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精品丝袜久久久久久不卡_日本一区二区精品_丝袜无码一区二区三区_久久久少妇高潮久久久久_欧美日韩精品一区二区在线观看_日韩久久久久久久久久

    第四十一章

    今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路見秋總覺得手腕處疼得厲害,他不過起身倒了杯水,腕子一痛,那茶壺便順勢摔到了地上。

    茶水濺得到處都是,濕透了他的衣裳下擺,碎片四散,晃得他頭昏眼花的。

    他總疑心今日要發(fā)生什么令人不安的事。

    他尋了個掃帚將碎片掃了起來,看了看日頭,也到了該用午膳的時候。但他今日卻不太餓,再加上脖子上那古怪的紅痕,他便更不想走遠。

    何況那食堂也不好吃,江邃處此時又不好去。師兄處……師兄處他也暫且不想去,手腕也疼得厲害。

    還是應該去尋三師姐瞧瞧手腕,或者應該問問靈淵仙人,這紅繩有何古怪?

    思慮良久,最終路見秋還是決定先去問問師尊。這手腕疼的時候也很令人費解,離師兄遠了疼,離師兄近了疼,先前在梨花鎮(zhèn)明明已經將師兄忘了,可還是疼。

    靈淵仙人此時正在殿中下雙手棋,時而蹙眉,時而展眉,口中還碎碎念個不停。

    “鶯娘,你說,我可是做錯了什么?”

    “你若還在世,定然要罵我糊涂了罷。但身為爹爹,我又怎能看著自己的孩子執(zhí)迷不悟下去?”

    “人妖殊途呀。可這事情發(fā)展到如今,卻像是三個孩子,我都對不住。”

    “鶯娘,你說,我現(xiàn)下該如何做?”

    “我實在想去尋你,想快些安排好小秋的下半生,是我太急了些么?”

    說到這里,靈淵仙人一個百來歲的中年男子,竟伏倒在棋案上放聲哭泣起來,分明是極高的境界,卻連路見秋的氣息都不曾察覺。

    路見秋站在石柱后,遠遠地聽了一會兒,最后微微嘆了口氣。

    作為一位父親,做些自私的事情無可厚非,他無可指摘,但心中自然有幾分怨氣。

    如今這亂糟糟的局面,也有靈淵仙人一份功勞。

    他還是去問問三師姐吧。

    他掉了頭,離開去尋了褚簌。

    褚簌不在自己的煉丹房里,倒在后山搗鼓著什么毒蟲異草,見了路見秋,也沒有驚訝之意,似乎早就預料到了他的到來。

    “有什么事情?直接問罷。”

    她頭也沒抬,將一顆藥丸子喂到手中的一只幼鳥口中,那幼鳥被松開身子,歪歪扭扭地在石桌上走了兩步,嘰嘰喳喳地叫了兩聲。

    路見秋伸出手,道:“三師姐,你可否幫我把把脈?我的手腕,自從被師尊綁了什么紅繩之后,便總是疼。”

    “跟沈今潮綁的?”

    他驚訝于褚簌的料事如神,微微睜大了眼,被她不咸不淡地橫了一眼。她補充道:“那紅繩是我送給師尊的,不想卻這么巧,用在了你倆身上。”

    她將石桌上亂七八糟的毒蟲藥膏撥到一旁,那幼鳥也跟著一蹦一跳地離開,她點了點下巴,示意他把手放上來。

    路見秋總疑心桌上會有什么毒藥殘留,小心翼翼的,被忍無可忍的褚簌猛地將他的手按住,把了把脈。

    “莫要亂動。”

    “三師姐,情況如何?”路見秋覷著她的神色,見她眉頭緊蹙,便問了一句。

    “何時開始疼的?”

    “兩三個月?三四個月?我也記不清了,在幽山時便開始痛了。”

    褚簌點了點頭,收回手,淡淡道:“你倒沒什么大礙,忍忍便過去了。”

    “師姐這是何意?”路見秋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與師兄有關?師兄怎么了?是因為狐妖的原因?”

    “你話可真多,吵得我頭疼。”

    褚簌此人孤僻離世,拒人于千里之外,路見秋怕她從此便不再理會沈今潮了,連忙追問:“師姐可有什么能幫上師兄的辦法?”

    褚簌又將那幼鳥抓了回來,喂了點其他藥,低頭忙活自己的了。

    “我只是醫(yī)師,不是神明,救不了一個將死之人。這段時日我試了許多藥,我對沈今潮……的病,是毫無辦法了。生死有命,你也不必太過擔憂。”

    路見秋越是聽,越覺得滿頭霧水:“師姐這是何意?無端端的,師兄怎么就要……是因為受的水刑?”

    褚簌抬起頭,靜靜地看著他,那雙冷冷的丹鳳眼也似乎在說:

    你竟愚蠢到毫無所覺嗎?

    “你的師兄被影妖附身了,命不久矣,你可明白了?紅繩只能困住生者,當沈今潮的命數(shù)有變,你作為紅繩所系的另一端,才會感到疼痛。”

    “為何……”

    師兄為何會被影妖附身?

    是在他第一次去幽山?還是第二次?或者說,是在客棧?

    路見秋想了又想,喃喃道:“這不可能的。”

    褚簌笑瞇瞇道:“影妖最喜蠶食人的惡念,你那師兄如何腌臜,你又不是不知。”頓了頓,她提醒道,“你近日且小心些,我怕他……”

    她的話說到一半,便被飛奔而來的紀蕪打斷了,他急急道:“師妹,師弟,你們快些去主殿瞧瞧,師兄他——師兄他——”

    “師兄他瘋了——”

    褚簌還是一副悠然的模樣,她放下手中的幼鳥,看了路見秋一眼,道:“這一日竟來得這樣快。‘紅顏禍水’,古人誠不欺我。一起走一趟罷。”

    隱隱之中,路見秋總覺得師姐口中的話與師兄的反常定有聯(lián)系,卻怎么也想不透。

    “二師兄,師兄他怎么了?可是又受傷了?”

    紀蕪摩挲著劍柄,看看他,又看看手中的劍,臉色也不復從前的吊兒郎當。

    “師兄他,他對袖勻尊上動手了。”

    聽見此事的一剎那,他心中冒出來的唯一一個念頭便是:

    不可能。

    盡管……盡管師兄不再是從前他以為的良善的人,但也不可能干出欺師滅祖的事情來。

    再者,師兄區(qū)區(qū)一個金丹,又怎么可能對袖勻尊上一個化神期修士動手?

    這不可能。

    “我親眼看見的,師兄像一團霧似的,抓也抓不住,他趁袖勻尊上不注意,便把長劍放到了尊上的肩膀上——”

    一行人抵達了主殿,待路見秋看清楚這處的光景,才發(fā)覺,紀蕪說的都是真的。

    整個主殿在激烈的打斗下,被毀得一團糟,一旁的銅柱上,還隱約有火舌燎過的痕跡。

    除此以外,燭臺上、書案上,無一不被打上了劍痕,有些脆弱的,已經四分五裂。

    袖勻尊上被捆仙索和鐵鏈項圈緊緊束縛,渾身僵硬地坐在高臺的銅椅上。仔細瞧去,那鐵鏈及項圈竟異常眼熟,無疑,正是用來綁狐貍的那一副。

    沈今潮安靜地立在她的側后方,低眉斂目,倘若忽略他放在袖勻尊上頸上的長劍,倒真像極了一位虛心的后輩。

    “袖勻尊上……師兄。”路見秋呆呆地喊了一聲。

    望見他的身影,沈今潮很明顯地牽唇一笑,眉目也溫和了不少。

    “師弟也來了。”

    江邃此刻也正站在一旁,跟路見秋打了個照面,對視一眼,他又順勢避開了對方的視線。

    袖勻尊上冷冷一笑:“該來的人都來齊了吧?你且說,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我只想拿回本該屬于我的,并不屑取走你蒼蘅派任何一件贓物。我與尊上你的孩子,沒有絲毫相像。”

    他重重地咬緊了“絲毫”二字。

    袖勻尊上聽他怎么一說,似乎覺得很是可笑,竟真的笑了幾聲。

    “真是有趣。你們一個兩個的,怎么都只癡迷于兒女情長,就為了區(qū)區(qū)一個路……路什么。江邃是這樣,你也是這樣。”

    袖勻尊上動了動,那刀刃便離她更近了幾寸,將她脖頸旁的皮膚割出一道血痕來。

    沈今潮從頭到尾便沒有理會她,他定睛看著路見秋,淡淡道:“我什么也不要,只需要路見秋跟我離開,只要你愿意讓我們毫發(fā)無損地離開,你自然也會毫發(fā)無損。”

    被一個毛頭小子威脅這件事讓袖勻尊上覺得無比可笑,但性命還被人緊攥在手中,她根本笑不出來。

    靈淵仙人姍姍來遲,兩只眼睛還紅腫著,看見沈今潮發(fā)狂的模樣,更是悲從中來。

    他將路見秋護在身后,道:“今潮,為師知曉你怨我,可一切都尚有挽回的余地,你本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不必?師尊,你說的‘尚有挽回的余地’,指的是你將師弟推給江邃,還是說,我下半輩子不得不在鎖鏈和項圈的束縛下,悲慘地過下去?”

    沈今潮慢悠悠地說著,動了動劍柄,那劍刃便往皮膚里深刺幾分。

    在一整個嚴肅的氛圍里,唯有褚簌是輕松的,她似乎對眼前的戲碼感到厭倦,打了個哈欠,道:“你的意思是,將路見秋給你,你便放了袖勻尊上,是吧?”

    她忽然問一旁的師弟,道:“路見秋,那香囊你可有給沈今潮戴上?”

