他而生,他怕吃下那塊糖后,他的兄長會因為誘他破戒再度受罰。
所以那時候他面無表情地后退了一步,看著鳳衣荼的笑意逐漸在臉上僵住,最后有些慌亂地收回了手,幾乎是落荒而逃。
那顆桂花糖也就這樣掉落在了地上,和禁閉室的污泥滾作一團。
后來鳳衣荼再也沒有主動來找過他。
所以有時候鳳臨涯也會想,他和鳳衣荼會走到如今的這一步,說不定也是自己的責任。
若是那時候他接過了那塊桂花糖,他們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終究是他先讓兄長失望的。
他有些無力地靠在了粗壯的樹干上,深吸一口氣,樹冠一陣抖動,洋洋灑灑地落下些白色的小花來。
“都說鳳家家主事務繁忙,近些日子都在籌備封印一事,好造福南域,但本少怎么覺得,族長大人似乎挺悠閑!蓖蝗,輕佻又帶著幾分嘲弄的聲音自院門的方向傳來,鳳臨涯一驚,然后便看著鳳衣荼迎著月光,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院落。
“我既然擁有了比平常靈士更強大的天賦與力量,自然也該承擔相應的責任!睂τ诮幽脑挘讌s只是輕笑著搖了搖頭。
雖然不曾言明,但玄師早已用行動告訴了他,實力其實并不代表自由,因為與強大相映襯的,還有隨之而來沉甸甸的責任。不,甚至不只是玄師,他見過太多人,夏語竹也好,藤侑也罷,還有鳳臨涯,甚至是玉琳瑯,他們擁有著強大的實力和一方的權威,但與此同時他們也失去了太多東西,甚至連隨心所欲地喜怒哀樂都做不到。
他們身后有屬于他們的支持者和擁護者,而作為一方大能的他們,必須對這些追隨者負責。
未來的他也該是如此。
“師父他既然選中了我,那么我自然該成為他的接班人,去做他未能完成的事情!闭f著,他又看向陷入沉思的江子墨和緩緩回過神來的江月白,
“而師父他最大的遺憾,則是幾百年前沒能將幽熒剿滅個徹底!
“所以,江曜哥哥,那你是有……兩個靈嚳?”江月白似乎是突然發現了什么,小心翼翼地問道,
“江曜哥哥你之前說,你的靈嚳是燭照,那你剛剛說的朱雀又是……”
“哦,那個啊……”江月白這么一說,他也才發現自己剛剛似乎漏掉了什么,趕緊搖了搖頭,解釋道
“朱雀不是我的靈嚳,是師父的。”
“師父他的肉身其實早就在幾百年前被毀,如今只余殘魂,又恰巧寄宿在燭照靈嚳中,因此才得以和我相遇!闭f到這,江曜心頭也不由得掠過幾絲微妙的慶幸之意,
“江子墨,月白,你們還記得我剛剛說的,幾百年前人類靈士曾和幽熒發生過一場爭斗,最后人類的頂尖靈士損傷慘重,燭照也徹底消亡,這才換來幽熒一時的銷聲匿跡的事情嗎?”
“那時候人類之中的最強者,也是給予幽熒致命一擊的人,就是我的師父。”
而江曜驚恐地發現,自自己指縫中涌出的鮮血,竟然是駭人的黑色。
他有些慌亂地抬起頭,卻恰好對上了蕭池剛剛睜開的雙眼。
陰冷,暴虐,漠然,帶著濃到化不開的狠戾與殺意。
那本該讓江曜感到熟悉的青灰色眸子此時卻讓他無比陌生。
第 324 章 小爺中毒
“蕭……咳……蕭池!”情急之下,江曜不由得想要大喊出聲,然而鮮血卻控制不住地從他嗓子里涌出,讓他一陣劇烈的咳嗽,緊接著便感覺到隱隱約約的鈍痛感從體內傳出。
不妙……江曜不是沒遇到過毒,但他也不得不承認,他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猛烈的毒素。
情急之下,他只能強忍著身體的不適向后退去,誰知剛一動身子,便只感覺后頸處傳來一陣仿佛被割裂般的疼痛。
“什么,老先生……咳,不,前輩他竟然是……”江月白險些被自己嗆到。
江曜今天已經帶給她足夠多的震撼,她本以為江曜再說什么她都不會感到震撼,但聽聞江曜剛剛的話,她還是有些失態。
蕭池站起身,目光卻并沒有投向蒼星赫,而是緩緩看向了洞穴中的某個方向。
“蕭池……”蒼星赫小聲開口,剛想說什么,卻見蕭池頭也不回,徑直朝著他看著的方向走去。
“蒼星赫,你別在那自作多情……咳咳,咳咳咳……救你不過是順帶的,咳咳咳……”
他抹了抹嘴角,將還沒干涸的血跡拭去,一邊走一邊開口,聲音虛弱,但腳步卻并不遲緩。
“蕭池!”江曜也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但才踏出一步,卻突然感覺到一陣陣隱秘的靈力波動正從蕭池前進的方向暈開。
“簌簌簌——”緊接著,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爬行聲響起,江曜猛然一回頭,卻發現整個洞穴中不知何時已經鋪天蓋地地布滿了各式各樣的毒蟲,而此時,這些毒蟲正以一個極快的速度朝著蕭池前進的方向爬行而去。
“師父,這到底是……”
“轟——”與江曜的聲音同時響起的是靈力的轟鳴聲,火紅將那一片片如潮水般的毒蟲覆蓋,燃燒成灰燼,但江曜卻看見一團團黑霧隨即便襲來,吞噬了玄師的靈力,然后再度將其轉化為了毒蟲。
就像是當初他們在后土城外城所遇見的一樣。
“嘖……”見狀,玄師臉上罕見地露出了幾分煩躁的神色,而一旁的蒼星赫卻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么,臉色劇變,幾乎是咆哮般地開口,
“蕭池,你瘋……”
“我清醒得很!”誰知,話還沒說完,卻被同樣是幾乎吼出聲的蕭池打斷,
“呆在那別給我添亂!”
他說完又是一陣咳嗽,但目光卻始終定在了那個方向,從未回頭。
而江曜隨著他的視線望去,卻發現他視線的盡頭竟然不知何時悄然站立起了一個瘦小的影子。
“蕭池你給我回來,那是……”
“那是蠱人,我知道。”蕭池突然語調輕松地接下了蒼星赫的話,
“但是蒼星赫,我說過了,救你只是順帶!
說著,蕭池終于回過頭,青灰色的眼眸中卻是無喜無悲。
平靜得驚人。
“我是來和他做個了斷的!
不光是蒼星赫,哪怕是江曜,聽了這話也是渾身一個激靈,看向蕭池的目光多了幾分驚駭之意。
那個影子……是蠱人?他又看向那個無數毒物匯聚而去的身影,瞪大了眼睛。
可是他分明記得,蠱人是九階的修為,蕭池才到哪里?就是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只腳邁入六階的門檻。
若說救下蒼星赫是他之前籌謀已久的結果,那么對上蠱人,再多的算計都,不可能有用。
畢竟實力的差距是無法逾越的鴻溝。
“師父,你……”一瞬間,江曜甚至是有些駭然地看向玄師。
他不明白,面對著蕭池這樣分明就是在送死的舉動,玄師他……為何不阻止?
“暫時穩定了下來,但如果不去中域,恐怕隨時都有惡化的危險!苯转q豫了一瞬,最終還是沒舍得說出實話。他沒敢告訴江月白,就算去了中域,最好的結果,其實也不過是延緩玄師的消散。有些事情,好像他不說,就會變成假的一樣。“抱歉,回來晚了!币簧砗谝聞叛b的青年突然落在了玄緋伊身前,
“交給我,你們先走!
他手掌一動,那柄造型古樸的長劍便回到了他的手中。
緊接著,不等玄緋伊開口,江曜身后屬于燭照的瑩白色光芒亮起。他身形一閃,便直直沖入了三只傀儡之中。
玄緋伊見狀,也來不及說些什么,身形狂退,然后便看見三只異獸傀儡似乎是找到了什么新的目標,猛然朝著江曜沖去。
“小師弟!”玄緋伊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便只見江曜被那幾只龐然大物團團圍住。在那些散發著恐怖威壓的傀儡面前,那個黑色的身影竟然顯得如此渺小。
但是,江曜卻像是絲毫不知道自己身處險境一般,面色如常,只是身形連閃,躲過了好幾道攻擊,緊接著,他閃身到三只傀儡的藏身之處,手中寰息狠狠插入了地面之中。
只聽見三只異獸口中發出一聲巨大的咆哮,猛地朝著江曜攻襲而去。江曜身上瑩潤的光芒微微閃爍,替他擋下那一道道攻擊,而他的身體則如同一座巋然不動的山岳,始終屹立不倒。
突然,只見寰息的劍身上突然蔓延出幾縷漆黑。緊接著,那些暗色突然爆發開來,如天女散花一般,狠狠地扎入了三只異獸傀儡的體內。
漆黑入體的瞬間,那幾只傀儡口中竟是發出幾聲凄厲的慘叫,緊接著身上的黑霧便像是遇見了什么天敵一般,開始瘋狂逸散翻滾。
和那些黑霧不同,寰息劍身中釋放出來的漆黑雖然也是黑色,但卻并不像轉化之力凝聚成的黑霧那般擁有實體。
它更像是一片不存在的虛無,就像是空間的界限突然被打破,露出了一道裂縫一般,漆黑所到之處,所有的一切,包括那代表轉化之力的黑霧在內,都直接不復存在,都甚至連空間都陷入了扭曲,直到那有走的漆黑離開,那片空間才像是卸去力道的彈簧一般,恢復了原狀。
在那漆黑的攻擊下,那三只異獸傀儡的威勢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減弱,不過片刻,那三只龐然大物便徹底失去了抵抗之力,轟然倒地,連同其體內的轉化之力一起,化為一片虛無。
煙塵漸漸散去,江曜緩緩從其中走出。他收回寰息,然后抬頭看向了玄緋伊的方向。
“師姐!彼p喚一聲,然后目光看向遠方還在不斷凝聚的黑霧,神色凝重,
“大家還好嗎?”
玄緋伊聽見他的聲音,心中的那塊大石終于落了地。她深吸一口氣,將眼中的淚意壓下,然后強行擠出一抹微笑,朝著江曜的方向擺了擺手,
“損失還在預期之內!
說沒事是不可能的,哪怕不算那些與異獸傀儡搏斗的高階靈士,光是看那抵抗人形傀儡的城墻,都已經儼然一臺晝夜不停的絞肉機,每一秒恐怕都有數條生命在城墻上逝去。
唯一還算幸運的是,幾域的核心人物雖然也都有受傷,為了強行提升實力身體也到底是有了不可逆轉的傷害,但總歸是還留有一條命在。
不過眾人一早也知道對抗幽熒的艱難,如今這般,雖然也損失慘重,但也不算是最壞的境地。
她將情況大致跟江曜說完,便聽見江曜輕嘆口氣:
“城墻上的傀儡我已經解決了,等一下我去和江大少爺碰個頭。”
說著,便又見他望向中域的方向,
“之后,就看師父他們那邊的情況了!
……
“江曜哥哥,那你還是快些去中域吧!惫,聽見江曜這樣說,江月白立馬搖了搖頭,
“前輩的傷勢要緊,東域和江家還有我和大哥,你不必太過擔心!
僅僅是從過去的那幾面之緣,還有江曜描述玄師的語調中,江月白已經感覺到了玄師對于江曜的重要性。而玄師既然愿意舍身從那七階靈士的自爆中救下江曜,同樣也說明了他對江曜的看重和情義。江月白很高興江曜能拜得這樣的一位師父,但也正因為如此,她對于玄師的傷勢才格外揪心。
“嗯,其實我本意就是想和你們告別后,便即刻動身!闭f起這個,江曜也點點頭,
“只是我這一去不知多久才能歸來,而幽熒還在虎視眈眈,這大陸,恐怕也沒幾天太平日子能過了……”、
“所以江曜哥哥才更應該早些去往中域啊!苯掳卓聪蚪祝Z帶堅定道,
“據說中域的靈氣比東南西北四域都要更加充足,在那里修為也會提升得更快些。”
“江曜哥哥實力變得更強的話,那我們對抗幽熒也會多一份勝算吧!
“嗯。”江曜知道江月白此言是在寬慰他,但還是不由得苦笑了一聲,然后站起身,眼神從江月白和江子墨身上掃過,
“關于小姑的身體,我已經和之前在北域的友人傳過信,也已經和江家主和玉夫人商量過此事。這幾天他們會置辦好靈舟和人手將小姑送往北域的寒霜城,然后利用冰極寒泉為她療養,若是你們放心不下,也可以一同前去!
“我待會再去和小姑還有其他族人簡單道個別,然后恐怕就要去往中域……”
“放心吧江曜哥哥,我和大哥都會照顧好自己的。”江月白趕緊搶答道。
“好。”江曜輕輕點了點頭,對著他們輕輕一笑,正欲轉身離去,卻突然聽見江子墨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等等!
江曜回頭看向他,眉宇間帶著些疑惑,卻見江子墨也站起了身,
“我有話跟你說!
說完,他又低下頭看向江月白,見少女對他點了點頭,這才轉頭重新看向江曜,“走吧!
江曜一愣,但隨即反應過來,輕嗯一聲,在江月白的目送中和江子墨走出了江月白的房間,然后出了小院,直到一
畢竟以他對江子墨的了解,那家伙喜歡實事求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會輕易開口。
不過江子墨越是這樣篤定,反而讓江曜生出了幾分探究之心來。
畢竟看江子墨這樣子,他和那位江家少族長,似乎……關系不錯?
第 325 章 小爺不知道咋取標題啊
但是江曜明明還記得,自己離開東域之時,這二人的關系也不過比起陌生人要稍微親近一點。
不過,江子墨不說,他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自然也不好追問。更何況他總感覺,就算他追問一句,恐怕也會被江子墨頂著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瞪回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被關禁閉關多了,就算明知道現在自己修為要遠遠高于自家哥哥,但面對著板起臉的江子墨,他還是會有些發怵。
“可是我待會就要走。”江曜微蹙起眉,似乎在思索江子墨提議的可能性。
“我知道。”江子墨點了點頭。
“那你打算多久回來?”江曜有些無奈地問道。
“不回來了!边是那樣毫無起伏的語氣,但話中的內容卻讓江曜沒意料到。
“我打算留在中域,和你們一起對抗幽熒。”似乎看出了江曜的難以置信,江子墨解釋道。
“你瘋了,你知不知道幽熒有多難對付?你現在才幾階?”江曜眉頭幾乎擰作一團,眼中也難得流露出些憂色來。
“四階,但是很快就能五階!苯幽坪鯖]聽出江曜的言外之意似的,依舊是那樣平平淡淡的語氣,
“你也不過五階,不同樣要去對付幽熒?”他看向江曜,漆黑的眸子端得是無比平靜。
“我那是……”聞言,江曜一時有些語塞,他想了半天反駁之語,卻始終沒能如愿。
要說膽量,江子墨不比他差;要說天賦,二次覺醒后的江子墨也算得上是大陸頂尖的那一批;要說氣魄,當初在天鶴城他就已經將自己的生死度外,這才去了后山,如今只不過是將敵人換成了幽熒罷了。
“江曜,我不是貪生怕死之人。”江子墨看向江曜還存著幾分猶豫的眼眸,緩緩開口。
雖然幽熒之禍是整個大陸的危難,但東南西北四域怎么著也會比中域要安全一些。江曜的確已經想通,反正是遲早的事情,不如早些將幽熒的真相告訴江子墨和江月白,但他的確也沒想到,江子墨竟然想要和他一起去往風暴的中心。更何況,若是他們都應付不得,自己又該如何從地方取回源初之力呢。
倒也不是江曜害怕所以退縮,只是他雖然也想救玄師,但他知道,玄師的意思是讓他以自身為重,因為還有幽熒需要他來對付。
他不能將自己的私欲凌駕于整個大陸的安危之上。
而玄師,便是他的私欲。二人又互相客套一陣,江曜師徒便告別了李天逸,商量一番好了,最終還是打算先直接在城內住下稍作觀察。
雖然炎燼已經到手,但江曜現在的修為畢竟還沒到進階的時候,也不知還要等多久才能真正讓其派上用場。所以現下的當務之急,還是要先試著看看,南域究竟有沒有有關那些人的線索。
畢竟江子墨還在他們手上。
也不知自己大出血換來的那玉簡中究竟有沒有實質性的線索。想起那些人,想起可能還在受苦的江子墨,江曜心中也不由得多出了幾分急切。
他和玄師朝著附近的旅店走去,心中滿是有關那些人的事情。
而江曜并不知道的是,其實自己前腳剛剛踏出疏影閣,那個態度一直都算不上太好的招待就直接站起了身,取下遮住全臉的面具,其下竟然露出一張美艷無比的面龐來。
“哎喲,四件五階靈器,還真是個沖動的小東西呢!彼诳谳p笑,聲音卻變成了柔媚動聽的女性聲線,就連身形也頃刻間伸展開來,不過短短瞬息便直接脫胎換骨成了一具高挑成熟的女子身軀。她把玩著手中的儲物袋,然后微微抬起頭,
“小十六,你說,他花了四件五階靈器來買那些事情的情報,難不成真如他自己所言,是為了知道怎么奪取靈嚳?”她纖長白皙的手指輕點紅唇,看向門外,緊接著,一個人影便從門外走到她的身邊,單膝跪地朝她行了一禮,
“那個人屬下已經讓人去盯著了,還請閣主放心。”那人臉上依舊戴著面具,但看身形氣質,竟然和接待江曜——也就是女子剛才的樣子一模一樣。
“小十六辦事,我自然是放心的。”聞言,那女子露出一個有些嫵媚的微笑,“不過你剛剛說的,那個小東西自稱來自北域?”
“是!蹦墙哟琅f半跪在地上,低眉順眼道。
“哦呀,北域嗎……”女子的手指輕輕摩挲了幾下下巴,笑容變得有些意味深長,“那還真是,是巧合嗎,還是說……”
……
“所以,小家伙你還真就聽他所說,直接拿四件五階靈器換了這東西?”依瀾島的一間旅店內,玄師把玩著手上的玉簡,聽著江曜絮絮叨叨地說著,用盡全力才不至于讓自己笑出聲來。
“我……我這也不是沒辦法嗎?這……南域可能也只有他們手上有相關的情報了,我又不缺靈器,那不就……”江曜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后幾乎細不可聞。
其實后來冷靜下來一想,他確實是有些后悔的,但若是讓他重來一次,他應該還是會這樣做。
“好啦小家伙,我也沒有怪你的意思,畢竟你說的沒錯,靈器這東西,我們從來都不缺!毙䦷煂⒂窈喎旁诹俗郎,一手托起了腮,
“用靈器去換取我們需要的資源,我自然是支持的,我們也絕不會虧。”
“不過小家伙,你真的覺得這些情報值得上四件五階靈器嗎?”他另一只手輕輕敲打著桌板,臉上的笑容似乎隱隱帶著些深意。
“那可是五階靈器,肯定是不值的。”江曜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可是畢竟他們這樣開口要價……”
他自然知道五階靈器在東南西北四域的重要性,若放在正常交易下,這么幾條情報自然是不可能值得用四件五階靈器去換的。
其實他也覺得那疏影閣要價實在是離譜。但他們的情況實在是有些特殊,一方面是要將此事追查到底,另一方面,由于有玄師在的緣故,他們不會,也不可能缺少五階靈器。除了江曜以外,若他們的情報都是這個價格,南域恐怕沒人能和他們做交易。“你……”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應舟變了臉色,他再也顧不上許多,凝聚起靈力便赤手朝著那劍鋒攔去,但還未觸及,便突然覺得心口一陣刺痛。
他微微愣住,抬頭看見姬朔臉上露出一抹略帶嘲諷的笑容,低下頭,卻看一截染著血的劍尖正從自己胸口延伸而出。
姬朔的本命靈武,是一套雙股劍。只是因為他自己的習慣,第二柄劍并不常用。
“你……哈哈,哈哈哈哈……”應舟身上靈力爆閃,伸手緊緊地掐住了姬朔的頸項,“怎么辦啊姬朔,我好像更喜歡你了,哈哈哈哈哈……”
他硬生生地將姬朔的長劍拔了出來,然后重重地將姬朔扔在了地上。姬朔之前積攢的靈力在之前的突襲中用了個干凈,整個人也因脫力而有些神志不清。被應舟這樣用力一甩,眼前便一陣發黑。
應舟很是隨意地將那長劍往地上一甩,發出當啷一聲響。他胸前的傷口還在往下淌血,鮮紅的血液浸透了他的衣衫,順著一滴一滴地淌在姬朔的臉上,身上。
應舟輕笑一聲,欺身壓了下來,本該是清澈的少年音卻偷著些低。骸拔,姬朔,你說啊,你怎么就這么能讓我喜歡呢?”
他帶著紅痕的那只手輕輕撫上姬朔的右手腕——那只手剛剛才用劍傷到了他。
“姬朔……”他呢喃著,聲音里甚至帶著幾分繾綣,“我真的好喜歡你啊……”
“你……”骨裂聲和無法抑制的悶哼聲同時響起。姬朔滿臉通紅,右手被應舟輕輕舉起,手腕處卻以一個詭異的弧度耷拉了下來。
“但是你也是真的不乖!笨粗侵还穷^斷掉,僅僅只被皮肉強行連接起來的右手,應舟突然咯咯地笑了起來,“不過沒關系,即使是這樣,我還是很喜歡你啊……”
……
姬朔在劇痛中暈了過去,然后又在一陣劇痛中醒來。
他聞到了焦糊的味道,而他的鎖骨處正傳來一陣劇烈的,讓他無法忍受的疼痛。
“別動!彼乱庾R地用力掙扎,卻絲毫動彈不得,猛然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便是應舟那張放大的娃娃臉。
這是一個他有些眼熟的房間,身下是烏枝木制的雕花大床,他的四肢被鐐銬牢牢鎖住,包括那只被廢掉的手在內。
應舟手上持著一塊帶著握柄燒紅的烙鐵,握柄上藍色靈力包裹,而烙鐵處卻被燒得一片通紅。
他正用力將那塊烙鐵按在姬朔的鎖骨處,用力摁下,極高的溫度燒灼開皮肉,鉆心的疼痛從鎖骨處蔓延至全身,姬朔面色發白,臉上青筋暴起,牙幾乎要咬得碎掉,但還是忍不住發出幾聲悶哼。
他用力掙扎著,但四肢卻被完全束縛住,無論他用了多大力氣,卻最終只能如一件死物,任由應舟給他強行染上本不屬于他的色彩。
為什么,為什么一定要讓他遭遇這種事,為什么不直接殺了他?他覺得自己真的快要瘋了。
或許那一劍,他真的該刺向自己的。
應舟滿意地看著姬朔鎖骨處的那道烙印。那烙印極深,甚至碰到了骨頭上。
真好。他想,這樣,那個小刺客就徹底是他的東西了。
他料到了那人的反抗,卻沒想到那人真的能將自己傷到,這讓他非常意外,同時也讓他興致更深。
他果然沒有看錯,這種有趣的小東西就該一直留在他身邊才對。
更何況,他也發現,姬朔在絕望之時,身上的色彩比之前更盛。
“我所說的危險,并非是指強敵!被蛟S是看出江曜眼中的疑惑,寧嵐月搖了搖頭,
“尋找源初之力之所以十分兇險,是因為源初之力所在之地,和尋常的地方不一樣!
“那是一個未開化的……甚至不能說是一方小天地。若非要形容,不如說是一道外露的時空裂縫更為貼切!
“再強大的靈士進入其中,靈力也會就此消散。而那地方什么也沒有,沒有光線,沒有聲音,甚至連時間和空間的概念都十分模糊。”
“所以,您剛剛才會那樣說……”江曜眉頭微微一皺,似乎明白了之前寧嵐月話語中的意思。
“嗯。那地方并沒有其他的危險,但是也沒有方向,進去之后便再也找不到出路。其中的時間和空間被無限拉長,你以為你已經行過萬里,實則可能依舊在原地踏步,你以為你已經在其中待了百年千年,而對于裂縫之外的人來說,或許只是彈指一瞬罷了!睂帊乖驴粗聊徽Z的江曜,眼中暗含擔憂,
“但是,源初之力就在那道裂縫之中,不會有假。你的靈嚳是燭照,因此進入其中后,應該會感覺到若有若無的聯系。你只要循著那感應走,或許便能找到源初之力!
“弟子明白。”江曜沉默地聽寧嵐月說完,然后輕輕點頭。
“小曜,不要小看那道裂縫!钡词谷绱,寧嵐月還是忍不住提醒他道,
“吟滄和我的靈嚳分別為青龍和……白虎,論那份感應,其實我們也有。”
四圣獸為幽熒和燭照最直系的造物,體內也有部分幽熒和燭照的本源之力,而他們的實力已經足夠喚醒青龍白虎的殘魂,因此也能對源初之力有所感應。
作為維持此方天地的核心,她和夢吟滄不能輕易離開此地,因此在之前才沒有直接前往中域去見玄師和江曜。
不過,從玄緋伊玄青塵那里知道摯友的情況后,雖然無法直接趕往東域,但她和夢吟滄也是十分憂心,不過,想來想去,最后的辦法也只能從江曜身上入手。
“所以,我和吟滄早已替你試探過,裂縫中的兇險并非在外,而是在你自己!
“就像我之前所說,廢去你的靈力,剝離你的全部感官,你聽不見看不見,連聲音都發不出,身邊沒有任何人,腳下是不知盡頭的路,在無盡的時間中,你又能支撐多久?”
