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完結章
紀星衍說:“爸爸以前都會第一時間趕回來, 當面和你道歉的,這次肯定也是。”
“只有當面說的話才最真誠。”
小孩沒有亂說,因為現在紀聽洲真的出現在她家門口了。
思念了一整天的人乍一下出現在眼前, 向南枝還有點后知后覺的不可置信, 她用力眨了下眼睛, 確定后眼前人并沒有消失后, 終于是認真打量起了紀聽洲。
和新聞上的他沒什么兩樣, 卻和最開始出現在她家門口的男大學生模樣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更細致的打扮, 大概率是為了出席一些商務場所, 就身上那套看著就名貴的西裝, 也比那時他不知哪里淘來的廉價西裝高檔好幾倍。
對向南枝來說,有些陌生, 卻隱隱和夢中那個紀聽洲的形象慢慢重合。
“你來干什么?”
向南枝自己都聽出了語氣有多差,趕緊閉了嘴, 暗自咬緊后槽牙。
這根本不是她想說的話!
紀聽洲沉默了沒說話, 許久才微微抬頭,碎發淺遮的眼眸中仿佛盛滿了星河, 星星點點映入了向南枝的心簾。
向南枝抓緊了手中的門把手,正要開口,就聽到紀聽洲淡漠卻堅定地說道:
“你欠多少?我替你還。”
向南枝:?
大概是她面上的疑惑太過明顯, 于是紀聽洲輕咳了一下, 語氣認真:“你告訴我具體的數字,我現在手上的流動資金雖然不多,但至少能填一些窟窿, 剩下的我們慢慢還。”
“我們?”向南枝喃喃地念了一句。
紀聽洲似乎不自在了些, 垂下頭補充了一句:“我還,你慢慢還我。”
“為什么幫我還?”向南枝脫口而出, 換做以前,紀聽洲的示好和照顧她都是照單全收的,無意識的也好,享受慣了也罷,但今天紀聽洲明顯是誤會了什么,她想到紀星衍白天的時候和她坦白的事,還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紀聽洲誤以為她破產了,所以上門“資助”來了。
做一頓飯,買一次零食,那都是小打小鬧,至于還債?紀聽洲他知道對于一個上升期的“企業家”來說,這兩個字的含義有多重嗎?
“你是誰啊?我有什么理由接受嗎?”尖銳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地拋出。
向南枝不是想要扎紀聽洲的心,她只是迫切的想要知道那個答案。
紀聽洲依舊沉默,向南枝都習慣了,讓他回答一個問題總是要想很久的,用兩父子的話來說就是,媽媽的話要思考好了才能回答的夠真誠!
所以真誠的紀聽洲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突然抬頭悶聲道:“我是你未來孩子的爸爸,我怎么不能幫你?”
向南枝聞言一噎,他都知道了?什么時候知道的?
其實也沒什么好深究的,他們住在一起那么長的時候,還有紀星衍這個“小間諜”實時匯報,以紀聽洲的聰明才智,不發現才怪呢。
但轉念一想,向南枝不滿道:“就憑你是紀星衍的爸爸?”
只是因為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孩子?簡直渣男語錄!
向南枝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那個答案,不自覺的冷下了臉,深呼吸了兩口氣,又覺得自己真是瘋了,難道是她在追求紀聽洲嗎?悶葫蘆一個!
她倏然轉身,氣聲道:“大可不必!”
“我喜歡你,想追求你,參加廚藝社是為了看見你,應聘保姆是為了照顧你……”就在她即將關上門的剎那間,紀聽洲的聲音無孔不入,生生讓她僵在了原地。
紀聽洲說得很急卻很穩,能讓他這么快回話,想必這段話已經在他心里存了很久,只聽他聲音弱了一些,繼續道:“一開始我以為星衍是你意外得到的小孩,也做好了做他繼父的準備,當然!是在你答應我的情況下。”
“咳咳……”向南枝差點被自己嗆死。
好家伙!“生父”便“繼父”可還行,紀聽洲你真別想太多!
“你肯定不清楚我知道星衍是我們兩個的小孩時,我有多開心,不是因為星衍,而是因為你。”紀聽洲頓了頓,“星衍的存在證明我成功了,在未來的某一天,你會答應我的追求,我們會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從始至終,我對你的愛,都無關星衍。”
“你要是不信,我也可以簽保證書,無條件幫你還債,這樣……你會接受嗎?”
紀聽洲的聲音在向南枝的沉默中漸漸弱了。
這是在向她告白嗎?
明顯是了。
這是她想聽到的答案了沒錯,向南枝輕咬著下唇,舔舐著因為緊張而發干的唇瓣,她應該轉身接受?還是狠心拒絕?
當然不能拒絕,所以向南枝“彭”的一下關上了門。
沒錯,她逃跑了!
真是有夠丟臉的!