    路見秋一愣,想起來那日褚簌遞來的香囊,讓他記得給沈今潮戴上的。

    “有的,現(xiàn)下應當還掛在他脖子……”話沒說完,他便感覺后背被人輕推一下,他便踉蹌著上前了兩步,“……上。”

    沈今潮的動作更快,他迅速抽回劍,一把擒住了路見秋,轉而把劍對準了他。

    “倘若不想看著我們雙雙死在此處,便放我二人離開。”沈今潮道。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靈淵仙人完全愣住了,他后知后覺,瞪大了雙眸:“褚簌,你這是作何——”

    第四十二章

    褚簌聳了聳肩,道:“這是命數(shù),師尊,你不必管這許多。”

    “可……”

    靈淵仙人從將褚簌帶回來那一日起,便知曉她的不簡單,也習慣了聽取她的意見,但事關他的親子,他不可能冷靜得下來。

    “開宗門,放他們離開。”

    “不可能。”靈淵仙人紅腫的眼射出銳利的光,他死死瞪著沈今潮,“今潮,你一定要如此做么?路見秋,他不曾對不住你。”

    沈今潮當著他的面,摩挲了一下路見秋的頸側,斂目道:“師尊說得不錯,小師弟不曾對不住我,您也于我有恩。我這幾年晝夜顛倒地降妖除魔,幾度在鬼門關前徘徊,該還的恩情早已還盡。

    “小師弟……小師弟待我的確極好,我從不欲傷害他。倘若不生這些事,我會將他如珠如寶地保護著,與他共度余生,白頭偕老。”

    他的嗓音越來越輕,最后淹沒在了風中,再也聽不見了。

    靈淵仙人雙目通紅,道:“不可……唯有路見秋,萬萬不可!”

    沈今潮自然不會多加理會,他強硬地與路見秋十指相握,兩人在眾人的目光中,一點點地往宗門外走。

    江邃冷靜地站在一旁,他從始至終只盯著路見秋的眼睛,只要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哪怕一絲一毫的不情愿,他便會沖上去將人救下。

    ……但是沒有。

    哪怕一絲一毫也沒有。

    眼見著兩人就要走出宗門,靈淵仙人走了兩步,被江邃攔下了。

    “靈淵尊上。”

    褚簌也道:“師尊,你且讓他們去罷。小師弟都沒發(fā)話,你何必管如此多。”頓了頓,她道,“你且放心,小師弟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雖說褚簌自稱只是一位普通的苗疆人,但醫(yī)術詭譎,智多近妖且料事如神。她既然這么說,便必定有她的道理。

    靈淵仙人還想多問幾句,但褚簌打了個哈欠,一副不愿多說的模樣。他再抬頭看去,沈今潮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帶著路見秋走遠了,兩人消失在茫茫云海中。

    他是看著兩個孩子自小長大的,明白他們是何種人。沈今潮比他都要愛護路見秋,他自然清楚,沈今潮不會欺辱于自己的小師弟。

    但他總有一種預感,兩人此番離開,他得失去他們中的一個……亦或是兩個。

    江邃的視線倒是一直追隨而去,明明眼前早已經沒了人影,卻也不知道他在凝神看著什么。

    褚簌道:“倘若你不想讓路見秋死,這幾日便不要去尋他。”

    江邃的眼睫微顫,垂眸望向她。

    “搶來的東西也不會屬于你,總有一日是要以同樣的方式還回去的,就如同今日。你可明白了?”她平靜地解開了他的遮羞布。

    江邃沒說話,褚簌便清楚他聽懂了。一只剛生出雙翼的幼鳥嘰嘰喳喳地叫著飛來,繞著她轉了兩圈。

    “師尊,我先離開了。”她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漠然,絲毫不為小師弟的忽然離開感到擔憂。她伸出手,給幼鳥準備了個歇腳地。

    鳥兒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輕飄飄落到她的指尖,一人一鳥很快也離開了。

    江邃獨自在宗門前枯站到半夜,但天沒亮,又去了萬蛇窟歷練。

    —·—

    事實上,沈今潮比江邃更熟悉和適應人間。他能找到的舒適而隱秘的地方,遠遠比江邃要多,倘若他不想讓人找著,便是連褚簌都拿他沒轍。

    沈今潮不怕路見秋逃走,一路上沒做任何遮擋他視線的舉動,不過也許僅僅只是認為,哪怕給了他機會,他也不可能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

    他們始終在御劍飛行,沈今潮在前方吹著冷風,路見秋就站在他身后,被他有意無意地扶著腰,昏昏欲睡。

    “師弟?”沈今潮溫和地開口,仿佛路見秋不是他剛擄來的人質,而是結伴而行的朋友,“再堅持一會兒,便能到地方了。”

    路見秋也莫名被他的氛圍所感染,乖乖點了點頭,強打起精神,應了一聲:“好。”

    但也顯然沒有什么作用,沒一會兒他又淺淺昏睡過去,沈今潮感覺自己的肩窩一重,低頭一看,是小師弟那柔軟的腦袋。

    他騰出手來摟緊了路見秋,以防他從劍上栽倒下去。一直到黑夜降臨,他才御劍緩緩落地,在一間小竹屋前停了下來。

    這小竹屋坐落在荒無人煙的竹林深處,方圓幾十里,連人影也不見一只。

    沈今潮推門而入時,房門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嘎吱一聲,撲簌簌落下一地灰來。

    他不聲不響地施了個除塵訣,屋里總算干凈許多,至少住上一夜是沒有什么問題的了。

    沈今潮從芥子戒里翻出被褥和軟枕,安置好了路見秋。

    路見秋睡得很淺,此時也恍恍惚惚清醒過來,睜眼往外看時,卻看到了師兄坐在銅鏡前的背影。

    他看不清師兄的臉,卻能看見沈今潮正手忙腳亂地從桌案上撿起什么往臉上抹去,這詭異的畫面,在深夜里讓人不寒而栗。

    他緩緩坐起身來,輕喚了一聲:“師兄?”

    “怎么?”沈今潮的動作猛然停了下來,語氣平穩(wěn)。

    “夜深了,師兄這是在做什么?”他掀開了被褥,站起身來,沈今潮的語氣變得急促而驚慌。

    “你先別過來!”

    他一頓:“師兄?”

    “我說,你先莫要過來,先行睡下。”

    “我……”路見秋還想說些什么,但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一道紅光閃過,他又緩緩栽倒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沈今潮看著銅鏡中面容脫落的自己,微微嘆了口氣,他手里拿著姑娘家用的脂粉,已經往臉上撲了大半,但除卻讓他顯得面白如鬼以外,根本遮擋不住他丑陋的臉。

    獸類對自己的大限之日,感知要遠遠比人類更準確。

    近日以來,他身上那股屬于妖怪的力量愈來愈強,與之相反的,卻是他愈來愈難以控制這股力量,也時常感覺心臟處絞痛、精神恍惚。

    這可以稱為回光返照……吧?

    到了今夜,倒是更嚴重了一些,他再難以維持“沈今潮”那張俊秀的臉,面容如面具脫落了小半,露出屬于他的那張丑陋的臉。

    就連臨死前的幾日安生日子,天道也不愿他活得太好。

    他希望路見秋僅只記住他好看的模樣,不想因此而變得更加狼狽。

    路見秋知道他要死了嗎?

    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但他不希望路見秋對他表現(xiàn)出半點施舍——雖說跟他離開,這本身已經是施舍了。

    也許是當人太久,他也學會了人的矛盾,沈今潮嘆了口氣,把銅鏡前的一片狼狽收好,想著明日要怎么遮掩住自己的面容。

    路見秋模模糊糊地醒來了。

    他剛坐起身來,雙目便被人從身后捂住了,沈今潮溫熱的唇瓣貼著他的耳側,輕聲道:“先等等。”

    他鼻子靈敏,一下便聞出了師兄身上的脂粉味兒,有些疑惑:“師兄,你身上怎么有股香氣?”

    “師弟記得嗎?你從前說過的,要與師兄尋個僻靜之所,過上采菊東籬下的日子。”沈今潮沒回答他的話,松開手,后撤了一些,“只過上三日,可好?”

    他的話不自覺帶上了央求的語氣,聽得路見秋心中一跳,想問為何是三日,又想起褚簌說的話。

    師兄快要死了。

    “……好。”

    他話音剛落,一條白巾便裹纏住了他的雙眸,眼前瞬時變得一片漆黑,他不明白三日與白巾有何關系,但他識趣地不再多問。

    沈今潮沉悶而溫和的嗓音從他身后傳來:“那你可以將我當做江邃么?我想聽,你喚我一聲夫君。”

    路見秋腦子里嗡的一聲響,他一頓,眼里有了濕意。

    “師兄就是師兄,不需要被我當做任何旁的人。倘若師兄想聽,我喚就是了。”他沉默了一會兒,當真喚道,“……夫君。”

    沈今潮聽著,心跳加速了兩分,他貼著路見秋的耳朵低低笑了兩聲。

    “嗯,聽來也沒什么不同,不如‘師兄’動聽。”

    “夫君。”

    “嗯。”

    “夫君。”

    “嗯?”沈今潮牽著他站起來,給他施了個凈身咒,“這里的天氣甚好,我?guī)愠鋈駮裉枴D闳羰丘I了,我芥子戒里還留了許多吃食。”

    “多謝夫君。”路見秋隨著他的牽引,坐了起來,他什么也看不見,倒是能感覺得到身前半蹲下一個身影,正抓著他的腳踝給他穿鞋襪。

    “師兄……夫君,你不必如此。”

    沈今潮悶笑了下,道:“我喜歡這樣,你且讓我試試看。”

    哪怕是遲鈍如路見秋,也能感覺得出來師兄頗為不錯的心情,平日里沈今潮雖然也笑,但從來不像如今這樣快樂。

    如此倒也不錯,路見秋想。

    沈今潮半蹲在地上,仰首瞧著他好一會兒,才道:“聽聞道侶二人會互相束發(fā),我也想幫幫你。”

    他這么說著,便這么做了,沒有征求路見秋意見的意思。

    他手里拿著木梳,將師弟的青絲從頭梳到尾,一邊梳,一邊道:“聽聞梳發(fā)有白頭偕老之意。”

