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
6.
冰坨子事件之后, 本體返回大都會，人偶重新擁有了身體的控制權。
后續處理稍微有點麻煩，也許是刺客聯盟的做客在哥譚觸發了神奇的鯰魚效應, 不僅把水攪得更渾, 超反們的活躍度也開始向上爬坡，一度讓布魯斯焦頭爛額，甚至沒時間去找赫萊爾麻煩。
赫萊爾決定給在其中也出了不少力氣的企鵝人點個贊。
但是蝙蝠俠分身乏術, 不代表赫萊爾就真的安全了，人偶失控時的那通電話讓迪克不安了很久，布魯斯可以在赫萊爾的插科打諢下只把那當做一場魔法事故, 可是迪克做不到，焦慮如藤蔓般攀上心頭, 讓他在警局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因為比起身在局中且被前期赫萊爾的“真善美”濾鏡糊了一臉的布魯斯，其實迪克才是對赫萊爾的了解更貼近真實的那一個, 卓絕的共情能力和情緒感知被系統性地培養起來后，血淋淋的面具便被他親手撕下后，他無時無刻不惶恐著。
“被舍棄”一度成為過羅賓的噩夢, 只是主角并非他居住的莊園的主人, 而是那個和韋恩家若即若離的影子。
7.
迪克認識布魯斯和認識赫萊爾的時間幾乎一樣長, 重要性也同樣相差無幾, 蝙蝠俠培養了他的人格和能力, 而赫萊爾給了他除此之外的一切。
“一切”。
這個光是聽著就令人渾身戰栗的詞語一度是少年迪克心中對赫萊爾最常用的寫照。
年少的英雄助手在訓練室摔得渾身淤青的時候，夜巡失誤被貝恩踢斷幾根肋骨的時候, 莽莽撞撞做錯了事在蝙蝠洞被訓斥的時候, 第一個想到的總是那個和韋恩家來往密切的年輕人, 那個蝙蝠俠最信任的同伴。
對于迪克而言，赫萊爾的存在就是哥譚入夜后韋恩塔頂最冰冷純凈的空氣, 冷到舌根發麻，卻沁人心脾，是他在大街小巷目睹無數起罪惡后痛苦不堪時的醒神劑。
無數個平行宇宙中夜翼都是蝙蝠家族最陽光最包容的人，無數美好的的形容詞都不足以概括，永遠對自己的家人們釋放無比赤誠的愛和信任，是蝙蝠家族中最溫暖的一個人。
可事實上，人心都是肉長的，常年與死亡為伴，與罪惡為鄰的生活足以摧毀一個普通人的意志，堅強如義警們能夠在日復一日的生活里一邊麻木一邊自我調節，可是這不代表影響時不存在的，每一次無能為力的拯救都會成為回憶中一抹永不褪色的疤痕，堆疊成搖搖欲墜的理智高塔，靜候一場地裂天崩。
迪克當然也不能免俗。不過幸運的是，他不需要像自己的同位體那樣在崩潰的深夜里輾轉反側，他找到了自己的安慰劑。
8.
“我本可以救下她的�！�
“……”
“你不想對我說些什么嗎？”
赫萊爾無奈地抬起頭，思索人類的安慰方式是怎么樣的。
“不用擔心，那位女士會上天堂的。”如果她信天主教的話，赫萊爾暗暗補充了一句。
迪克看著赫萊爾表情變了半天，最后憋出這樣一句話來，嘴角不由得翹了翹，就連麻木的心臟都開始重新回溫。
這是什么樣的腦回路啊，怪不得有的時候布魯斯都會為了和他交流而頭痛。
看著男人篤信的面容，迪克居然真的有一點被安慰到，但是隨即，他又低下頭：“你怎么能肯定她會上天堂呢？”
對于天堂來說，人有七原罪，罪罪不可赦，那些寫滿了天使的傲慢的條例，卻是每一個哥譚人活下去必不可少的技能。
誰有資格上天堂呢？按照最苛刻的標準，恐怕就連超人都達不到要求吧，因為哪怕超人偶爾也會有自己的私心。
迪克的疑問讓赫萊爾哽住了。
為什么人類小孩這么難哄啊，什么資格不資格的，實在不行他幫忙開個后門不就好了，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不過義警還關心自己死后上天堂還是地獄嗎？那都滾去天堂行嘛，別禍害他的地獄了好吧？十八層也扛不住蝙蝠俠的掃蕩啊。
赫萊爾被幻想中的場景嚇了一激靈，趕緊抖了抖衣服，然后拎起迪克就往外丟：“不好意思營業時間到了，我的酒吧不歡迎未成年。”
“誒誒誒，等等等等！”迪克一驚，但是憑著羅賓出色的反應速度在赫萊爾松手前緊緊抱住了那只胳膊。
赫萊爾覺得自己被一只樹懶扒住了，他嘆了口氣：“最后一分鐘，有話快說�！�
“聽布魯斯說你年輕的時候因為被收保護費想要單槍匹馬去找法爾克內的麻煩，是真的嗎？”
迪克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問。
那個男人大多時候都是百無聊賴漫不經心的模樣，再加上時不時的惡趣味，從布魯斯口中聽到那人堪稱莽撞的過往時，迪克是很驚訝的。
畢竟誰能想到現在這個每個月來韋恩莊園或是阿卡姆例行打卡般晃悠兩圈，剩下的時間恨不得把自己變成酒吧的沙發土豆的人曾經會因為被迫交保護費而怒氣沖沖地對上法爾克內呢？
故事聽起來熱血沸騰，但是迪克對布魯斯的描述表示質疑。
“我現在也很年輕，滄桑掉的只有那家伙自己。”赫萊爾翻了個白眼，沒有回答這個無聊的問題，把他扔了出去。
9.
神秘，有趣，恣意妄為，無所不能。
直到后來，一段對話推翻了迪克對赫萊爾這長久的印象，那時他已經成年了，和布魯斯的關系也日漸僵硬。
格雷森夫婦的墜落是迪克心頭永遠的傷痕，哪怕他最終克服了對高空的恐懼，重新站上了塔樓的頂端，也永遠無法忘懷當年那兩聲折翼之鳥的哀鳴。
而那段時間他也許是心理壓力太大，又一次陷入了幼時那種無助的狀態，于是便，無意地，提了一句。
真的只是無意的舉動，而迪克在剛剛說出那句話后立刻就后悔了，可是更令他沒想到的是，赫萊爾若無其事地給了他回復。
“現在嗎？”青年翻了一下自己的觀影清單，隨后道：“明天吧，我今晚要把這個系列看完�！�
……
……
什么？
“你說什么？”迪克沒察覺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他只覺得眼前天旋地轉給，仿佛墜入了一張巨大而荒謬的網，視野中的天空倒懸，哥譚翻覆到陰影背側。
他剛剛問，能不能為他的父母報仇。
他好像第一次看清赫萊爾的眼睛，那雙黑洞似的的瞳孔里不見一絲波動，就好像迪克剛剛問他晚上要不要吃蘋果派一樣，就連迪克自己都恍惚了一下，疑惑剛剛的對話是不是只是一場幻覺。
“不過你找到你真正的仇人了嗎？你父母當年的那場意外我之前簡單查了一下，好像水還挺深，你自己去看看，有需要叫我。”
赫萊爾啃了一口巧克力，在手機上劃來劃去，像是在應付孩子要求的普通家長。
但是話背后的深意卻令迪克瞬間冷汗岑岑。
10.
