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我竟然在這幾個人心里這么重要這件事,我感到了一絲詭異的開心。
但目前已經沒時間讓我想入非非了,眼看前面兩個人就要打了起來,我立刻在剎那間想出來各種各樣能夠阻止二人戰斗的方法,而其中最有效最安全的方法也只有那一種——
我深吸一口氣,轉頭拉住了江戶川亂步的袖子,真誠地吐出兩個字:“救我!”
“……”
還在看戲的江戶川亂步垂眸看著我,眨眨眼睛,看起來比我還要茫然,好在我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邊提議道:“很簡單,只要你現在沖上去,站在二人的面前張開雙臂,并且大喊道:‘你們不要再打了!我不想看你們其中任何一個人為我受傷!’就可以完全平息他們的紛爭了。”
原來如此,只要跑到他們面前張開雙臂……等會兒,這臺詞也太羞恥了吧,這是什么狗血的偶像劇嗎!
雖然現在的劇情很像是狗血偶像劇中兩個人為了爭奪我而打起來的戲碼,但我這回拿的可是親情劇本啊!
要我喊出這種肉麻的臺詞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不過不對啊,亂步你個濃眉大眼的怎么能說出這種沒建設的計劃?
這一刻,我猛然意識到了什么,僵硬地扭過頭向旁邊看去。
——果不其然,右邊眼睛纏著繃帶的黑發少年正微笑地看著我,隨即對我揮了揮手打了個招呼:“喲小悠,幾個小時不見,看來你過得很好嘛。”
太、太太太太宰?!
我瞬間后背繃得筆直,整個人都直接貼在了墻壁上:“你怎么會在這里?!”
明明中也出現在屋子內,太宰治為什么會從我的背后繞過來?!
太宰治卻無辜地一攤手,吐出了讓我根本無法反駁的理由:“因為樓梯就在那個方向啊。”
他一本正經地教育我:“小悠,你要知道,只有中也才會習慣性地走窗戶,正常人都是走樓梯的。”
我:“……”媽呀好有道理。
我為什么會覺得走窗戶是正常的呢,難道是我被混黑的那群人影響太久了,以至于都忘記了正常人的做法嗎!
我不由得開始蕭瑟起來。
沒有理會我復雜的神色,我看見太宰治又露出了那種經典看戲的模樣,津津有味地點評著屋內對峙的兩個人:“看起來兩個人都誤會對方是拐走小悠的人販子了啊,這個樣子大概率會真的打起來,真有意思。”
聽到他的話語,江戶川亂步竟也感興趣地抬頭看向他:“看來你知道國木田帶小悠回來的真正理由嘍。”
“大概能夠猜出來。”太宰治用平靜的語氣又一次說出了所有真相,“應該是見到一個小孩子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以為對方出了什么問題所以才接到這里的吧,要是一不小心再誤會港口黑手黨是要追捕小悠,自然而然就會變成這樣了。”
“哇哦,你很不錯嘛。”江戶川亂步用一種相當有趣的目光注視著太宰治,而太宰治也微笑地看了回去,二人四目相對,竟有一種天才間惺惺相惜的既視感。
而我,只是個夾在其中的蠢材。
我完全不知道太宰治和江戶川亂步到底是怎么看穿我的,只是太宰治似乎并沒有江戶川亂步那般多智近妖,他還沒有猜到我跑出來的真正目的、來到武裝偵探社的本質原因,一想到那被我藏在口袋中還沒能處理掉的電報,我的心就赫然緊張起來。
不過現在最要緊的事情還是趕緊阻止國木田獨步和中原中也打起來,太宰治的建議是不可能了,我還沒狗血到那種程度,但現在只有我親自出面才是最好的辦法。
因此,我已經做好了孤注一擲的準備,硬著頭皮猛然跑了過去,并且一把抱住剛要抬起的中原中也的小腿,大喊一聲:“爸爸——!!”
這一聲呼喚幾乎貫穿了整個屋子,我看見中原中也差點沒站穩險些跌倒,而對面的國木田獨步正在拿毛筆在本子上寫著什么的動作一抖,直接將墨水橫穿了整個頁面。
與此同時,他也相當驚愕地睜大眼睛:“爸、爸爸????”
我一時間心虛得不敢與他對視,但很快,一雙手就立刻抱起了我,我看見了中原中也那雙蘊含著憂慮的藍色雙眸,其中倒映的滿滿都是我的模樣。
“小悠你沒事吧,他們沒對你怎么樣吧!”
這么一邊說著,他一邊超級擔心地檢查著我的身體,似乎很害怕我被人販子暴打一頓。
他關切的眼神讓我心中有些感動,但我還是立刻解釋道:“我沒事,國木田哥哥也不是人販子啦,他是有些擔心我才將我帶回這里進行了照顧,他們對我很好的!”
“這樣嗎?!”中原中也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原因,眼睛也倏地瞪圓,顯出幾分手足無措的模樣,而我終于確定了太宰治完全沒把真相告訴過他,估計就是為了看這種打起來的戲碼,很好太宰治,別讓我抓住你的把柄,不然你死定了,我要第一個把你抓進局子里!
“等會、你們先等會……”中原中也這邊的誤會是解決了,但是國木田獨步卻仿佛聽到了什么幻覺似的扶著額,又一次磕磕巴巴地詢問道,“爸爸?哈?你們、你們到底是什么關系?”
