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憑著精神鏈接找到簡繁時, 他胸口插著一把刀,渾身是血地雙腿被縛地坐在椅子上,歪著頭像是已經沒有了呼吸。
那一刻,皇太子手腳發冷,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過去的。
大大小小的戰役他打了許多次, 殺死的反派軍不計其數。
從沒有現在這樣恐懼過。
甚至他半跪在簡繁的面前, 去探呼吸的手都在不可遏制地發著抖, 直到……探到了一絲若有似無的呼吸。
這一刻,男人的顫動的眼紅得像是要泣血一般。
“簡繁……你聽得到我說話對嗎?”他慌忙去解腳上的繩子。
“我現在就帶你走,你不要睡覺。”繩索斷裂的頃刻間, 他小心翼翼地抱住渾身是血的男人,“我不準你睡, 聽到了嗎?”
一向矜傲自負的男人, 此刻尾音都顫抖著。
眨眼間出現在了直升飛機上,濃稠的鮮血已經弄臟了他身上的衣服。
直升飛機的轟鳴聲中, 他不停地對著耳麥說著話, 好似生怕自己停下來簡繁就不會再醒來。
“簡繁,你聽得到對嗎?”
“等你醒來你想對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絕對不還手……”
“你不是最擔心這顆破星球嗎?你只要不睡覺,我可以饒恕它,甚至可以幫助它,但是前提是你得給我醒過來。否則我一定會毀滅掉這顆破星球!”
皇太子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 婆婆媽媽絮絮叨叨。
直到終于到達了最近的醫院被送進了急診室里,身邊的人在說什么他都聽不到了。
他渾身冰涼地靠在墻壁上,這一刻, 即便有人要殺他,他也不會有任何防備。
他就那么靠在墻上等了許久, 時間漫長得讓人絕望,直到醫生對他說,病人已經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送入ICU。
這是皇太子第一次覺得這些純人類如此順眼過。
然后警察來了。
對方說了什么,皇太子根本毫不在意,直到對方要帶他去警察局做筆錄。
皇太子終于慢慢看向對方,“這件事不是你能管的范圍內,去請示你的上級。”
他盯著面前穿著制服的男人,“告訴你們的人,在簡繁徹底脫離危險之前,任何人,都不要來煩我。”
他渾身鮮血,冷戾的藍眸看起來太過危險。
如此不配合的樣子,警察只能先讓他掏出身份證。
后面又來了幾個自稱‘715’特別調差組的人。
全都被皇太子眉眼不抬地打發了,這些人卻都沒有走遠,只是散落在各個角落等著,像是防止他逃走,
他就站在ICU的病房外,透過玻璃望著病床。
看著插著呼吸機臉色如紙般蒼白虛弱的簡繁,皇太子總是在想,自己為什么當初那么混賬,還他媽說了那么多難聽的話?
就因為……他不相信自己會如此渴望如此喜歡如此的愛一個人,愛上一個只是剛見面的男人,愛上一個連精神力都沒有的純人類!
太過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到他根本不想承認。
明明那雙黑色的眼睛那樣的漂亮,比最美麗的寶石還要美麗,美麗到他想藏起來想獨占想讓他永遠只注視著自己。
ICU不能進去,皇太子就乖乖在外面守著,他不敢離開一步,他絕不能接受這種事情會再發生一次。
潛在危險還沒解除,他面對的不是一個單純的組織,而是一個國家背后的力量。
這樣的危險是不可預知的,所以這個星球的任何一個人他都不相信。
他甚至不敢合眼,總是要時時刻刻地望著簡繁,確認他還在他還活著。
于是他就在門外站了整整一夜,來來回回那么多的護士和家屬全都會不由自主地看向這個滿身血污的男人,卻又誰都不敢上前搭訕,甚至因為男人身上散發的無形氣場讓交談聲都壓得極低。
第二天,特助一大早就趕了過來,看到皇太子的狼狽樣子時狠狠嚇了一大跳,當得知他沒有受傷才放下心來,來來回回地辦交錢手續鞍前馬后。
只是買來的干凈衣服,皇太子只讓他放著,就那么站著匆匆吃了早餐,然后……又站在了ICU外面。
每次一旦護士進去換藥,皇太子都會變得格外緊張。
將每瓶藥水來來回回仔細檢查。
要不是對方長得太好看,魔怔的樣子都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從哪個醫院逃出來的精神病。
還好簡繁插在胸口的那一刀看起來出血量很大,實際并沒有傷及心臟,再加上送醫及時,他在第二天下午就脫離危險期轉入了普通病房。
只是到底是失血過多,一直陷入昏睡中。
特助看著那一身皺巴巴還粘著干涸血塊的衣服。
這還哪里看得出來是十多萬的高定,特助心疼了幾秒鐘,不過到底終于知道總裁每天當空中飛人來回在帝都和南西來回跑的原因了,一想到這里特助就忍不住朝病床看去。
看著那張陷在枕頭里的臉,特助倒是能理解總裁為什么這么愛了。
雖然那張臉因為失血過多而蒼白,但是那睫毛濃得跟扇子一樣,鼻子雖然沒有總裁高但是也很不錯了,那嘴巴……
“你在看什么?”冷不丁地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嚇得特助立刻收回視線,眼觀鼻地說道“總裁,要不你先洗個澡換身衣服,我來守著簡先生?”
“你很閑?”依舊冷得像是掉冰渣子的聲音。
只要不和那雙藍眼睛對視。
一切就無所畏懼。
特助垂眸,鎮定一笑,“明天一早還有個會議需要我主持,總裁那我就先走了。”說完,他毫不猶豫轉身就走。
他絲毫不懷疑要是再多看一秒床上的男人,他就會被炒魷魚。
“等等。”特助的手已經握住了門把手,一聽這話立刻轉身垂眉,主打一個打死都不會再多看一眼病床上的男人。
皇太子看了一眼簡繁,說道“明天晚上你再走,公司里的事先放一放。”
“好的,總裁。”
特助關上門,迫不及待地呼出一口氣,抬手揉了揉被凍得緊繃的肩膀,再在那個病房待下去他怕是真的會被凍成冰棍。
反鎖上門,皇太子直接將洗手間的門開著快速地洗完澡,將受傷的地方纏好繃帶,剛換好衣服走到床邊,就看見簡繁眼球滾了滾,緊閉的眼慢慢地睜開了。
明明等待的這一天一夜里多希望這雙眼睛睜開,可是當真的睜開時皇太子又僵在原地。
他一時之間竟然有些……緊張?
甚至不知道應該用什么樣的表情去面對。
看著白色的天花板,簡繁慢慢地掃了一眼周圍,熟悉的環境讓他意識到自己在什么地方后,最終視線定格在了站在病床邊的男人身上。
他打量著對方的表情,想分辨出對方是哪個副腦。
就在皇太子想著該怎么開口時,簡繁開口喚了聲“團子?”
“不是!”皇太子握了握拳。
天天就知道團子團子團子,這么難聽的名字天天掛在嘴邊做什么。
看著對方那雙深沉沉的眸子,簡繁又試探地喚道“簡七?”
拳頭握得更緊了,皇太子一臉驕矜地揚了揚下巴“你記住我的名字了嗎?”
這個語氣讓簡繁瞬間意識到了對方的身份,那個討厭的主腦。
簡繁瞬間沒了說話的興趣,直接閉上眼。
又來了又來了,這區別待遇的變臉速度還真是熟悉得讓人牙癢癢。
“算了,我的名字對于你們來說確實有點長,你記不住也還正常,弗里德亞泰·周·斯諾……”
“我允許……”見簡繁睜開眼朝這邊‘盯’來,皇太子立刻輕咳了一聲,及時地換了個說法“你可以叫我斯諾,現在是不是能記住了?”
簡繁又閉上眼,甚至還把頭歪了過去一副懶得看他的模樣。
“……”
對方是病人。
是病人!
皇太子磨了磨牙,控制住自己想強行將那雙眼睛扒開看著自己的沖動,只能掏出了手機轉移注意力。
房間里頓時又安靜了下來。
直到過了一小會兒,簡繁睜開眼冷淡地問道“你怎么還沒走?”
“……”皇太子滑動手機的動作頓了頓,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簡繁還沒來得及說話,卻聽簡繁又說道:“離開這里,我要休息。”
忘恩負義!
“你有沒有想過,是誰救了你?”
“你不要告訴我,是你。”
皇太子朝椅子上靠了靠,交疊著雙腿一臉驕矜地說道:“救你不過是順手而已,不必感恩戴德。”
簡繁沉默了一瞬,根本不相信。
想起昏迷前聽到的那些話,那絕對不可能是主腦說的。
他想駁斥對方,但是昏沉的意識和身體的疼痛讓他并不想多說廢話。
于是……在皇太子灼灼的注視下,只見簡繁將頭歪向另一邊,又閉上了眼。
“……”這是什么態度,這是什么態度?
這是一個對待救命恩人的模樣嗎?
簡繁沒理他,很快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天已經快黑了。
殘陽從玻璃窗里灑了進來,將屋子里照成了暖黃一片。
他瞇了瞇眼,遲鈍地偏頭,看見白發男人還坐在椅子上。
對方歪著頭坐在椅子上睡著了,只是他太高了,這個姿勢讓他看起來格外的辛苦。
在睡夢中還皺著眉,不知道是因為坐姿難受還是正做著不好的夢。
就在簡繁剛注意到那張臉比平日里更加蒼白。
突然,對方像是無法接受劇烈的打擊似地快速地搖著頭,眼球急促滾動間猛地低吼了一聲,“簡繁,你要是敢死,我一定會炸掉這顆破星球……”
男人身體一彈,猛地睜開眼。
四目相對。
呼吸急促還陷在噩夢中的皇太子,一看見簡繁正完好無損地看著自己,這一刻,巨大的驚喜讓他一個箭步地沖到了床邊,毫不猶豫地一把握住簡繁的手。
“太好了,你沒死。”
簡繁盯著他,聲音虛弱卻篤定地喚了聲“簡七。”
“簡七?”,皇太子懵了一瞬,反應過來自己又被叫成了別人的名字,惱羞成怒地立刻丟開簡繁的手“這么難聽又毫無品味的名字你倒是記得很熟!”
他居高臨下地盯著簡繁,聲音極重地提醒道:“我說了我是弗里德亞泰·周·斯諾,到底要我說幾次你才會記住?”
“你到底想做什么”簡繁也怒了“為什么你還在這里?”
“我救了你你還敢吼我?”皇太子有些不可置信,“你……”
指責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簡繁眉頭一皺,像是痛極了似的弓了弓脊背。
“你怎么了?”皇太子臉色微變,立刻彎腰去查看簡繁的傷勢“是不是傷口崩裂了,我馬上叫醫生!”
“不用……”虛弱得幾乎是氣音般微不可查,卻還是成功地制止了皇太子。
看著他隱忍著劇痛的表情,皇太子抿了抿唇,慢慢地退回到了椅子上。
直到簡繁的呼吸終于慢慢恢復正常,他說道:“接下來一直會是我。”
“記住,我叫斯諾,不要再叫錯我的名字了。”
隔了一會兒,簡繁像是終于攢夠了力氣,緩緩開口問道“他們呢?”
皇太子偏頭看向窗外,這讓他的臉在暮色下顯得更加蒼白“精神力透支嚴重,會陷入一段時間的沉睡。”
一想到章魚一根根咬斷自己觸手時的畫面,簡繁就有些難受。
他閉了閉眼,試圖讓自己睡過去。
“先不要睡。”皇太子的聲音響了起來“醫生說你可以進食一些流質的食物。”
簡繁沒回答,房間里又陷入了安靜。
直到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特助送來了好幾大盒食物,除了白粥水果以外,剩下的都是處理好的海鮮。
就在皇太子將白粥端到床邊,一看簡繁竟然掙扎著想坐起身。
他立刻阻止道:“你別亂動!我來。”
將病床升了起來,他弓著脊背輕手輕腳地一只手摟著簡繁的肩膀,一只手調整著枕頭。
這個距離近得讓簡繁有些別扭。
和其他時候不一樣,這是真正意義上兩個人都清醒著的第一次近距離接觸。
所以在對方調整好枕頭,端著粥要親自喂他時,簡繁抗拒地偏了偏頭。
皇太子拿著勺子的動作頓了頓。
“為什么?”簡繁偏過頭盯著面前的男人,緩緩問道。
“什么為什么?”皇太子身體一僵,強制鎮定地望著簡繁。
果然就聽簡繁問道:“你還記得你說過的話嗎?”
“呵”皇太子裝模作樣地冷笑了一聲“我說的話多了,你說的哪一句?”
“病……”
毒還沒說出來,皇太子就將稀飯直接喂進了簡教授的嘴巴,見那雙黑眸盯著自己,他還鎮定地挑了挑眉“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樣子,說那么多話做什么。”
簡繁“……”
皇太子一直不停地喂著飯,像是生怕簡繁再提起這件事。
直到半碗稀飯下肚,簡繁終于感覺自己恢復了一些力氣。
見男人又舀了一勺,他搖了搖頭“不吃了。”
“這點東西怎么能行?”皇太子強勢地說道“來,張嘴。”
簡繁無動于衷地閉著嘴,盯著他。
皇太子僵持了幾秒,發現簡繁還盯著自己。
“不吃就不吃。”他收回手,將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一臉冷漠地說了句“我還不想喂你呢。”
說著這樣的話,卻又立刻抽出紙巾,輕手輕腳地擦了擦簡繁唇邊的殘留。
他半垂著睫,頭頂散落的燈光在他臉上留下了一小片陰翳。
下意識地擦拭完,皇太子一抬睫就撞進了一雙黑漆漆的眸子。
這個眼神尷尬得皇太子單手握拳,放在嘴邊重重地咳了一聲,“你嘴邊有東西,太有礙觀瞻!”
就在他倉皇起身,背過身去就聽到簡繁說了句話。
他沒聽清,回頭問道“什么?”
“護工,麻煩你幫我請一個護工。”
“……本太子親手照顧你,你還不滿意?”
卻看到簡繁皺起的眉頭,皇太子立刻解釋道“危險還沒有解除,你暫時不能接觸別人。”
簡繁輕聲問道:“你知道對方是什么勢力了嗎?”
“一群臭水溝的老鼠,不足掛齒。”皇太子勾唇笑了笑,只是眼里卻沒有一絲的笑意。
狠厲,陰暗,帶著讓人膽寒的戾氣。
這筆賬,他終將讓對方付出絕對的代價,不管對方是什么勢力。
他側著身,簡繁并沒有看清他的表情。
本來還想多問,可是手術后的疼痛讓他沒有再繼續。
他只是挪了挪身體,想將病床放下去再睡一覺。
盡管只是輕微的移動身體就讓他感覺到了更劇烈的疼痛,但是簡教授從來不是個會求人的性格,主腦在他的眼里甚至可以說是敵對的關系。
簡教授這種要臉不要命的人根本不可能拉下臉,主動開口讓對方幫忙。
強行的動作讓他皺著眉頭,隱忍著身體傳來的一陣陣疼痛,結果手還沒摸到按鈕就被輕輕握住,皇太子瞪了他一眼“你在做什么,知不知道你的傷口不能亂動。”
他的語氣有點急促,甚至能清楚地聽清里面的焦急擔憂。
惹得簡教授有些詫異地盯著他。
皇太子也挑了挑眉,毫不妥協地看向簡繁。
“你知不知道,愛逞強并不是好事。”
將床一點點放回原位,他也傾身一點點靠近,直到兩人的視線徹底垂直,他單手撐在病床上居高臨下地盯著簡繁說道:“尤其是你昨天的行為!”一想起昨天的情況,皇太子藍色的眸子都暗了一瞬,“純人類的身體如此的脆弱,對于你來說無論遇到任何事情,保護自己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沒有之一!”
“不是。”簡繁輕輕搖了搖頭。
皇太子偏了偏頭“什么?”
直視著咫尺距離的藍眸,簡繁恍了恍神。
他有些看不懂這雙眼睛了,曾經一眼就能分辨出來的傲慢驕矜,現在卻被更深的情緒說替代,像是涌動的暗流,太過晦暗得讓人無法分辨。
見他不說話,皇太子瞇了瞇眼問道:“什么不是,難道你想告訴我保護自己的安危并不是最重要的事?”
高大的身軀將床上的簡繁完全籠罩,垂直的視線帶著絕對的壓迫。
像是跳進了頂級掠食者的陷阱里,體型差將簡繁顯得那樣的纖細。
換作是任何一個人面對這份絕對壓制,都不會有絲毫的還手之力,只能心慌莫亂任由宰割。
可是簡繁卻毫不畏懼地直視著那雙藍眸,眼里是毫不掩飾的嘲諷“你不會懂。”
“在你眼里那些只是需要被清理殺掉的病毒,是需要負擔的麻煩,是決不能有的……軟肋。”
“嘭嘭嘭……”心臟急促跳動間,強烈的悸動讓皇太子眼眸都狠狠顫動了一瞬。
望著咫尺的黑色眸子,有什么尖銳的東西狠狠戳進了他的心臟。
那是一種強烈到幾乎沖擊天靈蓋的興奮。
像是等待多年的寂靜之處,突然炸開了一道道絢爛奪目的煙花。
目眩神迷間他丟盔卸甲潰不成軍節節敗退,甚至因為血液急促的竄動他雙手發軟,再也舉不起長矛拿不起重盾。
他喪失了所有的抵抗力,卻心甘情愿,然而在徹底淪陷之前,他卻做著最后的掙扎,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語氣,氣息不穩地急切問道“所以你為了阻止副腦,寧愿殺死自己?你為了他們寧愿去死,對嗎?”
“是。”明明虛弱,語氣卻斬釘截鐵。
甚至簡教授在這一瞬間已經做好了面對對方的嘲諷。
主腦一定會像以前那樣,高高在上說出足夠難聽又輕蔑的話。
可是……有什么關系呢?
簡繁輕輕眨了眨眼,眼神變得越來越堅不可摧。
副腦們給他的愛從來都不是殘缺的,也不是恥辱更不是難堪。
他們濃烈的愛意,讓簡繁相信不會有背叛不會被傷害,他甚至毫不猶豫地相信這份愛會永遠的持續下去。
這樣的安全感除了他們,誰都給不了。
這份高純度又瘋狂的愛,將他心臟填得滿滿當當。
即便……未來不能在一起,也沒有關系。
他將和他們一樣永遠守護這份愛意,直到身體腐爛,直到化為白骨,直到成為泥土。
所以這次,他毫不猶豫地承認,寸步不讓地盯著頭頂的男人,悍不畏死。
這一瞬,天光暗淡,卻又如此絢爛。
血液牽動著皇太子的眼睫狠狠顫了顫。
除了激烈又柔軟的情愫,還有強烈到讓他骨頭都顫栗的嫉妒。
對!
他嫉妒。
從未這樣瘋狂的嫉妒過。
為什么沒有早點發現,為什么要被該死的副腦們捷足先登?
他倏地偏過頭,慢慢地起身,在簡繁的注視下,站直了身體。
然后,他對簡繁輕輕地說了句:“好好睡一覺。”
沒有嘲諷?
沒有輕蔑?
簡繁脫口而出地問道“你是不是腦子受傷了,這么反常?”
“……”皇太子的背影一僵,扶了扶額。
如果時光能重來,他以帝國的名譽起誓,絕不會再說出那些作死的話。
留下了這么差的印象不說,還被副腦們捷足先登。
而現在……就他留在了起跑線,該死的副腦們已經遙遙領先。
第92章
簡繁躺了一會兒, 就在他差點睡著時,卻心口一跳猛地驚醒過來。
沒有請假,他消失了兩天沒有跟醫院提前請假。
明天還有手術安排,他現在這樣明顯是沒辦法的, 必須得提前和病人溝通。
醒來一下午, 居然忘記了這樣重要的事, 簡教授懊惱地覺得是自己的腦袋受傷了才對。
看向正坐在桌子邊吃著東西的白發男人, 簡繁緩緩抬手摁住胸口,微微用力地喚了一聲“喂。”
虛弱的聲音幾乎輕若蚊叮,正在大快朵頤補充能量的皇太子卻還是立刻聽到了。
“我不叫喂。”他抬頭看向簡繁:“斯諾, 叫我斯諾。”
簡繁抿了抿唇瓣,沒說話。
皇太子擦了擦手, 強調道“所以, 你不打算叫一聲我的名字?”
“……”越是被強迫,簡繁越是不理, 看了一眼快要到底的輸液瓶, 他決定等護士進來。
順著簡繁的目光,皇太子瞬間反應過來他的打算。
還真是讓人頭疼的倔強。
僵持中,皇太子覺得這是底線,絕對不能退讓。
一分鐘后。
他磨了磨牙,將刀叉狠狠一扔,問道“好吧你贏了, 你要什么?”
“手機。”
將手機遞到簡繁手中,皇太子站在病床邊,視線在他干裂起皮的唇瓣停留了一瞬。
給二助打了個電話。
結果背景太吵, 簡繁不得不輕輕壓著胸口縫合的地方,忍著痛提高了聲音, “我受傷了,明天不能……”
“啊……簡主任你說什么?”二助幾乎是用吼的。
這聲音刺得簡繁下意識地拿遠了手機,細微的動作牽扯到了傷口,疼得他狠狠皺了皺眉。
喘息著正忍痛想要說話時,手機卻被抽走了,皇太子用比二助更的聲音說道“他受傷了,半個月之內不能上班,聽到了嗎?”
“聽……聽到了”這中氣十足的聲音讓二助愣了愣,下意識地問道“你是誰啊?”
“手機給我。”簡繁輕聲說道。
掛掉手機的皇太子一低頭,就看見簡繁一臉不贊同的模樣,他沒好氣地說道“你都差點沒命了,還在擔心什么破工作。”
簡繁堅定地看著他。
被黑眸無聲地注視著,皇太子很快敗下陣來,
心不甘情不愿地說了句“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最后簡繁小聲說著,皇太子站在床邊拿著手機復述。
簡繁事無巨細地交代了明天手術的注意事項。
皇太子即便不耐煩地皺著眉,可是卻在看到簡繁認真到近乎莊嚴的神情時,又覺得這樣的簡繁好看得讓他心癢難耐。
但是一看到他干裂的唇瓣和毫無血色的臉又開始煩躁。
這種矛盾的情緒一直到簡繁吩咐完查房需要注意的情況后,皇太子終于忍無可忍地掛了電話,望著簡繁臉上露出的疲倦,他神情嚴肅地說道:“你需要休息!”
“想要醫治更多的人,你就要好好保護你的身體。”
這次簡繁沒有反駁他。
反而在皇太子轉身去倒開水時,說了聲“謝謝。”
這是第一次,簡繁不再用帶刺的語氣和自己說話。
皇太子努力想繃住,好讓自己顯得不是那么輕易被感動,結果卻怎么樣也壓不住上揚的唇角。
最后走了幾步,他輕咳了一聲,回頭看向簡繁問道:“現在,你應該記得我的名字了嗎?”
