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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1章 送溫暖

    耿致曄到車上就委委屈屈地表示冷。

    “有風度啊。”葉煩調侃一句, 朝后面拽出提包扔他懷里,“部隊又不是沒有軍大衣, 冷不會穿軍大衣?”

    耿致曄當沒聽見,打開提包,手套圍巾應有盡有,不由自主露出笑意。

    葉煩頓時想翻白眼:“成熟點吧,娃他爹。”

    耿致曄再次裝聾:“公司有森森盯著,你能多呆幾天吧?”

    葉煩點頭:“最近不忙。不過森森不懂技術,他只能管外面那些事。”

    “不是有總監嗎?”耿致曄剝開一個果仁巧克力邊吃邊問。

    葉煩驚了:“不是,這哪來的?”

    “包里的。不是給我拿的?”耿致曄糊涂了。

    葉煩仔細想想誰碰過這包, 一陣無語。

    “真不是?”

    葉煩嘆氣:“你姑娘偷偷放的。”頓了頓,“搞得好像國家餓著你似的。再說了, 你又不是小孩子,吃什么零食。”

    “老小孩不是小孩?”耿致曄不想和她打嘴仗, “總監管不過來?”

    葉煩:“總監除了公司那攤子事, 有時候還要跟科研所對接。研發部那些人也不是個個呆頭呆腦只知道敲鍵盤, 回頭提上來幾個吧。雖然我不擔心他帶著整個團隊離開, 但也要留一手。畢竟公司不是我一個人的, 還要對其他部門員工負責。”

    耿致曄掰一塊巧克力塞她口中:“來這里別想公司的事。”

    葉煩無語地瞥他一眼。

    “我錯了, 我先問的。”耿致曄道,“挺香的。港城買的?”

    葉煩:“可能吧。森森買的,我不清楚。”

    “他還天天在咱家, 回大院跟卉卉回娘家似的?”耿致曄看到宿舍,插一句“到了, 慢點開。”

    葉煩被這個形容逗笑了:“差不多。去年他愛蹦迪, 大哥知道這事后不放心,想起來就打電話問問, 把他叫過去看看有沒有被酒色掏空身體。最近我告訴他森森經常跟常光榮、金大志他們吃吃喝喝,可能覺著這些人不會帶著他亂來,也不會給他下套,連電話都不打了。”

    “大哥認識他們吧?”

    “光榮?不認識。估計認識他哥他姐夫,知道常家兒女就算愛玩也有分寸。”

    耿致曄:“聽說他二姐跟他二姐夫離婚了?”

    “常光榮他二姐啊?年前就離了。”葉煩說起這事就想笑,“他離婚的時候說跟常光榮的二姐沒有愛情,就像左手和右手。以前因為孩子小湊合著過,現在兒女成年了,也都考上學,他不想繼續蹉跎下去。”

    耿致曄嗤笑:“說得他還挺委屈?”

    “對!他兒子說誰攔著不讓你離了,廢什么話。女兒說話好聽,爸爸,對不起,耽誤您這么些年,再婚的時候告訴我,我給你包個大紅包。”葉煩一說這事就樂了,“原本他父母兄弟姐妹懶得管他離還是不離。因為這話不同意他再婚,理由是婚姻是愛情的墳墓!”

    耿致曄心說,活該!

    “其實在外面有相好的了吧?”

    “有啊。”葉煩前世父母沒相好的也想過離婚,想一個人自由自在幾年。不過葉煩家在小城,樓上樓下街坊四鄰都認識,怕人家說他們好好的日子不好好過,直到葉煩猝死也沒去拿離婚證。葉煩沒聽常光榮說過他二姐夫出軌,本以為他二姐夫也是這樣,“起先常光榮不信他姐夫出軌,因為每天單位和家兩點一線,沒時間找小三。他開影視公司的朋友見多識廣啊,信誓旦旦地說絕對有下家,還幫忙聯系個私家偵探,其實就是港城人說的狗仔。蹲他一個月蹲到他說出差或中午加班都是跟她在一起。”

    耿致曄拎著提包下來,等葉煩繼續。

    “辦離婚證那天上午,全家老少聚到一起,他二姐把約會照扔出來,他二姐夫的媽嫌丟臉,說這么品德敗壞的人甭想進門,除非她死。”葉煩到耿致曄身邊,耿致曄習慣性拉著她手。葉煩抱著他的手臂邊上樓邊說,“不是有句話叫,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以前偷偷摸摸很刺激,離婚后無所顧忌,他想找誰找誰,沒仨月就嫌人家無趣。現在談的好像是女明星。聽常光榮說那女明星在他前二姐夫面前特溫順,估計想進門。”

    耿致曄詫異:“常光榮還見過?”

    “四九城才多大,碰到一個人還不容易嗎。”葉煩道,“要我說那女明星也蠢。他連門當戶對的青梅都能拋棄,咋可能為她收心。不趁著正熱乎利用他的人脈搞事業,過個一年半載他新鮮勁兒過去,事業也耽擱了,簡直人財兩空。再說了,事業更進一步也能找個更好的。”

    耿致曄不禁低頭打量她。

    葉煩問:“我說錯了?”

    耿致曄開門推她進去,從她身邊過,順便在她臉頰親一下。葉煩朝他腰上拍一把:“說話!”

    耿致曄:“你公司是不是有很多大齡未婚女青年?”

    “我公司沒多少女的啊。”這年頭計算機專業男多女少,又因為學校包分配,女學生的家長更希望她們去國企,所以葉煩公司研發部男女比例接近8:1。國企改革前是驚人的10:1。

    要不是財務部和人事部以及前臺女員工多,葉煩公司女員工可能就小貓三兩只。

    耿致曄:“少也有十幾人吧?都結婚了嗎?”

    員工結婚葉煩沒去過,但包過紅包,一個月基本工資。葉煩想想:“差不多兩成吧。”

    耿致曄不禁挑眉,居然這么少:“你知道為什么嗎?”

    “沒遇到合適的啊。”

    耿致曄:“你公司男多女少,女員工想結婚,怎么可能沒合適的?還是你不許員工處對象?”

    葉煩:“可以處對象。不過我也說過,耽誤工作我兩個一起開。難道因為怕分手不體面被我開除?”

    “當然不是!跟你學會了,事業為重!”耿致曄學葉煩拍拍她的腦袋,“什么樣的老板帶什么樣的兵啊。”

    葉煩朝他手上一下:“發型亂了。”

    耿致曄不在意地笑笑:“你公司離學校近,要不跟教育系統搞個聯歡會吧。以后一家人都在那邊,肯定不想出國或跳槽。”

    這個主意不錯。葉煩伸手拍拍他的腦袋,耿致曄攥住她的手臂:“我沒發型是吧?”

    葉煩點頭:“對啊。”

    耿致曄無奈地搖搖頭換秋衣秋褲。

    葉煩看衣服肩膀很緊:“是不是胖了?”

    “不可能!”耿致曄登時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葉煩:“自己看。”

    耿致曄把堆在肩下的衣服往下拉,越拉越緊,像整個人壯一圈:“衣服縮水了?”

    葉煩捏捏他腰間的肉:“也沒胖啊。”

    “那怎么回事?穿倒了?”耿致曄脫掉氣笑了,“耿大寶的!”

    葉煩看看尺碼,比耿致曄的小一號:“大寶不比你矮,衣服怎么這么小?”

    “他身材單薄不如我肩寬。”耿致曄沒好氣道,“你居然能把他的衣服帶過來。也好意思說給我送溫暖。”

    葉煩笑著隨手疊起來:“你倆的衣服一樣,晾一起收錯了不是很正常。再說了,又不止一件。換一件就是。”

    “那回頭臟了怎么辦?”

    葉煩:“我過兩天回去拿過來。再說了,你不是有訓練服?非穿我買的?”

    耿致曄點頭:“我喜歡穿你買的,不行?”

    “行!”葉煩道,“回頭我提醒大寶,別跟你穿一樣的。”

    耿致曄勉強滿意:“這還差不多。”翻出另一身秋衣秋褲,這次是他自己的,剛剛好,“胖了嗎?”

    葉煩搖搖頭,拍拍他的胸,贊嘆:“首長身材真好!”

    “那當然。”耿致曄套上外套,頓時舒服了。

    葉煩不經意間瞧見部隊發的衣服在床上,心中忽然一動:“你是不是接了我的電話跑回來把部隊發的衣服脫掉,然后穿著背心和外套去門口接我?”

    耿致曄呼吸一頓:“我傻呀?一脫一穿多冷。”

    葉煩指著部隊發的秋衣秋褲:“放這兒不穿擺著看呢?”

    “早上穿過。”耿致曄仗著葉煩不知真相,半真半假道:“跟他們跑了五公里渾身濕透,回來脫掉也沒覺著冷。沒想到到辦公室不到一小時越坐越冷。我正打算洗洗曬干明兒穿就接到你電話。”

    葉煩有點不信:“好巧啊。”

    “不信啊?那你聞聞有沒有汗味兒。”

    葉煩很無語:“我閑的!”

    耿致曄暗暗松了一口氣,可算蒙混過去,“幸好你來得及時,不然我真得找個大衣披上。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有病,還沒下雪就穿大衣。”

    “我來得這么及時,怎么謝我?”

    耿致曄:“食堂的飯隨便吃!”

    葉煩噎了一下:“——真大方!”

    “必須的!”耿致曄倒杯水遞給她,又把二寶塞包里的零食拿出來。耿致曄一看全是高熱量食物,“二寶是不是想吃又怕胖,干脆自己留一兩個,剩下的全給我?”

    葉煩哪知道:“你別說,有可能。”

    “留著森森吃啊。”

    葉煩:“森森說他胖。來福不建議于姨吃這些,大寶不在家,我不愛吃。”

    “小王也不吃?”

    葉煩道:“小王在咱家上班,不是咱家人,我很少叫她動大寶和二寶的零食。時間長了,吃習慣了,可能二寶還沒吃就被她吃完了。”

    耿致曄問:“這么仔細不累嗎?”

    葉煩:“不累啊。平時注意點就行。我不希望把雇傭關系弄的太復雜。”

    “那你還給人介紹對象?”

    葉煩道:“一碼歸一碼。好比光明,以前他沒錢,我也是叫他去店里打工,支持他當家教,而不是直接給錢。我是給不起嗎?我要是沒點分寸,以后就不能怪人家沒分寸。”

    第222章 患得患失

    耿致曄常年在部隊, 除了訓練就是演習,并不需要太多人情世故。雖然部隊有些方面需要活動, 可是跟社會大熔爐比起來,他的那些走動就是小兒科。

    耿致曄想象一番,葉煩要處理好跟市政府的關系,要拿捏好跟合作伙伴的尺度,還要留心下屬的需求,還要盯著市場變化等等。一年到頭要跟這么多人打交道,耿致曄頭疼。葉煩竟然還有時間來他這兒“度假”。耿致曄佩服:“我媳婦真厲害,啥都懂!”

    葉煩感覺這話有點陰陽怪氣。可他的神色像心悅誠服:“是不是特崇拜我?”

    “是的。”耿致曄抱住她, “就怕一眼沒看住被人拐跑。”

    葉煩朝他肩上捶一拳,“往哪兒跑啊?再說了, 誰敢拐我啊。”

    “不怕死的。”耿致曄道,“有人敢拐常家女婿, 就有人敢拐耿家媳婦。”

    葉煩好氣又好笑:“你拿我跟他比?”

    “他當然沒法跟你比。這不是打比方嗎。”耿致曄想不通, “你說他兒子都快成家了, 還折騰什么?要是搞出個孩子還沒孫子大, 不丟人啊。”

    葉煩:“婚內出軌的人會在意這點?”

    耿致曄微微搖頭, 不會。

    “可是他不怕授人以柄嗎?”

    葉煩好笑:“天真!啥把柄啊?床照, 那是生活作風問題,只要沒上報上電視,沒造成啥社會影響, 最多是黨內處分。雖然升遷無望,可他能平穩落地。再說徇私枉法, 他真貪了不少還用對手出面嗎。紀委可不是擺著看的。”

    “好像是這樣。”

    葉煩:“部隊也差不多, 而且軍屬還不如干部家屬輕松,平時守活寡, 萬一軍人出軌不想離,軍屬想離只能走法律程序。普通人哪耗得起啊。”

    耿致曄無法反駁,唯有抱緊她,防止她跑了。

    話又說回來,公司雖有耿森森盯著,葉煩也不敢當甩手掌柜。在部隊待五天,第六天早上,葉煩驅車直接去公司。

    這幾日積攢的事處理好也到中午。秘書敲門進來,問葉煩是去食堂用飯,還是她打上來。

    以前跟樓上樓下別的公司的人不熟,葉煩下去吃飯除了自家員工喊一聲“煩姐”,便沒人打擾她。

    隨著繁花電腦廣告出去,葉煩名下有工廠,行業內的人摸清她跟研究所合作,公司握有不少專利,便有不少人想跟她套近乎。

    葉煩沒讀心術,不清楚這些人誰想分一杯羹誰單純想跟她搞好關系,她又不好來者皆拒,干脆不再下樓用飯。

    葉煩下午還要出去一趟,不想回家折騰一圈,就把飯盒和飯卡給秘書。

    秘書經常幫葉煩打飯,知道她的喜好,不過五分鐘秘書便上來。

    飯后葉煩到上面研發部掃一圈,跟總監談幾句,培養幾個助手接班人。以防內部出現分歧,葉煩特意提醒,不能只培養嫡系師弟師妹。

    人都有私心,總監也不例外。葉煩剛提這事,他腦海里就閃過幾個名字。葉煩說完,他意識到那幾人全是他校友。

    總監心驚,心說我差點變成自己最討厭的人。

    十多年前他之所以選擇跟葉煩干,就是討厭某些單位衙門做派、近親繁殖。那時候他常掛在嘴邊的話就是“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

    彼時國外的瞧不上國內的,國內事業單位的瞧不上個體戶。葉煩這群人正好在鄙視鏈最底層。總監經常鼓勵同事兼同學“今日對我們愛答不理,明日讓他們高攀不起。”

    葉煩以前很忙,不常去公司,自然不知道員工平時聊什么,見總監臉色變了又變,不禁問:“忙不過來?”

    總監下意識搖頭:“不是。”嘆了一口氣,“您給我出了個難題啊。讓我挑倆,我剛才一想,至少有五人適合轉崗。”

    “那就五個。”葉煩道。

    總監不過隨口一說糊弄葉煩,沒想到她當真了:“需要這么多嗎?”

    葉煩:“現在軟件開發組對外接洽我負責,生產車間電腦測試也是我在跑,塑料件這方面也是我負責,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工作,我要把這些事推出去,五人不一定夠。”

    “那您干嗎?”總監下意識問。

    葉煩:“各個工廠以及部門的銷售情況和財務報表不需要我簽字?”

    總監愣住,哪怕之前就有心理準備,也沒想到葉煩這么忙:“您平時怎么安排的?竟然還有時間去姐夫單位。”

    “合伙人知道我忙,我把事情攢到一起處理他們可以理解。可是也不能因為人家不抱怨,就當人家沒脾氣。”葉煩道,“你先把人帶出來,等他們可以獨當一面,再根據每個人的喜好以及特長細分。涉及到錢財就找耿森森,他是公司大管家。”

    以前總監挺羨慕耿森森,國營單位干不下去,來公司就當財務總監。自打知道他爸經常上報上電視,總監就沒法再羨慕。

    耿森森愿意,稅務局也有他一席之地。

    再說了,有耿森森坐鎮公司,葉煩立刻退休也沒人敢給他們使絆子。他們在外被人欺負,耿森森一個電話能搞定。

    所以總監毫不介意葉煩說他是“大管家”。

    總監巴不得耿森森當一輩子大管家——關照大家!

    “那以后科研單位那邊我負責?”

    葉煩點頭:“如果他們唧唧歪歪跟你打太極,你告訴我,我找他們領導聊聊。”

    總監:“我明白。年年八個點利潤可不是讓他們喝茶打牌。”

    “研發部遇到什么不懂的就找他們。”葉煩以前就說過這話,再次提醒,“不用白不用。你體諒他們辛苦,他們可能說我們人傻錢多。”

    總監曾一度認為公司現在這么多人才,不必再資助研究所。

    有次跟同學吃飯,同學酒后吐真言嫌他們公司獨,恨不得把各大高校計算機方面的人才網絡一空,以至于現在國營單位校招都要提高待遇。他便明白葉煩有時候對研發進度不滿,怎么還繼續資助那家研究所。

    有科研單位背書,業內有意見也不敢告她搞壟斷。

    總監聞言點頭:“軟件組前些天接了一個單子,幫一個公司搞一個程序,當時遇到點問題,我就帶他們找科研單位老教授請教。”

    葉煩笑著說:“對!就要這樣。別把自己放太高,該彎腰就彎腰。我知道大家都有一顆成為業內大佬的心,不過現階段還是賺錢為主。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大家腰包鼓了才能安心攻克難題。”頓了頓,“心浮氣躁干不出成績。對了,這幾年不少人選擇自己創業,研發部也有的話別攔著。他的項目不錯,公司可以投資。”

    總監笑了:“您又不是人傻錢多的暴發戶,他們隨便扯幾句就能糊弄住你。他們那點小想法哪敢找你要投資。”

    葉煩:“那就跟他們說干得多獎金多。如果一個項目凈利潤一百萬,公司可以拿出三五十萬按勞平分。如果多達一千萬,公司也舍得拿出三百萬左右獎勵大家。平均分的話算一人一套房。”

    總監頓時忍不住咽口水:“不是,煩姐,這——”

    葉煩:“多!有可能因為腰包鼓了就提前退休,或者辭職做個小生意。辭職沒關系,我們待遇好就不用擔心后繼無人。不說那些好哄的應屆生,樓上樓下多少人想進咱們公司?”

    年初有人打聽他們公司年終獎,老油條只字不提,去年才進公司涉世不深的新人被打聽出來,然后推測出總監年薪加獎金。雖然沒猜到準確數字,但很接近。從那以后經常有人請總監吃飯喝酒。

    葉煩愿意能把上上下下所有公司收購,且除了公司負責人無人反對。想到這些總監便不擔心大家有了錢出去創業。

    總監代入自己,他自己創業可不舍得給員工那么多獎金:“您說的是。”

    葉煩看一下手表:“我下午還有點事。”

    “那你忙。”總監看著電梯關上便回去,直接當眾問誰嫌天天坐在電腦前辛苦想轉崗,過幾日來他這里報名。

    軟件組組長從茶水間過來:“為什么是過幾天?”

    “轉崗可能沒那么多獎金,所以希望大家考慮清楚。”總監對組長道,“像你錢賺夠了,又打算結婚生孩子,沒法天天加班,就適合換個工作。”

    組長抬高聲音:“誰說我錢賺夠了?”

    總監:“除了一處破舊四合院,還有兩套樓房,一套自己住一套出租,還不夠?多少是多!”

    “怎么不說你住公司宿舍,三套房出租!”組長跟總監是大學同學,“你還有個四合院呢。我可聽說這兩年翻倍漲。”

    新員工弱弱地問:“翻倍漲什么意思啊?”

    組長:“九零年前后四五萬,前幾年七八萬,現在三四十萬。過幾年可能再多一個零。”

    新員工驚得張大嘴巴。

    總監忙說:“別聽他瞎說。我的小院子多個零,老板的房子得八位數,甚至九位數,你覺著可能嗎?”

    組長:“當時買的時候幾萬塊,也沒想到不過七八年就多了個零。”

    總監無法反駁:“做事去!”說完就回辦公室。

    這幾年入職的員工一直知道老員工有房,他們潛意識認為四十或六十平的樓房,頭回聽說一個個有四合院。

    其中一位女員工忍不住問:“你們都買了?

    除了葉煩公司第一位女員工聽到動靜以為有熱鬧可看,從隔壁辦公室出來,正好聽到這句:“公司大樓蓋之前入職的都有吧。”

    “之后怎么就沒了?”

    組長:“之后房價漲得厲害,很多人覺著買樓房不如四合院合算,僧多粥少不好買。不過你想買現在也能買。知道榮光公司嗎?那附近就有不少民居。一套五萬左右。”

    知道榮光運動服廠在哪兒的員工驚呼:“快出四環到鄉下了。”

    “路修好開車上下班也方便。十多分鐘的事。”組長道,“不開車也可以坐公交車。”

    新員工:“那邊路都沒修好,哪來的公交車?”

    組長氣笑了:“有了公交和地鐵,上下班方便,你還想五萬塊買一套房?做夢!”

    “要是一直不通公交和地鐵呢?”

    組長突然確定當年葉煩跟他們聊發展和房子的時候有一種咬牙切齒的感覺不是他的錯覺:“愛買不買!不要指望我保證房子會漲。市場經濟加政府調控,經濟學家也推測不出具體什么時候漲。”

    此言甚是。

    隔壁辦公室組長出來打圓場:“以后的事誰也說不準。不過房子這事,你買來住的話不用在意跌漲。跌漲你都沒法賣,跟你沒關系。如果想投資,那就買地段好的。”

    新人問:“地段好的那么貴還會漲?”

    隔壁組點頭:“會的。咱們國家準備申辦奧運,一旦申請成功各地企業都想來首都分一杯羹,人多起來,房租上漲,房價也會跟著漲。”

    “要是沒申請到呢?”

    隔壁組組長噎住:“——想賺錢還想零風險?不可能!收益越高風險越高!”

    軟件組組長問:“空手套白狼零成本,可一旦被抓你有可能牢底坐穿。敢干嗎?”

    剛入社會的年輕人不敢。

    總監出來,道:“大家好好工作,別藏私,集思廣益攻克難題,賺到大錢年終獎就夠各位在附近買一處八十平樓房。”

    新人問:“那得賺多少?”

    總監還是覺著葉煩承諾的三到五成太多,擔心把他們養得欲壑難填:“凈利潤兩三成,按勞分配。如果是你們組一起搞出來的那就所有人平分。”

    軟件組組長相信,葉煩手松:“好了,做事吧。”

    周末新員工跟同學打球吃飯說起公司愿意拿出兩三成當獎金,結果得到所有人嘲笑,說葉煩不愧是生意人會畫餅。

    新員工聽老員工說過,公司這些年出去了十多人,包括銷售部。其中幾人開店單干,有幾人因為家庭原因回到老家省會城市,還有幾個人賺夠錢進了較為輕松的機關單位。

    無人出國或跳槽到同在首都的私企。

    如果葉煩只會畫餅,老員工怎么可能對她死心塌地。

    這位新員工就決定試試,試一兩年,如果葉煩只是嘴上說得好聽,那他就跳槽。

    —

    隨著首都迎來第一場大雪,離陽歷年也近了。

    葉煩不用南下拿貨,時間寬裕就去二寶的小家看看她缺什么。于文桃閑著無事就帶著小王剁肉餡包包子包餃子,大寶回來給大寶,二寶回來給二寶,耿卉卉要是帶著女兒回來,于文桃也給她一包。

    他們家或宿舍都有冰箱,放冷凍層慢慢吃。

    下大雪當天都不耽誤她在正堂和面搟餃子皮。

    葉煩跟她媽說起這事,陶春蘭叫葉煩勸勸于文桃別干了,不知道的還以為葉煩虐待老人。

    于文桃也不希望葉煩背上不孝的污名就決定年后再說。

    可是于文桃跟這邊街坊四鄰沒共同話題,天寒地凍也不想出去,啥也不干只能跟小王大眼瞪小眼。

    無論老人還是年輕人,長時間不動就沒什么精神。葉煩發現她精神萎靡就說電視里的毛衣好看,現在毛衣全是機器做的,花樣死板。

    小王也說好看。于文桃叫小王陪她去買一堆毛線,她給閨女和外孫女織毛衣,然后給葉煩二寶和耿卉卉織毛衣。

    于文桃一邊織毛衣一邊跟小王侃大山,一天下來很充實,沒幾天又有了精氣神,跟年輕了十歲似的。

    葉煩拿著婆婆織的坎肩去部隊,對耿致曄說:“你后娘勞碌命啊。”

    耿致曄:“你不也閑不住?”

