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內的燈光毫無遮掩地映照在床間兩人的面龐上,江望津從臉紅到了脖根,眼中閃過片刻茫然。有那么一瞬,他懷疑自己是聽錯了。
大哥在說什么……
目光相對,不知是對方的眼神太過熾熱將他的面頰看得愈發燙,還是江望津自己胡思亂想,腦中雜緒太多。他張了張口,緩緩問出一句,“你……說什么?”
江南蕭漆黑的眼底似蘊著灼人的火光,一點一點將他吞噬,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清晰入耳。
“我幫你。”
簡單的三個字,江望津腦袋嗡了一下。
幫他?
要怎么幫……
“你騙人,”江望津的思緒從混亂中找回了一絲清明,“你剛才明明說的是教我!”
一字之差,意義卻是截然不同。
“你不是都聽見了。”江南蕭尾音帶了點笑。
在江望津稍稍睜大了些眸子看來的一瞬,他從善如流道:“教你也可以。”
江望津完全被他繞了進去,竟下意識回了一句,“怎么…教?”
這句話猶如落在油鍋里的火星子,江南蕭只覺呼吸一下子如同被點燃般,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低語,“小阿水……”
這個世界上怎么能有這么可愛的人?江南蕭想。
而且,這人還是他的弟弟。
光是想想,江南蕭便覺上天也不是對他毫無眷顧。雖讓他出生在群狼環伺的藺家,父母早亡,卻讓他有幸被江家收養。遇到了江望津……
很早之前起, 江南蕭就開始唾棄自己,為什么會對自己的弟弟產生這樣的念頭。
江父江母于他有恩,而他卻……喜歡上了他的弟弟。
但兩人的確不存在于一個戶口本上,他愿意照顧對方,照顧一輩子。
此生不負。
想罷,江南蕭低聲開口:“把手給我。”
江望津問出那句話后便閉上了眼,聽到聲音,還未來得及照做,對方就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寬厚溫熱的大掌將他的手從后攏住。
“先握住……”
男人聲音自身后響起。
握住,握哪里?
身上單薄的睡褲被拉了下去。
“哥……”
江望津仰起脖頸,聲音都在發抖,“不、不要。”
“不要什么?”江南蕭輕聲細語。
“不要、教。”
江南蕭:“可你這樣會難受。”
江望津搖頭:“我…忍忍,忍忍就好了。”
他說話聲音斷斷續續。
正說著,江望津忽然感覺身后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他無意識地抬起臉看去,正與江南蕭望著他的目光相對。
原來……不止是他。
江望津眼睛都要發燙了,“哥,你……”
他頓了下,正想繼續說下去,卻聽身側的人道:“不是因為電影。”
“什么?”江望津沒能第一時間明白過來,只是機械性地回。
江南蕭盯著他,一字一句,“我這樣,不是因為電影。” -
昨天后面發生了什么,江望津已經記不清了,早上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人,他手下意識往旁邊伸了伸,被窩里早就沒了溫度。
江望津盯著天花板出了會神,旋即才慢騰騰坐起,耳邊還回蕩著對方最后的那句話。
不是因為電影……
那是因為什么?
江望津長長舒了口氣,接著他發現床頭的桌子上貼了張便簽——‘樓下做了早餐,我去學校了’。
手機上同樣也有對方的消息。
江望津默默伸過手去把便簽撕下來,又去拿了自己的日記本,把便簽貼了上去。在這一頁之前,還有無數張類似的便簽——這是他們兄弟兩個特殊的交流方式。
等將便簽紙收好后,江望津才慢悠悠走下樓,吃早餐后他就坐到了客廳沙發前,沒有打開的電視屏幕映著他的身影。
恍惚中昨夜的畫面閃現。
江望津唇線一抿,站起身。
現在他的身體也沒那么差了,等聽完了家教老師的網課之后,江望津出門打算去他大哥的學校看看。
之前江南蕭入學時,江望津也是跟著去過的,加上對方什么事都要跟他報備一遍,所以他對江南蕭的所有課程都了然于心。
江望津沒有叫司機來送,擔心自己一叫司機,大哥那邊就會收到消息。
他自己打了個車,坐上車后才開始想,現在過去的話,大哥看到他會是什么表情。在他思考的時間里,車子沒多久就到了A大。江望津走進學校,正打算去等校園巴士時,忽地聽到有人在身后喊了他一聲。
江望津轉身,只見一個高高大大,穿著運動休閑風的男生朝他跑了過來。
男生眉目英氣俊朗,細看之下還有些熟悉。待江望津仔細辨認了一番,他道:“你是……沈傾野?”