得寸進尺。
看著那張驕矜的臉,要不是簡教授涵養極好都忍不住翻白眼的沖動。
所以他選擇了閉眼睡覺。
雖然沒有等到答案,皇太子心情卻明顯很不錯。
倒了一杯開水,走到了病床邊,“你需要喝點水。”
簡繁舔了舔唇瓣,正準備伸手去找升降器時,眼前一黑。
感覺到男人將自己扶了起來,簡繁有些抗拒“放我下來。”
“喝完。”皇太子讓簡繁靠著自己,偏頭將水杯遞到了他的唇邊。
頗有一種要是不喝完就不放過他的模樣。
簡繁瞪了他一眼。
他卻挑了挑眉“你想一直這樣躺在我身上,我倒是可以勉為其難的配合你。”
簡教授深吸了一口氣,沒力氣跟他爭辯,索性低頭湊近了水杯。
皇太子配合地將水杯輕輕抬了抬。
簡繁仰著頭,下巴抬高,這讓他幾乎呈現了一種躺在皇太子肩膀上的親密姿勢,親密得就像是熱戀中的戀人。
這一刻,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感像春水般流淌在皇太子的四肢百骸。
連心臟都被浸泡得發軟發燙,放在身側的手臂都情不自禁地圈住簡繁的腰收緊,讓這個姿勢顯得更像擁抱。
在這瞬間他終于理解了副腦們。
原來,真的會上癮。
靠近后想擁抱,擁抱后想親吻,親吻后想更多,甚至想無時無刻地貼在一起……
對于簡繁的渴望,好似欲壑難填般永無止境。
很快,皇太子的視線停留在了簡繁因為喝水揚起的脖頸上,望著那被薄薄的皮肉包裹的喉結,皇太子無意識地舔了舔唇瓣。
他突然也……覺得很渴。
直到一杯水喝完,簡繁的聲音冷不丁響起“好了嗎?”。
皇太子這才反應過來,輕手輕腳地將簡繁放好,蓋好被子。
拿著杯子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大口喝了一半時,簡繁忍無可忍地提醒道:“那是我用過的杯子!”
“不用覺得榮幸。”皇太子揚眉,在簡繁無語的表情中仰頭繼續。
這一刻,簡教授再次懷疑這人腦子是不是真的壞了。
夜里,簡繁睡了過去。
而睡在旁邊陪護床上的皇太子緩緩睜開眼,輕手輕腳地拉開了洗手間的門。
脫掉衣服后,纏繞著上半身的繃帶幾乎被藍色的血液浸透。
劇烈的疼痛讓他皺著眉頭,卻只是一聲不吭地將繃帶一圈圈解了下來,順手扔進了垃圾桶。
失血過多,本體受損太嚴重,連治愈能力都幾乎喪失了,皇太子近乎是強弩之末。
他急需要一場進食,補充能量,好好休息。
可是不能,因為簡繁還處在不安全的環境中。
他絕不會允許這次的事情再次發生。
簡繁在醫院里躺到第三天的時候,就受不了了。
每天吃著寡淡的粥不說,他已經三天沒洗澡了,渾身黏黏糊糊得他如坐針氈。
即便皇太子已經將他的手機電腦都拿到了醫院,可還是擺脫不了心理上的焦躁。
他要洗澡。
必須要洗澡。
就算只是擦一擦。
中午喝了外賣送來的冬瓜排骨湯,簡繁就沒了胃口。
收拾了東西慢慢地朝洗手間移動。
看著他手中換洗的衣服,皇太子想也沒想地攔住了他“你要做什么?”
這幾天受到的照顧頗多,簡繁對皇太子顯然沒有了以前那樣大的敵意,于是說了句“洗澡。”
皇太子:“你的傷口還未愈合,絕對不能洗澡!”
“我是醫生?”簡繁盯著他。
“你說得對”皇太子點了點頭,自然而然地說道“你的手不方便,我幫你。”
簡繁斬釘截鐵地拒絕“不可能!”
此時的皇太子還真的沒想什么亂七八糟的事,單純怕簡繁的傷口裂開。
所以他的態度也很堅決,“你抬手都會牽動傷勢,你告訴你怎么清洗?”
“這是我的事,你管這么多做什么?”簡繁有些惱怒地瞪著他。
“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我不允許你糟蹋!”
因為理所當然,語氣也格外強硬。
甚至就算簡繁盯著他,他也寸步不讓。
簡繁不想跟他扯,因為知道對方是為他好,于是他繞過他堅定不移地朝洗手間走去。
結果剛走了兩步,身體一輕,他渾身一僵,皺眉呵斥道:“你做什么?”
“幫、你、洗、澡”皇太子低頭看向懷抱中的簡繁,嘴角微勾“你可以感動,但可不要感動到痛哭流涕。”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感動了?放我下來!”
他說完,剛掙扎了一下,手臂雙腿就被男人禁錮,溫柔卻不容抗拒的力道讓簡繁一點也動彈不得的同時,還低頭看著簡繁,揚著那種完美的假笑客客氣氣地問道“你確定,讓我現在放手?”
“……”簡繁。
皇太子壓低嗓子輕笑了一聲。
看到簡繁說不出來話郁悶的表情,他就忍不住……想狠狠親他。
將他放在洗手間,皇太子說了句“別動”就走了出去
簡繁怎么可能理他。
轉身,就要去關門。
結果等他剛觸碰到門把手時,眼前就刮起了一陣風,提著椅子的皇太子已經出現在了面前,要笑不笑地盯著他。
盡管再不甘心,簡繁還是放下手,就在他努力想要勸自己再忍忍過兩天再洗澡時,皇太子二話沒說再次把他抱起來放在了椅子上。
“不用你幫忙,出去。”簡繁剛坐穩就立刻說道。
“我幫你。乖,別逞強。”皇太子不以為意,一邊說著伸手去解簡繁的病服紐扣。
簡教授怎么可能同意,他甚至忍痛抬手,強行抓住皇太子的手說道:“我自己來,你出去。”
“好了好了。”皇太子脫口而出地說道“你的身體我哪里沒看過?”
“滾!”一句話讓臉皮薄的簡教授瞬間紅了臉,抓著皇太子的手臂惱羞成怒地說道“快滾,我不需要你幫忙。”
皇太子本想堅持己見,但是看見簡繁隱忍著痛意的表情,手臂不由自主地放軟了力道,還試圖講道理“你的手臂亂動會牽扯到傷口,這樣會不利于傷口恢復。”
“滾。”簡教授根本聽不進去,抿著唇還忍痛甩開了他的手。
看著他滿臉通紅,卻克制裝作冷靜的模樣,皇太子差點忍不住狠狠地親一口。
以前自己是眼瞎了,怎么會覺得簡繁脾氣差的?明明這么可愛!
心里軟得一塌糊涂,毫無底線的皇太子連聲音都放輕了些,“這樣好不好,我將眼睛蒙住,保證什么都看不到。”
不等簡繁拒絕,他繼續說道“我可以幫你洗后背,不然你的手也不方便是不是?”
這個提議讓簡繁沒說話。
沒有被直接拒絕,皇太子再接再厲“而且我還可以擰毛巾,接水,換水,否則你要是不小心打濕了傷口,感染惡化了豈不是更耽誤你的工作?”
“你這個語氣是在哄騙小孩嗎?”簡繁嘲諷地瞥了他一眼。
“沒有,小孩子什么的最煩人了。”皇太子理所當然地說道“這么說,你同意了?”
他沒給簡繁拒絕的機會,站起身,直接將黑色襯衣抽出來,‘刺啦’一聲瞬間扯下很長一條,在簡繁的注視下,他甚至還疊了疊。
彎腰,本意只是想讓簡繁確定這布條什么都看不清,結果剛把布條罩住簡繁眼睛的瞬間,皇太子的心口就狠狠一跳。
而簡教授還不明所以地揚了揚下巴,不耐煩地說道:“你做什么?拿下來。”
看著那翕合的淡色唇瓣,皇太子的喉結狠狠滾了滾。
眼睛被黑布蒙著的簡繁太誘人了,像是禁忌般引人想要犯罪想要狠狠探索。
黑色的布料冷白的肌膚,鼻梁高挺下頜線凌厲,揚著脆弱脖頸坐在椅子上他,顯得那么的清冷禁欲,克制隱忍。
越是這樣就想看他臉色潮紅意亂情迷的模樣,
想看他衣衫凌亂,額頭布滿薄汗,淚水打濕黑色的布條,喉結滾動間,無法合并的唇邊掛著透明液體時的動情模樣。
那一定……世界最好的風景。
只是想一想,皇太子就瞬間有了反應。
“快點!”被捂著眼,簡繁絲毫看不到皇太子此刻想吃了他的眼神。
就在他忍痛想抬手想扯掉布料時,卻聽見男人低聲說了句“別動。”
聲音低啞,帶著一種讓人發燙的潮意。
反應過來的簡繁身體僵了僵。
這瞬間,就連空氣都開始地變得粘稠曖昧。
第93章
身體本能地感覺到了此刻的危險, 即便不爽但是簡教授到底沒有動。
呼吸起落間,皇太子快速地抽走了簡繁臉上的黑布條,艱難地轉過身,擰開水龍頭洗了把冷水臉。
簡繁偏頭看了一眼, 只見男人雙手撐在臺盆邊, 水滴逶迤地從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滾落, 然后順著凌厲的下頜線滾落。
就在簡繁剛要收準備收回視線, 皇太子卻轉過頭。
四目相對間,藍眸又深又暗,像是洶涌著能吞噬人的暗流。
簡教授果斷地瞥開臉“你出去, 我自己來。”
“衣服都撕爛了,你現在給我說這個?” 皇太子低笑了一聲, 用手隨意地擦了擦臉上的水滴, 拿起一旁的盆子接水。
他看起來已經恢復了平靜,只是這注定是一場磨人的甜蜜。
視覺被黑色的布料剝奪, 其余的感官就變得更加敏銳。
手指摩擦布料的聲音, 呼吸聲,屬于簡繁的獨特體香將皇太子的感官全都占據。
“毛巾給我。”簡教授慢慢脫掉上衣后,一邊說著一邊朝皇太子看去。
這一看,怔愣了一瞬。
黑色布料擋住了那雙美麗的藍眸,卻讓男人鼻梁顯得愈加高挺孤絕,完美的唇形鋒利的下頜線, 充滿了讓人一窺究竟的神秘美麗。
直到皇太子將擰好的毛巾遞了過來,簡教授才回過神伸手去接。
肌膚相觸,滑膩溫暖的觸覺讓皇太子的指尖微不可查地蜷了蜷。
簡繁抿了抿唇, 快速接過。
靜謐的狹小的空間里,將一切的聲音都無形中放大。
一種緊繃感讓簡繁很想快點擦洗干凈, 他甚至會時不時地回頭看向身后的男人,好似在確定對方并沒有摘下黑色布條。
然而即便是這樣,那種被注視的濃烈感覺還是揮之不去。
簡繁抿了抿唇,干脆破罐子破摔地當對方不存在。
“洗好了嗎?”直到好一會兒過后皇太子終于開口,“我幫你擦背了。”
“嗯。”簡繁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本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當看到對方蹲在身后,裸露的脊背被溫柔的毛巾擦拭時,那種汗毛倒立的不適感愈加強烈。
“你快點。”他不滿地催促,只想快點結束。
皇太子罕見地沒有和他針鋒相對,說些欠扁的話。
反而真的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因為此刻的他……也并不好受,視覺被剝奪,卻依然擋不住活躍的大腦在頻繁地想象著此時的美景。
簡繁的背漂亮堅韌,細膩的皮膚稍微用力搓揉就能留下痕跡,當層層疊疊的淤痕在身上盛開時,輕易就能讓人產生頭皮發麻的亢奮。
讓人克制不住地從后面禁錮住他的腰,狠狠親吻狠狠……
喉結滾動中,皇太子覺得自己更干更渴了,察覺到自己的力道不由自主地加重,他頗為狼狽地深吸了一口氣,加快了擦背的動作。
幾分鐘過后,感覺差不多了,簡繁毫不客氣地立刻將男人趕了出去。
對于簡繁用完就踹的行為,皇太子罕見地沒有懟回去。
反而異常配合,近乎有一種迫不及待的狼狽。
洗完澡后,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都有模有樣地忙著自己的事。
好像都在努力掩蓋。
直到簡繁打著哈欠準備睡覺時,皇太子一言不發地坐到了床邊。
床墊低陷聲讓簡繁心口一緊,戒備地看向他“你要做什么?”
“你覺得我要對你做什么?”皇太子傾身一點點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任由對方靠近,簡繁保持著姿勢沒動。
“這么緊張做什么?”對上漂亮的黑眸,皇太子挑眉輕笑了一聲“你現在好歹是病人,難不成你覺得我要對你做點什么?”
說完這句話,皇太子坐回身體,將簡繁的手牽了起來。
“別動。”簡繁剛要抽出來,皇太子立刻制止道,與此同時簡繁感覺到了手腕的冰涼。
他低頭一看,發現是自己的手表。
當時被捆住手腳時,全靠這塊暗藏在手表里面的細刀,才讓他能快速地隔斷繩子。
皇太子半垂著睫,一邊為簡繁戴著手表一邊問道“為什么你會戴這樣的表?”
簡繁問道:“有什么問題嗎?”
“所以,以前經歷過被欺負的事情?”他抬眸看向簡繁,不動聲色地問道。
“你想多了。”簡繁神情淡定地說道“防身而已。”
他撒謊了,但是本來就沒必要對一個不熟的人說實話。
他成績好長相好又在作風開放的美國,遭到排擠被欺負是一件很常見的事情。
甚至有一次拒絕了一個男人,對方深夜潛入房間將他綁了起來,幸好鄰居及時發現報警,從那以后他就高價讓人打造了這塊表。
皇太子直視著簡繁,四目相對,簡繁神情沒有任何異常。
他緩緩地垂下睫,將表帶扣好,說了一句“以后,不會了。”
語氣有些輕,好似只是隨口說說。
可是眼角眉梢的冷戾卻像是凜冬將至。
他知道簡繁在撒謊,可是他并不想戳破。
他不知道簡繁曾經經歷過什么,但是一定不是很愉快的經歷。
簡繁沒有想以前那樣嘲諷男人說的話,也不想去深究他說這樣的話做什么。
只是裝作沒聽見地打了個哈欠說了句“關燈,我要睡覺了。”
第二天醒來,簡繁睜開眼竟然沒有第一時間看到人。
他偏頭,發現對方正站在門口和幾個穿著便裝的男人交流著什么。
距離有點遠,簡繁聽不太清也沒多在意。
直到下午,又有人敲響了房門。
來人跟簡繁打了聲招呼,盡管態度平易近人,可是姿勢做派一看就是軍人出身。
皇太子彎腰熟練地將飯菜擺好,然后扶著簡繁調整好了姿勢,解釋了一句“你先吃飯,我和他談點事情。”
看到簡繁點頭后,他才起身和對方說了句“跟我來。”
在門被關上的間隙,簡繁看到走廊隔著一點距離就站著一個身材彪悍的男人。
站姿筆挺目光炯炯,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軍人。
隔壁的VIP病房沒有人。
等待對方進去,皇太子關上門,毫不掩飾地打量著對方“什么職位?”
中年男人溫和一笑,毫不介意皇太子的態度說道“715特別調查組南西大區負責人。”
說完,還掏出了自己的證件。
“隸屬中央?”皇太子掃了一眼證件“有權利直接與最高執政官匯報工作?”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是這樣。”
“那就告訴你們的最高執政官,我和他要做一筆交易。”皇太子拉過椅子坐下。
這一刻屬于上位者的威壓散發開來,那是鐵血鑄成的強大氣場,那是高等文明對低等文明的降維俯瞰。
即便是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的負責人,在這樣的威壓下也有些變臉。
而這時皇太子終于開口了,他雙手交疊在腹部徐徐說道:“我對你們只有唯一的要求,不惜動用一切力量保護好簡繁。”皇太子盯著面前的男人“他的生死決定了你們地球文明是否能夠存續,亦或者……科技飛躍率先別國,踏入星際大航海的新時代。”
這話讓中年男人的眸色一動,“你能怎么證明自己的身份?”
“別藏著掖著,你們已經對酒店天臺的血液做過了研究。”皇太子輕嗤了一聲“京南天文臺,至今為止你們用盡一切辦法都無法打開的東西,那是我使用的逃生艙。”
“信號我已經發射,親衛隊將會很快帶領艦隊來地球接我。在此之前,簡繁假如再被他國勢力傷害,這個后果……”皇太子優雅一笑“你們想試試嗎?”
短短的幾句話蘊含了太多信息,中年男人神情嚴肅地說道“這件事我不能現在立刻回答你,我得稟報上去。”
皇太子輕掀濃睫盯了對方一眼“我的耐心不多。”
中年男人立刻保證道:“兩天,不,一天之內,一定會給你答復。”
在見到白發男人之前,負責人就已經相信了對方外星文明的身份。
在見到真人后更加毋庸置疑。
直到離開醫院,負責人都有些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
能率先獲得一個高等文明的幫助,這對一個國家來說代表著根本無法想象的好處。
一坐上紅旗車,負責人立刻拿出了加密電話。
兩天后,簡繁終于可以出院了。
他迫不及待地正要收拾東西時,卻被一只手攔住,“我來,你不能亂動。”
直到簡繁坐在沙發上,看著白發男人熟練收拾東西時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好像習慣了這個人的照顧?
……
他和這個主腦不是一直相看兩厭嗎?
什么時候關系變得這么和諧了?
是對方吃錯藥了,還是自己的問題?
“怎么了?”見簡繁一直盯著自己不說話,皇太子手上拿著簡繁的筆記本一邊撞進袋子里一邊問道。
“你是不是精神力消耗太多……”
“怎么,你想補償我?”皇太子打斷了簡繁的話,嘴角上揚,卻故意“雖然你的確能治療我的精神力,但是我得考慮一下……”
“我是問你……”盯著那張驕矜的臉,簡繁干脆地打斷了他的話“你是不是精神力消耗太多,腦子出問題了?”
“……”皇太子。
“知不知道,你現你以前完全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你自己心里沒數嗎?”
皇太子突然走到簡繁面前,傾身問道“所以你是喜歡上現在的我了嗎?”
“滾。”
語氣惡劣皇太子卻渾不在意,還非常愉悅地低笑了一聲。
不是那種完美得和假的一樣的笑容,而是眼角眉梢都是淺淺的笑意,柔和了他深邃凌厲的五官,多了一絲讓人想要靠近的親和。
他甚至心情極好地哼著一首簡繁沒聽過的歌。
出門后就算簡繁想提東西,他也根本不讓,直接扔給了跟在身后的一個穿著沖鋒衣的男人。
走出醫院,簡繁發現周圍多了許多明明暗暗的視線,仔細看去卻又什么都沒有。
一直看到一輛大G停在面前,看了一眼坐在駕駛位上的陌生男人,簡繁回頭看向皇太子。
“回去跟你解釋。”皇太子自然而然地牽起了簡繁的手,拉著他坐上了車。
簡繁抽了好幾次沒抽出來,最后不得不低斥了一聲“放手。”
僵持中,見簡繁明顯又要用力掙扎的模樣,皇太子立刻敗下陣來,“好好好,你別亂動。”
一直被帶到一幢湖水環繞的別墅前,簡繁都沒有多問。
只是坐在沙發上,淡淡地看向皇太子。
看到這個眼神,皇太子也坐了下來,沒有人任何隱瞞地和盤托出,末了說道“小區住宅人太多,不安全,所以這段時間我們要先暫時住在這里。”
簡繁半垂著眼睫沒說話,直到聽到他說“你的床單被套我都讓人打包帶過來了。”他立刻抬頭看向對面的男人。
“你放心,都戴了干凈的手套。”因為和副腦的有些記憶共享,皇太子而已直到簡繁的潔癖。
一句話堵住了簡繁所有要說的話。
這無疑于最好的安排。
而且對方還如此周到體貼,挑不出一絲錯,可是明明他們不應該是這樣融洽的相處?
至少,對方在之前表現出來的厭惡,怎么可能這么快轉變態度?
簡繁想問,但是最終只是抿了抿唇瓣沒有多說。
他想等身體好了,離遠一點,這個主腦就會恢復到正常了。
兩人就這樣在別墅里住了下來。
每天有人做飯有人打掃清潔衛生,簡繁只需要坐吃等死的混日子。
而白發男人也在忙,就連吃飯時,電話也在不停的響。
從只言片語中知道他要將公司搬到南西。
只是待了兩天簡繁就有些閑不下來了,不能做手術那就坐門診,總得找些事情做。
可是他剛說出自己的打算,就遭到了皇太子的強烈反對“你傷勢未愈,回到人多的地方不安全,絕對不行。”
簡繁握著筷子,寸步不讓地問道:“你是要讓我像個廢物一樣一直待在這里?”
“不會”皇太子斬釘截鐵地說道“等你傷勢徹底好了,一切都會解決,相信我。”
“你要做什么?”簡繁盯著他。
“不用擔心這些小事,好好吃飯吧。”皇太子神情自然在夾了一塊排骨放進簡繁的碗里“地球人不是都說吃什么補什么嗎?多吃點。”
簡繁“……”
或許是見簡繁的確無聊,皇太子連著開了好幾個視頻會議將手頭上的緊要事情處理好。
下午,拉著簡繁坐在草地上下棋,還放下狠話誰輸了就貼紙條,結果,從象棋到圍棋他一個都贏不了。
“我不信,再來!”擼起袖子,皇太子臭著一張臉頗為不服輸。
“雖然你的臉的確很大”簡繁毫不客氣地嘲諷道“但確定你的臉還能貼下多余的紙條?”
“……”
一陣微風吹來,將皇太子滿臉的紙條吹得紛紛揚揚。
看著對方吃癟的模樣,簡教授沒忍住笑了笑。
這個笑盛放在三月盛亮的陽光中,晃花了皇太子的眼,也撥亂了心跳。
他突然覺得被貼滿紙條根本不是什么丟人的事情。
白天休息得多,晚上就有些睡不著。
別墅的空氣很好,夜里簡繁躺在搖椅上看星星,皇太子也會拉過椅子躺在一邊。
兩人偶爾會說幾句話,時光靜謐,再也沒有了以前的針鋒相對。
有時候簡繁不小心在搖椅上睡著了,迷迷糊糊間知道有人抱著自己朝屋子里走去也懶得睜開眼。
兩人就這樣在同一個屋檐下待了十多天。
一天夜里,當皇太子輕手輕腳地推開門,剛走到一樓大廳時就被一個聲音釘在了原地“你要去做什么?”