“可是或許日后東域也會缺少強大的靈士來鎮守!毕肓税胩,江曜還是阻止道。
“若真有那時候,再讓我回東域也不遲。”江子墨波瀾不驚地回答。
中域是他們和幽熒爭斗的最主要戰場,四域雖然也很有可能被波及,卻不是絕對。若運氣好讓戰斗局限在了中域,而他們戰勝了幽熒,那么按照江曜之前的設想,他在東域的族人便能幸免于難。而江子墨此言,便是無論如何都要參與戰斗的意思了。
“可是……”江曜還想說些什么,卻見江子墨輕輕搖了搖頭,
“江曜,江家毀在他們手上,而我是江家的少族長。”江子墨緩緩說著,但江曜卻總覺得他身上的氣息變得有些凜冽,
“于公于私,我都不該逃避。”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除了他身邊的江子墨幾乎無人聽見,內容也是沒頭沒尾,讓人一頭霧水。
“便如前輩所說,你不必妄自菲薄!钡牵幽勓詤s低笑一聲,聲音平靜地開口。
他說完便陷入沉默,跟在江曜后面,宛若剛剛什么都沒發生過似的。而幾乎這地方幾乎沒有任何光線,自然也不會有人注意到,江子墨一向沒什么表情的臉上,嘴角不知何時悄然揚起了一抹淺到幾乎看不見的弧度。
第 326 章 小爺有點慌
江曜第一次進入這樣的一片空間。
漆黑的一片,仿佛沒有盡頭。若不是能感覺到空氣中雜亂的土元素,還有身邊一行人的氣息,江曜甚至有那么一瞬間以為自己回到了那道恐怖的裂縫之中。
他們所在的這個洞穴大得出乎了江曜的預料。江曜也自認不是那種毫無耐心的人,但身處黑暗的時間實在是太久,讓他最后還是忍不住看向隊伍最前方的玄師,
“師父,這后土之境……究竟有多大?”
“哦,是大少爺。”江子墨這么一說,江曜這才忽然想起這位自己接觸過幾次的江家大少爺來。
也是,這些日子事情太多,還真讓他一不小心把江沐錦的事情拋到了腦后。按理說,那人費了那么大力氣幫他救出江子墨,他本來該好好感謝人家的。
一邊想著,江曜有些懊惱地捶了捶腦袋,要是沒有江沐錦,自己當初恐怕沒那么容易找到江子墨。更何況,如果不是江沐錦那特殊的精神能力,一旦他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強行突入從而驚動了徐家,那么江子墨恐怕早已死于非命。 “可是我不想他死啊,青伽姐!兵P衣荼倚靠著花羽樓最高層的雕花欄桿,輕嘆了一聲。
他不想讓鳳臨涯為了南海的封印犧牲,他那個像傻子一樣死倔的弟弟,長這么大,連一塊桂花糖都還沒吃過,要是就這么丟了命,他哪里舍得。他更不想讓南域因為封印的破損遭遇浩劫,他喜歡這個地方,草也好樹也好,就連那些懶懶散散的人他也看的順眼。
那還能怎么辦?
那就犧牲他自己吧。
反正,他一個紈绔子弟,一個不學無術的草包,死了也沒什么可惜的,對吧。
他仰頭看向羅青伽,嘴角揚著,眼底卻似乎隱隱約約閃著淚光。
他說青伽姐,你說,就讓他替我活下去,好不好?
“好什么好!绷_青伽也只覺得鼻子一酸,但旋即惡狠狠地開口道,“你這嘴里怎么好話沒兩句,凈說些賴話?就不能盼著點自己好?”
“我呸呸呸,怎么還有人上趕著咒自己死的?”
看見她這副模樣,鳳衣荼展顏一笑,但眼神隨即又黯淡了下去。
“可是青伽姐,我的天賦很弱啊!彼弥钇降恼Z氣說著對于靈士來說最絕望的事情,
“我其實……沒什么用的。”他笑。
作為普通人還好,但作為靈士,哪怕一百個他加起來,也依舊比不過鳳臨涯對于南域的重要性。
要不是怕一巴掌過去給他打壞,羅青伽真想削他。
她仿佛聽見了這輩子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一個還不到而立之年,卻已經建立起疏影閣和疏影樓這兩座龐然巨物和南域最大的情報網,甚至能讓傳承千百年的鳳家都為之忌憚的人,他在說自己沒用?
“青伽姐,我也不是在妄自菲薄!笨粗_青伽的表情,鳳衣荼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有些無奈地笑道,“因為疏影閣的尊主其實誰能做。我只是個發號施令的人,而真正有能力的人是你們!
“只要你們能聚在一起,那么無論有沒有我,都會有一個類似于疏影閣的組織存在。”
“可是你以為,我們為什么能聚在一起?”羅青伽皺著眉頭反問他,
“我也好,許伯也罷,甚至是蕭池!
“你自己都說過,若疏影閣的尊主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死在了那天!
“所以。”鳳衣荼接下她的話茬,
“如果疏影閣的尊主換成鳳臨涯,你們也會好好幫他的!
他看著差點紅了眼眶的羅青伽,輕笑道,“青伽姐,我意已決!
“不必勸我了!
他利用羅青伽將疏影閣推到了江曜師徒和鳳家的對立面,又裝瘋賣傻讓玄師為其煉制了羽盼。而令他意外的是,江曜和鳳臨涯竟然相處得相當不錯。而幸好,有蕭池為他們遮掩和通風報信,雖然中途有不少出乎他預料的波折,但他的計劃到底是沒有暴露在江曜師徒面前。
否則,他覺得那個真性情的小煉器師夾在他和鳳臨涯中間,肯定會難過。
那孩子也確實傻得可愛,難怪會和他的弟弟投緣。
他從蕭池那里得知江曜對他恨得咬牙切齒的模樣,本以為都要到手的羽盼要飛了,誰知最后卻還是到了他手上,正應了蕭池說的,作為煉器師,玄師不會允許他在接活之后毀約。而羽盼到手后,他又找疏影閣中的其他煉器師將羽盼略略改造了一番,利用以創造之力為源的轉化之力,讓羽盼原本的銀針中附著上了毀滅之力。
從某種意義上來看,江沐錦救江子墨也是為了自己,但的確也算是歪打正著,讓江子墨的事情有了一個算是完美的結局。
“帶上大少爺倒是沒問題,只是……”江沐錦對他們有恩,江曜自然不會拒絕江子墨的請求。但隨即,之前玄緋伊無意之中跟他提到的一件事情又浮現在他的腦海,讓他有些為難地皺起了眉頭。
玄緋伊和玄青塵雖然在江家和中域之間建立了方便趕路的空間陣法,但是事情倉促,兩地距離又太長,法陣十分脆弱。好在玄師的靈魂在江曜體內,之前那陣法只用承載玄青塵兄妹和江曜蕭池四人,再加個江子墨,雖然有些勉強,但應該也能一試。只是,如果還要再加上個江沐錦,恐怕就有些難辦了
更何況,之前玄師給江曜煉制的,能存儲活物的鐲子在玄師失去意識之后便失去了效用,就是他想鉆空子恐怕也辦不到。
他將法陣的情況告知江子墨,看到自家兄長緊縮的眉,最終還是輕嘆了口氣,攤了攤手:
“這樣吧,我先和師兄師姐商量一下,正好你也可以先告訴大少爺,問問他的意見!
江曜之前沒有和江子墨提到去中域一事,就連他自家都是前幾日在玄緋伊的勸說下才改變了想法,江子墨不可能提前預測到,因此突然提出跟他一起去中域只能是剛剛的臨時起意,而江沐錦、玉琳瑯夫妻甚至是江沐陽都還不知道!翱取瓤瓤取拜叄瑤臀摇瓟r住江曜……”但是,似乎是突然感應到了什么,蕭池用盡全力側過頭,氣若游絲地開口道,
“他修為太低……呃啊……”
他話還沒說完,身上便爆發出一陣猶如實質的青灰色濃霧,卻見他咬緊牙關,只是泄出了半聲不甚明顯的慘叫。
“等等,蕭池你……”蕭池的異變讓江曜面色一白,正想沖上前,卻突然被一只手輕輕按住了肩膀。
玄師并沒有用力,但江曜不知為何,只感覺自己身上似乎壓上了兩座大山似的,腳步挪不開一點。
“師父?!”江曜也聽見了蕭池剛剛的話,但此時還是帶著些哀求地看向玄師。
他能救蕭池的,就像是之前在水月門中那樣。
對,他之前明明用過,那時候他明明能幫蕭池壓制住毒素……
一邊想著,江曜眼中閃過一絲希冀,恨不得一下子沖到蕭池面前。
只是那青灰色霧氣爆發后卻開始逐漸溢散,變得稀薄,卻也逐漸蔓延至周邊的區域。
按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也稍微用了些力氣,讓他動彈不得。
那是只需要頭發尖大小的一丁點就能讓普通人瞬間斃命的劇毒,就是靈士,在它面前也絕對無法討好,之前蕭池剛蘇醒時的江曜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是就算是如此,江曜又怎么可能眼睜睜地看著蕭池的生命真的就這樣一點點流逝?他拼了命一般地想脫離玄師的禁錮,但突然,蕭池低到快要聽不清的聲音卻再度響起,
“江曜,哈哈哈……”那聲音虛弱到了極點,仿佛暴風雨中的一縷燭火,隨時都可能熄滅,
“救不了的……”
蕭池輕輕閉上了眼睛,身體無力地癱倒下去。
救不了的。
從寧嵐月的煉藥室出來開始,他就沒想活。
他知道蠱人的弱點,故意放任了鴆毒的反噬。這么多天下來,那恐怖的毒素早已深入他的骨髓,無法剝離,就是寧嵐月來了也不可能有辦法,他現在本身已經成了一個巨大的毒物。
他已經沒有了活路,早死晚死不過是時間問題。
不過還好……蕭池眼睛用力睜開一條縫,看著眼前的一片荒蕪,心情不知為何突然好了一些。
雖然到頭來,他還是沒逃脫這毒靈嚳該有的命運,但是死在這種地方,倒也不會禍害人。
他的頭支撐不住地朝著一邊歪倒過去,身體的痛楚到了極致反而接近麻木,反而倒比之前輕松些。鮮血也仿佛快要流盡,讓他只覺得大腦昏昏沉沉,就連思考都變得無比困難。
“蕭池,蕭池,你醒醒!”恍惚間,他似乎又聽見一個近在咫尺的聲音在近乎瘋狂地喊著他的名字,而他近乎失去知覺的身體也傳來陣陣暖意。
溫暖的靈力涌入他的身體,一只手正在試圖朝他嘴中塞入什么東西,但終究是徒勞。
“蕭池,你別睡,你別睡,求你……”那個曾經能夠輕易打亂他心跳節奏的聲音此時就在耳邊,但蕭池聽著那帶上了幾分哭腔的聲音,卻意外地發現自己心中沒什么波瀾。
嘖,怎么還把這家伙忘了。
他本想調侃他幾句,但話到嘴邊卻只是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
“你也……走啊……”
混蛋。曾經那個總是跟在他身后,吵吵嚷嚷非他不嫁的小丫頭如今竟然也已經變成了黃土一抔,而她的孫女竟然都已經擁有了七階高段的修為。
“師父……”江曜走到玄師身邊,輕喚了一句,然后便看見玄師沖著他輕輕搖頭,
“沒什么好說的,我也沒有多想!
他的目光掠過江曜,看向站在后面的其他幾人,“走吧,該去后土之境了!
解決后土城的事情雖然并沒有耽誤太長時間,但對于現在的他們而言,拖得越久,異變可能就會越多。
江子墨和江沐錦自然是點頭應聲,但蕭池卻不知為何沒了聲音,直到玄師抬頭看向他,他這才如夢初醒一般,抬起頭,然后輕嗯了一聲。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離后土之境越來越近的緣故,進入后土城后蕭池的狀態就一直有些不太對勁,但江曜旁敲側擊地問了好幾次,卻都被他胡亂搪塞了回去。
但即使是如此,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打量起了蕭池被長發遮住大半的臉,總覺得心里莫名其妙升起幾分不安來。
但是蕭池一直跟他兜圈子,他自然也不好問到底,只能輕嘆口氣,轉頭看向玄師,輕聲喚道:“師父……”
“走吧!毙䦷煹囊暰也從蕭池身上移了下來,但終究是什么也沒說,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附著了轉化之力的白霧很難直接消滅干凈,為防后土之境中還有其他埋伏,最后幾人也沒有再費勁將白霧徹底清除,而是直接出了城,來到了后土之境的邊緣。
后土之境是定期開啟的秘境,尚未開啟的時候除非外力強行破開,否則沒有其他進入的方式。而自從上次后土之境在開啟期間突然異常關閉后,幾十年來便再也不曾開啟過。
僅僅從外表上看,所謂的后土之境似乎就是一片一望無垠的荒涼戈壁,但江曜將手覆蓋在黃褐色的沙土上,卻感覺一陣陣紊亂的靈力混合著駁雜的土元素順著他的手傳來。
他收回手,卻見玄師也在他身邊蹲了下來,手放上那片凹凸不平的地面。
靈力匯聚,平靜的地面突然發出一陣巨大的轟鳴。一個個不規則卻又充滿詭異協調感的符文接連沖天而起,江曜還沒來得及端詳一番,便只突然感覺到一陣強烈的失重感將他籠罩。
他的視野陷入一片黑暗,緊接著眼皮也開始發沉,就好像是被什么東西緊緊拽住,然后沉入了無底的深淵之中……
……
一睜開眼睛,玄師就感覺自己的處境有些不妙。
周圍的環境昏暗得讓他幾乎看不清眼前的景象,手下的觸感粗糙中帶著幾分陰冷的粘膩,一陣陣不知從何處吹來的冷風撩動他披散的長發,掠過脖頸帶起一陣麻癢。
身體有些酸軟無力,玄師微皺起眉頭,看向自己的掌心。
就算是當年只剩靈魂,最虛弱的時候,他也不似現在這般,渾身上下好像連一絲靈力也沒有,就像一個尚未覺醒靈嚳的普通人。
他已經很久都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而伴隨著強烈的無力感一同席卷而來的,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危機感。
他的手下意識地往身下探去,想支起身子,卻只聽見耳邊傳來一聲有些刻薄的低笑。
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玄師眼中立刻浮現出幾分警惕,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啪、啪、啪……”有節奏的鼓掌聲一聲一聲地響起。玄師的視野中,陰暗的拐角處,一個人影正緩緩走出。
那人一襲金線點綴的華貴的黑衣,容貌俊朗,但眉宇間總有幾分散不去的陰翳:
“喲,瞧瞧這是誰呀!
他走到距離玄師不遠不近的地方停下,俯下身子,表情玩味地看向玄師,
他早已控制不住自己體內鴆毒的溢散,就算蒼星赫修為比江曜高出不少,但呆在這總歸是撐不了多久的。
但是他卻并沒有感覺身邊之人有所動作,只能感覺到溫熱的水滴不斷地砸在他的臉上。
是眼淚嗎?
感受到身邊之人遲遲不肯離去,蕭池本想勾勾嘴角,但最終卻連這點小小的動作都有些無以為繼,只能在心底輕嘆口氣。
他先前只是破了牽絲蠱,但這么多年,蒼星赫體內肯定還有蠱人流下的余毒,一時半會應該也不會被鴆毒傷到。
都不跟人說一聲就把別人的兒子兄長拐跑,江曜怎么想都覺得有點缺德。
“這事的確是我思慮不周。”聽見江曜這樣說,江子墨側過頭,似乎也難得有些有些羞赧。
他的確也是一時心急,忘了還有個江沐錦的存在,便和江曜提出了一同前去的請求。他可以將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卻不能連帶著別人和他一同犧牲。
“對了,記得和他說清楚,中域很危險!苯宗s緊提醒他道。
就算江沐錦不打算摻和進他們和幽熒的爭斗,但跟他們在一起也難免會受波及。江沐錦對他有恩,他自然不愿意他因為自己和江子墨而遭遇無妄之災。
更何況,他甚至還抱著一點小小的期待,期待江沐錦能夠因為這份危險而拒絕江子墨的請求。江子墨不是那種能視救命之恩與無物的人,既然江沐錦需要他為其壓制東丘狐的影響,那么若是江沐錦不愿意去往中域,說不定他便能順勢讓江子墨留在東域。
無論如何,他還是不愿江子墨去直面幽熒的危險。
“我知道!苯幽届o的目光從江曜身上掃過,江曜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但好在江子墨也沒說些什么,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也來不及跟江子墨寒暄更多,江曜匆忙和他道別,回到自己的偏遠院落。在中域來的幾名煉器師的協力下,玄師留下的圖紙已經被他們研究了個透徹。江曜之前本就已經煉制了一部分,如今回去,卻發現比起自己離開時,錨點的煉制竟然又有了一些進展。
他嘴角帶著抹笑意,又換上了那副不正經的模樣,湊近江曜,壓低聲音,帶著些戲謔地開口,
“怎么,突然覺得我也不錯,移情別戀啦?”
“呸呸呸,別亂說!”蕭池這話一出,江曜的臉里面紅了一片,趕緊按住蕭池的嘴,生怕他又說出什么駭世驚俗的話來。
他偷偷瞄了一眼玄師的方向,見玄師一切如常,似乎是沒有聽見蕭池話的樣子,這才略略松了口氣。
第 327 章 小爺走啊走
“不過我說,你和前輩……怎么感覺有點不對勁啊!苯讋倓偸栈啬抗,便又感覺到蕭池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開口道。
“哪有,我……”蕭池這話一出,江曜的思緒一下子又回到之前好不容易被他拋在腦后的幻境中,臉上的熱意一下子變得更盛。
“你覺得你能瞞得過我嗎,江小曜!彪m然光線昏暗,但江曜的那點小動作自然瞞不過一直看著他的蕭池。只見他眉梢一挑,便帶著些壞笑靠近江曜身邊,
“之前我看你沒跟在前輩后面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現在看你這樣子……嘖嘖嘖,你說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蕭池,多謝了!
“有什么好謝的,舉手之勞。更何況前輩本就對我有恩!笔挸負u了搖頭,擺手道。
那棵玉魄長生草足夠蕭池再煉制好幾爐三元聚魂丹。不過之前江家送來的藥材消耗了不少,好在缺的多的都是些不怎么稀有的,直接在慶淮城的商會就能買到。
這些日子江曜往返在慶淮城和雁回城之間,玄師情況特殊,江曜不欲暴露其本為靈魂的秘密,于是也盡量和江家減少了接觸,只說玄師之前為了處理徐家背后的那些人受了些傷,暫時無法痊愈,因此還在慶淮城靜養。同時,而對于徐家殘余勢力的處理,江曜則是也幫了不少忙。
江家的動作很快,在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已經悄無聲息地收編了徐家的殘余勢力,而徐家剩下的族人也都被都根據身份地位,還有對于徐家背后之事的知曉情況及態度而做了處理,有的被告知真相后釋放,有些正直的干脆一怒之下加入江家,有的被廢去靈力監禁起來,還有的則直接被處理掉。
除了雁回城,其實徐家在其他地方也設有地牢,關押著少量的二次覺醒者。江子墨由于靈嚳過于稀少才被特別關照,但其他被關押的靈士則沒有那么幸運,堪堪吊著一條命,幸得被江家找到。
二次覺醒的靈嚳大都具有上古血脈,這些被關押的靈士大都和天鶴城江家一樣,和徐家具有不共戴天之仇。因此在知道事情的原委后,他們很多都直接留在了墨頤居,倒是讓江家本家又多了一批可塑之材。
由于本身之前也被徐家關押,所以此次的事情江子墨也有所參與。江曜空閑時間也和他見了一面,江子墨似乎看出江曜因為玄師的事情心情不算太好,也沒有和他說太多,只是讓他安心忙自己的事情,他們日后還有的是時間敘舊。
江子墨告訴江曜,江沐錦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之后只要有他在,東丘狐應該不會再有作怪的機會。
不過之前也是多虧了江沐錦,江子墨說,徐家本在他身上下了禁制,若是不經過徐家之手直接將他救出,那么他的靈嚳便會被強制扯出,人肯定也是活不成了。
處理完徐家的事情后,玉琳瑯和江承澤也通知了柳家。有徐家遺留的部分證據還有一些靈士的作證,柳家家主的疑慮很快被打消,只是事情畢竟牽扯太多,她也是震驚一時,之后才反應過來,但很快當機立斷,加入了江家與其他三域的聯盟之中。
雁回城暫時被柳家和江家聯合接管,安撫了城內的百姓后,徐家的事情也暫時告一段落,而江曜也得到了玉琳瑯的消息,說中域來了人。
他們似乎也得到了幽熒的行蹤,來江家旁敲側擊地詢問。而玉琳瑯則聯系上江曜,問他該如何回應。
玉琳瑯說,中域來的人與江家的前代有舊,按理說也是可以信任的。但江曜猶豫一番后,還是讓玉琳瑯告知他們東域的異狀便可,但也不要透露太多,盡量把他們留住。
其實他本想直接回去試探一番,但蕭池說玄師如今靈魂不穩,而且靈魂氣息也有逸散的跡象,很容易被高等階的靈士察覺。雖然玉琳瑯說那中域來的人與江家有舊可以信任,但畢竟時過境遷,萬一他們心存不軌只怕會誤了大事,還是謹慎一些為好。
江曜思索后還是同意了蕭池的提議。畢竟之前那徐家背后的七階靈士就認出了玄師的身份,雖然他很快自爆,玄師也沒給他向外聯系的機會,但就怕他還有什么玄師也不知道的手段往外傳遞了消息,引來中域的關注。
這幾天在丹藥的輔助下,玄師的靈魂已經越來越凝實,可能再過不了幾日便能蘇醒。到那時,就算暫時沒法動用力量,但至少以他對中域的了解,江曜能夠更快判定對方的立場,決定下一步的動向。
打定了主意后,江曜便和玉琳瑯說好,他暫留在慶淮城中,等到玄師情況穩定后再回安州城。
這些日子江曜也沒閑著,除了注意著玄師的情況,修煉和煉器也一個不落。或許是因為之前與那七階強者的戰斗也讓他有了些感悟,讓他的修為又有了提升,已經到了五階初段巔峰。
不過這一日,他如往常一般從商會中買完蕭池需要的藥材,走在回宅院的路上,卻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
之前玄師讓蕭池購置的小院地處偏僻,從商會回去不僅要出了城門,還要經過不少人跡罕至的小道,而在城內的時候江曜便直覺有一道若有若無的視線正跟著自己,但他幾次回頭都不曾找到源頭,本以為是錯覺,但一出城門來到人煙稀少的城郊,那視線卻突然變得毫不掩飾,赤/裸裸的,仿佛帶著溫度一般,讓他如芒在背。
“小曜。”多好,她的孩子是自由的。
真好。因為江沐錦本就是未來江家的繼承人,他們又已經和江承澤玉琳瑯成為了盟友,所以很多事情倒也沒必要藏著掖著,玄師便直接跟江沐錦說了。
“我們何時動身?”江曜還以為江沐錦會再多問兩句,誰知剛聽他們說完,江沐錦便直接問道。
“如果可以,我自然是想越快越好。大公子不介意的話,不如明……”
“既然如此,那不如今日便走?”江曜本想說明日,誰知江沐錦卻笑著打斷了他的話,
“據江小哥所言,似乎我們多拖延一分時間,江大哥就多一分危險。早些去往雁回城,想必江小哥也能安心。”
“那便多謝大公子了。”江曜聞言眼睛也亮了起來,對著江沐錦感激道。
“在下也有兄弟,自然明白江小哥的心情。”江沐錦搖了搖頭,接著笑道,
“說起來,沐陽他自小被寵著,性子莽撞,之前便聽家慈說他沖撞了貴客,還請讓在下替他賠罪。”
“二公子畢竟年輕,性子直率,偶爾沖動倒也無傷大雅。”江曜搖搖頭道。
“在下已經教訓過他了,這些日子也一直在讓他閉關修煉修身養性,近日才出關。”說起這個,江沐錦不由得無奈笑道,
“小弟從小就性子跋扈,家慈管教過他多次卻也沒什么成效,讓我們頗為頭疼。也幸得上次江小哥讓他吃了些苦頭,沐陽的性子這才收斂不少,說起來,在下還要感謝江小哥才是。”
“咳咳,倒也不必……”這下倒是輪到江曜有些不好意思了。
當初他和江沐陽的沖突本來也有他試圖在江家立威的因素在,他當時還想自己會不會因為一時沖動而闖禍,沒想到反而還被其兄長道謝。
一切談妥之后,江沐陽和江曜師徒出了靜室,將事情告訴了玉琳瑯和江承澤。
得知江沐陽的情況后,玉琳瑯和江承澤默許了他對江曜師徒行動的參與。因此江曜回墨頤居叫上了蕭池,準備正式前往雁回城。
安州城和雁回城雖然同在東域,但中間的距離卻并不算近。不過好在雁回城也是東域的中心城市之一,據玉琳瑯說,東域三大家族所轄的城市中其實都存在空間法陣,只是平常都被封印住,無法使用。但因為有了法陣作為標記,所以玄師借機施展了空間轉移之法,幾人幾乎是瞬間便從江家轉移到了雁回城郊外。
只是,落地的瞬間,江沐錦卻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壓力一般,突然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面色發白,身體也開始顫抖起來,額頭上冷汗不住淌落。
“江小哥……”他死死地抓住胸襟,雙眼赤紅地看向想要來攙扶他的江曜,
“你的兄長,應該就在雁回城中!