“你還記得我!”沈傾野行至他跟前,抬手薅了一把自己額前的碎發,動作隨性。
他彎著眼望向江望津,似乎是因為對方認出自己,看起來很是開心。
江望津心說自己瞧著他眼熟是因為他和沈大哥長得像,沈家兩兄弟容貌隨了沈輝,兩人雖非同母,模樣卻極為相似。
沈傾言和江南蕭在同一個實驗室,江望津同后者視頻時常能看見對方,所以才覺得熟悉。
不過眼下自然是不能明說的,于是他頂著對方灼灼的目光,點了下頭。
沈傾野眨了好幾下眼睛,脖子都泛了層紅暈。他目光閃躲,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直視江望津,“那個…你來這是去找你大哥的嗎?”
江望津應了聲‘是’。
聞言,沈傾野瞬間有些驚喜,“我也是去找我大哥的,一起?”
有人結伴同行,江望津倒是無可無不可,見他邀請便再次點了點頭,“好啊。”
兩人一起坐車過去,沈傾野說他回國了,準備在國內上大學。江望津表面上靜靜聽著,時不時回應幾句,實際卻有些心不在焉。
距離越來越近了。
江望津開始不受控制地想象起大哥看到他后的反應。
另一邊,實驗室內。
江南蕭正擰著眉將又一個炸掉的燒杯收拾好,沈傾言剛好也在,見狀不由側目:“你今天的失敗頻率有點高啊,我看你都走了好幾次神。”
說罷,他又嘖嘖:“你也有走神的時候,怎么?難不成高嶺之花動了凡心,在想對象?”
沈傾言說完后悠閑抱臂,等著人冷眼看來,不承想對方半晌沒出聲。他心里一‘咯噔’,忍不住好奇起來,難不成他猜對了?
什么人能讓江南蕭動凡心?
沈傾言想象不出。
但對方也沒有要跟他說的打算,只是瞥了瞥他,而后接著做自己的事。
心知是問不出什么了,沈傾言開始拐彎抹角打聽起江望津的情況,“望津現在身體也好點了,應該能帶出來了吧?一直在家悶著也不好。”
他開始游說。
江南蕭果然停下了手頭的事,只有提到江望津,對方才會有點反應,沈傾言搖搖頭,而后等著人回復。
“他……”江南蕭正說著,沈傾言摘掉手套去摸兜里響起的手機。
沈傾言一臉嫌棄地接起來,“你到了?等下……什么?望津跟你一起?”
此話一出,江南蕭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片刻后,兩人一起離開實驗室-
站臺不遠處的大樹下,江望津站在陰影里。
另一側的沈傾野在打電話,并沒有什么反應。直到對方提起自己,他還來不及攔,另一頭就掛斷了電話。
“啊,我大哥出來了……” 沈傾野頓了下,“好像還有你哥。”
江望津抿了下唇。
這時,口袋里的手機震動,江望津看見了上面發過來的消息。
“等我。”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因為隔著手機,分不清對方的情緒,江望津眼神不由自主流露出一絲無措。
這時,沈傾野湊到他跟前,腰背微彎,帶著點小心翼翼道:“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江望津還沒說話,他繼續,“要不你罵我幾句?不,還是打我吧。”
見他不動,沈傾野又說了一遍,“別跟我客氣。”
因為在國外長大,沈傾野的性格更為開放,做事亦是如此。說完他就抓起江望津的手,毫不猶豫地給了自己一巴掌。
‘啪’一聲響起,江望津愣住,“你做什么?”