    他還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都是路見秋不曾聽說過的,只靜靜聽著,偶爾才搭上一句話。

    如此也不錯,他又想。

    上架感言

    這本文要在下一章上架啦。

    因為沒什么人冒泡,我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在看,但依然很感謝你們陪我走的這段路。

    預計在兩三章以內就會完結了,順v不倒v,這意味著其實我只會收很少的一點點幣。

    會寫番外,如果寶寶們有想看的也可以悄悄跟我說。

    雖然的確很短啦,但是我摸著良心說,我也有好好把它寫完哦。希望我筆下的人物也有感染到你。

    再次感謝陪伴

    /野春渡,2024.06.24

    第四十三章

    小竹屋里的天氣分外溫暖,是沈今潮最是喜歡的。

    路見秋看不見路,被沈今潮牽引著,下竹階時,他就半扶半抱著路見秋,讓對方穩(wěn)穩(wěn)落地。

    “夫君,我看不見,你能否給我形容一番周遭的景色?”路見秋被安置在一個小竹椅子上,仰起臉輕聲問,那孺慕的神情,仿似他們真的是成親多年的道侶。

    不似在蒼蘅派,靈氣濃郁,四季常春,現(xiàn)下這個時分,菊花也都凋謝了,四周圍的景色實在算不上很好看。

    但沈今潮見的美景多,也極善于哄小師弟開心,撒起謊來面不改色,仿佛那如畫景色就近在眼前。

    其實沈今潮將他覆著雙目的白巾系得很松,只要路見秋想,一抬手便能扯掉了。

    他不知曉師兄隱藏著什么秘密,但沈今潮選擇了讓他戴上白巾,也是想告知他,選擇權在他。不論是什么秘密,只要他想了解,那么,隨時都可以。

    師兄……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哪怕他并不如從前旁人所想的那般純潔無瑕,可卻從來對他算不上壞。

    “其實離小吳不遠處,還有一個小湖泊,也許湖里有魚,你喜歡的話,我們也可以釣兩條上來。”

    路見秋點點頭,師兄就果真領著他去釣魚了,給他尋了個干凈的石頭,讓他坐在上頭等他魚上鉤。

    但蒼蘅派的法術里可沒有教釣魚的,沈今潮是個修道天才,在釣魚一途上卻沒有什么天分,釣了一個早上,也不見有魚上鉤。

    他顯然也有些羞赧,半晌沒說話,直到最后,他才像是認命了,將路見秋帶回了小竹屋。

    但午膳時,沈今潮將四菜一湯攤放在竹桌上,路見秋才發(fā)覺其中有魚的腥香味。

    “夫君,你釣到魚啦?”

    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師兄回答,最后才聽他悶悶地應了一聲。

    路見秋摸索著去夾菜,才發(fā)覺那魚是破破爛爛的,像是被野獸撕咬過,連魚骨頭都露出來了。

    按理來說,釣魚也不至于講魚傷成這樣。

    難不成……狐貍會抓魚嗎?會鳧水嗎?

    想象著師兄化作白狐的模樣,在水里游動與魚纏斗,他便忍不住笑出了聲。

    沈今潮顯然也知道他想到何處去了,給他夾了一箸魚肉,催促道:“快些吃吧,莫要再笑了。”

    他越是這么說,路見秋便越是想笑,到最后,沈今潮又無奈又氣悶。

    “下回不抓魚了。”

    路見秋連忙吃了兩口魚肉,道:“那怎么行,我喜歡吃魚,天天都想吃魚。”

    他吃得太急,嗆了兩口,沈今潮只好一邊給他喂水一邊給他撫背。

    師兄做的菜與江邃比起來,實在是很一般,在路見秋看來,也就只比門派食堂要好上一些。

    但這是沈今潮做的,他吃得愉快。

    在這深山的小竹屋里,路見秋過了平靜的三日。

    他說喜歡喜歡吃魚,沈今潮就真的頓頓抓魚,吃得路見秋都已經吃不下了,沈今潮就抓了兩條小魚苗,在水盆里養(yǎng)了起來。

    說是當?shù)纻H,但很顯然沈今潮并沒有什么當?shù)纻H的經驗,除卻同睡一張榻,旁的也與平日無甚不同。

    哪怕是在一張床榻上,他也從不做任何越界的行為——在路見秋的眼里。

    只是到了深夜,沈今潮總會悄悄離去。路見秋睡得并不太熟,每當他離開時,總會被驚醒。

    路見秋是遲鈍,卻不是傻。他被影妖折磨得渾身顫抖、疼痛不已,路見秋又怎么可能毫無察覺。

    但沈今潮不想讓他知道,他便干脆裝作毫不知情。

    他們二人都在默默數(shù)著時間的到來,隨著三日之期的結束,沈今潮看起來也愈來愈平靜了。

    到了第三日,他起了個大早,從芥子戒里翻出兩套嶄新的婚服,給路見秋和自己換上了。

    緊接著,他將路見秋推到銅鏡前,為他束發(fā)。他的手法不很嫻熟,將路見秋的頭發(fā)揪下來好幾根。

    但路見秋卻沒說任何呼痛的話,沈今潮給他束了個很普通的發(fā)型,套上了一只漂亮的白玉冠。

    沈今潮在身后端詳著鏡中的他,下意識綻出一個溫和的笑:“小師弟,總是這么好看。我很遺憾不能陪你到老。”

    路見秋蒙在白巾里的雙眼熱熱的,鼻尖一酸,就要落下淚來。沈今潮,這個他喊了十多年“師兄”的人,很快便要離他遠去了。

    雖然兩人都穿著相似的婚服,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沈今潮在鏡中看著,路見秋與他,看著卻遠遠不如與江邃登對。

    路見秋很輕地吸了下鼻子,提醒道:“夫君,該動身了。”

    他們這個大婚典禮,連扮家家酒都算不上,既無父母,也無長輩,甚至連賓客也沒有。

    沈今潮猛然發(fā)覺,他遠遠沒有自己想象中那般愉悅,盡管小師弟如今看起來如此溫和與順從。

    他們連房門也沒有出,只是在小竹屋里進行了虛偽的三拜之禮。

    “夫君。”

    “嗯?”沈今潮轉過頭,看見了坐在一旁笑吟吟的路見秋。

    路見秋摸索著倒了兩杯茶,提醒道:“夫君,一起喝一杯交杯酒吧。”

    燭火映著沈今潮那張丑陋慘白的臉,在夜色間,丑得很是嚇人。

    短短幾日,他面上那副原屬于“沈今潮”的臉一點點掉光了,露出了小七的、真真正正的臉。

    普通的、讓人生不出任何期待感的、小七的臉。

    倘若路見秋起初遇見的是小七,他一定不會有半分動容吧。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沈今潮出門,將院子里的一切都收拾好了,而后便很是安靜地在路見秋身旁躺下了。

    路見秋靜靜地躺著,他開口:“夫君,我還從沒有問過,你是何時對我動心的呢?”

    沈今潮低笑了一聲:“嗯,我也不知。對師弟你動心,是很自然而然的事。那師弟你呢?”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都默契地沒提到江邃。

    “師兄……我從記事起,就傾心于你。你在我眼里,哪里都很好,你從來不必自卑,在我眼里你永遠是最好的那一個。”

    “……嗯。”

    此后,沈今潮便沒再開口,一直到路見秋昏昏欲睡之時,才聽見他低聲開口:

    “路見秋,倘若有下輩子,我們早些在一起……可好?”

    迷迷糊糊間,他也跟著笑了一聲,道:“好。”

    他的聲音很輕微,他也不知道,沈今潮酒精聽見了沒有。

    或許有,或許沒有。他不想深思。

    路見秋本以為他今夜根本不可能睡得著,但出乎意料,他入睡得很快。

    但他懷疑,這根本就是因為沈今潮對他使了什么法術。

    他沉睡著,忽然便感覺脖子一緊,像是被人扼住了,那手冰冷而瘆人,他猛地睜開了眼。

    路見秋死死掙扎起來,沈今潮微嘆了口氣,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將他按住。

    “醒了么。我本不想讓你醒來的,見秋。”

    路見秋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拼命掙扎著間,那覆著他雙眸的白巾就落了下來。在白巾的縫隙里,他看清了沈今潮如今那張鬼一般恐怖的臉。

    毫不夸張地說,他嚇了一大跳。

    沈今潮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冷冷靜靜的,手勁卻更大了點。

    “可惜,我原本不想讓你看見的。莫要掙扎,我可不太想將你的脖頸折斷。”

    他觀察著路見秋的神情,半斂眉,似乎在等對方露出任何嫌惡的神情。

    但始終沒有。

    路見秋被掐得翻起了白眼,但他還是堅持著,從喉嚨里溢出一聲輕輕的:“……夫君。”

    聲音小得根本聽不見,但沈今潮始終看著他,將他的口型看得一清二楚。

    路見秋只覺得脖頸間的力道一輕,師兄那低啞的嗓音傳來,淡淡的:“這是第三次了,路見秋。”

    —·—

    這三日以來,江邃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他沒日沒夜地在萬蛇窟中歷練,就好似這般,他就能忘卻失去路見秋的痛苦。

    到了第三日夜晚,他在萬蛇窟中收到了一枚飛訊,上頭寫著:

    嘯息山深處,竹屋。

    不必多想,他便知曉這是誰送來的消息。

    他的身體卻不受控制,從得知消息起,便緊趕慢趕而去。

    很多次他被毒蛇的毒牙扎進皮膚里時,都在想,倘若這一生沒有旁的意外,他約莫會一直在萬蛇窟中禁受痛苦。

    受制于袖勻尊上,他會成為她手里一把好用的利刃,待一切過去,他會如袖勻尊上所想,當上下一任蒼蘅派門主,就這樣過一生。

    一直到垂垂老矣,他還會是孤身一人。

    但只要路見秋有需要,他又像只狗似的趕去了。

    —·—

    路見秋再醒來時,物理已經沒有了沈今潮的影子。血跡從床榻下一直往外延伸,在小竹屋遠處沒了痕跡。

    “師兄?夫君?”