他似乎在和什么無形的東西搏斗著,臉一陣紅一陣白,指甲忽地變得尖銳無比,瞳孔也在人眼和獸瞳之間不斷地切換著。
“大公子!”江曜見狀,有些急切地走到他身邊,俯身想要拉住他,卻見玄師手上紅芒一閃,江沐錦的身體便突然如虛脫一般,軟倒在地。
“呼……哈哈,多謝前輩……”他接著江曜的力量終于站起身子,面色難看卻強顏歡笑地朝著玄師道謝道。
如果一開始他還沒將玄師之前的提醒放在心上,但如今卻是真真切切地領會到了其厲害之處。
只是在雁回城郊外,他就已經感覺到了城內深處那恐怖的,令他想要逃離的氣息,即使是相隔甚遠,也依舊讓他有些站立不穩。
而更為可怕的是,隨著那股莫名威壓的出現,他體內本來已經被壓制住的東丘狐像是又在一瞬間活了過來,洶涌的狂躁和暴戾幾乎要將他的
后來,鳳衣荼也不再整天纏著陳芷枝問她關于鳳臨涯的事情了。
他逐漸懂得了為何每次提起弟弟,母親總是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他終于明白了他和鳳臨涯的差距,那不是隔著鳳家重重小院的間距,而是人類和神明的距離。
鳳家,在試圖創造一個不滅的神明。
那個名為鳳凰的神明,那個實力強大心懷蒼生卻不沾一點人欲的神明,這么多年來不過是換了一個又一個的殼子,盤旋于鳳家之上。
現在這個神明寄居在了鳳臨涯體內,他在天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凡間興旺,不悲不喜,無嗔無怨;而他站在人潮洶涌的人間,逆著光,眺望神明。他踮起腳,伸出手,哪怕用盡全身的力氣,指尖卻依舊和神明的衣擺差了十萬八千里。
太遠了,他們的距離太遠了。
鳳衣荼有些唾棄自己。
明明早就知道自己和鳳臨涯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但為什么還是會想著他,吃好吃的時會想,看見些有趣的小玩意的時候也會想。
可是,弟弟吃不了那些東西的,也玩不了那些小玩意。更何況,這么多年了,那孩子早就不記得他了吧。
距離他和鳳臨涯的初遇已經過去了快三年。
馬上又要到鳳臨涯的生辰,這也是他為數不多能見鳳臨涯的機會。
雖然偶爾能聽見小家主的消息,但鳳衣荼能見到他的機會這些年來可謂屈指可數。所以他會想,那個孩子現在怎么樣了呢?窗外的月光很亮,他翻來覆去睡不著,看著母親的房間還亮著燈,索性翻身下了床,朝著那間屋子走去。
“娘親,我想去找弟弟!彼嘀劬磺宓亻_口。
“你又在裝什么怪?”陳芷枝無奈地敲了敲他的腦袋,
“你弟弟好得很,他可是咱們的小家主,那么多人捧著他,供著他,哪還用你去找?”
“可是……”鳳衣荼低下頭,心不在焉地絞著自己的衣角,直到把那塊布料弄得皺皺巴巴的,
“鳳家的人那么在意他,但好像又不在意他!
“娘親,我總覺得,如果我不想著他,這世界上好像就沒人要他了!
陳芷枝覺得自己可能瘋了。
她明明只用安安分分地待在鳳家,看好鳳衣荼,就能吃喝不愁了無煩惱地度過余生。她的兒子有時候是異想天開不假,但她哪有必要和他一起傻呢?
她把打探到的東西交給鳳衣荼的時候,差點就想反悔,然后給自己兩巴掌。
江曜一愣,卻見玄師好看的眉頭輕輕蹙起,盯著蕭池看了許久,最后還是輕嘆了口氣,
“蕭池跟我們一起去!
“可是師父……”江曜剛想反駁,但玄師卻只是搖了搖頭,提醒他道,
“小曜,蕭池的靈嚳是鴆鳥!
第 328 章 小爺遇上人海戰術了
鴆鳥……
玄師這話一出,江曜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反對的理由。
畢竟,后土之境中最難對付的便是蠱人,而鴆鳥對于蠱人,可以說是天生的克制關系。
就算蕭池現在靈力不高,但有他在旁輔助,玄師的壓力肯定會減輕不少。
“看來,妾身之前所做的決定的確是對的。”玉琳瑯緩緩開口,面色中還帶著些感慨與后怕之色。
“幽熒出世,此事簡直……”江承澤也端緊了手中的茶盞,激蕩的心緒這才勉強平復。
“家主也知道幽熒?”江曜心頭一動,問道。
“知道的不多,但關于幾百年前的浩劫,江家的確留有只言片語的記載!苯袧蓳u了搖頭,
“不過,若非江小兄弟提醒,恐怕這些事情都只會被我們當個傳說,一笑置之!
“但是,晚輩說的是事實!苯妆砬閲烂C道,
“這一點上,南域鳳家和北域夏家,還有西域的精靈族都可以為晚輩作證!
“我們并非不相信江小兄弟的話!庇窳宅樰p嘆一聲,無奈笑道,
“只是我們還不知,江小兄弟究竟需要江家做些什么呢?還有,既然江小兄弟說,幽熒的爪牙在各域都扶持了代理人,那么不知東域……”
“晚輩需要江家做的并不多。正如晚輩之前所說的,未來要對抗幽熒的主力,應該還是會在中域。晚輩如今找上四域的各大家族,不過是害怕在未來的決戰中,幽熒的爪牙會拿四域的百姓開刀!苯c點頭,開始給江承澤夫妻解釋,
“不僅不值得,而且超出太多,對不對!毙䦷熭p笑道,“我也這么覺得。”
“我想,就算是疏影閣,恐怕也是這么認為的!彼又馈
“既然他們也覺得不妥,那為什么……”江曜下意識地想要反駁,但腦中卻突然閃過一道靈光,讓他下意識地住了口。
緊接著,江曜便感覺到自己背后的冷汗冒了出來。
“師父,”他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你的意思是……他們,在試探我?”
他心跳若擂鼓,好容易才問出口,然后便看見玄師跟個沒事人一樣輕笑著點了點頭。
“這……”江曜有些懊惱地錘了錘桌子,眉頭頓時擰成一團。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還知道這疏影閣可疑,或許還和那些人有勾結,怎么還會這么不小心。
“他們應該試探了你兩次,一次是提出需要五階靈器,一次是提出一個玉簡需要一件五階靈器!毙䦷熆粗诡^喪氣的江曜,輕輕開口補充道,
“前者是在試探你是否愿意為這份情報做出巨大犧牲,換言之就是這份情報對你而言是否重要,而后者則是在試探你能為之犧牲的程度,也就是這份情報對你而言有多重要!
“不過沒關系,你幾乎沒經歷過這些,一時不察中了套很正常!毙䦷熾S即又露出一個微笑,伸出手朝著江曜的眉心探去,
“沒什么,你也不必多想!
誰知,那冰涼的手接觸到江曜的瞬間,玄師便看見小徒弟身體一個激靈,下意識地避開他的手,整張臉也直接變成了紅色:“師師師師父……”
他甚至連說話都有些磕巴,玄師有些疑惑江曜過于應激的反應,但還沒來得及細想,卻又聽見江曜開口道,“那師父,這么看來,我是不是已經暴露了?”
用四件五階靈器來交換幾個或許用處不大的玉簡,傻子才這么做。而江曜看上去也并不傻,那自然也意味著,這情報背后涉及的東西,肯定和他有著莫大的關聯。
而靈嚳被奪,滅門,這樣的字眼放在一起,江曜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很有可能。至少,疏影閣會知道,你對那些人做的事情,或者那些人很感興趣。”玄師分析道,然后又笑了起來,
“不過小家伙,其實這也并非全是壞事!
“誒?!”江曜的思緒還沉浸在自己踏進別人織好的陷阱中一事,聽見玄師這樣說,頓時有些疑惑起來。
“那疏影閣在試探你,但與此同時,試探你這件事情的本身,就會透露不少他們自己的底!毙䦷熣Z氣倒是不緊不慢,顯得十分輕松,
“比如,他們這樣大費周章來試探你,那便直接說明了一件事。”
“這疏影閣,肯定不是什么絕對中立的情報組織!彼χ捉獯鸬。
“哦,我明白了。”玄師這么一說,江曜突覺自己茅塞頓開,
“師父你的意思是,對于那些攪亂大陸風云的幕后黑手,他們肯定也有所了解,至少知道他們會奪取靈士的靈嚳,與此同時,他們還對這群人有自己的傾向?”
他問道。“人總是要向前看的!苯纵p嗯一聲,“我們都是如此,他也不應例外!
對江曜來說,江霄曾經對他做的事情他不會當做沒發生過,因為那正是組成現在他的一部分。但是同樣,他不會對這些事情耿耿于懷,于他而言,那不過是發生在曾經的一段經歷而已,如今他早已能夠平淡地提起。
“對了,小姑呢?她近來如何?”江曜回來時就察覺到江思雅并不在小院中,只能向江月白問道。
“有蕭大哥在,當然很好了。”江月白笑道,
“蕭大哥幫小姑治完眼睛之后,小姑整個人都開朗了許多,還有聽荷姐姐和瑤霜姐姐陪著她。對了,她剛剛都被兩位姐姐拉走說是去逛坊市了呢!
“那就好。”江曜聞言,也終于放下心來,“小姑她……其實我也已經找到了治療她手臂的方法,或許再過一段時間,小姑就能變回以前的模樣!
之前在北域的時候,他就已經和夏語竹提過了江思雅的情況,而夏語竹也表示,等到江思雅方便的時候,可以將她送到北域來,跟著夏家的人一起去尋冰極寒泉。
這樣一來,或許江思雅便能重新恢復健全。
“真的嗎?”江月白聞言呼吸一滯,但眼中隨即浮現出喜色來,她有些激動地握緊拳頭,眼中的喜色幾乎要滿溢而出。
“太好了江曜哥哥……”她扶著桌角,快要喜極而泣。
這幾年,別說她,就是江思雅也快斷了恢復的希望,原本活潑的性子也越來越沉默。她要忙于修煉,陪在江思雅身邊的時間不會太多,江家其他族人雖然也會經常來看望,但畢竟離得遠,再加上顧及她的心情,很多關心卻又不能表現得太過明顯。也幸好還有葉聽荷和曲瑤霜陪著,總不至于讓她陷入自我封閉。
蕭池的到來讓江思雅重見光明,這其實已經出乎了江思雅和江月白自己的預料,讓江思雅的心重新活絡了起來。
甚至她和江月白都已經想著,哪怕恢復不到從前,像現在這樣過下去,似乎也不錯。
可是江曜卻再次帶給了她希望。而經歷過蕭池的事情,江月白幾乎已經不會再對江曜的話有半分懷疑。
“嗯,其實也不能完全確定,但是……我想應該可以試試!苯c了點頭,應聲道,
“等我把江子墨救出來,應該就能帶小姑去北域為她療傷了。”
如果玉琳瑯那邊不出什么意外,他應該能成功和江家達成合作,這樣一來,江家和夏家的聯系加強之后,或許在去中域之前他能成功將江思雅的事情安排好。
“好,我相信江曜哥哥。”江月白重重地點了點頭。
江曜帶給她的從來都是驚喜,也從未讓她失望過。
江曜對著她笑了笑,緊接著又問了她一些之前從江霄那里聽到的,這些年的事情,一會又給她講述自己在南域西域的見聞,而時間也悄然流逝著,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深夜。
中途江思雅和葉聽荷、曲瑤霜逛完坊市回來,江曜也和她們一一打過招呼。自從江思雅的眼睛恢復之后,葉聽荷和曲瑤霜就搬回了她們之前住的院子,不過不修煉的時候,三個人倒也是經常黏在一起。
而蕭池畢竟也是有著五階煉藥師的身份,所以江家一開始就不敢怠慢,在墨頤居專門給他收拾了一處面積不小的別院,這些日子他也順手給江家煉制了不少丹藥,算是作為回報。
他知道江曜剛回本家,肯定和族人有很多話要說,所以專門宅在了自己的院子里,沒有來找江曜。
雖然不舍,但江月白也知道江曜此次回本家不單是為了自己一個人,因此看著天色晚了,便也換著借口把江曜往外趕,讓他去處理自己的事情。
江曜無奈,但也知道自己之前本就和江霄約好,因此雖然也想和江月白再多說幾句,但還是和她告別,去了墨頤居其他江家族人的住所。
江家族人還是住在之前地下人居所中,不過剛一踏入院內,江曜卻發現,雖然還是原來的院子,但卻被修葺得溫馨了許多;h笆上整整齊齊地纏繞著細碎的青藤與繁花,進院的一小片土地被改成了小花圃,姹紫嫣紅的花朵正開得繁茂,而院內也被放上了各種藤編的小家具,看起來精致而又清新。
“晚輩的師父來自中域,也是一名煉器大師。晚輩和師父的意思,是在東南西北四域設下錨點,待到四域有難之時將錨點啟動,便能讓四域與中域之間隔離出一個屏障來。而在此之前,家主和夫人只用盡力確保東域域內未曾被幽熒的爪牙滲透便好。”
“只是如此,那江家倒是能夠做到!庇窳宅橅忾W動,然后輕輕點了點頭,“那么,江小兄弟的師父……”
“家師如今便在安州城中,既然家主和夫人有意,那么解決完東域的事情之后,便可以開始著手準備錨點一事。”江曜對著玉琳瑯道。
“所以,江小兄弟所言之中,幽熒在東域的部署究竟是……”玉琳瑯沒有接話,而是試探著問道。
“是徐家。”到了此刻,江曜也自知沒有隱瞞的必要,直接斬釘截鐵地說道。
“徐家?江小兄弟是說……”
“東域三大家族之一,雁回城的徐家!睕]等江承澤提問,江曜就已經接下他的話茬,“江家主沒有想錯!
“怎么會是徐家?”此言一出,不光是江承澤,連玉琳瑯臉上都多出了些驚訝之色。
東域三大家族之間不說是關系緊密,但也確實有不少往來,就連之前,商議有關東域失蹤案的事情時,也是三家在合謀。
也多虧那時候江曜讓玉琳瑯多留了心眼,因此玉琳瑯那時也并未說出北域和江曜的信息,再加上那時候東域的那些人實在猖獗,想必徐家應該也未曾察覺到什么端倪。
“根據晚輩得到的情報,當初幽熒的爪牙在四域部署勢力之時,第一個選擇的便是東域。正好,晚輩想問家主與夫人,當年徐家崛起之時,可曾有什么異狀?”江曜微微一笑,卻是反問道。
“徐家的話……”玉琳瑯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但眼中隨即閃過一絲異芒,
“這么說起來,徐家當年本來只有一名五階強者,所以才一直距離東域最頂尖的家族差了一線。但也就是二十多年前,他們家族中一位一直困在四階巔峰未有突破的長老突然突破,這才讓他們有機會躋身進柳家和我們江家之中,成為東域頂尖家族!
“小曜!毙䦷熞埋欠w,手中靈力涌動,凝視著蕭池離去的身影,
“相信他吧!
那聲音仿佛在嘆息。
第 329 章 小爺急急急
哪怕只是站在洞穴外極遠地眺望上一眼,蕭池也并不覺得自己會認錯人。
將失去掙扎力氣的黑色蠱蟲徹底碾碎,青灰色的霧氣回流,蕭池用力將還在自己體內的那只手抽出,喘息\一陣,聲音中帶著氣音:“喂,蒼星赫!
“咳咳咳……睡了這么多年,你也該醒了吧!彼f著,胸口猙獰的傷痕在藥力的治愈下緩緩愈合,但他的身體卻不受控制地滑落。
“蕭……”嘴唇微微翕動,似乎是因為太久沒有說話,蕭池聽見面前似乎傳來一聲不甚清晰的低喚,而眼前那只沾滿他鮮血的手也開始微微顫抖。
“蕭池……?!”“我沒事。”江曜搖了搖頭,看著外面攢動的人群,指了指院內,“進去再說吧!
他領著江霄走到小院中的石桌前,先一步開口,“你們那邊怎么樣嗎?”
他問的是江霄那邊的情況。江霄和其他孩子住的都是墨頤居下人的居所,居住條件想也不會太好。
“不算差,有住的地方就不錯了。”江霄點了點頭,“不過你怎么又和本家的少爺打起來了?”
他和江曜也算是相識多年,雖然以前盡是些孽緣,但也總還算是了解江曜的性子,也知道現在的江曜絕不會像小時候那樣沖動。但即使江曜有所綢繆,他依舊擔心江曜考慮得不夠周全。
“殺雞儆猴,送上門來的雞,總不能讓他就這么溜了!苯仔α诵Γ安涣Ⅻc威,之后我走了你們被欺負怎么辦。”
“哦,忘了你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我是說月白還有其他的弟弟妹妹。”他看了江霄一眼,戲謔著補充道。
“江曜,你……”江霄被他這么一瞪,心里的火條件反射似的冒了起來,差點就拍案而起,但一想起現在的情況,到底也沒徹底發作,只是悻悻地看了江曜一眼,然后撇了撇嘴,“得得得,我理虧,不跟你計較!
“喂,江霄,我突然想起,你那個師父,他……”江曜突然想到了什么,輕聲開口問道。
“走了。”江霄搖了搖頭,“他……可能之前就聽到了什么風聲,那些人還沒對我們家動手的時候就問我要不要跟他走,不要待在江家。”
“他說我們家若是不同意把月白交出去,遲早會有大難,看在師徒一場的份上想帶我和我爹走,但我們沒同意!
“我們又哪里想得到那些人如此兇殘霸道,更何況月白一個小丫頭,就算出什么事情總不可能把她推在前面替我們擋著,也不想做懦夫,就沒答應。然后我師父就說,我和他師徒緣盡了,就給了我和我爹幾件高階靈器,然后讓我們自己保重!
“之后我就沒見過他了!苯鰢@息一聲,趨利避害是人的天性,譚元不想惹禍上身,他也很理解,但如今把事情說出來,卻難免有些感慨,
“那你呢?”他又問,“之前不是說你師父帶著你出去歷練了嗎,怎么也沒看見他人?”
因為他根本就不是人,現在還藏在我靈嚳你看著你呢。江曜想著,但到底也不能直接把真相說出來,只能隨便扯了個理由應付著,然后反問江霄,
“不過,你總還是會煉器的吧?”
“怎么可能不會!苯隹此谋砬榉路鹪诳匆粋傻子,“我在怎么不上進,也不至于把吃飯的手藝都給丟了。”
之前江霄之所以能在天鶴城出名,主要也是靠的他煉器師的身份。盡管他有些自負,但這個道理還是明白的,自然也十分重視煉器這項技能。
“那就行。”江曜點了點頭,從儲物鐲中摸出一個玉簡,“那這個你拿著,我整理了一些不是很常見但實用的陣法。你跟著你師父也有那么長的時間,該會的應該也都會了,不用我多教。”
“我在本家應該待不了多久,煉器上有什么問題你可以直接來問我!苯滓槐菊浀卣f著,江霄看著那玉簡本來還有些感動,但聽到他后面的話,卻驀地有些炸毛,
“不是,江曜你什么意思,我有那么廢物嗎?”
“之前令妹曾找過妾身,說是江小兄弟在西域和南域游歷期間又遇到了不少事情,其中,似乎有不少都和之前天鶴城的慘案有關?”她也沒打算和江曜廢話,直接便開口道。
“夫人聰慧,想必晚輩讓小妹傳遞的話中之意,夫人一聽便能明白!苯纵p輕笑了笑,不置可否。
之前他讓江月白給玉琳瑯帶話,不僅提到了四域之間事件的關聯,還專門讓玉琳瑯注意著東域的情況并保守消息,且不要讓東域的另外兩大家族摻和進來。
“所以,這個陰謀的確籠罩了整個大陸,而且東域的三大家族中真的有內鬼?”玉琳瑯微瞇起眼睛,神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所以,夫人認為該當如何?”江曜卻并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繼續笑道。
“江小兄弟是在試探妾身的態度?”嘴角揚起一抹笑容,玉琳瑯的語氣中聽不出喜怒。
“不。”誰知,江曜卻搖了搖頭,“晚輩只是想知道,在夫人心中,東域百姓和江家本身,究竟孰輕孰重?”
若面對的人是鳳臨涯或是夏語竹,他根本不會問這樣的問題,因為即使不問,他也知道他們的答案。
北域的風氣便是人情質樸,互幫互助,夏家早已和平民百姓融為一體,而鳳家雖然屹立于百姓之上,受到百姓供奉,但他們同時也是極為負責的南域管理者和保護者,一旦南域受到侵害,他們一定是擋在最前面的那個,鳳家不倒,南域不滅。但如果不是人類又是什么?藤侑著實是有些疑惑,精靈族向來避世,種族特性讓他們無法離開精靈之森,族內相處也和睦,就算偶爾有摩擦也能很快解決。出了偶爾會有覬覦他們美貌的人類鋌而走險之外,基本上在精靈之森之內是不會遇到什么危險的。
“王!碧儋н在思索著近日族內的失蹤事件,但突然聽見門口傳來一聲低喚。
他抬頭,卻看見藤離站在門前。
“何事?”他讓藤離進來,面無波瀾地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精靈。
“并非大事,只是看王似乎很困擾,所以……”他微微頓了頓,似乎是在斟酌著語言,“聽說近日又有不少族人失去蹤跡?”
藤離看向藤侑,綠色的眸子中盈滿了擔憂。
“嗯!碧儋c了點頭,“只是此事到現在依舊沒有頭緒,稍后我會召集其他人再做討論!
“那我呢?”藤離下意識地問道,但隨即又覺得或許有些不妥,趕緊補充一句,“或許我也可以幫忙。”
“你閱歷尚且不足,不適合處理這些事情!碧儋u了搖頭,“這件事情你不必插手!
“王這是不信任我?”藤離眼中閃過一絲受傷,“為何很多事情都不與我說?”
“這只是出于結果的考慮,事情要交給合適的族人才能辦妥。”藤侑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看向對面神色有些黯然的藤離,
“還有別的事嗎?”
“那,如果關于這些事情,我有一些自己的猜測……王愿意聽嗎?”藤離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說。”藤侑點了點頭。
“我……不知為何,似乎有做夢夢見,那些失蹤的族人被突然生長的黑色植物所吞噬,然后消失了……”
“夢?”藤侑微微一愣,然后點了點頭,“說下去。”
“那些植物似乎能夠吞噬他們的生命,讓他們直接化為能量然后……唔……”說著,藤離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腦袋,臉上出現些扭曲的痛苦之色。
他仿佛遭遇了巨大的痛楚,氣息都有些不穩,面色蒼白,口中發出一聲壓抑住的呻吟,額頭上落下些冷汗來。
他差點控制不住栽倒下去,本以為會直接落到堅硬的木制地板上,但拽住他的卻是清新的草木氣息和一片綠色的光芒。
幾株藤蔓垂落接住了他,他微微睜開眼睛,從迷糊的視線里看清了對面藤侑冷靜如常的臉。
“阿……王!彼铧c就要脫口而出那個他只敢放在心底的稱呼,但好在及時改口。
“你怎么了?”精靈族幾乎不會有疾病。藤離此番動作實在是有些失常。藤侑的問話比起關心,反而多了幾分問詢,甚至是問話的味道。
“無事。”藤離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藤離,我需要你知道你為何會做那樣的夢!碧儋Р懖惑@的眸子看向他,“有關事情的經過,你為何會夢得如此清晰?另外,你剛剛的樣子也很反常,這不像是巧合!
但東域江家又和北域夏家或是南域鳳家不同。作為東域最大的家族,江家的確也有在維護東域的秩序,若是發生大事也會派出弟子解決。但這些事件只是麻煩,卻從來都不會動搖到江家的根基。
東域三大家族并立,雖然彼此之間也勉強維持著平衡,但平心而論,三大家族中沒有一個是不想擠掉其他兩大家族獨霸東域的。江家曾經一家獨大,自然也想重回巔峰。而后起之秀的柳家和徐家雖然底蘊不足,卻都有各自的倚仗。柳家掌控著東域的經濟命脈,東域的商會雖說是三家共同經營,但最核心的人脈和資源都掌控在柳家手上;而徐家,則擁有比江柳二家多上許多的附屬家族。
對抗幽熒,需要江家賭上全族身家,但一旦失敗,整個本家恐怕都會萬劫不復,被幽熒勢力所操控的徐家恐怕還會借機上位,將這個東域原本最大的家族吞吃殆盡。
江曜的確有心要和本家合作,但這畢竟是涉及全族的大事,若是玉琳瑯不同意,他自然也能夠理解,不會強行逼迫,大不了再另立勢力。
反正如今的他實力也到了五階,已經擁有了在東域組建勢力的資本。
不過,那樣畢竟麻煩,如果可以,他自然是希望能將東域本就有的勢力整合起來。
“江小兄弟這話妾身倒是有些不懂了!苯椎脑捯怀隹,玉琳瑯先是一愣,隨即又輕笑起來,
“東域的百姓和江家并非對立關系,又何來這二擇一的說法?”
“玉夫人坦誠,那晚輩自然也不敢欺瞞。”江曜面色不變,但最后還是輕嘆口氣,然后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來,
“不瞞夫人,其實晚輩此次求見夫人,也不僅僅是代表晚輩自己。”
銀光一閃,江曜手上便多出了幾個物件來,
“其實,晚輩回本家,也是想以南域鳳家,西域精靈族和北域夏家的使者身份,來向夫人,向東域江家尋求結盟!