    葉煩:“我那是賺錢。”

    耿致曄邊換上坎肩邊說:“你看到財源滾滾很滿足有成就感,于姨看到大寶和二寶吃到她的包子心滿意足。有何區別?”

    葉煩幫他整理后背:“也對啊。”

    耿致曄笑:“本來就是。你媽說于姨閑不住,也不想想自己。雖然家務活有保姆分攤一部分,可你媽要買菜,還要接送陳小慧的女兒。周末大家都回來,她要跟保姆一起做飯。她覺著閑著舒服,真讓她跟于姨似的一天閑到晚,她也受不了。她和于姨這代人都忙慣了。”說著一頓,“咱倆也是啊。以前咱們哪有機會閑在家里。不結婚工作就要下鄉務農。過幾年咱們閑下來,你說不定因此焦慮心慌,總覺著老了要死了。”

    葉煩:“那以后不管她?”

    “小勤都不管,你個當兒媳婦的管那么多干嘛。”耿致曄道,“也不用擔心于家有意見。于家老老小小都閑不住,不會覺著你使喚老人干活。”說完就把坎肩脫掉。

    葉煩不禁問:“怎么不穿?”

    “中午暖和穿上熱。留著早晚穿。”耿致曄摸摸坎肩毛,“我怎么覺著穿在身上火熱火熱?”

    葉煩道:“真羊絨線織的。對了,于姨用她自個的錢買的。你說,要不要給大哥二哥織一身?”

    耿致曄不假思索地說:“大哥有大嫂,二哥有二嫂,讓她們織去。”

    葉煩樂了。

    “你身上這個不是她織的吧?”耿致曄看到葉煩的白毛衣問。

    葉煩點頭:“是的。她還給大寶和二寶各織兩件,一件可以單穿,一件很貼身,可以穿在工作服里面。”

    “這才多久?”耿致曄也就一個多月沒回家,“她當自己是織女呢?”

    葉煩笑出聲:“她和小王倆做的。對了,我這次只能待兩天。這周末小王相親,我送她過去。”

    離春節只剩半個月,再過幾天小王就回家了,葉煩沒打算給她介紹對象。

    今早臨出門,張小明給她打個電話,他員工的表兄家在西城,男方家不敢嫌棄小王,問小王要不要見見。

    小王因她家有很多糟心親戚有點自卑,不敢找條件好的,擔心親戚像螞蟥一樣撲上來吸血。

    要找好的不難,葉煩認識的人就沒有條件差的。找一般的葉煩只能把此事托付給別人,所以一直到現在才有合適的。

    耿致曄:“讓她自個乘公交車去得了。”

    “小王第一次跟城里人相親很緊張,我送她過去會讓她覺著在城里不是孤單一人。”葉煩不太滿意張小明介紹的,忍不住說:“男方父母只有一個有退休金,幸好買了福利房,兩個女兒嫁出去,老大住單位,老二跟父母住。她要見的是老二,老二白天賣小商品,晚上去夜市賣烤串,小王——”

    “打住!”耿致曄道,“這種條件在普通市民當中算不錯了。多的是一家老小擠在一起。以前的張小明,還有光明那個大雜院,還有喜歡跟大寶玩的小虎他家,要不是他媽跟你做生意,怎么可能買到咱們現在的家附近。別拿你的眼光看小王的相親對象。”

    葉煩受教點頭:“好吧,不發表任何意見!”

    “這就對了。”耿致曄把坎肩收好,又把被子拿出去晾曬,然后拉著葉煩下樓。

    葉煩拉上圍巾:“這邊沒有高樓大廈,風呼呼的,感覺比咱家低兩三度。”

    “比市區低四度。”耿致曄的警衛員太閑親自測過,“你剛才說她第一次見城里人,之前沒見過?”

    葉煩:“在城里見過,但是跟她一樣從農村出來的。”

    “你看,只是有住房這一點就比她以前相親對象好多了。你覺著小王工資高,可以找個更好的,小王興許都想過兒女將來在哪兒上學。”

    葉煩覺著他太夸張,就當沒聽見。

    沒想到她送小王去餐廳的路上,小王瞥到一所學校,問她要是跟對方成了,孩子以后能在這兒上學嗎。

    葉煩愣住,差點在大馬路上急剎車,半晌憋出一句:“那是高中,考得上能上,考不上只能去中專。”

    “現在中專不好,還是大學畢業分配的工作穩。”

    葉煩:“是呀。不過你別想太多。兒女不會讀書不等于不會干別的。要是會做點心,將來可能到國兵館工作。”

    小王忽然想到她師傅賣早餐起家,現在三套房和一處店面,有存款不欠賬。他兄弟姐妹都有鐵飯碗,但都不如他。

    誰又能說他守著一間店面賣鹵菜沒出息呢。

    “姨,您說的對。那啥,條條大路通羅馬。”

    葉煩點頭:“對啊。你操心這些不如想想以后結了婚還怎么去我家工作。”

    “我想過。下雨下雪就不回去,平時就早上過去晚上回去。我上午打掃衛生,下午做面試放冰箱,留您晚上和第二天早上吃。姨,你覺著這樣行嗎?”

    好保姆比好對象難找,葉煩可不想失去她:“可以。你也知道一開始找你是奶奶一個人在家我們不放心。”

    “我知道的。”小王道,“您或者森森、二寶下班回來我再回去。太晚沒公交車就叫他去接我。”

    葉煩張張口想說什么,又覺著沒必要:“對!讓他接。是不是快到了?”

    小王指著不遠處的咖啡廳:“就那兒。”下了車就叫葉煩回去。

    快過年了,要準備年會,葉煩公司也忙,便直接去公司。

    到公司秘書就向葉煩匯報,禮物準備好了。

    今年抽獎依然有現金。也多了幾樣真金白銀,雖然最貴的沒超過三百,可是除了秘書處沒人知道,回頭抽個小金豆肯定驚喜大過禮物本身,認為來年一定順順利利。

    年會禮物自然要寓意好。

    秘書出去,耿森森來向葉煩匯報一年凈利潤。

    葉煩邊看報表邊問:“去掉稅的凈利潤?”

    耿森森點頭:“稅收這方面一過陽歷年我就算好了。對了,前幾天收到三筆款項,都是軟件組那邊的,一筆多一點一筆只有幾萬塊。聽他們的意思無論多少你都會給他們單獨發獎金?”

    葉煩:“明天把獎金和我答應給他們的那份取出來。”

    “發現金啊?”耿森森震驚。

    葉沉吟片刻:“去樓上問問現金還是打款。打款的話他們可能要交個人所得稅。發現金可能會被人家問發了多少錢。讓他們自己選。不過我答應單獨發的獎金肯定在年會上發。”

    “這要叫銷售人員看見,他們過年期間都得幫公司推銷電腦。”

    葉煩笑道:“不及時兌現,回頭跟親戚朋友聚到一處,三言兩語那么一攛掇,明年可能有不少人跳槽。”

    第223章 驚喜不斷

    臘月二十五, 午飯后一樓食堂打掃干凈,總秘帶著秘書們下樓布置會場, 耿森森開他嬸的車載著幾個下屬前往銀行。

    總監、組長以及老員工有分紅,最少的也有一萬,不想被同事嫉妒選擇公司賬戶打款,回頭補交個人所得稅。

    只有年終獎的員工選擇領現金。耿森森辦好轉賬業務就帶著倆密碼箱回公司。除了銀行主管和耿森森沒人知道他今兒取錢,所以一路上十分安全。

    抵達財務部,耿森森帶著幾名下屬往信封里塞獎金,不忘給信封封口標注姓名。幾個人忙了一個多小時,頭暈眼花手快抽筋了才忙完。

    耿森森起來揉肩捶后背:“明年全打到賬號上。”

    財務部幾人異口同聲:“不行!”

    平時工資就夠個人所得稅征收點——公司統一打錢, 包括遠在杭城的同事,他們沒法避稅不得不交。好不容易熬到過年還要上交一部分, 她們一年忙到頭圖什么啊。

    耿森森氣樂了:“交稅是為國防事業做貢獻。瞧瞧你們這點覺悟!”

    “您有錢,您覺悟高, 您多交點。”一個員工道。

    耿森森:“我工資就那么點, 全交了?我全交稅務部門敢收嗎?”

    不敢!多一分錢稅務局都要全體加班。

    另一個員工道:“那就多抽兩包煙。煙草稅重!”

    怕不是想讓他死!耿森森冷笑一聲:“歇好了?歇好了繼續!”

    “不是, 還有?”

    耿森森指著剩的錢:“陽歷年后幾個小項目的分紅。只有參與該項目的組員有。”

    跟樓上不熟的員工問:“陽歷年到現在也沒有多少天, 這么短的時間他們還能完成幾個項目?”

    耿森森不清楚樓上具體做什么:“可能人家搞網站需要他們技術支持吧。”

    幾人無法理解, 一副他們怎么連這種單都接的樣子。

    耿森森同樣不能理解:“軟件組好像啥活都干。不過攻擊人家計算機這種事除外。”

    一名員工吞口口水, 道:“他們還想接這種活?”

    耿森森噎了一下,沒好氣道:“不敢!咱們是法治社會!干活!”

    本來明天下午開年會,葉煩跟研發部聊天, 問他們想不想晚上開年會,年會結束直接放假。所有人都希望早點放假, 所以年會便放在今晚。

    今年以公司名義投資的幾項產業效益不錯, 葉煩就多說幾句,讓新老員工知道公司不止這一幢大樓和一棟人才公寓。也以防回頭碰到了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

    隨后葉煩讓耿會計發年終獎, 員工拿年終獎順便抽獎。

    年終獎發下去,有人意識到什么,忍不住問:“沒總監的?”

    葉煩一開始沒聽見,隨著幾名員工朝她看她才注意到,開口問:“怎么了?”

    “沒有組長和總監的啊?”員工到她跟前回答。

    葉煩半開玩笑道:“他們錢多不介意交稅,打卡上了。”

    錢多讓人羨慕,一聽要交稅,反而覺著總監、組長等人人傻錢多。今年剛入職的員工想的是領導不愧是領導,就是覺悟高。

    葉煩又補一句:“如果大家都想為國防建設做貢獻,那明年都打到賬戶上。”

    有人想說“好”被身邊同事捂住嘴,問:“老板,是不是該開獎了?”

    “獎金還沒發完。”葉煩沖耿森森抬抬手,耿森森把獎品后面的一沓信封拿出來,解釋春節花錢的地方多,婚喪嫁娶人情來往,一開門就需要錢,以免大家捉襟見肘,被父母長輩懷疑一年到頭瞎忙活,老板決定把不久前收到的項目款項發下去。

    隨后又補一句,葉總答應拿出三成盈利發給大家,這些便是。

    軟件組組長在葉煩身后,聞言忍不住問:“我們組的?”

    葉煩點頭,沒容她開口耿森森就喊組長上去。

    項目完成后組長會記下大家忙了多久。前幾日把文檔打出來交給葉煩,他以為歸檔用的,沒想到“按勞分配”。

    今年剛入職的三名新人拿到項目獎金跟做夢一樣,老板來真的啊?

    獎金對總監而言不多,但是新人半年工資。

    這說出去誰敢信啊。

    工作半年就把大學四年學費和生活費掙回來。

    這筆獎金發下去,葉煩又給耿森森使個眼色,耿森森隨手拿起一個獎品,看到底下號碼:“34!”

    躲在角落里的人起身嘀咕:“三十四,又是喪又是死,肯定只有十塊錢。”

    年會獎品人人有份,其中一半是現金獎,一百到十塊不等。面額一百的只有幾張,五十的是一百的一到兩倍,剩下全是十塊的,重在參與嗎。

    跟他坐一起的人道:“你嫌棄回頭給我?”

    “那哪行?”該員工瞪一眼同事就上臺,小小的禮盒輕飄飄的,不拆也知道不可能是實用的皮帶、鋼筆或可以討好老婆的香水。

    不過他并沒有當場拆,而是塞兜里帶回家,哪怕里面只有一塊錢也可以跟家人顯擺,因為家人無論在國營單位還是在私企,年會都沒這項福利。

    有些人怕拆到好東西大家調侃羨慕,也選擇回去再拆。以至于大家都沒拆禮物。

    耿森森身為公司一員也抽了一個號,他的禮物盒很大。總監跟他比較熟,拿過去掂量一下:“圍巾!”

    耿森森朝秘書們看去——禮物是秘書們包的。秘書們因為抽到的禮物神色復雜,有苦著一張臉的,也有使勁抿嘴不讓自己笑出聲的,耿森森見狀確定她們還記得里面裝的什么。

    耿森森就問那個美滋滋的秘書:“我這里裝的什么?”

    “領帶。”

    耿森森詫異:“領帶你用這么大的盒子?”

    “沒小的。”

    耿森森一臉的一言難盡。

    葉煩起身道:“時間不早了,大家把這里打掃干凈就回家回宿舍。咱們公司開年會動靜不小,肯定有人知道今兒發獎金,別在外面閑逛。”

    錢被搶事小,搶錢的擔心被認出來進監獄殺人滅口事大。這幾年在首都地界上這種事時有發生。

    所以需要回家的早早告訴家里人跟同事湊合一晚,明早再回去。

    以前外地員工去招待所需要乘車,今年人才公寓附近多了一棟高樓,有幾層被租出去當酒店,耿森森前幾天訂了幾間房,外地員工跟住宿舍的員工一起回去,到路口分開。

    大寶在夜市路口撿的三人今兒也在,也拿到獎金和獎品。

    他仨一個房間,進屋就關門關窗拆禮物,跟怕被人發現似的。

    前兩個拆出來是一個皮帶和一支硬性鋼筆。第三人不抱什么希望,因為東西太輕。打開盒子,仨人傻眼,竟然是黃金轉運珠。

    雖然轉運珠是鏤空的,可是也有一兩克。

    今年金價一百多,就算不到兩克,算上手工費也要兩百塊。

    三人面面相覷,心說假的吧。沒等三人開口就聽到一聲驚呼,三人開門出去,問出什么事了。

    驚呼的人打算找個理由糊弄過去,忽然想到他們也有獎品,趕忙問有沒有誰抽到貴重物品。

    抽到轉運珠的員工遞出小盒子:“這是真的?”

    “當然!”驚呼的員工拿著銀手鏈過來,“你看,這是發票。你沒有發票?”

    正規渠道買的金銀都有發票。抽到轉運珠的銷售人員經提醒發現小盒底部是白色的,他本以為是包裝紙,而那張紙打開,就是首都金店開的發票。

    銀手鏈銷售人員頗為羨慕地說:“你這個值錢,兩百多啊。我這個才幾十塊。”

    大家都知道銀制品便宜,轉運珠員工不好反駁就說:“十塊錢也是白得的。”

    “對,對!”這名員工恍然大悟,道:“正好回去給我妹,省得我給她買禮物。”

    抽到轉運珠的員工的朋友道:“你的可以留著自己戴。穿跟紅繩戴脖子上。”

    這名員工還沒想過怎么處理,一聽這話就問大家有沒有紅繩。

    同居一室的兩名前臺出來,遞給他一個嶄新的紅繩。

    與此同時,類似情況也在上面幾層和酒店里上演。

    總監沒能抽到金銀鈔票,第二天清晨見大家在一樓聊這事,不禁說:“老板真有想法啊。”

    于文桃的侄子問:“老板這么大方是不是因為今年沒請明星熱場子?”

    “她是你家親戚你問我?”總監好笑,“不過也有可能。今年大家的獎金都比去年多一點。”

    其他人聞言就說:“還不如把錢給我們,我們自個去演唱會或者去唱歌呢。”

    總監:“有人希望見到明星。老板不能只考慮我們,也要為別人著想。”

    銷售經理下樓:“是呀。像我女朋友就想拿到明星簽名,可惜今年老板一個沒請。”

    總監問:“你有對象還住宿舍?”

    “我未來岳母管得嚴,不許她來我這兒。”經理無奈地搖頭,“不一定怎么樣呢。”說完就去公交站牌等車去火車站回老家。

    對于他的事大家都有所耳聞,剛從部隊出來沒多少錢,女朋友家逼他買房。他買了一處破破爛爛的四合院,女朋友家嫌偏僻嫌房子舊。

    再后來三天兩頭出差攢到錢買樓房,又遇到女朋友家要高彩禮,彩禮留著給大舅子買房。這個錢要是給他對象,或者被他對象買衣服鞋子金銀首飾他都不心疼,給未來大舅子算怎么回事。所以沒談妥分了。

    再后來都要領證了發現比女方小二十歲的弟弟其實是女方的兒子,女方上學時生的。孩子親爹出國后女方父母擔心閨女帶著孩子不好嫁就寄到他們名下。

    前些天他跟總監喝酒,總監還勸他向葉煩道個歉,請葉煩幫他找一個。葉煩介紹的人不說品行如何,至少不會出現未婚生子或賣女兒這種情況。

    經理覺著回頭求葉煩怪丟人,于是就自己找一個。總監在街上見過他和他對象,那姑娘年輕漂亮,得比經理小十歲,看起來也像過日子的人,可是不趁著放假把婚事定了,估計又是父母有意見,夠嗆!

    總監老實了。

    葉煩問他要不要跟教育系統聯誼,他表示頭一個報名。

    當時人家老師忙著上課沒空出來相親,葉煩就說她趁放寒假問問,如果能湊夠十來個女教師,就把相親時間定在正月十四周日上午,地點就在人才公寓附近的酒店餐廳。

    葉煩答應了這事就得辦。

    今天閑下來她就給耿卉卉打電話,叫她聯系同事或師弟師妹。有師弟是因為葉煩這邊不止男員工,還有女員工。

    葉煩又給于宏偉去個電話,問他同事有沒有家在西城的朋友。最后還給孫來福打個電話,問他科室有沒有單身的醫務人員——昨天年會葉煩跟員工聊天趁機了解過,部分員工家人希望他們找醫護人員。

    這事交代下去離午飯尚早,葉煩就載著婆婆上街買禮物,順便拿蛋糕。

    離大寶放假還有幾日,今兒也不是周末,天寒地凍的大寶不想回家,葉煩拿到蛋糕就送去他單位。

    大寶單位外人禁止入內,但不包括跟國家項目有合作的葉煩。葉煩也是最近才知道因為她常年贊助科研單位,許多單位都對她大開方便之門。

    葉煩把蛋糕交給大寶的領導就和婆婆回去。

    晚上,一家三口用飯——葉煩、于文桃和耿森森,大寶收到來自領導和同事們的祝福。

    大寶一進單位領導和同事就認出他。家世好本人又有錢,同事跟他差距太大,反而沒人嫉妒他。

    大寶為人大方,進退有度,有青年人的銳氣又并非眼高于頂,所以他跟領導和同事都處的不錯。

    大家吃蛋糕的時候領導還暗示大寶,以后葉煩公司有需要,他們單位可以提供技術支持。

    大寶差點嗆著,趕忙表示國家有需要他媽也可以提供技術支持。

    在大寶身旁的同事給他一手肘,低聲說:“裝傻呢?讓阿姨贊助呢。”

    大寶聽出來了:“我媽媽的公司這二年才盈利。建辦公樓的錢還沒收回來,哪有錢四處贊助啊。”

    大寶領導問:“你母親還欠著銀行的錢?”

    “何出此言?”大寶糊涂了。

    領導:“這兩年才盈利,那以前蓋房子的錢,不是找銀行借的嗎?”

    大寶失笑:“我媽當倒爺賺的。租車皮往北邊倒貨。九零年前后當倒爺多賺錢,我不說您也有所耳聞吧?”

    領導有個親戚一年賺了三處樓房,因此他爸一度后悔叫他考大學,支持他公費留學,說全耽誤了。

    領導聞言很是意外,沒想到葉煩一個女同志比男同志有想法,以至于心中五味雜陳,片刻后用感慨且佩服的語氣稱贊葉煩巾幗不讓須眉。

    大寶笑著替他母親收下,又招呼大家吃蛋糕。

    葉煩買的蛋糕極好,領導同事都很喜歡,自然也不舍得浪費。

    大寶的蛋糕吃完,葉煩這邊也吃好飯。

    飯后把廚房收拾干凈,耿森森去泡澡,葉煩和婆婆商量過年買什么。耿犇犇前些天打電話回來說他不回來,葉煩和張小明給他和張小弟寄幾包衣物和特產。

    東西寄走當天晚上,楚風禾打電話說她回來。

    他倆去年沒能趕回來,于文桃提議買幾樣耿老二愛吃的。耿致揮的要求很低,吃飽穿暖就行,不在意吃什么穿什么。

    不過他也有特別喜歡的東西。

    葉煩聽到“羊肉包子”四個字,道:“我們自己做味不對,還是買吧。我認識一家賣肉包子的,回頭買幾十個在院里凍著?”

    于文桃:“那也買點羊肉?”