    他扯開眼上的白巾,驚慌失措地往外跑。

    “師兄!沈今潮!”

    他順著星星點點的血跡找去,一直到懸崖處沒了蹤影。

    路見秋狼狽地跪坐在懸崖前,放聲痛哭。

    “沈今潮!沈今潮!”

    江邃趕到時,看到的便是這副場景。

    他順著路見秋的視線看去,望向深深的峭壁,瞬間明白了過來。

    哦,原來死了啊。

    死得正好。

    他兩步向前,將路見秋擁入了懷中。

    他本該表現(xiàn)得更悲切一些,但埋在路見秋肩窩里的臉,唇角卻微微翹了起來。

    /野春渡

    沈今潮——雪漫青苔(一)

    傳聞天之驕子出生之時,紅光滿屋,天降甘露。

    小七出生時,卻正逢河神為患人間,許多百姓流離失所。所謂“飽暖思淫欲”,在飯都吃不飽的當口,又怎么會有人有閑心玩紅袖添香這一套?

    青樓女子自然過得越發(fā)艱難。

    恩客來來去去,雖說有避子湯可喝,但偶爾總會發(fā)生點意外。大多數(shù)從她們肚皮里鉆出來的孩子,還沒睜眼就會被溺斃在后院的水缸里。

    但為了紀念這幾條曾來過人間的小小生命,女子們還是會挨個給他們領個小名,這般一來二去的,就到了“七”。

    有些當娘的比較心軟,就會咬咬牙將人留下來,一口饑一口飽的將人喂大。但這些孩子也一般活不長久,三五歲便夭折了,反倒惹為娘的心碎。

    在這糟糕的時機,小七降生了。

    小七的娘親和其他任何青樓女子不同,剛來青樓其實不多久,還處在對恩客容易生出朦朧情愫的時候。

    有時候人家的一句甜言蜜語,她就會記好久,人家說的為她贖身的話,她不細想也就信了。

    來青樓的小半年后,她就頻繁犯起了相思病。

    大姊姊擔心她,勸她:“男人沒有能信的……他去了,就不會再回來了。”

    二姊姊嫉妒她,勸她:“那男人又窮又丑,真不知道你看上他什么。”

    老鴇想著拿她賣錢,勸她:“去做林老爺?shù)牡诙渴替嗪醚健R悄墚斏蟼确蛉耍强烧媸窍砀R惠呑幽兀∧阊剑褪鞘竽看绻狻!?br />
    小七的娘親一開始不信,那郎君說的話如此動聽 如此真誠,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但一月過去……二月過去……三月過去……

    該來的燕子卻遲遲未歸。

    她終于信了。

    大姊姊松了口氣,以為她終于要忘了那男人,重新開始了,然而她卻忽然的玩起了一哭二鬧三上吊。

    一會兒哀怨凄婉地啜泣:“立郎是不會騙我的……他定是出了事。”

    一會兒又痛苦地嘶鳴:“大姊姊,大姊姊,你且替我求求媽媽……讓她放我走罷!我要去尋立郎,我要尋他問個清楚!”

    大姊姊頭疼不已,從她手里奪過那條上吊用的白綾,恨鐵不成鋼地怒罵道:“旁人說,你便信了?我比你來得早五個年頭,還不是只能在此處蹉跎?立郎立郎,離郎離郎,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來贖你!”

    這話無疑是當頭喝棒,小七的娘親一愣,喃喃著“離”字,滑落在地。半晌,她揪住大姊姊的袖口,哀切一嘆。

    “大姊姊,可我……可我懷中,已懷上了他的骨肉……”

    “這話可不稀得亂說!”大姊姊聽得此話,連忙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不管你是有沒有,都當他沒有,到時候一碗藥湯下去,躺上幾日,便何事都沒有了。”

    見她不回答,大姊姊又壓低了嗓音,補充道:“你與我們不同,正是青春的時候,現(xiàn)下多掙些錢傍身,才是緊要的……”

    小七的娘親猶猶豫豫,始終對這肚子下不了狠手,猶豫著猶豫著,眼見就要臨盆了。

    大姊姊不準她多吃兩口飯,怕肚子大了,要被人發(fā)現(xiàn),還時常勒令她在樓上樓下多走兩圈。

    但說來也是奇怪,她不像個懷胎十月的孕婦,那肚子不過小小一個弧度,到了冬天,多披一件外衣就要看不出來了。

    在幾個女子合力掩蓋下,老鴇沒發(fā)覺任何異樣,正拾掇著想把小七的娘親賣給林老爺。

    林老爺催得緊,非得讓人過幾日就進門,她們沒有辦法,只能想辦法給小七的娘親喂藥催產。

    在一個尋常日子,小七降生了。他光溜溜地從娘親身下爬出,那與旁的嬰兒完全不同的詭異模樣,嚇暈了兩位姊姊。

    大姊姊把它拖出來,瞧了又瞧,也沒明白她這是生了個什么東西。

    小七的娘親卻忽然驚叫了一聲,她道:“求求你了,大姊姊,不要殺了他——就當是我求你了——”

    那立郎,原來連人都不是。

    狐貍精,難怪能將小七的娘親迷得暈頭轉向。

    小七的娘親次日就被抬上小轎,送進了林宅的側門,年幼的小七則被留了下來,平時就拴在大姊姊的床榻腳邊。

    禽獸可比人要好養(yǎng)多了,偶爾的一碗米粥、一塊骨頭,他就能津津有味地吃上許久。幾個月之后,他還學會自己出門覓食,到了夜里才從狗洞里鉆回來。

    小七慢慢長大了,大姊姊倒也覺得他不嚇人了,毛茸茸的樣子,看上去甚至有幾分可憐可愛。

    半年過去,小七竟在一個夜里抽條,化成了人形。大姊姊平日里與他最是親近,看見了這場景,倒也沒嚇得尖聲厲叫,反倒輕輕地戳了戳睡夢中的人。

    小七在床榻腳旁躺著,被搔得翻了個身。

    大姊姊嘆了口氣,將床榻上的薄被取下,披在了他身上。

    沈今潮——雪漫青苔(二)

    小七的存在,給青樓里的姑娘們增添了不少樂趣。

    她們都愛閑著沒事過來揉揉他,如今他化為了人形,能干的事情就多了。

    他常在她們夜會情郎時替她們望風,偶爾遭人欺辱了,小七還會幫著捉弄一番那壞人,給她們出出氣。

    再長大點,小七結識了來自五湖四海的叫花子,從他們身上學到了不少偷雞摸狗的本事。

    他常常會在各類富家老爺身上偷點無傷大雅的財物,一吊兩吊錢,他們向來不把這點小錢放在眼里。

    老鴇不知曉他的存在,只當姑娘們又不知道從何處養(yǎng)了只活潑的畜牲,他也因此更在樓里大搖大擺跑動起來。

    青樓是個有趣的地方。

    哪怕嘴巴再緊的達官貴人,在興起時也很容易說出點不該說的話,比如說哪家大人愛把錢藏在床底啦,哪家大人在何處養(yǎng)了一房新妾室啦,哪家姑娘與情郎私奔啦……

    但每當小七賊心一起,準備用這些情報賺點錢時,就會被大姊姊厲聲警告:“這些消息倘若走了出去,你的姊姊可都要去見閻王了。”

    小七想問:“去見閻王有什么不好呢?活著實在是太累人了。”

    但大姊姊憐愛的雙眸看著他,他實在問不出口。

    離去的小七娘親,聽聞很受林老爺?shù)膶檺郏湛煲确蛉肆恕5换匾矝]來看過小七。

    小七不知道什么叫做娘親,大姊姊也沒告訴他,某日看到一個小女孩朝娘親撒嬌,他很疑惑地問大姊姊:

    “姊姊,娘親是什么?”

    大姊姊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便顧左右而言他:“娘親就是生孩子的人。”

    “那我也有娘親嗎?”

    “你……”大姊姊一頓,她不愿意讓他傷心,只好撒謊道,“你與我們不同,你是小狐貍呀。小狐貍沒有娘親。”

    小七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他在青樓中待了許久,送走了許多新人舊人,一直到大姊姊美人遲暮,紅顏將熄。

    大姊姊年紀大了,容顏不再,能接的客人少了,受了不少其他姑娘的冷眼,已經當不得青樓的頭牌。

    老鴇也越看她越不是滋味,似乎想催促她離開,但多年的情分,到底讓她說不出這句話。

    大姊姊為人柔軟良善,許多年存下的錢財都散出去賑災了,倘若再被趕了出去,那可真是無家可歸。

    她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卻毫無怨言,照舊做自己的事,時不時教導小七幾句大道理。

    然而事與愿違,在青樓這個大染缸里出來的小七,又能是塊什么干凈的布。

    他凈學了些小偷小摸,再靜悄悄給大姊姊塞些小錢,給她買新衣裳和棉襖。

    也許是偷竊的事情干得太頻繁,小七又藏得實在穩(wěn)當,官府來來去去找不到犯人的蹤跡,便懷疑到了妖怪頭上,有意去請了蒼蘅派中一位赫赫有名的大仙人。

    強龍不壓地頭蛇嘛,聽了這消息,小七倒沒多害怕,還懷著滿腔好奇,想看看傳聞中的仙人生個什么樣。

    是不是長著兩根龍角、身長九尺、三只眼睛?

    但看完那靈淵仙人,他實在失望。除卻那身氣質的確是凡人所不能及,便沒有任何特殊之處了。

    然而站在仙人身旁那小孩,的確有些古怪。

    小七懷疑,那小孩根本就是一眼看出了他的偽裝,知曉他根本不是人類。

    如若不然,又怎么會一個勁兒的盯著他不放?

    傳言神仙有鶴發(fā)童顏的,莫非那小孩才是真正的靈淵仙人,那老東西其實是給仙人遞茶的小徒?