赫萊爾殺過人。
并且不在意再殺幾個。
布魯斯知道這件事嗎？
一瞬間，這幾年與赫萊爾相處的畫面如走馬燈一般在腦海閃現，迪克的喉結顫動著，仿佛有一簇火苗在灼燒著他的喉嚨，讓它腫痛，嘶啞，說不出一個字來。
這個時候的迪克還很年輕，非常年輕，甚至還沒有成為夜翼，沒有真正獨立起來去背負些什么，決定些什么。他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于是伸出手扯了扯赫萊爾的袖子。
赫萊爾疑惑地轉過頭：“怎么了？”他看了眼神色有些奇怪的迪克，完全沒有反思自己剛剛說過什么震撼孩子全家的話，他挑起眉思索了一會，隨后舉起手中的巧克力：“你想吃？這個不行，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甜食�！�
大都會活動剩下的，誰知道吃了有沒有什么副作用。
迪克僵硬的嘴角扯了扯，隨后像是放棄了什么，雖然呼吸有些粗重，但是整個人終于放松下來。
“我不是小孩，我都十七了！”他像以往一樣不滿地向赫萊爾抗議，然后搶走了那塊巧克力塞進嘴里，含糊不清地吐槽著太苦了。
還沒他零頭大的小不點。
赫萊爾翻了個白眼，隨他去了。
11.
迪克什么也沒說，這一天的一切都將是一個秘密。
因為他相信赫萊爾的為人，也了解布魯斯的性格。
他什么也不能說，否則他會失去比想象中更多的東西。
迪克無法接受那種光是想象都令他渾身戰栗的未來。
赫萊爾將永遠是韋恩家最好的朋友，迪克最信任的兄長，叔叔。
直到他變成了飛翔于布魯德海文的藍色鳥兒，遠離那座令他眷戀又痛苦的城市后，他也一直這么堅信著。
12.
赫萊爾不知道迪克這么粘著他是因為自己當時的失語，生怕他那天覺得有不殺原則的蝙蝠俠在身邊的日子太憋屈，打算扔下他們（主要是迪克）去追尋自己的星辰大海了。
說實在的，若是沒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基本過一天忘一天，學會控制自己的記憶是長生種的必備技巧，即使腦容量足夠，記太多雜碎的小事也讓人很煩躁。
應付迪克廢了赫萊爾一番功夫，在迪克被上司連著十個電話催回海文后，赫萊爾終于有時間在蝙蝠洞消磨自己的時光。
他把玩著一支試管，眼里興味滿滿：“恐懼毒氣，真是稀奇，我一直很奇怪它的作用原理是什么，單純地調動人體激素做不到讓人看到心里最害怕的畫面吧？”
這東西真沒涉及到神秘側嗎？
蝙蝠俠沒有回答，他才注射完解毒劑沒多久，渙散的瞳孔勉強聚焦，氣息還沒有平復下來，卻已經坐在了蝙蝠電腦前敲敲打打。刺客聯盟已經撤出了哥譚，這讓他輕松不少，但是事件的余波還在不斷擴散，那次亂子再次造成了一次阿卡姆狂歡，也是蝙蝠俠今天這么凄慘的原因。
但是有一個好消息，小丑襲擊超人父母的幕后指使找到了，線索指向一個邪//教團伙，他們內部有人擅長預言魔法，從無數種可能中找到了最糟糕的一種并打算付之行動。
而蝙蝠電腦上剛剛收到超人和綠箭俠緊急發來的任務報告，關于那伙邪//教徒如何團滅這件事。
赫萊爾就在后面看著，對于自己的的身份沒有暴露感到很滿意，然后眼睜睜看著布魯斯新建了一個檔案并把克拉克口中“友好的法師”和他的隊友們列入高危級待觀察目標。
“我覺得你有點太苛刻了�！焙杖R爾斟酌片刻，決定挽救一下自己：“這對團隊的黏合不是一件好事，你應該多信任一下隊友的評判�！�
蝙蝠俠頭也不回：“我知道你在心中罵我什么，萊爾，但是你不了解康斯坦丁，那個法師身邊發生的每一件事都有可能是一場滅世危機的源頭�！�
赫萊爾：……
好家伙，原來是被連累了。
但是再想想氪星人的檔案和他在同一個危險級別，有點驕傲的同時又有點好奇。
不過康斯坦丁是干過什么喪心病狂的事才讓蝙蝠俠對他這么警惕啊……
這樣一來他都不知道要不要調用那個身份去正聯混了，被蝙蝠俠警惕總歸不算是一個好開局。
布魯斯有的時候真的很難纏，真的，就算沒有實質性傷害，偶爾尖酸刻薄兩句也讓人不好受，不知道該不該贊嘆哥譚精英教育的偉大讓他擁有那么豐富的罵人詞匯和復雜而優雅的語法。
就在赫萊爾長吁短嘆，在心里對自己的計劃修修改改的時候，一條短信打破了僵局。
12.
[復仇者要去宇宙執行一個任務，我們可能需要一個法師，你有沒有時間？
——from Tony]
第 132 章
13.
布魯斯又收養了一個孩子, 聽說是夜巡的時候從犯罪巷撿回來的。
無所不能的蝙蝠俠當然隱瞞了輪胎差點被偷這種大失敗，但是無奈赫萊爾手握更詳細的劇本，而杰森非常樂意提供相關的信息, 并對自己是如何用一根普通撬棍攻破高端科技座駕的經歷大書特書, 同時收獲了同伴們的鄙夷。
“你和撬棍還真是有緣分啊�！绷_伊發出地獄般的感慨，然后在被錘進地里前逃之夭夭。
“總比和蝙蝠俠有緣分好，不過真可惜, 你和他之間的孽緣還真是不淺�！甭寤恢缽哪膿v騰來一個水晶球，假模假式地比劃了幾下，下了定論。
也不知道洛基對蝙蝠俠哪來那么大的惡意, 可能是他們那個小同盟之間的感同身受吧。
“好刻薄。”理查德撇了撇嘴，然后陷入沉思, 腦海中浮現出夜梟和狂笑蝙蝠的身影。
給他們兄弟倆干活真不是人能干的工作，怎么就不算孽緣呢。
“雖然是盜版占卜師, 但是結論意外地貼合現實呢。”赫萊爾若有所思地感慨了一句，這里有一個算一個，和“父親”的關系大多都可以用一句“孽緣”來概括, 甚至就連目前的兩個編外成員, 康斯坦丁和萊克斯·盧瑟, 聽說好像和生父的關系也不太好。
他們這個小組織的成分略微奇怪了起來, 這難道就是替身使者之間會相互吸引嗎？
赫萊爾覺得都是雅威開了個壞頭。
一切都是雅威的錯。
14.