    葉煩點頭:“行。明兒我和森森兵分兩路。”

    翌日上午耿森森下鄉,于小舅說他認識殺牛的,耿森森載著他過去,買了牛舌、牛腩、牛腱子肉等等,然后進村買糧食養的黑豬肉和吃蟲子青菜長大的雞鴨。

    葉煩買了五十個羊肉包子和五十個牛肉包子,又幾十個肉餅和江米年糕,又買幾十個饅頭。

    肉餅和年糕買回來留幾個留著吃,剩下的全扔冰箱里凍著。饅頭和包子扔竹筐里凍硬,然后放櫥柜中。

    廚房里雖然有個爐子,不過兩間廚房太寬敞,寒冬臘月的中午也有零下三四度,不用擔心包子捂壞變餿。

    午飯后,于文桃把肉切成小塊方便解凍燉煮,又跟葉煩收拾雞鴨。案板上擺滿了,于文桃道:“還沒買蝦。可是再買也吃不完。”

    葉煩拎著羊排羊肉和牛肉:“這幾塊給我爸媽。”

    無論肉還是包子都是葉煩掏的錢,于文桃道:“再拿幾個包子,那么多咱們也吃不完。”

    耿森森找個干凈的食品袋拿二十個羊肉和牛肉包子,又問:“小嬸,切一塊豬肉吧?這比菜市場賣的香。”

    于文桃又裝十個鴨蛋和十個雞蛋給靚靚和陳小慧的閨女吃。

    葉煩看看時間不早了:“我這就過去。”知道她婆婆晚上喜歡喝湯,“您切點羊肉做羊肉條吧。”

    耿森森想吃江米年糕,立刻拿兩個讓他奶煮湯的時候順便幫他熱一熱。

    葉煩拎著大包小包進屋就聽到她媽咋咋呼呼地說“留你吃啊,家里什么都有。”之類的。

    葉煩就說買多了,稍稍歇一會便回去。陶春蘭要送葉煩,可她冬天需要借助拐杖,葉煩哪敢讓她送。陳小慧也擔心積雪融化路面濕滑摔著她,讓她在屋里看孩子,她送葉煩出去。

    陳小慧帶上客廳門,往前走兩步嘀咕:“媽這點不如你婆婆識趣。只要你是給的,無論什么你婆婆都高興。媽張嘴就嘮叨。她真嫌你花錢也就算了。你信不信,明兒一早就得跟左鄰右舍顯擺你孝順——不管買什么都想著娘家。”

    葉煩:“以前顯擺過?”

    “顯擺啊。不過她跟人家不一樣。前幾天下午你剛走她就說中午吃多了,出去消消食。兩個小的要去,她叫她倆一起,我就以為她真吃多了。到這大院里一會兒整理自己的帽子,一會兒給靚靚整理圍巾,靚靚比她高,她需要抬手,衣袖下去鐲子露出來,人家看到上面沒啥花紋,問她怎么買個這樣的。她說你年年給她買一樣,啥款式的都有,就是沒有這么素的。”陳小慧沒能親眼看到,可一想到侄女說起奶奶一副沒眼看的樣子也能想象出,“人家問她有幾個,她說有六七個,還有幾個玉鐲。反正說了很多,把整個大院的老頭老太太羨慕的,這幾天老遠見著她和爸就打招呼,夸他們兩口子有個好閨女。”

    葉煩失笑:“這老太太。那肉怎么顯擺?”

    “大家習慣了見面就問吃了嗎您。媽肯定趁機說,吃了,大蔥豬肉餡餃子。人家要說還沒到年三十就吃餃子啊。她肯定說家里買了肉,閨女又送幾斤,不吃冰箱放不下。”上輩子陶春蘭沒少這樣炫耀,只是那個時候陳小慧心態不對,以為她媽嫌她不如葉煩孝順。

    這輩子天天跟老頭老太太住一起,陳小慧有機會了解他倆,想起以前那些事她就窒息,怎么就沒看出老頭老太太只是愛顯擺啊。

    葉煩問:“爸不管管?”

    陳小慧冷著臉說:“他要不仗著自己大小是個將軍,得把你買的大金鏈子金戒指全掛身上。”

    葉煩笑嗆著:“喜歡就行。”天快黑了,“我該走了。”

    “開車慢點。”天要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陳小慧也不敢留她。

    葉煩到家,她家很熱鬧,像是多了幾口人。

    到主院,葉煩很意外,耿磊磊和他對象來了。葉煩以為今年也是年三十過來。不過早點來也好,明天可以一起去公墓。

    其實不是耿磊磊要這么早打擾他嬸,是葉煩買包子饅頭時被他老婆的堂妹看到,她堂妹特意給她打電話問:“過年的東西不自己準備嗎?”

    葉煩去年春節準備很多東西,只要不浪費,小輩們想吃什么吃什么。年初一早上煮方便面也沒人管。不像她父母家一堆規矩。所以午飯后她就回自己家,等傍晚耿磊磊回來說未來幾天不用去單位,正好家里沒菜沒肉,他倆收拾幾身衣服,拎著給葉煩和耿致曄準備的年禮直奔葉煩家。

    晚上有羊肉面,有包子有年糕,耿磊磊的老婆頓時覺著來對了。要是在父母家被她爺看到她吃外面買的年糕,又得嘮叨她不好好吃飯——年糕在南方是主食,在北方就像一道菜或者零食。

    翌日上午,葉煩買了鞭炮和紙錢回來,耿致揮和楚風禾也回來了。耿森森用煤氣灶給他叔他嬸煮兩包方便面,又加幾個蛋幾根腸和一把青菜,讓他倆先墊墊。

    耿老二吃泡面直接泡,有時候暖瓶里的水放兩天不熱,他就用半冷不熱的水泡著吃。第一次吃到雞蛋方便面,耿老二驚為天人:“方便面可以這樣吃啊?”

    耿森森:“您怎么吃?”

    “直接泡著吃。”

    耿森森又問:“沒吃過雞蛋面?”

    “吃過雞蛋煮掛面。”

    楚風禾點頭:“我們開火就煮掛面。”

    葉煩道:“在那邊住的時候我煮過方便面啊。”

    耿老二仔細想想:“好像做過。但沒放這么多東西。”

    這葉煩就記不清了。她打開冰箱拿出一塊羊肉一塊豬肉和兩塊牛肉。

    廚房寬敞,耿磊磊也在,見狀便問怎么吃。葉煩指著羊肉:“蔥燒羊肉,或者用豬肉包餃子。牛肉化凍后做鹵牛肉。”

    耿老二下意識問:“今天就吃餃子?”

    葉煩不由得想起陳小慧說她媽的那番話:“買的多。今天包了吃掉除夕再包。碗筷就放桌上,回來再刷。”

    隨后葉煩和耿森森各開一輛車去墓園。

    以前于文桃不太敢跟耿父聊天,今年大寶和二寶都不在,于文桃先解釋幾個小的忙,然后又夸幾個小的有出息,絮絮叨叨十來分鐘過去,葉煩提醒她該回家了,她才意識到說了這么久。

    到家葉煩鹵牛肉,讓耿森森剁餃子餡,讓耿磊磊兩口子洗菜。

    耿磊磊看到放在外面的小雞,問:“小嬸,餃子留晚上吃,中午吃雞?”

    他老婆提醒羊肉切好了,菜也洗好了。

    葉煩笑道:“明天中午吃。買的多,一天一只也夠吃到年初一。”

    “那年初二怎么辦?”

    葉煩:“年初二我們都走了,你奶想咋辦咋辦。”

    耿磊磊看向他弟:“你去哪兒?”

    耿森森:“我陪媽南下給姥姥姥爺上墳啊。”

    于文桃從外面進來:“做方便面雞蛋面,再切幾片你嬸今天鹵的牛肉。反正你二叔二嬸喜歡吃。”

    葉煩不禁說聲抱歉:“忘了還有二哥二嫂。那得給他們留只雞。初一中午吃魚。”

    耿磊磊的愛人給他使眼色,等他到自己身邊便小聲說:“二嬸不用回娘家?”

    耿磊磊低聲說:“她父母不在了,卉卉和犇犇跟楚家人鬧得不愉快,二嬸和二叔過去,她兄弟見不到卉卉和犇犇就陰陽怪氣,說他們翅膀硬了不認舅舅。連著幾年都這樣,二嬸懶得去。二嬸不去他們也不敢過來說三道四,不然小嬸敢叫他們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他老婆輕呼一聲就捂住嘴巴,問:“小嬸這么厲害?”

    耿磊磊:“小嬸打電話報警說有人闖進她家,警察肯定立刻趕過來把人帶走。要是二嬸和二叔躲出去不認這門親戚,楚家人的行為足夠關幾天。”

    “不是,親戚報警不好吧?”

    耿磊磊道:“小嬸以前說過,我們拿他們當親戚,他們不一定拿我們當親戚。你是不知道楚家人以前多嫌棄奶奶。”

    他對象的外祖母是文藝兵,老太太頭發花白,滿嘴牙掉光,還會唱黃梅戲,她覺著以前的文藝兵很厲害,所以想不通:“嫌棄奶奶話多啊?”

    耿磊磊搖頭:“出身低,除了演話劇唱歌啥也不會。”

    “就是個唱戲的!”

    兩口子嚇一跳,下意識轉身,不是別人,是耿森森。耿磊磊抬手給他一拳。耿森森躲開:“不是我要嚇唬你們,是你倆聊得太忘我。”

    夫妻倆趕忙往四周看,見干活的都在干活,手上沒活的離他們很遠,不由得松了口氣。

    耿森森嗤笑一聲,小聲提醒她嫂子:“不要在二叔一家面前提楚家人。”

    “那個楚光明不是嗎?”

    耿森森:“光明姓楚但是是咱家的。”

    耿磊磊點頭:“他不當自己是楚家人。”

    說起楚光明,耿森森想起他去年拎來很多東西,就去客廳呼他。晚上楚光明來找耿森森,問他找自己干嘛。耿森森帶他廚房里外看一圈,楚光明懂了。

    除夕上午,楚光明來過節,沒帶肉和菜,買的是干鮑魚、花膠、羊肚菌等物,還有一兜子水果。

    耿大寶接過去粗粗看一眼就問:“哪兒買的?”

    楚光明朝耿森森看去:“羊肚菌是請一個南方同事買的。其他幾樣來自港城。他去港城正好趕上我休年假,我跟他一起買的。”

    耿森森聞言就問:“什么東西?”兩三步到跟前,拿出大鮑魚,“這玩意不是留你自個吃的?”

    “我身體這么好用得著吃這些?”

    耿森森轉向他媽:“光明說爸需要大補。”

    楚光明慌忙捂住他的嘴巴,向楊孟夏解釋:“我我,不是這意思,我是——”

    大寶接過去:“給我爸買的。嗯,我替耿老三謝謝你。”

    楚光明哭笑不得。

    葉煩從他們幾個身旁過,朝兒子背上一巴掌,大寶往前趔趄幾步,頓時不敢貧。

    鮑魚和花膠都要提前泡許久,今天是沒法做了。葉煩就把羊肚菌拿去廚房,下午用羊肚菌燉湯。

    今天路上沒雪,晚上七點多耿老大就帶著警衛過來。他到堂屋脫掉大衣擦擦手,就接過楊孟夏遞來的湯。一口暖湯下肚,耿老大直呼舒服。

    葉煩朝他看去,黑色夾克衫和白襯衣,里頭可能還有毛衣或坎肩,就算還有一件保暖的秋衣,寒冬臘月這么穿也冷。屋里的暖氣還沒入體他就脫大衣,喝了熱湯不舒服才怪。

    耿老大坐下發現餃子冒著熱氣,問:“剛煮好?”

    大寶應一聲“是的”就給他大伯夾菜。耿老大眉頭微皺,大寶眼尖,立刻說:“我的筷子還沒用。再說了,我小時候你給我夾菜我都不嫌棄你,你還嫌棄我啊?”

    耿老大下意識問:“我什么時候給你夾過菜?”

    “去西南避暑的時候啊。”大寶道,“在你家吃過好幾頓。”

    耿森森:“你還小?”

    “未成年還不小?”大寶問,“我第一次去是不是還未滿十六歲?打工人家都不要。”

    耿老大以前就知道這個侄子歪理一堆,他不想跟耿大寶廢話:“是我忘了。吃吧。”

    “好吃嗎?”大寶問。

    耿老大心說,這孩子怎么不懂適可而止,“你嘗嘗就知道了。”

    今晚主菜是小笨雞燉排骨,大寶夾一塊排骨,“好吃!”然后夾一塊雞腿肉放他大伯面前盤子里,用他剛剛夾菜的筷子。

    耿老大確定,熊孩子故意的!

    第224章 可有可無

    耿大寶一臉無辜:“大伯, 不喜歡吃雞啊?”

    耿老大轉向二寶:“電話拿來,我給你爸打電話問他吃了嗎。”

    大寶慌忙起身把雞肉夾走。

    耿老大淡淡地掃一眼小侄子。大寶低頭避開他的視線, 不敢再皮——哪怕耿致曄此刻在部隊跟首長用飯,耿老大的電話打過去,耿致曄的首長也會給他幾分薄面,讓耿致曄回家過節,順便收拾耿大寶。

    耿森森見狀忍著笑拍拍大寶的肩:“雞肉好吃嗎?”

    大寶低吼一個字——滾!

    耿森森毫不在意:“爸,您嘗嘗糖醋鯉魚。我們怕做不好,特意請隔壁李教授幫忙做的。您來之前剛做好。”

    耿磊磊下意識點頭。

    其他菜雖然早做好了,由于小雞排骨在高壓鍋里, 其他菜在鋼筋鍋里溫著,所以都是熱的。

    楚光明見兩個警衛不動筷子, 就去廚房拿兩雙筷子,遞給楊孟夏一雙, 他用一雙給警衛夾菜:“廚房還有餃子和包子。你是哪族的?”

    冷不丁來這么一句, 倆人愣住。

    大寶忍不住說:“廢話!當然是中華民族!”

    耿老大差點嗆著:“——吃你的菜!”

    大寶閉嘴。

    倆警衛反應過來, 笑著說他們什么都吃。

    楚光明就把放在一旁的饃筐端過來:“有羊肉餡和牛肉餡的。”

    耿老二十分喜歡羊肉包子, 讓楚光明給他一個。

    大寶想說, 二伯, 飯前你就吃仨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您從難民營才出來。抬眼看到大伯,大寶把話咽回去, 擔心大伯真向他爸告狀。

    飯后春晚開始,一家人看一個多小時, 于文桃撐不住先退, 緊接著是習慣了早睡早起的大寶、二寶、楚光明和耿磊磊夫婦。耿致揮忙起來不分白天黑夜,習慣晚睡撐到結束。中途葉煩、耿森森和耿老大夫婦各回各屋。

    早上也是先睡的先起, 大寶和他奶一人盯著一口鍋煮餃子。葉煩和警衛等人起來正好用飯。

    飯后耿老大就在客廳泡茶。

    葉煩想想去年她家盛況,晚輩來給她拜年,平輩以給于文桃拜年的名義給她拜年,上午半天就沒消停過。葉煩試探地問:“大哥,今天沒什么安排?”

    耿老大沖茶的手停一下,忽然想到這個弟媳婦最有分寸,不管別人問軍還是聊政,她都能扯出生意經。這事是耿森森說的,說乍一看他嬸跟誰都聊得來,也不凈整虛的,可仔細想想不好對外講的她只字不提。他啥時候能像他嬸這樣啊。屆時就不用擔心被人灌醉腦子不靈口無遮攔。

    耿老大估計葉煩不是想打聽他今天行程:“有啊。”

    “上午也有?”

    耿老大微微點頭。

    楊孟夏在丈夫身旁,見狀寬慰葉煩不妨有話直說。

    葉煩:“嫂子,您忘了去年春節?”

    楊孟夏恍然大悟,面對耿致華的不解,她笑著解釋:“葉煩這幾年攤子鋪的大,很多人想跟她套近乎,去年你剛走就有人來拜年,一直到十一點多才沒人。”

    耿老大不想跟拜年的人碰上,立刻叫警衛檢查車子,十分鐘后出發。

    八點半,耿致華上車,車還沒出胡同,胡同口就出現一輛車。那輛車進來幾米又退出去,等耿致華的車過去他才進來。耿致華問警衛:“是去給葉煩拜年的嗎?”

    警衛回頭看一眼轉回來,想起什么又回頭打量,確定沒看錯:“常廳的弟弟?”

    “常光榮?”耿致華回頭,正好看到常光榮老婆帶著孩子,他拎著大包小包進去,“這是給葉煩拜年?”

    警衛奇怪:“給老人的禮物吧。可是他這個時候不該在家嗎?”

    常家老大曾用嫌棄的口吻炫耀弟弟不靠“走后門”或“批條子”,也沒干過走私,規規矩矩做正行也能把公司做起來。

    圈內做生意的不少,許多人趁著國企改革發大財,像常光榮這么干凈的也有不少,但有錢在電視臺打廣告,請奧運冠軍代言的不多,值得他大哥炫耀。

    耿老大:“有人想借著拜年的機會跟他攀交情,他不想應付便躲到這里。”

    “他做的不是服裝生意嗎?”警衛困惑,攀上他能干嘛啊。

    耿老大:“是希望參與他的服裝生意。”

    “可是服裝廠除了需要普通工人和設計師,便是需要面料和客源。普通工人他們不屑當,設計師需要真本事,面料北方也不如南方,常總不可能找首都的面料廠家,還怎么跟著他喝湯?”

    耿老大以前在地方上經常下工廠,一個工廠有哪些部門他一清二楚,“可以進管理層,選布料的時候誰給回扣他支持誰。也可以當會計。森森說這里頭水很深,像葉煩的公司內部很簡單,他也可以悄無聲息挪走幾十萬。常光榮不如葉煩學歷高懂得多,哄他更簡單吧。”

    “不是,會計這么干就不怕常家報復?”

    耿老大:“可以躲出去啊。”

    警衛瞬間想起這幾年外逃的貪官。他也曾聽同事說過東南沿海幾乎每月都有人跑出去。也不知道他們怎么辦到的。

    開車的警衛本不該分心:“書記,那好像是您弟弟的車?”

    耿老大睜開眼,吉普車迎面過去,開車的人不是警衛員,是耿致曄本人。耿老大頓時想停車罵弟弟不知輕重。可惜車一溜煙跑遠了。不知道的準以為司機是二十出頭不穩重的小青年。耿老大嘆氣:“大寶隨了他!”

    耿致曄打個噴嚏,拐彎差點撞墻上,他摸摸鼻子,一踩油門急停在自家門口,裹著軍大衣進院。

    今兒天氣好,許多人都在院子里,他突然出現大家跟出現幻覺似的呆了。葉煩最先反應過來,下意識問:“出什么事了?”

    “啥事沒有。”耿致曄跺著腳:“凍死我了。”

    葉煩拉著他的手:“這么冰?快回屋!吃飯了嗎?”

    耿致曄:“就隨便吃點。”

    大寶在外面默念:“一,二——”

    “大寶,給你爸煮餃子去!”

    大寶撇嘴:“是我親媽!”無奈地把球拍塞給楚光明,他去廚房煮餃子。

    堪堪回過神的常光榮看看正房又看看其他人,一臉莫名其妙,“他穿著軍大衣還冷?部隊不過年嗎?今兒是年初一吧?首長不下去慰問?他不用留在部隊接待?”

    耿森森無奈地說:“他說冷是說給我嬸聽的。部隊過年跟他隨便吃點著急回來不沖突。首長去年去他所在的部隊,不可能今年還去。部隊也有晚會,需要他出席,但通常放在春晚前,而不是年后。明白了嗎?”

    “不是,他不用值班嗎?”常光榮問。

    耿森森:“底下有師長,上面有正的,他一個副的,可有可無。”

    耿致曄挑開厚厚的門簾問:“誰可有可無?”

    “我,我!”耿森森可不敢惹他叔。

    耿致曄放下門簾,常光榮嘀咕:“幾十歲的人了,怎么還這么幼稚啊。”

    耿森森小聲說:“我叔就沒成熟過。可能一輩子都這樣。不過也正常,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二寶:“少說兩句吧。”

    “打你的球!”耿森森瞪一眼堂妹,往后退兩步到墻根底下。常光榮見狀也后退,隨手給他一根煙。耿森森會抽煙,但不常抽,不過他沒敢接,而是朝對面看一下。

    常光榮抬眼看到對面廂房窗戶,透過窗戶看到里面的楊孟夏:“你媽不許你抽煙?”

    “我媽不太管我。”耿森森實話實說,“她跟我爸什么都嘮,讓我爸知道了又該懷疑我吃喝抽嫖賭五毒俱全!對了,年初一都沒人給你拜年嗎?”

    常光榮點根煙,“有啊,還不少。”嘆了一口氣,“我以前太沒分寸,以至于現在很多人找我我沒法拒絕。要一開始就跟你嬸一樣公是公私是私,也不用大過年往外跑。”

    耿森森:“找你教他們辦服裝廠?”

    “只是這樣還好了呢。我可以把他們帶到杭城,讓他們自己摸索。”常光榮冷笑,“以前說運動服不好賣,我又是門外漢,啥也不懂,一準血本無歸。找誰誰都不搭理我。最后還是我兩個朋友跟我合伙。你知道的,一個是大志,另一個還特意去服裝學院進修。”

    耿森森知道,他跟常光榮的兩個合伙人吃過幾頓飯。

    常光榮又說:“錢財方面找你嬸。說實話最初我和你嬸投進去的錢跟占股比例差不多,但中期你嬸投的多。要不是她幫我出主意,又用真金白銀支持我,我堅持不到現在。四五年前往北邊倒貨日進斗金,我有可能見錢眼開一門心思當倒爺。或者跟別的朋友去申城去鵬城搞股票。可是股票那玩意政策市場變化太快,經濟學家都有可能栽進去,何況我連公司的賬都算不明白。沒了錢人就容易起邪念,說不定我已經進去了。”

    耿森森笑著說:“也是你相信我嬸啊。”

    “沒法不信她啊。”常光榮低聲道,“她學歷高,見多識廣,再加上家世出身,她沒必要騙我。”

    耿森森設身處地想想:“也是。像我嬸以前去高校招人,人家都覺著不靠譜。現在校招不需要她出面,這兩年都是秘書和總監去。過兩年分出人事部,可能人事就能搞定,都不需要總監陪同。”

    常光榮點頭:“公司大了,她真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大家也不信。這點跟你嬸的出身和學歷一個意思。”

    “還沒說他們找你干嘛。等等——”耿森森靈機一動:“不是要入股你公司吧?”

    常光榮無奈地笑笑。

    耿森森頓時忍不住罵:“不要臉!當初又不是沒找他們。我記得我嬸問過銷售部的人,要不要跟你合伙。他們覺著在銷售部能長見識,就叫他們家親戚跟你干,那些人好像都不信你能成。就是那些人找你?”

    “他們不好意思找我。以前在銷售部的幾位早些年出來弄個電子產品公司,現在混得風生水起,他們的親戚跟他們干。”常光榮道,“當初他們雖然不看好我,我的電視劇能那么快過審播出,他們也沒少出力。私下里怎么樣咱不知道,但做事挺體面。現在找過來的算是他們朋友的朋友和這二年調回首都的那些人的小輩。因為平時有來往,我不好意思把話說得太難聽。”

    耿森森:“跟我爸同時上來的?”

    常光榮點頭:“對,但不在一個系統。”

    “猜到了。你公司有我嬸一份,看在我嬸的面上,我爸的下屬和同事的兒女親戚也不敢摻一腳。”耿森森嗤笑一聲,“幸好你家大業大,那些人只敢提一句,不敢來硬的。”

    常光榮:“狗皮膏藥也煩人。”

    耿森森想安慰他,聽到一陣腳步聲。他朝外看去,張小明一家和魏建設一家前后腳進來。耿森森朝屋里喊:“小叔,小嬸。”

    張小明忙問:“耿哥回來了?”

    大寶端著餃子出來:“還沒吃飯。”

    “那先吃飯。”張小明說一句,就對從廂房出來的于文桃道:“嬸,過年好!”