向南枝拍打著異常發燙的臉,腦海里還是不停循環著紀聽洲的話,很真誠,她也…喜歡的吧。
臉更燙了。
她顫巍巍地打開手機,默認般撥通了陸北陽的電話,畢竟只有他清楚她和紀聽洲之間的事和紀星衍的存在,電話卻響了很久才接通。
陸北陽沒有說話,電話里只有嘈雜的環境聲,聽著竟然是在機場內?
“陸北陽你是要逃難嗎?大半夜的跑到機場干什么?”向南枝不禁疑惑。
“哥是回去勇敢追愛,你懂個屁。”陸北陽好不容易擠出聲音,似乎是剛落座,嘴上依舊欠得慌,“等著吧,不出一個月,哥必定請你喝喜酒!”
“最好是。”向南枝現在倒是沒有和他貧嘴的心思,猶猶豫豫半天才開口道:“那個…我是想跟你說,星衍的未來爸爸他……”
“他怎么了?”陸北陽感興趣道:“愛上了別的女人?想把星衍帶走?還是一不小心嘎……”
“停!”在陸北陽說出更離譜的話之前,向南枝厲聲制止:“他沒嘎,好得很!他只是跟我告白了。”
“哼哼哈哈……”陸北陽笑得停不下來,笑得向南枝剛褪紅地臉又再次升溫變色。
向南枝惱羞成怒:“你別笑啦!我是來找你解決問題的,你說我現在要怎么做呢?”
陸北陽笑夠了,也正色道:“之前你跟我提他的時候,我就怕你被窮小子騙,所以找人調查了一下這小子,你絕對想不到,他跟你高中就有交集。”
有什么想不到的,向南枝心有不屑,不就是住一個小區嘛,她早就知道了。
“你還記得你高中有次放學,司機沒來接你,在校門口蹲你的小混混就把你堵在巷子里的那件事嗎?”
“怎么突然提這個?”向南枝愣了神。
“報警的就是紀聽洲。”陸北陽淡淡道:“按他當時的描述是說路過而已,但后來警局有接到斗毆的報警記錄,紀聽洲主動打人。”
向南枝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猜到了吧,他打得就是那幾個混混,挺有勇氣的,但腦子不好,一個人打一群人,因為他傷得也不輕,所以這件事最后和解了。”陸北陽說著忽然嗤笑了一聲,調侃道:“大概…那時候就喜歡你了吧,他要知道未來和你有個小孩,豈不是能給他樂壞。”
“你呢?”陸北陽微頓,問道:“你什么想法?”
向南枝握著手機有些出神,她的想法,現在好像已經不重要了。
“不說了,下次見面希望你有好結果。”
陸北陽掛得迅速,“你呢”二字卻讓向南枝深思再深思。
我也是。
我也喜歡紀聽洲。
向南枝是膽小,但她不怯懦。
就在她想明白的一瞬間,她沖動打開門的那一剎那,紀聽洲果然還站在那盞晃眼的路燈下,就好像要在那站著,等她一輩子似的。
她這逃跑再重現的速度,簡直超乎了紀聽洲的預想。
還沒等他組織好語言,向南枝就直愣愣的朝他沖了過來,一下子扎進了他懷里。
大概再沒有比現在還要靜默的瞬間了。
一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紀聽洲,難得變成了個大紅臉,他的唇開開合合,始終是沒有說出半句話來,向南枝用力抱緊著他,他卻只敢還以輕輕的摟抱,生怕這一幕是錯覺,又怕錯過了這一瞬間的美好。
直到向南枝抱夠了,她才緩緩抬頭問紀聽洲:“剛才說得話還算數嗎?”
紀聽洲只需要垂下眼,就能看清向南枝漂亮的小臉,甚至能在她清澈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他點頭:“當然算數,永遠算數。”
“那同意一次吧。”向南枝小聲說道,旋即把臉埋進了紀聽洲的頸窩。
紀聽洲愣在原地,轉而失笑,摟得更緊了些。
他猜到飛奔而來的向南枝一定是接受他了,但聽到本人親口說出來的感覺,確實非同一般的暢然。
沉寂了許久的心,終于在此刻,重新跳動-
睡了一整夜的紀星衍迷迷糊糊得睜開眼,習慣性地摸了摸身邊的位置,空蕩蕩的……
“嗯?”紀星衍精神了些,哼唧著起身,看到有過睡覺痕跡卻空無一人的床位疑惑地想,難道是他睡得太熟了,以至于媽媽沒有喊醒他,一個人偷偷去撿垃圾了!!!
一定是。
紀星衍肯定的點頭,立刻穿起了衣服。
他急急忙忙地跑下樓,卻聞到了一陣熟悉又誘人的香氣,伴隨著嬉笑的聲音,他難以置信地走向廚房,抬頭就看到了他的爸爸!
“爸爸!”紀星衍脫口而出,然后一把捂住小嘴,看向了滿臉笑容的向南枝,“媽媽,我是在做夢嗎?”
