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
約摸一周之后, 傀儡制作完成,沈確也處理完了手頭所有緊急的工作。
走出中盛通達那一刻,沈確并無任何不舍。比起穩(wěn)定, 他更喜歡創(chuàng)造,所以比起接手家族已經(jīng)成型的公司,他更喜歡自己親手建立帝國的感覺。
和公司告別完畢, 到了家人這邊。
或許是因為狗狗和母親吧,沈確和沈建業(yè)感情并不深厚, 反倒和沈老爺子更親近一些。
那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因為沈老爺子在國外療養(yǎng), 想看可以隨時過去, 和國內(nèi)的傀儡沈確并不沖突。所以走之前,顧小寶只陪沈確回了趟沁合園。
上次過來還是過年,稍微熱鬧一點, 現(xiàn)在沁合園更加冷清。再看到沈建業(yè)時, 顧小寶竟多出幾分奇怪的感情。
沈建業(yè)對他倒是一如既往的不喜。
“小寶,”沈建業(yè)虛偽道,“聽說你前段時間生了場病,住了幾天院。爸當時不在濱城, 沒去看你。我讓管家準備了些營養(yǎng)品, 你拿回去補補身子。”
翻譯過來就是:你愛病成什么樣病成什么樣, 我懶得管, 讓傭人從倉庫里掏出點東西打發(fā)打發(fā)你,算是給你面子, 別不識好歹。
顧小寶當然不會不識好歹, 笑的很甜:“謝謝爸,我已經(jīng)痊愈了, 不用擔心。”
這小子怎么變得這么乖了?沈建業(yè)詫異,隨即板起臉:“你生病,阿確理應照顧你。但總公司多忙你是知道的,該學著識大體一些,勸勸阿確,要做好阿確的賢內(nèi)助。”
在醫(yī)院那幾天,沈確幾乎不眠不休,更別說去公司了。對此,董事會和沈建業(yè)頗有微詞。
沈確表面上看著冷漠,實則非常重感情,從狗狗上就能看出來。沈家卻要求他把至親扔在醫(yī)院,以事業(yè)為重
顧小寶忽然覺得,沈確離開其實是件好事。
“爸,”顧小寶有很多話想說,最終,只剩下一句,“謝謝你對阿確的養(yǎng)育。”
也謝謝沈確能靠自己長成這么好的樣子,并來到他身邊。
沈建業(yè)不知道他說這話干嘛:“去洗手,準備吃飯吧。”
“知道了。”
小兩口和沈建業(yè)吃了最后一頓飯,席間,顧小寶一直偷偷觀察沈確。沈確表現(xiàn)的很正常,顧小寶稍稍松了口氣。
中途,沈建業(yè)出門接電話,沈確轉(zhuǎn)向顧小寶:“你不用介意他說的話。”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會介意,可今天,想到?jīng)]有他就不會有你,我突然不反感他了。”
顧小寶實話實說。
愛屋及烏這個詞匯還是很準的,沈確捏了下愛人雪白的小下巴。
沈確最近總喜歡摸摸他,或者捏捏他,超級煩人。顧小寶想還手,見沈建業(yè)回來了,只好乖乖坐回座位。
吃完飯,該回蘭汀水岸了,顧小寶懂事的先上車,給父子倆留下單獨說話的空間。
沈確站在門口,看著樓梯上的沈建業(yè)。在他生活中,“父親”這個明明角色存在,卻似乎常常是缺失的。他承受過無數(shù)人“獨立穩(wěn)重”的夸獎,可他又何嘗不想度過無憂無慮的年少時光,不想和自己的父親一起踢球、不想被父親手把手教著學習呢?
或許親人間也要講求緣分,他和父親緣薄,平時一直努力維系著,現(xiàn)在快斷了,反倒感覺輕松許多。
“爸,保重身體。”說完,沈確轉(zhuǎn)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怎么回事,一個兩個都神神叨叨的,沈建業(yè)心里想,肯定是那山里蠻子不干好事,把自己兒子帶歪了!.
畢竟跟自己朝夕相處那么久,把巨蟒的靈灌注到傀儡里那刻,顧小寶有點小小的不舍。
“你是個好孩子,”以巨蟒的年齡,完全可以這么稱呼顧小寶,“祝你們幸福。”
“你也要好好生活下去。”顧小寶說。
“最重要的是,我得努力不把這個角色演砸。”巨蟒擠眉弄眼。
看到和沈確相同的皮囊上出現(xiàn)如此違和的表情,顧小寶往后退了一步,相當不習慣。
看來巨蟒確實需要多努力。
好在沈確話少寡言,只要能繃住表情,不至于太快露餡。而且巨蟒會控制夢境,在面對方行舟時,是個非常大的優(yōu)勢。
“那謝謝你了,”站在蘭汀水岸門口,顧小寶朝他揮揮手,“我先走了,有空回甕那看我們。”
“我還要謝謝你,給我重見天日的機會。”巨蟒拍拍他肩膀,轉(zhuǎn)身走回蘭汀水岸。
從今天開始,它將代替沈確,去渡過作者筆下的人生。
顧小寶現(xiàn)在都記得第一次在河神洞見面時,它張開犬牙交錯的嘴巴,嘶吼著想吞掉他們的樣子。
沒想到,最后竟是它幫了他們最大的忙,命運真是神奇。
兩人已經(jīng)收拾好行囊,見顧小寶一直看著自家別墅出神,沈確便沒催他,默默把行李搬到了車上。
在這棟房子里,他經(jīng)歷了剛穿越的迷茫,與沈確互相試探過,也度過了許多艱難和幸福的時光,顧小寶難免感慨。好在顧小寶看向沈確。
沈確在哪兒,他的幸福就在哪。
顧小寶忽然跑過去,把頭埋在沈確頸窩。
沈確拍了拍他后背,把人抱坐到副駕駛位上。
為了不和傀儡沈確產(chǎn)生“王見王”的烏龍,他們必須離開濱城,其他城市人生地不熟,他們打算先回翁那待一段時間。
為了制作傀儡,顧家已經(jīng)先一步回了老家,兩人獨自動身前往翁那。這次沒有私人飛機,他們坐的民航,顧小寶依舊不太會用機上的功能,不過能大大方方的叫沈確教他了。
顧閑已經(jīng)在機場等候多時,下了機,直接一路把他們拉到寨子里。顧慶常依舊帶著女兒在寨門外迎接,這次他沒嚶嚶,只道:“歡迎你們回家。”
“爸,這次我們可能要賴上好一陣子了。”顧小寶說。
“賴吧,最好賴一輩子,爸養(yǎng)得起你們。”父母最大的樂趣就是子女承歡膝下,他巴不得幺兒永遠待在他身邊呢!
