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蘇安語塞,剛準(zhǔn)備好的措辭都只能被迫咽下去。
盯著宋永年的眼睛,蘇安企圖從他眼里看出一絲破綻。
可他眼里除了自己的倒影,就什么都沒有,眼睛亮晶晶的,神情認(rèn)真到可怕。
“你不是說了嗎,你的廠房被毀了,重建肯定需要人手。我只要管飯就可以,直到還清你的所有欠款。”
宋永年直勾勾的瞧著蘇安,努力的扮演一個孤苦無依的弱者。蒼白的嘴唇微抿,眼神可憐又無助。
畢竟他現(xiàn)在也才二十歲,正值年輕……
蘇安不知道該說什么,索性扭頭就往病房外走。
完全不理會病房里的宋永年會怎么想。
來到走廊上,蘇安眉頭都快夾死一只蒼蠅。這么搞,他還怎么要回自己的損失啊。
他那個兔場都只能算是可以溫飽,還養(yǎng)員工,拿什么養(yǎng),拿滿地的兔屎嗎?
或許是覺得太過煩躁,蘇安抬腳離開了走廊,五分鐘后,他來到了醫(yī)院的吸煙區(qū)。
“耶?安哥?”
剛準(zhǔn)備抽出香煙,身后就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蘇安回過頭一瞧,就看到村里的李小二站在他身后。
蘇安眉頭依舊緊鎖,嘴里叼著煙語氣有些許不耐煩,“作甚。”
李小二急忙湊上前,“你這是身體不舒服啊?我早就說了山頂風(fēng)大會吹感冒,你看,不就靈驗了嗎。”
聽完他說完蘇安表情都沒變,找了個石凳坐下,側(cè)過頭看向別處。
抬手點燃香煙,片刻,一縷白煙飄起遮住了他的臉,只見白霧中薄唇輕啟道,“你躺下了我都不會躺下。”
“嗨呀,沒生病是最好的。聽說你廠房起火了,你還需要人手不,我給你打個工?”
李小二滿臉諂媚,瘦小干癟的身軀湊到蘇安跟前。一口黃牙外露,暖黃色的燈光下,即便看不到顏色,但那味道都能讓人呼吸一窒。
聞著空氣中似有如無的臭味,蘇安一口煙圈直接吐在他臉上,迫使兩人拉開了距離。
“我不需要小工,修個廠房又不是什么大事。”
“對啊,你去忙其他的,廠房的事情就交給我唄,保證不讓你操半點心。”
李小二假裝沒聽懂他的意思,繼續(xù)笑臉相迎,伸出手?jǐn)傞_。
“我沒其他的事情,修個廠房而已,我一個人也可以。”
瞥見他這副不值錢的模樣,蘇安忍住了翻白眼的沖動,從煙盒里抽出一根扔給他。
一整天不務(wù)正業(yè),盡想一些歪路子,活該三十歲了還一事無成。
“哎嘿嘿,你這話說的,過段時間村里王麻子要辦喜事,你估摸著會被請去幫忙,而這一去就要三五天。你這一耽誤啊,兔子就得遭罪,我可以去幫你喂兔子啊。”
有煙抽,李小二笑的那叫一個雞賊,麻溜的把煙塞進嘴里點燃猛吸一口。
眼神都開始迷離恍惚……
他這么一提,蘇安這才想起來過段時間確實有戶人家要辦喜事。每當(dāng)村里要辦喜事,他都是最忙的那個。
咬著煙,蘇安陷入了沉思。
以往確實都是李小二幫忙喂兔子,可被他喂死的也不在少數(shù)啊。
拉肚子拉死的就可以堆成小山頭了,今年兔子市場不景氣,都在瘋狂掉價。如果讓他再去幫忙,自己兔子不用養(yǎng)了,褲衩子全都賠進去。
一口吐出煙霧,蘇安眼眸微挑,冷笑著望向李小二,“行啊,喂死我一只就賠多少錢。”
蘇安長得白凈帥氣,那雙看狗都深情的眼眸盯的李小二不免有些無措。
隨即臉色頓時尷尬起來,眼神開始不自覺的四處亂瞄滿臉的心虛。“這……山頂溫差大,死兔子不也是正常的嗎?”
抽完最后一口,蘇安把煙頭摁滅在石桌上,隨后無名指與大拇指一夾,輕輕一用力煙頭就被彈進了垃圾桶里。
扭頭瞥了李小二一眼,心里冷哼一聲,雙手插著兜瀟灑的離開了吸煙區(qū)。
走在路上,蘇安不由的砸吧嘴。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誰來幫他喂兔子呢?
眼眸流轉(zhuǎn),突然一個蒼白的人影浮現(xiàn)腦海。
那個男的……
宋永年躺在病床上,有些生無可戀的盯著天花板。
兩萬塊……
都能買他半條命了,他現(xiàn)在身無分文,身上干凈到小偷來了都得哭著塞錢給他。
要錢沒錢,要手機沒手機。身上能值錢的怕就是這個人了。
那個人不同意的話,自己又要去哪兒呢?
咯吱……
房門被推開的聲音,宋永年側(cè)頭望去就看到蘇安站在門口。幽暗的燈光下,他的表情晦暗不明。
“姓名?年齡?哪里人?”
蘇安反手把門關(guān)上,走到病房前居高臨下的瞧著他。或許是眼神太過熱烈,宋永年渾身不由的起雞皮疙瘩。
“宋永年,二十歲,青山村的。”
捏緊床單,宋永年竟然有種被老師監(jiān)考的刺痛感。
聽到他才二十歲,蘇安心里默默松了口氣。還好成年了,看那小子的臉,白凈模樣他還以為沒成年……
“既然你想打工還債,我希望你能眼里有活。我的兔場日常比較繁忙,工作內(nèi)容也比較零碎。”
“由于在村里,你也知道工錢肯定不會太高,一個月就兩千塊,包你吃住,算你欠我兩萬七千八,你要免費給我打工一年零一個月。”
蘇安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床前,掏出手機就開始算。算出要打一年多的時長,他自己也被意外到了。
可是他能給的就這些,多的他一分都沒有。
本以為蘇安是來算賬,沒想到他會松口自己提的事情。宋永年開心的臉色都泛起紅色,但聽到一個月就兩千塊,嘴角還是忍不住微微抽搐。
“兩千啊……”
“接受不了?”
一個月兩千,要是在城里怕是喝西北風(fēng)都搶不過別人。
但如今他別無選擇,好在他還包吃住,也算不太糟糕。
宋永年做了一番心里斗爭,最后咬牙答應(yīng)了下來,“沒有。”
看到宋永年答應(yīng)的這么爽快,蘇安眼眸閃了閃,舉起手朝他伸去,“你好,我叫蘇安。”
“我叫宋永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