皇太子回頭,就看見簡繁站在二樓的護欄邊,神情不明地看著他。
“公司出了點事,我得去看看。”即便心虛,皇太子卻依然鎮定。
“你驚動了這邊最高層,埃洲不會有動作了。”
簡繁明顯已經知道他準備去埃洲復仇的計劃,皇太子索性也不裝了,他面對簡繁說道“對方不會輕易善罷甘休,我不會讓這種定時炸彈存在。”
“你要炸掉埃洲,還是將參與計劃的人全部弄死?他們死了還有更多聽命行事的人,難道你要來一個殺一個?”簡繁雙手撐在欄桿上搖了搖頭“你的存在對于任何一個低等文明來說都是絕對的誘惑,與其浪費時間處理這些事,不如早點聯系你的母星,離開地球才是最好的辦法!”
皇太子倏地皺緊了眉,一瞬不瞬地盯著簡繁“你想我離開地球?”
“這跟我想不想有什么關系嗎?”簡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本來就不屬于地球。”
“你可以跟我一起走!”話音剛落皇太子立刻說道“畢竟把你這個與我有過牽扯的人留在地球,那些勢力肯定不會放過你。”
“我不會離開這里。”簡繁回答得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的猶豫,不等對方說話,簡繁再次肯定地說道“只要你走了,我就是安全的。”
皇太子望著簡繁,半天說不出話。
他發現根本找不到一點能說服簡繁和他一起離開的理由。
如果是那些副腦……
這個念頭一浮現皇太子的臉色就不爽地冷了下去。
“我需要一個明確的答案,你不會去埃洲,對嗎?”簡繁絲毫不知道皇太子此刻煩躁的心情,他居高臨下地盯著對方,勢必要得到一個答案。
隔了半天,皇太子才扔下一句“再說。”
見他沒有再動,簡繁放下心來,打了個哈欠回去睡覺。
原本和諧的相處因為這晚的談話變了,簡繁發現了卻并沒有打算改變。
他的無動于衷這讓皇太子更煩躁,為了強行平復心情去釣魚,結果釣魚竿被他生生扯斷好幾根。
而更讓他煩躁的是,簡繁決定要去上班了。
已經半個月,他的傷勢已經沒有了大礙,皇太子看著簡繁的表情就知道無論如何都留不住他了。
這一晚,簡繁心情不錯,還親自下廚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皇太子并不擅長做這種雞毛蒜皮的事,以從來都是遠離廚房這樣的重地,但是看著簡繁系著圍裙站在料理臺前切菜的模樣,就有些走不動路了。
看著修長的身影在廚房里忙碌,很快飯菜的香味傳來,皇太子心口被一種又柔又軟的情緒填得滿滿當當。
這是一種無論漂泊多遠無論被多大的雨淋濕,也會有人在溫暖的房間里等待他回家的滿足和期盼。
這一刻太過美好,美好到他想緊緊地攥在手心里,美好到想將這個男人藏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一輩子都藏起來……
吃飯時簡繁以茶代酒,對皇太子說了聲“無論如何,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
這是要走了嗎?皇太子端著酒杯沒說話,就在思考著要不要用安全問題讓簡繁繼續和自己住在一起時,就聽他說道“出于安全考慮,我每晚暫時會回到這里。”
于是,皇太子極其辛苦地壓下了上揚的唇角。
周一,簡繁正式去上班。
吃過飯,兩人一起出門,皇太子將他送到醫院門口,看到715的人分散在簡繁的周圍,這才放下心來去忙公司的事。
已經發射了信號,對于他來說這個公司已經可有可無了,他甚至可以直接甩手不干。
但責任感讓皇太子無法這樣做,于是在一邊尋找新的接替人時一邊盡可能地讓公司更多的盈利。
即便他很忙,但是卻沒有一刻放下過對埃洲的戒備。
五點一到他就準時下班,開車去接簡繁。
路過公司不遠處的街頭看到了新鮮的草莓,他還刻意將車停下,買了兩盒準備讓簡繁在回家的路上吃。
好久沒有坐診,好些患者都等著簡繁復診,以至于一直到下班時間都還沒有看完病例。
整整說了一天的話,嗓子都快冒煙了。
所以皇太子推開門走進來時,一下就聽到了他的咳嗽聲。
響動聲讓房間里的人都下意識地回頭。
看見皇太子的瞬間,其余人都一臉震驚,唯有簡繁嗓子不適地輕咳了一聲問道“你進來做什么?”
“接你回家。”皇太子挑了挑眉,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嘶……”兩個實習生興奮得胳膊肘撞來撞去。
簡繁懶得費時間去糾正他的話,兀自輕聲細語地對患者交代著情況,一直忙到六點,才終于將最后一個病人送走。
皇太子陪著簡繁去了辦公室,看他一顆顆解著白大褂的動作,腦子里又開始信馬由韁。
想起上次做的教室夢,皇太子撫唇輕笑了一聲,讓簡醫生穿著白大褂好像也是個不錯的想法。
簡繁瞥了他一眼“你在想什么?”
皇太子抬眸,一臉正兒八經地回答道:“我在想,晚上我們去外面吃吧?”
“不用。”簡繁穿上了針織毛衣外套,拿起手機朝門口走來。
“那簡醫生晚上你想吃什么?”皇太子自然而然地跟在他的身邊問道。
這個稱呼讓簡繁的腳步頓了頓,狐疑地盯了他一眼,見對方一臉坦蕩得過分,到底是沒有多想說了句“火鍋魚。”
“你不能吃辣!”皇太子立刻回絕。
“我是醫生。”簡繁盯了他一眼。
“那也不行!”聲音很大語氣漸弱。
“滾。”簡繁。
“……簡醫生有興趣和我一起滾嗎?”
“你有毛病?”簡繁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懟道。
“簡醫生幫我看看?”
“別叫我簡醫生,你不是我的病人!”
“好的,簡醫生。”
“滾!”
“一起?”
“……”
簡繁覺得幼稚死了的對話,卻不知道在外人眼里就是甜蜜得冒泡的打情罵俏。
隨著兩人走得越來越遠聲音越來越弱,站在走廊兩邊被無視的醫生護士們,一個個伸長脖頸一直目送到兩個修長的背影走入電梯。
護士門一個個捂住噗通狂跳的心臟,羨慕得發瘋“春天到了,媽媽我想談戀愛了。”
“我的天,簡醫生和男朋友太絕了。”
“這是什么神仙愛情啊……單身狗留下了羨慕的口水。”
“他們最好是給我原地結婚,我要見證這絕美的愛情。”
絲毫不知道自己成為了被艷羨的對象的簡教授去了趟超市,到底是拗不過他的皇太子推著車車跟在身后。
兩個氣質絕佳身材修長的男人一出現在超市,就是一道絕對吸睛的風景。
惹得大媽們紛紛問道:“這兩個小伙子也太好看了,這是在拍電視劇?”
“簡醫生。”等著殺魚的簡繁剛拿出手機,皇太子突然喚了一聲。
簡繁在人群中回頭看向他。
四目相對的瞬間,皇太子嘴角上揚地指了指簡繁頭頂的大屏幕“周末我們去這個地方賞花,看起來還不錯。”
真是個適合第一次約會的地方。
簡繁沒有像以前那樣直接拒絕,反而下意識地抬頭看向大屏幕。
一眼就看到了漫山遍野的粉色櫻花,簇擁著盛放。
即便隔著屏幕也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春天氣息,這樣的美景讓簡繁沒有開口拒絕但也沒有同意。
皇太子卻已經推著車車走到了簡繁的面前,明顯心情很好地說道:“魚處理好了嗎?該去買調料了。”
簡繁瞥了他一眼“你高興什么,又不是給你做的。”
皇太子一邊從攤販手里將宰殺好的魚接過來,篤定地說道:“你一個人吃不完。”
“你不能吃辣。”簡繁一臉嘲諷,轉身朝前走去。
“怎么可能?”皇太子立刻推著車車跟上,非常自信地說道“沒有什么是我不能吃的東西。”
“呵呵,試試?”
“試試就試試。”
人潮涌動中,斗嘴的兩個身影越走越遠。
他們就像一對在熱戀中的情侶,在這俗世紅塵中吵鬧互懟。
簡繁自己都沒有發現,在不知不覺間他好像已經習慣了皇太子的陪伴。
第94章
吃完火鍋魚的第二天早上, 簡繁特意一起床就去客廳轉悠了一圈。
結果發現一向比他起床早的男人還沒起來。
想起昨晚這人明明被辣得不行還逞強說不辣硬生生吃了一大碗的場面,簡繁就忍不住揚起唇角。
簡教授此刻頗有一種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他被打臉的狼狽模樣。
可惜一直到他坐在餐桌上吃飯,對方的房門還沒有打開。
簡繁裝模作樣地端了幾塊華夫餅,去敲了敲門。
直到敲了三次, 那扇門才終于慢悠悠地打開。
然后……
“哈哈哈哈。”即便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簡教授活生生地笑出了聲。
“……”這嘲諷的笑聲讓皇太子臉瞬間就黑了, 將浴巾更加嚴嚴實實地裹住自己, 自閉地轉過身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塞進了被子里。
簡教授心情頗為愉悅, 甚至主動走進房間,端著華夫餅甚至走到床邊慢悠悠地問道“要吃早餐嗎?”
“不,吃。”微啞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道。
這惱怒的聲音讓簡教授心情更好了, 他忍著笑意一本正經地說道“早餐很重要,怎么能不吃早餐呢?”笑意讓他忍得難受, 簡教授還不得不頓了頓, 清了清嗓子說道“雖然你現在的臉腫成了豬頭,但是沒有人會笑話你的。”
把自己埋在被子的皇太子只露出一只眼睛, 憤憤地盯著簡繁“你說這話, 自己信嗎?”
“你說得對。”簡教授點了點頭,“我確實不信。”
“……”皇太子更氣了,再次把自己塞進了被子里連一只眼睛都不露出來了。
這顆破星球為什么會有辣椒這種植物,最關鍵的是他竟然會對這玩意過、敏?
現在他全身上下起了不少的疹子不說,一張臉又紅又腫……面目全非得慘不忍睹。
活生生讓這個純人類看笑話。
想起昨晚自己做的蠢事,他恨不得立刻發明時光機, 穿越回去。
太丟人了。
看著被子高高隆起,簡繁將華夫餅放下,心情愉悅地上班去了。
皇太子活生生在房間里躺尸了一整天, 三餐都是人送進來的,就連公司也沒去, 視頻會議更是沒有露臉。
躺在床上,皇太子盯著天花板,他發誓這絕對是他最后一次做這么蠢的事情。
結果剛這么想的時候,房間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簡繁推門進來時,皇太子已經麻利地把自己埋進了被子里。
“我帶了藥,記得自己擦。”簡繁把藥放在床頭柜上,說完就準備走。
結果剛轉身,他的手腕就被抓住“你幫我。”
因為整個人捂在被子里,聲音有些悶。
“你那么多雙手,自己擦。”簡繁想也沒想地拒絕。
皇太子怎么可能錯過這么好的機會,他握著簡繁的手不肯放,理不直氣也壯地說道“簡醫生,我現在是你的病人。”
簡繁一口回絕:“你不是,你沒掛號。”
“我明天就補上,再說了救死扶傷不是醫生的職責嗎?”為了讓簡繁給他上藥,他也不藏了,直接掀起被子背對著坐了起來,一手將T恤扯了扯露出大片的肌膚“你看,已經腫得很厲害了。”
“嘶……”他說著還故意用手指去摁了摁,到底是沒好意思說出‘很痛’這種矯情的話,只是裝模作樣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簡繁彎腰看了看,雖然有些地方已經在消腫了,但是的確還有大片大片的地方腫得有些厲害。
想到昨晚自己故意放了那么多的辣椒,簡繁輕咳了一聲“放手。”
皇太子以為被拒絕了,這么好的機會哪里肯放,立刻說道:“簡醫生,你當時受傷了我不都幫你洗澡了嗎?當時我……”
“閉嘴。”簡繁拿起床頭柜的藥膏“你不放手我怎么幫你上藥?”
一聽這話,皇太子立刻放手,唇角瞬間揚了起來。
當T恤徹底脫掉時,簡繁的視線瞬間凝固。
記憶中毫無瑕疵的脊背上竟然遍布傷痕。
不是整齊的傷口而是像是被鋸齒咬過的深深痕跡。
見簡繁沒動,沖昏頭腦的皇太子儼然早就忘記了自己身上的傷,還迫不及待地催促道“簡醫生,快點。”
猙獰的傷口在冷白的肌膚上顯得格外的觸目驚心,讓簡繁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就在即將靠近時手指蜷了蜷慢慢地收了回來,他開口慢慢問道:“背上的傷是因為觸手受傷導致的?”
皇太子身體僵了僵,這才想起背上的傷。
在他的心里一直覺得,被純人類所傷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不過現在再想掩蓋已經太晚了。
他干脆地點頭承認道“對,簡醫生要準備給我上藥了嗎?”
想到當時團子撕咬身體時的場景,簡繁沒說話,慢慢地擰開藥膏的蓋子。
當清亮的藥膏抹在背上,就跟貓爪子撓著皇太子的心臟一樣,又麻又癢的感覺漸漸就讓皇太子逐漸心猿意馬,連呼吸都不得不刻意壓得很輕。
簡繁并沒有察覺到他的變化,直到男人的背肌會順著棉簽所過之處一點點變得緊繃,他還職業習慣地說了句“放松點。”
“我很輕松,不行你來試試?”皇太子立刻說道。
簡繁“……”
很快擦完背,簡繁了放下藥膏。
見他要走,皇太子立刻說道“簡醫生,你還沒上完藥,你看,這里這里……”
這意有所指的話讓簡繁毫不客氣地扔下一個字“滾。”
“還真是無情。”幽幽的聲音傳來時簡教授毫不停留地走了出去。
簡繁給的藥膏很有用加上皇太子變態的恢復能力,第二天他身上臉上的紅腫就全部消退了。
一大早他就神清氣爽地坐在餐桌上,見到簡繁從旋轉樓梯走下來,他一臉微笑地打著招呼“簡醫生,早啊。”
簡繁點了點頭,一直到吃了半個饅頭,他突然看向皇太子問道“你是不是只要進食足夠多,身體的傷勢就能恢復?”
“嗯?”皇太子挑了挑眉。
“你每次受傷都會去大海,這次什么時候走?”頓了頓“今天,或者明天?”
望著簡繁,皇太子臉上的笑意越來越完美,只是眼里的笑意卻在明顯的消退“簡醫生擔心我,所以才這么著急地想讓我恢復傷勢?”
“對。”簡繁點了點頭。他一直以為副腦們已經活過來了,一直沒有出來只是因為精神力的問題,卻沒想到原來斷裂的觸手一直沒有恢復。
皇太子眼里的笑意已經完全消失了,卻還是故意問道“你只是被我的傷嚇到了,對嗎?”
“不是。”簡繁搖頭,強調道:“你的傷勢一天不能恢復,他們就不不能活過來。我之前一直以為你已經……”
“啪”的一聲,皇太子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打斷了簡繁的話。
簡教授倏地閉上嘴,皺眉看向對面的男人。
四目相對的瞬間,他看清了藍眸里流轉的冷淡,瞬間恢復到了曾經的模樣。
皇太子站起身說了句“我吃飽了,你慢用。”
然后轉身朝大門走去。
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不是擔心他的傷,只是擔心那些該死的副腦會不會復活?
強烈的嫉妒讓皇太子臉上的冷意更甚,緊繃的下頜線格外鋒利,像是凜冬將至。
一直到簡繁下車前,坐在一輛車上的兩人都沒有說一句話,連視線都沒有交流。
接下來好幾天也都是這樣,兩人即便坐在一張餐桌上,都各自沉默地吃完飯。
對于簡繁不搭理自己的模樣,皇太子臉色更差了。
簡繁雖然莫名其妙,但是并沒有太過在意。
甚至還覺得現在的主腦才是應該有的模樣。
直到周五早上去公司的路上,皇太子看到有人穿著同色系的情侶裝,想到明天和簡繁這樣穿著去約會,他心情都好了一點。
想起之前簡繁為副腦們挑衣服的場景,皇太子打定主意這次一定要讓簡繁給他挑一套。
于是下午他終于說服自己主動開口對坐上車的簡繁說了句“一會去商場,買衣服。”
“買衣服做什么?”
“你說呢?”皇太子看向簡繁。
以為他只是忘記了明天的約會,結果簡繁說出的話直接讓皇太子的臉色都差點崩了。
“不去。”簡繁搖頭很肯定地拒絕“你到底什么時候去大海,周六周日你們公司……”
“閉嘴!”一股酸楚直沖胸腔,皇太子倏地打斷了簡繁的話“你滿腦子想的都只是那些該死的副腦嗎?”
“對!”簡繁斬釘截鐵地回答道,語氣也因為這人陰晴不定的脾氣而變得很差,他甚至寸步不讓地盯著對方“你難道不知道嗎?”
“所以我在你眼里是什么?”皇太子望著簡繁逼問道。
窗外倏地響起了一陣急促的喇叭聲。
簡繁一直看著面前的男人,直到刺耳的聲音過去,“你很奇怪你知道嗎?”他很不理解地問道“恢復身體對你沒有好處嗎,這跟你在我眼里是什么有任何關系嗎?”
“當然有!”皇太子的聲音都拔高了“你就沒有一點擔心我嗎?”
“我們什么關系,我為什么要擔心你?”簡繁直視著他。
“他們是什么?”一句話徹底引燃了積蓄了幾天的妒火,皇太子的臉色異常難看“他們只是我身體的一部分而已。”
簡繁挑了挑眉“所以呢,有什么問題嗎?”
皇太子“你愛上的是我身體的一部分,你愛的是我,我才是主腦是這幅身體唯一的主人。”
“你是在告訴我,因為我愛他們,所以就要愛你?”簡繁不可置信地問道“你憑什么會有這樣的要求,你忘記了你曾說過的那些話了嗎?”
“……”這句不算質問的話讓皇太子卡了卡殼,想起自己以前作的死身上的冷意都消融了一些,他有些不自在地說了句“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簡繁皺了皺眉“所以,你在告訴我,你喜歡我?”
皇太子抿了抿唇,盯著簡繁,像是生怕錯過了他的表情地說道:“那不然你以為我們這么多天的相處算什么?”
簡繁這次沉默了一會兒沒說話,就在皇太子以為已經看到了希望,眉梢都漸漸染上笑意時就聽到簡繁說道“如果這幾天的相處讓你誤會了什么,那是我的問題,今天晚上我就會搬走。”
第一次的示愛就被直接拒絕,皇太子失語了好幾秒才不可置信地望著簡繁,“你說什么?”
“我說晚上我會搬走。”
“所以……你不喜歡我?”
簡繁沉默了一瞬,本想說現在已經不討厭了,但是總感覺是在暗示對方,于是他索性搖頭直接說道“不喜歡。”
“……”
皇太子一臉震驚。
身為銀河帝國的皇太子,帝國上將、帝國軍左翼艦隊副總司令,擁有最頂級的3S+精神力,擁有最頂級的S+身體,最完美的容顏,星網上無數生物體想嫁的對象……
他都紆尊降貴地示愛了,沒想到竟然會被一個一級文明以下的純人類……拒絕?
這是什么宇宙級的笑話?
他深吸了一口氣,“我給你最后一次改變主意的機會。”
“不、喜、歡”簡繁煩了,盯著他毫不客氣地問道“你要我說幾次?”
這瞬間血壓直沖頭頂,皇太子氣得立刻下車,摔門離去。
他大步走了好幾步,明明應該再也不搭理這個敢拒絕他的純人類,結果一想到他晚上要搬走,腳步又被生生釘在了原地,磨著后槽牙他轉身大步地走到車邊,拉開車門冷冷地扔下一句“危險都還沒有徹底解除,你回去送死嗎?”
說著他一臉冷笑了一聲“放心,我不會再讓你有機會打擾到我。”
不等簡繁說話,‘嘭’的一聲再次干脆地甩上車門。
心痛車門的前排司機“……”
簡繁“……”
晚上,皇太子坐在酒吧喝了一整瓶伏特加。
燈紅酒綠中,無數明明暗暗的視線都落在他的身上。
無論是身材容貌都是極品中的極品,渾身散發的荷爾蒙氣息讓無數人蠢蠢欲動,然而卻都被他無形的氣場震懾到,沒人敢輕易上前搭訕。
臉色又冷又硬的皇太子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又想起了簡繁說的那些話。
心里就像有一團火將五臟六腑都炙烤著,他死死壓著眉頭掏出手機,然后一臉凌厲殺氣地將點開了搜索欄,百思不得其解地輸入了一句“為什么他只愛我身體的一部分,而不愛我?”
下面回答一水的‘因為他不愛你,只是饞你身體。’
皇太子“……”
第二天,因為皇太子拉不下臉,原本和簡繁的第一次約會自然是泡湯。
反正知道簡繁不會去,他甚至縱容自己睡了個懶覺,只是等他睡醒后,卻發現簡繁并不在房間里。
一問才知道簡繁去看櫻花了。
“……”
竟然自己一個人去,都不問問他?
皇太子捏著手中的水杯,轉身大步上樓。
呵!
誰稀罕去看那什么破花,
又俗又丑有什么好看的。
讓那人自己去看吧。
狠狠甩上門。
十分鐘后。
門被拉開,換了身衣服的皇太子板著臉大步地朝屋外停的車子走去。
他絕不是要去看什么破櫻花,也不是要約什么會,他只是去確認那個純人類的安全,而已。
踏春是一件能讓人身心愉悅的事情。
看到大地回春繁花盛開,看著萬物生機勃勃,能讓人感覺到鮮活的朝氣。
這種感覺有點像是為疲倦的身體滿滿的充一次電。
所以簡繁在櫻花大道上走得很慢,有時候一陣清風吹來,花瓣紛紛揚揚落下的畫面讓人心情很是舒暢。
這里真的適合簡二畫畫,他的畫技那么高超,一定能留下春天最美的模樣。
因為天氣很好,所以今天游客格外的多,但是像簡繁這樣單獨來的人很少,大多數都是拖家帶口,或者是手挽手的小情侶說笑打鬧拍照打卡。
看著年輕人穿著各色的漢服在繁華中穿梭,簡教授感覺自己都好像年輕了好幾歲。
他悠閑地在春光中走著,享受著愜意的時刻。
直到被迎面走來的一個高個子男人撞了撞。
簡繁看了對方一眼,這一眼立刻發現了不好,而隱藏在周圍的特別小組比他早一步發現異常,有人瞬間將簡繁護在身后,抬腳踹開了那個高個子男人。
所有人的注意里都被高個子男人吸引走了,誰都沒有注意到人群里有個亞裔長相的男人瞄準簡繁,‘嘭’地一聲開了槍。
簡繁的瞳孔狠狠一縮。
世界在這一瞬間消了音,目眥欲裂的皇太子只來得及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簡繁的面前。
子彈沒入身體,“砰砰砰”同時是更多傾瀉而來的子彈,在迎面而來的槍林彈雨中,以為必死無疑的簡繁被重重地擁入了懷抱里。
也就是這一瞬間,密密麻麻的子彈射入了皇太子的身軀里,他的身體痙攣著抽搐著,簡繁甚至能聽到子彈穿透骨骼和血肉的沉悶聲響。
他被緊緊地摟在懷抱里,甚至頭頂還傳來了男人顫抖的聲音“別怕……我在。”
與此同時“啊啊啊”開槍的男人慘叫著,渾身劇烈抽搐地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尖叫聲慘叫聲奔跑聲陡然響起,在黑色的槍摔落在了地上的時候,大量的鮮血從男人七竅中涌出,男人抽搐著再也沒了聲息。
簡繁整個人懵了,反應過來后他慌忙去查看皇太子的傷勢,
然而他的手卻被死死地抓住,身體傳來的劇痛讓皇太子踉蹌得站都站不穩了,面容都因為劇痛而扭曲猙獰,可是他卻固執地想去查看簡繁的情況,“你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我沒事。”簡繁下意識地搖頭,抬眸的瞬間就看到大量的鮮血從男人口中涌出。
這一刻,心臟猛地一縮,他慌忙摟住面前的男人,結果入手全都是粘膩冰涼的液體。
他的手瞬間被大量的血液染成了藍色,這一刻血液倒流,簡繁渾身發冷地將男人摟住,蹲下身抖著手立刻去扯自己身上的外套,同時對身邊的人大聲吼道“快點叫救護車,快啊!”