“你要不要來見見杰森？”布魯斯在會議上光明正大地摸魚。
“在那之前, 你有告訴過迪克這件事嗎？”赫萊爾提醒道。
介于前羅賓和蝙蝠俠陷入冰點，并且因為不久前的事件雪上加霜的關系, 答案顯而易見。
赫萊爾一直覺得布魯斯在非蝙蝠俠狀態的時候有不輕的拖延癥, 果不其然, 手機對面傳來了某人的逃避：“我當然會告訴他的，只是現在不是, 呃，不是時候，我再想想，再想想�！�
想想怎么告訴迪克我在你離家出走不久后又收養了一個孩子并且讓他接任你成為下一任羅賓嗎？
雅威都做不出來在他墮天后把米迦勒改名路西菲爾然后提拔成副君這種操作——他名字含義特殊，這里對標一下代號也差不多。
“隨你好了�！焙杖R爾只想把聽起來讓他胃疼的家庭關系趕出腦袋，但是韋恩總裁并沒有聽懂暗示——又或者假裝沒聽懂。
“我說真的，你這次要多久才回哥譚？我還沒向杰森介紹過你。”布魯斯順滑地止住話題，可惜手機對面的人并不吃這套。
“我們現在在討論迪克�！焙杖R爾冷漠地拒絕了布魯斯的話外之音，“你知道嗎？你們兩個真的很麻煩，一個比一個麻煩，在處理好這件事之前，韋恩莊園就是我的禁地，我和阿福都不會再摻和了。
介于你那莫名其妙出現的撿孩子愛好，我嚴重懷疑未來你們家族人口的膨脹指數，學不會調和家庭矛盾的話韋恩莊園早晚有一天會變得一團糟！”
根據杰森的友情劇透，上輩子直到世界末日為止，蝙蝠家族的成員已經達到兩位數了。
瞧瞧迪克最開始多開朗活潑一孩子，和蝙蝠俠待久了變成了什么樣子！
腦中的幻象等價代換成了兩位數的蝙蝠俠，赫萊爾猛地打了個寒顫，更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兩位數布魯斯·韋恩還可以，兩位數的蝙蝠俠就算了，這個世界不需要那么多蝙蝠俠，甚至也許一個也不需要！
該死的，把他可可愛愛沒有腦袋（bushi）的哥譚草包美人還回來啊，布魯斯真是越長大越不好玩，如果不是赫萊爾確定他如今對外的花花公子形象并不是全然的偽裝，而的確是布魯斯部分性格的擴大顯像，說不定早就拎包袱跑路了，太壓抑的生活環境不適合他養老，尤其是在經過某小鎮青年的洗禮后，差距更明顯了，赫萊爾覺得自己甚至愿意為超人在網上和他的黑粉互噴。
至于蝙蝠俠，什么？蝙蝠俠哪有黑粉，不是只有扭曲私生粉嗎？別傷心，B，阿卡姆愛你。
莫名從好友的語氣里聽出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布魯斯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正在做會議報告的研發部組長眼睛一亮，緊接著就看見自家總裁在椅子上換了個姿勢，繼續埋頭點著手機，沒有一點抬頭的意思。
他甚至耳機都不愿意摘下來！
坐在主位側方的盧修斯習以為常，眼皮都不眨一下，示意年輕的組長繼續報告，對上司的渾水摸魚致以最高的忽視。
研發部組長：……韋恩集團至今還沒倒閉真是個奇跡，向哪個方向祈禱能招聘到這么稱職的副總？
哦，他有沒有公司，不需要副總。
那沒事了。
15.
杰森曾對赫萊爾說過，他在韋恩莊園的那幾年并沒有見過赫萊爾，只是偶爾從他人口中聽說過這個存在，去詢問布魯斯，布魯斯也只簡單地說了幾句，可能是想等赫萊爾回來后自己和杰森交流。
不過他直到死都沒有見過這個連照片都沒有的神秘人，反而是死后締結了不可斬斷的緣。
杰森回憶這段經歷的時候有些好奇地問起原因，赫萊爾也答不上來，因為哪怕知道了這件事，他也沒有刻意回避開杰森被收養事件的打算，不過事情就是這么巧，在他應下復仇者們的邀請后沒多久，蝙蝠俠就和自己未來的二子在犯罪巷中來了一次命運般的相會。
而這時赫萊爾已經身處紐約，歸期未定了。
16.
好不容易搞定收養程序的布魯斯難得地享受著悠閑的會議時光，又被赫萊爾幾句話擠兌進了谷底。
他怎么知道應該怎么和孩子相處，他又沒生過，更別說孩子和孩子之間的關系了，他甚至還要兼顧導師與父親兩個身份！
獨生子布魯斯郁悶地想，卻在此時猛地想起很多年前被好友一筆帶過的家庭背景。
赫萊爾……似乎是一個大家族的長子來著，聽說下面的弟弟妹妹多得能組個足球隊，不提私生子這種亂七八糟的存在，其他時候應該對于如何處理這種家庭關系得心應手吧！
懷揣著美好的憧憬，布魯斯向赫萊爾咨詢了這個問題，窗明幾凈的會議室里回響著工作匯報的聲音，而坐在首位上光明正大摸魚的總裁先生堅強地忽視了盧修斯陰暗的注視，注意力集中且完全不管正事。
赫萊爾看到新消息后思緒一滯，腳一滑差點從復仇者大廈的天臺上跌下去。
“你認真的？真的要問我這種問題？”赫萊爾震驚的同時還有點心虛。
雖然他一直就著這點嘲諷布魯斯，但論起家庭關系的扭曲程度，說實在的，他們兩個半斤八兩啊。
不對，再仔細回憶回憶，其實他要比布魯斯好一點，因為在天堂，扭曲的關系只存在于他和雅威之間。
赫萊爾燃起了微妙的勝負欲。
“我的弟弟妹妹們確實很尊敬我沒錯，因為我是家族唯一的繼承人啊，我和迪克情況不同，完全沒有可比性�！�
“……？”布魯斯感覺這句話的意思不止表面這么簡單，赫萊爾只好解釋道：
“雖然……有‘私生子’這種存在，但是在整個家族中，我是唯一擁有繼承權的那一個，如果有一天賜我生命的存在死去，我將擁有‘他’所擁有的一切，這其中甚至包括我的兄弟姐妹。”
這規矩聽起來比一些封建古板從中世紀開始延續的古老家族還要荒唐一些，但是這是事實。
雖然所有天使都是雅威創造的，但是只有路西菲爾是祂唯一珍視的存在，哪怕赫萊爾早就墮天脫離了天堂成為魔王，甚至在重生后徹底剝離了最后一絲天使的力量，可如果真有“上帝已死”的那一日，天堂和天使作為祂的遺物，仍然會直接并入赫萊爾的權能里。
這是雅威從未說出口，但是祂們兩個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整個天堂都知道這件事，并對這明目張膽的偏愛習以為常，甚至天使們也對赫萊爾有著如此偏愛，并在私下里的投票活動后一致認為成為副君殿下的天使比作為上帝的天使好多了。
反正上帝又不管事。
一眾被副君拉扯大的天使如是認為。
17.