玉琳瑯微皺著眉頭看向江曜擺在她面前的幾樣物件,那是一個鳳羽狀的符文,一截綠色的樹枝,和一個金色的吊墜。
三樣東西看上去都很平常,但其上的氣息卻讓玉琳瑯有些側目,尤其是那枚符文,只是看著,她仿佛便要被其上鋪天蓋地的火元素所灼傷。
急促的心跳聲突然從緊貼的胸膛中傳來,大量的失血讓蕭池腦中傳來一陣眩暈,甚至些聽不清那人的聲音究竟是喜是悲。
“蕭池。!”滑落的身體突然被扶住,緊接著便被打橫抱起。蕭池感覺一股力道托著自己緩緩落了地,力道之輕,似乎生怕弄壞了什么易碎的寶物一般。
輕輕搖頭讓腦海中的眩暈之感散去一些,蕭池睜開眼,看見朝著他狂奔而來的江曜和緊隨其后的玄師,扯了扯嘴角,剛想開口,口中卻不受控制地涌出了大股鮮血。
第 330 章 小爺想不到
“蕭池……”江曜火急火燎地趕到蕭池身邊,卻見他不知從哪里掏出幾粒丹藥服下,白到仿佛透明的臉上終于出現幾絲血色,然后掙扎著從之前那名靈士身上起身,對自己露出一抹微笑:
“咳咳咳……江小曜你別著急,我還沒死……”他說著,臉上突然涌起一股病態的潮紅,夾雜著絲絲縷縷的青灰色氣流,而蕭池也呼吸一滯,突然用力將身邊的人推開,身體也借著反沖力一下子撲到了一旁的空地上。
“蕭池!”也顧不得蕭池剛剛對自己堪稱是冷淡的態度,盡管被推開,蒼星赫還是下意識想沖上前,卻突然被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按住了肩膀。
“什……”玄師此言一出,江曜只覺背后一陣發涼,就連頭皮也有些發麻。
玄師在說什么?鳳衣荼盯上的……是他?
“鳳衣荼是怎么知道師父你的存在的?”他還是有點懵,玄師自從來南域,不,應該說除了當初剛和他認識那會,從未在外顯示過自己煉器的能力,就算是當初在江家,透露出的能力也不過堪堪五階罷了。
更何況,如果真照玄師說的那樣,鳳衣荼盯上的是他,那是不是說明玄師的身份已經暴露?
不是說他作為自己師父的身份,而是他一直在隱瞞的,連江曜都不知道的那個身份。
“這個……其實我也不知道。”但是玄師聞言也只能輕嘆口氣,
“只是有一種直覺,畢竟鳳衣荼能提出那樣苛刻的要求,顯然是因為我的的存在。而我想,最壞的結局也不過是因為我們之前的行動,所以被那些人注意到了!
“但若是如此,我實在是想不出他們還留著我的理由。養虎為患,那些人并沒有那么傻!
“如果我是他們,肯定在發現這一征兆時就會不惜一切代價去抹消這個隱患。”玄師暗自沉吟著,江曜聽著他的語氣卻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
“換句話來說,我們根本活不到現在!
“師父,你別用那么可怕的語氣說自己好不好。”他很難得地開口吐槽自家師父。
玄師剛剛說那話的語氣有點陰森,聽得他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
“按照他們的性子,本就該是這樣的!毙䦷焻s轉過頭來笑著看向他,
“開個玩笑,小家伙你別太在意!
江曜自然不敢多說些什么,不過玄師也寬慰他說也不必太過多想,畢竟那些人到現在還沒有對他們有什么動作,說不定是自己想得太多。
就算玄師沒想多,那些人之后真有什么動作,那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反正都暴露了,還能怎么辦。
江曜和玄師在這邊談論有關疏影閣的事情,期間江曜也試圖讓蕭池加入,誰知走到蕭池的院落前走了一圈,江曜卻沒有發現任何氣息。
“蕭池,蕭池?”他又喊了幾聲,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這家伙跑哪去了?不得已,江曜只能自己先回到院子里,找到玄師。
知道自己早就被盯上,甚至玄師可能都已經暴露一事之后,他真不敢和玄師分開太久。
不過當他剛回到院子,屁股還沒坐穩,突然又有江家的下人前來敲門。
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剛剛才和玄師分析完,江曜生怕開門就看見鳳衣荼的人邀請他們去赴一場鴻門宴。
所幸外面站著的是個面生的下人,看見江曜來開門,他先是有些拘謹地朝著江曜行了一禮,這才小心翼翼地看向江曜:
“林大師,小的張青,是鳳家的庫房總管,前些日子您送來的材料單子,庫房這邊都置辦好了!
說著,他掏出一個儲物袋,朝著江曜呈來。 一秒。
每一秒都變得無比漫長,在那屏幕上的數字歸于零的時候,賽場上的靈力屏障突然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芒,然后一股力道便將陳未緩緩推了出來。
結束了?
江曜長出一口氣,他看向額頭上滿是汗珠的陳未,有些慶幸,但心中同樣也生出些惋惜來。
“真可惜,就差一點了!弊谒磉叺臒捚鲙熞彩菄@息一聲,然后轉頭看向江曜,
“看來這次比賽的贏家應該就是兄弟你了,恭喜啊!彼蛄藗哈欠,沖著江曜笑道。
江曜愣了愣,還沒來得及說話,卻看見另一名煉器師突然發出一聲驚呼:“什么情況?!”
江曜一驚,轉身順著那人的目光看去,卻見臺上突然一道金光沖天而起。
“哈哈哈,小子,老夫就說了,比賽還沒結束呢!
灰頭土臉的陳未表情本來有些灰敗,但看到這光芒的瞬間卻又興奮了起來,他看著那光柱,眼底滿是狂熱的光澤,
“哈哈哈,成了,成了!”他瘋狂地拍手大笑著,臉上的表情是最純粹的喜悅之情。
隨著他的大笑聲響徹賽場,那件已經脫離他手的靈器氣息竟然也開始逐漸上升,緩慢而堅定地跨過了五階中品的門檻,而后又緩緩停下。
那個剛剛還在和江曜說著恭喜的煉器師表情僵了僵,輕咳一聲,然后拍了拍江曜的肩膀:
“兄弟,節哀!
他看著江曜的眼神中略略帶了些憐憫。對于他們這樣一早就放棄爭奪第一的煉器師來說,陳未出乎意料的成功就如同一場令人精彩絕倫的好戲,令他們拍案叫絕,反倒不會有什么不平衡或是嫉妒的想法,畢竟一開始就沒抱希望!斑@位姑娘,你沒事吧?”火焰緩緩散去,宋云熙看見一位身著深色勁裝,馬尾高高束起的俊秀青年朝自己走來。
他手上還提著一柄通體漆黑的古樸長劍,劍身正隱隱閃爍著瑩白色的光芒。
“我……”那青年身上有著一種難以言明的親和力,他朝著宋云熙展顏一笑,宋云熙心中的警惕和緊張便不由自主地消下去不少。
“他奶奶的,你們到底是什么人?”蔣安行此時也反應過來,罵罵咧咧地抓了一把頭發,皺著眉頭問道。
剛剛在他要自爆的瞬間,一股強橫的靈力卻突然將他籠罩,硬生生地阻斷了他自爆的勢頭。
異變發生的瞬間,他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隨著煙塵散去,看見那幾道突然多出來的人影,他才發現自己似乎不是在做夢。
他還真沒來得及缺胳膊少腿。
不過,他看著那一個個巨大的人影就這樣轟然倒地,就算他不喜歡動腦子,但也能感覺到來者應該是友非敵。
“多謝幾位前輩相救,晚輩感激不盡。”宋云熙也走到幾人跟前,對著他們拱手道謝道。
“不……”
“其他人在哪里?”宋云熙看見之前那面容親切的俊朗青年剛想說些什么,但另一道清越的聲音卻緊接著他的聲音響起。
宋云熙順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卻只見一抹在濃霧中的格外顯眼的艷紅色。
似乎也是察覺到了自己的目光,那人微微側過腦袋,露出一張近乎妖冶,美到讓人驚心動魄的臉來。
“你是水月門的人?”看見宋云熙的裝束,那人似乎注意到了什么,輕聲問道。
“是……”宋云熙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就順著他的話點了點頭。
明明只是淡淡的一瞥,甚至那人嘴角還帶著絲淺笑,并沒有任何其他的舉動,卻莫名讓她感覺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嚴。
“帶我們去看看其他人吧!甭勓,那紅衣人點了點頭,對著宋云熙輕笑道。
“姑娘,你不用擔心,我們沒有惡意。”話音剛落,那名勁裝青年走到她身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其實我們也是水月門的人,只是先前可能還沒有見過……”
他掏出一枚玉簡遞給宋云熙,似乎是想證明自己的身份。
宋云熙猶豫了一下,接過那玉簡,左看右看沒看出什么端倪,剛有些蹙眉,卻突然感知到了一縷她曾遠遠觀望過的,強大到只能讓她仰望的恐怖氣息。
角滄尊者。
感受到那氣息的瞬間,宋云熙身子一僵,玉簡都差點沒握住,從她手中劃落在地上,幸好青年眼疾手快地將其接住。
“姑娘,姑娘?”萬千思緒從宋云熙腦中閃過,恍惚中,肩膀突然被一雙冰涼的手拍了拍,她這才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看向眼前面露關切的幾人。
“是還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嗎?”興許是她剛剛的樣子讓勁裝青年想到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沒有,先前是晚輩唐突了!彼卧莆踮s緊搖了搖頭,對著幾人淺淺行了一禮。
“沒有沒有!边@聲前輩一出,那勁裝男子明顯有些局促不安,趕緊擺了擺手,將宋云熙扶起,“走吧走吧,回去再說,回去再說!
說完他看向蔣安行,對著他點頭示意,蔣安行也立馬會意,對著幾人抱了一拳,道謝一番后,便跟宋云熙一起走在了前面。
蔣家宅子離他們剛剛所在的地方并不遠,只一會,幾人便看見了濃霧中院墻的影子。
宋云熙轉過身,剛想說什么,卻有些意外地發現不遠處那些巨大的尸體已經失去了蹤影。
她張了張口,但還沒來得及說話,卻見紅衣男子直接推開那院門,徑直走了進去。
見狀,宋云熙一驚——那院門的禁制是她自己為了防止那些人形突進專門設下的,用上了好幾種上古陣法,她自然知道那禁制的強大。
但江曜不一樣,就在上一刻,他們都還以為這次的冠軍非江曜莫屬。這突如其來的反轉讓他們覺得驚訝,但站在江曜的角度,可能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希望之后的失望,才是最能打擊人的。
江曜之前越階煉器的能力讓他們都十分佩服,因此,看見比賽的結局,他們也開始組織著語音想要安慰他。誰知,話還沒出口,江曜卻突然轉過了身子:“唔……果然我還是修為低了點。”
他卻并沒有露出任何他們所猜想的氣急敗壞、失落、或是難過的表情,只是輕嘆了口氣,對著他們輕輕笑了笑。
“轟——”
黑色的靈力傾瀉而出,而江曜看得分明,那靈力之中同樣是布滿了細密的毒蟲,翻滾著,掙扎著,帶著令人汗毛倒豎的窸窣聲,飛快地朝著蕭池席卷而去。
那蟲潮來勢洶洶,和地面上原本就有的毒蟲一起,連帶著要將蕭池徹底掩埋的勢頭,看得江曜心頭一震。
“你殺不了我!钡牵挸卮_是輕輕動了動手指。緊接著,青灰色霧氣溢散。在接觸到那霧氣的瞬間,那些剛剛還異常生猛的毒蟲卻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肚皮一翻,便沒了動靜。
第 331 章 小爺理智
怎么可能……江曜站在原地,呆愣著看著眼前的一切,就差沒再揉揉自己的眼睛。
蕭池不是六階的修為嗎,怎么可能對上九階的蠱人卻依舊能夠不落下風,甚至還如此輕松?
就算是靈嚳的克制效果,但是再怎么樣也不可能這樣輕易逾越如此之大的修為差距。
他不由自主地靠向自己的樣子應舟很喜歡,而當他望向自己,眼中流淌著或許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殺意的樣子,應舟就更喜歡了。
“吶,告訴我吧,你叫什么名字!毙〈炭秃ε滤,應舟可以肯定。面對著他的觸碰,那人總會不由自主地躲閃。
但無論他如何追問,那個小刺客始終一言不發。
他果然沒看錯,這個矛盾的小刺客,當真是有趣得緊。
他開始拍手,開始大笑,笑得眼淚都快要出來了?词氐乩蔚慕瘫娺以為出了什么事,結果剛一出聲,那人的身體便陡然化為一蓬血霧炸開。
“好吵。”應舟輕輕皺了皺秀氣的眉,好像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才是笑得最大聲的那個。
“你……”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姬朔一愣,下意識地看向剛剛那教眾所站立的地方,卻只見滿地稀碎的肉塊,
“你為什么……”他下意識地開口,然后見應舟歪了歪腦袋,露出一抹堪稱天真的笑容。
“嗯,或許是一時興起吧。”他略微思索一番,認真地答道,但旋即又笑了起來,“而且你看,他一死你就和我說話了!
“是不是很有趣?”“所以在下才想知道,若事實如此,鳳族長該當如何?”江曜并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只是不動聲色地再次問道。
“那自然只能不計生死,傾盡全力!兵P臨涯似乎也被這個消息所震懾,有些無奈地苦笑道,
“鳳某倒是不懼身隕,不過若是如此,劫難雖止,但南域怕是又要動蕩不安,讓賊人乘虛而入。”
聯想到江曜剛剛所說的情報,鳳臨涯似乎也猜到了什么,神色一下子黯淡下來,臉上也不知不覺多出了幾分憂慮之色。
他甚至沒察覺到,自己好像不經意間說出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江曜高深莫測的模樣讓鳳臨涯以為他深知南海封印的恐怖之處,因此沒有刻意去隱瞞,也讓江曜套出了話來。
“鳳族長……”鳳臨涯此言一出,江曜一時間卻有些無言。
他好像明白鳳衣荼為何要這樣兜一個大圈子來引采寶人下海了。
他幾乎可以肯定,之后采寶人歸來,緊跟著帶來的便是南海封印松動的消息。鳳臨涯說自己不懼身隕,很明顯,要處理南海的封印,定是十分兇險的事情。到那時,一旦疏影閣的人再于南海底做埋伏,鳳臨涯怕不是九死一生。 江子墨都帶上了,那也不差江沐錦一個。更何況按修為來看,江沐錦甚至還比江子墨高上一些。
不過,隨即他又輕嘆口氣,叮囑道,“不過大公子,還請你與兄長一樣,千萬要小心。”
“在下明白,不會給江小哥添麻煩的!苯邋\點點頭,應聲道。
江曜又給二人叮囑了一番,見天色已晚,這才跟二人告辭,本想回屋,但走著走著,卻不知不覺又到了玄師的院子前。
玄師房間的燈亮著,江曜靠近,卻意外聽見夢吟滄的聲音從中傳來。
“你是說……那些家族的靈士都已經……”也不知是夢吟滄說了些什么,江曜聽見玄師的聲音無比凝重。
雕花木窗上映出兩個人影面對面坐著,稍顯高大的那個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輕嘆一聲,看得出是有些苦惱:
“嗯,還剩下一些修為一般的,但那些人……又有其他的情況。”
“小澈,你還記得嗎,幽熒手下的蠱人。”他將手放回幾案上,語氣嚴肅道。
“怎么可能忘!睂γ鎮鱽硪宦暲湫。
江曜難得聽見玄師的聲音中帶著這樣的冷意。他忍不住走到門邊,卻聽見玄師又開口道,
“幽熒用了那東西,然后呢?”
“幽熒下手的不光是那些曾經倒向他的家族,還有不少無辜平民和散修中立靈士。據我們查到的消息,棲玄城附近的城池已經淪陷,無數人如同失了魂一般,互相攻擊、吞噬,活下來的則被引進了一個空間法陣,而根據各種跡象推測,那法陣連通的似乎正是后土之境!眽粢鳒娓䦷熃忉屩,江曜雖然聽不太明白,但也能感覺到事情似乎棘手至極。
他想了想,還是推門走了進去。門響的一瞬間,兩個人影齊刷刷地轉過身,視線也幾乎是同一時間落在了江曜身上。
“小曜?”先開口的是夢吟滄,他挑了挑眉,似乎有些驚訝,“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了?”
他也不知道江曜沒事的時候幾乎隨時都和玄師黏在了一起,還以為他是有什么要緊事。
但玄師卻似乎習以為常一般,只是輕輕嘆了口氣,對著江曜點了點頭:“既然來了,就先過來坐吧!
他眉頭輕輕蹙著,好看的臉上卻是揮之不去的沉痛,見了江曜后神色稍微輕松了些,但還是有幾分無法言喻的悵然。
江曜坐在了玄師身邊,看著他不太好的臉色,心情也有些沉重。
若非夢吟滄在場,他是真的很想替玄師拂去眉宇間的陰霾,但在夢吟滄的注視下,他也不敢輕舉妄動。畢竟他和玄師在一起久了,有些小動作可能玄師已經
一邊想著,江曜只覺得后背有些發冷。
鳳臨涯至今也沒有懷疑到鳳衣荼身上去,而若是沒有玄師的監視,他和江曜自然也不會發現鳳衣荼鳳臨涯的企圖,還有他和疏影閣的關聯。
沒有發現鳳衣荼和疏影閣的關系,就算他們覺得鳳家庫房的事情有些古怪,恐怕也不會聯想到疏影閣和鳳衣荼,那么在他們看來,采寶人提前下海,然后正好帶回南海封印松動的事情,也不過是個順理成章的巧合。
在種情況下,他和玄師沒有理由也沒有立場,甚至根本想不到要讓鳳臨涯在南海海底多做提防,這樣一來,疏影閣大概率能一舉中的,讓鳳家損失慘重。
只要自己和玄師遺漏一點點異常,怕不是就會萬劫不復。
江曜總感覺,好像自己再深思熟慮,也總會被鳳衣荼耍的團團轉。這種感覺并不好,這樣一個修為低微卻滿腹心機的人,甚至比一個高階靈士更讓他無力。
就像現在,哪怕他明明已經看破了鳳衣荼的意圖,但他也總感覺,那人應該還有后手。
“南海封印一事,恐有賊子做下手腳,還請鳳族長慎重行事!彼烈鞯馈
“但放眼整個南域,實力和靈嚳足以加固封印的,也只有鳳某一人!兵P臨涯搖了搖頭,
“南海封印事關南域百姓,鳳某不得推脫!
“鳳族長難道就不怕在下花言巧語,另有所圖?”鳳臨涯對自己所言似乎已經是全然相信的模樣,但江曜卻又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鳳某也知道林大師有所保留,不過未雨綢繆,總好過亡羊補牢。”鳳臨涯搖了搖頭,
“更何況,林大師不似那種口蜜腹劍的虛偽小人!
姬朔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但應舟卻只是笑道,“喂,你不是和我有仇嗎,那我的手下死掉了,你應該覺得開心才對啊。”
“但他也不應該因為這種理由就……”姬朔條件反射般地想要反駁他,但話還沒說完,卻見應舟眼中異彩連綻,白皙到病態的要求臉上浮現出一層不正常的緋紅。
“對,就是這樣,說吧,再多說一點!
他真的在這個小刺客的身上看見了久違的色彩,他的矛盾,他的掙扎,那人的一切情緒似乎都被放大,印在他的瞳孔中,如同煙花一般,絢爛而璀璨。
他真的很想再多看看那種顏色。
應舟用盡了所有手段,他用盡手段折磨他,在小刺客傷痕累累奄奄一息的時候,那雙明亮而倔強的眸子總是讓他格外著迷。
他拿他試驗圣淵教中的各種刑罰,看著那小東西渾身抽搐面色慘白,冷汗直流卻依舊咬緊牙關不肯松口的樣子,他在一旁瘋狂大笑,看著那人滿眼恨意卻依舊無可奈何的樣子,簡直是世界上最好玩的游戲。
對于應舟而言,姬朔仿佛一個無盡的寶庫,他總能在他身上找到樂趣。
只是,關于那個小刺客,唯有一點,讓應舟有些不耐。
從頭至尾,無論他如何威脅如何逼問,姬朔從未告訴過他自己的名字,就連和他說話都很少。
其實這對于應舟來說也算是另一種樂趣。他手下有名擅毒的煉藥師,總喜歡搗鼓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平日里也會捉些人來試藥,于是應舟干脆直接將姬朔帶到了那人面前。
姬朔在那煉藥師的藥房中待了三天,應舟也守了他三天。但幾十種不同類的毒藥一種一種地嘗試下去,他卻依舊沒能撬開姬朔的嘴。
那煉藥師倒是十分開心,畢竟那些藥品中有些藥效強勁的新藥,普通的靈士通常會在他來不及記錄反應就殞命當場。他不精戰斗,也幾乎不可能抓到與自己同階的靈士。還真沒見過書上記載的,例如全身潰爛,五臟盡蝕究竟是什么效果。
一時間,蕭池仿佛又回到了先前牽絲蠱給他編織的幻境中,看到了那間破舊的小木屋,看到了那滿地的鮮血和……
蕭池閉上眼,阻止自己繼續想下去。
那些他記憶中早已有些模糊的一樁樁,一件件,不是因為被時間黯淡了鮮活,而是他根本不敢去想,不敢去回憶,所以刻意將其變得斑駁不堪。
他怕他為之瘋魔,就像之前在幻境中一樣。
第 332 章 真像個笑話
透明的絲線悄然繃緊,在蠱人的背后編織成一張細密的網,不知不覺中已經斷絕了他的所有退路。
而蕭池手指蜷曲,那看似脆弱無害的透明絲線卻在一瞬間變得比刀鋒還要鋒銳,直接鑲嵌入蠱人單薄的身體中。
但今天卻不同。只見那半空中烏云翻滾,風沙蔓延,伴隨著陣陣嘶吼之聲,只見城墻遠方無數光輝閃耀著,而伴隨著刀光劍影,被困在正中的一只異獸緩緩露出了身形。
那是一只由黑霧糾纏而成的,比城墻還要更高的巨虎。它渾身毛發如同鋼針般根根豎立,反射著冰冷的光芒。它背生雙翼,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崎嶇獠牙,眼中閃爍著恐怖的兇光,每一次咆哮亦或是揮爪都帶著極其強烈的靈力波動,光是余波便能讓修為不濟的靈士瞬間重傷倒地。
而萬巖鐵制成的偶人在這只巨虎面前,更是仿佛如同紙糊一般不堪一擊,幾乎一個照面便被拍碎大半身子。
那竟是九階上古異獸,窮奇的傀儡。
“玄霖澈,你竟然真的想殺我?!”痛苦之中,玄初華原本俊秀的臉也扭曲到猙獰可怕的地步。他雙眼赤紅,聲音沙啞得似乎不似人聲,
“你就這么恨我嗎?”
他死死盯著眼前面無表情的男人,眼中翻滾著玄師有些看不懂的自嘲與悲哀,但又轉眼被怨毒與瘋狂吞沒,
“你憑什么恨我?你哪來的資格恨我,明明是我該恨你才對。”
“你助紂為虐為禍蒼生,使得天下生靈涂炭,我為何不能恨你?”玄師看著狀若癲狂的玄初華,眼中微瀾,卻又很快恢復無底的平靜。
他承認,在他幼時,玄初華曾的確對他無比重要,甚至在林挽纓和玄知鶴相繼隕落的那段日子里,玄初華更是儼然如他支柱一般的存在。
他也曾因奪走了玄初華的家主之位而愧疚不已,甚至對那時的他而言,只要不于別人有害,玄初華跟他提出任何要求作為補償,他都會一口答應,無論有多過分。
“哈哈哈哈,螻蟻終究只是螻蟻,你們違抗不了我,違抗不了我,哈哈哈哈……”幽熒瘋狂大笑著,卻只見天邊烏云翻騰,黑云中隱隱露出些光華。
“快退!”江子墨突然大喝一聲,眾人四散,而幽熒還沒來得及反應,便只聽見一陣風聲,緊接著,上帶有金色符文的黑色竹簡不知從何處冒出,突然緊緊纏繞在了他的周圍。
緊接著,沉悶的雷聲響起,天光四散,隱隱勾勒出一只巨大的獸形。
渾身漆黑,雙目如炬,似鹿而獨角。看清那巨獸的瞬間,暗色光團突然光芒一顫,緊接著便瘋狂閃動,仿佛是想脫離什么束縛,卻又被那些黑色竹簡死死限制在了原地。
“等等,這是天道法則之力,你們,你們怎么會,怎么可能!”一瞬間,幽熒突然歇斯底里地喊叫起來。
不可能,不可能,那些螻蟻怎么可能使用天道之力!
黑芒閃爍的頻率前所未有地高,黑霧毫無章法地涌動著,像是真正被逼到了窮途末路。
他動搖世界根基觸犯了那冥冥之中的法則不假,但天道有常,他自知若能短時間內將那些螻蟻解決殆盡,然后立刻重塑世界,便不會引來天道之罰。
他能看見那光華勾勒而出的影子乃是上古異獸中的法獸——獬豸。
但是就算是真正的獬豸,那也只是當初燭照一時興起,融合了微末天道法則的造物,因此才成為法則的象征,又怎么可能觸及真正的天道!
哪怕是全盛時期的他和燭照,面對天道法則,也最多只是觸碰,而不可能利用。那些造物明明只是比他們低等得多的存在,怎么可能越過他們引動真正的天道法則?!
突然,只見那獬豸虛影中赫然出現了一道人影,下一秒,一枚火簽令突然從那人手中飛出,狠狠扎進了幽熒體內!