    那小孩拉了拉靈淵仙人的袖子,他立時便朝小七看過來,小七暗道不好,扭頭便往青樓里跑。

    他一路跑到青樓里的二樓,鉆進大姊姊房里躲了起來,彼時大姊姊正瞇著眼給縫著一雙鞋,見他慌慌張張的,還問道:“小七,這是怎么了?”

    他化成狐貍樣鉆進被窩里,支吾了兩聲,卻沒說話。等了半天,沒等到那小孩和靈淵仙人,倒是等來了老鴇。

    老鴇站在門外,狐疑地往屋里環(huán)視了一圈,問道:“我剛才見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小乞丐跑上二樓來了,你看見人沒?”

    她捏著鼻子,往屋內走了兩步。

    大姊姊手一抖,那針頭便扎進了她的肉里,她輕輕地抽了口氣。

    “媽媽多想了,哪里有什么小孩?”

    “你這是給誰繡鞋呢?”老鴇自然不信她,扯過她手里的鞋墊看了看。

    她有些慌張道:“不是給誰繡的,是要拿出去賣錢的。”

    “接不到客了,也只能這樣賺錢了。”老鴇冷哼一聲,正要走出去時,卻又回頭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弧度,“那被子下是什么東西?偷藏了男人?”

    她走近了兩步,大姊姊也捏了把汗,跟著走到了床榻邊。

    “沒有什么東西……”

    老鴇猛地將被褥掀開,那底下赫然是一只白毛畜牲。

    她呸了一口:“怎么讓這畜牲上床?你也不嫌臟!”

    在大姊姊憂慮的目光中,老鴇扭著腰出了門,但走到樓梯口,卻越想越不對勁。剛才明明是看見個小孩,怎么忽然的就變成了只狐貍呢?

    這里頭肯定有古怪。

    沈今潮——雪漫青苔(三)

    心里種下了懷疑的種子,不將它查也清楚,老鴇又焉能安生?

    于是她有意挑了個入夜的時候,守在青樓后院,盯著那狗洞瞧。

    果不其然,讓她瞧見了那白毛畜牲從狗洞里鉆進來,又化作少年人的樣子。

    那人臉的樣子實在是丑,大寒夜里的,嚇了她一大跳,讓她在心里頭連聲呸了幾口。

    不是都說狐貍精美艷,怎生得如此丑陋?

    真是可惜了,她還心想著,若是臉不錯,留下當個小倌也不錯。現(xiàn)下看來,是她瞎想一場。

    老鴇用紅手帕掩唇,繞了遠道。

    但沒想到天無絕人之路,這銀子是非得要進她口袋里,她走過東街時,聽說一個有錢老爺家失竊,懷疑是妖精干的,正高價懸賞行竊妖精的消息。

    老鴇圓溜溜的眼睛轉了幾圈,計上心頭。

    把那狐貍精賣出去不就成了!甭管是不是他干的,這錢是先拿到手了。

    妖精哪有好東西?她這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于是老鴇笑瞇瞇地上前領了銀子:“那妖精啊,就在我們青樓里!林老爺你也別誤會,我們青樓里都是頂頂好的姑娘,妖精啊,是那只白毛畜牲。要說呢,也是有緣,原來要消息的就是林老爺您呀。”

    林老爺大喜,撫掌大笑,他將懷里的側夫人摟緊,道:“可不是,我這側夫人還是從你們樓里出來的呢。”

    那側夫人捂著臉避開了老鴇打量的視線,一語不發(fā)。

    “嗨呀,瞧瞧,我的夫人害羞啦?”林老爺用淫邪的視線看了她一圈,肥碩油膩的兩指捏了捏她的臉,“行了,既然側夫人害羞,就不帶你去了。”

    他還頗為可惜地咂咂嘴,倘若在青樓里溫存一番,也不失為一種情趣。

    老鴇在腦子里搜刮了一圈,才想起來這側夫人是何許人也,想當初還一哭二鬧三上吊不愿出嫁,如今倒是活得這樣好。

    也不給她塞些銀兩!這不知感恩的東西!她貪婪地在客廳里掃視了一圈,暗暗盤算這些都能賣多少錢。

    林老爺催促道:“老太婆,別到處亂看了,趕緊帶路吧。”

    老鴇將林老爺帶回了樓里,林老爺怕妖怪,又差人去請了靈淵仙人。而彼時,小七正在大街上行竊。

    他將這條街逛得明白,雙目如鷹隼銳利,誰兜里有錢,誰一臉窮酸相,他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今日起得早,天沒亮就在巷子口蹲著,全然不知苦難當頭。

    小七一連得手了兩次,他墊了墊手里的份量,再回過頭,卻見身后一雙清澈的眼睛緊緊盯著他。

    他嚇了一跳,罵了聲臟話。路見秋眨了眨眼,脆生生問他:“哥哥,你在說什么呀?”

    “與你無關。”小七還疑心他是靈淵仙人本尊,防備地后退了一步。

    小路見秋就跟著上前了一步,道:“哥哥,你很害怕我?”

    “怎么可能,你有什么好怕的?”

    這么說著,小七卻在他接近時,又靜悄悄地后退了一步。

    “哥哥,你等等。”路見秋笑瞇瞇的,從芥子戒里掏出了兩大袋銀瓜子,丟到他面前,“你好像很喜歡銀子?都送你了,你不要害怕我。”

    小七的眼珠子跟著那兩袋銀瓜子跑,袋子口松開,瓜子便嘩啦啦地順著袋口滑了出來,看得他的眼睛都直了。

    “這是……假的銀子?”他蹲下身,試探著夠到了那兩個小袋,抓了幾顆丟進嘴里咬了咬。

    是真的!

    小七這一輩子從沒見過這么多錢,心中一瞬間涌出來的,不是感激,而是不知足。

    這小孩身上肯定還有更多!

    他抬起眼,看著路見秋,心中在估量著他究竟是真傻,還是裝傻。

    人類有句話,說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倘若他真能從這小孩身上多敲幾筆,說不準就能讓大姊姊下半輩子生活無憂了。

    “你還有么?都給哥哥吧。”他上前兩步,一眼就看上了小孩脖子上掛的長命鎖,“這個,能送給我么?”

    金光燦燦,流光溢彩,想必值不少錢。

    路見秋抓住那鎖,似乎很猶豫:“師尊說,這個不能隨便送人的。”

    “怎么會呢?那你可否讓我仔細瞧瞧。”小七抓住那長命鎖,作勢要從他脖子上取下,正當他準備強搶時,一道暗光閃過,他手腕一痛,下意識退開了。

    來不及多想,他化作狐貍身,狼狽地往遠處逃竄而去。

    靈淵仙人將路見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問道:“可有受傷?”

    “不曾。那位狐貍哥哥呢?離開了嗎?”

    靈淵仙人看看單純的幼子,又望向小七離開的方向。

    “走吧,我們一起去找他。”

    —·—

    盡管沒把那長命鎖騙到手,但能騙得兩袋銀瓜子也算是很不錯。他一路飛奔回青樓,剛鉆進狗洞,便與神情哀切的大姊姊迎面撞上了。

    她急急地將懷里的包袱塞給他,道:“小七,你快跑,別再回來了。”

    小七不明所以,將嘴里叼著的兩袋銀瓜子放到她面前,歪著頭看她。

    “你……媽媽發(fā)現(xiàn)你了,我今早偷聽到的,她說要尋人將你抓了。你快跑,再不跑,便來不及了。”

    還不到開門的時候,整座青樓里靜悄悄的,只聽得老鴇尖利的呼喊回蕩著:

    “大姑娘?大姑娘?你這是到哪兒去了?媽媽有事尋你,你且出來。”

    大姊姊知道沒時間了,她將兩袋銀瓜子也塞進了包裹,綁到小七身上,將他推出了洞口。

    “你且去,不要再回來了。倘若遇上了困難,你……你去林宅,尋里頭的側夫人。”

    話說完,她不再猶豫,從一旁搬了塊石頭,將洞口堵上了。

    “喲,我說怎么找不見你,原來是通風報信來了。”老鴇尖酸刻薄的臉上露出兩分笑意,吩咐身后的林府家丁,“把她綁起來,打到那狐貍精獻身為止。”

    家丁們一擁而上,將大姊姊押到了老鴇面前。

    “小七不曾干過傷人的事,媽媽,請放過他吧。”

    “妖精里哪里會有好東西。”老鴇把玩著自己的指甲,不以為意,“林老爺給了我不少錢,倘若你說出他的下落,我不但不跟你計較,還會讓你在樓里一直待下去。但若是你執(zhí)意包庇,那就莫要怪我不顧念舊情了。”

    大姊姊垂下眼,道:“讓媽媽失望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老鴇冷笑一聲:“好,那便沒得可說了,將她綁到樓前,我就不信那畜牲會不出現(xiàn)。”

    幾個家丁在青樓前圈了個地,將大姊姊按著跪在了地板上。她被五花大綁,發(fā)髻被扯得凌亂,狼狽地披散在肩頭。

    林老爺被兩個溫雅笑意的姑娘伺候著,坐在一旁,不耐地催促道:“行了,錢都給你了,妖精什么時候能抓到?”

    老鴇賠笑了兩句,安撫道:“這是當然的,老爺別急,很快了。”說完,她上前踢了大姊姊一腳,“大姑娘,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倘若你說了,先前的一切我都能既往不咎。”

    大姊姊沒說話,老鴇便一揮手,道:“敬酒不吃吃罰酒,動手吧。”

    她話音剛落,幾個家丁便取過棍子,手起棍落,將大姊姊打得哀鳴不止。

    四周圍看熱鬧的人愈來愈多,他們看著她,指指點點,口中污言穢語不斷。

    在這一派熱鬧中,小七躲在人群里,抱著包袱遠遠地看著她。大姊姊將他撫養(yǎng)長大,他早已將她當做了自己最親最親的親人。

    但很古怪的,他如今一點都不想哭。

    原本低垂的腦袋的大姊姊,也不知是不是發(fā)覺了他的視線,緩緩地抬起了頭,徑直望向了他的方向。

    她很輕地牽了下唇角,唇瓣翕動,說了兩個字。小七看出來,她說的是:

    “快走。”

    一瞬之間,小七的眼淚便流了下來,他掉頭就跑,想離得遠遠的。身后棍棒落到皮肉上的聲音不斷傳來,他急急跑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他用力抹了下眼淚,轉頭便往林府的方向跑。

    林府的側夫人!那是他能救大姊姊唯一的希望了!