    于文桃點頭:“你們也好。對了,森森,去拿糖果。”

    大寶把餃子送進去,端著果盤出來。

    以前物資匱乏,一點葵花籽和花生就能惹得小孩子興奮地蹦蹦跳跳。這幾年再拿那些東西招待小孩會被嫌棄。所以今年多準備幾樣,除了傳統零食還有西瓜籽和巧克力糖以及一粒一粒包裝的糖葫蘆。

    張小明的小女兒抓一把塞兜里,魏建設的孩子踮起腳要。二寶伸手拿兩個,扔給楚光明一個。楚光明把巧克力塞嘴里,包裝紙隨手扔地上。

    臨近中午,沒人來了,楚光明拿著掃把掃院子。于文桃趕忙攔下:“下午掃!”怕她一會沒看見楚光明又掃,“福氣都被你掃沒了!”

    楚光明看看手表。

    于文桃不解其意:“你中午還有事?”

    二寶笑著說:“他看看離十二點還有幾分鐘。過了十二點就是下午了。”

    于文桃一臉無語。

    五分鐘后,楚光明再次拿起掃把。

    于文桃好氣又好笑:“掃吧,掃吧,連廚房和我屋里都打掃干凈!”

    楚光明把院里打掃干凈就去廚房,然后把掃吧給二寶,二寶把幾個廂房打掃干凈,楚光明出去倒垃圾。

    于文桃嘀咕:“平時也沒見他這么勤快。”

    平時楚光明工作忙,都沒時間跟大寶踢球打球,哪有心思打掃衛生。

    午飯后,耿致曄回去,大寶開車送他爸到半道上,然后送二寶去單位。上午她同事值班,下午輪到她。

    楚光明哪都沒去,而是從大寶屋里拿一份文件交給葉煩。

    葉煩不明所以地翻開,看清內容很意外,這是一份計劃書:“你要辭職創業?”

    楚光明點頭:“可能以前周末去店里,后來拍電視拍廣告,我感覺自己不適合朝九晚五的工作。聽朋友說國外有個網絡書店,我打算再了解了解,然后跟朋友在國內搞一個。雖說有一臺電腦就能辦公,可往后肯定需要一大筆開支,所以請葉姨看看我的計劃。”

    葉煩看到給她百分之三十,笑道:“不是我嫌占股少,是你的計劃書太籠統。網絡書店,你是在網上幫作家賣書,還是找作家拿版權,把作家的書都放網上?如果看書的人多了,商家會找你打廣告,廣告多的話能讓你收回成本。可是想賺錢有點難。你本人不會寫書,作家沒聽說過你,可能不會把版權交給你。你不如想想別的。”

    楚光明虛心求教:“比如?”

    “網上的百科全書,屆時你自己就可以為網站代言。再比如接防止網絡攻擊的業務?我公司技術人員多,不怕攻擊。其他沒那么多高材生的公司怕不怕?這幾年搞網站的公司如雨后春筍,怎么說呢,開車的多了,自然需要修車店。”葉煩不敢說太細,國家那么大,有她這個另類就有可能有別人,一個電腦公司可以解釋為巧合,太多太多就沒法解釋,肯定會被人猜到她是重生的,“比如你說的網絡書店,別人知道你賺了錢想分一杯羹,你不樂意,他會不會找人把你網站搞癱瘓?我覺著這種事更有意義。以后興許可以跟你現在的單位合作,為國家披荊斬棘。”

    很多人都有一個英雄夢。

    楚光明也不例外,聞言他覺著葉煩說的更有意義。

    錢對現在的楚光明而言不重要,他想創業除了要自由,順便賺點錢,最重要一點便是認為只有跳出來才能證明自己。

    楚光明道:“如果我不做網絡書店,我朋友可能找別人”

    “那就叫他找別人,道不同,不相為謀。再說了,朋友是朋友,生意是生意。我和張小明認識十幾年,還要年年對賬。現在你不好意思拒絕這個朋友,以后也會不好意思拒絕別人。”葉煩道,“時間長了你會跟常光榮一樣,大年初一都要躲出去。”

    楚光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再考慮考慮。”

    葉煩道:“考慮好可以找我,回頭叫秘書給你留兩間辦公室,當我前期投資。對了,開店賣衣服要做市場調查,這也一樣。不能看別人做什么你就跟風干什么。我那棟辦公大樓里有個公司年前不得不宣布破產,就是因為跟風搞軟件入不敷出。”

    “那我平時上班,周末找人聊聊?”

    葉煩:“可以換輛車了。”

    “也該換了。”

    楚光明跟大寶提過。大寶的車對他來說太貴,也沒必要弄那么好的車。比大寶的車低一檔的他又覺著哪輛都行。說白了就是哪輛都差點意思。大寶就說回頭幫他選。

    葉煩把計劃書還給他:“還要想清楚發展方向。你看我,我的事雜,但有一點沒變,做國人自己的電腦。主線不變你就能一直走下去。方向找對,又能堅持,早晚會成功。”

    楚光明手里有點錢還希望葉煩投資,就是擔心資金鏈斷了,中道崩殂。葉煩的意見跟他的想法不謀而合,楚光明確定聽她的。

    萬一失敗,他就去繁花公司上班。

    也可以拍電視劇。三年后他三十歲,可以演丈夫可以演爸爸,貼上胡須勉強可以演中年人。這么多選擇還怕沒戲拍嗎。

    再說了,憑他所受的教育可以在都市題材中當演精英,還可以扮演家境不好白手起家的老板。

    楚光明也有手提電話,晚上回到家,楚光明就跟朋友去個電話,說找他聊創業的事。他朋友家客人多,明天還要走親戚,就跟他約在初二晚上。

    這年頭沒有帶薪年假一說,很多單位年初二就上班,所以一些店過年期間正常營業。

    初二下午,楚光明去買許多熟食,又買幾瓶酒,自己做幾個菜,煮點他在大寶家包的餃子——于文桃叫他帶回來的。

    晚上倆人邊吃邊聊,一開始挺好,后來你說你的,我說我的,最后不歡而散。

    楚光明挺難過。

    他朋友不少,可不是發小就是同學校友,這個朋友是他工作后認識的,還是京大研究生,比他學校好學歷高家境好,他以為對方不圖他什么,他也不圖對方什么,對方會是他一輩子的朋友。

    沒想到會因為意見不合斷交。

    大寶年前很忙,過年有幾天假期,初三上午在家沒等到楚光明他就過來。看到楚光明還在睡,大寶拉開窗簾,陽光進來,楚光明驚醒,一臉茫然。

    “睡糊涂了?”大寶好奇:“你幾點睡的?我打你電話沒人接,敲門沒人開,還以為你死了呢。幸好有你家鑰匙!”

    楚光明翻身下床:“你死了!拉上窗簾,我換衣服!你不用送二寶上班?”

    “我送她都回來了。”

    楚光明頭疼,不想出門:“估計這個時候店里也沒人。”

    “怎么可能?人家就指望這幾天大家都放假賣車呢。”大寶道,“去看看,沒人再回來。別忘了,你后天上班!”

    楚光明有五天假,除夕到年初四。聞言又繼續穿衣服,“忙了一年,為什么只有五天假?葉姨的公司是私企都有十天帶薪假。”

    大寶:“你也知道是私企。不如國企飯碗牢固,還跟國企一樣摳搜,誰跟她干?要不去給我媽打工?”

    “我也想啊。不過葉姨只要應屆生。其次我過去,讓我跟新人一樣我肯定覺著委屈。要是讓我當個組長啥的,老員工肯定不服。我又不是耿森森,有那么厲害的爸,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敢跟他髭毛乍鬼。”

    大寶道:“你知道就好。對了,送二寶的時候我看有飯店開了,出去吃點?”

    “冰箱里有很多菜,你幫我熱一下,我去洗臉刷牙。”

    大寶到廚房打開冰箱,一看里頭幾大盆,一個盆里有幾樣,灶臺上還有幾瓶酒:“這么多菜,難怪能喝得雷打不醒!”大寶把菜倒鍋里,打開煤氣灶,朝衛生間問,“跟你發小喝的?”

    楚光明:“他在他哥家。跟一個朋友。”

    “之前說的工作后認識的,葉老板師弟?”

    楚光明擦擦臉出來說:“是他。我們以前去葉阿姨公司,有一半員工是她師弟師妹,一個個都挺好,不好高騖遠,你有什么想法他們也不會認為你異想天開。我就以為他肯定也這樣。沒想到——”

    大寶見他不好意思說朋友的不是:“不切實際?”

    楚光明回衛生間刷牙。

    大寶知道自己猜對了,“正常。你看咱們幾家親戚,有好有壞。以前沒發現是因為沒機會跟他深交。幸好現在看清了。”

    楚光明刷好牙出來:“越大越明白老話說的,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當然!”大寶看他買的鹵肉挺香,也拿雙筷子嘗嘗,“再說了,有我這個朋友還不夠?何況你還有倆發小,都能湊一桌麻將了。”

    楚光明笑了,然后說出前天和葉煩聊的事,征求大寶的意見。大寶邊吃邊點頭:“可以啊。現在用電腦的人多,開電腦公司的人也多,很多單位都配上電腦,以后可能衍生出網絡犯罪等等,你要往克制他們的方面研究,楚光明,說不定我也能跟著沾點光。”

    楚光明見桌上只有菜:“你沒熱饅頭?”

    “熱饅頭哪有這么快。”大寶推給他一杯水,“喝水就菜。饅頭留你中午吃。”

    沒有主食那是一頓飯啊。楚光明放下筷子去煮方便面,還給自己打倆雞蛋。大寶見他不嫌麻煩,“給我煮一包。”

    “你早上沒吃?”楚光明服了他了。

    大寶:“我家七點吃飯,你看現在幾點。”

    楚光明朝客廳看一眼,快十點。無論誰飯后轉幾圈這個點都該餓了。

    起太晚,楚光明飯后沒敢在家里磨蹭,到店里選中車交了錢,還是到了午飯時間。楚光明就請他在外面吃。

    葉煩家今兒挺熱鬧,于小舅的幾個兒女來給于文桃拜年,楊孟夏和長子長媳回大院了,便由葉煩和楚風禾準備午飯,耿森森給她倆打下手。

    下午一群人走后,于文桃一臉嫌棄:“也不知道來干嘛。”

    楚風禾無語:“來給你拜年!”

    “以前咋不來?”

    葉煩:“人家以前沒錢,過來像打秋風。你沒意見,人家也怕我不高興。還有啊,明天還有一桌,你大哥一家。明早跟二嫂去菜市場買雞和魚,我和大寶去他舅爺爺家。”

    楚風禾問:“我做菜?我手藝不行。”

    葉煩朝婆婆睨了一眼:“讓她做!平時沒事就跟小王研究,能做一桌滿漢全席!”

    “我才懶得做。”于文桃嘀咕,“明早去買一箱方便面,給他們煮方便面。”

    楚風禾頓時不想理婆婆。

    葉煩道:“方便面人家也愿意。大魚大肉吃多了,正好換換口味。”

    于文桃說不過她,一個人回屋多清凈。

    今天來的人多,還有幾個小的很鬧,葉煩也撐不住,跟她嫂子各回各屋。

    這個年過完,葉煩收收心投入到工作當中。

    兩個月后,五一勞動節放假前,葉煩去樓上慰問員工,順便提醒他們關好水電門窗。下樓時軟件組組長跟下來,到辦公室就跟她抱怨,“這兩年招的新人沒法帶,天天加班到十點,早上七點到公司。我身為組長不能太晚,可是這么干下去我非得猝死!”

    “年前也這樣?”葉煩記得不是啊。

    組長搖頭。

    葉煩道:“過年回家吃仙丹了?”

    組長嘆氣:“哪是啊。還不是因為你答應的項目分紅兌現了。說房價一天一個價,他們要賺錢買房。我也不能說他們身體吃不消,畢竟一個個都睡夠七小時,中午還回宿舍休息半小時。可他們年輕沒錢沒有夜生活,我有啊。我對象都抱怨好幾回了。”

    葉煩:“你身為組長也有分紅啊。”

    “老板,煩姐,跟我這一批,還有比我早的差錢嗎?差的是老婆孩子熱炕頭啊。”組長道,“全公司就我們女人當男人用,男人當牲口用。我是組長又是男人,簡直是牲口中的楊白勞!”

    葉煩笑出聲。

    “別笑啊,全公司除了我們組其他人都是一到下班就走。”

    葉煩問:“聽總監說我在酒店搞得聯誼成了幾對,你們組也有,他們不用跟對象約會?”

    “要的啊。可能什么人找什么人,他們的對象一聽說按勞分配,多的上萬,少的過千,我天!陪他們加班!”

    葉煩又想笑:“是不是想轉崗?”

    組長沒道理要求葉煩出面禁止員工加班,他說這么多就是想換個工作。葉煩見他點頭:“叫誰接班?安排好了?”

    “還沒。”組長一聽她沒意見,暗暗松了一口氣,“接替我工作的好安排,可總監那邊,您去說說呢。他之前挑了五個人,可能不太需要我。”

    葉煩道:“需要的。我打算把手里的事分出去,你們都能獨當一面,我也不用天天來公司。”

    “那我去找總監?”

    葉煩:“做完手上的事。”

    組長一想還需要半個月,就想給葉煩磕一個,他寧愿不要項目分紅。

    葉煩抬抬手讓他出去。

    組長滿眼祈求看著她,等她心軟。

    心軟不可能心軟!葉煩道:“你對象不知道你分到的錢有她一半?”

    組長已婚,他婚后收入是夫妻共同財產。組長點頭:“可是——”

    “又希望你有錢又希望你陪?哪有這么好的事。”葉煩打斷,“等你工資沒現在多,又得嫌你賺的少,我看不如早點分——”

    組長慌忙打斷:“我謝謝您!我這就去工作,再見!”說完麻溜出去。

    葉煩笑出聲。

    秘書好奇地問:“老板,他怎么了?”

    “他說咱們公司忙,對象不理解,我勸他離婚,找個志趣相投的。”葉煩問,“你有對象嗎?”

    秘書忙說:“我對象很好,您忙吧!”

    第225章 職業無貴賤

    五一勞動節上午, 葉煩帶著吃的用的去部隊。

    下午,葉煩帶著大包小包回來, 車里還多一個人,正是耿致曄。

    說起這事葉煩就想罵人,昨晚給他通電話,耿致曄說她可以過去,自己最近就在首都哪也不去。

    十一點多到部隊,十二點吃飯,午睡醒來耿致曄收拾好行李,不到三點離開, 總共沒待四個小時。

    葉煩懵了。

    坐上車后知后覺問他去哪兒,耿致曄忍著笑回答:“回家。”接著又補一句, 終于輪到他休假。

    不是他開車,葉煩高低得錘他一頓。

    過了好一會兒, 葉煩想起一件事, 還是常光榮先提的:“你是不是可以退休了?”

    耿致曄一臉可惜:“我的級別可以撐到六十三。”

    葉煩震驚:“都不是軍級正職, 也得那么晚嗎?!”

    “正職六十五!”耿致曄道。

    葉煩看著他的精神狀態:“你不會想再干十年吧?”

    “現在退休在家無所事事, 天天接送你上下班?你工作我干嘛?”耿致曄不等她回答, “男人也要有自己的事業!”

    葉煩以為他最多再干五年, 沒想到他真打算干十年:“咱能不貧嗎?”

    “不貧,好好開車。”耿致曄老實交代,“其實首長看到我的年齡很意外我居然五十多了。再讓我退休和再干幾年之間, 他們毫不猶豫選擇后者。起初我真以為是我顯年輕。”

    葉煩:“還因為你身體真好?”

    “不止,因為我外語不錯。說起這事還得謝謝二寶, 不是她天天背詞匯, 還叫我提問她默寫,我早忘了。”有一些工作需要耿致曄親自分析核實, 再加上前些天他部演習,還有海、陸、空聯合軍演,看樣子要為大事做準備,不適合有變動,所以這個時候不可能叫耿致曄退休。但這不能告訴葉煩。耿致曄看到紅燈停下,問葉煩,“噯,你說我要不要去軍校干幾年?六十歲退休,若能返聘多一份工資,我也有點事做。不然過幾年退休了只能吃飽等死!”

    葉煩心說,明明就不想退休,瞎白話什么啊。

    “不會有那么一天。”葉煩道,“要是你這兩年退休,就跟我一起上下班。我去公司,你去銷售處,聯系你的兵,問他們要不要電腦。”

    耿致曄張張口,難以置信:“你你你,讓我給你當銷售?”

    葉煩點頭:“肯定比你在部隊工資高!”

    耿致曄不想理她。

    “職業無貴賤。”葉煩悠悠道。

    耿致曄聾了。

    葉煩失笑:“要是過幾年退呢,我出差工作,你在當地旅游?”

    “這還差不多!”耿致曄勉強滿意,“你給我請個保鏢。”

    葉煩不假思索地說:“必須的,給你拎包訂酒店啊。”

    “那就后年。”

    “為什么?”

    “明年年底大選,很多職位都會動一動,肯定很多人巴不得我下去,那時候打申請容易批。”

    葉煩不想吐槽,但他想得美啊。看在耿致華的份上,上面也不會叫他親弟弟早早退休。耿致曄貪了錢,受過警告、處分,或者身體不允許,這要另說。

    由于同意部隊經商,這幾年出了一些亂七八糟的事,難得一個形象好的,又不爭不搶,上面不把他榨干才怪。

    葉煩笑著點頭:“行,我等你兩年。”

    耿致曄算算:“一年零十個月。”

    葉煩腦海里瞬間浮現出一句話——計劃趕不上變化。

    既然是變化,那就是不可預料的,現在說再多也沒什么意義,葉煩就咽回去,問:“去哪兒玩?”

    “旅游去?”耿致曄問。

    葉煩:“不用體檢啊?今年你是不是還沒體檢?”

    “那就先體檢。”耿致曄想早點出去,所以第二天一早就和葉煩去醫院,葉煩去年沒體檢,今年必須把體檢補上。

    跟他們一起的還有于文桃。于文桃上了年紀擔心查出點什么,以至于非常抗拒,從頭抱怨到結束。看人家體檢的醫生臉色還好,她回去的路上才消停。

    葉家那邊也差不多。陳小慧勸父母體檢比給她女兒打針還費嘴。陳小慧幾次想大吼大叫。每當這個時候她就佩服葉煩,這么多年下來她沒發過火,內核得多穩定啊。

    醫院病毒多,葉煩沒去醫院拿體檢結果。孫來福輪休那天下班前給家里去個電話就帶著體檢單直奔葉煩家。

    葉煩家有他和耿致勤的房間,孫來福吃點東西就去補覺。耿致勤下課后帶著女兒過來,一家三口在葉煩家用了午飯才回去。

    于文桃只有一些小毛病,平時注意點就行,不需要吃藥住院,于文桃很高興,親自給外孫女做一道酸甜口鍋包肉。

    不過這道菜一半進了孫來福的肚子里。

    要在別人家,肯定覺著孫來福毛腳女婿不懂事。

    孫來福和耿致勤結婚頭幾年,葉煩和于文桃對他都很好,他也不敢跟在自個家似的。大寶沒大沒小喊“來福”,就差摟著他肩跟他稱兄道弟,葉煩也當沒看見。這么寬松的氛圍讓孫來福卸下心防,再聽到于文桃說“喜歡就多吃點”,他便多吃點。

    起初孫來福挺怕跟耿致曄,聽他姐夫說耿致曄當了十多年邊防軍,手上不定沾過什么。后來發現耿致曄嚴肅,只是跟他沒什么話,跟葉煩在一塊騷話一堆,孫來福嘆為觀止的同時也不覺著他可怕。

    飯后,孫來福帶著丈母娘給的包子餃子回去,葉煩和耿致曄去公司。

    到公司不到十分鐘,總監敲門進來。

    總監跟葉煩是大學同學,不過葉煩比他大十來歲。總監喊她姐沒有任何心理負擔,所以見著耿致曄脫口道:“姐夫也在?”

    不知真相的聽到這個稱呼會覺著繁花公司是家庭作坊。其實公司只有一個姐,就是葉煩。

    耿致曄起身:“有事啊?那我去樓上看看。”

    葉煩把自己的卡給耿致曄。耿致曄詫異:“還要刷卡?”

    “以前技術不行,沒法刷卡。現在進去都要刷卡。”葉煩問總監,“回頭在一樓電梯口設幾個像進地鐵那樣的通道吧?”

    總監問:“刷卡才能到電梯口?要的。這樓上樓下那么多公司,人員太雜。”

    耿致曄正準備關門,聞言不禁說:“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兒是國安。”

    總監愣住,反應過來就有些無措地看葉煩。葉煩輕笑一聲:“興許過兩年國安也需要我們幫忙。”

    總監驚得睜大眼睛,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樣子。

    耿致曄見狀帶上門:“你找葉煩是為這事?”

    反倒是葉煩沒聽懂,問:“什么事?”

    總監小聲說:“我們公司對抵抗入侵這方面不是很有經驗嗎?首都市局希望我們挑幾個人過去傳授經驗,順便提供一些技術支持。”

    葉煩這下聽懂了,但她想不通,首都又不是偏僻小城:“不是,他們怎么不找上面?”

    “上面好像分身乏術,也沒空過去待幾天。”

    葉煩:“可以找高校啊。”

    耿致曄道:“沒聽他說,經驗!誰閑著沒事攻擊高校辦公電腦?”

    葉煩恍然大悟:“對!那你安排啊。你比我了解大家。”

    總監:“我尋思著這是市里第一次找咱們合作,希望軟件組組長帶隊,再挑三名員工。可是他一走,群龍無首啊。”

    葉煩抬抬手:“軟件組目前不需要組長,據我了解一個比一個勤快。沒空陪女朋友,就把女朋友帶到公司陪他們加班。”

    總監臉色大變:“什么時候的事?怎么能讓外人進辦公室?”

    葉煩疏忽了:“應該不至于犯這么低級的錯誤吧?”

    總監想想那些員工,都是重點大學出來的,沒有傻子,一個個也都簽了保密合同,應該不會把人帶上去。

    可是萬一呢。

    “我上去問問。”總監道。

    葉煩:“等一下。梁組長想轉崗。他帶隊我沒意見,但你問問他想不想去。到了那邊消極罷工可不行。”

    總監的神色復雜,看起來想說“您知道了”,猶豫片刻什么也沒說。

    耿致曄一頭霧水:“他又怎么了?”

    “估計看出梁組長想轉崗,但沒想到他真能放棄項目分紅跟我提這事。”

    耿致曄詫異:“還有人跟錢有仇?你員工覺悟這么高?”

    “少陰陽怪氣。”葉煩道,“組員天天下班,他不好意思在家玩。可能一周加三天他對象都不樂意,他為了家庭和諧只能退一步。不過這不是一筆小錢。以后孩子老人生病,或者想買一輛好車,樓房換別墅,拿不出那么多錢,他心里有氣,妻子再抱怨他工資少,肯定會離。前幾天跟我說轉崗,我勸他離婚,他還覺著我這是挑撥。”

    耿致曄心說,難道不是嗎。

    “新婚啊?”