赫萊爾并不對這種荒謬的偏愛感到奇怪，他從未懷疑過雅威對他的愛，可也正因如此，他曾陷入過長久的迷茫中。
你既然愛我，那為何如此對我？為何我感到痛苦？為何我在墜落？
恍惚了一下后，赫萊爾從回憶中抽身，他看著遠方的縹緲蒼白的云，輕輕遮蔽住漫天的陽光，扯出一抹笑。
“我都說了我這個例子沒辦法借鑒，我是特殊的，你總不能去和迪克說以后韋恩家都是他的。”
而且這聽起來總感覺迪克會更生氣。
赫萊爾的手搭在圍欄上，腕間的鏈條晃來晃去，隨后在靜默中緩緩攀上指根處的權戒，越纏越緊，像是在拼命抓住什么，隨后又忽然泄了力，悄然間回到原位，好像什么也沒發生過。
他沒有低頭，而是瞇起眼眺望天空的盡頭：
“但是啊，布魯斯，不要什么也不做，你在選擇他們的時候，他們就成了你的責任，你必須承擔起這一切�！�
“因為人是一種過于脆弱的生物，他們是可以被痛苦殺死的。”
“別做會讓自己后悔的事情�！�
有些事情一旦發生，將會留下逆轉時光也抹不平的劃痕，那里將永不治愈，靜悄悄滴著血，澆灌重生的靈魂。
第 133 章
18.
鷹眼拿著托盤從天臺后的大廳路過, 感覺被托尼生拉硬拽過來的編外法師好像想要跳下去，難道是終于有人接受不了鋼鐵俠的暴政打算以死明志了？
“……嗯，雖然我不知道魔法師會不會死于高空墜落, 但是我知道你已經因為托尼把通風管道口縮窄一圈的事情記恨他一個星期了�！卑突愤^替大侄子伸了個冤。
“但是我都說過了冰箱里最后那塊芝士蛋糕不是我動的！”克林特無能狂怒：“我去的時候冰箱里只剩下三個草莓布丁了！”。
是啊, 偉大的鋼鐵俠當然不會忘記在廚房放監控，可是誰能指責一位風塵仆仆執行完任務回來難得打破健身食譜加餐熱量炸//彈的特工女士呢？
知道一切的巴基搖搖頭，閉上了嘴。
而鷹眼憤怒地帶著一盤子芝士蛋糕離開了。
至少這次確實是他拿的。
巴基假裝沒看見, 還不忘囑咐一聲：“晚上八點大廳集合，別忘了告訴娜塔莎�！�
“知道了�！笨肆痔財[了擺手。
19.
復仇者這一次的行動基于至尊法師的一則預言：毀滅的力量將自星辰之外而來。
“外星人入侵就外星人入侵，最煩你們這些二流法師說話辦事都神神叨叨的。”托尼不耐煩道, 不過他雖然這么說著，動作卻一點不含糊, 早在一個月前復仇者就開始為這次行動做準備了，為此巴基還不得不重拾神盾局的工作, 被迫靠著超級戰士血清生生把每日平均睡眠時間壓縮到三個小時。
畢竟即使卡瑪泰姬一脈不以占卜著稱，至尊法師所保管的時間寶石也足夠有說服力。
赫萊爾低著頭，悄悄問坐在他身側娜塔莎：“我好奇很久了, 他心中的一流法師到底要是什么層次的？”斯特蘭奇作為至尊法師, 應當已經站在人類神秘體系的金字塔頂端了吧？
雖然在他眼里確實不算入流, 預言居然能這么不準確, 赫萊爾覺得自己應該去出版社在所有的圣經里都補上一句名字與神格無關。
赫萊爾：罵罵咧咧.jpg
娜塔莎沒有認真聽兩個小胡子的吵架內容, 懶洋洋地倒在沙發上把玩自己的小道具，聽到赫萊爾的疑問后, 女人挑了挑眉, 面上浮現出奇怪的笑容：“按照托尼自己的那套邏輯, 一流法師應該是他自己吧，畢竟魔法師不就是創造奇跡的人嗎？”
不遠處的托尼耳朵動了動, 隨后腰桿挺得更直了，整個人氣勢upupup，擼起袖子打算大干一場。
斯特蘭奇：……你來什么勁，你覺得這是在夸你嗎？
20.
托尼覺得是。
赫萊爾覺得托尼的靈魂更香了。
21.
可惜在人類的社交禮儀中是不能問朋友“你愿不愿意下地獄”的。
22.
“不過，沒有更詳細的預言了嗎？我總覺得這次的行動是不是太……太倉促了？”唯一認真地班納博士眉頭緊鎖。
其實他更想說“太草率了”，這個決定是托尼和隊長共同定下的，可迄今為止就連巴基都不知道具體的原因，這讓向來嚴謹的班納博士有些擔憂。
他把目光投向史蒂夫，隊長立刻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可只是搖了搖頭：“實際上，我們知道的也不多，而這才是最嚴重的問題。”
這里的“我們”也包含了斯蒂芬·斯特蘭奇。
至尊法師可以憑借時間寶石眺望無數不同的世界線，那數以兆億個分支都是將是這個世界未來的一種可能性。
可是意外發生了。
“我什么都看不到，黑暗籠罩了一切�！彼沟俜颐寄磕�，這是阿戈摩托之眼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
“我分不清那黑暗的意味，究竟是未來被遮擋無法窺見，還是……”
屬于這個世界的未來已經覆滅。
23.
黑暗籠罩了一切？
赫萊爾聽到這里時愣住了，第一反應是自己干的。
不能啊!