看見他那驚愕懷疑的眼神,中原中也的臉頰似乎也染上幾分薄紅,顯出幾分尷尬和羞恥。
我本以為在外面他會否認我跟他之間的關系,但沒想到,中原中也卻毅然決然地抱著我,正對上國木田獨步的視線,認真解釋道:“這是我家孩子,中原悠。”
國木田獨步的大腦徹底宕機了:……
總之誤會終于結束,除了還在滿腦子想著十七歲是怎么生出這么大孩子的這個哲學性問題的國木田獨步,中原中也賠償了玻璃錢,而武裝偵探社則將我正式交給了港口黑手黨。
就是一肚子壞水的太宰治似乎賊心不死地還詢問道:“這孩子在偵探社都做什么嗎?”
在我猛然繃緊的神經中,更高一籌的江戶川亂步已經完美地幫我抵擋了下來:“沒什么啊,不過他有陪我聊天哦,我很喜歡他。”
在臨別告別時,我由衷地遞給江戶川亂步一個感謝的眼神:謝了兄弟,簡直靠譜啊!
而他也對我露出大大的笑容,悄悄接過我手中的電報,然后對我做出了個無聲的嘴型。
我努力地分辨出一句話——【別忘了我的蛋糕】
“……”
好不容易升起的感動啪嘰一下碎掉了,我無奈地點了點頭,告訴他我絕對不會食言,這才轉身離去。
望著不遠處正在等著我的中原中也,我的腳步一時間抬起得有些艱難。
因為我還沒有忘記江戶川亂步曾經告訴我的可怕的預言……我真的會被打屁股嗎qaq,不要啊!!!
我盡可能地小幅度磨蹭著往前走,就是不敢面對事實,而中原中也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忽然扭頭垂眸看向我,念出了我的名字:“小悠。”
我可憐巴巴地抬頭看他,而他臉上則露出了個清晰的無奈的笑容,先是抓了抓頭頂的發絲,隨即才對我伸出了手:
“——走了,回家。”
無比溫柔的聲線如同小溪般流淌入我的耳朵。
我情不自禁地愣住了。
看著那對我伸出的溫暖的掌心,我眨眨眼,還是沒忍住主動將手搭了上去。
而他也緊緊地握住了我的小手,像是害怕我又消失不見一般。
左邊是橘發少年寵溺的笑容,右邊是笑盈盈望著這一幕的黑發少年,二人逆著陽光一起注視著我,身影似乎無比高大。
我跟在他們身邊腳步順從地往組織大廈移動著,心中也逐漸浮現溫暖和感動。
對于從小就是孤兒的我,‘家’這個詞大概是最為陌生、卻也是最為幸福的話語了。
此時此刻,我愿意與他們一起走下去。
——直到當回到組織后,中原中也把門一關,眉眼危險地看向我,指了指房間的門要求我進屋接受他的教育指導時,我就立刻沒有了剛才的心情!!
救命,還是讓我跑吧!我不想回來了!!!
但無論我怎么扒門,被鎖上的門也不會打開,目前我屬于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眼見中原中也已經提前進入房間等著我的到來,我都能幻想出他拿著小皮鞭殺氣騰騰的模樣,于是更加悲催地站在原地,是一步都不想往前走去。
緊張讓我口干舌燥,我下意識喝了口桌面上不知道是不是中也準備的水杯,可一股辛辣的感覺卻在一瞬間刺激了我的喉嚨,讓我猛然干咳起來:
“咳咳、咳,這不是水,是……白酒?”
畢竟曾經我臥底的組織代號都是酒名,我也算是品嘗過了諸多美酒,一口就品出來這是度數極高的白酒。
大人形態時喝白酒只是覺得有點嗆,但一旦變成小孩子的形態,我突然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太對勁。
心臟驟然疼痛起來,五臟六腑都仿佛炙熱到被火焰燃燒。
這種感覺跟我變小的時候極為相似,我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忍不住踉踉蹌蹌地來到衛生間努力深呼吸,只覺得全身都很不舒服。
心臟的鈍疼讓我幾乎無法站立,只能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
意識開始抽離,呼吸開始急促,我差點以為我就要死在這里,后悔沒有寫下遺書。
但當我猛然睜開雙眼挺過所有疼痛,異常虛弱地抬頭看向鏡子里的自己時,我的大腦又嗡得一聲,差點一片空白。
這、這是?!
那熟悉的銀發、熟悉的英俊臉龐、以及熟悉的身高視角和完美體魄……
我險些喜極而泣了。
嘿,這帥哥!這不就是23歲的我嗎!!
我變大了,我變大了!我竟然又變回來了哈哈哈哈!
藥效終于失效了嗎!!
還不等我雙手叉腰大笑三聲慶祝這久違的身體自由,我突然聽到衛生間門口傳來的中原中也的敲門聲:
“小悠,還在廁所里嗎,快點出來!”
“……”
剎那間,我的笑容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現在這場景……似乎不太妙啊。
如果中也打開廁所門,發現里面并沒有六歲的小孩子,而是一個沒穿衣服(衣服被撐破了)的陌生的男人……他會怎么想?
會被當成變態吧!!!
想想那樣的場景,我的臉都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