    葉煩記不清了。禮金由秘書準備,秘書找耿森森報銷,耿森森手里有葉煩的私戶,碰巧她不在首都,又有什么事不好走公司的賬,比如科研單位的人結婚,市政府誰家辦喜事,耿森森就取了錢代表葉煩過去。

    公司人多,葉煩只記得誰誰結婚都要記不全了。

    葉煩道:“沒聽說他有孩子,老人還沒到需要他們伺候的年齡,有房有錢有存款,日子滋潤,天天都是新婚吧。”

    耿致曄無法理解:“年紀輕輕不想奮斗想著享受?”

    “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活法。”葉煩打開電話,問:“還上去嗎?”

    耿致曄在她身邊坐下:“他要說的都說了,我沒必要避開。”

    盯著電腦看幾分鐘,耿致曄頭暈,起身摸一本書,躺沙發上消磨時間。

    總監再次進來看到一個躺著一個坐著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他到葉煩對面坐下,猛然想起電視里放的是男人辦公女人玩,這邊正好相反,難怪他覺著奇怪。

    再一想到電視里的女主角膚白貌美又賢惠,無論利用哪項特長都能賺到錢,不需要依附男主角,他又明白為什么自己不喜歡這種都市劇,因為他不喜歡看胸無大志的廢物主角。

    葉煩問:“問清楚了?”

    總監點頭:“員工家屬沒上去過,都是在一樓接待處。她們有的看書忙工作,有的跟前臺聊天。接待處有茶點,她們在一樓挺高興。下班的時候一起走。”

    葉煩放心下來:“梁組長呢?”

    “老梁愿意去。”總監眉頭微皺,有些擔憂,“可是這幾天沒法跟外界聯系。萬一需要忙一周,他老婆著急,十有八九來公司找你要人。”

    葉煩:“我又不是居委會大媽,什么事都找我。”

    總監道:“我親自帶隊?”

    “不用。”

    葉煩有兩個前臺,一個聰明細心做事周到,一個十分漂亮,惹得許多客戶只是從這邊過都要到一樓休息處待一會,可她的脾氣就像她當初的雞窩頭,三句話沒說完就帶刺。

    葉煩聽韓大偉老婆提過,其他公司員工不知道她有男朋友想追她。她說自己有男朋友,對方一聽是銷售人員,就叫她跟男朋友分手跟他。那姑娘先罵人家臭不要臉,緊接著一巴掌掄上去,幸好保安眼疾手快攔住,否則葉煩得去派出所撈人。

    葉煩道:“去告訴前臺公司安排梁組長出差,他愛人知道這事,要是她嫌梁組長走太久找公司要人,讓她們把人打發了。”

    總監不禁撫掌:“我怎么把她們忘了。老梁的老婆不是公司員工,她沒工作證都過不了保安那關。”

    葉煩:“如果她跟個潑婦似的就報警處理。”

    “這就不,不必了吧?”

    葉煩不是開玩笑,她很認真:“無規矩不成方圓!”

    以前公司只有十幾人,總監一眼就能看過來。現在軟件組他都認不全,再不用規矩約束,早晚出大事。

    總監:“我會提醒老梁,讓他安撫好家屬。”

    耿致曄坐起來:“看你倆說的好像人家閑著沒事一樣。”放下書,道,“誰有空——”看清總監“你怎么知道”的神色,耿致曄詫異,“真沒工作?名校畢業的高材生能忍受老婆是無業游民?”

    “以前有工作。”總監跟梁組長也是同學,約飯時聊過彼此的事,“他不是忙嗎,家里的事需要他老婆費心,他老婆年薪還沒他項目獎金多,還要看領導臉色,所以——”給耿致曄個眼神,讓他自己意會。

    葉煩問:“今年辭的吧?難怪有時間鬧事。閑的!”

    總監也覺著閑的,“那我叫前臺上來一下?”

    葉煩微微頷首:“你安排吧。我過幾天要出去幾天。你忙不過來就找耿會計。”

    “老梁回來要轉崗真讓他轉?”總監問。

    葉煩嗤笑一聲:“先撐過這幾天吧。”想起什么,“公司是不是還沒人離過婚?這年頭離婚率再低也不可能一個沒有。”

    總監哭笑不得,帶上門又忍不住搖頭失笑。

    秘書見狀小聲問:“聊什么呢?”

    總監:“老板說咱們公司還沒人離過婚,不知道誰做這第一人。”

    秘書脫口道:“梁組長!”

    總監噎了一下:“——別瞎說,就老梁的條件,他老婆昏了頭了才跟他離。”

    秘書聳聳肩:“不信算了!”自己又忍不住補兩句,“他老婆長成前臺那樣,梁組長不舍得有可能。相貌不是頂好,又不體貼溫柔,本人也沒啥錢,梁組長不離留著干嘛?缺祖宗啊。”

    總監不由得想到他對象,身材相貌耐心等方面都不如兩個前臺。但她勤快,愛做飯愛做家務,性格無趣但知識淵博,是老師有寒暑假,話里話外也不介意跟公婆住,應該很孝順。

    相親那天總監問她休假去哪兒玩,結果不是爬山逛公園就是去圖書館或者博物館。總監想遠離,可這是葉煩組的局,總要給老板個面子。吃飯的時候她嫌菜華而不實,味道一般般,總監附和兩句讓她誤以為自己遇到知己侃侃而談,總監才發現她其他優點。

    梁組長的老婆也會做飯,也會做家務,但只是會,不是擅長或喜歡。其他方面也不突出。總體來看就是普通上班族。

    梁組長是外地人,他對象是首都人。可惜他老婆不是獨生女,岳父有房有積蓄也跟他沒什么關系。

    梁組長早早落戶首都,并不需要娶個首都人留在這里。又沒有孩子牽絆,離婚就像領結婚證一樣簡單。

    總監越想越覺著秘書說的有道理,“寧拆十座廟,不破一門婚!”

    秘書笑:“迂腐!”

    總監擺擺手表示跟她話不投機半句多。

    葉煩辦公室隔音不錯,聽不到外面的動靜,她不說話辦公室里特安靜,沒過多久耿致曄睡著了。

    葉煩本想叫醒他,擔心他晚上不困。可一想他在部隊身心疲憊,回到家天天睡也睡不飽,就任由他睡到自然醒。

    耿致曄起來,夕陽灑進來,他問:“天亮了?”

    葉煩失笑:“睡迷糊了啊?不能因為夕陽和朝陽差不多就早晚不分啊。”

    耿致曄起身看清夕陽的余暉:“我睡這么久啊?”

    葉煩看一下手表:“睡了幾個小時啊。晚上還困嗎?”

    “感覺還困。”耿致曄其實還想睡個回籠覺,“我去洗把臉。”

    葉煩:“那我關電腦。”

    晚上做飯的時候,葉煩問她婆婆要不要出去旅游。

    “你倆去吧。”于文桃不假思索地說。

    葉煩:“叫小王陪你。我們去五天,從周一到周五,正好大寶和二寶在單位,家里沒什么人。”

    “森森不是人啊?”于文桃沒好氣的說。

    葉煩笑一聲:“讓他回大院。平時大嫂一個人在家挺沒意思,讓他趁機陪陪大嫂。”

    于文桃:“去哪兒啊?”

    “去草原上呢?”葉煩道,“你好像沒去過?”

    于文桃挺好奇的,就問小王去不去。

    小王下意識點頭,忽然想起什么,“我對象還不知道。”

    葉煩:“回頭跟他說一聲。回來給他帶幾斤牛肉干,他肯定很高興。”

    “對啊。我可以給他帶禮物。”小王決定去,“奶奶,咱一起,你不去我就要留下照顧你。”

    于文桃想說,不用你照顧。可小保姆最初是為她請的。葉煩平時很好說話,有時候也固執。再說了,就算葉煩同意帶上小王,耿致曄也不同意。于文桃了解耿致曄,道:“那就一起吧。”

    “那邊可能比這邊冷,帶兩件厚衣服。”葉煩交代好這事,叫耿致曄把收起來的厚衣服找出來。

    周末,兒女都回來,葉煩趁機告訴大寶和二寶她要出去。

    葉煩以前很忙,大寶和二寶都看在眼里,不希望媽媽一直這么辛苦。他們“嗯”一聲表示知道這事,就提醒別忘了給他們帶禮物。

    翌日清晨,二寶又把她的拍立得塞給葉煩:“多排幾張風景和牛羊馬的照片,不要只拍你和爸爸啊。”

    耿致曄給她一記爆栗。

    二寶開她自己的車去單位。

    耿森森現在有車了,葉煩送的生日禮物。耿森森開車到公司,葉煩一行也出發了。

    由于不趕時間,也沒打算穿越整個草原,累了就停下休息,晚上進城住酒店,幾天下來人不疲憊,當地特產沒少吃,還試過騎馬。于文桃對此行非常滿意,回去的路上忍不住跟葉煩說卉卉不如她會安排。

    葉煩失笑:“卉卉那個時候挺著大肚子,很多地方不能去,很多東西不能吃啊。”

    “對啊。我忘了。”于文桃道,“不怪她。”

    葉煩:“您睡吧。一覺醒來就到家了。”

    過了一會兒,后面沒什么動靜,耿致曄回頭看倆人都睡了,小聲說:“怪好的,都不暈車。”

    葉煩:“我開車穩啊。”

    這點耿致曄承認,因不規范而擁堵的交通都沒能讓葉煩急剎車。車上很舒服,以至于之前還沒出市區耿致曄就睡著。

    葉煩問:“有意思吧?”

    “這趟旅行?”耿致曄很喜歡,尤其策馬奔騰的時候比他開直升機還爽,“有意思,等我退休咱們一年來一次。”

    葉煩心說,計劃的真好。

    “好啊。”葉煩痛快答應,耿致曄很高興,一路上都笑瞇瞇的。

    幾天不在家,屋里落一層灰,翌日耿致曄幫著打掃,葉煩去公司。

    看到前臺趴桌上發呆,葉煩走過去。前臺慌忙起來解釋:“我沒偷懶,剛坐下。”

    第226章 偶遇老同學

    葉煩從包里掏出一袋牛肉干和一代奶糖, “又不是不讓你休息。”

    前臺接過去就問:“在草原上買的?可以不放那邊接待處嗎?”

    葉煩:“留你們自己吃。分給保安一點。”

    “知道,知道。”前臺放柜子里。

    葉煩好笑:“梁組長的愛人來過嗎?”

    前臺雙眼一亮, 跟狗仔拍到已婚巨星出軌似的。

    葉煩問:“被你打發走了?”

    前臺小聲說:“您不是說沒有工作證的人不許入內嗎?”

    葉煩點點頭,連食堂工人都要憑工作證入內:“然后呢?”

    “她說她是梁組長的愛人。保安問梁組長在不在公司,在的話叫我打電話叫梁組長下來接。她說不在,但她找總監。保安問她找總監干嘛。她認為保安語氣像審犯人。保安說這么大一公司,不管誰的家屬找總監,我都叫總監下來,總監還怎么做事。”前臺想起這事就想笑,“她說可以進來等。保安說非本公司員工禁止入內。她又說她是梁組長愛人, 保安找她要證明她沒有,保安就說她無理取鬧。”

    葉煩:“就這樣?”

    “當然不是!這么容易打發的人哪敢找總監。梁組長回來前一天她又來一次, 帶著結婚證。保安讓她到旁邊接待處等著。”前臺道,“我沒過去端茶送水還覺著有點失禮。可她等不到半小時就想自己上去。幸好到六樓要刷卡, 其他電梯到不了五六樓。”

    葉煩心說, 看來真要設閘口了啊。

    “等到總監了嗎?”

    前臺搖頭:“總監料到她第二天還得來, 一早到公司找我拿了鑰匙就去科研單位, 我快下班了他才回來。她等不及, 臨走前問總監啥時候下來, 我說總監不在公司,她怪我不早點告訴她。我就問,說了你信嗎。她被我問住, 可能見我語氣不好她沒敢耍橫,就灰溜溜走了。估計跟梁組長鬧了。這幾天我看到梁組長下巴和耳朵旁各有一道痕跡, 像指甲撓的。”

    葉煩嘖一聲:“慣的!”

    前臺點頭:“我要是梁組長的老婆, 梁組長賺的錢給我花,平時在公司, 沒時間回家當大爺,我一定把梁組長照顧的妥妥帖帖。”

    葉煩失笑:“干得不錯。我回頭跟耿會計說一聲。”

    前臺又驚又喜:“謝謝老板!”

    葉煩嚇一跳:“沒多少錢。”

    “一頓飯錢我也不嫌少。”

    葉煩點頭:“一頓飯還是有的。”說完就上去。

    電梯門一關,保安跑過來:“說什么呢?”

    前臺給他抓一把糖果和幾根牛肉干:“老板說給咱們加獎金,可能不多,咱們一兩天工資。”

    保安打量一下自己:“我最近沒干啥啊?”

    “梁組長愛人那事。”

    保安受之有愧地說:“老板真客氣。”

    葉煩覺著應該的,到樓上把這事告訴耿森森,耿森森邊記下邊說:“結什么婚,一個人多自在啊。”

    葉煩道:“一輩子不談對象?”

    “談對象不等于想結婚。”

    葉煩:“就耍流氓吧。小心哪天因為流氓罪進去!”

    耿森森笑嘻嘻道:“放心,不會有那一天。”

    “我算知道你爸怎么總擔心你學壞!”葉煩無奈地搖搖頭回辦公室。

    在公司忙一天,下午下班前,葉煩給總監去個電話。五分鐘后,總監下來向葉煩稟告:“市局對咱們很滿意,還說改天請您吃飯。”

    葉煩笑道:“這話聽聽就算了。”

    “可能真想請你吃飯。聽說有些部門懂電腦的就一兩個,以后要經常麻煩咱們。”總監補一句,“又不是花他們自己的錢。”

    葉煩:“那他們哪天被查,我們也會被叫過去協助調查。”

    總監沒想這么遠,試探地問:“不會吧?”

    “習慣了公款吃吃喝喝的人被查很正常。這幾年沒有,不等于他們能安穩十年二十年。”葉煩道,“哪天上面忍無可忍,搞個終身負責制,退休后也有可能進去。”

    總監想說不至于,冷不丁想到他大學畢業那幾年首都嚴打,拉著犯罪分子游行,搞得總監一度覺著很不真實,都改革開放了,還用這么古老的招兒。

    “那以后他們這么說,我就說您忙。”

    葉煩關上電腦,問:“梁組長家什么情況?”

    “本打算明天跟你說這事。當初您讓我挑幾個人,我沒考慮過老梁,就是他適合搞研發。他之前暗示我轉崗,我裝聽不懂他才找的你。”總監坦白,“昨天又跟我說不轉了,他又不傻,干嘛跟錢過不去。”

    葉煩問:“被我說中了?要離啊?”

    “床頭打架床尾和,說不定過幾天人家又和好了。”總監了解他老同學,“他妻管嚴,在感情這方面很磨嘰,一點也不爺們。”

    葉煩挑眉:“你干脆。那你什么時候結婚?”

    “不出意外十一。不過聽說銷售經理也要十一結婚。他個老大難十一的話,我就元旦,他比我大,我不急。”

    葉煩很意外:“終于要結了?”

    總監想起銷售經理的事就想笑:“說起來,他對象還算是您介紹的。”

    “我怎么不知道?”葉煩十分詫異。

    總監忍著笑說:“您聽我說啊。本來他有個對象,打算年初六去丈母娘家看看丈母娘的意思。他未來丈母娘也沒有多少要求,只有兩點,結婚后住女方家,孩子跟女方姓——”

    “等等,這不是入贅?”

    總監點頭:“說不是入贅。可騙鬼呢。關鍵他對象還有兄弟,不需要女兒傳宗接代。他認為丈母娘看不起他個外地人,故意為難他,他就說不可能。他丈母娘說那就分手,然后倆人就分了。過了幾天不就在旁邊酒店相親嗎,于組長叫他去看看,他不好意思,于組長說你不在他才去。”

    葉煩:“找到了?”

    “對啊。女方也是本地人,家境還不錯。”總監仔細想想,“算小康吧。父親是技術工人,母親是小學老師。哥哥弟弟買的福利房,現在父母給她姐帶孩子。還說以后給她帶孩子。將來老人老了幾家輪流養老。”

    葉煩問:“女方也是老師?”

    “手術科器械護士。”總監的母親早幾年生病不知道掛哪個專家號,葉煩把孫來福的呼機號給他。總監的母親出院后請孫來福吃飯他不去,他就給孫來福買許多吃的用的,送到孫來福家。想起這事,總監問:“是不是孫醫生科室的?”

    葉煩道:“有可能。他前女友沒有后悔來鬧吧?”

    “可能覺著銷售經理坐到經理也是銷售,又沒上過大學,想找個有鐵飯碗的首都姑娘難如登天,等著經理回頭找她。也許她認為能碰到一個比經理條件好的。”總監說到這點又想笑。

    公司這些老員工,無論銷售還是研發部,誰手上沒有一套四合院和一兩套樓房啊。

    首都很多工薪階層辛苦半生也買不起一處樓房。女方想找個比經理條件好的比經理找個醫生難多了。

    總監不是偏向自己人,前幾天他去學校打球碰到經理,隨口問他去不去,他閑著無事就跟過去。休息的時候經理跟總監講,他對象的同事認為他條件不錯,想叫他介紹對象。

    他對象的同事應該是醫護人員,竟然不覺著他條件不好。總監向他表示不可思議。經理說他問過他對象這個問題。經理對象表示大部分醫護人員都沒銷售經理工資高。

    銷售經理是前警衛員很自律,身材保持的不錯,而且還有幾套房,配得上一般科室的醫生。

    總監也是因此才知道社會風向變了,找私企員工不再跟談虎色變似的。

    葉煩道:“回頭提醒他,要結婚就好好過,跟以前的事斷干凈!”

    總監笑道:“您放心,他前女友一家太侮辱人,不可能復合。”

    “這我不管。”葉煩道,“梁組長那邊你盯緊,我不希望他因為失眠捅出婁子。屆時把他開除也無法彌補損失。”

    總監收起笑:“我會的。還有一事,有些項目一次要不了那么多人,我打算分四個小組。”

    “你看著安排。”葉煩道。

    總監無語又感動,要不要這么信任他啊。

    有時候總監很怕自己飄,把自己當成攝政王,然后被耿森森一巴掌拍下去。

    葉煩到家小保姆已經做好飯。葉煩想想她遇到個合適的也不容易,吃飯時就對小王說:“以后你周日和周一休息吧。”

    小王懷疑自己沒聽清,難以置信地問:“雙休啊?”

    葉煩點頭:“不過你周日需要早點起,菜買好,衣服和鞋洗刷干凈。”

    洗衣服有洗衣機,買菜趕巧不需要去菜市場,直接找于小舅買。需要小王辛苦的只有刷鞋。葉煩家只有幾口人,飯前飯后各忙兩個小時換一天休息很值。

    小王很高興,飯后哼著流行歌曲刷鍋洗碗。

    葉煩又在公司忙幾天,周五早飯后,葉煩和耿致曄打算出去,于文桃問:“中午還回來嗎?”

    葉煩思索片刻:“在外面吃吧。”又問耿致曄要不要去西餐廳。

    耿致曄有幾年沒去過西餐廳,立刻表示想嘗嘗。

    葉煩想到以前婆婆天天給一家老小做飯挺辛苦:“于姨,您呢?”

    耿致曄猛然轉向他后娘,跟怕她去似的。于文桃一臉無語地表示周末她和二寶一起去。

    耿致曄滿意了。葉煩故意逗他,要打電話問問她父母去不去。耿致曄一把奪走她的手提電話,“叫陳小慧帶他們去。”

    葉煩故意說:“她工資不高,還要養女兒。”

    “你爸媽有退休金,不花留著干嘛?”耿致曄不客氣地說。

    葉煩噎了一下,道:“活該我媽嫌棄你!”

    于文桃補充:“嫌棄了半輩子。”

    只要她不跟過去,耿致曄才不在乎她說什么。“后天就是周末。”

    于文桃沒好氣道:“要你提醒?趕緊走!”

    葉煩拉著耿致曄出去。

    小王忍不住說:“叔有時候比大寶還幼稚。”

    剛剛出了主院的人聽得一清二楚,不由得停下。葉煩拽著他到門外:“別理她。你開車啊。”

    “我不知道怎么走。”

    葉煩道:“先去商場給你買幾件衣服。你好幾年沒買過夏天的衣服。以前的白襯衫白T恤領子都變黃變形了。”

    耿致曄看看到膝蓋的短褲,又扯扯身上深綠色T恤:“這樣的就挺好,別買白色的。”

    “在部隊沒穿夠啊?”葉煩看到他的衣服就想吐槽,一年到頭穿軍裝,休假給他買衣服他還選接近軍裝的顏色。

    耿致曄:“不覺著我適合這種顏色嗎?”

    “你穿習慣了!”葉煩瞪他一眼,“好好開車。”

    耿致曄點頭:“反正花你的錢,你高興就好!”

    葉煩萬分想提醒他花的是夫妻共同財產。可見他一副不心疼錢的樣子,葉煩選擇閉嘴,省得他到商場一會兒嫌貴,挑便宜的又嫌便宜,轉一圈最后什么也沒買。

    乘私家車去商場不用擔心錢被偷,葉煩就多帶點錢用現金付款。在一家店給耿致曄選三套,花了一千多,趕上他一個月工資,耿致曄還一副占便宜的樣子。

    葉煩問:“還買什么?”

    “你不買啊?”

    葉煩:“我去港城再買。再說了,我年年買衣服,多的穿不完。”

    “那給大寶和二寶選兩套。”

    葉煩:“周末讓他倆出來自己買。”

    耿致曄問道,“那就看看鞋?”

    葉煩問:“皮鞋?”

    “我不要!”耿致曄拒絕。

    葉煩道:“那就買運動休閑鞋。”

    —

    夫妻倆下樓到鞋店,看到里頭有幾個人,葉煩小聲說:“陪我到護膚品專柜看看?”

    耿致曄對護膚品不感興趣,但他希望葉煩美美的,所以拉著葉煩就走。葉煩先給二寶挑,然后挑大寶的,耿致曄聽柜姐提到“男士香水”的字樣,一下從沙發上起來,“給我買的?”

    葉煩愣了一瞬間,回過神哭笑不得:“你和大寶一人一瓶?”

    “我不跟他用一樣的。”

    葉煩心說人家也不稀罕跟你用一樣的。

    柜姐試探地問:“大寶是?”

    “我兒子。”耿致曄道。

    柜姐一陣無語,虧得她以為是小叔子小舅子。柜姐又選兩瓶遞給耿致曄,耿致曄嫌其中一款太膩,指著另一瓶:“我要這個。”

    柜姐不禁腹誹,這大叔說話怎么跟小孩子要禮物似的。

    葉煩叫柜姐拿一瓶新的,再把另一瓶包起來。隨后她就選自己的護膚品,隨口問:“有沒有男士面霜?”