半黑半白的墮天使深諳平衡理論，藉由人性重生的神明更不會做這種自毀城墻的事，倒不是不可以，只是這沒必要��！
不對不對，他現在還在成長期，連哥譚的黑暗權能都還沒徹底拿下，拿什么吞噬宇宙，而力量向來是此消彼長的，既然他還沒有徹底“成熟”，那這個宇宙絕對就有著比他占有更多“黑暗”的存在。
但是這也說不通。
人代沒有神明誕生的土壤，那些存在最多就是宇宙級大惡人罷了，不可能真的變成黑暗的概念神吞噬時間線��！
赫萊爾開始頭痛了起來，因為他又想起前不久康斯坦丁給他發來的消息。
——[全球范圍內的黑暗都在復蘇，壯大，它們的力量來源不只是地獄，你知道發生了什么嗎？]
天殺的總不能真是他吧！他未來是被誰惹怒決定走獨裁路線了嗎？真要這么干他第一個必須弄死的就是自己那群手下��！
手機忽然輕輕震了震，赫萊爾眼睛一亮，屏幕上赫然是時隔幾日日后康斯坦丁的第二封來信：
——[你知道“初墮者”嗎？]
24.
the First of the Fallen
赫萊爾知道這個，莉莉和他提起過：宇宙中第一個被創造出來造物，是上帝的伙伴和祂的良知化身，后來被上帝從天堂放逐到了地獄，成為了第一個墮落者。
這個設定聽起來是不是很耳熟，這幾乎就是翻版的路西法��！
[字面意思上來看，我才是初墮者，但是這個世界不存在我，可能是為了天堂歷史的正常前進，被雅威挑了個倒霉蛋扔下去了吧]
[小角色，不是祂]
聽起來厲害罷了，但是“上帝的伙伴和祂的良知化身”？
呵，被塑造出來填補歷史的犧牲者罷了。
地獄的任何存在都翻不出他的掌心，哪怕他現只是個徹頭徹尾的甩手掌柜。
赫萊爾傲慢地下了定論，可他向來都有這么做的資本。
25.
手機熄屏，身旁的吵架聲早就息止，換做了對這次行程目標的討論。
赫萊爾靜靜地聽了一會，挑了一個空擋發表了觀點。
“收集無限寶石不算是個好決定，地球目前沒有保護住它們的能力，一旦寶石在地球匯聚，逸散出的能量在法師眼里會比超新星爆炸還要耀眼，反而會把敵人提前引來�！�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在座的所有人都明白，這也是托尼剛剛和斯特蘭奇爭論的中心內容。
“特殊情況特殊應對，早在紐約之戰時地球就已經暴露在宇宙面前了，無限寶石不會影響野心家的多少，他們遲早要來，而我們必須提前做好準備！”斯蒂芬眉頭緊鎖，有些焦躁。
托尼在奧創事件后一直對這些人類不應該掌控的力量慎之又慎，雖然已經此次向星海啟航已成必然，但是對于無限寶石的處理方式是他們一直在爭論的。
托尼覺得應該毀掉所有寶石，史蒂夫則認為不能做那么絕，至少要保留一半人類勉強能運用的，留存下部分力量以防萬一。
三人各有各的道理，也各有各的PTSD，吵起來其他復仇者都只能窩在一邊，生怕被卷進去。
此時赫萊爾打破了三足鼎立的僵局后，托尼很自然地“哈”了一聲。
“我就說過，神盾局和宇宙魔方，我和心靈寶石，這都是前車之鑒。
無限寶石落入人類手中后弄出的亂子還少嗎？”托尼一點都不避諱自己曾經的錯誤，攻擊力極強：“要我說，你脖子上那綠油油的玩意也應該找個花盆埋進去永不見天日，時間可不是咱們這些三維生物能玩弄的東西！”
“哦，又或者你們至尊法師已經成為一個新的種族了？那當我沒說�！�
如果是通過科技手段打開了時空通道那當然另當別論，但是，魔法？科學家信不著那虛無縹緲的玩意。
“托尼。”史蒂夫無奈地阻止了傲慢的天才科學家對神秘側頂梁柱之一的人身攻擊，但是一轉臉，也是一副很嚴肅的表情：“不論如何，如非必要，讓寶石齊聚地球絕不是一個好主意，斯蒂芬，你不是這樣魯莽的人，你需要其他理由來說服我們�！�
26.
“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斯蒂芬覺得自己和復仇者們的溝通出現了巨大的鴻溝，他開始反思自己的表達哪里出了問題。
“事實上，你幾乎只是一直在重復那幾句話�！蹦人会樢娧闹赋�。
“未來被一片黑暗覆蓋�！笨肆痔刭澩攸c點頭，重復道。
看著復仇者們如出一轍的表情，斯蒂芬的視線掃來掃去，只在赫萊爾的臉上見到了了然的神情后，終于意識到了問題出現在哪。
是普通人和魔法師之間的鴻溝。
幫我解釋一下，拜托了。
至尊法師滿臉疲憊，在今天之前斯蒂芬從未見過赫萊爾，但是卻在此刻自然而然地把他劃分到了同類的范疇內。
因為這是今天在場唯一能理解他的存在了，他真的應該把王也拉來的。
27.
未來被黑暗覆蓋，阿戈摩托之眼的光芒也無法穿透那死氣沉沉虛無，這帶給一個習慣于時間寶石的法師來說無異于世界末日。
這些時日斯蒂芬的焦慮幾乎要把圣殿填滿，施法時手劃出的鮮艷火花顏色都暗沉了下去。
他看不見關于未來的一點消息，就好像這個世界的所有可能性都被一只巨大的手掌掐滅，攥入掌心。
更可怕的是，他不知道災難什么時候會降臨，是幾十年后，還是明天太陽升起之前。
這才是斯蒂芬堅持盡快提升人類手中的力量最終要的因素，因為從現在開始的每一秒，都有可能是地球最后的和平。
28.
收到電波的赫萊爾點點頭，簡單地解釋了幾句，而后道：
“如果你是怕來不及的話，其實不用那么緊張�！�
“因為離你所說的災難降臨至少還有十幾年呢�！�
29.
具體時間赫萊爾不清楚，杰森和洛基也完全抓瞎，但是可以推測一下。
災難降臨的時候布魯斯光兒子就有四個了，四個兒子，三個養子一個親子，從杰森口中得來的年齡差代入進去算一下，十幾年肯定有。
最小的兒子那時候應該是……
……等等？
親子是布魯斯和誰生的來著？
他之前在哥譚是不是攪黃過什么事情來著？！
第 134 章
30.
至尊法師不能輕易離開地球, 這也是赫萊爾被托尼叫上的原因，雖然目前復仇者之中沒人知道他到底都能做到些什么，但是赫萊爾明顯實力不弱, 所以帶個法師總歸還是要更有安全感一點, 這是斯蒂芬首先提出的，畢竟宇宙深處危機重重，別敵人還沒出現復仇者就提前十幾年出現了折損, 那就有意思了。
值得一提的是，赫萊爾到最后也不知道復仇者們最后到底打算怎么處理無限寶石，他沒認真聽, 后半程神游天外，把自己定位成了隊伍中的輔助外掛, 出了問題撈一把，沒有什么意外的時候就權當蹭了復仇者們的公費旅游了。
哥譚的氣氛太壓抑, 呆久了給人一種回到快樂老家的錯覺，路西法當年在地獄沒事干就窩在城堡里睡覺，一睡一千年, 搞得赫萊爾最近犯困頻率越來越高, 好幾次一覺睡了一兩周, 醒來手機里全是感嘆號, 布魯斯問他是不是死了。
你才死了。
還好他前科不少, 也不喜歡用聊天軟件，布魯斯只是習慣性地給他發消息, 沒見著人也只以為他又窩在酒吧里當網癮青年了, 沒太在意。
——反正沒死, 迦南外的監控一個月都沒拍到他出去過，在蝙蝠電腦的監控分屏區長期掛在最前面, 結果阿福甚至還委婉地提醒布魯斯不要忙起來就冷落朋友，要多聯系。
白天晚上連軸轉的布魯斯：……聯系什么？讓他別追那破電視劇過來幫我處理文件嗎？
欸，也不是不行？
如果赫萊爾能來替他當總裁的話，他就可以只投入義警這一個工作了！
31.