“別……擔心……我”話還沒說完,皇太子渾身抽搐著偏頭又吐出了大口的鮮血,吐出的鮮血越來越多,他雙眼渙散卻還企圖努力安撫簡繁“我不……不會死。”
“閉嘴,別說了別說了。”簡繁看起來極為冷靜地企圖用衣服摁住不斷冒血的傷口,可是此刻男人的身體就像一個篩子,摁住一個,其他地方的鮮血依然不停地朝外涌,就像是關不上的水龍頭一般根本止不住。
“別睡……睜開眼看著我。”這一刻,簡教授徹底慌了,眼眶紅得駭人。
“好……”躺在血泊里的皇太子乖巧地應道,他睜著眼,努力地看了一眼簡繁。
下一瞬,就再也支撐不住地合上眼。
“斯諾,醒醒,看著我,不要睡不要睡……”
終于,叫我的名字了。
皇太子唇角彎了彎,他想說話,可是……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他閉上眼的瞬間,簡教授失去了一貫的從容冷靜,喉頭刺痛,近乎崩潰地吼道:“別睡……求求你別睡!”
下一瞬,他手中一輕。
屬于男人的身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傷痕累累的章魚本體靜靜地躺在了他的手中。
原本瑩白如玉的身體沒有一處完好,千瘡百孔,血流如注,破破爛爛。
一次又一次的傷都是因為他。
看著了無生氣的小章魚,淚水滾出眼眶,簡教授捧著章魚,聲音顫抖地對不知所措的幾個行動組的人哀求道:“去海邊,快點,去最近的海邊。”
簡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上直升飛機的。
他一路不停地親吻著手中的破破爛爛的小章魚,一次又一次,臉上,唇瓣上全都是藍色的血液。
即便身體因為長時間保持同一個動作而僵硬刺痛,他卻一直捧著手中的小章魚,不肯放下一次。
團子說過,他的親吻能恢復他們的精神力,只要精神力恢復,他們就不會死對不對?
眼淚一滴滴從眼眶滾落,砸到了章魚的身上。
他又一次低頭,親吻著傷痕累累的章魚,顫抖地呢喃道“只要你們能醒過來,我什么都愿意做。”
“什么都愿意!”
“不要死……求求你們撐過去,不要死。”
來到大海。
簡繁一直走到不能再走的深海區,才肯將小章魚放生。
看著小章魚毫無生機的隨著海水起伏,毫無生機的模樣讓簡繁惶恐害怕。
如果他們無法醒來,這就是最后一次再見了?
祂會死在大海里,會成為其它生物的食物……
簡繁的瞳孔狠狠一顫,他大步地朝飄得越來越遠的小章魚追去。
“簡醫生。”工作人員拉住了他,“你不能再向前了。”
簡繁像瘋了一樣掙扎著“放開我!放開我……”
工作人員也滿臉心急“你真的不能再走了,周先生的身體你最清楚,如果你確定將他接回來能活下去的話我現在立刻就去。”
雖然并不知道這兩個人的身份,但是最高層如此重視一定有原因。
而如今竟然在自己的地盤出事了,周先生能醒過來還好,如果……
想到這里工作人員更忐忑了,中了那么多槍,真的能活下來嗎?
看著越來越遠的白色,簡繁紅著眼眶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接回來,他們必死無疑。
他會等他們回來。
會一直等下去。
月落日升,簡繁在海邊等了一天一夜,
他看起來情緒穩定,不再是中午失控的模樣。
他只是不吃不喝,無論工作人員說什么都沒有用。
這幅平靜的模樣才是最駭人的。
好像等不到要的結果,他也會決絕赴死。
工作人員眼睛都不敢眨地盯著他,生怕一個沒注意的瞬間這個平靜的男人就會跳下大海。
海邊的高溫讓簡繁急速地缺失著水分。
可是他卻只是坐在原地。
一雙黑眸靜靜地望著大海深處。
一天。
兩天。
時間漫長到讓人絕望。
簡繁僵硬地垂下頭,他一向擅長隱忍克制情緒,此刻更是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是這幅平靜卻越發讓人膽戰心驚。
第三天,簡繁在行動組的注視下,拿起了旁邊的水瓶。
喝完水,他甚至開始進食。
行動組的人終于松了一口氣。
然而簡繁吃完東西喝完水卻依然不肯去休息。
除了去洗手間以外,他就一直坐在那個地方。
他不眠不休,像是不等到章魚回來,絕不肯閉眼。
沉默固執,像是一座大山,沒有人拿他有辦法。
可是……無論他做什么,卻在再也沒有等到那白色的身影。
第95章
漫長的絕望里, 行動組的人望著簡繁更加的提心吊膽。
這個沉默的男人看起來那么的冷靜,冷靜到好似無論發生什么都不會讓他動容。
可是卻都能感覺到,如果再等不到結果這種平靜會如同巖漿般炸開,然后……無可挽回。
坐在沙灘上的簡繁大多數時候都是在想著團子想著其他幾個副腦, 也會想起主腦。
想起被綁架后, 這個高傲到欠扁的主腦說是他救了自己。
簡繁一直以為指的是他的身體救了, 那時候明明是團子掌控身體。
可是, 現在他好像開始信了。
緩緩抬眸,簡繁看向漸漸落入地平線的太陽。
看著余暉一點點被黑夜吞噬,看到大地徹底地暗下去。
他的眼里的光也被殘暉一點點帶走。
只剩下死去般的灰燼。
三天了, 他們還沒回來。
從來沒有用過這樣長的時間。
簡繁抬手緩緩蓋住眼。
會回來的。
不是什么3S級精神力嗎?
不是什么帝國皇太子嗎?
不是……那么厲害嗎?
然而這一夜直到過去了大半,只有飛機的巡視聲偶爾會轟隆響起在這片平靜的海面。
簡繁望著依然沒有任何動靜的黑沉海面, 渾身越來越冷。
他死死摁住胸口, 劇痛讓他面容都扭曲了一瞬,好像支撐他的信念崩塌得越來越快, 他有些……撐不下去了。
如果自己沒有去看什么櫻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他們會活得好好的,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回到他們的母星,回到他的父母身邊,意氣風發驕矜高傲地做回皇太子,享受無數的鮮花無數的追捧愛戴,光芒萬丈燦爛耀眼, 而現在卻被他害得滿身傷痕生死不明。
都是他的錯。
強烈的自責如同一雙大手死死地掐住了簡繁的脖頸,讓他窒息讓他喘不過氣。
痛感逼紅了他的眼,他狼狽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臉, 有冰涼的液體從手指縫一滴滴滾落。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原本平靜的海面突然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水聲。
好似有什么巨大的東西從海水里涌來。
簡繁倏地抬起頭, 這一眼就看到巨大的白影將海面一分為二,“嘩啦啦”的水流聲越涌越急。
瞳孔顫動,巨大的驚喜讓簡繁瞬間從沙灘上站了起來。
白影的速度極快,眨眼間已經游到了淺水處,露出了白色腦袋下一根根巨大粗壯得猶如小樹般的觸手。
太大了,在人類的面前祂簡直就像是一座移動的白色山峰,隨著祂的距離越來越近,那種劇烈的壓迫感撲面而來,這未知的龐然大物讓行動組的人連連后退,甚至有人已經拔出了槍。
而唯獨簡繁,他不顧雙腿傳來的不適疼痛,大步地朝海水奔去的同事迫不及待地朝龐然大物伸出手。
一輪圓月高懸天空,輕薄的月光灑在他們的身上。
他和祂都在用最大的速度急切地奔向對方。
好似這個世界上唯有抓住那只手,才是活下去的希望。
海水浸透了簡繁的衣服,沉重的阻力卻阻擋不了他的腳步。
他從未如此渴望過,渴望觸碰他們,渴望將他們抱在懷里……
隨著奔跑,簡繁的身影一點點被海水吞噬,從小腿大腿腰腹胸口,眼看就要淹到脖頸時,他都沒有停下腳步。
因為全身心地相信對面的人,他們拼死都不會讓他受到一點傷害。
下一瞬,白光一閃,他的手被一只冰涼的大手緊緊攥住!
“簡醫生你……”看起來很想我?皇太子暗喜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重重地拉進了懷抱里。
皇太子只是訝異了一瞬,反手就毫不猶疑地回摟住了簡繁。
感受到懷抱里男人身體的輕顫,皇太子垂著睫,抬手輕輕拍著他的后背,輕聲問道:“知道我是誰嗎?”
“……”簡繁沒說話,只是用力將男人抱住,好似生怕這只是一場夢,一旦醒來,又會一個人坐在冰涼的沙灘上絕望地等待。
享受著這個擁抱,內心的渴望卻越加得寸進尺。
想要聽到他再次喚自己的名字。
上次太遺憾了,根本就不算數。
他不依不饒地在簡繁耳邊喚道:“簡醫生,我是誰?”
這個聲音讓簡繁終于確定這一切不是一場夢,懷抱里的男人是真的回來了。
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說,他情不自禁,無法控制自己也不想控制自己,他直接抬手扣住男人的脖頸,用力一摁,嘴唇貼了上去。
瞳孔一顫,皇太子不可置信地看著近在在咫尺的臉。
他在那雙純黑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滿滿當當地占據了所有的視線。
下一瞬,他就聽見一個微啞的聲音“閉眼。”
皇太子下意識地閉上眼。
然后,簡繁強勢地撬開了皇太子的唇瓣。
舌尖觸碰的瞬間,一股電擊感直沖腦髓,讓皇太子的手腳都因為強烈的刺激而麻痹了一瞬。
震驚和驚喜像狂風驟雨般瞬間席卷全身,他興奮地毫不猶豫地扣住簡教授的后腦,加深了這個吻。
海水一波波沖刷著身體,他們毫不在意,肆無忌憚地親吻著彼此。
劫后余生的慶幸,失而復得的狂喜燃燒了所有的隱忍克制,焚燒了簡教授內心掩藏的不確定。
這一刻,他什么也不想去管,只想這一瞬間的擁有,來填滿整整三天的擔驚受怕自責難受。
舌尖糾纏,彼此的味道像是怎么樣都汲取不夠,只想更深的占有。
直到彼此的呼吸都滾燙得不像話,皇太子像是才從這份天將的驚喜中清醒過來。
他雙手捧住簡繁的臉,直到那雙黑色的眸子帶著潮氣對上自己的眼睛,他心口顫了顫,忍不住低頭又親了親泛紅的唇,啞聲問道:“知道我是誰嗎?”
簡繁輕輕闔了闔眼,點了點頭。
緊繃到極致的心臟終于慢慢地落回胸腔,劇烈的情緒起伏讓他整個人有些虛脫地輕輕晃了晃。
下一瞬他就被攔腰抱起,結實有力的手臂托著他,是一個標準的公主抱。
換作是其他時候簡繁一定會反抗掙扎,可是這一次他沒有。
他甚至主動地抬手圈住皇太子的脖頸,任由自己渾身放松地躺在他的懷抱里。
雖然十分受用,但是皇太子卻依然不滿足地問道:“簡醫生,我是誰?”
簡教授并不是一個擅長說甜言蜜語也不是會矯情煽情的人。
在對方的逼問下,明明很容易就能張口說出的名字,打死都叫不出來。
只能含含糊糊地叫了聲“狗東西。”
“這是什么破名字?”皇太子震驚了一瞬,連手臂的力量都收緊了“你覺得這個名字適合這么完美的我嗎?”
“很適合。”三天三夜沒有合眼,此刻的簡教授終于堅持不住了,一邊說著一邊閉上了眼。
“你說什么?”皇太子還要據理力爭,下一瞬,他的唇就被柔軟親了親,簡繁疲倦地靠回結實的胸膛“別鬧,我困了。”
皇太子瞬間安靜下來。
一直將簡繁抱上車,他都沒有一點醒來的跡象。
皇太子頓時不安地沖后排的人問道“他這幾天都做了什么,是不是生病了?”
說著還去探了探脖頸,卻發現一切正常。
后排的人立刻回答道:“簡先生一直在等你,這幾天都沒有合眼。”
這一刻,內心被滿滿當當的柔情蜜意填滿。
他不由自主地收緊了手臂,低頭,在昏暗的光線中忍不住輕輕啄了啄簡繁的唇瓣。
這一親就有些一發不可收拾,想要更多……
可是下一瞬,皇太子煩躁地皺了皺眉。
這么大好的機會,簡繁一定不會再拒絕他。
可是……這次受損太過嚴重,人形態根本無法維持太久。
真是……太他媽煩了。
果然,強撐著到達了酒店,將沉睡的簡繁放在床上的下一瞬,白光一閃,一個小小的章魚掉在了被套上。
瑩白如玉的腦袋轉了轉,很快一雙藍色圓眼睛就鎖定了床上沉睡的男人。
沒有任何猶豫,觸手飛快蠕動地朝簡繁爬去。
熟練地鉆入領口,從薄薄的肌膚爬過最后停在了簡繁漂亮的鎖骨上。
世濕潤的冰涼粘膩讓沉睡的簡繁蹙了蹙眉,夢囈般地發出了一絲低啞的聲音,然后又沉沉睡去。
像是知道不會再被拒絕,觸手們不再像曾經那樣小心翼翼,都肆無忌憚地纏繞住了簡教授的脖頸,有的向下延伸,有的爬上唇瓣。
祂們的蠕動讓簡教授眼球滾動,看似要醒來,可是潛意識里卻像是知道不會有危險,于是慢慢地放松了身體。
當八根觸手都找到了自己喜歡的地方,小章魚腦袋蹭啊蹭,直到渾身沾滿了屬于簡繁的味道,祂這才安逸地陷入了沉睡。
他們都很累,簡繁是身體的困倦,皇太子是精神上的受損。
副腦無法清醒過來,主腦的意識也被本能壓制,小章魚又恢復到了初見時候的狀態。
所以當簡繁是被迫清醒過來的,
那種細細密密重重疊疊的包裹吸附感,太過致命,就好似螞蟻輕輕爬過。
一點點的電流躥入四肢百骸,即便意識還未清醒,可是卻刺激得身體有了本能的反應。
好似每個毛孔都張開了,因為渴望而期待,想得到更多。
睜開眼的瞬間他的意識還有些迷蒙。
直到襯衣里吸盤咬住收縮的感覺瞬間傳來,他身體一抖,猝不及防地悶哼一聲。
他的聲音對于章魚來說永遠都是最致命的誘惑。
原本只是拳頭大小的章魚,像是受到了刺激般,瞬間變大了。
幾個觸手將簡繁卷起來的同時,白色的觸手越變越粗,直到占滿了半個房間后,床架受不住這樣的重量“嘭”的一聲碎開了,章魚終于停止了瘋狂的生長。
簡繁動了動,看著被觸手粘液打濕的衣服褲子,他盯了那雙圓溜溜的藍眼睛一眼“狗東西你要做什么?”
章魚歪了歪腦袋,觸手們已經迫不及待地湊到簡繁面前。
纏住周身上下,有的甚至親昵地沿著他的肩膀一直爬到了他的臉頰。
“為什么你又變回了本體?是不是傷還沒好?”簡繁下意識地偏了偏頭,想去查看章魚的傷口。
然而只是手指的觸碰就讓章魚們加快了蠕動。
被粘液浸泡的衣服已經濕透了,貼緊身上的薄薄布料在這一刻變得若有似無。
這讓觸手們更興奮了,像游蛇一樣纏住了簡教授,觸手上的吸盤就像毛孔般大大地張開,然后隔著被打濕的布料收縮吸附。
“……”簡繁身體一顫,狠狠地抿抿唇。
觸手沿著他的手臂又從領口快速地鉆了進去。
一瞬間面對著成百上千的吸盤,像是一張張情人的嘴讓簡教授雙腿一軟。
他被八根觸手包裹其中,就像是淹沒在起伏的白色海浪中。
雙手被拉開了,遮蔽物因為觸手而崩裂。
這個羞恥的姿勢讓深埋在記憶里的瘋狂再次卷土重來,簡教授的指節都狠狠蜷了蜷。
在臉頰輕蹭的觸手尖一點點從他的眼角眉梢滑落,就像愛人的手親昵又眷戀。
隨著臉上觸手的蠕動,分泌的粘液從簡教授的額頭滑落到睫毛,然后逶迤地滑過唇瓣。
在越來越模糊的視線里,簡繁看清了這跟觸手。
觸手尖沒有吸盤,像一個小小的勺子,有一根從根部連接到尖部的小小溝槽。
這跟不一樣的觸手,讓簡繁瞬間分辨出了是誰,“團子?”
觸手頓了頓,好似在反應試圖理解這句話。
還沒得來團子的反應,因為開口說話,粘液滑落到了唇瓣上,讓簡繁下意識地舔了舔。
也就是這一刻,臉頰上的觸手好似收到了刺激,觸手尖親昵渴望地蹭著簡繁的唇瓣。
周身傳來的愉悅感像電流一波波沖擊著大腦,讓簡教授意亂情迷,感受著觸手傳來的焦躁渴望,簡教授眼尾發紅,顫抖地閉上眼主動地親了親唇瓣上的觸手。
原形態精神力沒有恢復的觸手共享記憶,簡教授的主動,無疑是打開了閘口。
觸手們開始了下一輪瘋狂的侵占。
最后,簡教授身體發軟,薄薄的汗水和觸手的粘液打濕了額發,凌亂地貼在額頭,觸手不停在口腔中蠕動,直到他生理不適地搖著頭,“團子……你……唔唔……”
觸手卻被弄得更瘋狂了,一次又一次,簡教授臉頰泛紅眼角都被逼出了生理性的淚水。
清冷禁欲早就在一波波中破碎得不成樣子,一向隱忍克制的他連站穩的力氣都沒有了。
全靠觸手支撐,有時候他被觸手卷在半空。
有時候陷入八根觸手中。
無論什么模樣,都沒有空閑。
直到一層層疊疊的浪花將他推入了云端,他半闔的眼都失神了,顫栗著。
意識剛回籠,又是新的一輪。
他受不了地掙扎,喘息著罵道“狗東西……你們夠了……啊……”
腳背瞬間繃直。
這種緊致讓觸手們更瘋了,吸盤張開到極致,然后瘋狂收縮蠕動。
皮膚一寸寸被觸手的吸盤掃過,密密麻麻的電流在簡教授的四肢百骸流竄,他渾身劇烈地抖動著,無論怎么隱忍克制,都無法壓住喘息的聲音從鼻腔噴薄而出。
直到他被觸手禁錮在半空中,仰頭再次被狠狠送上云端,口腔中的觸手也顫抖著。
“咳咳咳咳……”簡教授的臉都漲紅了,整張臉被汗水和觸手的粘液浸得濕透潮紅。
這一晚很長,當黑夜褪去,金色的陽光一點點從地平線上冒出來。
屋子里的簡繁還陷在八根粗壯的觸手中起伏。
直到厚重的窗簾被陽光穿透,在一聲近乎崩潰的□□中,這迷亂的一夜終于暫時告一段落。
章魚才終于被滿足地放過了嗓子壓得已經說不出話的簡教授。
他累得手都抬不起來了,被觸手捧著躺在床墊上,雙眼一黑沉沉地睡去。
光線越來越亮,透過窗簾能看見屋子里,一個皮膚白皙的男人正被巨大的章魚巨大的觸手捧著,這個成年男人在這個龐然大物面前顯得那樣的纖細脆弱,好似只要輕輕一用力就會被輕易折斷。
脆弱得讓人愛憐,不惜付出生命守護他的安危。
章魚輕輕抬起觸手捧著的男人,巨大的腦袋親昵地蹭了一次又一次,就好像滿腔的愛意怎么樣都訴說不完。
恨不得能永遠貼在男人的身上,每分每秒都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簡繁是到晚上清醒過來的。
清醒過來時還躺在一堆觸手上,然后……身上還很體貼地蓋著毛毯,也不知道是哪根觸手干的。
簡繁一醒來,觸手們就又開始蠢蠢欲動,纏住他,分泌的粘液將一切都變得滑膩膩。
這旺盛得讓人無語的精力,氣得簡教授額頭跳了跳,“你們再敢亂來,我會生氣的。”
說著威脅的話,卻因為沙啞的聲音而帶著勾人的喑啞。
這讓觸手們更加躁動,越發的肆無忌憚。
簡繁死死抿了抿唇,狠狠罵了句“狗東西!”
明顯帶著憤怒的聲音讓蠕動的觸手不甘心地停了下來。
見狀,簡繁這次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氣,此時的他渴又累根本禁不起這些觸手們再亂來。
窗外,陽光越來越盛烈,即便被窗戶擋住了大半,卻依然有稀薄的金光透了進來。
此時男人側身坐在瑩白如玉的觸手里,流暢緊實的背上全是全是吸盤留下的紅痕,重重疊疊地蘼亂盛放,一直向下延伸。
昭示著昨夜的瘋狂。
在觸手堆里休息夠了,簡繁扯過破布般的衣服勉強穿上。
洗澡叫酒店送餐。
這一夜,簡繁又是在粘膩的觸感中醒來。
然后等待他的是欲壑難填的渴望。
直到三天后的傍晚,沉睡中的簡繁被細細密密的濕潤弄醒。
以為又是章魚,他閉著眼不勝其煩地揮了揮手,咕噥了一句“別鬧,我要睡覺。”
他的手被微涼的手握住,接著手背又落下了一連串的親吻。
簡繁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倏地睜開眼。
一眼就對上了一雙深邃的藍眸。
他在這雙美麗眸子的注視下晃了晃神。
看著簡繁迷蒙的樣子,皇太子忍不住低頭重重地啄了啄他的有些干裂的唇瓣。
這樣的溫柔親吻讓簡繁一時不確定對方是誰。
直到對方聲音愉悅地問道“簡醫生,我是誰?”