    “有的,只有這一款。”其他柜員確定是大客戶都過來服務,問葉煩還要別的什么嗎。

    葉煩又選一套適合她膚質的護膚品,耿致曄打開錢包準備付款。葉煩提醒:“不夠。”

    耿致曄拿出卡:“用這個?多少錢啊?”

    收到賬單,耿致曄倒吸一口氣,不敢置信地問:“你的臉這么值錢?”

    幾個柜姐愣了一下,也不敢接話。葉煩朝他腰上一巴掌:“瞎說什么!這些是我一個人的啊?收起來!去隔壁給你媽選兩樣。”

    “她用蛤蜊油!”

    年輕的柜姐們面面相覷,心說真是大孝子!

    葉煩朝他腰上掐一把:“閉嘴啊。花我的錢,又不是用你的錢。”

    “說得好像咱倆不是兩口子。你的錢不是我的錢?”

    葉煩張張口,無奈地說:“別找事啊。”

    “老太太用的再好也沒用。這些屬于外敷,她老了敷不進去,需要內養。”

    葉煩點頭:“那你還吃她燉的鮑魚和花膠啊?”

    “她說鮑魚沒紅燒肉香,花膠不如魚肉鮮嫩。她不吃你又吃不完,怪我啊?”耿致曄倒打一耙,“我還沒說她浪費,你也好意思數落我。”

    葉煩又朝他腰上寧一把。耿致曄慌忙認錯,身后“撲哧”一聲。葉煩僵住,耿致曄回頭問:“很好笑?”

    年輕的女子見他面若寒霜,頓時笑容凝固。想笑又不敢笑的柜姐們陡然噤聲——見慣了土大款當官的,耿致曄不屬于任何一種,而深綠色上衣讓她們心里有個猜測——耿致曄看起來五十左右,這個年齡的軍人肯定是部隊高官。

    機靈的柜姐趕緊打圓場,請葉煩和耿致曄到一旁休息,讓同事拿水,又給另一個同事使眼色把年輕女子帶到一旁。跟女子一同進來的男子很自然地跟過去。耿致曄不禁多看一眼,拒絕柜姐的水,拉著葉煩出去,說:“被當爹的寵壞了。”

    “你怎么知道?”

    耿致曄:“閨女逛護膚品店,當爹的都跟著,還不是被寵壞了。這家店的東西那么貴,買好幾樣的人肯定非富即貴,她也敢嘲笑。”補一句,“沒點眼力見兒。不如咱家二寶!”

    “有這么趁機夸自己閨女的嗎。”葉煩笑著回頭,看到店里男子的側臉,“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耿致曄回頭打量:“鞋店。”

    葉煩仔細想想:“之前去的鞋店?好像有他們。不過那位男同志,我總感覺眼熟。”

    “生意場上見過?”耿致曄故意把裝衣服的袋子弄掉,店里的人聽到動靜本能朝外看,耿致曄淡定地撿起袋子,問:“看清楚了?”

    葉煩跟人家幾雙眼睛相對挺不好意思,回過頭拉著他走:“好像是我高中同學。”

    耿致曄瞬間忘記那點插曲,忙問:“你確定?”

    葉煩奇怪:“怎么比我還激動?”記憶深處好像有同學當兵入伍,“不會正好是你的兵吧?”

    “怎么可能!”耿致曄感覺自己回答太快,又找補,“你看他頭禿,小腹凸起跟有四五個月身孕似的,哪點像我的兵?”

    葉煩不懂謝頂跟是不是軍人有什么關系:“別趁機埋汰人。好歹是我同學。”

    耿致曄故意哼哼道:“都記不清了還同學呢。”

    葉煩張張口:“你,容我想想!”

    耿致曄用一副給你三天也想不起來的樣子說:“行!慢慢想啊。”

    第227章 辣眼睛

    到鞋店選了幾雙鞋, 兩人又買一些生活用品,便驅車到西餐廳。一路上耿致曄都很焦急, 他想問的時候葉煩福至心靈:“我想起來了。”

    耿致曄頓時忍不住陰陽怪氣:“難得啊。”

    “好好說話!”葉煩瞪他。

    耿致曄點頭:“好。想起他叫什么了嗎?”

    “我——”葉煩尷尬的輕咳一聲,“到嘴邊忘了。”

    耿致曄心里很失望,面上一副果不其然的樣子,“不會連高中時期有沒有跟他說過話,打過交道都忘了吧?”

    “我又沒得老年癡呆。”葉煩白了他一眼,脫口道,“離校前我還跟他說過話。”

    當然,那時候的她不是她。

    葉煩仔細想想談話內容有點尷尬, 跟私奔似的。又一想她不是她,她沒對不起耿致曄, 便理直氣壯地說:“我還記得說過什么。”

    耿致曄用半信半疑的神色打量她,就差沒明說, 編, 繼續編。

    “真的。他問我去哪兒插隊。我說去東北。”有些話真不能說, 不然小心眼的耿致曄又得跟她急眼, “那邊是個好地方, 棒打狍子瓢舀魚啊。”

    耿致曄疑惑:“就這?”

    “對啊。”

    耿致曄問:“那你沒去, 他沒怪你言而無信?”

    “我——我跟他不熟。他沒認出我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再說了,當時也不止我一個要去。”這點倒是真的。葉煩實話實說,“算上其他班的幾十個呢。”

    耿致曄忍不住試探:“你媽說以前你很想下鄉, 難道是因為有同學作伴,你又覺著知青下鄉光榮?”

    葉煩點頭:“差不多。深耕北大荒不光榮啊?”

    耿致曄想起以前程振華同他說的事, 難道是指這件事?以訛傳訛才傳成葉煩上學時談戀愛, 她為了跟人家繼續前緣死活要下鄉。

    所以壓根沒什么初戀?是這樣的話回頭非得找機會給老程石頭一頓!

    正事不干,一天天的天凈放瞎屁, 害他白擔心這么多年!

    再想想那位的長相,耿致曄也覺著葉煩看不上他。

    到餐廳坐下,周圍好幾對年輕男女讓耿致曄冷不丁想到很多戰友退役后膀大腰圓,一個個整的跟伙夫似的,就是他們親媽親老子也不敢相信他們二十多歲盤靚條順。

    耿致曄問:“以前他不是現在那樣吧?”

    “不是。”這事沒法瞞,葉煩父母家好像有她高中同學合影。葉煩道:“套用大家常用的一句話,風度翩翩美少年。”

    男俊女美,青春年少,怎么可能沒點火化。耿致曄哼笑一聲,“你——”

    “等等,先別說話。”葉煩不禁皺眉。

    耿致曄不由得繃緊身體,神色坦然,跟聊家常似的問:“怎么了?”

    葉煩“噓”一聲,壓低聲音:“別嚷嚷,朝我身后進門方向看。”

    耿致曄緩緩抬頭,假裝找服務員,結果看到護膚品店碰到的那對父女手拉著手進來。耿致曄懷疑眼花了,眨了眨眼,倆人手分開,男人拉開椅子,年輕女子坐下,看起來可不像父女。耿二寶敢讓他這么伺候,他得一腳把人踹回外交部門。

    耿致曄屏住呼吸——擔心被他們發現,又看到面對著他的年輕女子旁若無人嬌笑點餐,他頓時覺著雞皮疙瘩布滿全身,嘶一聲,難以置信地問:“沒看錯吧?”

    “我也希望自己瞎了。”葉煩心中十分復雜。哪怕她早已不是她,也不希望看到昔日有著凌云之志的人變成現在這樣。

    葉煩可不信這位老同學沒結婚。

    這年頭四十多歲沒結婚的堪稱離經叛道,葉煩不可能毫不知情。

    葉煩這些年經常去父母家,期間碰到過幾位老同學。其中一位老婆和老娘吵架,他躲出來晃悠正好碰到葉煩。他跟葉煩不熟,寒暄幾句后可能確實無人傾訴,就對葉煩說他只有一個兒子,知青返城后結婚生的,不到十歲,應該給孩子買房嗎。

    前提是他和妻子做點小生意沒多少錢,房子是父母單位福利房,父母不同意,他妻子要買。

    葉煩只說一句話:“等你父母都退休想買也買不到。”

    這位老同學又表示房子離家遠。葉煩建議出租,哪天生意不好也不擔心坐吃山空。他認為葉煩說得有道理,也沒想到葉大小姐愿意理他,他就覺著葉煩的脾氣比以前好,又跟她多寒暄幾句。聽到葉煩的丈夫是軍人他毫不意外,也沒說那誰誰還沒結婚。

    再后來葉煩去市政府辦事碰到一位女同學,上學時嘰嘰喳喳一天到晚不消停,學校里有幾個老鼠洞她都一清二楚,變成熟了也不可能改了八卦的本性。她也沒跟葉煩提今天這位。可見在她看來各自安好不必再提。

    常言道,貧賤夫妻百事哀。葉煩的這位老同學的衣著和出入場所可不窮。憑她這些年所見所聞,吃喝不愁的情況下女方才懶得折騰。他的情況十有八九男的要離。興許還沒離!再說以他的年齡肯定有孩子。他忙著陪美眷肯定沒空陪孩子。

    無論出軌還是生而不教都讓葉煩惡心。

    耿致曄見葉煩臉色不對:“琢磨什么呢?”

    “他跟以前判若兩人!”

    耿致曄失望:“就這?像我這樣的才絕無僅有!”

    葉煩一臉無語,復雜的心情瞬間被沖淡。

    耿致曄又想說什么,不由得握緊拳頭。

    葉煩好奇:“又想干嘛?”

    “自個看!”

    葉煩回頭,年輕女子拉著她老同學的手移到臉頰,旁邊桌倆年輕男女也沒他倆膩歪。

    耿致曄咂舌:“這位女同志不簡單啊。就她這勇氣,干啥成不了啊。去你公司當銷售也能成銷冠。自己賺錢自家用不舒服嗎。”

    “銷售人員風吹日曬到處跑。這活多好,吹著空調喝著紅酒吃著西餐就把錢賺了。”

    耿致曄無法理解:“我相信你上學時跟他沒什么。”停頓一下,感慨,“你倆就不是一路人。你注定跟我在一起啊。”

    葉煩慶幸沒說太多,不然他這張嘴指不定怎么揶揄。

    耿致曄又抽一口氣。葉煩低聲問:“沒完了?”耿致曄眼神示意她自個看。

    葉煩再次回頭,女方到了男方腿上。葉煩不禁抽氣,過道旁的一對男女聽到聲音朝葉煩看去,忍著笑小聲解釋:“我們不這樣。在餐廳這樣的我們也是第一次見。”恐怕葉煩因為女方的年齡誤以為年輕人都這么大膽開放。

    耿致曄眼尖,看到葉煩老同學的手移到女方臀部,再也坐不住:“葉煩煩,我要不行了,換位子。”

    “至于嗎?”

    “怎么不至于?”耿致曄指著手臂,“你不換我換。”

    葉煩看他汗毛豎起來,還有雞皮疙瘩,驚得睜大眼睛,然后沖服務員招招手。

    隨后她和耿致曄移到角落里。她是看不見那倆人,也聽不見他們的聲音,可耿致曄正好看清兩人的側臉。

    耿致曄受不了,朝左右看看,只有這邊隱蔽,問服務員:“有包間嗎?”

    服務員知道他為何這樣問,一臉歉意:“對不起先生。我們可以送您一份甜品。”

    耿致曄沒想到有意外收獲,便點了三人餐。

    服務員詫異:“還有一位啊?”

    葉煩想裝不認識他,笨蛋——認為服務員機靈可以給小費啊。葉煩半真半假地說:“他飯量大,一份吃不飽。”

    服務員看一眼耿致曄的板寸頭和深綠色上衣了然地點點頭,立刻向店長匯報他擅自送出一份甜品。

    店里經常準備一些小甜品,安撫挑剔的客戶。店長沒有怪員工,可她看得一清二楚,那對男女只是換位子,沒有無理取鬧,不需要店里額外破費:“這桌什么情況?”

    “嫌店里沒包間。我看那位女士身邊的包是名牌,手上的玉鐲純度高的跟假的一樣,男士像部隊軍官。二位的氣質很像您說的軍大院出來的。他們的朋友應該非富即貴。”服務員言外之意有可能帶來許多客人。

    店長點頭:“干得不錯!”拍拍他的肩膀,親自把甜點送過去。

    葉煩推給耿致曄:“你先墊墊。”

    耿致曄嘗一口,心情轉好:“怎么跟你給大寶和二寶買的一個味?”

    “用料工藝差不多能有幾個味啊。”葉煩被他說的好奇,“我嘗嘗。”

    耿致曄挖一勺送到她嘴邊,眼睛盯著遠處,跟怕漏過一絲細節的狗仔似的。

    葉煩無語:“嫌他倆辣眼睛還看?”

    “我好奇不行啊。以前只聽說過找爹,沒親眼見過,尤其一方還是你同學——”耿致曄腳痛輕呼一聲,低聲抱怨:“謀殺親夫?”

    葉煩:“是你太無聊。”

    耿致曄哼一聲,等服務員端著點心上來,他就問人家有沒有拍立得,想跟葉煩留個紀念。又不是最后一餐。葉煩不信他:“別搞事!”

    “我哪敢啊。”耿致曄可憐兮兮地說,“還指望你養呢。”

    服務員要不是看他跟葉煩像夫妻,倆人年齡差距不大,聞言真忍不住胡思亂想:“有是有,但是是店長的。”

    葉煩抽一張五十的,服務員惶恐:“太多了。”

    “剩下的留你買水喝。”

    服務員在電影里看到過小費,但他覺著客人不拿正眼看人,隨手甩一張錢很侮辱人。葉煩的說法讓服務員很高興,道:“謝謝姐。”

    耿致曄瞪他一眼:“瞎套什么近乎,她比你媽都大!”

    葉煩朝他腳上踩一下,耿致曄臉色扭曲,服務員忍著笑告退。

    隨后兩份牛排上來,店長也送來拍立得。耿致曄讓葉煩切牛排,他朝“父女戀”咔咔三張。

    服務員把第三份牛扒端過來,看到葉煩把切好的牛排放耿致曄面前,不禁腹誹:“果然是老夫老妻啊,不在意誰切誰吃。”

    葉煩等服務員走遠就忍不住說:“好了。”

    “最后兩張。”耿致曄對著牛排和葉煩拍一張,又拍一張他倆的合影。

    服務員送來水果,耿致曄把拍立得還回去,把他和葉煩的照片塞包里,另外三張遞給葉煩。葉煩不明所以:“給我干嘛?”

    “留個紀念啊。”

    葉煩想糊他臉上,簡直故意給她添堵。

    殊不知還沒完,耿致曄又問,“是不是覺著歲月是把豬飼料?”

    葉煩不想搭理他。

    “無話可說?”

    葉煩嘆氣:“無不無聊?”

    “不無聊!”耿致曄覺著以后可以常來西餐廳,算起來也到了尋常夫妻相看兩厭忍不住往外發展的年齡——興許會遇到葉煩的大學男同學或初中男同學,碰巧還能看到正室大戰小妾。

    葉煩實在忍不住翻個白眼:“結賬!”

    “還要我親自去啊?”耿致曄朝服務員招招手,服務員收過錢要找零,葉煩道:“他沒少麻煩你,就當跑腿費。”

    耿致曄點頭。

    服務員憑本事賺的錢店里不會要,聞言他很高興,親自送倆人到門口。看到不遠處的車,服務員心說果然是有錢人,小跑過去打開車門。

    耿致曄瞪他,嫌他太殷勤。

    葉煩把車鑰匙塞給他,耿致曄繞到另一邊上車。葉煩從包里翻出記事本,撕掉一張紙留下銷售處地址和電話:“如果你想換個包住穩定的工作就去這里。”

    服務員愣住,下意識接過來才反應過來:“您,您的意思——”

    “你很機靈,不過太機靈。”葉煩笑著說,“也不是什么缺點。這不是什么太體面的工作,你在這邊待不下去可以去看看。”

    耿致曄勾頭問:“合著大寶路邊撿的人毛病什么是遺傳你?”

    “我是他媽,遺傳我多正常?!”葉煩打開車門進去,沖服務員揮揮手,“干好了比你在這里當服務員有前途。”

    話音落下,耿致曄踩油門,龐然大物飛出去,服務員嚇一跳,手里的紙飛出去,他轉身回去。可一想好歹是個機會,又去撿回來。

    耿致曄問:“他會去嗎?”

    葉煩:“不好說!西餐廳肯定沒宿舍,就是老板給租房,住宿條件也沒法跟我公司比。服務員的工作不輕松還熬人,晚上十點前甭想睡。”

    “也許人家有一顆西餐廚師的心。”

    葉煩道:“那他會選擇在后廚幫忙。不過見慣了有錢人,他可能瞧不上銷售的工資和工作環境。”

    耿致曄道:“那就別想了。對了,葉煩煩,你母校都不搞同學會嗎?”

    “有意思?”葉煩瞪他。

    耿致曄一臉無辜:“這話說的,萬年修得同窗讀。我還不是擔心你想去又不好意思說。”

    “我不好意思?”葉煩氣笑了,“是不是還想問允不允許帶家屬?”

    耿致曄:“肯定不許。不然你那位同學把小老婆帶過去,大家以為是他閨女,不得鬧大笑話。”

    葉煩揉不接這茬:“別一看到一個男的就覺著人家的白月光是我。我又不是天仙!”忽然想起什么,“我公司那么多男員工也沒見你提心吊膽啊。”

    “一群技術男懂什么。”耿致曄脫口說出來,眼角余光看到葉煩似笑非笑,趕忙給自己找補,“你是他們老板,他們不想上下班都為你服務。”

    葉煩朝他腰上擰一下。耿致曄這次看見了,提前握住她的手。葉煩問:“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同學會,同學會,拆散一對是一對!”

    耿致曄沒聽說過:“現在都這樣了嗎?”

    葉煩:“其實前面還有兩句,陪老婆受罪,找情人太累,不如開個同學會。”

    耿致曄呼吸一頓,放慢速度轉向葉煩:“真的?”

    “看前面!”

    耿致曄轉向前方:“回去告訴大寶、二寶,森森、卉卉,以后不去參加同學會。你是長輩,以身作則!”

    葉煩失笑:“真信啊?”

    “呵!就你老同學那德行,我不敢不信。”耿致曄道,“那姑娘不超過二十五,他比人家大二十幾歲都敢帶出來,可見沒什么底線。”

    葉煩問:“那你還希望開同學會?”

    耿致曄道:“防患于未然!”

    “這么不信我啊?”

    耿致曄:“信你不信他們。就你老同學那樣的,指不定用過什么下三濫手段。”

    “你還挺了解?”葉煩當真意外。

    耿致曄語重心長道:“葉煩煩,我是在部隊不是在天上。天上還有仙女思凡,牛郎藏衣服這種事。”白她一眼,“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想起什么笑了,“今兒不就見著了。”

    葉煩呼吸一頓,嘆氣道:“回去不許提這事。否則于姨得寢食難安,擔心大寶、二寶同學中有這樣的,也擔心醫院和你妹學校有這樣的。”

    “老太太生在民國長在戰亂,什么沒見過?”耿致曄悠悠道,“小瞧她了。她那個年代見過吃人肉,也見過為了多抽一口賣妻當子。這種事在她看來小兒科。”

    葉煩:“那也不許說。”

    “不說,不說。”耿致曄道,“明兒去哪兒?”

    葉煩心煩:“哪都不去。”

    耿致曄看到紅燈停車,歪向葉煩:“擔心遇到女同學養小白臉?”

    葉煩一把推開他的臉:“你當相貌好的跟大白菜似的,有錢就能找到?”

    “我沒去過你公司真就信了。就你那倆前臺,要進娛樂圈不能一炮而紅也不缺戲拍。”耿致曄道,“還有銷售處那些人,不是嘴甜情商高,就是相貌堂堂。還有剛才的服務員,只是嘴甜你可瞧不上。白白凈凈,跟校園劇小女孩喜歡的那款一樣。”

    葉煩:“想多了。我是覺著他順眼。”

    “你的順眼是五官端正。五官端正又有身高都可以考電影學院學表演。”耿致曄懶得說,又忍不住,“銷售處那些人,這幾年找的你沒卡身高和長相,我跟你姓!對了,還有你的秘書,秘書處七個還是八個,有一個丑的嗎?”

    葉煩道:“花一樣的錢請人,我干嘛不找個好看的?”

    “承認了吧。”耿致曄白她一眼,“膚淺!”

    第228章 嘴上灑脫

    葉煩氣笑了, 他不膚淺,當年跟她相親見一面彼此還不了解, 他就跟貓聞到肉腥似的因為什么啊。這個形容是陶春蘭同志氣急敗壞時說的。

    葉煩:“我有分寸。”

    “你是有分寸。研發部有身高一米六的男同志,還有一米八的女同志,不拘一格降人才。”耿致曄道,“不是看到研發部跟羅漢開會似的,我早說了。”

    葉煩好氣又好笑:“合著在公司不是瞎晃悠啊。”

    “我不提不等于我瞎又啞。”耿致曄道。

    葉煩也不禁陰陽怪氣:“好厲害啊。明兒還去嗎?”

    “去!”耿致曄點著頭拐彎。

    葉煩:“去哪兒?”

    “回家!”

    葉煩又朝外看看:“這不是回家的路。”

    “這邊路通了。”

    耿致曄也是近幾天才發現。以前去市區要往西到大馬路上再往南。現在東邊也有一條寬敞的路。閑著無事出來轉悠,耿致曄才知道東邊前兩年拆過。沒輪到他家,估計那邊大宅子多,房主不差錢也不愛住樓房, 政府深知不好談拆遷干脆避開那一塊。現在四周都有樓房,乍一看他家像鬧市中的庭院別墅。

    好在樓房普遍六層, 少數一兩個小區十層左右,不會出現站在樓上能欣賞到他院中風景的情況。

    東邊馬路剛開通知道的人不多, 又非節假日, 路上車少人也少, 以至于幾分鐘就到家門口。

    以前街坊四鄰認為葉煩是“倒爺”, 怕跟她家打交道。現在清楚葉煩是畢業于京大的大老板, 街坊四鄰對于文桃的態度變了, 她出來走動,街坊們也會跟她聊幾句。

    此刻于文桃就在西邊鄰居家門口跟比她小幾歲的老太太閑聊。

    鄰居大媽指著車說:“是大寶媽的車吧?”

    “是她。平時她和老三都忙,難得有空買幾身衣服, 買些牙刷牙膏啥的。”于文桃料到葉煩出去一趟不可能空著手回來,省得鄰居瞎打聽, 她先坦白。

    大媽點頭:“你兒媳婦要見客戶, 要多準備幾身。”

    葉煩下來正好聽到這句,她把護膚品和香水留車里, 拎著衣服鞋子下車。鞋盒跟別的包裝不一樣,打眼一瞧就能分辨出來。鄰居大媽順嘴說:“還買鞋了?”