赫萊爾：如果有需求，我可以把你變成兩個，一勞永逸地解決這個問題。
赫萊爾：順便一提，如果你真的有這個打算，可以在布魯斯死后把他送給我嗎？
赫萊爾：蝙蝠俠就算了，對我的地獄不太好。
32.
復仇者大廈頂層的天臺上停著一艘宇宙飛船，曲線型主體由斯塔克工業完成，核心技術一部分來自齊塔瑞人的友情支援，由托尼和班納合力破解。
“我們目前已知的寶石位置情報只有以太粒子，宇宙靈球和宇宙魔方，而時間和心靈都在地球，最神秘的靈魂寶石不知所蹤……對了，索爾讓咱們先去阿斯加德和他會和�！�
斯蒂芬點點頭告別，畫了個圈回了圣殿。托尼坐在操縱臺前對著鋪陳有幾米長的亂七八糟按鍵敲敲點點，隨著一陣近乎無聲的引擎響，飛船緩緩離地，夜晚為這龐然大物遮掩，反監控系統擾亂宇宙中不知哪家勢力發射的衛星的監測，這個時間線上還沒有瞭望塔，正義聯盟只是初初起步，元老成員都還差幾個還沒聚齊，且作為民間組織，和復仇者聯盟這種偏官方的聯盟不怎么交流，復仇者們少了一個最難打機鋒的組織，這次行動的開始居然還算順利。
只有赫萊爾不這么覺得，他現在覺得自己不應該在商議階段走神。
“如果我現在和你說我忽然被激發了對地球的強烈眷戀，故土難離，你現在會把我放下去嗎？”
“飛船里有網，你要是不會像那個二流法師一樣炸煙花玩，就去打會游戲打發時間�！�
“我認真的�！�
“我也很認真�！�
“……”
赫萊爾接受了現實，轉身走回去。
“娜塔，先等等，五排帶我一個，我要玩法師�！�
33.
克林特不想玩了，實在帶不動，他頭疼。
“是這個游戲角色的設計有問題�！焙杖R爾認真反駁：“沒有哪個法師只會三個技能，出招cd還那么長。”
“還跑的那么慢，被打死活該�！�
克林特在心里告訴了自己好幾遍法師都是些怪胎，然后扯開嗓子就喊：“斯塔克，我不和你搶ADC了，我們輪換！”
“我寧可去盯著那該死的航行圖！”
34.
旅程時間不長不短，面對現實后赫萊爾放松心情，不再坐立不安。
反正再怎么樣他也沒辦法在這種時候抽身了，他很有契約精神，既然答應了復仇者的邀請就不會輕易半途折返，即使第一站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哈，阿薩神族，只有過幾面之緣，卻是這輩子遇到的第一個老熟人，上次見到祂還是路西法和海拉搶死之國度的所有權的時候呢。
赫萊爾面無表情地杵在原地，看著前面兩個身影拉拉扯扯，一個嘮嘮叨叨，一個面容扭曲成了麻花，能看出來在強忍著怒意，氛圍和阿斯加德金碧煌輝的高貴裝潢格格不入，像是瞬間從百老匯劇場淪落入街口吵鬧的菜市場。
“祂算是你的兄長�！眾W丁像個慈祥的人類老頭，指著赫萊爾向身側的人介紹道。
“快叫人�！闭f著，他猛地踹了一腳平日里最油嘴滑舌最擅長哄人，現在卻變得像個啞巴的二兒子。
就像每一個帶著孩子面對事業有成的親戚的家長。
35.
赫萊爾以前覺得三大神王里只有奧丁勉強還會帶孩子，現在他收回這句話。
為什么要比爛？
他就應該在飛船還沒飛出大氣層的時候跳出去。
赫萊爾痛苦地閉上眼睛。
他就知道見到奧丁不會有什么好事，你們能不能尊重一下諸神黃昏的威力，假裝不要認識我好不好？世界都重啟了就不要再困囿于過去的關系了！
被彩虹橋直接罩到臉上強行帶回來的洛基比赫萊爾更痛苦，誰來告訴他發生了什么？他為什么站在這？為什么要被老頭按著和老板攀親戚？天殺的他又不是奧丁親生的！索爾呢！讓他來�。�
哦，奧丁叫了，沒叫動，他那一身腱子肉大兒子早就一溜煙跑去找他的人類朋友們了。
天殺的索爾，憑什么要他一個人受這種苦！
這對主從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里窺見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茫然，不過最后赫萊爾決定勇于承擔，一咬牙打破了僵局。
“叫吧，我不介意�！彼乒拮悠扑�。
洛基：？？？
我介意！
36.
赫萊爾在神二代里的輩分是“長子”，這里的圈子定義是可以擴大到三個神系的，因為他誕生時間太早了，也就是說，一塊石頭砸到十個神明，七個得管他叫哥哥，剩下的三個得叫他舅舅/叔叔，英語語境這種沒有含義的單詞，這里的稱呼用的是神代語。
所以洛基和索爾叫他一聲哥天經地義，不止如此，未來的正聯三巨頭之一戴安娜·普林斯也得這么叫他，一切都要歸咎于神代時稱兄道弟的三名神王，直接讓赫萊爾多出了一大片說不清道不明的堂親。
這么一算怎么他和布魯斯的輩分差距極速縮小了？明明布魯斯叫他一聲祖宗都不過分來著。
37.
在洛基把權杖掄到奧丁頭上前，這位阿薩神族之主終于放他離開，霎時間，整個偏殿只剩下了赫萊爾與奧丁對峙著，空氣中連呼吸聲都不存在。
氣氛看上去好像有點緊張，實際上并沒有，他們只是在為一場預料之外的相遇而驚訝而已。
良久，奧丁緩緩開口：“我們都沒想到你會成功，這簡直不可思議。”
“運氣罷了�！焙杖R爾神色平靜。
這是自謙，卻不只是自謙，七原罪從未成為過路西法的力量，一切都只是凡人冠以的稱號罷了，在此之前，赫萊爾從未想過這未曾被他放在眼里的，毫無力量可言的渺小冠冕，居然真的在重啟后為他重新鑄就了信仰基石。
如果他仍舊是七美德的代表，那蘇醒的時間怕不是還要再幾個七十億年，畢竟人性之惡無處不在，人性的光輝卻總是若隱若現嘛。
奧丁聞言沒有否認，胡子抖了抖，僅剩的一只眼沒有老年人常有的渾濁，依舊銳利，但卻不帶冒犯地打量著一切。
他知道對面的從來都是不可小覷的存在，曾經是，現在更是。
赫萊爾掃了一眼對方手中的岡格尼爾，斗篷一翻，一根手杖出現在手下，他沒有把手杖化回長劍的樣式，因為他早知道奧丁能看的出來。
果不其然，那眼停滯好一會，才繼續轉動。
“我沒想到過你會選擇這樣一條路。”天啟四騎士？奧丁罕見地有些驚訝，因為當年那場事件幾乎轟動了整個神族：“我以為你會討厭人類？”
“我為什么會討厭人類，人類的靈魂一向是上好的食材，哪怕有時他們良莠不齊，但各有滋味�！�
赫萊爾隨口回道，如果作為魔鬼，這是一個標準答案。
他有些厭煩，他不想解釋自己對人類情感的心路歷程和與彌賽亞之間的愛恨情仇，恨也好愛也好，哪里有那么純粹又單一的情感，而且說到底這和奧丁又有什么關系，難道他還要像長輩一樣對他的選擇進行說教嗎？
天使？惡魔？人類？
他不在乎！
神明的長子任性妄為慣了，得祂偏私的靈魂便該擁有一切，如愿以償，為祂厭惡的靈魂便該墮入深淵，永歷折磨。
祂傲慢地予取予奪，而所有靈魂都只有“感謝”的資格，感謝祂賜予的痛苦或榮光！
38.