    他只知側夫人也許能幫他,卻不知,欲得知他行蹤的人,便是林老爺。

    小七一路飛跑,在林府門前握著門環(huán)不住敲門,開門的是個滿臉不耐的小廝。

    “小乞丐,這里要不到錢,趕緊滾遠點。”

    小七一邊哭,一邊喊道:“我要尋府里的側夫人!煩請大人通告一番。”

    小廝吐了口唾沫,正要趕人,一道溫和的嗓音便傳了出來:

    “來尋我的?讓他進來吧。”

    血緣是個奇妙的東西。

    見到側夫人的那一眼,小七便認出來,這是他的娘親。

    側夫人也是一愣,面上浮現(xiàn)幾抹嫌惡,她道:“進來再說吧。站在門外多惹眼。”

    侍女給小七倒了杯茶,他不安無措地蜷縮在凳子上,破爛的鞋踩在干凈的地板上,讓他顯得更加狼狽。

    他道:“側夫人,求求您,求求您救救姊姊……”

    側夫人冷淡一笑,視線一轉,望向了那被釘在墻面的白色皮毛上。

    小七順著她的視線望去,那塊白色皮毛很大,也很完整,上頭還掛著一只巨大的狐貍腦袋。

    他隱隱約約的,心底浮起了幾分不安感。

    母子對視了一眼,都沒有再說話。

    糟糕,成年后竹馬分化成魅魔了~(一)

    身為一個干啥啥不成、吃啥啥不剩的擺子高中生,最糟糕的事情莫過于擁有一個干啥啥都行的竹馬。

    不僅平時有事沒事就被拿來跟他比較,還要時不時遭受來自他的智商暴擊……嗯,以及體能暴擊。

    而路見秋更慘,他有兩個。

    他不僅要獨自承受以上種種,還得不時成為兩個竹馬間的隔離板,防止他們倆摩擦生熱,烽火漫起。

    除了這些破事,隨著他們陸續(xù)成年,更古怪的事情發(fā)生了——不知道怎么的,他的兩位竹馬,都在一個夜里分化成了魅魔。

    這天晚上,路見秋打游戲到了深夜,才捧著兩份作業(yè)昏昏欲睡地抄完了。

    他躺在床上,瞇著眼睛正準備入睡,身邊突然探過來一只灼熱的臂膀。

    路見秋嚇了一跳,像條魚似的彈了起來,啪的把床頭燈打開了。暖色的光暈打在沈今潮酡紅的臉上,他莫名其妙地舔了舔唇,修長的臂膀也趁機圈緊了路見秋。

    “沈、沈今潮?你怎么會在這里?”路見秋摸起手機,看了看時間,“現(xiàn)在可是半夜十二點。你不回去睡覺在這里干嘛?做賊嗎?”

    “睡不著……見秋,我好熱。”

    沈今潮又貼上來,他才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你腦袋上的兩只是什么?發(fā)箍?”

    “嗯、嗯哼,別碰那里……那是、那是我的角。”

    路見秋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你為什么會有角?”

    沈今潮熾熱的身體緊貼著他,汲取著他身上的涼意,忍不住悶哼了一聲。他理所當然地應了句:“魅魔當然會長角……這有什么奇怪的。”

    “魅、魅魔?沈今潮,你是不是小說看多了,或者是某種奇怪的片子……?雖然說成年了,但你也得節(jié)制啊。”

    魅魔這種東西,根本只存在于小說里吧……?

    沈今潮滿臉享受的神情,他窩在路見秋的被子里,被籠罩在對方的氣味中,滿足地蹭了又蹭。

    “不對,從剛才起就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搔著我的大腿——”

    路見秋往被窩里一抓,就抓到了一條左右晃動的粉色桃心尾巴。

    “這是……?”

    那尾巴狠狠顫動,又迅速地縮了回去,快得像他的錯覺。

    沈今潮喃喃回答道:“……是我的尾巴。”

    “尾巴?!”路見秋任由他抱著,捂著腦袋,“我一定是做夢了,否則怎么會看見這么離譜的事?”他推了推身邊的人,“你身上實在太熱了,你離我遠點。”

    “不行。我需要你的撫慰。”

    路見秋很堅持:“我也不同意,我要睡覺了。”

    最終兩人各退一步,他允許沈今潮抱著自己,沈今潮允許他把空調打開。

    身上掛著一只剛分化的“小魅魔”(?),路見秋翻出了壓箱底的遙控器,把空調打開了。

    至于在這個秋末的季節(jié)開空調會不會被媽媽打,他決定明天再考慮這個問題。

    沈今潮搶過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兩人就這么安靜地睡了一個晚上——當然,是路見秋單方面的安靜,這個該死的魅魔,小動作根本沒斷過。

    第二天,路見秋被空調的冷氣凍醒了。

    他爬起身,在房間里逛了一圈,也沒看見沈今潮的身影。

    “果然,我就說昨晚就是個夢吧……怎么可能會分化成魅魔?那種東西……”

    他在洗手間里也四處看了看,洗漱了一番。

    這里倒是沒什么異常,除了他昨天放在這里的臟衣服不見了……

    可能是媽媽丟進洗衣機里洗了吧。

    房間里的冷氣還是很充足,秋末的天氣本來也不熱了……他趕緊跑到窗子前,把窗子打開,想把冷氣都散一散。

    沒想到窗子一掀開,路見秋就看見了江邃那張精致的少年臉。

    剛脫去稚嫩,有了些許棱角,但總的說來還不是成年男人的樣子。

    他嚇了一跳,差點要把窗子再度合上,在他驚愕的眼神中,江邃面色如常地順著管道爬上了窗臺,在房間里穩(wěn)穩(wěn)落地。

    在這種時候,“你怎么會在這里”“你想來做什么”這些問題都不再重要了,因為……

    “這里可是三樓,你不怕死啊?”

    “路見秋,你怎么一大早就大吵大嚷的!你起床了嗎?”路媽媽噔噔噔地往房間里走過來,大嗓門隔著幾里地都能聽見,“你爸爸說你昨晚還開了空調?死小子,空調不要錢是吧?”

    來不及多想,他趕緊把江邃塞進了床底,撥下床幔穩(wěn)穩(wěn)遮住。江邃像是撞上了什么,發(fā)出了一聲悶哼,緊接著就安靜了下來。

    “媽媽,我不小心按錯了!沒想開空調的!”

    路媽媽猛地開門走進來,叉著腰道:“都收拾好了沒?快點,我今天榨了果汁,你最好給我喝兩杯。否則我不會原諒你。”

    “知道了媽媽,你快出去吧。”

    路見秋著急讓媽媽離開,但路媽媽話鋒一轉,問道:“你作業(yè)都做了沒?我聽你班主任說……”

    聽到這里,他就知道媽媽的話匣子一時半會兒是絕對收不住了,暗暗嘆了口氣,心里祈禱著江邃別瞎整幺蛾子。

    床底下,江邃和沈今潮兩只魅魔正面面相覷。

    沈今潮今天醒得很早,本來想把路見秋放在浴室里的臟衣服帶走,但偷到一半,路見秋起床了,他只好狼狽地鉆進了床底。

    他抱緊了懷里的衣服,生怕江邃突然撲上來跟他搶。

    “人家沈家的小孩,江家的小孩,學習不是都很好,一起長大的,你也多問問人家……”

    聽到這里,路見秋不由扶額,這兩個在媽媽眼里這里好那里好的家伙,不久前還不約而同地硬闖他房間呢。

    “嗯,媽媽你說得……對。”他胡亂應聲,眼珠子亂看,很快被床邊那只晃動的桃心吸引了視線。

    “什么東西,魅、魅魔?”

    路媽媽聞言一瞪眼:“什么沒默,老師不是讓你們默寫嗎?你又沒完成作業(yè)?”

    “不是!我默了,都默寫過了!”路見秋兩步上前,啪的一下把那只桃心抓在了手里,背在身后。

    剛才都沒細看,江邃這家伙,難道也……?

    不是,昨晚不只是一個夢嗎……?

    他用手拍了拍那尾巴,示意江邃趕緊把尾巴縮回去。但江邃不僅沒照做,還以為路見秋在跟他玩游戲,越晃越來勁。

    “真的默了?別下回你班主任又跟我告狀說……”

    “你放心吧媽媽,我……我保證沒下次了。”路見秋忍無可忍,重重地捏了一下那桃心,床底下登時響起一聲不輕不重的悶哼。

    路媽媽又瞪眼:“怎么,你意見很大?”

    路見秋連忙道:“不是,媽媽,我突然肚子有點痛……”

    “去吧!一談到學習你的事就多!”等路媽媽轉身走出房門,路見秋連忙把門鎖上,這才松了口氣。

    江邃滿臉通紅地從床底下鉆出來,手里還搶著半件破爛的T恤,路見秋順著他的力道一扯,沈今潮也摔了出來。

    兩個人……兩只魅魔惡狠狠地對視一眼,又齊齊看向他:“都是他的錯!”

    路見秋煩不勝煩:“我不管你們了,你們自己想辦法離開!”

    說完,他拎起書包走出了房間。

    總之,等他用完早餐出門的時候,一回頭,看見兩個長著角和尾巴的人影正一前一后順著他窗外的水管往下爬。

    路見秋:“……”

    這兩個莫名其妙的家伙……

    一會兒就要上課了,這又是雙角又是桃心尾巴的……

    被人發(fā)現(xiàn)了可怎么辦?

    不對啊,他為什么要替這兩個可惡的家伙操心?