    于文桃見鞋盒很大:“給老三買的吧。我過去看看。”

    這大媽不如魏建設的嬸子李大媽自來熟,聞言就笑著表示該回家了。她一進門葉煩就把護膚品和香水拿出來。

    于文桃小聲說:“怎么跟偷偷摸摸似的。”

    葉煩心說,你不偷摸這么小聲干嘛。

    “不想變成他們茶余飯后談資。”葉煩把老國貨品牌遞給于文桃。于文桃接過去便問:“給我買的?我這老臉用不著。”

    葉煩邊進屋邊說:“冬天風這么大不涂點擦臉油哪受得了。您不是說這個好聞嗎?”

    香味太濃,葉煩受不了,于文桃真喜歡。

    于文桃點頭:“香!給你媽買了嗎?”

    葉煩道:“買了。前些天我嫂子買的。你幫我照顧家里,我孝順你應該的。我爸媽幫她照顧靚靚,也應該由她孝順。再說了,我啥都辦妥,還要她和我哥干嘛。老兩口過來跟你一起住算了。”

    于文桃笑著點頭:“還有幾樣啊?”

    葉煩:“買成套的合算。用得著你用,用不著可以給銀杏。”

    “人家不缺。”于文桃到客廳拆開,發現一包小樣,正好小王聽到動靜從前院過來,她就問小王要不要。

    小王搖頭:“姨給你買的。”

    于文桃拿起大瓶:“這個我用。這些是人家買一送一送的。”

    “給二寶用吧。”在葉煩的潛移默化下,小王真不敢要她孝敬老人的東西。

    于文桃朝葉煩看去:“二寶能用嗎?”

    “可以。”葉煩想起什么,“給二寶也行。這是國貨。記者要是因為二寶身上太香問她用的什么,二寶實話實說,一些記者可能認為她土老帽用不起國外名牌,但她領導會認為二寶不錯,不崇洋媚外。”

    于文桃詫異:“這點東西還這么講究?”

    “是呀。”葉煩道,“我給二寶買的外國品牌都留她在家用。她跟領導出去,或者有機會面對記者,穿的戴的都是國貨。”

    小王聞言不禁腹誹,外交官員真不是一般人干的。要叫她上去,不出三天就得捅婁子。

    于文桃見葉煩神色認真,又想到以前自己在體制內也有很多規矩,便深信不疑:“那給二寶留著。留二寶出差用。你買的啥?”

    “我的肯定是國外名牌。我用國貨一個個還以為我公司入不敷出了呢。”葉煩拿出來,“一套能買你十套。”

    于文桃連忙抬手:“趕緊收起來,別擱這兒嚇唬我們。弄壞了我們可賠不起。”

    小王點頭附和:“我都不敢靠近姨臥室。”

    葉煩失笑:“不是故意的沒事。中午吃的什么?”

    說起吃飯小王就有意見,家里只有她和老太太倆人,老太太就要隨便吃點。老太太飯量小,隨便吃點飽了,她吃不飽,又不敢給自己開小灶。

    “炸醬面。”小王苦著臉說。

    耿致曄想笑:“冰箱里還有肉嗎?”

    小王點頭:“早上買的五花肉還沒做。”

    “那拿出來解凍。”耿致曄思索片刻,“不用解凍就紅燒。可惜鮑魚需要提前泡,今兒來不及了。要不過兩天做鮑魚燉紅燒肉?”

    小王指著自己:“問我嗎?我覺著不如周日做。”

    葉煩:“有魚嗎?”

    于文桃道:“沒買。”

    “那我們去菜市場看看,晚上蒸米飯燒魚,再蒸幾只蟹。”不待老太太反對,葉煩道,“耿首長要饞死了。”

    于文桃聽她老頭說過,部隊什么菜方便且便宜做什么,這邊不靠海,肯定沒大螃蟹。于文桃道:“這邊菜市場小,你得去大菜市場。”

    葉煩和耿致曄開車去買了一條大魚和十只蟹,買好就用手機呼一遍二寶。

    二寶下班回來正好用飯。

    于文桃道:“現在白天長了,二寶,以后下午來家,奶奶給你做好吃的。”

    二寶想念家里的飯菜,連連點頭:“媽媽,十個螃蟹怎么分啊?”

    “我吃一只,奶奶一只。”葉煩拿出蟹八件,耿致曄直皺眉,“麻煩!”三下五除二拆開一只放她面前。葉煩遞給婆婆,于文桃笑著拒絕:“拆成這樣我沒法啃。”拿過蟹八件表示自己拆。

    小王嫌麻煩給二寶一只。耿致曄伸手拿走:“你不吃給我。二寶兩只夠了。吃太多拉肚子。”

    小王震驚:“還會拉肚子?”

    葉煩點點頭:“不過二寶沒事,以前跟我在島上吃慣了。”

    耿致曄:“都多少年前的事?二寶今年吃過螃蟹嗎?”

    二寶單位食堂不做螃蟹,這螃蟹又是今年第一茬,所以二寶今年還沒吃過。二寶不敢賭:“爸爸吃吧。”

    天黑得晚,吃過飯就八點了,洗漱后快九點了,一家人便各回各屋準備睡覺。

    翌日,夫妻倆去葉家。下午二寶跑過去,跟靚靚玩,順便探望姥姥姥爺。

    周日上午,二寶載著奶奶出去,耿森森被葉煩攆回家,葉煩和耿致曄倆人哪都沒去。

    周一,倆人安安分分去公司。

    上班時間沒有訪客,前臺無所事事,葉煩朝前臺走去,道:“醒醒。給你說點事。”

    前臺趕忙起身打起精神。

    葉煩直接說:“公司還差一個公關部。”

    “公關?!”前臺瞬間清醒,大聲驚呼,準備上電梯的人停下。

    葉煩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誤會了,看來以前的雞窩頭沒白留,聽說過不少亂七八糟的事。

    “跟酒吧公關不一樣。現在媒體記者多了,其中一部分記者沒職業道德,看到一張圖就敢編。我設公關部是留意雜志報刊電視上的消息。新聞是有時效性的,不及時澄清大眾會默認我們心虛。“葉煩看著前臺,其實也是問其他人:“聽懂了嗎?”

    不遠處的員工懂了,很羞愧,趕緊上樓。

    前臺似懂非懂。

    葉煩道:“你沒事就找幾本書,找些資料,好好學,過兩年搬樓上。誰懂得多誰當組長,另一個是副組長。”

    前臺睜大眼睛,沒想到當個前臺還有機會上樓。

    葉煩又說:“咱們公司簡單,平時沒多少事,你可以接單教沒有公關部的公司如何公關。屆時跟研發部一樣我會拿出一部分收入分給大家。先別亂想,外人需要你們,就不需要你們陪酒求生意。到那時候有人請你們喝酒吃飯,你們想吃吃想喝喝。我們是正經公司。少代入社會上那些事!”

    保安撲哧笑出聲。

    葉煩回頭:“公關部也可以有男同志。”

    保安立定站好表示聽進去了。

    前臺剛出社會那兩年不止一次差點被騙到某些場合。她也明白人家為啥愛騙她。所以葉煩說了這么多,她還是忍不住問:“老板,讓我們去公關部,真不是因為我倆好看啊?”

    葉煩道:“你和你同事好看,像你倆身高長相沒短板的不多,但要找對地方也不少。傳媒學院一抓一把。我打算明年就叫人事去傳媒學院看看。”

    前臺不可思議:“這方面,還能上大學啊?”

    “電影學院和你一樣好看的隨處可見。還有戲劇學院,戲曲學院,舞蹈學院等等。”葉煩說完,前臺感慨:“首都不愧是首都,學校真多。”

    葉煩噎了一下,立刻上樓。

    耿致曄到辦公室便問:“不是首都人啊?”

    葉煩道:“是,也是城市戶口,但在南邊,家境跟進城做生意前的于家差不多。”

    南邊一向窮,要是在城市邊緣又沒有土地,那她家得比農村緊吧。耿致曄可以理解她怎么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讓她們接外單,不怕有了客戶單干嗎?”

    葉煩:“市場需要的話,她不干也有別人干。”

    “你倒是心大啊。”

    葉煩搖頭:“不是。社會不斷在變,她這幾年日如中天,過了幾年準備單干,興許還不如應屆生腦子靈。再說了,在我公司大家給我面子,她背靠大樹好乘涼。出去后沒什么背景,找媒體記者人家搭理她嗎?我最不怕秘書、人事、銷售這些人出去。我又不是百年老店,沒了配方就完了。專利在我手里,還有工廠,我不怕他們出去。上面總監別帶人跳槽就行。”

    耿致曄明白過來:“之前你說光明的事。光明還沒辭?”

    兩個月前才把七樓收拾好,葉煩給楚光明留一大間辦公室,辦公桌收藏柜都是新的,需要開窗通氣,葉煩巴不得他兩個月后辭職。

    葉煩:“他的工作需要領導批準交接,估計還沒好。”

    “來了在你這層?”

    葉煩搖頭:“搞好了。你要上去看看嗎?”

    “不用!”昨天在外面一天,耿致曄想靜靜。

    然而沒靜十分鐘,總監敲門進來,帶著復雜的神色說:“煩姐啊,讓我說你什么好。”

    葉煩挑眉,示意他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總監嘆氣道:“老梁今兒請假離婚。”

    葉煩手里的筆掉辦公桌上。

    耿致曄從沙發上坐起來,翹著二郎腿:“意不意外?你說說,人家回頭后悔了,不想跟你干,看你上哪兒再找個梁組長。以前都知道感情的事少摻和,這幾年是越活越回去?我看你就不能太閑!”

    總監趕忙說:“姐夫,也不怪煩姐。”頓了頓,“其實他倆處對象和剛結婚那會兒沒啥事。要是有事我們不可能最近才聽說。”

    耿致曄放下腿:“還有隱情?”

    “夫妻倆蜜里調油那段時間老梁的嘴沒收住,跟他老婆說他月薪加獎金多少。幸好他不算太缺心眼,沒提分紅。就是這樣他岳父岳母小舅子連襟也覺著他有錢。”總監搖頭,“也不知道哪來的謬論,有錢男人花心,窮的老實。”冷笑一聲,“窮的也不想老實。沒錢誰陪他談情說愛。普通男人那么老實,那街邊透著曖昧燈光的小旅館早關門了。”

    葉煩抬手:“打住。我不想聽這些烏七八糟的事。說重點!”

    “重點他們不信公司那么忙,天天加班,說老梁肯定想趁著加班跟人約會。”總監很想翻白眼,“他小舅子還說男人了解男人,公司絕對有他相好的。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來過公司,說前臺個頂個漂亮,是男人都忍不住動心。”說到這里,總監忍不住罵,“我們是人又不是畜生,見到女的就發情!”

    葉煩:“所以他老婆那么緊張,不是因為倆人感情好?”

    “老梁一直以為他倆感情好。前些天吵架,他老婆脫口而出他在公司有相好的。因為這事倆人還撕扯一頓。”總監道:“老梁還要把錢財上交以證清白。我給攔下了。倆人之間沒個牽絆,她卷款跑了怎么辦。”說到這里,總監撓撓鼻子,“您別罵我啊。老梁想把現在住的房子給他老婆。我沒同意。老梁沒少給他老婆和丈母娘花錢。要是婚后收入平分,他老婆可能要倒找給他錢。所以昨兒我去老梁家問他老婆故意鬧離婚,是不是就想分老梁的房子和錢。那沒腦子的說她啥也不要。”

    葉煩張張口:“你——真行!”

    “老梁心軟,認為她因為自己辭職要給他老婆五萬塊錢。五萬塊錢能在附近買一套一室一廳的新房,沒電梯的那種。也不知道那女人要不要。不要更好。”總監道,“給她也是被她娘家人哄走。老梁結婚那天我去了,他岳母一家看著很講究,沒想到這么蠢。就他小舅子的想法,肯定慫恿老梁的老婆買車。”

    葉煩道:“年輕人都愛車啊。大寶還沒學會開車就想買車。”

    “她家哪能跟您家比。有吃有穿有住再提享受啊。”總監道,“又不是今兒把錢花完明兒就死了。不趁機弄個房子存點錢,老了怎么辦。直接死?想死也行。只怕像狗一樣活著。”

    耿致曄失笑:“你這么算計,你對象知道嗎?”

    總監:“知道。我倆簽婚前協議。婚后她的工資存起來,也可以直接給她父母。家庭開支養兒育女等等一切我負責。我對象沒意見。她把這事告訴她媽,她媽不好意思,認為孩子是倆人的,哪能讓我出錢。我說她生我養。我未來岳父岳母就說我父母身體不好,以后他們帶孩子。要是這樣,以后他們病了,只要我治得起就給他們治。”

    耿致曄:“你小舅子沒意見?”

    “老人現在幫他們帶孩子,就說以后老人的事平攤。”總監道,“還是這樣好。婚前說得清清楚楚,能過就過,不能過就找能一起過的。”

    葉煩想笑:“現在說得瀟灑。以前三天兩頭分手,叫著大老爺們養不起對象的又不是你了?”

    總監當沒聽見:“老梁回來我就把整租打包到七樓。以后他負責七樓的事。”

    葉煩:“你別撒手不管。”

    “知道他這么笨,我肯定不敢全交給他。”總監搖頭,“同宿舍四年,同事多年,竟然沒發現他結了婚跟昏了頭似的。小舅子都能插手他的事。要是我小舅子這么事兒,有多遠滾多遠!”

    葉煩道:“等你結了婚再說。現在一個個都是英雄。以后指不定變成什么樣。”

    總監再次裝聾,說一句“不打擾姐夫”就離開。

    耿致曄望著緊閉的門笑道:“你公司員工要變成你了。”

    “我怎么了?”

    耿致曄:“結婚跟做生意似的。”

    葉煩瞥他:“咱倆簽婚前協議了?”

    耿致曄閉嘴。

    第229章 新舊思想

    葉煩邊簽字邊解釋:“總監是經歷多了。之前被人哄得差點把房子過戶。幸好工作忙, 需要出差,跟他對象分開幾天, 在外面長點見識回過味兒及時止損。也算吃一塹長一智。”

    “聽他的意思跟梁組長關系不錯,梁組長不知道這事?”

    葉煩道:“梁組長可能認為他不找愛花錢愛打扮的就不會遇到這種事。”

    耿致曄樂了:“天真!不過我很好奇,樓上那些都這么天真,還是他和總監是個例?”

    “一半一半。不過工資高,無論男女在家都有底氣,家人不敢添堵,沒有多少糟心事。”葉煩雖然沒挨個問過,但她經常上樓, 可以通過員工的精神面貌看出一二。

    耿致曄點頭:“比如咱家,你媽一直覺著我配不上你。”

    “得了啊。”葉煩瞪他, “別什么事都扯我媽。我媽不欠你什么。還有,過兩天再去一趟把家里的電視機和冰箱全換了。”

    耿致曄:“葉緊的錢不用留著干嘛?”

    葉煩:“我孝敬的。有問題嗎?”

    “那咱家的也該換了。”耿致曄道。

    葉煩點頭:“換。帶于姨一起, 讓她選。”

    “那舊的呢?”

    葉煩:“問問于家小舅誰需要折價賣了。賣給廢品收購站不值得, 一臺冰箱十來塊錢。”

    “這么便宜?”耿致曄懷疑他是不是在部隊呆久了。

    葉煩挑眉看他一眼, 一副“你以為多貴”的樣子。

    耿致曄嘖一聲:“果然二手的就是不值錢。”

    葉煩懷疑他說冰箱其實揶揄梁組長。葉煩有一堆事, 懶得跟他打嘴仗。

    耿致曄把兩家電器換好, 又在家待一天就回部隊。

    原本葉煩以為憑梁組長的性子有可能離婚前后悔。大概倆人都在氣頭上, 沒人勸他們冷靜,還有總監起哄架秧子,所以離婚證辦的很迅速。不過他前妻也沒客氣, 收下五萬塊錢。

    考慮到他小舅子那么事兒,葉煩感覺他前妻一家有可能反悔, 所以就叮囑保安盯緊。

    六月初發工資, 葉煩給前臺和保安加三天工資,就是梁組長前妻來找人那幾天的辛苦費。保安和前臺拿到錢干勁十足, 天天跟查間諜似的。

    半個多月后,葉煩在新聞上看到“臺海”方面的新聞才意識到耿致曄那天沒說實話,什么他會外語,上面不舍得放人,分明這個節骨眼上能不動則不動。

    葉煩估計耿致曄最近沒空回來,她也不適合過去。果不其然,電話打不進去,耿致曄也跟消失了一樣。當了多年軍屬葉煩也習慣了,該怎么忙怎么忙。

    六月的最后一天,七樓空著的那間辦公室掛個牌子——明光軟件。

    員工問梁組長:“這不是咱們公司的辦公室嗎?怎么還往外租?”

    話音落下,總監從辦公室出來:“用公司的辦公室和水電算咱們前期投錢,以后就是兄弟單位。”

    梁組長聽總監提過幾句:“明光這兩個字,我好像在哪兒聽過?”

    總監:“航大的,大學還沒畢業就弄出一款軟件賣了幾十萬。”

    梁組長恍然大悟:“楚光明?他不是在科研單位嗎?”

    “不自由。”總監看看一切都搞好,就等人過來,“他的團隊有十多人,除了他本人全是應屆生,別欺負人家。”

    梁組長笑道:“哪能啊。不過研究什么?”

    葉煩都跟總監說了。總監也覺著都是自己人沒必要隱瞞:“殺毒軟件。跟咱們側重方向不一樣。但需要你們幫忙可都別吝嗇。他公司效益好,我們公司就能拿到分紅。老板的手松的像老太太的棉褲腰,她有了錢過幾年年會不定給我們準備什么。”

    剛入職的員工問:“有沒有可能是車?”

    “豪車?我都不敢想!帶斗篷的三蹦子還差不多。”總監沒好氣地說。

    新員工:“那也好。風吹不著雨淋不著。聽說豪車也不是個個都好,有很多外面下大雨里頭下小雨呢。”

    總監心說,胡扯什么啊。

    “那過兩年我就建議老板準備幾輛三蹦子。”這種小事總監懶得跟員工掰扯。好比一些小事葉煩懶得跟他廢話一樣。總監擦擦手準備下樓。

    梁組長叫住他:“他只搞這一種軟件啊?”

    “有話直說。”

    梁組長:“如果我們也研究,算不算資源浪費?”

    總監跟葉煩聊的時候沒想到這點,他讓葉煩發散思維,看看軟件組還能做什么。葉煩提到聊天工具,專業論壇,希望電腦不再是電腦,而是一個網絡世界,樣樣都有。

    總監就把這番內容告訴七樓諸位。

    沒等他說完,就有員工露出一副“異想天開”的樣子。總監掏出兜里的手機:“十年前敢暢想這個嗎?十年前敢想市局找我們合作嗎?”

    梁組長不敢想,卻實實在在實現了,聞言便說:“我們可以嘗試。可是一臺電腦哪能裝那么多軟件啊。”

    總監:“那就找研究所和工程組更新主板增加內存條。公司每年投那么多錢干嘛用的?”

    軟件組眾人恍然大悟。

    七月一日清晨,總監從茶水間出來就看到女員工往樓上跑:“樓上怎么了?”

    他的助理說:“說沒想到楚光明是那個楚光明,比電視廣告里帥多了。您來之前還怪您故意隱瞞呢。”

    楚光明以前跟大寶去過幾次公司,這幾年總監留在首都過年去葉煩家拜年也見過他,看習慣了總監沒覺著那小子帥的值得他隱瞞。

    總監:“姐夫也不丑啊。”

    “誰敢盯著首長打量。”助理小聲說,“再說了,他不是明星,也不認識明星。”

    總監:“大寶不比他好看?”

    “那是少東家,不一樣。”

    總監無法理解:“不是——”忽然想起什么,“這一個個不是想讓楚光明幫她們追星吧?”

    助理聳聳肩。

    總監搖頭:“這方面真跟學歷年齡無關!”

    楚光明本以為他橫插進來大家會有意見,沒想到自己那么受歡迎。人家給面子,他不能沒表示。下午他就開車買一堆吃的喝的,給七樓諸人當下午茶。

    這么會來事兒,四舍五入也算一家人,所以兩家很快就聊成一片。稍微深入,楚光明的員工們發現他們竟然都是軟件組諸人的師弟師妹。

    這下真成了一家人。

    不過無論怎么玩鬧都在茶水休息區,楚光明的人不進軟件組辦公室,軟件組員工也不在他公司辦公室門口逗留。兩撥人意識到這一天,都不由得在心里“切”一聲,外加一句,“誰稀罕!”

    葉煩從總監那里了解到樓上處的不錯,她又在家待幾天就帶著幾名員工南下。

    抵達甬城,注塑廠老板馬建華請葉煩吃飯,由于倆人相識多年,席間也沒整虛的,除了工作就是聊聊家常。黃花魚端上來,馬建華隨口來一句“最近海鮮不怎么樣,都是近海撈的。這次隨便吃點。回頭有好的,我叫去首都出差的員工捎過去。”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葉煩再次確定今年沿海不太平。上輩子她出生后內地就沒出現過大變動,可見雖然兇險,最終會化險為夷。

    葉煩心里踏實,也有心思品嘗美食:“聽杭城的員工說你父母家人都在那邊?”

    馬建華就是葉煩在港城的合伙人。他父母是內地過去的。他小時候家里生活習俗跟內地一樣一樣,也曾跟葉煩聊過那些記憶,正因如此葉煩才敢勸他回來投資。

    馬建華父母曾說過要回內地就回老家。然而老家沒了親人,村里也沒有屬于他們的宅基地,故鄉像他鄉,馬建華就勸父母搬到江南。

    江南投資環境好,也不如嶺南濕熱,生活上差不多,餐桌上有米飯有海鮮有竹筍香腸等等,而且搬過來不用擔心老老小小被欺負。

    馬家父母在杭城待一周,徹徹底底了解一番,決定聽兒子的。

    起初馬建華岳父一家不同意,他姊妹兄弟強烈反對。

    明年港城回歸,港城一些富豪擔心私企歸為國企,這二年都忙著轉移資產。馬建華妻子就對娘家人說到國外人生地不熟要看別人臉色,到內地有當地政府護著,肯定比在國外好。

    他岳父一家認為有道理,同意女兒搬回去。馬建華對自家人的解釋是父母搬走房子賣的錢他分文不要。他妹惦記這筆錢,第一個同意。

    馬建華的父母妻子到杭城那天他在甬城,甬城下大雨伴著大風,火車晚點,他就給葉煩的員工去個電話,麻煩員工幫他接家人。所以馬建華不意外葉煩知道這事。

    馬建華點頭:“我父母的房子前幾天處理了。本來我想把我的那些房產處理了,可價格沒有下跌的跡象,我打算再等等。”

    葉煩:“等到春節吧。水滿則溢,可你不知道水什么時候滿,興許春節就到頂了,也許只是八分滿,就算是七分,你也能賺不少啊。”

    馬建華伸出三根手指表示凈賺三倍。

    葉煩見狀道:“不少了。”停頓一下,“我不懂港城經濟,不過回歸前后肯定有波動。我們不是賭徒,不應該把籌碼壓到那個時候拼一把。”

    馬建華:“對!”