“……”
這欠扁的語氣除了主腦還會有誰?
簡繁渾身酸痛不想搭理他,正想再睡一覺時才猛地發現了不對。
現在的他什么都沒穿地躺在男人的懷抱里。
‘轟’的一聲,簡繁只感覺渾身的血液都朝臉上涌去。
和章魚是一回事,和這個主腦完全是另一回事。
簡繁他想也沒想立刻掙扎著就要脫離男人的懷抱里。
皇太子有些不滿他的逃離的動作,結果一低頭就看見簡教授臉上的薄紅。
他心情愉悅地將簡繁摟得更緊了,“衣服都撕爛了,你這樣想跑哪里去?”
簡教授的動作頓了頓,卻還是受不了地說道:“你先放開我!”
“你在害羞嗎?” 皇太子輕笑了一聲,胸膛低低的震顫中,他簡直愛死了此刻簡醫生的模樣,根本忍不住地低頭親了親。
結果就在他剛靠近,立刻被一只手無情的推開,簡教授有些惱意地盯著他質問道:“你在做什么?”
即便這雙黑眸里帶著明顯的情緒,吃飽喝足的皇太子只覺得是情趣,怎么看怎么順眼。
“什么都做了,現在還害什么羞?”手臂將簡繁禁錮得更緊了,聲音是毫不掩飾的愉悅“簡醫生,你是我的了!”
簡繁倏地看向他“你……都知道?”
看到他眼里的詫異中的驚慌,皇太子輕笑了一聲“簡醫生,這是我的身體。”
“……”一向冷靜的簡教授此時只想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第96章
簡繁不想理他, 隨手扯過一塊毯子在身上纏了纏就準備去洗澡。
必須要洗澡,渾身粘膩得全都是章魚的粘液。
“草”就在他撐著地板強行站起身后沒走兩步就雙腿發軟地一個踉蹌,幸好皇太子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整整三天三夜!
除了短暫的睡覺和吃飯以外,觸手們全都在瘋狂的亂來。
想到那迷亂的場面, 簡教授板著臉一把甩開了皇太子的手, “別碰我!”
“好好。”皇太子很好說話地點了點頭“你要去洗澡對嗎?那我抱你去。”
“……”簡教授惱羞成怒地狠狠盯了他一眼。
被這個眼神盯得渾身愉悅的皇太子揚了揚唇, 舉手投降, “那我等你。”
簡繁這才收回視線。
結果剛勉強走了幾步,他就狠狠僵在了原地。
隨著他的走動大股大股的液體滑落在地上……這瞬間他是真的想把這狗東西做成章魚燒,然后蘸著辣椒醬吃了!
見他不動, 皇太子正要開口問怎么了,結果只見簡繁轉回頭又狠狠地盯了他一眼。
那一眼不止是惱羞成怒了, 薄紅的眼尾簡直是帶著殺意。
皇太子被這一眼看的爽得不行, 那是一種讓人熱血沸騰的征服欲,他正想說什么, 卻看到了順著簡繁光滑小腿流下的液體。
這一看, 視線就再也收不回去,情欲上頭直擊腦髓,藍眸都瞬間深得不成樣子。
看著他的視線明顯變了,簡繁不可置信了一瞬,這個精力旺盛的瘋子!
咬著牙,他想都沒想地快速朝洗手間走去, 然后‘嘭’地一聲關上了門,‘咔噠’一聲立刻反鎖。
他發誓,下次絕對不會再心軟地縱容這些狗東西了。
一定不會。
洗完澡, 衣服也送來了。
白襯衣西裝褲,身高腿長, 簡教授恢復到了曾經的禁欲清冷模樣。
在房間里吃完飯補充了體力,他就迫不及待地要回南西。
對此皇太子倒是沒有任何意見,只是在看見簡繁強忍著不適裝出一副行走無恙的模樣時,皇太子根本沒有任何猶豫打橫將他抱了起來。
突然的失重感讓簡繁下意識地抓住了皇太子的手臂,斥責道“你做什么?放我下來。”
在幾個行動組人的注視下,皇太子低頭湊到簡繁耳邊,輕輕說了句“不想讓我當眾親你,就別掙扎。”
“……”簡繁此刻想吃章魚燒的沖動簡直到達了峰值。
于是在趕去飛機場的路上,他在一個街邊的小攤前叫停了車,
“去,給我買一份章魚燒。”毫不客氣地對坐在身邊的皇太子頤指氣使。
“一定要吃嗎?”盯著那臟兮兮的攤位皇太子一臉的不贊同。
“怎么”簡繁挑了挑眉“有意見?”
“我去買。”
看到神情這樣囂張的簡繁,皇太子沒有一點的不舒服,反而覺得是情趣,忍不住想親。
這一瞬間他甚至想到他們成婚后,成為帝國皇后的簡繁帶領著親衛隊仗勢欺人的傲嬌模樣。
雖然知道以簡繁的性格根本不可能,但是皇太子的嘴角根本壓不下去,
高大的身影站在人潮洶涌的街頭,站在破破爛爛的小攤前,斐然的氣質讓整條街都仿佛有了一種電影里的質感。
簡繁反應過來自己走神后,驀地收回視線。
等皇太子端著章魚燒回到車里時,簡繁用牙簽戳了一個,轉動著,輕飄飄地說了句“你知道這章魚燒是什么做的嗎?”
像是自問自答似的簡繁盯著旁邊的男人兀自說道“將新鮮的章魚抓起來,剁掉八根觸手,然后扔進機器里攪碎。”說完,他把章魚丸子遞到皇太子面前“要試試自己同伴的味道嗎?”
簡繁本以為對方會露出嫌棄的表情,沒想到男人直接傾身過來,將章魚丸子含進了嘴巴,然后還盯著簡繁舔了舔唇瓣,夸贊道“味道不錯,下次簡醫生要給我做嗎?”
“……”
簡繁直接將一整碗章魚燒塞進了皇太子的手里。
一路上都沒分給他一丁點眼神。
這模樣讓皇太子心癢難耐得不行。
終于等到簡繁睡了過去,他勾著唇角將簡繁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然后握住他的手,用手指分開,直到十指相扣。
有時候忍不住牽起來親一口,盯著簡繁好看的手指總覺得缺點什么。
直到他抽出一本禮品宣傳冊,然后在其中一頁里看到了戒指。
他牽起簡繁的手垂眉親了親,決定定做一枚專屬于兩人的戒指。
想到簡繁戴上以后的樣子,皇太子眉眼都染上了愉悅的笑意。
回到南西市已經到了半夜。
簡繁累得不行,強撐著換了睡衣,剛躺上床就見白發男人也跟著走了進來,明顯一副要和他一起睡覺的模樣。他想也不想地壓低了聲線說到“出去!
“為什么?”皇太子挑了挑眉。
“這是我的家我的床。”簡繁盯著他。
皇太子理直氣壯地說道:“有什么關系,這幾天我們不是都睡在一起的嗎?”
“你給我閉嘴。”他不提還好,一提簡教授的臉色更冷了,指著門口重重說道“出去!”
“……”見簡繁好像真的生氣了,摸了摸鼻尖皇太子暫時選擇了妥協。
反正來日方長,他總有一天會睡上這張床的。
第二天,雖然身體不適,簡繁還是堅持去了醫院坐診。
沒有恢復到最好的狀態,他并沒有接手術。
一直忙到下午,剛看完最后一個病人收拾東西時門就被推開,身高腿長的皇太子靠在門框上看向簡繁。
就這樣,每天上下班皇太子都會準時接送簡教授,這種撒狗糧的行為整個南西醫院的醫生護士都聽說了。
簡繁的微信甚至收到了不少人發來的微信消息。
【要幸福哦,什么時候結婚記得一定要請我!】
簡繁“……”
日子就這樣緩緩過去。
簡繁明顯發現保護他的人增多了,他去任何地方行動組的人都會出現在他的周圍。
即便有很多時候不方便,但是簡繁對此沒有任何的意見。
自由受限而已,只要不發生上次的事情。
所以簡繁除了上班,去菜市場回家以外那里都不去。
每天和斯諾一起出門,一起上班,雖然他對睡在沙發上這件事抗議了好幾次,都被簡教授絕情地無視了。
而讓他搬出去他也不搬,寧愿睡在沙發上。
周四下了一場雨。
這天晚上,一直蹭白食的皇太子興致勃勃地要為簡繁做一頓晚餐。
此刻的他早就忘記了曾經對于副腦們給簡繁做飯時的嘲諷鄙視,甚至還主動穿上了曾經嫌棄的粉色的圍裙。
因為對團子廚藝的信任,簡教授并沒有多說什么。
結果誰知道等他剛把洗衣機的衣服晾好,就隱約聞到了一股焦味,接著廚房里就傳來了噼里啪啦的聲音。
等他走到廚房一看,高大的男人臉上沾著黑漆漆的醬油,拿著鍋鏟踩在一堆的菜屑中,原本整潔的廚房此刻簡直就是大型災難現場。
這是第一次,簡繁在這個男人臉上看到狼狽的尷尬。
那一晚,兩人自然是在外面吃的。
因為離家并不遠,吃完飯的簡教授決定走回去順便消消食。
兩人并肩走在街上,雨后的空氣很清新,車燈交織霓虹閃耀。
皇太子比簡繁高大半個頭,他偏頭傾聽簡繁說話時,半垂的濃睫里的神情被燈光照得灼灼溫柔。
“簡繁”夜里就在他準備推門睡覺時,皇太子站在沙發邊叫住了他。
簡繁回頭,看向他。
“我今晚的飛機。”他頓了頓“有點事需要我去處理,七天后回來。”
簡繁深深看了他一眼,沒有多問地點了點頭。
然后關門,睡覺。
第二天早上起來時,沙發上已經沒有了熟悉的身影。
去醫院的路上,簡教授望了望天空,能清晰地看到飛機在云朵上留下的痕跡。
皇太子是在晚上到達的埃洲東北部的首都海納。
海納屬于埃洲合眾國的特別行政區,是埃洲的政治金融中心,其中以執政官居住的莫阿宮和豺狼街聞名世界。
站在莫阿宮對面的最高層建筑物的玻璃后,皇太子看著那些分部在各處的警備,輕蔑地一笑。
這些愚蠢的純人類欠下的賬,他必將一點點討回來。
根據715特別行動組遞交的資料來看,下達暗殺他和簡繁的任務是出自于最高執政官。
沒有強大的精神力者守護,身為純人類的執政官在皇太子面前簡直如同嬰兒一般脆弱,即便對方明里暗里有著強火力的保護。
只是,絞殺一個執政官卻不能永遠保證簡繁的安危。
因為這個國家的最高執政官只是被操作的傀儡,他真正要對付的是那個隱藏在背后的組織,一個能操控這個號稱世界第一強國的阿斯爾財團。
埃洲所謂的名人政客都不過只是被這個組織操作的棋子而已。
因為和簡繁在一起的幾天里,這幅身體的精神力恢復了不少。
所以此刻副腦們已經全都清醒過來。
精神海里,副腦們在剎那間接受完斷裂的記憶后,情緒波動得異常劇烈。
這些該死的純人類竟然敢這樣傷害簡繁。
所有副腦想滅掉這顆星球的欲望達到了閾值。
“消停點。”他們強烈的毀滅欲望不加掩飾,主腦自然能感受到“簡繁不會喜歡他的家園被破壞。”
“接下來,按照我的要求做,簡七。”
“你要做什么?”簡七問道。
“第一,找出阿斯爾財團的背后領導人未來的繼承人以及關系網,我要他們所有的資料。”
“第二,入侵埃洲安全網,五天后讓導彈鎖定莫阿宮。”
而下達這條指令的同時,身為最擅長金融的簡六也收到了其他的指令。
“四天內做空阿斯爾財團旗下的加斯頓財團、洛里昂財團、讓阿里卡這條臭名昭著的豺狼街亂起來。”
“六天內讓加斯頓財團徹底破產。”
七天后他要回到西南,簡繁在等他。
其實有更簡單的辦法,根本不用這樣復雜。
但是……簡繁不喜歡。
強大的毀滅欲望還在瘋狂叫囂時,帝國皇太子的人形態消失,章魚形態顯現,幾根觸手熟練地打開了放在桌子上的五臺電腦。
所有的觸手分工明確,不受任何干擾。
這就是進化到頂級物種的真正實力。
每個副腦各自有擅長的領域,并且在所有領域中都是金字塔頂端。
當真正需要時所有副腦都會為達目的各司其職。
侵入這些膝蓋及以下文明的安全網入侵股市太過簡單,瑩白的觸手飛速敲擊著鍵盤
在噼里啪啦的鍵盤聲里,兩個小時候后,所有主腦需要的名單全都列了出來。
而與此同時,埃洲的股市也風雨欲來。
第二天,埃洲的股市迎來了強烈的震蕩。
那些被收割的散戶們突然被凝聚了起來,嘩啦啦地沖入了一個即將被加斯頓財團做空的夕陽產業。
加斯頓財團對此不屑一顧,調來了二十億的資金面對這一波對沖。
散戶們投入十美元暴漲到一百美元,越來越多的散戶沖入了股市中。
為這即將寫入歷史的一場戰爭添磚加瓦。
第三天,整個股市徹底動蕩。
世界各國風頭聞風而動,勢必要從加斯頓財團口中撕下一塊肉來。
第三天下午,加斯頓財團還沒揪住背后黑手時被迫宣布退出這一輪戰斗。
就在加斯頓財團還沒喘過氣來,第四天即將被洛里昂財團做空的公司突然觸底反彈,涌入了大量的資金。
這明顯針對阿斯爾財團的操作,震驚了最高的掌舵人——巴納德·阿斯爾。
隨著他的震怒,這場史無前例的個人圍獵財團的世紀大戰正式打開帷幕。
第六天,加斯頓財團、洛里昂財團在一波又一波無窮盡的對沖中資金鏈斷裂,風雨飄搖。
不可一世的阿斯爾財團陷入岌岌可危的混亂中。
深夜,防備森嚴的別墅里各個角落里的守衛早已無聲地躺在了地上,這時一扇沉重的臥室門被推開。
一個身影頎長的男人走了進去。
夜風揚起了窗簾,有淺淡的月光趁著這個間隙灑了進來,一雙纖塵不染的黑色皮鞋一步步朝著床上熟睡的金發男人走去。
皮鞋敲擊在地面發出的細微聲響里,長腿邁動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是悠閑,仿若在自己家的花園中般閑庭信步肆無忌憚。
他甚至拉過了椅子,交疊著雙腿坐下。
然后下一瞬,疲累了幾天好不容易睡去的巴納德·阿斯爾在驚恐中猛地清醒過來。
看到屋里的黑影時,他立刻大叫著慌亂地打開了燈,然后從枕頭下摸出了黑色的手槍,還沒來得及拉開保險栓,他就痛苦地慘叫了一聲,不受控制地丟掉了槍。
當看清男人的面容之后,知道他身份的巴納德·阿斯爾臉色更加驚恐“弗里德亞泰·周·斯諾……你來做什么?”
皇太子優雅一笑,用著一口純正的英式英語問道:“為了破壞我和ZG政府的交易,怕ZG影響你們第一大國的地位,所以暗殺我和我的愛人。”
“你猜,我現在來做什么呢?”
“你……”他一臉驚恐,第二個字還沒說出來,就臉色痛苦地抱住了腦袋。
像殺豬一樣的慘叫聲中,鮮血從七竅中瞬間涌出。
等男人的身影從別墅離開時,豪華的臥室里,面色極度痛苦的男人躺在血泊中,沒了聲息。
當天邊泛起了薄薄的魚肚皮,在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中,埃洲執政官辦公的莫阿宮在迎來了一陣震徹天地的爆炸。
埃洲聯合眾國國家象征之一,埃洲政府核心成為了一片廢墟。
風掀起了衣擺,皇太子站在熊熊火焰滔天的濃煙中輕蔑一笑,轉過身去。
結果,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熟悉身影。
簡繁站在薄薄的天光中沉默地望著皇太子。
風撩起了他的額發,卻依然讓人無法看清雙眸的晦暗。
皇太子心口莫名一跳,輕蔑的笑意立刻收了起來。
大步地走過去伸手摟住簡繁,手臂在瞬間下意識地收得很緊,像是生怕被拒絕推開。
任由他抱著,簡繁沒有推開他。
也沒有回抱,只是靜靜地站著。
皇太子察覺到了他的態度,他立刻解釋道:“沒有亂殺人,莫阿宮里面也沒有人。”
“殺雞儆猴,我只是讓他們不敢再亂來。”
如果再有下次,那么……。
這話他沒有說出來,只要藍眸冰冷了一瞬。
聽到他的話,簡繁緊繃的態度這才松懈了一些。
卻依然沒有搭理他。
皇太子察覺到了懷抱中人的軟化,心口一松,垂眸牽起簡繁的手“我們回家吧。”
看向男人臉色不正常的蒼白,簡繁正想說話,卻看到他的臉色一變,然后下一瞬那雙藍眸就燃起了滾燙的愛意。
看到這熟悉的表情,簡繁脫口而出地喚道“團子?”
“是我。”下一瞬,簡繁就被重重地擁入懷抱里,他抵在簡繁的臉頰邊“你沒事……真好,你沒事。”
第97章
隨著莫阿宮的被炸, 世界兩大著名的財團在短短幾天之內遭到毀滅性沖擊,這讓全世界各國都沸騰了。
所有的社交網站上都在瘋狂討論這件事,猜測是不是世界大戰要來了。
在全世界都陷入緊張的情緒里時,唯有幾個國家的最高層知道這一切的背后推手。
巨大的利益面前是更大的風險, 沒有人再感覬覦, 特別是世界第一強國的埃洲執政官, 想到自己早起時臥室里用鮮血留下的名字——弗里德亞泰·周·斯諾, 再看到手中遞交上來的一份份死亡報告更是膽戰心驚。
當天早上執政官就秘密將所有有關弗里德亞泰·周·斯諾的資料全部銷毀,將所有事件有關的人員下達封口令并且統統晉升一級。
這個世界沒有永遠的秘密,唯有利益能讓人守住秘密。
而相比于世界的恐慌震蕩, 原本計劃早上就回南西的簡繁卻在看見團子后瞬間改變了主意。
“這次我請了年假”在越來越亮的天光里他反手握住了團子的手,“我們過幾天再回去, 這個城市我待過很多年, 有很多地方我想帶你去看看。”
“好。”對于簡繁的要求團子從不會拒絕,只要能和簡繁在一起, 無論是什么地方就是家就是他最喜歡待的地方。
簡繁拉著他向公交站走去, 兩人去坐了清晨的第一班的公交。
“這條路線有雙層的公交,第二層沒有車頂。”
他拉著團子在第二層坐下,在微亮的晨曦中,在清晨的微風里十指緊扣,親密接吻。
這次是簡教授主動,他在鋪天蓋地的淺光里親了親團子的唇瓣, 好似胸腔已經裝不下滿滿的愛意。
團子只是怔愣了一瞬,就欣喜地扣住簡繁的脖頸加深了這個吻。
唇齒交融,呼吸糾纏, 他們越吻越深,相愛的人總是克制不住想要索求更多, 那是身體最原始的本能。
一直吻到呼吸都變得急促不穩,簡教授才退后了一點。
咫尺距離,兩人的鼻尖挨著鼻尖,輕喘著呼吸交融成一團。
簡教授漆黑的眸子染著淺淺的笑,又啄了啄團子的臉頰,微微退后了一點望著他輕聲說道“很久以前我就想過,如果以后遇到了喜歡的人,一定會帶他來坐這一趟公交車,就像這樣接吻。”
即便那時候他忙得分身乏術,只是偶爾乘坐時興起的一個念頭,卻不知不覺中一直扎根在了心底,然后,在合適的機會就開始瘋長。
“團子,謝謝你來到我的身邊。”
心臟瘋狂跳動中,團子伸手重重地將簡繁摟入了懷抱里。
因為太過喜歡而滿含自責,他趴在簡繁的脖頸上蹭著,聲音悶悶地說道:“我給你帶來了那么多的麻煩。”他聲音帶著明顯的痛感“還害得你差點死掉,對不起對不起簡繁……甚至明知道這樣的我,卻仍然不想離開你。”他濕漉漉的眼眸灼灼地望著簡繁“我真的好喜歡太喜歡你,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都捧到你的面前證明。”
“我知道。”簡繁傾身親了親那雙赤忱的雙眸“不用道歉,我接受了你的愛就做好了任何的準備。”
“只是下次不要傷害自己了,知道嗎?”他抬手佛了佛落在圖案在臉頰邊的一縷發絲,“看著你撕咬傷害自己,我也會難受的。”
“好!”他重重點頭,如此時的簡繁一樣,愛意已經裝不下胸腔“我好喜歡簡繁,我好喜歡你……”
天光大亮里,團子一遍遍不厭其煩地訴說著濃烈的愛意,簡繁一遍遍聽著絲毫也不覺得膩。
這一天,簡繁拉著團子去了以前想去但是一直沒有去的地方,去了特魯羅的河邊吃午餐,去了著名的倫波因特大道,在街邊豎著柵欄的咖啡店坐下,看著人來人往喝咖啡喝下午茶。
然后踩著碎金的陽光簡繁拉著團子去了自己的學校,那是無數學子們夢寐以求的殿堂。
他帶團子去了圖書館經常坐的位置,去了食堂,去了音樂廳……
那些他曾一個人去過無數次的地方,如今帶著喜歡的人回來,就好似在時光中重逢,補缺了所有的遺憾。
這一次很多時候都是簡繁在說,團子在聽,他是只屬于簡繁的最好聽眾。
吃完飯,漫步回到酒店,洗完澡后,站在房間的兩人只是眼神交纏的瞬間就點燃了屋子里的空氣。
看著團子步步走來,站在原地的簡繁只感覺頭皮發麻心臟‘砰砰’狂跳,他甚至感覺到了緊張的期盼。
美好得就像是書中描寫的初戀。
然后他被抵在了墻上,團子的一只手墊在他的腦后,一只手緊緊摟著他的勁瘦的窄腰,密密實實地親吻。
越吻越焦躁難耐,越渴望彼此。
意亂情迷中,簡教授一邊回吻著團子伸手一顆顆解著團子的紐扣。
這個動作無疑于是在點火。
兩人一邊用力地親吻,一邊喘息著將對方的遮蔽物粗魯地扯掉。
團子滾燙的呼吸一點點從簡繁的唇瓣滑到脖頸再含著喉結。
這瞬間喉結急促滑動帶來了更好聽更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
皮帶被抽出的聲音在房間響起時,簡教授只感覺渾身的毛孔都在這一瞬張開了。
渴望讓他呼吸越來越急促越來越亂。
最后兩個人摔在床上,當承受著團子的重量時,這種渴望更是達到了閾值。
渴望讓一向清冷的簡教授變得焦躁難耐,渴望與愛人身與心最距離的融合。
渴望攫取對方的一切。
對于簡繁的主動回應,團子簡直爽瘋了,強烈的興奮都讓他渾身微微發著抖,滿心滿眼都是極致的占有欲。
盡管已經有心里準備,這瞬間簡繁還是情不自禁地脖頸拉長,呼吸急促得像斷裂了。
團子簡直愛死了簡繁現在的模樣,額頭和脖頸上因為隱忍而青筋暴突,不能亂來的他只能舔咬著簡繁揚起的脖頸,含糊地表白“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他濃烈的愛意讓簡繁感受得清楚,模糊中他看到團子那雙深情的藍眸,更加情動。
“唔嗯……”一次又一次中簡繁被團子狠狠地吻住了唇瓣,輾轉舔舐急切安撫。
他忍耐著等待著,直到簡繁破碎的呼吸一點點恢復過來。
只是很快簡教授又被劇烈的快樂逼紅了眼尾,逼濕了眼睛。
這樣的他太過迷人,迷得團子簡直要瘋了。
強烈的電擊感擊穿腦髓,在四肢百骸中亂竄,撕咬著舔舐著簡繁的唇瓣,粗喘著問道:“簡繁……也最喜歡我,對不對?”