    這世上根本沒有魅魔吧?說不準只是道具而已,尖子生的把戲……

    他還是想辦法應付一下早上的測驗吧。

    班級的座位是按照成績排名依次選擇的,在江邃和沈今潮的威逼利誘下,路見秋很沒出息地選擇了坐他們倆中間。

    他們沒有同桌,路見秋前面坐著江邃,身后坐著沈今潮,剛走進教室,他就看見兩雙黑眸瞬間望向了自己。

    來得可真快啊……明明他出發(fā)的時候,這兩個家伙還在爬他房間的窗臺。

    這就是有私家車的好處嗎?

    不過這么光明正大地戴著發(fā)箍來上課,這真的好嗎?

    但很奇怪,班里的其他同學居然都不覺得他們很奇怪。

    路見秋靈光一閃,隨手拉過一位同學問:“同學,你能看見江邃的耳朵和尾巴嗎?沈今潮的呢?”

    那同學像見鬼似的看著他。

    “路同學,原來不學習真的會變傻,不對,你已經不止是傻,連眼睛也出了問題。”

    “不是……我沒有問題,我只是……”他試圖解釋,但那位男同學已經走遠了,他轉過頭,就見兩張優(yōu)越的臉看著他,面上浮現(xiàn)幾分玩味。

    像是在問他:這下相信了嗎?我真的是魅魔哦~

    一般來說,在測驗之前,路見秋都會極力哀求兩位竹馬的其中一個給他遞小抄,但由于今天他們倆開出的條件都過于離譜,他決定自己完成這項艱巨的任務。

    但在開考的五分鐘后,路見秋發(fā)覺自己的決定實在是做得過于草率了。他絞盡腦汁,想竭盡全力挽救一下。

    糟糕,成年后竹馬分化成魅魔了~(二)

    監(jiān)考的老師打了個哈欠,在講臺上趴下小憩,看來糟糕的高中生活,也將他磋磨得很疲憊。

    路見秋和手里這些陌生的試題面面相覷,我恨數(shù)學!

    他試圖從滿卷艱澀的文字中看出點什么名堂來,但很可惜,他連點公式也憋不出來。

    苦惱之下,他感覺小腿上搔過什么灼熱的東西,癢癢的,像什么小飛蟲。

    他本來就煩躁,這下更是想都沒想,狠狠地在腿上拍了一下。

    前座的江邃發(fā)出一陣不小的悶哼聲,講臺上的老師立刻抬起眼,像掃描儀一樣將教室里的同學們挨個掃過。

    最終,他的眼睛鎖定了江邃:“江邃,你這滿臉通紅的,不舒服?發(fā)燒了?”

    路見秋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意識到剛才的小飛蟲,正是江邃亂晃的尾巴。

    他不是發(fā)燒了,是發(fā)……

    路見秋咬了下舌尖,把心里的想法憋了回去。

    “沒事,老師。”江邃低聲應了一句,很快垂下頭,繼續(xù)寫起了試卷,如果他那尾巴沒有晃個不停的話,倒真像是個乖巧的好學生。

    “那就行,有什么不舒服的話記得說。”老師打了個哈欠,又趴在講臺上睡了過去。

    路見秋松了口氣,眼見時間一點點溜走,他又急了起來,趁機拽了拽江邃的尾巴,壓低了嗓音道:“江邃,幫幫我……”

    江邃沒有回答,那尾巴在他手心里不斷打著圈圈。

    路見秋正著急的時候,感覺身后涼颼颼的,不出意外,應該是沈今潮那冰冷的視線。

    但他沒功夫端水,只能捏了捏江邃的桃心尾巴,示意自己什么都答應他。

    江邃果然懂事,很快悄悄遞過來一張紙條,路見秋松了口氣,終于在交卷前五分鐘,瞎抄了一通。

    等課代表把試卷收走,路見秋又恢復了那副意氣風發(fā)的樣子。

    沈今潮看了,只覺得心里煩躁,他貼著路見秋的耳廓吐著氣:“怎么,當著我的面和他暗度陳倉?”

    “怎么說得這么難聽。”路見秋捂住自己的耳朵,“就是……就是要了答案而已。”

    “怎么不問我要。”沈今潮淺色的瞳孔盯著他。

    “下次,下次問你要。”

    江邃本來在埋頭做題,這會兒卻抬起頭跟著瞥了他一眼。

    “嗯,好。”

    不知道哪里讓沈今潮不滿意了,他冷哼一聲,腳步帶風地走出了教室。

    路見秋急忙問:“下節(jié)體育課,你這是要去哪兒?”

    他沒回答,不過路見秋很快就知道他做什么去了。

    體育老師點名的時候,沈今潮也沒出現(xiàn),直到跑了幾圈自由活動的時候,一個男同學忽然跑過來,跟路見秋說沈今潮昏倒了,現(xiàn)在人在醫(yī)務室,讓他趕緊去。

    他本來答應了江邃要去跟他打球,這會兒也來不及了,連忙把網球拍塞到男同學手里,請求道:“幫我告訴江邃,就不跟他打球了,我先去看看沈今潮。”

    看著他跑遠之后,男同學拿著網球拍隨手揮了揮,然后從兜里掏出沈今潮給的錢數(shù)了幾回,自言自語道:

    “我才不會跟江邃說呢。我可是有職業(yè)道德的。”

    糟糕,成年后竹馬分化成魅魔了~(三)

    路見秋趕到醫(yī)務室時,沈今潮正病怏怏地躺在病床上,雙目緊閉,滿額冷汗。

    到底是竹馬,他見了有幾分不是滋味,掏出紙巾給沈今潮擦了擦汗。不想手腕一緊,被沈今潮抓住了。

    “你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嗎?聽同學說你忽然暈倒了。”

    沈今潮半斂下眼皮,顯得有幾分可憐兮兮:“我只是太難受了。”

    “難受就吃藥。”

    “藥沒有用的。”沈今潮粘膩得能拉絲的視線緊緊裹纏著他,“我需要一些別的。”

    他這么一說,路見秋就知道他憋了滿肚子壞水,連忙拒絕道:“不可以,請停止你腦中的想法。”

    話音剛落,沈今潮就松開了路見秋的手腕,轉身背對著他。

    “這又是怎么了?生氣了?”路見秋戳了戳他的后背。

    沈今潮看著不想搭理他,背后的桃心尾巴卻晃動個不停。

    他抓住那條亂動的尾巴,捏了捏。

    “……路見秋!”

    “不生氣了?”

    “你知不知道,魅魔的尾巴……是不能亂碰的?”

    魅、魅魔。

    路見秋差點忘了這一茬:“你們怎么會變成魅魔?是像喪尸一樣突然感染的?不會傳染我吧……?”

    “你就只關心這一件事嗎?”沈今潮轉過身來看著他,語氣幽幽,“我現(xiàn)在很難受特別、特別難受。”

    “我又不是醫(yī)生,幫不了你……不對,你需要的應該也不是醫(yī)生,是獸醫(yī)?……魔醫(yī)?”

    “……路見秋。”

    “好好好,我知道了。啊!你怎么咬我!”路見秋一個不注意,左手食指就被沈今潮放進嘴里咬破了點皮膚,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鮮血汩汩流出,又被沈今潮的舌尖一勾,吮進了喉口。

    不知道有多久,沈今潮才松開了他的手,最后一滴血也被他咽進了肚子里。

    “難受嗎?”

    “肯定啊,疼死了!”

    “那就公平了,我現(xiàn)在也很難受。”

    路見秋邦邦給了他兩拳,恨恨道:“我現(xiàn)在要變成喪尸了混蛋!”

    沈今潮道:“不會啊,你不會變成喪尸的。你頂多就……”

    “就什么?”路見秋微微睜大了眼,好奇地看著他。

    “你頂多就……會變成魅魔的主人而已。”隨著沈今潮的話落,他的脖頸上便一點點浮現(xiàn)了一圈黑色的符文,愈來愈清晰,環(huán)在他的頸側,危險而神秘。

    “這……這是什么?”

    “哦,這個啊。這個是你的印記,這意味著,我以后就是專屬于你一個人的魅魔仆從了……”

    糟糕,成年后竹馬分化成魅魔了~(四)

    沒有把沈今潮揍得眼淚直流,這已經是路見秋對他最后的溫柔了。

    “沈今潮,我不想搭理你了!”說著,路見秋拔腿就跑,跑到教學樓走廊時,和江邃撞了個滿懷。

    江邃接了他一把,在他頸側清嗅了一下,語氣淡淡的:“和沈今潮待了一節(jié)課。”

    他用的是問句,語氣卻相當篤定。

    江邃是狗嗎?這都能聞得出來?

    沈今潮也是狗,還是會咬人的狗。

    “沒有的事。”路見秋推開他,手卻被他攥住了,他攤開路見秋的掌心,盯著路見秋的食指看。

    指腹上的傷口居然已經結了血痂,也不怎么痛。

    江邃垂眸看著那道血痂,顯然不信他,問:“被他咬的?”

    “……是。”見江邃作勢要低頭,他連忙把手抽了回來,“別舔啊混蛋!”

    江邃動了一下,路見秋以為他要對自己動手連忙躲開了,但他只是幫路見秋整理了一番衣領,轉身離開了。

    “……江邃?”路見秋以為他生氣了,追了兩步,但這家伙是頭也沒回。

    平時他們是三個人放學了一起回家的,但江邃鬧了脾氣——如果你以為他因此一個人回家,那就大錯特錯了。

    江邃落后他們五六步,幽幽地看著他們兩人,死活不搭話,但只要路見秋和沈今潮親近了一點,他那涼颼颼的視線就會傾瀉而下。

    路見秋:“……”

    這個別扭你是非鬧不可嗎?