    “那你在港城的公司怎么辦?”

    馬建華道:“我妻弟以前是我的助理,現在由他接管。他一直認為雞蛋不能放一個籃子,建議我資產外移。后來得知我認識甬城和杭城市政府領導就改了主意,讓我把一部分資產移到內地。我打算只留一套房和公司那層辦公樓。我岳父岳母在港城,我和妻子每年都要回去幾次。”

    葉煩點頭:“住在自己家安心。你孩子呢?”

    馬建華嘆氣:“在國外。不愿意回來。可是那邊階級固化嚴重,我不喜歡,我老婆也不喜歡,去探望他們時外國人的眼光讓我們覺著低人一等。”忽然想起一件事,“差點忘了,我老婆聽我說過你還兼著服裝生意,她讓我問你介不介意告訴她貨源。”

    葉煩不禁問:“你老婆要開服裝店?”

    “杭城有個批發市場,據說一間店面一年能賺上百萬。她想試試。”

    葉煩打開提包,拿出記事本和筆,寫下幾個地址便撕掉給馬建華。馬建華和他的助理都愣住,一副“怎么這么干脆”的樣子。

    葉煩笑道:“我在杭城又沒服裝生意,用不著那么小氣。”

    馬建華接過去就道謝。

    “不必客氣。我很欣賞愿意工作的人。”葉煩又寫下一個號碼,“你老婆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找這個人。我們一起吃過飯,張小明。”

    馬建華:“對,你說過,外貿公司是他在管?現在他還做外貿生意?”

    “在做。不過他不出去跑業務。經常有外國人去秀水市場請他聯系廠家。”有一點沒說,有些東西張小明沒門路就找葉煩。葉煩聯系國企,國企這邊葉煩不要提成,叫張小明找老外要。

    由于時常麻煩葉煩,葉煩去年提到退股,張小明就不同意。雖然沒了葉煩這條路,他可以找大舅子。可張小明怕被大舅子嫌棄,不如和葉煩分錢省心,逢年過節到岳父家也不用看大舅子臉色。

    要是大舅子跟他說話陰陽怪氣,他不敢反駁,董穎也能理直氣壯頂回去。反之,只能他大舅子說啥是啥。

    張小明被家里人嘮叨習慣了他不怕嘮叨,他不希望妻女跟著他受委屈。

    話說回來,甬城這邊走上正軌,馬建華又在杭城搞一個廠。平時他在杭城,每月來幾次甬城。也幸好離得近交通方便。

    葉煩在甬城兩日便和馬建華去杭城。馬建華的妻子去接他們。以前馬建華老婆總覺著葉煩太厲害跟她不是一路人,一度嫌葉煩不知道享福。后來馬建華的生意做大,需要她陪馬建華出席活動,人家富太太能幫丈夫跟生意伙伴聊幾句,她除了知道服飾打扮就是做飯煲湯,她就覺著自卑。

    連著幾次下來,她也想進公司。然而馬建華的公司主營電子產品,她連電視機收不到信號,電話欠費了都弄不清,哪懂電腦。

    乍一聽到葉煩認識杭城服裝廠老板,她很會穿搭,感覺自己的機會來了。所以她見著葉煩十分熱情,叫葉煩去她家用飯。

    到家馬建華的父母正好把菜做好。馬建華的老婆親自給葉煩盛湯。飯后有甜點,還叫葉煩住她家。

    葉煩不喜歡在別人家留宿,就說這邊離她公司辦事處遠,她需要明天一早去辦事處開會。馬建華老婆就給他使眼色。葉煩看見了,說:“老馬說嫂子想開服裝店?我打算忙完店里的事就去批發市場看看。您看您什么時候有時間?”

    馬建華老婆很激動,脫口道:“隨時有!”

    葉煩:“那你留在家中等我電話?”

    馬太太連連點頭,送葉煩到樓下看著員工把她接走才上樓:“葉太太人蠻好的。”

    馬建華嘆氣:“陋習!”想起什么又說,“她愛人姓耿。我喊她葉總不是因為她隨夫姓葉,她本就姓葉。”

    “啊?她不隨夫姓?”

    馬建華:“大陸沒這規矩。她嫁人前是葉煩,嫁人后也叫葉煩。”

    “——我以為是她丈夫和她的姓。葉是樹葉的葉,樊是樊梨花的樊。”

    馬建華震驚。

    他太太羞愧:“這,你沒說是哪個樊,也沒說過她丈夫姓什么啊。這不能怪我吧。”

    馬建華深吸一口氣:“我再說一次,內地沒有隨夫姓。嶺南沒有,江南沒有,首都沒有,東北西北西南都沒有!”

    “知道啦,知道啦。”馬太太不禁嘀咕:“沒想到內地這樣。”

    馬建華:“一直這樣!還有一些情況也跟內地不一樣。以后聽到跟在港城不一樣的說辭你要仔細觀察對方神色。港城一些女性認為不用出去工作很好,內地恰好相反。很多杭城人嘴上說喜歡兒子,你不要認為人家不喜歡女兒。你真順著他們的話說女兒的不是,一定會得罪人。我不管你賺多少錢,但有一點,不能給我樹敵!”

    葉煩的“葉”不是夫姓對她沖擊太大,馬太太不敢不上心,很是鄭重地表示自己記住了。

    葉煩恐怕做夢也想不到馬太太一直認為她丈夫姓葉。

    話說回來,葉煩回到首都,今年招的員工也過了實習期,正式留在公司。

    葉煩樓上樓下轉一圈,只差公關部,心里踏實不少。

    公司成立十二年有如此成就,葉煩很滿足,忙完公司積壓的事她就給自己放幾天假。

    傍晚沒事,葉煩去接二寶下班。

    看到二寶和幾個男同事女同事一起出來,葉煩等她上車便問:“二寶,有沒有談對象?”

    “媽媽!”二寶很不高興:“你希望我討厭你嗎?”

    葉煩朝窗外看一眼:“那個男同事喜歡你媽媽才問的。”

    “你都不知道人家叫什么!”二寶翻個白眼。

    葉煩點頭:“就是不了解才能看出他喜歡你。你跟同學朋友在一起打打鬧鬧,媽媽能看出才怪。”

    “那,那,你也不能說出來。”

    葉煩:“讓媽媽裝瞎啊?二寶,媽媽不是催婚。”

    “我知道啊,談戀愛不等于結婚。媽媽,原諒我們這一代人沒你這代人開放行嗎?”

    葉煩點頭:“我們趕上破除各種舊思想舊習俗,你們確實不如我們開明。”嘖一聲,“我們那代人喜歡誰都是直接追求。你們思前想后——”

    “你那時候沒流氓罪,現在有!”二寶打斷,“我不想和你討論這個問題。”

    葉煩:“你愛工作沒空找對象,媽媽尊重你。前提真是這樣,而不是因為世俗的眼光認為談了就要結婚,怕結婚才不敢找對象。”

    “我有那么膽小嗎?”

    葉煩道:“那回頭別人約你出去玩,你去嗎?”

    “同學朋友約我我去。要是你的生意伙伴和爸爸的戰友的兒女約我我不去,我跟他們不熟!”

    葉煩停車等紅燈,摸摸閨女的腦袋。

    二寶一手掀開:“這招沒用啊。媽媽,如果很閑就找爸爸玩兒去。還有啊,你想抱孫子就找哥哥。”

    “你哥個不孝子,誰知道又跑哪兒去了。”葉煩有幾個月沒見過兒子,應該在哪個衛星發射基地。

    二寶:“我爸爸呢?”

    葉煩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不知道?”

    外交部門最近很忙,外交人員在前,軍方在后,前方忙后方不可能啥事沒有。二寶和同事們在前面打嘴炮,后方肯定嚴陣以待。

    意識到這點,二寶就想到她爸沒空回家:“難怪你閑得鬧我!”

    “我不閑有空接你?”

    二寶喜歡媽媽來接她,嘴上說:“又沒讓你接我!”

    第230章 大打出手

    葉煩朝她腦門上一下看到路燈就踩油門。

    二寶一看車動, 不敢惹她媽分心。

    孩子不在家,家里很安靜, 于文桃也不得勁。一聽葉煩說去接二寶,于文桃就叫保姆小王把冰箱里的菜拿出來,四個人做四個大菜。

    二寶到家她剛把羊排呼上。葉煩看著高壓鍋問:“全做了?吃得完嗎?”

    于文桃:“吃不完放飯盒里凍起來給二寶拿著,留二寶明兒中午吃。”

    “奶奶真好。”二寶拿著冰棒進廚房,“不像我媽啥也不干就等著吃。”

    葉煩又朝她腦門上一下:“二寶很孝順,讓你奶奶出來,你和小王做飯。”

    “我——”

    葉煩:“不心疼你奶?”

    “你你,道德綁架!”二寶氣得舌頭打結。

    葉煩聳一下肩:“不是只有你會!媽媽洗澡去啦。”說完就回房拿衣物。

    二寶勾頭看看她進屋, 便回頭說:“奶奶,我媽是不是很幼稚?”

    “跟你爸學的。”

    二寶樂了:“我看也像。”想起什么, 又說:“算啦。看在她給我買很多東西的份上,不跟她計較。”

    “你媽又買什么了?”于文桃隨口問。

    小王:“我知道, 姨這次去南方買了好幾個珍珠首飾。”

    二寶是說以前, 沒想到最近又有:“在我房間嗎?”

    小王點頭:“你臥室梳妝臺上。昨天傍晚我去打掃浮塵看到個盒子, 問姨要不要收起來, 她說等你回來再說。”

    “只有我有?”二寶問。

    小王:“姨可能有。”

    二寶朝她奶奶看去, 她的意思沒給奶奶買嗎。

    去年葉煩南下帶回來幾串珍珠項鏈。她一條陶春蘭一條。于文桃見珍珠又大又亮感覺很貴, 就表示算葉煩給她買的新年禮物。

    于文桃年輕時候聽同事提過珠寶首飾不好變現。她擔心葉煩需要錢的時候不賤賣就要四處籌錢,就勸葉煩多存錢。

    于文桃辛苦一整年,哪能用人工養殖的珍珠項鏈把人打發了啊。所以除夕前夕葉煩又送她一小塊玉佛吊墜。

    買都買了, 于文桃便收下,暗暗決定以后給二寶。

    原本想著兩個孫女平分, 可葉煩給太多, 讓耿卉卉跟二寶平分,她感覺太偏疼大孫女。葉煩這么有本事, 以后耿卉卉的小孩長大免不了要麻煩她,不如四六或三七分,二寶占大頭。萬一葉煩顧不上小輩,二寶看在這些東西的份上也能拉孩子一把。

    打著這個主意,于文桃還是勸葉煩別給她買東西。可以給二寶買,二寶穿得好用得好,以后也不會被人隨隨便便騙走。除非腦子有坑,給她一碗白粥都如獲至寶。

    于文桃道:“你之前出差不在家的時候你媽給我買過。”

    她也沒說是今年,所以不算騙二寶。

    二寶信以為真:“我去看看?”

    “去吧。戴上我看看。”

    二寶跑到臥室打開首飾盒,一對珍珠耳釘,一個手鏈,鏈子像白金,穿著零星幾粒小珍珠,簡單卻覺著適合夏天。

    二寶到廚房就伸手:“奶奶,好看嗎?”

    “這么——”于文桃把“簡單”二字咽回去,“好看,適合夏天戴。”

    二寶:“感覺跟白裙子和紅裙子都很搭。”

    “這珍珠小,適合你這么大的戴。”于文桃說完搖搖頭,“不適合你工作的時候戴。”

    二寶把頭發扎起來:“這樣不顯成熟就適合了吧?平時在單位不用吹發型,正好現在天熱,我這個夏天就把頭發扎起來。”

    小王道:“姨真會買東西。我以為的珍珠手鏈都是整串的。沒想到還可以這么穿。二寶,珍珠旁邊的形狀是五角星嗎?”

    二寶點頭:“對啊。白金做的五角星。還有圓形的。要是只有鏈子和幾個珍珠就單調,還不好看。”

    小王朝外面看看。

    二寶奇怪:“跟做賊似的。干嘛啊?”

    小王怕葉煩聽見了誤會,小聲說:“你問問姨貴不貴。”

    “不貴。”葉煩沒有刻意教二寶認識珠寶,但她買過很多,以前又經常帶二寶去珠寶店,二寶這幾年很少關心珠寶也知道比米粒大一點的珍珠什么價,“耳釘和這個手鏈,你一個月工資用不完。”

    小王眼中一亮:“那,等我結婚的時候能不能多請幾天假?”

    “去南方買這個?不用。回頭我幫你找個靠譜的,讓人家幫你捎幾樣。”二寶道。

    小王:“會不會太麻煩?”

    “不會啊。她巴不得我經常煩她,這樣她就有機會找我推銷啦。”二寶道,“你不知道,她恨不得我一套衣服一套首飾。”

    小王恍然大悟,高興地向二寶道謝。

    二寶問:“你哪天結婚?”

    “我對象說十一號。我爸媽想擱在年底。”

    小王的錢攥得緊,除非家里真需要錢,否則她一分不掏。她父母對她不滿,親戚見著她就陰陽怪氣羨慕她有錢。

    小王的弟弟妹妹在這種環境中久了也認為姐姐摳門。而小王每次去學校看最小的弟弟,又買衣服又買鞋,還買吃的,還給他零花錢,她弟困惑——我姐也不摳啊。

    又長大一點,發現堂兄表兄都惦記他姐的錢,她弟弟妹妹終于明白姐姐在老家怎么那么吝嗇。

    小王她娘在她舅舅舅媽的攛掇下把她對象給的彩禮留下,這就導致小王想早點嫁出去,離親疏不分的父母遠遠的。

    可是她要從家里出嫁,又不得不聽父母的,以至于小王想起這事就煩。

    小王道:“我都不想辦婚禮,領張結婚證算了。”

    于文桃道:“年底在外工作的人都回去,你父母可能希望把給出去的份子錢收回來。”

    二寶驚呼一聲。

    于文桃忙問:“怎么了?”

    “我忘了!我們家這些年沒辦事,我媽凈給人家份子錢?”二寶道,“那我以后得辦婚禮。”

    葉煩拿著臟衣服過來正好聽到這句:“從小摳到大!別說我是你媽。”

    “就摳!”二寶回頭說,“我告訴你,到時候我收份子錢。”

    葉煩冷笑:“喜宴錢我出?”

    “對啊。你是我媽啊。”

    葉煩朝她腦門上戳一下:“跟你哥一樣一樣。”

    “我哥也是這么說的嗎?”二寶笑了,“不愧是我哥。”

    葉煩氣笑了:“你還挺得意?等你爸回來,讓他收拾你。”

    “我爸巴不得我倆早點結婚搬出去。”二寶道,“我要說今年結婚,我爸肯定說所有開銷你倆全包。”

    有可能!

    耿致曄以前希望兒女雙全不是因為他多喜歡孩子。那個時候思想相對保守,有了孩子家才完整。最重要一點他認為孩子喂飽穿暖就行。壓根沒想過孩子越大越麻煩,不光要管吃管喝,還要教和養,嚴重影響夫妻生活。

    不過要是有機會重來,耿致曄還會選擇生兒育女,他家倆貔貅很多時候挺可愛。脾氣穩定又早熟,撒潑打滾這種事人家倆從來沒干過,不需要葉煩費心,他不在家也能替自己多陪陪葉煩。

    葉煩笑著問:“那我回頭問問你爸?”

    “不怕你問!”二寶道,“不過你要當著我的面問。”

    葉煩點頭。

    三伏天過后,耿致曄回來一趟,不巧二寶不在家。

    又過了一個多月,耿致曄晚上回來正好是周五,二寶周六周末休息,所以今兒一下班就直接回家。

    小丫頭還沒忘這事,一個勁給她媽使眼色。

    耿致曄在琢磨別的事,只聽清“結婚”二字,神色十分嚴肅:“談對象了?”沒等二寶解釋,“哪個混賬?”

    二寶呼吸一頓,朝葉煩看去。

    葉煩滿面笑容地看著二寶,仿佛問“你爸這樣像巴不得你早點嫁人嗎?”

    耿致曄扯一把葉煩:“你還笑?”

    葉煩:“想什么呢?二寶說將來結婚,不是她要結婚。聽錯了!”

    “還沒對象啊?”耿致曄放心地靠沙發上,“二寶,你也不小了,該找對象了。”

    二寶:“今年是我本命年,不適合找對象。明年再說!”

    耿致曄朝斜對面他后娘看去:“還有這說法?”

    于文桃生在亂世,人都活不下去了,哪有空在意這些老黃歷:“我沒上過學,不懂這些。”

    “那回頭問問我岳父岳母。”

    葉煩無語只想笑:“你岳父岳母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他倆給你起的名字可不像。”耿致曄提醒。

    葉煩噎住。

    二寶笑倒在保姆小王身上。保姆小王一直想問葉煩的“煩”為啥不是繁花的“繁”,繁華繁花多有意義。

    聞言小王瞬間想起老家人的說法——賤名好養活。沒想到城里人老革命也講究這些。

    小王忽然覺著在這方面城里人跟鄉下人也沒啥區別——同樣迷信!

    葉煩見耿森森喝水笑嗆著,沒好氣地瞪一眼耿致曄,要你多嘴!

    耿致曄拉著她起來:“出去走走。剛吃過飯就坐下小肚子都出來了。”

    葉煩甩開他的手往外走。二寶下意識起來,正想去換臺的耿森森轉身把她按回去:“看電視!”

    二寶想說什么,看到她爸跟出去,不禁撇撇嘴,小聲問:“怕我當電燈泡啊?”

    “你不是啊?”耿森森回頭瞥她一眼,“以后別拿結婚這種事試探叔。叔嫌你煩和不想你嫁出去不沖突!當人老婆要生兒育女,要操心對方父母,哪有你在家舒坦。雖然叔沒空陪你和大寶,看起來不心疼你倆,也只是看起來。你倆長這么大他沒少操心。”

    在島上那幾年,耿致曄一有空就陪孩子。單單下海游泳就有好幾次。二寶至今還記得爸爸像只老鷹似的張開雙臂保護她和哥哥倆崽子。

    二寶:“是他有時候太嫌棄我,我忍不住誤會啊。”

    “你爸誰不嫌棄?”耿森森哼一聲,“他嫌棄你,你也嫌棄他唄。”朝奶奶看去,“你問奶奶她和陶奶奶嫌不嫌棄叔。嬸要跟叔離婚,我敢說你姥姥第一個反對!”

    于文桃點頭:“我也嫌你爸煩。你要問我有沒有想過換個兒子,那還是你爸吧。”

    二寶無語又想笑:“我爸那么煩人,人家還不如我爸?”

    “那不如。”于文桃朝西看一眼,“就是那邊的,今兒不許她娘干這個,明兒不許她娘去哪兒。我要是他老娘,我都不稀罕跟他住一塊。”

    二寶:“我爸不是不管你,是沒時間。”

    “你不知道這里頭的事。她兒子煩人得很,不是嫌土豆絲軟了,就是嫌死面餅太硬。”以前于文桃也不知道這些。那家老太太看出于文桃這人不愛扒瞎,跟她聊天時卸下心防,說多了扯出兒子,于文桃才意識到這方面自家和別人家也不一樣。

    二寶震驚:“啥活不干等著吃還這么多事?要有人給我做飯,還不用我花錢,只要吃不死,我就不嫌棄。”

    耿森森點頭:“咱家人好像都這樣。”

    這下輪到小王震驚:“我一直以為我廚藝好,所以大家都喜歡我做的菜。”

    二寶:“你廚藝挺好。不然我媽就把你辭了請別人了。”

    小王搖頭:“跟我想想的不一樣。所以二寶,你是真不挑食啊?”

    “有的挑就挑啊。”二寶道。

    那還是不挑食。小王見過挑食的,喝涼水吃饅頭都不碰菜。小王問:“二寶,明早想吃啥,我給你做。”

    “豆腐腦和胡辣湯兩摻。我很久沒吃過了。”

    小王后悔多嘴,心說還是你會挑啊。

    耿森森樂了:“小王,準備好餐具,明早我開車帶你去買。”

    二寶問:“真的啊?”

    “明天不就知道了。”耿森森見電視劇沒啥意思,去洗澡睡覺。

    翌日清晨二寶醒來不見她堂哥,立刻去洗漱。

    面膜扔掉用了護膚品,聽到耿森森和小王的聲音。二寶趕緊出來:“買的什么?”

    “焦圈、油條,什么都有。”耿森森看到他叔的警衛員就把油條遞過去,“吃得慣嗎?”

    警衛員以前也挑食,到部隊半年啥也不敢挑:“吃得慣!”

    飯后耿致曄和警衛員回部隊。葉煩準備把薄衣服都洗干凈收起來。洗衣機剛停,葉煩的手機響了。

    二寶看她媽往外拿衣服就替她接。

    葉煩好奇誰這么閑周六找她,朝二寶看去,見她神色復雜:“誰呀?”

    二寶掛上電話,道:“你去公司看看吧。”

    “出事了?”葉煩問。

    二寶:“你員工出軌被老婆逮個正著。”

    葉煩愣住:“我公司?”

    “對,在公司門口。”

    葉煩不信:“今兒周六,我員工壓根不在公司。誰打的?原話怎么說?”

    “原話說不好了,梁組長的老婆和女朋友打起來了。”二寶困惑,“有老婆還找女朋友,那女朋友不就是二奶?”

    葉煩毫不意外,還有一種終于來了的感覺:“梁組長跟他老婆早離了。還有,他的性子不可能這么快有女朋友。這女朋友肯定出自他前妻之口。梁組長離婚這事知道的人不多,打電話的人誤會了吧。給總監打電話。”直接說號碼讓二寶撥過去。

    二寶問:“他能解決嗎?”

    “堂堂總監連這點事都辦不好我要他干嘛?”葉煩接過電話就讓他去公司。

    總監剛下樓,準備找吃的,一聽有人讓他餓肚子,脾氣上來,連走帶跑,三分鐘到公司門口。

    不過他沒上前,因為警察來了。

    警察把所有參與者帶上車,總監不緊不慢地過去說:“都散了。什么老婆女朋友。那是他前妻,幾個月前就離了。梁組長還給她五萬塊分手費。女朋友也不是女朋友,是他師妹兼組員,人家喜歡的是光明軟件的楚光明。”

    楚光明收到消息開車趕過來,下了車正好聽到這句:“別胡說,我不是她男朋友!”

    “誰說你是?”總監回頭,“喜歡我的人也多,都是我女朋友啊?對了,來的正好,他們在派出所,你去看看吧。”

    楚光明:“你公司的人惹事憑什么我去解決?”

    總監拿出手機:“我也不是老板啊。那讓我老板來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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