“嗯……”簡教授眼神都破碎得不成樣子。
“說出來,簡繁說出來。”團子急切地含住他的耳畔,“我……要聽你說。”
簡繁死死抓住床單,喘息著腦子一片空白“我……嗯……最喜歡……團子。”
那平日里禁欲清冷的男人此刻顫抖著唇瓣說著這樣的話,‘轟’的一聲,毛孔顫栗中團子緊緊地摟著簡繁“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這一刻,身與心所有的一切都達到了巔峰,呼吸糾纏中他們不顧一切的擁吻著彼此。
被團子抱著洗完澡,疲倦的簡教授累得不行,很快就躺在他的懷抱里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去了多久,簡繁感覺好像只睡過去了一瞬,又被濕潤的親吻給弄醒。
他艱難地睜開眼,就被一個熱切的吻堵住了唇。
輾轉親吻著,口齒不清地渴求“簡繁,幫幫我……”
委屈又黏黏糊糊的聲音因為壓著濃烈的欲而喑啞得格外性感,
明明困頓得不行,卻看到他強忍的模樣而心軟,想推開的手不受控制地變成了勾住他的脖頸。
就算結束得并不久,卻依然讓簡教授不適地皺眉溢出了一聲悶哼。
隱忍低啞的聲音就是最好的藥劑,讓人發狂心肝發顫。
團子粗喘著舔舐著他的耳郭,含含糊糊地問道“簡繁覺得舒服嗎?”
“……”這話簡教授只覺得羞恥,偏過頭根本不肯回答。
團子的唇跟了上來,熱氣噴灑在他的臉頰,一邊舔舐著輕輕咬住耳垂,
“簡繁……是不是也……很喜歡,告訴我……好不好?”聲音有多軟,索要的動作就有多兇猛,
簡繁用力地咬了咬唇,唇瓣顫抖著,艱難地說了個“……滾。”
顫栗的尾音就像電流刺得團子的喉嚨都狠狠滑動了幾下。
他不再糾纏這個問題,親吻一邊向下延伸,在簡繁繃直腳背的瞬間,他摁住簡繁的手,密密實實的親吻間隙,又粗啞地問道“簡繁,最喜歡……最愛的是我……對不對。”
他固執地想再次聽到這個答案,停了下來。
“……你煩不煩……”簡教授下意識地動了動。
無聲的催促讓團子太陽穴都突突直跳,他忍無可忍變得愈加急切“說出來……簡繁,我要聽。”
簡教授近乎崩潰,斷斷續續地說道“我……嗯……”
團子的神情在這一瞬間猛地變了,而意亂情迷的簡教授根本沒有發現。
他喘息著,半闔著濕潤的睫毛望著身上的男人“……喜歡你……最喜歡你……”
“哥哥……最喜歡誰?”簡三眼都紅了。
僵硬了一瞬間就被強烈的刺激給擊穿腦髓,被此時簡繁的模樣刺得本能地激烈索求。
聽到這個稱呼,簡繁呼吸都斷裂了,他不可置信地睜開眼。
渙散的神情聚焦的一瞬,強烈的羞恥感讓他身體狠狠一僵,伸手就想把不停作惡的人推開。
他的手被簡三一把抓住死死地摁在頭頂,瘋狂作惡的同時,還紅著眼逼問著,“嗯……哥哥……你說……你只喜歡誰?”
“唔……下去……啊”
這個戰栗的聲音讓簡三簡直要瘋了,“我只是牽手哥哥就要生氣,你卻和他這樣……”在簡繁近乎崩潰的喘息中,簡三又氣又爽惡狠狠地說道“哥哥,怎么能……這么偏心?”
簡三和團子帶來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這人簡直就是毫無章法般橫沖直撞。
羞恥感和本能激烈的撕扯,簡繁搖著頭隱忍地說道:“簡三……你先……停下來……”
“這個時候還想著拒絕我。”簡三眼眶瞬間紅了,他急切地俯身堵住了簡繁的唇,“不要拒絕我,哥哥……我愛你我愛你。”
“哥哥……我好愛你……”熱氣噴灑在簡繁的臉頰上,簡三毫無章法地亂吻著。
簡繁隱忍著,努力想拒絕掙扎卻再次被死死禁錮,那雙盯著簡繁的藍眸黑得發沉,眼神又是癡迷又是瘋狂的嫉妒,“哥哥……不要拒絕我……啊,好舒服……”
“哥哥怎么這么會……”
這樣的話讓簡教授腳趾頭都羞恥地蜷縮了。
就在簡繁承受不住地咬住唇瓣時,男人的身體一僵。
這一刻,簡繁大腦‘轟’地一聲,顫栗著不可思議地睜開了眼,然后對上了一雙桀驁不馴又震驚的眼。
被眼前的一幕和身體傳來的強烈興奮沖擊,簡一低啞地輕笑了一聲,躬身咬住了簡繁的唇瓣“寶貝……你還真是讓我驚喜。”
“下……下去。”強烈的羞恥心讓簡繁翻身想躲開。
“想往哪跑?”下一瞬簡繁就被硬生生地拽了回來,簡一甚至將簡繁的頭強迫地扳了過來,懲罰性地咬了咬他的唇瓣。
簡繁無法躲避,呼吸都要窒息時才被勉強放過。
他的頭趴在被子上,汗水打濕的頭發貼在臉上,雙眼迷蒙地喘息時,簡一更惡劣地卡著點磨磨蹭蹭,嫉妒地逼問道:“他有我厲害嗎,嗯?”
“滾……”劇烈的羞恥讓簡繁臉都發燙了。
“那可不行……”簡一卡著點更加用力,簡繁整個人劇烈地發著抖,昏昏沉沉中聽到一聲聲配合著動作的逼問“寶貝,告訴我,他有我厲害嗎?”
“嗯?”
粗啞的聲音性感得像是砂礫刮擦,如同電流在四肢百骸亂竄,刺得簡教授渾身一僵。
“草……”簡一瞬間粗喘了一聲。
接著,簡教授迷迷糊糊地又感覺到了不對,心頭狂跳間他看到了一雙溫柔的眼睛。
只是這抹溫柔太過短暫,只是一剎那后就被一種隱忍的瘋狂給取代。
簡二!
這瞬間,簡繁大腦喘息著,大腦只剩下一片空白。
“簡繁,”喉結滾動間,簡二喑啞地喚了一聲,
只是短暫的停止過后,斷掉的動作就本能地開始繼續。
起初還很溫柔,可是在看到簡繁身上密密麻麻的紅痕,看到那泛紅的眼尾后,嫉妒就席卷了所有。
狂風驟雨,風雨飄搖。
“簡……簡二”簡繁羞恥得劇烈顫抖著“你……你先出去。”
“因為……他比我厲害嗎?”溫柔不在,低啞的質問中,換作兇狠的懲罰,好像只要簡繁敢說一個‘是’,就會換來更瘋狂的懲罰。
無論是誰也承受不住這種頻繁換人帶來的不同刺激,簡繁咬著唇近乎崩潰地搖頭。
他努力想讓自己清醒過來,可是……太難了。
特別是簡二的手這個時候安慰著他。
刺激得簡繁像一直瀕死的獸類拉長了脖頸。
癡迷地看著那脆弱的脖頸,簡二俯身急促地親吻著薄薄的肌膚“簡繁……看看我。”
在舔舐著,簡繁濕潤的睫緩緩睜開,“我是簡二,不要認錯人了,好嗎?”
他說著話,卻不停下。
一想到在此之前簡繁被各種的對待,再看到滿床狼藉濕潤,一雙藍眸就藍得發黑,溫潤如玉徹底被強烈的嫉妒碾碎。
他無法控制住惡意的折磨,溫柔粗魯交替又輕攏慢捻地等待。
這種反復細致的折磨讓簡教授抖得不成樣子,泛紅的眼尾都潮濕得像是要哭出來,一雙眼全是迷蒙的水光,“先……出去……”
“為什么……”額發凌亂,到處紅痕,破碎得不成樣子的模樣簡直是最好的烈藥。
彬彬有禮的溫柔君子都被這樣的簡繁逼瘋了,那些蟄伏在骨子里的念頭全都叫囂著,只想聽到更多的不成調的聲音。
“我會比他更厲害的……”
“簡繁”他俯身迷戀又熱切地穩住了簡繁顫抖的唇瓣“我愛你……我愛你……”
就在簡教授再也無法控制地要飄上云端的瞬間。
簡二身體一頓,要上不下的感覺讓簡教授也整開眼,然后……在看到那狐貍一般的神情時,尷尬得一切清了零。
“簡……四……”從剛開始到現在,對于簡繁來說簡四更像朋友一般。
連牽手都沒有過,現在直接面對,簡教授只感覺大型社死現場,羞恥得想把自己埋進被子里。
繼承了這具身體的本能反應,簡四被極致絞得悶哼了一聲,眼神一暗本能地征伐。
“停下來!”簡教授顛了顛,也顧不得強烈的羞恥感,強撐著手臂想要躲開。
“怎么,見到我就要跑?”簡四啞著聲音用力扣住了簡繁的肩膀重重一摁。
“唔……”簡繁身體一抖,倒吸了一口涼氣,惱羞成怒地盯著簡四,喘息著說道:“簡四你……停下來!”
“為什么要停下來呢”簡四俯身,熱氣倏地噴灑在簡繁敏感的耳廓,他甚至惡意地舔了舔“難道他比我更厲害?”
然后簡教授就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簡四是故意的,潮濕凌亂的床單被套,簡繁迷亂的顫栗的表情都在訴說著之前發生了什么。
想到在他沒有接管這具身體前,簡繁和其他人……這樣的簡繁也會因為其他男人看到,也會因為別人而顫抖愉悅,越是想到這樣的場面,嫉妒的火苗就在身體里亂竄,此刻的他無法在做到風淡云輕游刃有余,深藏在骨子里的渴望,占有欲壓倒了一切,動作重得恨不得想把簡繁吞吃入腹,和自己融為一體。
“找到了。”簡四瞇了瞇眼,一聲喟嘆,舌尖近乎粗暴地鉆進了簡教授潮濕的唇瓣。
他不肯放過那個點,簡繁承受不了地瘋狂搖著頭躲避著“停……停停下來……”
“你還沒告訴我……誰厲害?”粗濁的氣息含住了簡教授的耳朵,舌尖在耳中舔舐模仿“嗯?告訴我,誰更厲害?”
“啊……滾”簡繁推拒的雙手被簡四死死壓在身上,他惡劣地摁住“感受到我了嗎?”
“現在……是我”簡四喉頭攢動甚至引導著簡繁的手,在簡繁崩潰的聲音中,他絲毫也沒放過“我是簡四,記住了嗎?”
看著此刻眼角眉梢都是愉悅,微張的唇瓣甚至發著抖,破碎凌亂的樣子讓人亢奮,卻又終究是抵不過慢慢的愛意而放慢了,他低頭輕輕吻吻簡繁被汗濕的眉心,“真想每分每秒都像現在這樣……”他的親吻一路往下,最終親吻著簡教授的唇瓣,看到他終于在刺激中緩過神來,他再次找到了那個點“我愛你,我愛你……”
“該死的!”也就是這一瞬,簡四只來得及說出這句話,神情就被取締。
破碎的視線在這一刻聚焦,簡繁此刻只想脫離這混亂得讓人羞恥至極的狀態,強忍著咬牙撐著手臂剛想離開。
那雙閉著的眼也就是在頃刻間睜了開來,然后……迷亂的美景就撞入了簡五的眼睛。
眼尾發紅睫毛顫抖滿眼濕潤的簡繁,重重疊疊的紅痕讓簡五的臉瞬間通紅,臉上明明還是一幅純情的模樣,可是刺激的感受讓本能地已經開始了行動。
簡繁猝不及防地悶哼一聲。
“簡五……你……”
對方根本沒有停下來,氣得簡繁喘息著狠狠瞪了眼簡五“出……去。”
他以為這個副腦一定會聽話離開,畢竟看起來好似是最純情的那一個。
“親愛的對不起……”然而他卻用手捂住了簡繁的嘴,一邊狠狠亂來一邊紅著臉說著“對不起……”
他明明嘴上道著歉,行動卻又兇又狠,捂著簡繁嘴唇的手都暴出青筋。
甚至觸手不知道什么時候也不受控制地爬上了簡繁的身上。
吸盤興奮地大大張開,咬住皮膚用力收縮,留下一串串紅痕。
“唔唔……”簡繁真的要瘋了,一次又一次的堆積,一次次被喚醒,唇瓣哆嗦著眼角都被逼出了淚水,
他昏昏沉沉地不知道下一個副腦什么時候會出來,不知道下一個人是誰的感覺簡直是太讓人羞恥了。
這是和觸手形態時完全不一樣的感覺,更多的是羞恥背德的禁忌感。
即便他接受了副腦們,但是并不代表著是這樣的場面。
這讓他感覺自己就像變了一個人!
“對不起……我愛你我愛你,簡繁。”太要命了,簡五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他終于放開了捂住簡繁嘴巴的手,俯身熱切地吻住了他。
可也就是這瞬間,瘋狂動作的身體一僵。
簡繁濕潤的瞳孔一顫,果然下一瞬就看到了另一個神情。
這種刺激讓簡教授身體一緊。
剛接手身體的簡七差點沒忍住,他惱羞成怒更多的是焦烤五臟六腑的嫉妒,可是強烈的爽感又沖擊著腦髓。
復雜的情緒和強忍的沖動讓美麗的臉都扭曲了一瞬。
一雙藍得發黑的眼盯著簡繁,“原來,簡繁背著我在做這樣的事?”
“……”簡繁深吸了一口氣。
終于受不了地扭身就要脫離。
猝不及防地還真被他掙脫了一小截的距離。
這簡直就是火上澆油,本來就因為嫉妒而面目全非的簡六毫不客氣地將簡繁摁住,惡狠狠地問道“他比我厲害嗎,簡繁你還要跑?”
“……”
每個人都要來問一次?
簡繁此刻連說滾的力氣都沒有了,睫毛顫抖地埋在被子上喘息著。
而簡七卻并不放過他,直到簡教授肩胛骨都起伏顫栗著,怎么樣都躲不過
就在他恍恍惚惚地快到頂峰時,簡七的動作一僵。
簡繁“……”
這次簡教授直接把自己埋進了被子里。
破罐子破摔地不想去面對。
盯著那布滿的紅痕,簡六眼眸狠狠暗了一瞬。
他俯身,熱氣噴灑在簡繁露出的耳廓,低啞的氣音問道:“簡繁怎么不看我?”
“臉都紅了呢,是害羞?”他惡意地放慢了動作。
“你能不能……滾……啊”拒絕的話還沒說完,簡繁就被迫中斷了呼吸。
不是第一次,簡六熟練地找到了能讓簡繁崩潰的弱點。
觸手甚至熟練地纏繞吸附咬住。
“他有我厲害嗎?”簡六咬住簡繁的耳朵,“是我沒有喂飽你對嗎?”
“……”簡繁。
作惡的觸手和簡六一樣亂來。
在簡教授即將攀登上高峰時,卻死死壓制不讓他出來。
簡六卻還是不放過簡繁,一邊兇狠作惡一邊問道“我比他厲害對不對?”
“放……放開”簡繁哽咽著,腳背都繃直了,他迷亂地搖著頭,滿臉薄汗,在極度混亂中逼得淚水都從眼眶滾了出來,打濕了被子。
“告訴我,我就放手……”簡七的聲音都因為隱忍而變了調,卻因為強烈的嫉妒和愉悅不肯放過。
到最后,簡繁感覺自己都要爆炸了。
卻找不到出口。
他的掙扎全都被死死摁住,臉埋在被子里呼吸直到再也受不住時,簡七才終于放了手。
這一刻,致死的感覺讓簡繁眼前一黑,身體極致的顫抖中,眼睫顫抖著在半途就失去了意識。
好一會兒之后,簡七這才心滿意足地抽離,將簡教授抱在了懷抱里,吻了吻他汗濕的眼角“我愛你。”
話音剛落,就感受到了一股蘇醒的精神力將他壓住。
然后,頃刻間,臉上滿足愉悅的神情被取締。
皇太子睜開眼,咫尺距離間,最先看到的是被摟在懷抱里的簡繁。
然后,就看到了他睫毛濕潤臉頰泛紅,額發凌亂的破碎樣子……
第98章
只是一眼就讓皇太子的血液直沖腦頂, 喉結急速滾動中身體瞬間有了反應,這猝不及防的本能反應讓皇太子的手臂都不由自主地收緊了。
看著那一向清冷的臉傷還殘留著潮紅,甚至眼尾都還帶著濕意,根本不用想象就知道這幅身體經歷怎樣的愉悅, 甚至愉悅到無法承受地昏了過去。
混亂的畫面在皇太子腦海中輪流閃現, 即便只是一些模糊的片段, 可是看到簡繁在搖晃中雙膝發軟, 卻又被一雙大手強制地撈了起來,雙手被反折在在身后,只能揚起脆弱的脖頸渾身顫栗地悶哼;看到他的雙手被強行壓在頭頂只能隱忍地弓身無法承受地搖著頭, 喉嚨溢出斷斷續續的聲音……
這一刻熟悉的狂躁酸意直沖喉頭。
這些副腦!
皇太子死死攥著手,眼里閃過一瞬的殺意。
這時, 懷抱中未著寸縷的男人動了動, 好似在昏睡中感受到了不安。
皇太子閉上眼,強迫自己深吸了一口氣。
用力地摟住這幅迷亂得像是被蹂躪后的身體, 用了許久時間才將嫉妒的酸意平復下去。
然后, 小心翼翼地抱起簡繁,去了洗手間。
彎腰,將他放進浴缸時,突如其來的冰涼讓簡繁微微皺著眉,唇瓣溢出了一絲喑啞的□□。
皇太子的身體狠狠一僵。
一想到這樣聲音被八個該死的副腦一次次聽到。
好不容易平復下的怒火和嫉妒,在這一瞬間又沖上了頭。
大長腿跨進浴缸, 將窄瘦的腰禁錮住,一只手扣住簡繁的后脖頸,低頭懲罰似地咬住了那紅腫的唇瓣。
刺痛讓昏睡中的簡繁下意識地張開了唇, 舌尖在這瞬間強勢地擠了進去。
像是發了狠地懲罰吸吮著,一想到這美味的味道被另外八個品嘗擁有過, 皇太子的呼吸都重了,發了狠的親吻著,甚至惡意地咬住了他柔軟的舌尖。
“唔……”刺痛讓簡教授弓了弓腰,本能地想要躲避。
可是妒火上頭的皇太子哪里肯允許,惱怒地錮住簡教授窄瘦的腰吻得更用力了,像是恨不得將人拆吃入腹才肯罷休:“我只是和你一起睡覺你都要拒絕,你卻愿意和該死的副腦們做到這樣的程度?”
越說越酸,越酸越氣,重重地吻了吻。
看著那被吻得紅腫的唇瓣緊閉的眼,一向冷淡禁欲的臉此時一副任人欺凌的模樣,現在估計做什么簡繁都不會再醒來。
看著他此刻毫無還手之力只能被自己欺負的樣子,愛意又壓過了嫉妒,只是輕輕地親了親他汗濕的額頭。
怕簡繁會生病難受,皇太子甚至強忍著欲念,開始清洗。
手指被柔軟緊致絞殺的瞬間,簡繁皺眉不時地哼了哼。
頭皮發麻血熱上頭的皇太子偏頭,忍耐地親了親簡繁的臉頰,
“草”直到觸碰到屬于自己的東西后,皇太子喉頭急促地滾了頓,一想到激烈的過程,忍無可忍地罵了一句臟話。
皇太子接近兩米的身高,手指修長漂亮得近乎完美。
即便沒有刻意,手指依然擦過了某處。
“嗯……”昏睡著身體本能地彈了彈,發出一絲低啞的聲音。
這簡直就是火上澆油。
即便是皇太子自制力極好,可是簡繁卻是唯一的例外,是唯一的不可控。
即便他什么都不做,只是輕飄飄地看一眼,就能瞬間讓皇太子有反應。
他的氣味他的味道他的每一處,都能挑起強烈的征服欲占有欲……還有抵死糾纏的愛意。
這清洗的過程簡直就是漫長又……愉悅的折磨。
皇太子隱忍得脖頸上青筋凸顯,手指的觸感卻依然刺激得他想不顧一切。
他微喘著,狼狽地扳過簡繁的臉,撬開他被吻得紅腫的唇瓣,發狠似地汲取著甜蜜,手的動作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他的手指實在是太長了。
骨節分明,指腹粗礫的薄繭更是致命。
一次又一次地剮蹭過時,簡繁睫毛顫抖著,從昏睡中緩緩地睜開了眼。
睜開眼的瞬間,看到面前放大的容顏時他還有些恍惚,本能地回吻。
直到下一瞬發現了異常。
他倒吸了一口氣,身體瞬間緊繃。
這時,皇太子終于發現了簡繁的異常。
睜開眼就對上了近在咫尺的的黑眸,那殘留著水汽的眼讓他心尖顫了顫。
下一瞬他加重了吻,手指更是發泄似地加快了。
本能地弓了弓身體,簡繁睫毛顫抖著,偏頭努力躲開,氣息不穩地罵了句:“……滾。”
太過混亂,他根本不知道此刻是誰掌控著身體,只是承受不住地本能想要躲避。
皇太子抬手強制地將簡繁的臉扳了過來,“一見到我就想跑?”
“你為什么不拒絕那些該死的副腦?”