沈傾野嘿嘿笑了兩聲,“不痛的,怎么樣?解氣了嗎?不解氣再來兩下。”
江望津把手收回來,“夠了夠了。”
沈傾野還抓著他的手不放,像是真的要再給自己兩下。
這時,后方一道聲音傳來,“你們在做什么?”
他轉頭望去,就見江南蕭沉著臉站在不遠處,視線微低,落在兩人握著的手上。
“放開。”江望津說了聲。
沈傾野一愣,這次輕易就讓他把手收了回去。目光對上江南蕭時莫名有些緊張,待瞥見對方身后皺著眉望來的沈傾言時, 后頸倏地一痛,感覺他大哥隨時都能給他后脖子來上一下。
“哥……”
江望津低低喊。
江南蕭看了他幾秒,道:“嗯。”
話落,江南蕭朝他伸出手,江望津正要抬手,卻聽一句:“另一只。”
江望津默默又把另只手遞過去,緊接著,就見江南蕭取出手帕,仔仔細細給人擦拭起來。
兩人后方,沈傾言嘴角直抽,沈傾野更是尷尬,感覺自己被嫌棄了。
江南蕭幫江望津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了一遍,接著牽起他,對沈傾言頷了下首,“先走了。”
沈傾言還想叫住兩人,就見江望津也朝他點了點頭,“沈大哥再見。”
“再……見。”沈傾言擠出個笑對著江望津,待兩人一走,沖著江南蕭的背影就翻了個白眼。
沈傾野旁觀完這一幕,心中震顫,“大哥?”
沈傾言轉頭盯向他,一揚手就扣到了沈傾野的腦袋上,“你小子,剛才拉著小望津的手做什么!”
別說江南蕭,他也想過去給人擦擦。
被明晃晃嫌棄了一番的沈傾野有點無辜,“沒什么啊……”
沈傾言明顯不信,拉著人便開始訓-
另一端,江南蕭牽著江望津的一只手,往寢室樓走去。
他雖然不住在學校里,但還是保留了一間宿舍的,是個單人間。
一路上兩人都沒怎么說話。
江望津敏銳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也不好意思開口跟他大哥搭話。
及至兩人回到江南蕭的宿舍。
江望津落在江南蕭身后進門,房門在他后面合上,他往后一退,身體便靠到了門板上。
江南蕭高大的身形立在他跟前,幾乎將他整個人都圈在懷里。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江望津半仰著頭,還是沒忍住率先開口:“大哥。”
江南蕭應了聲,道:“怎么過來了?”
江望津見他終于肯和自己說話了,心弦一松,低著眼道:“想來找你。”
江南蕭依舊看著他,深邃的眉眼一錯不錯地落在他身上,江望津只覺心臟莫名緊縮了瞬。
“來找我的?”江南蕭再度出聲,尾調微揚。
江望津點頭,兩人視線相撞,他無端就讀懂了對方眼底的情緒,忽然笑了一聲。
“你不會以為我和沈傾野一起來的吧?”江望津彎著眼睛,“我是路上碰到他的。”
江南蕭低眼,落在他的手上。
兩人的手一直就沒松開,江望津視線順著往下一落,突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剛才是是誤會……”
江南蕭牽起他的手,江望津腕上還帶著方才沈傾野留下的淡淡紅痕,不知多久才能消。
礙眼至極。
江南蕭指腹順著那圈印子輕輕摩挲。
“哥……”江望津縮了下手。
“癢?”江南蕭道。
江望津遲疑一瞬,點頭。
就在他以為江南蕭會松開他時,只聽對方道:“那我重點。”
緊接著,更深的烙印將方才的淡紅遮蓋,只剩江南蕭留下的印記。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