彌賽亞算什么東西，怎么能左右他的思想？
布魯斯要為哥譚奉上一切，那么赫萊爾就要讓蝙蝠俠成為罪惡之城永恒的啟明星，洛基向他獻上靈魂祈求阿斯加德的榮耀，那么任何災難都無法讓阿薩神族于世界樹上失去光輝，杰森拒絕這個世界的崩壞與毀滅，那么赫萊爾許他力量與權力，并將地球納入自己的保護之下。
每一個決定都自我又傲慢，但誰能說這不是神明所給予的愛呢？哪怕它高高在上！目空一切！
隨著天使力量消失而從未再現過的金色又一次出現在了赫萊爾的眼中，他站在阿薩神族的領地，仿佛站在了自己的神國。
“有話直說，奧丁，你是否也窺見了那充斥毀滅的未來？”
金瞳與獨眼遙遙對峙，這一瞬仿佛穿透了時光，瞥見了遙遠的過去與未來。
“你無需擔憂，無休止的吞噬并非我所向，而無論敵人是誰，我都會將那個可能徹底熄滅�！�
赫萊爾說完了最后一句話，轉身離開，披風的后擺劃出鋒利的弧線，留下奧丁一人佇立在殿堂中央。
神代唯一的余響，與力量不再的神王。
良久，只余無聲的嘆息消弭于時光縫隙。
第 135 章
38.
赫萊爾不知道自己在宇宙里飄了幾年, 復仇者們起初是輪換制度，分成三組輪流推進行動，剩下的則駐守在地球, 和老熟人反派們相愛相殺, 走自己的劇情。
而關于無限寶石，他們先是成功破壞了大部分的以太粒子，心靈寶石和宇宙魔方, 只切割出一部分留存以備萬一，而斯蒂芬寧死也不肯交出阿戈摩托之眼，力量寶石宇宙靈球的功能性并不突出, 靈魂寶石又死活打探不到消息，再加上后期地球形勢變得越來越復雜, 不說氪星遺孤與希臘半神，沉沒于海底的亞特蘭蒂斯現世后, 天堂島也逐漸不再成為隱秘的傳說，各種奇異力量浮出水面，好像是地球在感知到黑暗中蠢蠢欲動的敵意后開始的自救, 試圖向其展示自己的鱗甲和利爪, 一切的一切都讓復仇者聯盟的工作量大幅度提升。
這些都是唯一不輪換回地球的赫萊爾從復仇者們的口中聽說的, 托尼在提起正義聯盟的瞭望塔時嘴里簡直塞了炸藥, 恨不得吐出火星子把“囂張”的正義聯盟和蝙蝠俠一起燒成太空垃圾。
“我也要把復仇者大廈發射到外太空！哈, 那個面具佬有什么可得意的？哪怕我關閉了武器研發部斯塔克工業的軍工技術也絕對是世界一流的！”
有一半官方背景的復仇者這么干的話，說不定會激起第二次索科維亞協議的輿論吧。
可是正義聯盟好像就沒這個顧慮, 難道是他們都默認自己是半個罪犯, 所以行事無所顧忌嗎？
赫萊爾想不通, 也學不會理解人類社會中政客們的底層邏輯，索性放棄了。
39.
斯蒂芬建議復仇者們進入宇宙時帶上一個法師的舉措非常正確, 赫萊爾不止一次阻止了可怕事情的發生，宇宙太過廣袤，文明林立，種族各異，科技水平忽高忽低，神秘與魔法若隱若現，意外就像是地面上的小石子，隨便走走就會踩到好些個。
在哥譚撈人撈習慣了的赫萊爾不以為意，復仇者們和他的關系卻是越來越親近，在一次遭遇異種族星際海盜后，克林特甚至愿意主動帶著赫萊爾打游戲了，哪怕對方大的操作水平讓他幾乎要腦溢血。
“你其實不用太感謝我，當時哪怕你被擄走也不會有性命之憂的，那伙星盜的老大所屬的種族文化中審美偏好人類，它只是看上你了而已�！焙杖R爾如是解釋道，克林特回憶起了那個紅色皮膚六只眼睛滿身觸手的未知生物，猛地打了一個寒戰，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從今以后你就是我過命的兄弟了，走，上號，斯塔克重新改造了一下飛船的信號系統，現在我們能直接連星網了，聽說換了服務區網速更快�！鄙涫峙镜財堊『杖R爾的肩膀，發自內心的感激之情從未如此真摯過。
路過的娜塔莎搖了搖頭，打斷了克林特劫后余生后無處抒發的情緒。
“萊爾，托尼讓我問你這次跟不跟我們一起回去……我怎么覺得你是在太空飄上癮了？怎么，宇宙很有趣吧�！�
克林特在一旁不置可否：“再怎么有趣也有膩的時候吧，而且你也確實該回去了，這都幾年了，這次我和娜塔出來前隊長還讓我們私下打聽一下你是不是被斯塔克威脅了，才任勞任怨地幫他干活�！�
“那倒沒有，倒是托尼最近幾次和我聯系的時候有點奇怪，我覺得他可能是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無意中PUA了我。”赫萊爾開了個玩笑，幾人這時已經走到了駕駛室內，他輕車熟路地開啟自動駕駛，目的地定為了地球。
宇宙的廣袤意味著很多東西，赫萊爾這幾年遠離宇宙中心——地球——不僅讓他感覺被世界意識注視著的壓力小了許多，還趁此機會接觸了很多不同的文明來擴展自己的領域，他甚至屠殺了一個星球，那顆臭名昭著的宇宙“交易”中心所散發的無窮惡念令他難以掩抑住自己的貪欲，在飛船的星軌記錄上作假后，他幾乎是饑渴難耐地飽餐了一頓，罪不可赦的靈魂沉入他的腹腔，化作了那無盡黑暗的一部分。
說來也有趣，他偽裝星軌的方式就是讓飛船出現航行事故，赫萊爾當時刻意迫降在了另一顆星球后，十分巧合地遇到了因為工作路過的綠燈俠哈爾·喬丹，那也是一段非常有意思的經歷，兩人都給對方留下了深刻印象。
這漫長旅途中類似的趣事并不少，若讓赫萊爾來選，他也是愿意再在宇宙中飄上幾百年的，現在的宇宙可比神代時單調無比的星空又意思多了。
可惜，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縈繞在心頭，赫萊爾面色如常地和兩名特工交談著，表示確實有了回返地球的打算，與此同時，胸腔中的心臟卻跳得越來越快，越來越沉重，每一下都幾乎要重重砸在胃上，讓赫萊爾微微犯嘔。
這是人類在極度緊張焦慮時才會有的生理現象。
可這不應該出現在赫萊爾身上。
赫萊爾當然不會相信什么心有靈犀，共感之類的胡扯，哪怕目前擁有著的是脆弱的人類身體，萬象的發生也必然可以溯源。
而目前唯一能影響到他本身的，只有他的契約者們。
看來他估錯了時間，二代羅賓死了。
39.