他嫉妒地質問著,懲罰似的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唔……”簡繁猝不及防地悶哼了一聲,反應過來后死死地咬了咬唇瓣。
知道此刻的人是誰后,惱羞成怒的簡教授立刻伸手去制止對方的動作。
結果他的手卻被一只大手鉗住,甚至那作惡的手指更加快速。
“你他媽……在做什么?”簡繁隱忍著,死死地盯著面前的這張臉。
此刻他是真的生氣了。
有完沒完,這些瘋子。
特別……現在還是主腦。
察覺到他情緒的皇太子動作頓了頓,藍眸暗得發沉。
一想到自己不僅要收拾副腦的殘局,還被這樣對待,他就越發的生氣,結果看著簡繁皺著的眉,他只能強忍著不舍抽出手。
“你的身體不需要清洗?”他抿了抿唇盯著簡繁,沒有好氣地問道:“還是說你寧愿就這樣睡覺?”
簡繁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愣了愣后,他垂眸,發現自己還真的正躺在浴缸里。
但是當視線一掃向對方的垂在浴缸邊還滴著透明液體的手指,‘騰’地一下臉就燒了起來。
皇太子本來又酸又氣,一見到簡繁瞬間臉頰明顯的不自在。
心口頓時暢快了不少,故意壓低聲音說道:“我不過是不想你生病,沒想到一番好心還會被你這樣對待。”
“……”
明知道對方是故意的,但是臉皮薄的簡教授此時此刻越發地不自在。
甚至莫名其妙地有一種偷情被抓住的感覺?
可根本不是這樣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強制鎮定“你先出去。”
皇太子:“誰?”
“你!”簡繁瞪著他。
皇太子晃了晃修長的手指,挑眉問道:“所以我是誰?”
看著那根手指,簡繁像是被燙到了一樣,抿著唇瓣倏地轉過頭去,忍氣吞聲地重重喚了聲“斯諾!”
看著面前那泛紅的耳尖,皇太子牙癢癢地輕笑了一聲,站起身之前還故意說了句“我已經為你清洗干凈了。”
看看簡繁呼吸明顯急促了一瞬,他又說了句“別泡太久,現在的你太、虛、弱。”
簡繁“……”
一直強忍著等到那修長高大的身影慢騰騰地消失在視線里。
簡教授脫力般地靠在了浴缸上,抬手蓋住眼。
這混亂的生活。
今晚以后他要怎么去面對這個主腦?
不過很快,簡教授就沒有精力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他精疲力盡,身體幾乎疲累到了極致。
強撐著最后的一點力氣,將自己清洗干凈,裹上浴巾,一步步朝門口走去。
他走得很慢很艱難。
每走一步,想吃章魚燒的想法就到達了極致。
外星異形的身體太過兇悍,那根本不是正常人應該有的尺寸。
想到副腦發瘋一個個輪流來的場面,簡繁就身體發軟,不得不半闔著眼,撐在洗手臺上緩了緩。
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等到簡繁出來,皇太子沒了耐心直接站起身,推開浴室的門。
視線在簡繁身上斑駁的紅痕上頓了頓,眸色一深,一言不發地走過去將簡繁打橫抱起。
“你做什么。”簡繁微皺著眉。
一雙藍得發黑的眸子盯著簡繁“你現在還能好好走路嗎?”
“……”簡繁。
將簡繁放在床上,皇太子也躺了上去。
簡教授抗拒地想要趕走他,卻被不由分說地摟住腰禁錮在懷抱里。
甚至在簡教授怒瞪著他時,神情晦暗地親了親簡繁的額頭,半是威脅半是警告“再不睡,我不保證能控制在自己。”
“……”掂量了一下自己現在的情況,簡繁深吸了一口氣放棄了抵抗。
只是轉過身背對著他,頗有一種眼不見為凈的樣子。
很快,比正常人略低的體溫就貼了上來,一只手搭在了簡繁的腰上。
簡繁掙扎了一下,對方的手臂就會收緊。
疲憊至極的簡教授很快就再次沉沉地睡了過去。
而當他的呼吸變得綿長平穩時,身后的男人卻緩緩地睜開了眼。
對簡繁本能的渴望時刻在骨子里叫囂著占有。
可是,皇太子垂了垂睫,他卻能感受到簡繁的抗拒。
身為帝國皇太子,骨子里的驕傲不會允許他做出強迫簡繁的事情。
他想,來日方長。
簡繁能接受他身體的其他部分,那么就一定也會愛上他的。
簡繁睡了很久,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睜開眼就看到了一張美麗深邃的臉。
他恍惚了片刻,明明記得好像自己睡覺前是背過去的,而現在自己面對面躺在男人的懷抱里,甚至一條腿還搭在男人的腰上。
以為是自己睡姿不雅,簡教授尷尬地剛收回腿,那雙藍眸就睜開了。
皇太子的五官很美,卻美得凌厲又極具攻擊性。
你不會因為這張臉美得讓人窒息而生出是女性的錯覺。
反而那雙眼睛在看著你不說話時,會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壓迫性,讓人坐立難安心口發慌。
就像現在,他望著簡繁不說話,骨子里散發的危險氣息卻能將人完全籠罩,收緊然后讓人窒息。
而簡繁卻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視線,然后轉身去尋找衣服。
看著弓起的脊背上殘留的重重疊疊紅痕,皇太子闔了闔眼,壓下,長臂一撈,在簡繁一聲驚呼聲中將人摁在枕頭上。
在簡繁戒備的視線中,那好不容易壓下的醋意和怒意再次翻涌,他忍了忍放軟了聲音解釋道:“衣服都不能穿了,先穿我的衣服。”
“謝謝。”簡教授側了側身體拉遠了兩人的距離。
“為什么”這疏離冷漠的兩個字成功地讓皇太子眉頭狠狠一壓,情緒再也壓抑不住。
簡繁攏了攏被子看了他一眼。
對上黑眸里的坦蕩詢問。
皇太子瞬間氣悶,什么話也不說了,掀起被子站起身,冷著臉去翻行李箱。
在沉默中兩人吃完飯去了機場。
在車上簡繁接到了徐諾女士的電話。
“小繁,我和你爸爸準備去波亞克看看。”
簡繁不贊同地說道“為什么要去波亞克?這個地方前幾年一直不太和平。”
“你爸爸有個朋友在波亞克定居,他想去看看。”徐諾女士心情明顯很好,接著說道“三年前波亞克的政局已經穩定下來了,不會有危險的,再說你爸爸他朋友不是都安全住了十多年嗎?”
“那你們小心點,不要帶太多現金。”簡繁頓了頓“到了記得給我打電話。”
收了電話,簡繁和皇太子也一直沒有過視線交匯。
一是因為對皇太子陰晴不定的態度沒有多大感覺。
二是這幾天跑來跑去趕飛機又是請假積累了太多消息。
學生們發來的郵件和問題需要回復,還有回復復診的病人問題。
他自顧自地回復著微信和各種消息。
一路上,見簡繁臉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皇太子掛著臉上的微笑更加完美了。
直到飛機升空后不一會兒,簡繁再次抵不住疲倦睡了過去。
連眼神都沒有絲毫交匯的皇太子終于從舷窗收回視線,靜靜地看著旁邊的簡繁。
視線從他的濃睫一點點下滑,直到在他微腫的唇瓣上頓了頓。
皇太子的臉色更冷了,無動于衷地看著睡得太沉的簡繁朝一旁偏了偏腦袋。
這一下的失重感讓他迷蒙地睜開了眼,然后調整了一下姿勢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不一會兒,他的腦袋又朝一旁偏了偏。
輕嘆了一口氣。
再也繃不住似的,皇太子伸手將那顆腦袋輕手輕腳地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為了讓他更舒服他還特意向下滑了滑身體調整了高度。
昨夜實在是太瘋狂,疲倦的簡教授睡了很久,一直到播報響起。
他才緩緩地清醒過來。
醒來后發現自己正躺在皇太子的肩膀上,他怔了怔正要禮貌道謝。
皇太子卻揚著完美的笑,客氣地說道“簡先生自己靠過來的,不用和我道謝。”
這陰陽怪氣的語氣,讓簡繁挑了挑眉。
而皇太子根本不等他說話,‘咔噠’一聲解開安全扣,站起身提起行李箱就朝出口走去。
兩人沉默的氣氛一直延續了到回到南西。
看著男人洗漱完兀自躺在沙發上,簡教授垂了垂睫,沒有任何想法。
他甚至覺得這樣就很好。
簡繁以為彼此互不打擾的氣氛應該要持續一段時間。
結果早上睡了個懶覺,剛推開門,眼前一花就被摟入了懷抱里。
“簡繁……”然后弓腰在脖頸上蹭來蹭去。
這熟悉的動作熟悉的聲線,讓簡教授怔了一秒,下意識開口喚道“團子?”
“嗯,是我。”一想到之前發生的事情,就忍不住將簡繁摟得極緊。
確定了身份之后他任由團子摟著,甚至反手回抱了他。
感受到愛人的回應,團子壓抑的眼神才緩和了下來。
可是……還是太氣了。
那些該死的副腦們竟然趁虛而入……還那也對待簡繁。
不止是生氣,更有一種惴惴的惶恐不安。
在其他副腦和他一樣愛簡繁,他的愛意沒有又和的優勢。
簡繁以后……會不再這樣愛他,怕簡繁會不再將他看作單獨的……人。
這種恐慌讓他脊背緊繃,手臂都不由自主地收緊了。
他要怎么辦?
要怎么辦才會讓簡繁一直愛自己?
即便不能只愛他一個人,但是一定要最愛最愛他。
團子從來不擅長于掩飾自己的情緒,在他朝鍋里放第二次鹽的時候簡繁就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他心不在焉,垂著嘴角,就像是一個被丟棄的可憐狗狗。
簡教授走過去輕輕從后面環抱住他勁瘦的腰“團子,你怎么了?”
團子握住調料盒的動作頓了頓。
他抿了抿唇,下一瞬,轉身將簡繁重重摟在自己的懷抱里“簡繁,我們結婚吧!”
“你嫁給我好不好?”他越說越急切,拉開了一點距離,扶住簡繁的手臂像是生怕被拒絕地快速說道“我沒有準備戒指,我們現在就去買好不好?”
“簡繁也不要擔心我不能照顧好你,在帝國內我有自己的財產,它足以買下任何你喜歡的星球……”
看著藍眸里晃動的忐忑不安還有……緊張,下一瞬簡繁抬手將團子摁進了自己的懷抱里。
團子怔了怔沒動。
然后下一瞬,簡繁就牽起了他的手說道“愣著做什么,不是要去買戒指嗎?”
所有的惶恐害怕瞬間褪去,藍眸再次被清澈的愛意全部占據。
他興奮地抱住簡繁,忍不住在房間里轉了好幾個圈圈“簡繁答應我了,答應我了。”
“幼不幼稚。”簡繁笑著戳了戳他揚起的臉。
團子摟著他重重地親吻。
直到兩人的呼吸都有些亂了,才終于出了門。
簡繁家離商場并不遠。
走路十多分鐘就能到達,團子卻迫不及待甚至連一秒都不想等下去。
抱起簡繁,像風一樣地消失在了原地。
對于團子的行為,簡繁沒有任何的反對,反而縱容地摟著他的脖頸任由他帶著自己在春天的風里奔跑。
看著他興奮上揚的唇角,簡繁甚至忍不住湊上去親了親。
團子奔跑的速度更快了,連奔馳的車都變成了殘影。
簡繁摟住團子的脖頸,半垂著睫躺在他寬闊的肩膀上。
如果時光能恰好停在這一刻,不再前行,多好?
可是有些事情從開始就決定了結局。
來到商場轉了轉,簡繁拉著團子最終選擇了一款素圈對戒。
“我一定會親手為你做一個。”團子覺得太過樸素了,保證道。
簡繁笑了笑“這款就很好。”
說完,把戒指推給了服務員,“麻煩刻下名字。”
一聽這話,團子眼前一亮。
因為急著要,團子直接多加了一倍的錢,讓對方在兩個小時內刻好。
兩人手拉著手,在商場外面吃了早餐,順便還買了一些日常用品。
一路上團子的心情明顯非常的好,那雙藍眸像是落滿了星辰,總是時不時地湊到簡繁的面前親一口。
迫不及待地想開口叫“老婆”,但是卻努力克制著想要在戴上戒指的那一秒。
終于漫長的兩個小時過后。
兩人拿到了戒指。
團子看著屬于自己的戒指上刻著‘JF’,又看了一眼簡繁的戒指上刻著‘JTZ’
咧唇一笑,這一刻愛意將胸口裝得滿滿當當。
根本不在乎旁邊的人都看著,他是如此的迫不及待。
在璀璨的燈光下,高大修長的身影單膝跪下,團子一手拿著戒指,一只手牽起簡繁的手,抬眸望向他,“從遇見你的第一秒開始,我就知道我存在的意義。”
“是找到你靠近你愛上你,無論我們相距多遠的距離,我都會跨越無垠宇宙茫茫星河出現在你的身邊,并且會永遠陪在你的身邊。”
這瞬間萬事萬物都成為了虛影、
天大地大都成為了最蠱惑人心的舞臺。
在這舞臺之上,簡繁的眼里只看得到那雙愛意灼灼的藍色雙眸。
虔誠地望著面前的男人,團子瞳孔顫動:“我以生命起誓,我喜歡你,比愛更喜歡你,我將終其一生燃燒自己來踐行,除非死亡,沒有終極。”
愛是靜謐無聲的陪伴,喜歡是最永遠的熱烈相擁,永遠熾熱燃燒沒有盡頭。
“簡繁。”他拿起戒指,即便知道答案卻還是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地鄭重詢問“嫁給我好不好?”
“好!”沒有任何的猶豫,簡繁點了點頭。
在周圍瞬間響起了熱烈的歡呼和掌聲中,團子笑得像個孩子一樣將戒指套進了簡繁的手指。
就在戒指滑過指節,只要在過一瞬,他就可以開口叫簡繁老婆了。
興奮地血液急速流竄中,眼看那金黃的素戒就要安穩落到指根時,他的動作猛地一僵。
等簡繁猛地察覺到不對時,就對上了一雙了冷峻的眼。
即便是此刻男人正單膝跪在地上,足足矮了大半截,強大得讓人窒息的壓迫感依然撲面而來。
“你居然,答應一個副腦的求婚?”
第99章
在看清主腦的瞬間, 簡繁什么話也沒說,而是果斷地手指一曲,讓戒指滑回指根。
這主動且強勢地完成求婚儀式的動作,刺得皇太子心口狠狠一抽。
復雜到荒謬的情緒‘轟’地一聲爆炸來開, 他攥住簡繁要抽回的手指, 不肯放開地緩緩站起身。
愿意答應他身體一部分的求婚, 卻拒絕他這幅身體真正主人的追求?
皇太子的眉頭低壓, 一雙藍得發黑的眼盯著簡繁再次問道“為什么?”
他的話讓周圍原本歡呼的鼓掌看熱鬧的人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簡直是一頭霧水,這人的態度變化得怎么這么快,剛才不是還真誠里說著讓人感動得想流淚的情話嗎, 怎么就突然變了臉色?
簡繁揚了揚下巴,示意了下周圍的環境“你想在這里得到一個答案?”
察覺到力道放松, 他神情淡淡地抽出手, 提步朝商場大門的方向走去。
皇太子緊繃著下頜線,掏出了電話。
打完電話后就看到了自己手指上刺眼的戒指。
他臉色更沉了, 想也沒想地拔出來, 揚手丟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起初皇太子還冷著臉走在前面,S+的身體素質讓他即便不是刻意,速度卻仍然很快。
等他發現時已經和身后的簡繁拉開了一段距離。
回頭看見簡繁還在慢悠悠地走著,一點也沒有加快速度追上他的模樣。
皇太子的表情明明更冷了,走路的速度卻越來越慢,拖拖拉拉一直到和簡繁并肩而行。
到了小區外面, 皇太子并沒有直接上去。
簡繁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視線,轉身進入了小區。
一直走到小區的轉角,他停下腳步, 終于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高大身影。
和煦春日里,男人半垂著眉眼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側臉線條美麗得驚人。
他似乎察覺到了,抬眸的剎那和簡繁的視線交匯。
隔著不遠的距離,簡繁沖他淡淡地笑了笑,然后回頭,身影消失在了郁郁蔥蔥中。
明明好似只是個客客氣氣的笑,可是卻像一只手撥開了皇太子心頭霧霾。
脹鼓鼓的情緒就像一個被針輕易戳破的氣球。
等他拿到助理送來的小盒子,腳步都輕快得有些迫不及待。
副腦先求婚又怎么樣?他才是這幅身體的主人,能和簡繁永遠在一起的只有他。
等開門回到家。
簡繁切好了水果,正坐在餐桌旁。
暖黃的燈光從頭頂傾瀉,落到臉頰鼻尖,柔化了簡繁臉上的冷清。
看見這樣的簡繁,看著正在這個等候自己的男人,皇太子一肚子的酸氣怒氣幾乎消失得沒了蹤跡。
不過到底還是強撐著骨子里的高傲,繃住了臉上的表情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摩挲著口袋里的方形盒子,一想到簡繁同意嫁給自己后的幸福生活,就怎么樣也忍不住嘴角上揚的弧度。
于是就耐不住寂寞地主動開口,本意是想喚簡繁,誰知道興奮的大腦一時沒反應過來,直接喚了聲“老婆。”
手中的牙簽狠狠戳歪了,簡繁一臉震驚:“你在叫誰?”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即便是副腦求婚了又怎么樣,那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儀式,現在自己才是實質性的進展。
這樣一想,皇太子嘴角的弧度揚得越來越高,臉也不沉了,眸色也不深了,他篤定地說道“當然是叫你!”
“瘋了嗎你,不準這樣叫我!”簡繁強調道。
“那你叫我老公?”他挑了挑眉,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
“……”望著面前的無賴,簡繁一時有些無語。他以為這人回來會大吵一架,說辭都準備好了,結果卻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老婆,老婆”皇太子卻好似叫上癮了。
一想到簡繁叫自己老公時的樣子,就心癢難耐得不行。
二話不說立刻就掏出了兜里專門定做的戒指,推開椅子,直接走到簡繁的面前。
黑影籠罩,下一瞬,在簡繁還沒反應過來時,他的手被牽了起來。
“這戒指真難看,我為你定做了一枚,老婆先將就戴一下。”說著皇太子像是宣誓主權般就去摘簡繁手指的戒指,一邊還說道“等回去之后就換上帝國之心……”
話還沒說完,簡繁的手指一曲。
這個動作瞬間讓戒指再次卡在了手指的關節處。
皇太子的動作頓了頓。
然后,他一點點看著簡繁一根根掰開了他的手指,沒有絲毫的猶豫地將手指抽離了出去。
皇太子緩緩抬眸,看向面前神情平靜的男人。
看著他風淡云輕地說道,“我已經答應和團子在一起。這枚戒指即便我死,也不會再摘下。”
皇太子的手指蜷了蜷,他慢慢地收回手。
努力粉飾的太平終于被撕開,他站直了身體,居高臨下地看著面前的男人再次問道“為什么?”
情緒濃烈,他手臂撐在餐桌兩邊,藍眸逼視著簡繁勢必要得到一個答案“他不過只是我身體的一部分,“為什么你愿意接受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我?”
簡繁緩緩抬眸直視面前的男人“就算他只是你身體的一部分,但是我喜歡的是他我愛的是他。”
“其他的副腦呢,那你為什么愿意接受他們?”他怒氣沖沖地逼問道。
簡繁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偏了偏頭,輕聲問道“你知道為什么不會接受你嗎?”
“因為我以前說的那些話,因為我出現得比他晚?”皇太子狠狠地皺了皺眉。
“他們的愛是純粹的,而你不一樣。”簡繁搖了搖頭“接受你就代表著我要接受你身上的責任,帝國,子民。意味著我需要拋棄我所擁有的一切來妥協遷就你的責任,我需要拋棄朋友工作父母熟悉的環境。”
“如果一份愛要讓我必須放棄自己成為附屬品。這樣的愛從開始我就不會要。”他盯著那雙藍眸,神情晦暗不明,語氣卻斬釘截鐵“所以,我和你不會在一起。”
“你是在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身份?”皇太子臉上的驕矜徹底崩裂,他抓著餐桌邊緣的指腹都泛著白。
“對!”
他決絕的態度讓皇太子如鯁在喉,勾著唇角,眼里卻沒有絲毫的笑意,像黑沉冷寂得讓人窒息的大海“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拋棄身上的責任……”
“我從來沒有要求你拋棄!”他的語氣讓簡繁怒意上涌,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從一開始我就沒有同意過和你在一起。”
這樣的語言,如尖刀一般的語氣讓這兩天積攢的情緒此刻真正的爆發,皇太子抓著桌沿,神情瞬間恢復了高高在上的嘲意“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我的身份,明知道那些副腦只是我身體的一部分,你卻仍然和他們糾纏不清,事到如今卻來嫌棄我的身份?”
“糾纏不清?”簡繁霍地站起身,眼里的怒意那樣明顯“打亂我生活的一直是你,從始至終,我從未為你們帶來過任何的麻煩。”
從開始的討厭排斥,他掙扎過拒絕過,自到他們臨死前的表白,瘋狂的愛意觸動了他。讓簡繁相信了真正的愛永遠不會被背叛不會被傷害。
他明知道他們早晚會離開,卻依然無法自控地接受他們,沉淪在他們的愛里,瘋狂地也想占有這份愛,也因為知道最后的結局,所以會心軟會一次次放縱付出一切。
所以他也變成了一個瘋子,直到現在……他不得不清醒過來面對現實。
情緒如此激烈,他寸步不讓地盯著面前的白發男人,氣息急促語氣卻森冷:“你一次又一次地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現在卻反過來指責我?”
“明知道是這樣的結局,那你為什么不拒絕到底?”話趕話的憤怒,皇太子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像破開了一個口子,絕望一點點地塞進了胸腔。
從一開始,簡繁就被逼入了死胡同里,而現在卻被這樣的質問。
“所以,我現在不是在拒絕你嗎?”他譏諷地輕笑了一聲“你還在這里糾纏什么?”
這瞬間像是被重物迎頭一擊,疼得皇太子瞳孔都顫了顫,血液倒流鼓聲陣陣的鈍痛里。為了維護骨子里的高傲和自尊,他顫抖地拿起了最鋒利的長矛刺向了簡繁“就因為我向你求婚了,所以現在想撇清關系了?因為你玩夠了……”他說著說著甚至笑了笑,眼里冷若玄冰仿若利箭,看起來是強大到高不可攀的主宰方,可是脖頸僨起的青筋卻帶著明顯的痛意。“從始至終,你就只是把我和他們都當成傻子一樣的玩弄而已。”
“你說得對。”簡繁面色蒼白,輕描淡寫地說了句“所以現在你可以滾了嗎?”