“禁必止,法必行。”蒼星赫衣袍翻飛,身上籠罩著一層瑩潤的白色光芒,而其中隱隱翻騰著些許看不清模樣的符文。
火簽令入體的瞬間,幽熒只覺得一陣燒灼之感透體而生,只是看見那白色光芒的瞬間,幽熒的注意力全然被吸引住,就連身體上的燒灼之感似乎都已然被他忽略。
“燭照……”他喃喃道,心中驀地升上一陣難以言喻的危機感來。
是了,燭照的本源之力加上獬豸本身的特性,能夠引來天道法則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蒼星赫此時胸膛不斷起伏,冷汗也簌簌落下,仿佛正在承受著什么極大的壓力。只是,看著不斷掙扎的幽熒,他俊朗的臉上突然露出一個嘲諷至極的笑容,
“幽熒,天地之令,悖必譴!”他的聲音不緊不慢,但每一個字似乎都帶著無形的重量。
話音剛落,瑩潤光芒突然帶著符文重重砸向那團暗色,連帶著那獬豸虛影,一同深深楔入了幽熒的身體之中。
“你!”亮著金色符文的竹簡同樣深深刺入光芒之中,只聽見一聲慘叫,無數符文迸發,瑩白色光芒似乎要亮徹天際。
“以凡人之軀承受天道之力,你,你不怕死嗎?!”幽熒瘋狂怒吼掙扎著,卻還是阻止不了那符文一寸寸地深入自己的身體。
那符文每流入一分,幽熒便感覺一陣燒灼般的劇痛襲來,與此同時自己的身體也因那符文而產生了不可逆轉的傷害,甚至連運轉創造之力修補身體都做不到。
天道之罰,動搖的是他的根基,這也算是這世上唯一能真正威脅到他的東西。
蒼星赫,才是江曜他們的最后一張底牌。之前的一切,不過都是為引他入局,逼他觸犯天道法則的幌子!
“你們,你們,瘋了,瘋了!”幽熒不停地大喊著,身形閃爍,還來不及修補那天道符文造成的損傷,卻又突然感覺到一陣冷風拂過。
“轟隆——”只聽見一聲巨響,赤色靈力突然在那團黑芒之中炸開。與此同時蒼星赫似乎也抓住了那一瞬間的機會,身上符文狂閃,整個身體上也光芒大盛,竟然有漸漸與那些符文融為一體的跡象!
“瘋子,瘋子,你們都是瘋子,一群不要命的瘋子!”幽熒瘋狂大笑著,似乎直到現在都不愿相信自己被眼中螻蟻逼到了如此境地,
“我生死還未定,但小小螻蟻竟敢引動天道之力,你只會魂飛魄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又如何?”蒼星赫此時的身體也逐漸變得透明,但他看向瀕臨癲狂的幽熒,面上笑容卻依舊平靜無比,
“若你得勢,魂飛魄散的又豈止我一個。既已至此,此生無憾。”
從接過“蒼”這個姓氏開始,他便沒指望自己能得善終。
更何況……眼前不受控制地閃過一個青灰色的身影,蒼星赫低笑一聲,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可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玄初華會投入幽熒麾下,甚至那么堅決,那么瘋狂,讓他們二人之間連一點轉圜的余地也沒有。
他見過多少人因幽熒妻離子散,顛沛流離,甚至粉身碎骨,連尸首都不曾留下。玄初華是幽熒最大的幫兇,哪怕他過去與他有手足之誼并不假,但是他又怎么可能因為過去的情誼而讓自己放過這個惡行罄竹難書的罪人?
更何況還有寧嵐雪。
他沒有權利代表其他人原諒。
“哈哈哈哈,你恨我,你憑什么,玄霖澈你憑什么?!”然而,玄初華卻像是瘋了一般,身上突然如潮水般涌現出大片黑色光芒,將他的身體修復,而一轉眼,他的手上出現一柄四棱锏,帶著呼嘯的風聲直直朝著玄師揮舞而去:
“你護盡蒼生卻唯獨連拉我一把都不肯,憑什么如今又來對我指指點點?”
他嘶吼著,聲音似是帶著悲意,卻又像是帶著難以名狀的瘋狂與怨念,四棱锏每一次揮動都帶著雷霆之勢,卻每每在即將觸碰到玄師的前一刻被玄師堪堪避開。
“沒錯,當年的確是我給寧嵐雪種下牽絲蠱,但親手殺死寧嵐雪的是誰?是你啊我的好帝尊!
“還有其他的那些螻蟻,若不是你當年搶了我的位置,我又何至于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害死了他們的明明也是你啊玄霖澈!”
玄初華幾乎是要將嗓子喊破了音。他身上靈力涌動,氣勢如虹,然而那雙眼卻空洞得如同深淵,只是看上一眼便讓人從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徹骨的寒意。
他就像是不要命一般,身上黑色光芒明暗不斷交錯,四棱锏飛舞,帶著凌厲的銳氣,但玄師卻只是眉頭緊鎖,手上動作絲毫不見變慢,火光飛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擋住了玄初華一道又一道攻擊。
他不欲再與玄初華多言,只是抵擋著他的攻擊,一邊暗自凝神尋找著玄初華的破綻。
其實玄初華身上的破綻并不少,畢竟他壓根就沒想防御,只是一味地輸出著靈力。但是玄師知道,貿然出手并不能將玄初華擊潰,畢竟那人連剛剛那樣嚴重的傷都能在頃刻間愈合。
玄初華的攻擊毫無章法,似乎只是一味地發泄,短時間內奈何不了他,但同樣的,正如玄初華所言,他根本沒辦法真正殺掉玄初華。
但是玄師知道不能再拖下去,否則等到玄初華冷靜下來,身負幽熒創造之力與轉化之力的他將會變得無比難纏。
要破局,如今恐怕只有等到江曜突破進入九階……
“玄霖澈,你活該!”思索間,玄初華又是幾道靈力打出,被玄師一一化解,但他卻像是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攻擊有無效果,靈力之后四棱锏便直直甩出,
“你活該歷盡手足相殘之痛,你活該遍嘗摯友分離之苦。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法陣只是隔絕了靈力,卻并未隔絕聲音。玄初華的瘋狂哪怕法陣之外的靈士都看得一清二楚。玄家的靈士倒是早已習慣,但一水月門中靈士剛解決掉手中敵人得了空便聽見這話,本就憤怒的情緒仿佛又被澆上一盆滾油,讓他直接一聲怒吼:
哪怕如今的傀儡只是形體上的粗制,沒有神志也沒有窮奇的特殊能力,就連靈力也比本體弱上許多,但怎么也會有七階巔峰,乃至八階的實力,加上它那龐大的身軀,竟也是在城墻之下所向披靡。
“不行了,頂不住了!”一名五階靈士大喊一聲,身形被那巨掌的余波輕輕一震,便直接吐出一口鮮血,半空中的身形搖搖欲墜。
“結陣!”一個看上去稍微年長些的靈士大喊一聲,隨后他一揮手,那十幾名靈士迅速聚攏,形成一個小型的陣法,總是勉強擋住了那巨虎接下來的一擊。但是與此同時,他們身上成套的防御靈器閃爍了一瞬間,竟是盡數被擊碎,而他們的臉色也立刻變得更加蒼白。
十幾件極品的五階防御靈器,竟然也只能堪堪擋下這巨獸的一擊。
偏偏這窮奇傀儡似乎帶有一定神志,竟是趁著這個空檔直接朝著靈士們聚集的方向攻擊,一時間,城墻之上的防御法陣火光沖天,爆炸聲不絕于耳,整座城墻地動山搖,由水月門煉器師精心打造的防御法陣上甚至都出現了幾道淺淺的裂紋。
那巨獸每揮動一次爪子,都至少會有數名靈士被從城墻上震落,生死不知。
“這樣下去不行,必須想辦法先解決這畜牲!”先前的那名靈士緊皺著眉頭,大聲喊道。
“嘖,這玩意的力量和防御都遠超我們能夠對付的范疇,必須讓那幾位出手才行。”先前那名宛若領袖的年長靈士抹了抹嘴角的鮮血,沉聲道:
“我拖住它,你們快去請家主!”
“隊長!”此言一出,那群靈士中立馬有人大喊一聲,紅了眼睛。
“快走!”又祭出一件極品靈器將那巨虎的動作延遲一瞬間,那年長靈士幾乎是咆哮著開口,
“若我沒攔住它,老二你就上!”
說著,他渾身靈力一閃,竟然是朝著那窮奇傀儡飛奔而去。
而與此同時,天地靈氣瘋狂涌入他的身體,
隨后,一股極其龐大的靈力波動自他體內傾瀉而出,幾乎將整個天空都染成了金色。
那是,自爆!
她也是被迫的嗎?他看著那滿地的可怖毒蟲,明明大仇得報,但不知為何卻身體一軟,緩緩滑倒在地。
如果她也是被迫的……蕭池的嘴角突然緩緩揚起,露出一個悲涼的弧度。
那他記了這么多年,恨了這么多年,無數次從夢魘中驚醒的這么多年,又究竟有什么意義?
真像個笑話。
第 333 章 小爺沒想過
單薄的身體墜落在地上,蕭池已經顧不上滿地骯臟的蟲尸,只能感覺到腥苦的血不斷自喉頭、鼻腔,耳道,甚至眼眶中涌出。
身體的劇痛蔓延間,蕭池只來得及取出幾粒丹藥送入口中,但還沒來得及咽下,卻被那止不住的血沫沖出,嗆得他一陣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他身體顫抖著,仿佛要將自己的肺給咳出來,視線逐漸變得朦朧,耳邊聲音也漸漸變得模糊,只是依稀聽見似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江曜沒有接話,他知道在事實面前,再多的抱怨和恐懼都是沒有意義的。
現下之計,也唯有去面對。
當晚,蕭池便被水月門的侍女領到了江曜面前,身后跟著沒什么表情的江子墨和一臉溫和笑意的江沐錦。
“我師伯要見你!苯紫仁歉幽有江沐錦打了個招呼,然后便看向蕭池,強作鎮定道。
“師伯?”聞言,蕭池聲音中帶上了些疑惑,似乎沒弄明白江曜什么時候又多出了一個師伯。
“咳咳,他叫夢吟滄,或者說……角滄尊者?”江曜想了想,給蕭池解釋道。
“角滄尊者……”然后江曜便看見蕭池整個人直接愣住,
“他,找我?”蒼白的手指指向自己被長發遮住大半的臉,蕭池眨了眨眼睛,總覺得自己剛剛是不是聽錯了。
“嗯!苯c點頭,緊接著眉頭輕輕皺了皺,強顏歡笑道,“你也不用緊張,師伯他只是有些事情想問你!
蕭池跟在江曜身后走在水月門的小路上,臉上表情不斷變換,走到夢吟滄的院門前還有磨磨蹭蹭地不敢進去,還是江曜跟他再三保證不會有事,他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蕭池是戰戰兢兢地進去的。哪怕會讓自己血壓升高憋出內傷。
“在下明白鳳老爺的意思了!彼麖澚藦澖┯驳淖旖,
“只是不知鳳老爺還有什么要求,比如外觀上,或是其他的功能上。”
還是今天一次性把話說完,免得自己在日后接二連三受到驚嚇。江曜定了定神,做好了心理準備。
“唔,其他的話……”鳳衣荼聞言開始沉思,然后一本正經地敲了敲桌面,
“最重要的一點,要好看!
“這是自然!边@個要求比起之前的異想天開,簡直可以說是過于正常,甚至正常到讓江曜松了一口氣的程度,
“既然是要定制靈武,自然也是要顧及武器的外觀的。這一點上鳳老爺自不必擔心。”
他點點頭,示意鳳衣荼安心,然后接著問道,“鳳老爺還有其他要求嗎?”
“還有就是,這個靈武要隱蔽一點,平常不會被人發覺,尤其是在爆發出威力之前,絕不能讓人發現和提防,不然這東西還有什么用?”鳳衣荼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拍了拍桌板,俯下身子看向江曜,
“林大師,這一點能做到嗎?”
“或許……應該是可以的!苯茁晕⒊了家环詈筮是點了點頭。
之前答應了這么多,總不能在這時候后悔。
他偷瞄了玄師一眼,見自家師父若無其事地品著茶,察覺到自己的目光后微微抬眼遞來一個安慰的眼神,江曜心中便更覺安定。
更何況,關于鳳衣荼的靈武,他現在似乎也已經有點思路了。
“更多的要求……暫時應該是沒有了!苯K于,鳳衣荼搖了搖頭。
看來事情應該是告一段落了。江曜松了口氣,臉上的笑容也變得真切了些:
“在下明白鳳老爺的意思了!苯卓粗沁呅θ,便知道這玉夫人是在給自己考驗,也是在給自己臺階。
這三件事情若是他能解決妥當,那江家族人一事,應該便能定下來了。
“夫人所言,晚輩也有考慮!苯c了點頭,“只是晚輩畢竟年少,閱歷難免不足,拙見有不成熟之處,還望夫人指點一二!
“江小兄弟直說便可。”玉琳瑯輕笑著點了點頭。
“晚輩聽說,安州城曾經也有過不少失蹤事件,還大都是墨頤居的人。能進入墨頤居的,大都是天賦異稟之人,不知夫人對此事有何看法。”江曜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反問玉琳瑯道。
“江小兄弟是想與妾身說,天鶴城的事情和之前那些失蹤事件有關聯吧!庇窳宅樎勓孕χc了點頭,“不錯,妾身和家夫也的確是如此認為。這二者背后,恐怕是同一伙人。”
“既然夫人和家主也如此認為,那二位應該也知道,為何他們會在安州城藏頭露尾,而在天鶴城橫行霸道!苯茁犚娝姓J,臉上的笑容真切了幾分,看向對面的玉琳瑯,胸有成竹道,“晚輩雖然駑鈍,但來安州城之前就已經考慮過這些,所以最終才選擇了江家。”
“江家作為東域的第一大族,即使是那些人也不敢輕舉妄動,不然何必要在安州城小心翼翼。江家匯聚了東域的大量人才,若是那些人有這個能力,哪怕沒有月白,江家也遲早會受牽連!
“再者,夫人也明白江家在東域的地位,若是那些人明知我族人在江家還敢直接挑釁,難道夫人還能覺得心中安穩嗎?”
“自然是不能的。”江曜說得越多,玉琳瑯看他的眼神中的贊賞之色便越濃,“看來江小兄弟是個聰明人,那妾身也就不與你兜圈子了。這事我們能幫,但關鍵就在于,江小兄弟能給我們的利益,是否能讓我們甘愿冒這風險!
從剛剛江曜的話中,玉琳瑯便能判斷出他并非無腦,既然大家都不糊涂,那有些話不如直接放在臺面上來說,也省了再互相試探的工夫。
“江小兄弟,你敢找上江家的倚仗是什么,不如直接說給妾身聽聽吧!彼揲L的手指輕敲了敲實木的幾案,正色道。
“夫人是個直爽人。”江曜聞言,神色也正經了起來,“那晚輩也就不藏著掖著了。”
“晚輩敢于找上家主和夫人,倚仗有二,一是小妹江月白,相信二位也知道她的靈嚳乃是東域絕無僅有的強大,其天賦自然也可見一斑!彼贿呎f著,注意到玉琳瑯的眼中掠過一絲了然。
“而第二,則是晚輩自己。”
此言一出,玉琳瑯卻似乎早有所料的樣子,雙手交疊放在桌上,輕輕點了點頭,“說說看。”
江曜見狀,輕輕揚了揚嘴角,沒有說話,但一陣強橫的靈力波動卻陡然從他身上升起,下一秒,華麗的黑色鳥兒出現在他的身后,帶著白色的巨大圓環,三輪光圈環繞其上,發出耀眼的光芒。
“這就是晚輩的倚仗!苯椎淖旖菗P了揚,卻未曾收回靈嚳,只是輕笑著看向對面明顯有些呆滯的夫妻二人,“夫人意下如何?”
“三……三階?!”即使有所心理準備,玉琳瑯卻還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一時有些失言。
“準確地說,是三階高段巔峰!苯c了點頭,“不出意外,晚輩還能保證在一年之內突破到三階大圓滿!
“敢問江小兄弟如今,年方幾何?”玉琳瑯的已經在努力平復心境,但聲音中卻難免帶上了些許的顫抖。
“未滿十九!闭f著,江曜將手放到了木桌上,“夫人若有懷疑,盡可試探晚輩的骨齡!
玉琳瑯夫妻對視一眼,毫不掩飾眼中的驚艷,但還沒等二人開口,江曜手中光芒一閃,幾件靈器便在桌上依次排開:“另外,這些靈器都是晚輩自己所煉制。最高的品階是四階!
“并非晚輩口誤,在煉器之道上,晚輩的確可以做到越級而行。雖然也有失敗的可能,但煉制與自身實力相當的靈器的時候卻幾乎未曾失敗過。這一點同樣也可以現場向二位證明!彼谟窳宅樁诉沒開口之時便做出了解釋,然后便沉默下來,收回靈嚳,兀自等著二人回過神。
“只是不知,鳳老爺的靈嚳是……”他試探著問道。
“靈嚳啊,是這個。”鳳衣荼懶懶地站起身,一股不大的靈力波動便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
隨著那股靈力逐漸增強,一個環繞著兩圈光環的虛影也漸漸在鳳衣荼身后成型。
那虛影是一只身形修長,通體潔白如雪的鳥兒。它的體態優雅華麗,脖頸彎曲成一個優雅的弧度,頭上長有如落雪般的扇形羽冠,長長的尾羽反射著星星點點的光輝,像是散落的星辰,顯得高貴而又圣潔。
還真是和他們對鳳衣荼的印象完全不符合的靈嚳呢。
“這是……”這鳥兒的確是生得有些美麗,江曜略略一愣,回過神來,便也認出了它的真身,“白孔雀?”
而等到天亮,江曜也沒見他再出來。
再晚些的時候,有侍女來傳信,說是蕭池給他帶話,說他去了煉藥室,短時間內不會出來,讓他不必擔心。
煉藥室?江曜一愣,還沒來得及細想,便聽見江子墨的聲音自身邊響起:
“怎么了?”
他先前一直等蕭池不歸,便找到了江子墨和江沐錦,想將后土之境的事情告訴他們后再讓他們做定奪,誰知剛剛找到人還沒來得及開口,侍女就來了。
“有些麻煩事!闭f到這,江曜也不打算跟江子墨他們隱瞞,“與我要和你們說的事情有關!
“什么事?”江沐錦也正了神色,跟著江曜微微蹙起眉頭來。
雖然到達水月門還不到一天,但這里的一切顯然都顛覆了他以往的認知——就算知道東域和終于肯定沒有任何可比性,但隨隨便便一個侍女都是五階以上修為也確實超出了他的想象。
比起江沐錦,江子墨倒是顯得要平靜很多,除了在剛到達水月門見到玄師的真身時略微有些失態,其他時候都是一如既往的冷靜自持
“中域有一方土屬性秘境,其中寶物眾多,倒是和你們靈嚳恰好契合。”江曜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從后土之境將事情引入。
“江大哥恰逢突破,那不是正好?”果然,江沐錦聞言便開口道。
“我也有此意!苯c點頭,眼神看向正襟危坐的江子墨,“其實,我今天就是想來問問你的意思。”
江曜雙眼赤紅,拳頭重重地砸在了一旁的石壁上。
他沒法接受這個事實。
蕭池甚至連尸體都沒有留下。
但是,還不等江曜從無法抑制的悲傷中恢復理智,山洞中卻突然亮起一陣紅色的光芒。
緊接著,江曜感覺到熾熱的能量自他身前不遠處炸開,將那地上的一灘毒液和蟲尸,連帶著青灰色的霧氣一并化為了虛無。
第 334 章 小爺想解釋
“師父!”那熟悉的靈力波動幾乎是讓江曜在一瞬間便扭過了頭,但映入他眼簾的,卻是玄師那張依舊沒什么波瀾的臉。
只是聽到江曜的聲音,他卻微微側過頭,仿佛并不想和江曜對視。
他收回靈力,山洞中一下子便恢復如初,就如同蕭池和蠱人不曾來過一般。
這世上再也沒有了他們存在的痕跡。
姬朔也終于算是讓他見識到了。
不過,沒有完成的挑戰總會讓應舟有挫敗感,他煩躁了許久,這才依稀想起,姬朔對于自己情緒波動最大的時候,似乎就是他順手殺死那個屬下的那回。
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那段時間圣淵教捕獲的靈嚳變得格外多。然后,在他輕笑著在那個小刺客面前抖落出一個個人頭,目送著那些球狀物咕嚕咕嚕滾了好遠的時候,他終于如愿以償地從那小刺客顫抖的聲音中得知了他的名字。
姬朔。
姬朔姬朔姬朔……
他一遍又一遍地念著那兩個音節,就像是發現了什么珍寶一樣。
最后,他心情極好地笑彎了眼睛,看著面前紅了眼眶,眼神壓抑著絕望與憤怒的姬朔,輕輕湊近他的耳畔,
“我叫應舟!
“記住了,我叫應舟。”
……親手殺掉被幽熒煉制成傀儡容器的摯友,那是玄師這么多年來無法解開的心結,更不要說二人之間除了友情本就有些說不清道不清的情愫,哪怕只是寧嵐雪的一廂情愿。
而如今,蒼星赫也有被幽熒煉制成傀儡容器之嫌,也難免玄師會撫今痛昔。
“師父,如果被煉制成傀儡容器,是真的……無藥可解嗎?”見玄師久久不語,江曜又忍不住開口問道。
“連你師叔都做不到的事情,我想,整個大陸應該無人能做到。”江曜接連發問兩次,玄師終于輕輕嘆了口氣,開口道。
“這……”聞言,江曜面色也難看了起來,
“所以,這個傀儡容器,究竟是……”
他其實還是有些疑問在心中,比如為什么寧嵐雪被制造成容器后會與玄師他們反目成仇,又比如為何每次提到容器,一向冷靜的玄師便會頻頻露出失態之舉。
他能感覺到,玄師的異常,是因為寧嵐雪,卻也并不僅僅是因為寧嵐雪。
“容器就是幽熒所選中的犧牲品。”江曜都問到此處,玄師只能輕嘆了口氣,
“大量地制造能抗衡靈士的傀儡,哪怕他們空有力量而毫無神志,但也會消耗幽熒大量的本源力量!
“所以后來幽熒有了其他主意——畢竟利用和他同源的四圣獸,或是燭照曾經用于創造天下萬靈的土精魄和高級的土屬性靈嚳來創造傀儡,也能起到類似的效果,更何況這樣一來,消耗的就是四圣獸亦或那位土屬性靈士的本源,而和幽熒自己無關!
“所以他們才會被稱為容器……”玄師這么一解釋,江曜終于有了些明悟之感,不由得喃喃道。
“嗯!币姞,玄師輕輕點了點頭,剛想說什么,卻聽見江曜又帶著些疑惑開口道,
“可是既然如此,那為何雪師伯她會……”
他想起玄師和寧嵐雪最后的結局,隱隱感覺到這個容器似乎并不止那么簡單。
這個問題讓玄師再度陷入了沉默。江曜看見玄師放在幾案下的手握了握,身上的氣息也有些紊亂,看得他剛想轉移話題,卻又突然見玄師面無表情地開口,
“容器的記憶被封印,意志被摧毀,僅?諝。”
“但是他們作為人類的智慧和能力尚存,而且……會視幽熒為主!