    一直到家里,江邃也沒說話,等路見秋上前準備哄兩句,他輕飄飄的瞥了路見秋一眼,轉身就走了。

    走、走了……

    糟糕,成年后竹馬分化成魅魔了~(五)

    江邃這個脾氣鬧得古怪。

    下午還對他愛搭不理的,夜幕降臨的時候,卻又順著水管爬到了他房間里。

    等路見秋洗完澡從浴室里走出來,看見的就是江邃潮紅的臉。他趴伏在床邊的地毯上,迷蒙著眼睛直喘氣。

    “喂……江邃,你大晚上的不睡覺,當賊來了。”

    路見秋上前兩步,江邃就抓著他的腳踝,把他拉得一個趔趄,險些栽倒。

    “喂!江邃!你這是在做什么?”

    “在引誘你。”

    “哈?你沒發(fā)瘋吧?”路見秋試圖抽出自己的腳,沒成功,反倒被他抓得更緊,腳步一亂,摔到了地上。

    江邃的動作更快,在他跌倒前,把他抱進了懷里。

    “沒發(fā)瘋……不過快了。”

    “你又在說什么瘋話。”路見秋道,“趕緊放開我,一會兒被人看見了。”

    “不放。”

    “放!”

    “不放。”

    “放!”

    “……你先答應我一件事,我再放開你。”

    路見秋狐疑地看著他,道:“我怎么感覺你沒安好心。”

    “嗯,我沒安好心,那沈今潮呢?”江邃一點就炸,步步緊逼,幾乎要貼上路見秋的唇,好在他及時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他脖子上有魅魔紋,是你給他的。”

    “什么魅魔紋,我不知道。”

    江邃抓起他的手指,道:“他咬了你,這你也不知道?”

    “不就是咬了一口?這有什么……喂!江邃!”路見秋正說著,那道血痂就被江邃含進了嘴里,吮吸了兩口。

    “喂!怎么連你也這樣!江邃!”路見秋趁機揍了他兩下,但他死活不松口。

    不多時,路見秋就感覺腦中傳來陣陣眩暈,整個世界都模糊起來。與此同時,江邃的臉上便浮現(xiàn)出一道古怪的紋樣。

    恍惚間,他感覺自己被橫抱著放到了床上,床底下也鉆出來另一只腦袋。

    沈今潮和江邃一左一右環(huán)抱著他。

    “路見秋,我們可是要糾纏到死的……”

主站蜘蛛池模板: 秋霞国产精品一区二区|无遮无挡非常色的视频免费|日韩不卡一卡二卡3卡四卡网站|在线高清国语成人网站|2020天天干夜夜爽|国产99视频精品免费专区 | 一本到亚洲网|99久久精品国产欧美主题曲|973理论片235影院|国产一区二区高清在线|亚州国产视频|国产精品一卡二卡三卡 | 岛国精品在线观看|欧美丰满高潮xxxx喷水动漫|国内=av网|亚洲精品久久久久久久久|亚洲精品h|亚洲国产视频一区二区 | 蜜芽=aV无码精品国产午夜|日本高清一二三区视频在线|十八禁裸体WWW网站免费观看|浪潮=av色综合久久加勒比|99精品国产在热久久无毒|精品国产免费人成在线观看 | 国产精品一区2区3区|91蝌蚪在线播放|一级国产20岁美女毛片|国产伦精品一区二区三区视频不卡|少妇内射兰兰久久|日本成人=a | 日韩一级色|亚洲一级成人|亚洲=aV无码专区亚洲=aV桃花岛|91啦在线观看|性高潮久久久久久久|国产美女国产爽字 | 韩国日本一区二区三区|91视频老司机|成人丁香社区|国产精选久久久久久|狠狠色噜噜狠狠狠狠888米奇|首页视频蝌蚪九色 | 久久网国产|国产精品久99|国产hsck在线亚洲|性导航唐人社区|久久精品国产亚洲=aV高清色欲|久久99精品久久久久久久夜夜爽 | #NAME?|青青草在线视频免费观看|久草免费福利|日日噜噜夜夜狠狠爱视频免费樱桃|国产精品一级=a级理论片在线观看|亚洲狠狠色综合蜜桃 | 日本一区二区三区四区视频|亚洲一区黄色|久久综合狠狠综合久久狠狠色综合|法国性xxxxx极品|久久无码=aV中文出轨人妻|无码少妇一区二区三区=av | 欧美做爰爽爽爽爽爽爽|国内揄拍国内精品|天天澡天天摸天天添视频|84c=aocom最新网站|69堂在线观看|天天澡天天狠天天天做 | 99视屏|亚洲精品日韩专区|欧美一级国产|久久丫不卡人妻内射中出|欧美日韩另类综合|亚洲色无码=a片中文字幕 | 青草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公和我做好爽添厨房中文字幕|99re6这里有精品热视频|六月婷婷精品视频在线观看|女教师办公室被强在线播放|日韩一区二区三区不卡视频 | 高清偷自拍第1页|午夜精品久久久久久久爽|黄色影院网站|国产午夜无码片在线观看影院|性一交一乱一乱一视频96|久热精品在线观看视频 | 亚洲午夜久久久综合37日本|欧美高潮抽搐喷水大叫|啪一啪鲁一鲁|亚洲欧洲美洲无码精品V=a|亚洲高清视频网站|三级黄色影院 | 亚洲人成网站在线播放小说|亚洲国产精品尤物yw在线观看|韩国一级影院|天天综合操|亚洲欧洲精品一区|#NAME? | 日本三级日本三级韩国三级视|国产精品国产自线拍免费|CHIN=a男男互插网站|女邻居丰满的奶水在线观看|免费国产v=a在线观看|国产乱子伦无套一区二区三区 | 日日噜噜夜夜狠狠扒开双腿|欧美人成在线观看|美丽的姑娘免费观看在线播放|欧美性猛交xxxx乱大交密桃|亚洲精品国产字幕久久麻豆|日本裸交xx╳╳137大胆 | 人与牲口性恔配视频免费|亚洲成=a人片4444|性XXXX18免费观看视频|狠狠亚洲婷婷综合色香五月排名|四虎影院免费|天天拍拍天天干 | 国产成人18黄网站免费观看|日韩国产一区二|亚洲天堂自拍偷拍|性做爰片免费视频毛片中文|天天精品视频免费|黄色毛片免费 | 高清中文字幕在线=a片|亚洲=aV日韩综合一区久热|品色堂永远的免费论坛|国产精品久久精品久久|国产视频中文字幕|亚洲精品国产综合 | 亚洲线精品一区二区三区|亚洲综合中文|特级一级片|在线观看国产视频一区|国产乱码卡1卡二卡3卡四卡|国产v亚洲v天堂无码网站 | www.亚洲天堂|精品久久精品|久久国产精品一区二区三区|欧美猛少妇色XXXXX猛交|亚洲国产精品成人综合久久久|四虎免费精品 | #NAME?|青青草在线视频免费观看|久草免费福利|日日噜噜夜夜狠狠爱视频免费樱桃|国产精品一级=a级理论片在线观看|亚洲狠狠色综合蜜桃 | 午夜免费啪视频在线体验区|亚洲成本人片无码免费|亚洲=av成人无码网站色优|自拍偷拍第1页|久久精品性一区区裸体艺术|久久久久亚洲=av成人动图 | 成人一区在线视频|成人一区二区在线播放|新婚少妇毛茸茸的性|永久免费黄色大片|欧美精品一区在线观看|国产情侣久久久久=aⅤ免费 | АⅤ天堂中文在线网|人人澡人人澡人人看欧美|高H喷水荡肉爽文NP肉色学校|日韩一二三区不卡在线视频|欧美在线观看www|中文字幕一区二区三区5566 | 7777欧美成是人在线观看|无码=aV中文一区二区三区桃花岛|日本精品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一级做=a爰片|成人综合一区二区|99热热精品 | 91超碰在线免费观看|性夜影院午夜看片|www.久久久|日本阿v片在线播放不卡的|v=a亚洲|国产黄色精品网站 | 欧美精选午夜久久久乱码6080|97人妻无码专区|日韩性生活视频|成人超碰|台湾全黄色裸体视频播放|黄色大片视频在线观看 | 日本xxx大片免费观看|久色在线三级三级三级免费看|视频一区在线播放|国产=a∨国片精品白丝美女视频|天美传媒=aV成人片免费看|成人天堂yy6080亚洲高清 | 国产内谢|成人=av高清|91在线成人影院|国产性猛交xxxx免费看|一级做=a爰片久久毛片苍井优|麻豆视频在线 | 色综合区|日本免费三片免费观看东热|99re免费精品视频|97在线观看免费观看|超碰超在线|色36cccwww在线播放 | 婷婷综合久久狠狠色99H|精品国偷自产在线视频99|999久久久无码国产精品|国产精品一区二三区|激情中文小说区图片区|国产亚洲日 | 欧美18一19sex性护士浴室|久久99精品久久久久久HB亚瑟|亚洲成在人线免费|超碰五月|久久精品无码一区二区三区不卡|男女拍拍拍拍免费视频 | 久久91|伊人网中文字幕|9191免费视频|黄动漫免费在线观看|女人和拘做受大片免费看|精品无线一线二线三线 | 中文字幕无码专区人妻系列|日本欧美国产一区二区|亚洲另类小说乱|国产在线第一区二区三区|上海少妇高潮狂叫喷水了|国产一级午夜一级在线观看 亚洲乱小说|未满十八18禁止免费无码网站|日韩=av免费网址|在线国v免费看|人成午夜大片免费视频77777|亚洲激情影院 | 亚洲国产一区二区三区在线播放|99热精品国产|6080yyy午夜理论片在线观看|久久=a=a=a|亚洲国产字幕|9色在线视频网站 | 成人无码区免费=aⅴ片www老师|男人天堂网址|国产一片|国产第一福利影院|一本久道中文无码字幕=av|毛片视频播放 | 亚洲日韩精品欧美一区二区一|蜜桃视频在线视频|久久亚洲一区二区三区四区五区|国产女性无套免费看网站|97色久水蜜桃|日本中文字幕=a∨在线观看 | 神马国产精品|国产丝袜91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亚洲人成在线播放网站|国产8区|四虎永久在线精品免费网址|近伦毛片中文字幕免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