顧慶常左手攬住顧小寶,右手攬著沈確:“走,酒已經(jīng)準備好了,回家干飯!”
“嚯,”顧小寶震驚,“你居然會用網(wǎng)絡流行詞!”
“在濱城那幾天學的。可惜咱這兒不通網(wǎng),沒法沖浪咯”
家里的飯沒有多精致,吃著卻是最美味、最安心的。
顧小寶和父親喝了兩杯酒,吃個肚朝天,撐得睡不著,便拉著沈確出去遛彎兒,邊在寨子里散步,邊有一搭無一搭的聊天。
“沈確,你今后打算干什么?”
“先陪陪你,然后隨便開家小公司養(yǎng)家糊口。”
“是要創(chuàng)業(yè)么?據(jù)說富一代老爸對富二代的唯一要求就是不要創(chuàng)業(yè),你該不會把我們的錢敗光了吧?”
離開之前,沈確托關(guān)系辦了個新戶口,把原身份的所有證件和卡都給了傀儡,只留了一張銀行卡。
那張銀行卡是他在國外時自己做項目的所得,與沈家無關(guān),里面的錢足夠他們揮霍好幾輩子。所以聽到沈確不打算退休,要繼續(xù)工作時,顧小寶難免詫異。
“如果我真把錢敗光了,怎么辦?”沈確問。
顧小寶攤攤手:“那養(yǎng)家糊口的重擔就落在我身上了唄。”
兩人看著對方,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除了少不經(jīng)事,這是沈確笑的最輕松的一次。
“沈確”走累了,顧小寶又帶著他坐到小廣場邊,“離開濱城,離開沈家,你會后悔嗎?”
沈確卻沒回答,而是反問:“你呢,你會后悔嗎?”
“我有什么可后悔的,翁那可是我家誒。”
“我指的不是翁那。”
“哦”顧小寶懂了,他說的是自己原本的時空。
其實這是顧小寶一直在逃避的問題,從喜歡上沈確開始,他便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中。如果找到回去的方法,回到現(xiàn)實世界,他舍不得沈確,可如果留在書里,他一輩子都要帶著對爺爺?shù)乃寄詈蜖繏焐睢?br />
“我我會想爺爺。”
沈確沒說什么,吻了吻他的頭頂。
或許是聊到爺爺了吧,晚上,顧小寶做了一個夢。
夢里,爺爺似乎回到了還沒生病的時候,腰背挺直,精神矍鑠。他穿著孫兒給買的新衣服,笑瞇瞇的看了他們好久好久:“小寶,看你幸福我就放心了。走吧,我也該走嘍!”
說著,爺爺朝他們擺了擺手。
這一輩子,爺爺都在送他離開。少年時,爺爺背著蛇皮袋送他去鎮(zhèn)上上學,青年時,爺爺拎著兩只老母雞送他去城里打工。
現(xiàn)在,爺爺笑著,送他走上了他的新人生。
顧小寶從夢里醒來,忽然掩面而泣。
“怎么了?”沈確被嗚咽聲吵醒,趕緊把人抱進自己懷里。
“爺爺走了,”顧小寶明白這個夢意味著什么,“他走的很安心。”
“那明天去給爺爺燒點紙吧。還有,你問我的問題,我現(xiàn)在可以回答你,”沈確頓了頓,“我不后悔。”
“我選擇不了自己的出身,像游戲里的設(shè)定一樣,我的一切都是預設(shè)好的,唯有婚姻里的另一半,是我可以自主選擇的家人。”
“我選擇了你,所以你在哪,我的家人就在哪。”
“至于財富嘛,可以再創(chuàng)造,”沈確挑挑眉,“創(chuàng)造不出來也有你養(yǎng)我。”
黑夜中,顧小寶不再哭了,他瞪著圓圓亮亮的眼睛看向沈確,再一次被這個男人迷的神魂顛倒。
“沈確,我好愛你哦。”
“我也愛你。”
“我愛你比你愛我要多得多得多得多。”
“嗯,謝謝。”
沈確不會和他比誰愛誰更多,反正從今之后,他們將互相攙扶著走過這漫漫人生路。
山高水遠,一生相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