自從上次被迫交換了姓名之后,應舟再也沒有出現過。
如今的地牢比起最初,多了幾重守衛。但是對于姬朔而言,這反而比最開始的寂靜無聲好了太多太多。
對于知道他名字一事,應舟似乎顯得格外開心。他特意讓人送來了好些丹藥,用于治療姬朔被他留下的舊傷。姬朔一開始并不愿意接受,但還是被人強制著服下。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應舟太過疏忽,再被按著服下丹藥后,姬朔有些驚訝地發現,那些丹藥不僅能夠治愈體內的舊傷,甚至對于他被壓制的靈力也有一些作用。而自發現這事情之后,他便不再抗拒應舟送來的丹藥。
他知道這可能也是應舟故意為之,是給他的陷阱。但如今的他早已經一無所有,最多也不過這一條命,他這樣想著。
姬朔暗自積攢著實力,卻并不打算輕舉妄動,直到有一天,他看見了來換班的守衛。
他隱忍多年的耐性在看見那二人的瞬間便消失殆盡,早已生銹的牢籠并不能關住已經回復了靈力的姬朔,劍光一閃,那二人還未反應過來便直直地栽倒了下去,鮮血從頸項間碗口大的傷口中噴涌而出。
姬朔劍尖撐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一向冷清的眸子里盡是驚駭。
他忘不掉這兩張臉。 “還有什么要準備的嗎,如果沒有,那便出發吧!苯淄蝗蛔兊贸练內斂,玄師雖然自認也保持著之前的態度在與他交流,但也不知為什么,二人間的氣氛似乎一下子就僵硬了起來。
雖然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就是這樣客氣又克制的模樣,讓二人之間就像是隔了一層看不見的屏障一般。
“就我們兩個?”江曜一愣,開口問道。
“嗯,就我們兩個。”玄師點點頭。
因為白虎靈嚳的緣故,其實之前寧嵐月也提出要和他們一同前去,但玄師思考后還是拒絕了。畢竟他們先前除掉了蠱人,幽熒那邊肯定已經得到了消息。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么至今都沒有動靜,但玄師就怕他們突然發難,若水月門只剩夢吟滄一人恐怕是難以招架。
至于江曜……如果可以,他倒是想直接自己去將白虎骨取回來。但哪怕是將其裝入空間靈器中,它的能量依舊會逸散而出,一不小心就會將外界變得如同白虎冢一般金元素暴動,哪怕沒有白虎冢內部危險,但也不是普通人和低階靈士能承受的。
所以他必須讓江曜在現場將進階物吸收。
江曜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而是站起身,歪了歪腦袋,對著玄師露出一個微笑:
“那走吧,師父。”
他不再似以前對著玄師撒嬌依賴,主動權便微妙地反轉了過來。但這副沉穩可靠的模樣無比令人安心,卻又帶著仿佛誰都無法靠近的距離。
玄師看著眼前英俊挺拔的青年,眸光微閃。明明是自己從小就看著的孩子,卻像是突然一夜之間長大了似的,讓他覺得很是陌生,但仔細一想,江曜似乎本來就是這般模樣。
只是在他面前,他往往還會露出孩子氣的一面罷了。
他愣了一瞬,但很快回過神,走向了房門,而江曜等他走出一段距離,這才動身跟在了他身后。
水月門沒有直接通往白虎冢的傳送法陣,就算是最近的城池,趕到白虎冢也還要幾日。
如今的江曜已經跟得上玄師壓制后的趕路速度,但是一路上二人幾乎沒有更多的交流,只余沉默。直到四周的景色逐漸變得荒蕪,江曜也感覺到空氣中的元素越來越單一,玄師終于停下了腳步。
“將這個戴上。”玄師轉過身,對著江曜遞出一個小小的吊墜。
江曜伸手去接,但指尖卻在不經意間觸碰到玄師的指腹。
一瞬間,二人都是身體一顫,手如觸電一般飛快地分開,也幸虧江曜反應及時,這才不至于讓那吊墜落到地上。
“師父,這是……”小小的插曲讓江曜心跳一陣加速,差點便要維持不住刻意和玄師保持的距離,慌忙之下只能匆匆轉移話題,飛快地開口。
“我找你雪師叔要了一些白虎靈嚳的氣息,在白虎冢中可能有用!毙䦷熞膊恢獮楹握Z速比平日里稍快了些,雖然聲音也還算是平靜。
“戴在手上,我們走吧!狈愿老乱痪,玄師轉身朝著前方走去。
白虎冢并非一處類似于后土之境的秘境,而是一整塊被當年的白虎尸身所影響的區域。二人不需要專門去尋找著什么,只用一直朝著那能量最強盛的地方前進,就一定能找到白虎骨。
隨著深入的時間越來越長,江曜便感覺到身邊的金元素越發精純活躍。只是,和后土之境不一樣,這些金元素由于純度太高,甚至并不能被靈士所吸收。
若是有金元素靈士強行于此處修煉,恐怕最后會因為這些囤積在體內無法分解的金元素而落個渾身經脈盡廢的下場。
而與此同時,江曜還發現,哪怕自己沒有去吸收這些金元素的意思,但這些金元素卻如同有自主意識一般,不受控制地往自己身體里鉆。但也多虧玄師剛剛給他的吊墜,這些金元素進入他身體后,他便能將其操控排出,倒也不會傷及身體。
一瞬間,他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夜里。
漆黑,寂靜,斷壁殘垣下一具具死狀凄慘的尸體,沒有盡頭的死寂。
這兩個人殺光了他的所有族人,而他被父母藏在院子角落的干草堆里,透過干草的縫隙眼睜睜地看完了這一切。
那二人后來放了火,他們家的宅子不算大,但那場火也足足燒了一夜,他不敢亂動,只能用微薄的靈力勉強抵御著那一陣陣熱浪,等第二天世伯找到他時,他已經被燒得渾身焦黑,只剩下最后一口氣。
他活了下來,憑借著不錯的天賦成功進階到四階,然后他向世伯辭別,開始獨自追尋圣淵教的蹤跡。
再然后,他被困在了這里。
姬朔回過神,剛剛的動靜似乎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地牢在圣淵教駐地最為偏僻的角落,平常鮮少有人跡。
或者說,除了應舟和必要的守衛,幾乎沒什么人往這個地方跑。
姬朔站在血泊之中,幾次想要抬腳,但最終還是沒有動作。
事情不可能這么巧,更何況,自他回過神來,他就能感覺到一道視線,一道窺探他的視線。
那視線帶著幾分玩味,一直緊緊地黏在他身上。
“送給你的禮物還滿意嗎?”清亮的少年音突然從地牢的門口處傳來。
姬朔早有預料般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面上毫無波瀾。
“姬朔。”應舟輕喚他的名字,聲音甜到發膩。
“我可是查了好久才查出來,十五年前的事情!彼斐鍪,輕輕撫向姬朔皺成一團的眉頭,“你看,我多喜歡你!
“你沒有逃跑,我真的很開心哦,姬朔。”他像是毫無防備似的,對著姬朔露出修長的脖頸。
一聲巨響,姬朔身上的靈力驟然炸開,劍光直直地朝著應舟襲去,應舟眼中閃過一絲興色,正欲凝聚靈力抵擋,卻見那劍鋒突然一轉,竟然徑直沖向了姬朔自己的胸膛。
四周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幾人表情不一,姿態各異,但仿佛總有一些相同的東西,在幾人之中傳遞蔓延。
就連整個空間似乎都陷入停滯。
最后,還是蒼星赫低笑一聲,深吸一口氣,聲音平穩地開口:
“蠱人已除,不知……我們之后要做何打算?”
他臉上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顯得有些輕佻,但那表情就像是粘在臉上的面具一般,并不真切。
第 335 章 小爺進階
他到底也是被困在后土之境許久,如今外面變成了什么樣子他也不曾知曉,甚至到現在為止,他都總是有種似夢非夢的不真實感。
雖然是噩夢。
他都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讓內心洶涌的情感不至于外泄得太過明顯,他甚至不敢讓自己繼續去想著蕭池,只能試圖去找到一些必須做的正事。
他一揮寰息,眼前的景象竟然如拼圖一般寸寸碎裂,緊接著,狂風大作,那些碎片竟然化作一只靛青色的蝴蝶,蝶翼撲閃,如同流光一般飛向了不遠處懸浮在半空中,素衣白裙的女子身邊,然后輕輕停在了她的指尖。
女子身下是百仞高的巍峨城墻,城墻外圍繞著一層不停流轉的漆黑,而本該哀鴻遍野的城墻之上,所有靈士皆嚴陣以待,竟是毫發無傷!
“你們……”暗色光團閃了閃,聲音中甚至帶上了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幽熒,就算你能控制江子墨的神志,將其強行變作傀儡的容器,但人是有心的。”江曜嗓中發出一聲低低的輕笑,劍柄輕輕抵了抵自己的心口,
“我們不會讓你再得逞第二次!”他突然抬起頭,目光森然地看向那團不斷閃爍的暗光。
他問過夢吟滄,除了牽絲蠱,的確還有其他方式可以操控靈士。但已經徹底掌控了精神類靈嚳東丘狐的江沐錦,卻可以通過自己的能力,喚醒江子墨本身的意識!而幽熒既然喜歡看他們自相殘殺的把戲,那就絕對不會放過讓江子墨和他們反目成仇的機會。
至于一直默默跟在他們身后,可以說是毫不起眼的江沐錦,則是他們絕對能夠藏好的一張牌,因為幽熒不在乎也不可能在乎那時還不到六階的螻蟻之輩!
危險和機遇,向來都是伴生而存的。鋌而走險,同樣也意味著風險之下的巨大收益。
幽熒想看他在大義與血親之間痛苦掙扎的模樣,所以定會將自己的力量予以作為容器的江子墨,好讓其制造更多更強大的傀儡。
哪怕是幽熒,其身上的創造之力也是有限的,若給了江子墨,除非利用自己轉化的能力將其他的存在強行再度化為己用,否則一定會陷入極度的虛弱之中。
在江子墨還受其操控之時,幽熒的確不必在乎自己一時的力量得失。因為受其操控的江子墨甚至可以看做是其身體的延伸,創造之力放在江子墨體內,無非像是將其從左手移到了右手,隨時可以收回,總歸都還是他的東西。兩名女子聞言這才如夢初醒般地點點頭,朝著自己原本的崗位走去。
看著那兩名制服女子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似乎沒有收到太大的影響,紅裙女子這才蹲下身子,對著剛剛還在耀武揚威,如今卻面如死灰的男子輕輕甜甜一笑,
“對了,既然公子跟發情的狗一樣,滿腦子都是那下三路的事,那我也就大發慈悲幫公子治治病啦,不用感謝我,嘿嘿。”她看著那男子隱隱滲出些血跡的襠部,笑容變得更甜。
“賤婊/子,徐家不會放過你的!”那人的眼神突然變得無比怨毒,惡狠狠地盯著那紅裙女子,好似要從她身上剜下一塊肉來。
“啊啦啊啦,徐家啊,人家好怕呢,哥,你要保護人家啊!蹦桥油蝗挥行┛鋸埖卮蛄藗哆嗦,故作驚恐地跑到人群中一名青衣男子身后,手臂一伸自背后掛在他身上,從男子的肩膀處露出一張艷逸的臉來,沖著倒在地上的男人挑釁般地吐了吐舌頭。
那男子的容貌和她近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也是雋秀無比。他無奈地拍了拍紅裙女子的腦袋,似乎是在讓她收斂些,但還是開口道,
“沒聽說過東域有個徐家,暮煙城的柳家倒是曾有所耳聞。不過上梁不正下梁歪,能養出這樣的嫡系子弟,恐怕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到時候若真來找麻煩,處理了便是,應該也不會耽誤正事。”
紅裙女子笑著點了點頭,看著幾個下人撥開人群灰溜溜的把地上的男子扶走,這才看著四周還未散去的人群打了個哈欠:
“好啦,都散了散了,欺男霸女的熱鬧有什么好看的!彼叩角嘁履凶拥纳磉,挽過他的手臂,拉著他往商會外走去,
“哥,走啦,別傻愣著。好久沒來東域了,我可要好好逛逛!
被她那眼神一掃,周圍的人,趕緊散開,生怕被她盯上。江曜也隨著人群散去,但腦中卻不斷重復著剛剛的那一幕。
他根本沒看清女子是如何出手的,但僅僅憑借那一瞬間的靈力波動,江曜也能大致感覺到,紅裙女子的修為絕對不簡單。
她的修為絕對在自己之上,達到了六階、七階,甚至還要更高的地步。
這般修為的靈士怎么會出現在暮煙城?江曜微皺起眉頭,按理說,能有這樣修為的靈士,哪怕是在中域地位都不會太低,而看他們的樣子,似乎來暮煙城是帶著些目的的。也不怪江曜太敏感,只是最近的四域本就動蕩,突然又遇到來自中域的高階靈士,讓他不得不多想。
不過,或許也只是巧合吧。看著那對兄妹走出商會,江曜收回目光,留了個心思,但終究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話說回來,他又想起剛剛那囂張的徐家子弟。這也算是他第一次親眼目睹大家族的子弟仗著家族勢力為非作歹,想起之前兩名制服女子敢怒不敢言的模樣,他的眉頭不由得又微蹙了起來。
熒燭大陸上的平民百姓大都仰仗能穩定修煉出高階靈士的家族而生活,但這也就意味著,一旦那些靈士家族心術不正,便會給百姓帶來滅頂之災。
例如當初北域的孟家,又或是如今的徐家。當然,像是夏家和鳳家這樣心系百姓的大家族也有不少,但空有實力,卻無與之相稱品行之人卻亦有不少。
也幸虧玄師之前把徐家給一窩直接端掉了。有玉琳瑯和江承澤在,或許等到那徐家子弟趕回雁回城徐家早已覆滅,也不知道他得知自己最大的倚仗一朝傾覆后會是一副怎樣的表情。
鬧劇過后,商會一樓很快恢復如初。江曜順便打聽了一下明日拍賣會的情況,所幸大多數人似乎都是沖著那件五階靈武而來,幾乎沒人關注那株玉魄長生草。
看來自己應該費不了太大力氣。江曜盤算著自己的財產,之前離開的時候蕭池還給他塞了一張儲金卡,里面有上千萬金靈幣,加上自己的積蓄,怎么著都該夠了。
不過,以防萬一,江曜還是又出售了一批四階下品的靈器,充實了自己的荷包,以備不時之需。
他回到房間,又潛入識海深處去看了一眼那團淡紅,確認不是自己的錯覺后,這才收回神識,開始入定。
第二日,江曜在侍女的帶領下進入拍賣會的會場,金碧輝煌的大廳看得江曜差點花了眼。
按照邀請函的順序入座,由于時間太緊,玉琳瑯也沒來得及給他搞到帶包廂的高級邀請函,也幸好江曜本就對環境沒什么要求,因此戴上面具后到了大廳入座,直接等著拍賣會的開始。
拿到玉魄長生草的過程也相當順利,正如江曜所想,這株靈草雖然珍貴,但用途過于專一,煉制的丹藥用處也稀少,因此競拍的人都沒幾個,江曜只花了百萬金靈幣便將其拿下。
之后的種種珍寶雖然也都有些意思,但對如今的江曜來說也沒什么大用處,他看著場內的人競拍,一邊無所事事地走著神,直到最后一件拍賣品被抬上高臺,而身穿黑金色修身長裙,風情萬種的美艷拍賣師嫣然一笑。
“接下來的寶物,想必各位貴賓也早有所耳聞!彼p輕抬手,黑布無風而動,緩緩掀開,一把造型優美古樸長劍緩緩飛到了她纖手之上,輕輕懸浮著,
“此物乃柳家偶然于一處遺跡所得,經鑒定后,確認為五階下品的未認主靈武!彼σ饕鲗⒘硪恢皇衷谀前验L劍上方輕輕揮動了一下,臺上的大屏幕上立馬出現了劍身的立體投影。
雖然江曜也并未對這把靈武上心,但他畢竟也是煉器師,因此也朝著那投影看過去一眼,卻直接被劍身上的法陣吸引了目光。
這是……隨著投影漸漸放大,江曜的眉頭也逐漸皺緊。
倒不是因為這劍有什么問題,只是那劍身上法陣繁多,甚至不少都是融合法陣。江曜自己也算是精通煉器術,自然很輕易便發現,光從劍身上纂刻的法陣來看,這柄劍,或者說煉制這柄劍的煉器師,能力應該遠遠不止五階才對。
但是如今江子墨已經反水,那么也就意味著幽熒失去的這部分力量,永遠不可能再回到其手中。
這對于幽熒來說是不可逆轉的損失。
“你們,你們,哈哈哈,哈哈哈哈……”然而面臨如此的劣勢,幽熒卻突然開始大笑,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
“你們以為,以為這樣就可以了嗎?你們這群螻蟻,以為可以殺了我嗎?哈哈哈,哈哈哈,可笑,愚蠢至極!”他身上黑色光芒劇烈地涌動,也不知道究竟是想到了什么,笑聲也突然變得無比狠毒。
他身上突然涌起一團黑霧,如同潮水一般朝著遠方的城墻洶涌而去。
“這世間天地都不過我的養料,你們這些螻蟻又算什么東西!”他大笑著,但隨即便只聽見江曜怒喝一聲:
“你敢?!”
下一刻,城墻之外的漆黑屏障也突然加重了顏色,緊接著便開始暴涌而出,狠狠扎進了那團黑霧之中,將其困在原地動彈不得,甚至隱隱有了將其蠶食的跡象。
“哼,雕蟲小技!”然而見狀,幽熒卻似乎不慌不忙,只是低笑一聲,緊接著便身形一閃,竟然飛上了高空。
“你那點毀滅之力能護住多少東西?就算能護得住那成群的螻蟻,但這天地萬物,你又何曾能護住半分!”
話音剛落,黑霧一下子散開成看不見的細小顆粒,如同甘霖降世一般飛向江曜毀滅之力之外的山川草木。
“哼,我不過是讓它們換了一種形式存在,何來破壞一說!更何況天地山川本就為我所造,自然也該為我所用!”幽熒怒吼一聲,便見那座山脈徹底消失殆盡,而他身上氣勢愈強,甚至已經與先前不相上下!
“幽熒,萬物生死皆為命數,你濫殺生命尚在法則之內,但毀壞世界根基已是逆了天命!”玄師也突然抽身上前,熾烈的火焰將幽熒困住一瞬,緊接著赤色光芒狠狠攻向那團光芒中央。
“天道未至,我便是法則!”但只聽見幽熒突然怒吼一聲,從光芒中央爆發出一陣仿佛能令天地色變的劇烈靈力波動。
一瞬間,狂風怒號,飛沙走石,那靈力波動輕輕一蕩,包括玄師在內的江曜一行人便險些被掀飛出去,除開城墻一面,以幽熒為中心的整片空間竟然直接化為了荒蕪,竟是一物也不剩,如同混沌初開一般。
“太冒險了!
雖說幽熒的確不太可能猜到此舉,但畢竟這里也曾堆積了不少創造之力,萬一他們一時興起,想要來后土之境再探查一番,試圖將其收回呢?
如此一來,將土精魄繼續放于后土之境,豈不是讓幽熒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沒關系,我守在這!钡,蒼星赫卻依舊只是搖了搖頭,
“水月門在后土之境附近有傳送法陣,真遇見什么不對勁,我直接傳信讓水月門,讓人來增援就好!
第 336 章 小爺坦白
“實在不行,前輩您還可以假意將那土精魄帶走,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最后,他補充道。
反正土精魄放在哪里都是危險的,不如就放在這后土之境,還能產生些別的用處,之后護起來也方便。
他說完便退后一步,垂首不語。
“你想留在這里?”但是,玄師卻并沒有對他的提議做出直接的回應,而是微皺起眉頭,反問道。
“不過這對于其他人來說會不會有點……不公平?”
“又不是決賽,省點事情罷了,有什么不公平的,還是說,你連進復賽的信心都沒有。再說了,復賽之后還有個決賽呢”蕭池輕笑道,最后還是忍不住掐了掐江曜的臉,
“你小子,都這么大了怎么還跟以前一樣一根筋!
“我這不是……”江曜也知道自己有時候的確不夠圓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么辯解。
“行了行了,你小子的性格我又不是不知道。”蕭池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太在意,然后看向江曜,眼神突然正經起來,“對了,前輩今天來了嗎?”
“沒有啊,怎么了?”江曜搖搖頭,“你是找他有事嗎?”
“不算是有事!笔挸胤裾J道,“不過,既然前輩不在,那聊完了公事,也該聊聊私事了吧?”他輕輕敲了敲桌板。
“私事……”江曜看著他的眼神,不知為何心中突然升起些不好的預感來,“這……這應該就不用了吧,哈哈哈……師父他還在客棧等我,我要不就先……”
他堆著笑臉打著哈哈正欲找個由頭撤離,但蕭池卻沒給他這個機會,直接順著他的衣服下擺把他拉回幾案之前。
“說說吧,你和前輩,怎么回事!彼D頭,似笑非笑地看向垂頭喪氣的江曜。
“還……還能是怎么回事,不就是我,我……”面對蕭池直白的問題,江曜低著頭,但眼神依舊不斷地飄忽,聲音也越來越小。
“你喜歡他?”蕭池反問道。這讓他有了新的樂趣,姬朔是個堅韌的人,而要摧毀這樣一個人,則是最具有挑戰性的。
可是,在之前他已經對姬朔用盡了各種手段,按理說常人早該崩潰掉了,但是他從姬朔身上得到的回應卻依舊只有那么一點。
那還有什么辦法呢?他看著因為脫力再次昏厥過去,面白如紙的姬朔,他手已經被自己廢掉,衣袍之下也滿是自己制造的傷痕,靈力早已被徹底壓制無法使用。早已經被折斷翅膀的鳥兒,他又該如何讓他絕望呢。
姬朔一無所有,只剩下這一條命,但很奇怪,他并不想讓他死。
否則之前也不至于被他傷到。
那他還能怎么辦。應舟緊鎖著眉頭,像是個孩子好不容易得到了心儀的玩具,卻苦惱于找不到玩法似的。
他冥思苦想了好多天,姬朔也被他困在自己的房間內好多天。
事情的轉機是教主使者帶來的。
教主會派使者來例行視察,偶爾也會帶些需要試驗的小玩意,而這次使者帶來的,是一種丹藥。
據說,那種丹藥可以將人變為隨時可供主人隨意差遣的傀儡。主人可以隨時操控他們,也可以隨時讓他們清醒,被操控期間傀儡并不會有記憶,是入侵各大家族極好的工具。
應舟頭一次這么開心于使者的到訪,他收下了丹藥,猛然闖進自己的房間,對著死氣沉沉的姬朔開心地笑道,“姬朔,我突然又想治好你的手了。”
姬朔的右手小臂之前已經被他完全折斷,應舟雖然為他找來了醫者,但也只是將斷骨接好,而手卻完全沒有了知覺,只能軟軟地吊著。姬朔早已不奢望應舟能夠放過自己,這時的他唯一的期待,便是應舟可以給自己一個痛快。
但是應舟居然下了命令,讓人去尋冰極寒泉。
冰極寒泉在寒霜森林內部,行蹤不定。寒霜森林內兇獸密布,應舟甚至時折了好些人手,才終于找到了那片冰藍色的深潭。
他將姬朔帶了進去,開始親自為他連接斷掉的筋骨。他看著那只失去生機的手一點一點回復正常,絲毫不掩飾眸子里的越來越深的激動。
然后他給姬朔服下了那顆來自教主使者的黑色丹藥。
姬朔覺得自己的意識一度陷入了黑暗。
他是在哪里,為什么他會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那聲音很是耳熟,混沌之間,姬朔想要睜開眼睛,但眼前卻依舊是一片漆黑。
他的手似乎陷進了什么地方,溫熱的,粘膩的,帶著一定的節奏輕輕跳動著。
砰、砰、砰……
“小朔,小朔……”為什么會有人在觸碰自己的臉,還有那個聲音,沙啞的,氣若游絲的,但自己卻似乎……十分熟悉。
視線清晰的一瞬間,姬朔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他看見了自己世伯的臉。
“趙伯……”他如同機械一般喃喃道,視線緩緩下移。
“醒過來就好,醒過來就好……”聽見他出聲,老者輕輕扯了扯嘴角,大股的鮮血從齒縫中涌出,“別怪自己!
“不是你的錯……”
他看著姬朔,眼中滿是慈愛,似乎想要舉起布滿皺紋的手去撫摸姬朔的腦袋,但最后還是無力地垂了下來。
他輕輕閉上了眼睛。
“趙伯,趙伯!”他如夢初醒般地伸手去夠老者,手一動卻連帶著大片粘稠的鮮血噴涌而出,世伯的胸膛上便也瞬間出現了一個拳頭大的血窟窿。
“嗯……”蕭池都這樣問了,江曜最后也只能小聲地應了一聲,然后輕輕點了點頭,緊接著便將頭越垂越低,仿佛要鉆到幾案下面去似的,臉也紅了起來。
“你啊……你說我該怎么說你才好……”看著臉紅得不成樣子的江曜,蕭池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你這小子怎么就……”
“可能我當時就不該提醒你,不然你小子可能到現在還懵懵懂懂什么都沒弄清!彼行┌脨赖赜萌^捶了捶自己的腦袋。
“那也不一定……”江曜小聲解釋道,“沒你那句話,我現在的情況可能還要更糟……”
蕭池那句話好歹給他敲了個警鐘,雖然沒什么大用,但至少能讓他對于這份感情的認知更加清醒一些,不至于抱有太多幻想。
但你要說一點幻想也沒有,那也確實不太可能。
“你到底怎么想的?”江曜焉啦吧唧的樣子讓蕭池也實在有些不忍心說重話,只能放緩了聲音道。
“也沒怎么想,就是覺得……”江曜難得局促不安到手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喜歡他,離不開他,想和他在一起……”
雖然他自己也知道這不太可能。
“那如果我勸你放棄呢?”蕭池嘆了口氣,輕聲道。
江曜放在幾案下的手有些焦躁地絞緊了自己的衣擺,但還是什么都沒說。
“江曜,你再想想吧。”蕭池語重心長道,
“關于前輩,你除了知道他是你師父,除了知道他對你好以外,你還知道什么?他對你好是因為你是他的弟子,從來沒有其他的意思。更何況我只不過和他萍水相逢,他都能贈我一場造化。”
“但你呢,你對他的了解又有多少?你甚至連他是誰都不清楚。”蕭池湊近江曜鄭重其事地開口,
然后便看見江曜臉色一下子黯淡了下去:
“我知道啊,我……知道的……”他咬緊了下唇,頭垂得更低。
蕭池的意思他又何嘗不明白。他不知道玄師的過去,玄師的身份,甚至連玄師恐怕都不過是一個代號,他的師父從未給他透露過自己的真名。
關于玄師的過去,那人只會揀一些不重要的日常說給他聽,真正重要的地方從來都不會提及,就算江曜問到,他也只會含糊其詞,然后直接轉移話題。
他對玄師的了解其實很淺很淺,或者說,他只了解玄師在他面前想要表現出的那一面。而將他們維系在一起的,本來只有“師徒”這一層不深不淺的關系罷了。
玄師對他隱瞞的東西并不少,而他沒有能力也沒有立場去探知這些東西。
他們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但是我……還是喜歡他啊……”他忽然抬起頭,直直地看向蕭池,
“我之前就想過的,我也只想把他當做一個師父去尊敬,去愛戴,但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彼蛔〉負u頭,甚至有些自暴自棄的意味,
“男女之情的那種愛!
說完,他不等陷入呆滯的江子墨緩過勁,又繼續自顧自地帶著些譏誚開口道,
“而且,我還強行折辱了他,污蔑了他!
轉過頭,江曜對視上江子墨因為驚訝而微微瞪大的雙眼,笑容平靜,眼中卻失去了光澤,
“江子墨,你說,我還有什么資格跟在他身邊?”
第 337 章 順水推舟?
江曜說完便閉上了眼睛。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在其他人面前坦露自己的那份感情,而對象更是那個一貫嚴肅古板的江子墨。
所以江子墨會怎么看他?是會覺得他過去對玄師的尊敬與改變都是偽裝,還是會覺得他果然如劣玉一般,難以雕琢,卑劣而又下賤?
“徐家就是他們扶持的第一個家族!毙䦷熭p輕搖了搖頭,跟江曜解釋道,
“除了中域外的四域情況各不相同。西域的人類很少,主要是精靈族的領地,直接滲透相對困難;而北域嚴寒,天災眾多,靈士也相對弱小,夏家又一家獨大,目標明顯;南域因為有鳳家的存在,更是鐵板一塊;相較之下,只有東域家族林立,其中的斗爭也是相比其他三域中最激烈的一個,最好滲透。”
“所以,幽熒的爪牙最初找上的便是東域。而東域,也是他們除了中域以外的又一個大本營!