皇太子死死地盯著簡繁,雙手明明已經緊緊攥著拳,卻依然抵不住強烈的痛感,呼吸都變成了一寸寸的刀割,可他仍然面無表情盯著簡繁,全副武裝無懈可擊,像是沒有收到絲毫傷害,甚至還輕笑了一聲,讓自己重回上風地狠狠扔下一句話“今天以后,我不會再給你打擾到我的機會。”
重重地甩上門。
皇太子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大街上的。
他渾身發冷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會兒。
不知道走到了那一條街,明明生氣得不行,卻在看見一個挑著擔子賣魚的人面前頓了頓腳步。
明明生氣得快要爆炸,腦袋著一瞬間想到的,這是簡繁愛吃的魚。
簡繁在寂靜的屋子里坐了好一會兒。
目光有些散漫地低頭看向手指上的戒指。
這一刻,鼻頭猛地一酸。
他是不是真的太過卑劣,貪戀他們的愛也同樣愛他們,甚至可以為了他們而付出生命,卻……無法放棄自己。
他好像被困進了一個黑洞洞的房間里,沒有窗戶沒有門,他想盡辦法都走不出去。
他就該這樣孤獨一生。
第二天,簡繁照常去上了班。
他看起來和平時一樣,沒有任何的變化。
耐心細致地回答病人的問題。
只是在間隙時,身邊的實習醫生滿含興奮地問道:“簡主任,我們什么時候能吃到你的喜糖呀?”
簡繁愣了愣。
對方指了指他手指上的戒指。
簡繁神情恍了恍,最終他只是搖了搖頭。
明顯不愿意再談的模樣。
兩個醫生也不敢再問,默默地閉上了嘴。
接下來的兩天,簡繁沒有再見過主腦。
他將沙發套洗干凈,睡過的枕頭放在太陽底下暴曬。
屬于他們的東西本來就少得可憐,在將衣柜里屬于他們的衣服全部打包塞進了書房。
扔掉洗手間里的洗漱用品后,房間里就再也沒有了他們待過的痕跡。
只有在鏡子里看到胸前留下的猙獰的傷口時,簡繁才會恍然覺得這一切并不是一場大夢,他們真的在他的生命里出現過。
周五簡繁一直忙到快要下班時,兜里的手機連續震動著。
他承認在震動時的那一刻,他的心口不受控制地跳了跳,他明明沒有期待什么,卻依然比平日里更快的速度拿出了手機。
在看到上面跳躍的名字時,他抿了抿唇,遲鈍了兩秒才接通了電話。
王碩的聲音在電話里響了起來“喂,簡老師,你下班了嗎?地址我已經發給你了,快點過來。”
簡繁頓了頓,才后知后覺地想起昨天答應了和王老師晚上吃飯的事情。
來到吃飯的火鍋店。
王老師和一個男人已經提前到了。
他站起身拉開一直熱情洋溢地說道:“簡老師快坐快坐。”
男人站起身朝簡繁笑了笑,伸出手“你好,我是王碩的男朋友。”
“你好,簡繁。”
席間王老師講了兩人確定關系發生的趣事,簡繁唇邊含笑聽著。
直到王老師問道簡繁手上的戒指,他只是搖了搖頭,端起了酒杯。
晚飯結束,簡繁站在陡峭的夜風里望著王碩和男人手牽手離開。
那一刻,他快速地轉過身去,不想再看。
如果他們也只是這樣普通的身份……
那一夜,簡繁在洶涌的人潮中走了許久。
他身姿挺拔,像山巔寧折不屈的松木,任憑風吹雨打,依然會踽踽獨行。
直到周六的早上,他的房門被急促的聲音敲響。
他揉了揉眼,去開了門。
在看到門口的男人時,簡繁的心一瞬間跌落到了谷底。
該來的始終會來,現在是最后的宣判。
“簡先生,你能聯系到周先生嗎?”調查組的人面色有些焦急地問道。
簡繁用了許久的時間才終于能發出聲音,問道“怎么了?”
聲音有些啞,表情看起來卻平靜極了,好似巋然不動的孤山。
“京南天文臺收到了宇宙發來的信號,但是我們無法破譯回復。”調差組的人繼續說道“我們一直又無法找到周先生,所以才來打擾你。”
事到如今,一直負責簡繁安危的特調組人員已經大概知道了白發男人的身份。
而現在,地球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收到外星文明發來的信號,這意味著地球即將暴露在高等文明的面前。
黑森林法如同警世之鐘。
各個文明像處于黑暗森林中的獵人一樣,隱藏自己的存在以防被其他文明發現和攻擊。
根據這一法則,任何暴露自己存在的文明都可能遭到其他文明的打擊,因為其他文明可能會誤解暴露的信號為威脅。
而如今宇宙中的文明如果一直無法等待周先生的回復,那么地球文明極有可能遭遇到毀滅性的打擊。
關乎著文明生死存亡,這件事已經驚動到了最高層。
而相比地球人的緊張。
此刻坐在沙發上的皇太子端著一杯紅酒,正在悠閑地看著電影。
沒錯,是電影,還是著名的《泰坦尼克號》。
這幾天來,皇太子都沒有出去。
公司的事早已交接了出去,這顆破星球上沒有任何事與他再有關系。
這幾天他沒有睡覺,也不允許自己睡覺。
因為不允許那些該死的副腦出現。
他知道,一旦將他們放出來,就會迫不及待去找那個純人類,沒有尊嚴地纏著對方,他決不允許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電視屏幕上的鏡頭依然在繼續。
起初的劇情看的皇太子嗤之以鼻,一艘郵輪被撞擊就會死掉這么多純人類,還真是如落葉般孱弱。
可是當看到男人泡在水里等待死亡的那一刻……他再次不受控制地想到了簡繁。
想到了他用刀刺向自己胸口時的決絕,明明為了讓他們活下去,他甘愿去死。
所以……他怎么能說出那樣的話?
想到離開時簡繁蒼白的臉色,一種強烈的情緒讓他開始如坐針氈。
在別墅外下車,簡繁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在湖邊頓了頓。
遮陽傘還在,兩把白色的躺椅也依然還在原來的位置。
他曾經坐在那里給主腦貼了滿臉的紙條。
慢慢收回視線,簡繁提步走到別墅門前,摁了摁門鈴。
第一遍沒有反應。
第二遍還是沒有。
好似房間里沒有人。
可是簡繁卻并沒有離開,他近乎固執地繼續摁了摁。
當大門緩緩打開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視線里。
“簡先生,有事嗎?”皇太子含笑看著簡繁,看起來優雅完美極了。
彬彬有禮卻有著明顯的疏離。
像是對待毫無關系的陌生人。
只有天知道,此刻的心臟正在噗通噗通地狂跳。
他在這一刻以為,簡繁終于想通了。
然后簡繁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側了側身子。
當皇太子看見特調組的標志時,眼神沉了一瞬。
果然對方開口就說道“周先生,京南天文臺已經收到了信號……”
心臟急劇攣縮,接下來皇太子就什么都沒有聽到了,他第一時間就看向簡繁,然而,他只看到了一張平靜淡漠的臉。
簡繁安靜地等待特調組的人說完話,抬睫終于看向了面前的男人,神情淡淡地說了聲“一路平安。”
說完,他轉身就走,毫不停留。
這一刻,皇太子只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人生生劈裂成了兩半,什么面子什么尊嚴他都不想要了,他大步沖過去死死攥住簡繁的手腕,“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簡繁沒有回頭,不知道過了多久,又或者只是過了一瞬,他說了兩個字“放手。”
瞳孔狠狠一顫,皇太子呼吸驟然一窒。
“你可以為了他去死,也不愿意為了我離開這顆落后的破爛星球?”
簡繁沒有回答,只是伸出手一根根掰開了皇太子攥著他手腕的手指。
冷漠決絕得沒有一絲轉圜的余地。
皇太子眼睜睜地看著手指被一根根掰開。太疼了,太疼了,好像渾身的骨頭被一點點敲碎。
“你怎么能……”他說不下去,手指怎么能這么疼?疼得他不得不重重地摁住了胸口才能把話勉強說出口“你憑什么……這樣對我?”
回答他的是簡繁越走越遠的背影。
冷漠果斷,狠心絕情,絕不回頭。
盯著簡繁的背影追出幾步,又疼有氣的皇太子口不擇言地大聲質問道:“所以如果是他,那個團子,你會拒絕嗎?”
簡繁的腳步頓了頓,就是這一瞬的停頓,將皇太子瞬間割得遍體鱗傷。
第100章
當直升飛機轟鳴著盤旋上天空, 當離南西市越來越遠時,機艙內越來越冷,越來越讓人窒息。
這種感覺就像是墜入了幾千米的深海里,巨大的壓強狠狠擠壓著身體的每一處。
這種恐怖的威壓讓駕駛直升飛機的飛行員無法喘息, 額頭冒汗, 渾身顫抖, 他的不穩定讓直升飛機都開始在空中顛簸搖晃。
“周……周先生……”深知這一切是誰導致的特調組人員冒死抓住了皇太子的手臂。
清醒過來的皇太子怔了怔, 深吸了一口氣,收回了外放的精神力,他說了聲‘抱歉’, 然后抬手蓋住了眼。
還真是……狼狽。
兩個半小時后,這架頂配的軍用直升機將皇太子送到了京南。
走下舷梯時, 飛機坪上站了十多個人, 其中一個是特意從首都趕來的二把手。
即便是二把手也不敢耽擱時間,選擇在去天文館的路上和皇太子溝通。
二把手在軍政界廝殺多年, 見過無數的人。
但這是第一次從這個年輕的白發男人身上感受到了壓迫, 即便對方已經明顯收斂,可是卻依然能窺得到從尸山血海中沖出來的殺伐果決。
而對于對方提出的要求,皇太子淡淡掃了一眼,‘刷刷’地在文件上簽了字。
將文件遞過去,皇太子一雙深邃的眉眼盯著中年男人說道:“對于地球的科技援助遠遠不僅于此。”
這是天大的誘惑,即便是二把手情緒不顯, 微握的拳卻依然表明了他此時的心情。
皇太子接著問道“但是,你們能給予我什么回報?”
二把手不動聲色地問道:“不知道周先生需要我們做什么?”
皇太子眸光晦暗不明地望著二把手“保護好他,他才是你們最好的底牌。”
作為一個常年在前線征戰的軍人, 最為一個領導者,最忌諱暴露出自己的弱點軟肋。
只要敵人握住了他的弱點, 他會丟盔卸甲會潰不成軍,可他不能。他需要承擔保護的太多,他必須得足夠冷靜毫無破綻,所以起初他才會與本能作戰地戒備甚至全副武裝地抗拒……簡繁。
可是在看到簡繁為了保護觸手而自殺的那一刻,他才知道不是的,不是弱點,而是能讓他越來越強大的盔甲。
一想起他能擁有簡繁,一想到任何事情他都會站在身邊,那雙美麗得如寶石般的黑眸會一直注視著他,永遠陪伴著他,心中會生出無限的力量,所以他再也無法違背自己的本能,想擁有簡繁自私地想完完全全占有這份愛意。
皇太子緩緩地眨了眨眼,微笑著心甘情愿將自己的弱點遞到別人面前。
因為他不得不離開,而純人類的身體那樣的脆弱,只是一個小小的意外就有可能永遠地失去簡繁……
而他承認自己賭不起任何的疏忽,甚至……想都不敢想。
晚上,時間21:05:01,京南隱秘的軍事基地上空。
空氣被劇烈攪動的激流中,十八架戰艦如同龐然大物般悄無聲息地占滿了上空,如同神秘未知的怪獸將軍事基地包圍了起來。
月光灑在黑色的艦身之上,泛著一陣陣流動的冰冷白光,戰艦艙門打開的瞬間,幾十個人從空中整齊降落,他們穿著統一的黑色軍裝長筒靴手戴黑色手套,身姿筆挺鋒芒畢露,金色的綬帶肩章在月色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從他們身上散發出的鐵血凌厲,讓生物本能的產生畏懼,甚至頭皮發麻,沒有任何人敢懷疑他們強大的殺傷力。
只見他們極快地走到皇太子的面前,齊刷刷低頭半跪“太子殿下,我們來接您了。”
敬畏的整齊聲音,振得空氣似乎都在發顫。
皇太子佛了佛手,提步,在所有人的注視中一步步朝其中唯一的白色戰艦走去,一步也沒有回頭,好似這顆地球已經沒有了任何值得他留戀的。
很快,十八架戰艦呈保護姿勢保護在白色戰艦周圍,空氣激蕩的瞬間,這些讓人恐懼的龐然大物再次消失在了半空中,如來時那樣悄無聲息,甚至直到現在為止依然沒有接到闖入的信號,這樣的科技,對地球來說簡直是降為打擊。
第二天,早上六點十五分,去菜市場的路上,簡繁沒有再看到之前保護在身邊的特調組。
他知道,他們已經走了。
他停下腳步,望了望被淺金色鋪滿的天空,很快收回目光。
那是遙遠到無法丈量的距離。
他如往常那般,買了農民挑在擔子里的新鮮蔬菜,路過生鮮攤的時候他停下腳步,買了半斤活蹦亂跳的蝦。
提著袋子走回家,做早飯。
日子平平淡淡,一如往常,他會習慣。
穿戴好一切,對著鏡子調整好襯衣領口,他又恢復到了曾經的從容冷淡,如同山澗的清冷的薄霧。
拿起手機車鑰匙,他拉開門準備去學校。
當電梯的大門緩緩打開,看清站在轎廂里高大修長的身影時,他整個人被震在了原地。
穿著筆挺軍裝的白發男人邁動長腿,一步步從轎廂里走了出來。
不明的神情讓簡繁本能地朝后退了一步。
這抗拒排斥的動作讓藍眸瞬間浮現出張慌的委屈,“簡繁,你不要我了嗎?”
“……團子?”
熟悉的呼喚聲讓團子心口發顫,他大步走到簡繁面前,一把把人摟入了自己的懷抱里。
那樣的用力像是恨不得揉入自己的骨血里。
脊背身體傳來了痛感,簡繁卻沒有推開他。
甚至反手回抱住男人勁瘦的腰。
走廊的燈亮起又在靜謐中暗了下來。
他們誰也沒有說話,好似生怕一開口就會讓這場夢清醒過來。
直到好一會兒過后,簡繁慢慢地從這個懷抱里抬起頭來。
他反手牽起團子的手,“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聲音響起的瞬間,走廊的燈亮了起來。
團子清晰地看到了簡繁眼里的笑意,可是這樣的笑卻像一把刀直戳進心臟。
惶恐地攥緊了簡繁的手,好似以為這樣就能永遠地留在他的身邊。
簡繁帶著團子來到了濱河路的河堤。
此時對面山坡上的桃花開得漫山遍野,重重疊疊的緋色,鮮活又燦爛。
在晨曦清亮的光線中,簡繁偏頭問道:“你們的母星有這樣的花嗎?”
團子搖了搖頭。
用力地握緊了簡繁的手。
他想說話,可是痛意如鯁在喉。
他沒有哪個時候這樣痛恨自己,如此了解他的愛人。
如果不了解,他可以假裝不知道可以像以前那樣撒嬌耍賴,簡繁就會縱容就會妥協。
可是在他笑的瞬間,團子就知道這次不同了,他不會改變主意。
他的笑只是道別,不是挽留。
顫意順著指尖傳到了簡繁的心里,可簡繁卻依然笑著說道“有一句美麗的詩形容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簡繁簡繁……”團子再也受不了地伸手抱住他,急切地說道“你不跟我回母星也沒關系的,我一定會在最快的時間里處理完所有的事情,回來找你。”
他的聲音顫抖得格外厲害,帶著不忍聽的痛意急切地保證道“地球的科技水平會很快飛速提升,地球會很快加入大宇宙時代,到時候地球就會和我的星球一樣了,不會是陌生得讓人害怕的環境,你會習慣不同生物的存在,我的星球會變成你熟悉的樣子,所以……”高大的男人弓著腰將自己埋入簡繁的肩膀上,聲音哽咽“不要拋棄我……不要……”
有冰涼的打濕了肩膀,簡繁用力地回抱住面前的男人,明明那樣留戀的動作,卻說著最溫柔絕情的話“這句詩歌還有下半句——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團子,你們的家太大了。
不止是全然陌生的環境,我只是……無法幫助到你,沒有辦法宜其室家。
我的愛成為了你們的負擔、成為了累贅、是需要被清理殺掉的病毒。
你們的責任那么大那么重,不能有我這樣的軟肋。
而我無法放棄自己,也誓死不會成為拖你們后腿的累贅。
所以不要再回來了。
“團子”緩緩放手,望著眼前淚水朦朧的男人,簡繁退后一步,微笑著說道“走吧,這次別回頭了。”
“你不是說過最愛我嗎?我們都結婚了啊”團子瘋狂地搖頭,哀求地握住簡繁的手“你看,這是證明,上面還有我的名字。”
“簡繁我不想離開你,我只想留在你的身邊”他心慌莫亂疼痛難忍,委屈得眼淚直掉,他想用盡一切辦法留在簡繁的身邊,可是主腦用了短暫恢復的精神藥劑,“我打不過現在的主腦……簡繁給我點時間……”
“你想我扔掉它嗎?”簡繁笑著打斷了他的話,緩緩抬起了戴著戒指的手。
“不要!”他紅著眼倉皇地握住了簡繁的手,“不能扔不能扔……簡繁你不愛我了嗎?”
簡繁笑了笑“我是愛你,但是誰說的愛一個人就必須要承擔你們身上的責任嗎?”
“成為皇太子的附屬品,每天當一個提線木偶,一點風吹草動就會被萬眾矚目”他的聲音越來越冷靜“我沒有興趣成為一個被圍觀被點評的猴子。”
他喉結滾動,拼命的保證道:“我會努力不讓這種事發生的……”
“就憑你掌握的九分之一的時間嗎?”簡繁倏地開口打斷了他,冷漠得無懈可擊。
團子瞬間潰不成軍,被擊碎得痛不欲生。
“我累了,也玩夠了。”簡繁的話卻還在一寸寸凌遲“從此以后,請你離開我的生活,不要再來煩我。”
團子快要痛死了,整體像是被割成了碎片“簡繁……不要……不要這樣對我。”
他紅著眼哀求著,想要上前。
然而簡繁卻倏地退后一步。
抬手作勢就要去取掉手中的戒指。
團子瞳孔一縮,淚水一顆顆滾落眼眶,幾乎要了他命,卻不敢再動。
如果真的扔掉了……簡繁會很快忘記他。
簡繁會愛上別人,永遠不會再記得他。
只是這樣一想,他就疼得不得不弓著背,連身體都無法站立。
頃刻間,簡繁轉過身去,像是懶得再看他一眼。
“走。”
“不要再回來打擾我的生活。”
身體再也無法承受這割裂的致死的疼痛,崩潰的情緒被取而代之。
簡二狠狠摁住胸口,看著面前的背影,艱難地開口喚道“簡繁。”
“簡四 ”不用回頭,簡繁就已經分辨出這個聲音是誰。
他背對著,無動于衷地問了句“你想讓我再說一次剛才的話嗎?”
簡四死死地抿了抿唇,直到好一會兒才積攢了一點力氣,才終于能問出口“你……會忘記我嗎?”
“會。”斬釘截鐵沒有絲毫轉圜的余地。
一句話,讓世界都失去了光亮。
男人站在原地,脆弱得像是要消散的霧。
沒人能承受得住,所有的副腦都出來了,他們不能接受。
簡一死死攥著拳:“寶貝,你這個玩笑不好笑,那些狗屁的責任不想承擔就不承擔,給我一點時間處理這些煩人的事情,然后我陪你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不用了”簡繁沒有回頭“你們太麻煩了,我不想和你們玩了。”
簡一眉頭死死皺著眉,大步向前,正想不顧一切地將人拉到自己的懷抱里時,簡繁開口了。
“九分之一的時間?”簡繁輕笑了一聲“只能給我九分之一的時間的你,憑什么要求我一直在原地等著?”
一句話生生將他簡一劈成了兩半,臉色慘白。
他愛的人,永遠是知道怎么傷他更痛。
只要一句話,就能輕易讓他潰不成軍,無力還擊,狼狽退出。
時間好似過了許久,又好似只是那么一瞬間。
直到簡三雙眼發紅哽咽地問道:“哥哥,你不要我了嗎?”
簡繁努力抬頭,望著天空的云朵。
像是巋然不動的孤山。
愛人就在眼前,可是冷漠的決絕卻把簡七生生釘在原地,絕望塞滿喉頭,他不敢上前。
整個身體都繃成了一把拉開的弓“五年,不,最多三年時間我一定會回到你的身邊,你只需要給我三年的時間不要愛上別人。”
等了許久,簡繁都沒有回頭,他的背影沉默決絕,明明身體那樣脆弱不堪,卻擁有一顆強大堅韌的心。
只要是他下定的決心,非死不休。
他的沉默將簡三的身體萬箭穿心。
搖搖欲墜,心痛如絞,無法承受。
下一刻,表情變化。
“對不起……對不起”簡五心慌莫亂地連連道歉“如果簡繁因為上次的事情而討厭我,對不起,你怎么懲罰我都好,但是不要這樣放棄我。”
簡六:“再陌生的環境我都會陪著你,你不愿意做的事就不做,不想承擔責任就不承擔,如果……這樣還是不行,那么給我點時間。”他的聲音越來越啞,好似說不出來話“主腦恢復了精神力,我現在無法壓制他,但是給我點時間,我一定能辦到。”
簡繁不想再聽,大步向前。
“簡繁。”身后又傳來了溫柔的呼喚聲。
簡二。簡繁腳步沒停。
“你知道嗎?”簡五定定地望著不遠處的身影“有你在的地方才是家。”
簡繁的腳步瞬間被釘在原地。
“要你拋棄身份、熟悉的環境、朋友父母和我們離開,本來就是一件苛求的自私要求,甚至分明是用愛來綁架你。是因為愛一個人才愿意去承擔他的責任,而不是因為愛就必須要承擔。”溫柔的聲音像是涓涓溪水,像是四月的春風,“我們的身份對于你來說,代表著未知代表著陌生代表的全是不確定,我無法自私地要求簡繁跟我走。所以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你所不擔憂的、所討厭的、所不愿意的事我一定會努力解決,如果我一個人不行,那么……”他頓了頓,很艱難地說道“還有他們,三年之內我們一定會找到解決的辦法。”
“只要三年的時間,所以……不要輕易的放棄我,可以嗎?”
他提步,慢慢地朝簡繁走去,雙眼發紅、小心翼翼。
就在越來越靠近時,簡繁倏地開口了“站住。”
他緩緩回頭,目光冷得像是冰箭,狠狠將簡二的心臟穿透,“如果你只是為了說這些而來,那么我可以走了嗎?”
問著這樣的話。
可是他卻根本沒有給簡二回答的機會,大步就走。
風聲穿堂而過,他和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遠。
“簡繁……”撕心裂肺的哀求聲,痛得好似碎裂得再也拼湊不起來。
團子!
那一瞬間晴朗的天空好像下起了雨。
簡繁拼命的眨眼,卻依然擋不住瓢潑大雨落了下來。
——
不知為何,明明想和你說話,
卻騙你說,風雨正好,該去寫點詩句。
……
想飲一些酒,讓靈魂失重,好被風吹走。
可一想到終將是你的路人,
便覺得,淪為整個世界的路人。
風雖大,都繞過我靈魂。《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