不然怎么昨天還生氣的爸爸突然就出現在了家里,還和媽媽有說有笑的,紀星衍的印象里,大學生媽媽可煩爸爸了,他們總吵架。
紀星衍小小的腦袋大大的問號,但肚子卻很誠實,嘰里咕嚕一通叫喚后,他開口問:“媽媽,我們怎么有香噴噴的早飯吃?不用再撿垃圾了嗎?”
向南枝被他問得一臉黑線,覺得有必要普及教育一下“撿垃圾”這個概念,剛想上前,紀聽洲就關了火,先一步抱起了紀星衍,給她遞了一個眼色。
“怎么下來也不穿拖鞋?”紀聽洲問。
紀星衍實話實說:“我怕媽媽一個人去撿垃圾太辛苦,我想去陪媽媽。”
童言聽得向南枝心里軟乎乎的,雖然愛腦補是這父子倆共同的毛病,但她忽然舍不得說他了,小孩該有的天真,再大些,自然就懂了。
向南枝隱晦的發現自己似乎有做“慈母多敗兒”里的“慈母”潛質了。
“體諒媽媽是好的,但絕對不能光著腳跑下來,不然會感冒,感冒就要打針,星衍打針的話,媽媽會心痛的,知道嗎?”紀聽洲語氣溫柔,面色卻很嚴肅,把紀星衍抱到樓上穿好了拖鞋才重新帶下來。
之后就是漫長的一頓“愛的教育”,譬如撿垃圾只是媽媽的玩笑話,但媽媽只是覺得星衍可愛才逗他玩,媽媽是不會有壞心眼的,但小孩必須記住,有什么擔心的事必須要和媽媽講,不能瞎想瞎說,自己嚇自己。
總結就是,媽媽不會有錯,有錯就是你想多了。
向南枝早就解釋了,沒有破產的事實,又讓紀聽洲好一陣臉紅,但向南枝卻覺得腦補是個好東西,畢竟沒有這一頓腦補,哪能讓紀聽洲這么輕易的說出心里話呢。
那邊紀聽洲還在一本正經的瞎說,把紀星衍唬得一愣一愣的,連向南枝都不經感嘆,哄小孩,他真行!
向南枝覺得自己屬實是多慮了,沒有“敗兒”,這不還有“嚴父”嗎?!
一家三口難得美美吃了一頓滿足的早餐,紀聽洲在家辦公,閑了就和紀星衍一起拼樂高,向南枝坐在沙發上看綜藝,自然得就像是生活在一起好久的小家庭。
她忍不住想,未來的他們應該比現在還要親昵和幸福吧。
看著一大一小兩父子,她抓起手邊的紙筆,用最簡單的筆觸勾勒出了一幅畫面,透露著無限溫馨。
期間導師打電話來說,她參加比賽的那副作品進了終選,拿金獎的概率非常大,如果她能在大學期間連續拿到這種賽事的兩次金獎,往后的職業生涯只會順利異常。
向南枝倒是感觸不大,一個是已經拿過了,一個是眼下有更令她快樂的事。
但顯然知道這件事的紀聽洲和紀星衍顯得更加激動興奮,一會要給她買蛋糕慶祝,一會要去寺廟燒香祈福,腦洞一個接一個,向南枝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她想說:“只是進終選,還沒拿獎呢!”
但他們會說:“進終選就是很厲害,你肯定拿獎,不然就是黑幕!”
好好好,評委讓你們兩個當。
向南枝失笑著加入了他們的拼樂高大隊,玩到天黑才盡興。
紀聽洲重新搬回了別墅,睡前向南枝和紀聽洲互道了晚安,帶紀星衍洗漱后躺進被窩,摟著小人想,這大概就是她現下最想要的生活。
直到紀星衍忍著睡意問出了一個問題:“媽媽,我好開心你和爸爸在一起了,但是你說未來的我還在不在,未來的媽媽要是找不到我,會不會傷心呀?我還會突然回去嗎?”
向南枝驀地沒反應過來,只是設想了一下紀星衍消失的情形,她就不由抱緊了他。
不可以。
但轉念一想,未來的自己是不是也在承受著孩子忽然消失的煎熬呢?她從來沒想過。
那一晚,向南枝沒有回答,卻做了一個夢。
夢里的有一天,紀星衍像他來時的那樣,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向南枝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最終暈倒在了紀聽洲懷里。
那時的他們剛結婚不久,從昏迷中醒來時迎接她的就是一張化驗單。
她懷孕了。
那個帶給她無限奇遇和幸福溫馨的小孩消失了,卻也一直存在著,因為他再次回到了她的身邊,就像一個小天使一樣。
她愛紀聽洲,紀聽洲深愛著她,所以,他們的孩子紀星衍承載著他們的期待與愛,會抱以最大的愛意同樣愛著他們。
他們會一直一直,在愛里幸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