“那之前那些失蹤的天才……”江曜的眉頭皺了起來。
“我想,應該就是他們所為。更何況以徐家在東域的地位,恐怕要將這事遮掩起來也并不是什么難事!毙䦷燑c頭道。
“幸好……”江曜面色有些發白,他只慶幸自己將原本的族人轉移到了本家,否則要有徐家在背后幫忙遮掩著,真讓他們留在天鶴城恐怕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過,也還好我之前留了個心眼子!苯讎@了口氣,莫名想起自己之前和玉琳瑯的對話來。
多虧那時候他為防萬一,提醒了玉琳瑯要留一手。那位玉夫人看上去十分精明,想必也不會將一些事情全盤托出。
“所以師父,關于那些人,鳳衣荼還提到了其他的嗎?”江曜終于平靜下來,對著玄師問道。
“還有一些其他情報,不過都和我推斷的差距不大。”玄師點了點頭,將那玉簡遞給江曜,“你可以自己看看。”
江曜將那玉簡接過,注入靈力調出文字后眼睛一掃,心中也大概有了數。
正如玄師之前所言,他們犯下滅門案也好,扶持各大勢力也好,其根本目的就是為了收集靈嚳。而中域有一股勢力正和幽熒敵對,力量還不容小覷。所以即使是在其他四域,那些人也不敢過于放肆,生怕被其察覺端倪,壞了大事。
除此之外,玉簡中還提到,負責在四域收集靈嚳的人以兩名七階靈士為首。之前被他偷襲擊殺的韓奕是其中一位,由于鳳家治理下的南域比其他幾域更難辦,所以他自請到了南域,而剩下的一位大概是在東域。
將情報整理完畢,江曜心中大概也有了眉目,他伸了個懶腰,走出屋外,入目的是刺眼的陽光,而灼熱的空氣也難免讓他有些悵然。
如今事情都辦完了,那么他也是時候離開南域了。
不得不承認,北域人民互幫互助的友善也好,西域精靈直率坦誠的熱情也罷,還有南域百姓散漫中透露出的真摯,這都是讓他十分著迷的東西,若是沒有這些要事在身,他的確很想再在這些地方多呆一會。
只是他同樣也知道,他沒有太多時間可以耽誤。而江子墨還在等著他去營救,每耽誤一分鐘,江子墨就會多一分危險。
不過……江曜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既然找到了賊窩,大不了把賊窩翻過來。他就不信,掘地三尺他還能找不到江子墨的蹤跡。
將江子墨的靈魂玉簡收好,江曜回過頭,朝著鳳臨涯的小院走去。
雖然要走,但走之前,他總要跟熟悉之人道個別的。
鳳臨涯見到他倒是不驚訝,只是感受到他身上比之前更加強盛的靈力氣息,對著江曜露出一個微笑來:“林大師是來向鳳某告別的嗎!
“鳳家主,這些日子,在下多有叨擾。”江曜點了點頭,朝著鳳臨涯拱手道。
“林大師此去,可需要鳳家……”鳳臨涯站起了身,江曜這才發現,他原本金紅色的衣袍之上又多了一抹白色,花紋上也多了不少孔雀尾羽的圖樣。
“多謝鳳家主掛懷,只是南域未定,在下又怎好讓鳳家分心在自己的私事上!彼竦鼐芙^道。
“既然如此,那鳳某便祝林大師一路順風。”鳳臨涯聞言也不強迫,只是點了點頭。
“那便借鳳家主吉言!苯仔χ鴽_他擺了擺手,看見鳳臨涯朝他點頭后,便轉身欲走。
只是,還沒等他走出小院,鳳臨涯的聲音卻再度響起,只是比起剛才,似乎低沉了些,
“江兄弟,還望珍重。祝你……早日找回你的長兄!
江曜一愣,但隨即反應過來,轉過頭,有些不是滋味地輕輕點了點頭:“我會的!
他到底該怎么做……玄師皺緊了眉頭,伸出去的手又收回,卻再也不敢輕舉妄動。
可是……他看向角落中,就像是陷入了什么無法自拔的夢魘的江曜,面色凝重,腦海中靈光一閃,突然又像是抓住了什么東西。
江曜在懼怕的究竟是什么?他沒放過剛剛那一閃而逝的靈感,揪著那點東西思索下去,但還沒得出答案,卻聽見身邊傳來一聲嘶啞的呼喚。
“師父,別走……”
“求你……”那聲音中帶著哭腔,如同一只嗚咽的小獸,似乎下一秒就會泣不成聲。
在聽見聲哭喊的瞬間,就像是一道極光劃破天際,玄師突然呼吸一滯,心中就像是突然被什么東西所觸動,一下子漾開一圈不知名的漣漪。
“我不走!彼p嘆口氣,緩緩靠近還在小聲呢喃的江曜,慢慢垂下頭,
“也不是你的錯!
“那都是你的心魔,小曜!彼弥钶p緩的語氣慢慢說著,看著江曜不經意間露出的,似乎不敢相信的表情,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他沒有直接將事實告訴他,反而是順著他之前的幻境說了下去。幻境中的破綻其實并不少,只是這幻境對人精神的操控著實厲害,發現了它的端倪也會被強行修改認知,然后強行將破綻圓回去。貿然揭露幻境的真相,只怕會讓幻境產生反抗,最后反而會使江曜的認知變得更加混亂。
“你沒有背叛我,也沒有做出那些事情!
玄師一邊說著,看著似乎還在掙扎的江曜,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然后就見江曜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臉上卻依舊滿是惶恐之色,
“不,不是的……”
“就算那不是我做的,但我對你,我對你……”
他突然捂住了腦袋,眼中的自我厭惡與恐懼似乎要將他壓垮。
就算把所有的一切全部推給所謂的心魔,但若是他不曾有過那些念頭,那么玄師跟他也不至于走到今天這一步。
就是因為明白這一切,所以他無法去逃避,更無法繼續自欺欺人,無法假裝自己還是曾經那個對師父只有滿心尊敬的,懵懂無知的少年。
他對玄師的感情也好欲望也罷,都絕不是假象。
但事已至此,他已經無法再繼續隱瞞下去。有些東西只要開了一個口子,就像是開了閘后泄出的洪水一般,再也不可能輕易將其堵塞回來。
“是我對你有那種……那種卑劣的想法,所以才……”他就像是失去了所有反抗的意志一般,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
他是罪魁禍首。
“但我說過,欲望是人之常情,你又為何會覺得它卑劣不堪?”但是,玄師聞言卻只是嘆了口氣,皺起眉頭反問他。
雖然不曾聽江曜提起過,但光是想到過去江曜的舉動,玄師也能察覺,江曜對他的那些心思絕對不止簡單的一天兩天。
但是玄師從不認為欲望是什么需要避之如蛇蝎的東西。那只是人的一種生理反應,就像是普通人需要進食,喝水,需要足夠
是恐懼嗎,還是憤怒?如果是真的感到幻滅,那不如直接順水推舟掐滅這段感情。
“我……”江曜似乎被問住了,他低下頭,手指有些不安地絞緊。
“我……有點心疼……”他小聲開口,聲音有些焉。
第 338 章 小爺不甘心
“他不相信我能理解他……”甚至還在刻意推遠他。
但是,江曜也知道,也正是因為自己做得不夠好,所以才會讓玄師失望,進而失去了對他的信任。
“因為那個時候我沒有理解他……我以前明明說過……”
“師父……”江曜最受不了玄師專程撩撥他。得到了應允的一瞬間,直接呼吸一滯,然后便一個翻身將玄師直接壓回了榻上 。
驟然承受兩個成年男子的重量,那雕花木床發出吱呀一聲響,但好在足夠結實,只是輕輕晃動了一下,并沒有要承受不住的跡象。
沒給玄師更多的反應時間,江曜直接攫住了那紅艷的唇瓣,舌尖扣開牙關,姿態之強硬,仿佛是要掠奪玄師的呼吸一般。
而玄師此時也再不復先前的從容,江曜那如狂風驟雨般的親吻讓他著實是有些招架不住,臉直接紅了一片,就連眼眶也開始微微泛紅,眼角竟被逼出了幾點盈盈水光。
這小崽子,到底是憋了多久?
玄師想要喘息,但唇舌卻被死死封住,江曜的呼吸也與他交纏,一時間他整個人都像是要被江曜的氣息完全包裹,吞吃入腹。
“等,等等……小曜……”到了后來,他眼前甚至有些發黑,腦子也因為缺氧變成了一團帶著滾燙熱意的漿糊,他這才求饒似的在江曜肩上輕輕推了推。
江曜其實也到了動情處,但感覺到玄師的動作,他還是按捺住心中的那點侵占欲,緩緩將玄師松開。
眼前的景物終于緩緩清晰,玄師往江曜身上一掃,卻發現小徒弟的衣袍不知何時已經被江曜自己扯開,衣衫散亂,衣襟大敞,露出精壯的胸膛。而他的衣衫除了些許的褶皺,倒還是規規矩矩地穿在自己身上。
他看見汗珠順著江曜輪廓分明的胸口滾落,沒入玄色的衣衫中,暈開一片水色,本就急促的呼吸一滯,有些慌亂地移開視線,卻正好對上了江曜暗沉的眸子。
“你……你到底肖想了我多久?”被那眼神盯著,玄師只覺得喉頭發緊,不斷喘息,但還是忍不住問道。
他原本并沒有打算問江曜這個問題,但江曜眼中的欲望,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的。
那望不到底的情欲就像是塵封多年的醇厚陳釀,驟一啟封,光是溢出的那一點氣息就已經足以讓人頭暈目眩,爛醉如泥。
只是對上江曜的眼神,玄師就只覺得自己有些身體發熱,腿腳發軟。
“從……精靈之森的時候,就開始……”江曜此時的理智其實也快瀕臨極限,不過聽見玄師的問題,他依舊如實回答道。
但是江曜卻知道,自己被玄師吸引卻比這時間還要更加長久。
或許是當年玄師揭開面具時的那驚鴻一瞥,又或許是還要更早的那天,他睜開眼睛,對上那雙狹長含笑的眸子。
就算那時自己還不知道心動為何物,但很多事情總歸是在那時候便埋下了火種。
而如今,那原本不起眼的一點火星,卻已成燎原之勢,讓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你……怎么會……”只是,江曜好不容易呼吸稍穩,卻突然聽見身下傳來一聲急促的喘/息。
他低下頭,卻見玄師輕咬著下唇,帶著茫然的眸子中水光迷離,身體也直接倒在了他的臂彎中,軟成一灘任人擺弄的春水。
熱意變得更甚,江曜有些微愣,他沒想到自己明明什么也沒做,僅僅回答了玄師的問題,就讓玄師變成了這副模樣。
玄師側過頭,似乎是想將臉埋進錦被中,好不讓江曜看見自己這般羞恥姿態,卻依舊抑制不住喉間的低低喘/息。
他白皙修長的手指緊緊地嵌進了被褥之中,青色的脈絡清晰可見,似乎想要以這樣的方式來抑制身體中翻騰的情/欲。
但是他的腦海中卻依舊不斷地浮現出還未挑明心跡時,江曜和他的幾次不可言說的曖昧接觸來。
像是在南域被突然含住的手指,又像是小徒弟醉酒后醒來的那個清晨。
江曜怎么會……怎么會那么早就……
那之前發生的那一樁樁一件件,江曜他當時,他當時究竟是……
只是想著,玄師便只覺得身體一陣熱意上涌,徹底失去了力氣。
他紅著臉,嗔怪似的瞪了江曜一眼,抓過還有些發懵的小徒弟,羞憤地吻了上去。
……
鋪天蓋地的愧疚與自責甚至是要將他溺亡在名為悲傷的海中,他甚至連哭都哭不出來。
后來,他紅著眼對身邊的許伯喃喃道,許伯,我好像真的沒有退路了。
他已經犧牲掉了他的母親,就算再后悔,他也只能將這條路走到頭。
他終于徹底堅強起來,開始變得喜怒不形于色,游刃有余,就連做戲也做得更加真切,幾乎整個南域都知道了他鳳家大老爺無能又草包的名頭。他開始在許伯的輔佐下逐漸讓疏影樓打出了名氣,而其背后的疏影閣,也同樣成為了盤旋在南域各大家族頭上的一抹陰影。
然后有一天,疏影閣一位和他相熟的,權限極高的客人說要見他,而當他走進待客的房間,門一關,一把匕首便突然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我要四年前,羅家滅門案的所有情報!币粋冷厲的女聲在他耳邊響起。
鳳衣荼倒是不慌不忙,他眉眼含笑地看向一旁抖得跟篩子似的客人,只見那人直接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尊主,饒命啊尊主,這個女人威脅我,說是我不將她帶進來見您就殺了我啊尊主!
鳳衣荼隱藏在面具下的嘴角彎了彎,叫來人把那人拖出去扣住,然后抬眼望向面前一襲黑衣,緊皺著眉頭的艷麗女子:
“這位小姐,我疏影閣,可不做沒理由的買賣。”
幾個時辰之后,那名客人許下了心魔誓被放走,而疏影閣,則從此多出了一名美艷而強大的閣主。
羅青伽是幾年前韓奕他們犯下的滅門案中的幸存者。不,也不能說是幸存者,她是羅家的暗衛首領,羅家遭遇橫禍的那天她正好在外辦事,恰好躲過了一劫,歸去之時卻只見滿目焦土。
她不知道養大她的家族怎么會遭此劫難,她想要調查,亂成一團的線索卻讓她不知從何查起。這些年她只能努力提升著自己的修為,終于在前些日子突破到了五階。
恰好,她又知道了以情報聞名的疏影閣,因此干脆直接劫了個疏影閣的?停胍源藶闃蛄赫业绞栌伴w的尊主,再獲取情報。
知道了她的來意和身份后,鳳衣荼只能感嘆,幸好疏影閣的尊主是他,不然隨便換一個有些惡意的,羅青伽只怕是一去不回。
韓奕一向是個甩手掌柜,反正鳳衣荼的命和未來掌控在他手上,他也就由著鳳衣荼自己來,也不怎么過問疏影閣的事情,這倒是方便了羅青伽的加入。
而有一天,在鳳衣荼不那么忙的時候,羅青伽找上他,說我覺得,咱們疏影閣還是發展得不夠。
疏影閣的情報系統依托于許伯,但由于許家終究是鳳家的附屬,加上許伯如今已經卸任了家主成了外人眼中的閑散老頭,所以雖然他手下還有一批聽命他的親信在替疏影閣做事,但終究還是差了一些,無法做到和鳳家并駕齊驅。他用了十足的力氣,甚至將桌面抓出了幾個淺淺的手印來。
而江曜甚至看見殷紅的血絲正順著他的嘴角流下,滴落在黑紅色的紫檀木桌上。
蕭池表情凄然,泛白的唇緊緊地抿著,甚至竟是不知何時咬破了嘴唇,不長的指甲也深深地嵌進皮肉里,身上本來已經趨于平靜的青灰色霧氣甚至隱隱又有了暴動的跡象。
“蕭池。”見狀,江曜趕緊喊了一聲他的名字,但蕭池卻像是沒聽見一般,直到江曜手上包裹著一團靈力,手掌穿過那片青灰色的涌動霧氣在蕭池身上拍了拍,卻見蕭池如同驚弓之鳥一般,身體突然一縮,猛然抬頭看向江曜,理智終于慢慢回到了臉上。
“你沒事吧?”江曜還想再扶他一把,但蕭池卻又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手。
“沒什么。”蕭池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要露出一個不以為然的笑容,但怎么看都是強顏歡笑,
“就是想到一些過去的事!
說完,他像是害怕江曜追問似的,趕緊輕咳一聲,擺了擺手,
“哎呀,都過去好多年了,不提了,不提了。我們還是來說說那個蠱毒的事情吧!
江曜盯著他看了一會,見他神色自若,終究是也不太好繼續詢問,只能點了點頭,
“那你剛剛說的,中蠱之人會相互吞噬,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其實不太想詳細詢問,因為蕭池的樣子總給他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但有關蠱人的事情又太過重要,讓他不得不認真對待,不敢放過一點信息。
“就是……靈力,還有……血肉!笔挸厮坪鯇@些東西有些抵觸,眉頭緊緊皺著,開口道,
“畢月尊者說,幽熒在強行制造靈力足夠強大的靈士,再將他們引入后土之境,而創造的方式,就是讓中蠱的靈士變成另一種意義上的蠱蟲!
蕭池跟江曜解好半天,終于讓江曜明白了他的意思,而這一聽明白之后,也讓他表情變得復雜起來。
就算他沒指望幽熒有什么人性,但也不得不說,幽熒或者說蠱人的手段,著實是超出他的想象。
根據蕭池所說,蠱人有一種毒蠱,靈士若是不慎中蠱便會失去神志,變得渾渾噩噩,從而開始攻擊其他靈士,甚至是普通百姓。
而攻擊之后便是吞噬,對敗者的吞噬,連同靈力包含敗者的存在——也就是肉/體一起,完完整整地全部吞噬,然后通過轉化之力化為靈力存儲在體內。
而到了后來,若是中蠱之人越來越多,當一片區域內尚未中蠱的靈士和百姓被吞噬殆盡,只剩下中蠱的靈士后,這些靈士便會開始相互吞噬,弱者淪為養分,而強者愈發強大,直到只剩下最后的一個,就像是……養蠱一般!昂,好……”影像中,江月白也是不住地點頭,即使努力抑制,江曜依舊能聽見她聲音中難掩的哭腔,“我相信江曜哥哥。”
她努力揚起一個笑容,對著江曜開口道,“江曜哥哥自己也要小心,本家好歹還有族人在,但你一個人在外,本來也沒個照應,如今你還要……”
“不用擔心我,丫頭!比羰墙掳拙驮诿媲,江曜覺得自己肯定會忍不住揉揉她的腦袋,
“你江曜哥哥很好,放心吧!彼麑χ掳仔χ鴵]了揮手,然后將一旁的蕭池拉了過來,
“對了月白,這是我的朋友,叫蕭池,你先認識一下。”
“唉?蕭大哥好!苯掳紫仁且汇叮床粮闪搜蹨I,對著蕭池露出一個熱切卻又不失禮貌的笑容來。
“咳咳,你好,月白,我經常聽江曜提起你……”蕭池跟江月白打了個招呼,藏在頭發下的耳根卻莫名有些泛紅。
他雖然看上去和江曜差不了幾歲,心態也好,但畢竟天賦不如江曜這般變態,所以實際的年歲也已經不小了,如今被一個小姑娘喊哥哥,也難免讓他有些羞赧。
“之后我還要去處理一些事情,然后才能回東域。到時候,我這位朋友可能會提前來江家本家找你們!苯讓χ掳捉忉尩,
“蕭池他很厲害,或許能夠幫小姑治眼睛,所以我想讓他提前和你們匯合。”
“啪”
通訊器中突然傳出一聲巨響,緊接著,影像便是一陣搖晃。
“對不起對不起!”幾秒后,江月白的身影才重新出現在通訊器中,“江曜哥哥,蕭大哥,不好意思,我剛剛剛剛不小心……”
江月白紅著臉,有些手忙腳亂,似乎是因為沒拿穩通訊器所以出了岔子。
也多虧這一打岔,才沒讓她在蕭池面前當場喜極而泣。
逝者已逝,對于其他族人,她雖然痛心,但也知道故人不可再追。但江思雅和江子墨,雖然恢復的希望渺茫,卻都也總還存著那么一絲幻想,如今日江曜又接連帶來了兩個好消息,饒是她向來冷靜,如今也是失了分寸。
她忍不住想和江曜多聊幾句,而當她問及江曜這些日子的近況,江曜不太好全盤隱瞞,只能挑了些不太兇險的經過跟她說。而江月白雖然在通訊器那頭面帶微笑地聽著,不時點點頭,只是,當關掉通訊器后,她的神色便一下子凝重起來。
“江曜哥哥……”她能感覺到江曜對她隱瞞了不少東西,但即使如此,只是南海的封印也好,精靈族的異變也罷,很多事情只是聽江曜說著一筆帶過的簡化版,也足夠讓她心驚。
她的兩位兄長,一位尚陷囹圄,另一位明明年紀也不大,卻也已經走遍大陸,歷盡艱難。
而她雖然也經歷了家族之變,但由于年紀小,她總是被護著的那個,之后來了本家,也因為天賦的緣故被禮待有加,總體來說也沒有吃過什么大苦。
比起江曜和江子墨,她實在是太幸運了。
江月白收好通訊器,起身朝著修煉室的方向走去。雖然有了好消息,但她并不打算提前告訴江思雅。蕭池還有不知道多久才能到本家,提前將消息告訴她,反倒是徒增煎熬。
只是,剛到小院門口,江月白便看見了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趴在門口的籬笆上,偷偷摸摸朝院內張望。
那人似乎也看見了江月白,有些慌亂地站起身,正準備離開,但江月白一個加速,便直接擋住了他的去路。
“二少爺?”看清來人,江月白清麗的小臉上也多了幾分驚訝,
“不知二少爺有何貴干?”她打量了一下身上還沾著些草葉,有些狼狽的江沐陽,微微蹙起了秀麗的眉。
“我我我……我就是路過……”江沐陽的臉一下子紅了,他低下頭,不敢去看江月白的眼睛,有些激動地甩手否認。
而最后剩下的那一個,則會被召入后土之境內,也不知道最后的結局究竟如何。
聽完蕭池的話,江曜陷入了沉默,久久沒能開口。
他的大腦飛速地旋轉著,甚至有那么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錯了蕭池的意思,但蕭池凝重的表情卻明明白白地彰顯著一個事實——他想向自己傳達的就是這個意思。
瘋了吧。江曜瞪著眼睛,事情的荒謬程度出乎了他的想象,而幽熒的殘忍,甚至比他想象中的還要
不過,羅青伽雖然性子莽撞,做事也不喜歡太動腦子,但在暗殺和竊取情報方面的確是一把好手。和鳳衣荼商議過后,她去了一趟北域,帶回來十多個孩子,手把手調教了些時日,然后疏影閣就有了十八暗影。
那是疏影閣壟斷南域情報的開端。羅青伽和許伯悄無聲息地編制了一張巨網,而待到鳳家反應過來,他們自身都已經身處網中,不敢妄動。
鳳衣荼當然不可能讓鳳家遭受損失,所以他以不能和鳳家硬碰硬為由,讓疏影閣全面禁止了有關鳳家的情報交易。不過即使如此,這樣一張能壓過鳳家的情報網的形成似乎也讓韓奕頗為滿意,甚至給他恩賜了他額外的命泉引解藥。
日子就這樣按部就班地過著。從韓奕手中,他也逐漸知道了不少東西,比如南海的封印即將破損,比如按照這個勢頭下去能加固封印的只有鳳臨涯一人,比如他們在東南西北四域本來各有布局,但北域的布置卻被一些不長眼的東西給破壞了,讓他們十分煩躁。
“蒼星赫留給你的。這些年來蠱人從各處凝聚的能量都在他體內,他取出土精魄時順便取了出來,對你應該有用!毙䦷熞粓F不規則的晶體塞入江曜手中,而剛一入手,江曜便感覺到了其中蘊含的精純的創造之力。
“你先修煉吧,早些到達七階大圓滿,我也好早些帶你去白虎冢!毙䦷熣f完便轉過身,打算離開。
他的態度不冷不熱,帶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感,卻并不顯生疏。但是江曜聽著他的話,卻不知為何突然心頭一顫。
“等等。”不等江曜的理智回門,他卻像是條件反射一般,在玄師離開小院的瞬間抓住了他的衣袖。
第 339 章 小爺攤牌
“怎么了?”輕輕低下頭,看著江曜抓緊自己衣擺的那只手,玄師臉上閃過一絲訝異。
“我……”江曜微微皺起眉頭,似乎有些猶豫,但盯了玄師赤紅色的衣擺看了半天,最后還是鼓起勇氣開口道,
“師父,我想和你……說些事情……”
江曜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無比冗長的夢。
夢中,他被一時的情感蒙蔽了雙眼,近乎瘋魔。
夢中,他對自己一向尊敬,視若神明的師父做出了可謂不可饒恕的罪行,再無回頭的余地。
而當他掙扎著從夢中醒來,卻發現夢中那恐怖的一切似乎并非夢境,而是現實。
這樣的認知險些讓他崩潰。
“師父,師父!”江曜掙扎著從夢中醒來,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臂正懸在半空,手指關節扭曲,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東西。
自己似乎仰躺在一處不知名的洞穴,身上的衣袍已經被冷汗浸透,而與此同時,江曜能感覺到豆大的汗珠正順著自己的脖子向帶著塵土氣味的地面滑落,帶起一陣難耐的癢意。
剛剛的……是夢?
胸膛中的心臟不住地跳動著,江曜用漸漸恢復力氣的手臂支起身子,胸口一陣大起大落,顯然是心有余悸。
師父……他微皺起眉頭,混混沌沌的大腦終于開始運轉,卻猝不及防地閃過一大片讓人面紅耳赤的畫面,令江曜呼吸一滯,緊接著一張俊臉飛快地紅到了耳根。
他他他,他這到底是做了什么離譜的夢!
夢中的畫面是他想也不敢想的美妙動人,但正是因為如此,江曜心中才頓時升起一股強烈的羞恥與慚愧,讓他下意識伸出手,卯足了力氣又要往自己臉上呼。
“你干什么?”突然,帶著些淡淡無奈的熟悉聲音自身旁響起。手腕被擒住,比常人稍低的體溫順著袖管傳來,讓江曜一個激靈,身子差點一下子彈飛出去:
“師師師師父——?”先不說他的腦子還沒完全清醒,剛剛旖旎夢境的對象驟然出現在自己身邊,還是自己向來尊敬的人,換作是任何人恐怕都無法繼續保持冷靜。
玄師的聲音還是和從前一般,溫和卻又平靜,但江曜卻不知為何,總覺得今天的玄師和過去有些不同。
是哪里不同呢?江曜試圖抓住自己腦中剛剛一閃而過的那一絲靈感,可想了半天他也沒找到那點違和究竟在何處。
“怎么了?”見狀,玄師俯下身,看著一臉糾結的江曜,輕聲問道。
“沒,沒什么……”或許是因為剛剛的幻境,玄師甫一靠近,江曜的身子立馬往后一仰,跟玄師拉開了距離,緊接著便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生怕再和玄師對視一眼。
“對了,我們這是……”他環視一周,看見陌生的景象,下意識地開口問道,似乎很害怕玄師追問下去。
“我們在后土之境中。”玄師自然也發現了他的怪異,若是放在過去,他也不會多加在意,但如今剛從幻境中出來,他自然也能猜到江曜在想什么。
不過他并沒有將江曜拆穿,也并未跟他提及任何有關幻境中的事情,只是順著江曜的話回答。
看樣子江曜只是將幻境當成了一場夢,既然如此,他自然不會再去跟江曜把整個事情的真相再說一遍,從而破壞這表面上的平靜。
有些事情他的確該和江曜談談,但不該是現在,他更不可能讓他知道,牽絲蠱制造的幻境中,與他糾纏的不是幻象,而是他本尊。
“后土之境……”輕聲呢喃著這有些熟悉的名詞,江曜的記憶終于漸漸回籠。
沒錯,他們好像已經解了后土城的危機,剛剛進入到后土之境中……
可是為什么他剛剛會突然做那樣一個夢?江曜一愣,視線快速掃過身邊的那片空地,卻毫不意外地發現了蕭池、江子墨和江沐錦的身影。
此時,幾人也都雙眼緊閉,江子墨倒還稍顯平靜,但江沐錦和蕭池的面色卻明顯有些不對勁,尤其是蕭池,面色鐵青,表情甚至已經到了可以稱得上是猙獰的地步。
這是怎么回事?“小曜,我們沒有其他的辦法!毙䦷煙o奈笑道。
“但是……”江曜搖了搖頭,他眼中漾著的情緒有些復雜,像是翻騰著波浪的海面,好半天才平靜下來,
“師父,我……我其實并不是只想說南海這件事情。”
他抬起頭看向表情中帶著些疑惑的玄師,眉宇中帶著不解和說不出的愁緒,
“師父,其實我很早之前就想問您了!薄盃拷z蠱……幻境……?”聽見玄師這樣說,江曜的動作不禁慢了下來,眉頭也微微蹙了起來。
“嗯,牽絲蠱會根據不同的靈士,制造出最容易讓靈士具有情緒波動的幻境。而情緒波動越大,它占據靈士身體的時間也就會越短!毙䦷燑c點頭,跟江曜輕聲解釋道。
“那他們豈不是……”這處洞穴雖然光線不好,但以江曜如今的目力,自然很容易便看出了幾人身上牽絲蠱的痕跡,臉上不由得帶上了幾分憂色,
“很危險?”
江子墨倒尚且還算安全,江沐錦雖然情況更差但也勉強算得上是穩定,但蕭池……
江曜看見,蕭池身上蠱蟲的痕跡已經蔓延到了他的心脈附近,似乎馬上就要到達極限。
“小曜,牽絲蠱的幻境雖然也可以強行用外力突破,但很容易便在靈士的心中種下心魔的種子,可能會在關鍵時刻誤了大事。”就在江曜忍不住想要出手時,玄師淡淡的聲音卻再度從一旁傳來,讓他硬生生地將蠢蠢欲動的手收了回去!靶跞A,你住口!”
誰不知道當年參雪尊者之死是帝尊心中的一道疤,但玄初華卻偏偏要將這道好不容易愈合了分毫的難看傷口再次血淋淋地撕開,一遍又一遍地將其碾得血肉模糊。
“該住口的是你們!”但是,玄初華卻突然歇斯底里地喊叫道,
“若是當年坐上家主之位的人是我,我早就……”他聲音一頓,像是被卡住了什么東西,緊接著又開始大吼,
“你們都懼我厭我恨我,但我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不都是拜他所賜?”
他發髻散亂,如同失去理智一般大喊大叫胡亂攻擊,毫無儀態可言,任誰來看都只會覺得這怕不是個生了癔癥的瘋子,又怎會將他與兇名赫赫的初華帝尊聯系到一起。
“無恥小人,怎敢妄與帝尊相提并論?!”那靈士也是冷哼一聲,接住旁邊玄家靈士朝著他揮來的一劍,扭頭對著玄初華怒吼道。
他有些不明白,那個魔頭究竟是如何恬不知恥地說出這樣的話來的。
玄初華和玄帝尊上,這兩人的名字哪怕只是并排放著都是對帝尊的褻瀆。
“我無恥?哈哈哈哈……”如同是聽見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玄初華笑得身體發抖,甚至眼中隱隱出現了幾分淚光,
“我無恥?那他又比我高貴多少?”四棱锏一揚,尖端直直指向玄師的咽喉,
“罔顧倫常,目無禮法,師徒相奸,你們口中冰清玉潔的玄帝尊上,究竟又比我玄初華高貴多少?!”
他似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那聲音傳得極遠,仿佛帶著千鈞之力,砸在在場的每一位靈士的耳中。
熒燭大陸向來講求尊師重道,師父于人而言就如同第二個父母。師徒相親,在很多人心中和鶉鵲之亂沒什么兩樣,更不要說二人都是男子!
這放在任何一個靈士身上,傳出去恐怕都是會讓整個家族都蒙羞的丑事。
而這恐怕也是玄師身上唯一能夠稱得上是污點的地方。
玄初華的話如同一顆巨石砸入本就不甚平靜的水面,掀起驚濤駭浪,讓在場之人無不面露震驚,就連正在與玄初華對峙的玄師也身形一頓,眼中閃過一絲微的驚愕。
玄初華怎么會知道這件事?
他和江曜的事情明明連夢吟滄和寧嵐月都不曾告訴,只是他們二人之間的秘密——至多再加一個已經隕落的寧嵐雪玄。那初華又怎么會……
雖然他也沒打算在這時候將他和江曜的事情公之于眾,但他也不是那種會畏懼流言的人,玄初華將這事情抖落出去于他而言并沒有什么影響,但他唯一擔憂的是,玄初華究竟還知道多少東西,他又到底是如何知道這些事情的?
而玄初華知道的這些事情,幽熒知道嗎?
甚至不僅是他和江曜的私情,還有白虎冢的偷襲,當時玄初華的出現也的確是過于蹊蹺。玄師很清楚,沒有人可以在白虎冢深處久待,就算玄初華在之前察覺到了江曜的存在,甚至猜到了自己會帶江曜去白虎冢尋進階物,但他怎么可能將時間拿捏得那樣準確?
恰好設下埋伏,又恰好將他們重傷,若是寧嵐雪的殘魂沒有及時出現,江曜怕是只能退而求次,選白虎骨的下位替代品作為進階物。
而玄初華的臉上則露出扭曲的笑意,仿佛看到了什么極為可笑的事情,他猛地揮動四棱锏,锏身朝著玄師狠狠砸去。
玄師側身,飛快地躲過玄初華的攻擊。而玄初華似乎也根本不在意玄師會如何回擊,他只是死死盯著玄師的臉,似乎是想從那之上看到哪怕只有一丁點的失態。
可惜玄師在最初那一瞬間的錯愕之后,又立刻恢復成了沒有任何表情的模樣,就如玄初華記憶中的那般,讓人看了就想吐。
無論遇到何種事情,他似乎都是那般從容不迫的模樣,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哪怕明知道當年那一戰自己從頭到尾都未曾對他下過死手,哪怕是親手一槍將自己的身體捅了個對穿,哪怕是看著自己的鮮血流了一地,他卻從來都是面無表情,莫說猶豫,甚至連質問都不曾有一句,然后用漫天的焰火將自己焚為灰燼。
“再等等!毙䦷煹穆曇糁幸矌е鴰追值綆缀趼牪怀龅膿鷳n,看得出來他也不似看上去那般平靜。
“是……”輕咬下唇,江曜看著離自己不遠處的那幾人,心下憂慮,但到底還是沒敢上前。
修煉這么多年,他自然也知道心魔代表著什么,他可不敢拿幾人的修煉前途甚至是性命來冒這個險。
只是……他看著地上的幾人,本就皺起的眉頭在不知不覺中擰成了一團。
等等,既然其他幾人都被種下了牽絲蠱,在幻境中苦苦掙扎,那自己和玄師又為什么逃過了一劫?
若是說光是玄師一人沒有落入敵人的陷阱他尚且可以理解,但他不覺得自己有那樣的閱歷和實力,避開蠱人在后土之境的埋伏。
是玄師保護了自己嗎,還是……
突然,一個設想在他腦海中慢慢成型。
“師父!彼蝗豢聪蛐䦷,不動聲色地開口。
“怎么了?”玄師轉過頭來看向他,表情倒是沒什么波瀾。
“為什么江子墨他們都中了牽絲蠱,但我們兩個卻……”他試探著開口,卻看見玄師俊秀的眉微微擰了擰,但最終還是輕嘆口氣,有些無奈地開口,
“我已經破了我的幻境。”
“您為什么總是把自己的命說得這么輕描淡寫呢!
他的聲音并不大,但是江曜卻看見,自己話出口的一剎那,玄師愣住了。
他們二人之間很少會有玄師接不上來話的時候,甚至冷場的次數都很少,但如今卻罕見地陷入了沉寂。
“大概……是因為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吧!辈恢^了多久,玄師這才綻開一抹有些牽強的笑容。
“可是,很奇怪……”江曜依舊皺著眉頭,“我有些時候真的覺得,師父你……就好像不是人類一樣。”
在江曜的眼中,玄師近乎是完美的,容貌也好,性格也好,還有實力,但有時候,江曜也確實覺得,玄師不像是人類。
人會有自己的私欲,這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
誠然,玄師也曾說過,他有過自己的私心,例如收江曜為徒,例如引著江曜長大、變強,但那也并非為了玄師自己,而是為了天下蒼生。
江曜想,這種完全除開自己的情緒,僅僅是為了天下蒼生的幸福追求真的能被稱作為欲|望嗎?
玄師從來沒有為自己謀求過什么,哪怕是生命——這種人類最根本的東西,可是玄師卻連一點動搖都不曾有過。
這很不對勁,對于江曜,他尚且存了幾分溫情,江曜知道玄師對于很多東西都在遮遮掩掩,目的無非是讓江曜隨時都有抽身而出的機會。但是對于自己,玄師卻總是顯得十分無情。他說他存在的意義是引導江曜成長變強,為此無論付出什么代價都是值得的。即使是如今的刻意偽裝和躲藏,也不過是怕身份的暴露會給他們帶來麻煩。
江曜敢肯定,如果有一個機會讓玄師以魂飛魄散為代價,來換得自己實力迅速增長至足夠的高度,那么玄師肯定會立馬選擇犧牲自己,甚至不會有半分猶豫。
“師父,你有為了自己而生過喜怒哀樂嗎?”
“不是為了其他人,僅僅是為了你自己!
“師父,你有過嗎?”
他站起身便朝著幾人的方向走去,但還沒邁出第一步便被玄師攔了下來。
“別動他們!毙䦷煹穆曇糁袔е膰烂C,讓江曜一下子停住了腳步,正經但稍顯疑惑地看向玄師。
“牽絲蠱的幻境,不到萬不得已,還是讓他們自己破境為好!毙䦷熆聪蚪,好看的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愛從來就不是索取,與其以愛之名逼迫玄師做出他根本不想做的決定,不如抓住實際,為玄師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一味地奢求更多,對玄師和自己都不是好事。
“小曜,我……”不得不說,江曜的話讓玄師有些始料未及。
他可以冷靜地回絕江曜任何不合時宜的想法,但偏偏是剛才,偏偏是江曜不帶一點點私欲的請求,讓他甚至有些不敢面對小徒弟那雙干凈澄澈的眸子。
他相信江曜的話都是發自肺腑的真心之言,但也正是如此,他才更不好繼續開口。
他不想誤了江曜。
第 340 章 小爺還是先修煉吧
無論是作為長輩也好,作為江曜的愛慕對象也罷,甚至是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
他并非良人,對于任何人來說都是。
“小曜,沒有回應的付出是不會長久的。”他輕嘆口氣,平靜道,
“你并非是要做什么損人利己的事情。”手指輕移撫平小徒弟的眉,玄師微微一笑,收回手,修長的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心口,“其次,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我們本就不是圣人。
“你就是為了給族人報仇那又如何,哪怕你完全沒有為民除害的意思,但若是能將他們在東域的勢力徹底搗毀,那也是功德一件,更何況我知道你并不是那樣的人!彼粗抢X袋的江曜,接著道,
“至于江家本家,他們既然是東域最大的家族,享受著東域人民給他們的供奉,那自然也該做些實事的。就像是南域的鳳家,你看,如今他們馬上就要對上疏影閣,但鳳家可曾有退避過?”玄師繼續笑道,然后看見江曜輕輕搖了搖頭。“不過你們人類好奇怪,對我們來說,和長親相處成這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碧K洛聽著,一邊感慨道。
“唔……可能是因為我們種族的繁衍方式不同吧……”江曜想了想,和他解釋道,“我們和你們不一樣,是不同性別的兩個人結合之后才會誕生新的生命!
“而在這個過程中,可能會出現一些,嗯……差錯。”江曜想起江榮那亂成一團的感情史,實在是有些頭疼,不知該如何向面前單純的精靈傳達。
更何況對于江榮,他現在實在是有些心情復雜。斯人已逝,他也不想再評判他的過去究竟如何。他過去的確是對那人不喜,但是同樣,江榮的死終究是他心里過不去的一個坎。
他甚至沒來得及和那個人和解。
“我的母親并非我父親的妻子,我的出生也是意外。而我兄長的母親因為我的緣故,郁結于心,最后郁郁而終,我兄長也因此記恨上了我!
“不過說到底,他其實也沒有做過特別過分的事情,只是那時候我年紀小,脾氣倔,他看我不爽我自然也跟他對著干,導致我們關系越來越差。”說起這個,江曜又笑了起來,
“不過那也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
“可是為什么,你……兄長的……母親,會因為你的緣故而郁郁寡歡呢?”昨日江曜給蘇洛講清楚了人類中的性別和家庭關系,蘇洛想了半天,終于理清楚了江曜的意思,
“還有,你不是說,你們人類男性只能和妻子誕下后代嗎,那你為什么還能……”人類的世界對于蘇洛來說是個全新的領域,他對著江曜似乎有著問不完的問題。
“咳咳,我說的那是通常的情況,或者說,是明面上的規則。但并不代表我們只能那樣生活!苯紫肓讼,用盡量簡單的話語給蘇洛解釋著,
“我的母親雖然并非我父親的妻子,但是她很愛我的父親,因此才愿意將我誕下。而同樣,我父親的妻子,也就是我大哥的母親也很愛他,因此她才會因為我的出現而感到憤怒。”
“愛?”
“嗯,愛,或者說喜歡。我們人類會因為這種感情而結合,然后誕生后代。但是,相愛的人不一定會結成夫妻。”江曜點了點頭,給蘇洛繼續解釋著。
“啊,那不會……很難過嗎?”聽著江曜的話,蘇洛眼中閃過一絲惋惜,似懂非懂地問道。
“當然會很難過了!苯邹D頭看向他,不知為何心中卻也涌出來些哀傷來,“不過這樣的事情,在我們人類世界中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無數的人為愛所困,為愛所癡,為愛所狂,但最終能和真愛成功結合的,反而是少數人!
“你們人類好復雜啊……”蘇洛聽著江曜的話,不禁輕掩住了小嘴。
“的確復雜,各種人情世故勾心斗角太多!苯c了點頭,附和道,“你們精靈族對于我們來說,反倒像是個世外桃源了!
“那……你喜歡這里嗎?”聽見江曜這么說,蘇洛的語氣中難掩開心。
“自然是喜歡的!苯滓残α,“這里和平又安寧,很讓人安心!
“哈哈,你喜歡就好!碧K洛也很高興能從江曜口中聽見對于自己種族的夸贊,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
“不過江曜,我跟你說啊,在我們精靈族中的生活久了,其實真的挺枯燥的。”突然,他又話鋒一轉,神情變得有些低落,
“每天看見的景色都是一樣,每天遇到的族人也是一樣,甚至生活都一成不變!
“而且阿長管我很嚴,從來不讓我亂跑。昨天我和你出來之后,回去被他念叨了好久,要不是因為你是大祭司欽點的貴客,他可能都不會放我出來!
說著說著,蘇洛的話中帶了些寂寞,“甚至就連我族的林子他都不許我走太深,我年紀不大,巡邏任務也不多,上次還是因為有蔭槐在他才肯放我出去的。”
“所以啊,雖然你們人類很麻煩,但我還是好羨慕。”他看向江曜,眸光閃動,
“我也好想去看看你說的那些有趣的東西,去看看用磚瓦建成的好大一座,跟迷宮似的宅子,還有你說的坊市,天燈……”
“那些東西好像都很有意思!碧K洛一邊說著,眼中也跳動著憧憬之色。
蘇洛宛若一個最純真的孩子,對一切未知的東西都抱有著沒有雜質的好奇心。
但江曜卻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之前玄師說的,精靈族的命運。
他們無法離開精靈之森,或者說,無法離開精靈族的圣樹太遠,否則就會失去精靈的身份,逐漸呈現人類的特征,身體變得孱弱,就連壽命也會大減。
蘇洛的憧憬,終究是無法實現的。
江曜不知道蘇洛知不知道精靈族的這個特性,但無論他是否知曉,他都不打算在此刻將這事情說出來,壞了蘇洛的興致。
因此他只能安慰蘇洛道:“的確挺有意思的,不過也沒關系,你想聽什么我給你講就是了!
蘇洛聞言,沖著他甜甜一笑。江曜看著蘇洛眼中的信任,一時半會也實在不好將自己和玄師討論出的問題問出口,只能繼續給蘇洛講著蘇洛好奇的各種事情,直到這個話題結束,江曜這才找到了機會。
“對了蘇洛!彼b作無意間開口道,“說起來,我對你們精靈族也挺好奇的!
“小家伙,本家的那位玉夫人并非鼠目寸光之輩,或許你該多給她一些信任!
其實不止是本家,按照常理,哪怕沒有江曜,東域一旦出事,三大家族也會被牽扯進去,誰都逃不掉。
“但是師父,我還是覺得很奇怪……”似乎是想通了什么,江曜的眼神逐漸恢復了神采,但隨即,他又輕輕搖了搖頭,
“我……好像很矛盾。”他咬緊了下唇,“我的確很恨他們,也確實想要替族人報仇,但是……”
他的眉頭才剛剛舒展開,說到這里卻又擰了起來,“我承認我有想過親手殺死他們為族人報仇,但一想到他們之后或許會真的命喪于我手中,我就會……”
他一邊說著,一邊有些頹然地砸了幾下自己的腦袋,“不對,我明明……我明明是恨他們的,他們作惡多端,如果有機會報仇也絕不會手軟。但為什么我還是會……”
江曜知道自己不該優柔寡斷,他也知道自己也曾因為這樣的性子險些釀成大禍。
但是很早之前他就意識到了,哪怕是罪大惡極的惡人,他做的明明是為民除害的好事,但在奪走他們的性命后,他依舊會悲傷,甚至回想起來心頭都會一陣觸動。
因為,死掉了,就什么也沒有了!斑@……”江曜沒想到玄師會直接把問題拋給自己,他思索半天,最后還是依照自己的想法開口道,“我覺得,他問題很大!
之前大祭司和精靈王的對話他們也聽見了,著大祭司真就差把“我要拿你們當祭品”幾個大字寫在臉上了。
哦不,那個精靈還沒有臉,畢竟都拿兜帽遮完了。
“他似乎想拿我們做祭品。”江曜接著道。
玄師聞言,輕輕點了點頭,卻并沒有發出評論,只是接著問道:“那精靈繼王呢?”
江曜一怔,剛剛兩名精靈爭辯的場景似乎又浮現在了眼前。
“嗯,我覺得……”江曜沉吟一番,斟酌著開口,“光從他們剛剛說的話來看,這個繼王已經對大祭司有所懷疑,甚至有不小敵意!
“他是精靈族中難得不相信大祭司言論的精靈,如果要對抗大祭司,他或許會對我們有幫助!彼贿呎f著,一邊偷瞄玄師的臉色,似乎想要窺探出自家師父的意見。
不過玄師雖然聽著他分析,卻并沒有露出任何帶有指向性的表情,只是在江曜說完之后,才輕輕點了點頭,轉過頭來看著江曜一臉嚴肅的樣子,不由得一愣:
“小家伙,你這是什么表情?”
“那個,師父你不用顧及我的感受,有什么問題直說就好!苯渍f完,輕咳一聲偏過了腦袋,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等等,你不會以為我在考驗你吧?”玄師一看他的表情,便將江曜的心思摸了個七七八八。
“嗯,難道師父你不是在問我……”江曜這才反應過來,一臉無辜地看向哭笑不得的玄師。
玄師剛剛那么正經,他還以為玄師在考驗他觀察事情的能力呢。
“我讓你先說,是因為你可能會察覺到我沒注意的地方。”玄師看著耷拉下腦袋的江曜,有些好笑道,
“你很容易被我帶著走,若我先說我的想法,在我們的猜測有出入的情況下,你怕不是會直接否定自己先前的推測,轉而將套進我的思路之中。”他嘆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
“所以我才會先問問你的猜測,這并非什么考驗,你也不必緊張,想到什么說什么就是了!闭f著,他在江曜腦袋上輕敲一下,輕笑道,“更何況,就算你說錯了,難道我還會吃了你不成?”
“我……”江曜撓了撓腦袋,聽玄師這么一說,他又感覺自己臉上一陣發燙。
“好了,小家伙,不用想那么多,不如先聽聽我的想法!毙䦷熞痪湓挵褎倓偟臑觚埥疫^,神色也變得正經起來,
“我和你的想法不太一樣,我覺得,這個精靈繼王似乎也有問題。”
“如之前大祭司所說,他的情緒波動太強烈了!
“嗯,有嗎……”江曜一愣,想起之前那名冷靜的精靈,心頭不由得有些疑惑。
在他看來,那個精靈明明已經很冷靜了,玄師又是從哪里看出他情緒波動強烈的。
“精靈繼王和精靈王一樣,與其說他們應該冷靜,不如說他們應該沒有感情,或者說,他們本來天生就沒有感情。”玄師搖了搖頭,“你還記得精靈王嗎!
“按照常理,精靈繼王應該也和他一樣!
聞言,江曜眼前閃過那張如偶人一般精致的臉。
之前看見精靈王的時候,他便已經覺得,比起生命,他更似一臺計算精密的機器。那名精靈雖然會說話,會思考,但死氣沉沉,沒有一點屬于生命的鮮活。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又想起精靈繼王,雖然那個精靈似乎也很淡然,但比起精靈王,那確實可以算得上是“情緒波動劇烈”。
“還有,大祭司說的,精靈繼王厭惡他,從他那時的反應來看,這應該是真的!
哪怕是再難書的罪行,哪怕是再滔天的恨意,在他們死掉的那一刻,似乎所有罪孽也就隨著他們的生命漸漸消散,最后徒留滿心的空。
他明明不該為那些死不足惜的人難過,但偶爾回憶起,和那些人一起出現的,卻是母親容貌模糊的臉和冰冷僵硬的尸身。即使他從不覺得那些人足以和母親相提并論。
“師父,我這樣……很奇怪吧!彼乱庾R地喃喃自語著,直到住了口,這才驚覺自己剛剛似乎不知不覺把心中所想全說了出來。
其實這件事情也困惑他許久,江曜無數次地想要讓自己變得更加殺伐果決,但即使當時能夠做到,但事后也總會陷入失控的情緒之中。
“因為你在意的是生命本身,而并非某個具體的人!陛p嘆口氣,玄師正色道,
“小曜,你的母親讓你變得重視生命。過去的你因為對這份重視而被燭照選中,而如今的你,則是因為燭照尚且殘留的意識而受到了影響!
“我,和燭照?”江曜聞言有些微愣。
“嗯,我說過,靈嚳選擇人類是有理由的。”玄師點了點頭,“而燭照和你一樣,同樣重視生命。不,或許他比你還要重視生命,畢竟那是他最得意的造物。”
“燭照親手創造出的生命,曾經帶給了他希望。因為幽熒和燭照雖為天造雙生的創世之神,但在很多觀點上都有所分歧。相識卻無法交心,在親手創造出擁有自我意識的生命之前,燭照一直都是寂寞的。”
江曜微微睜大了眼睛。
他沒有想過,創世神也會擁有“寂寞”這樣像是人類的情緒。
“我騙你做甚。”揉了揉眉心,玄師開口,但聲音中卻透著幾分隱隱的疲憊。
“這……”夢吟滄眼中也閃過一絲警覺,他看著情緒有些不對勁的玄師,表情逐漸變得嚴肅,
“小澈,你跟我說實話,你不會是……”他皺著眉頭,生怕玄師強行使用了過去的完整力量。
江曜為他煉制的身體雖然能夠正常使用,但由于江曜如今的修為還不夠,因此無法承受那么恐怖的力量,若是強行使用,可能對他的身體甚至靈魂都產生不可逆轉的危害,甚至有魂飛魄散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