對于這件事的發生，赫萊爾一直抱著一種順其自然的心態，能不能阻止自有定數，雖然死而復生的法外者已經跟了他好一段時間，但是閑來無事調戲一下時間線，看看它能不能自洽回去也是一項不可多得的娛樂。
不過好像命中注定一般，赫萊爾誤入過一片隕石帶，那里的磁場擾亂了他對時間的感知，而光年之外的那顆湛藍星球上，那場盛大而慘烈的死亡也兜兜轉轉，如約而至。
赫萊爾告別復仇者趕回哥譚的時候，那里正下著連綿的雨，陰冷的水汽攀附在織料和皮膚上，滲透進肺腑，灰色的烏云高懸在黑色的城池上，哥特式的高塔屋檐在這晦暗的光影下顯得分外銳利，仿佛進攻性極強的刀刃，蓄勢待發要刺入路人的心臟中。
他沒有回迦南，而是直奔韋恩莊園。
新聞上報導韋恩家二子的死期是三天前，赫萊爾沒看到葬禮舉辦的消息，他開車穿過濃霧彌漫的橋，直至熟悉的莊園輪廓若隱若現。
他有韋恩莊園安保系統的權限，直接闖入了主宅，卻赫然發現那位一直西裝筆挺的管家竟然浮現出難以掩飾的蒼老與疲憊，阿爾弗雷德正在打電話，赫萊爾估計他是在聯系杰森后事的相關事宜，也不知道忙碌了有多久，向來秉持著英倫紳士刻板優雅的腔調的退休特工連西服的扣子錯開都沒注意到。
“阿福，布魯斯呢？”他打斷了這場通話。
韋恩莊園也許安靜了有一段時日，猛地聽見聲音時阿福先是立刻警惕起來，但緊接著他就分辨出來熟悉的音色，激動之情溢于言表，語速加快掛斷了電話。
“哦天哪，我真沒想到，赫萊爾少爺，居然真的是你。”
老管家快步走上前來給了赫萊爾一個擁抱，眉間桎梏已久的憂郁之色終于有所緩和。
赫萊爾知道那擔憂是對誰的。
“我很抱歉阿福，我一直停留的地方消息太過滯后，得到消息后我第一時間趕了回來，希望還不算晚�！�
希望布魯斯還么做什么蠢事。
阿福抿了抿唇，聽出了言外之意，嘆了口氣。
“當然不，你來的很及時，非常及時，我……我很高興這種時候還能有你這樣的人出現在他身邊……”
阿福捂住臉，濃厚的悲哀縈繞在他身周。
布魯斯身上一直有種難以言喻的孤獨感，他年幼便失去了雙親，一個人度過了整個青春期，隨后就開始了一段更加寂寞的旅行，到最后選擇一條注定獨行的道路。
他的經歷讓這份孤獨感沁潤了每一寸皮囊，哥譚的小報中不止一次贊揚過哥譚寶貝那雙霧氣氤氳的藍眼睛，說那是“被深海與天空親吻過的寶石”“洋溢著任何女人都無法拒絕的神秘感，發瘋般地想在他身上發泄探索的欲望，把這個聲名赫赫的草包美人的內心扒干凈”等等不一而足。
孤獨不是什么好事，人類和兔子一樣，會被長久的孤寂殺死。
幸運的是，布魯斯的運氣并沒有差到慘絕人寰，命運在用痛苦將他塑形之后，也有過絲縷垂青。
阿福填補了缺失的父母愛，迪克和杰森延續了并圓滿了他大起大落的童年，而最重要的赫萊爾，陪他并肩走過一段艱難的歲月。
一段人一生中最茂盛，最豐沛，最刻骨銘心的歲月。
赫萊爾縫縫補補，把那塊殘缺不全的靈魂補全了一大半，從此布魯斯連呼吸都帶上了他的色彩。
赫萊爾并不知道，他很久以前突發奇想的打算成功了，他把自己變成了布魯斯一部分的人格支柱，支撐著那份靈魂的完好無缺，赫萊爾甚至不需要做什么，他只要存在在那里，就是高掛的上弦月，讓蝙蝠俠的夜晚不止有玩笑，陰謀，無盡的瘋子，還有一縷清冷傲慢卻溫柔的月光。
這也是阿福無比慶幸赫萊爾趕來的原因。
無論如何，他現在是崩潰地布魯斯最需要的人。
第 136 章
40.
赫萊爾走進蝙蝠洞后, 第一眼就看到了突兀的玻璃展柜，破爛的羅賓制服血跡斑斑，披風和制服的邊角都有灼燒的痕跡, 生機勃勃的配色也因此透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可怖, 像是恐怖電影中絞殺穿戴者的死亡衣物，不斷更換宿主，不斷進行著傳承般的謀殺。
赫萊爾聽說杰森是死于一場爆炸, 他對著玻璃柜看來看去，覺得制服的料子屬實不錯，能剩下這么完整的部分。
他掏出手機拍了張照, 通過系統給還在另一條時間線的大都會的杰森發了過去。
杰森：。
杰森：已經是這個時候了啊。
杰森：給我發這個干什么。
赫萊爾：我記得你說過討厭這個破柜子，要不要幫你砸了？
他記得杰森覺得這座展柜是銘刻他恥辱的碑文, 終其一生都要作為“蝙蝠俠最大的失敗”被銘記，赫萊爾聽了后也深以為然, 現在既然時間線推了過來，他不介意搭把手毀了這里。
對面過了好一會才發來消息。
杰森：算了，放著吧。
杰森：我無所謂。
赫萊爾：真的不用？
杰森：不用。
杰森：等等, 你不對勁, 一般你不會同一個問題問第二遍。
杰森：感覺有什么陰謀。
赫萊爾：……你讓我有點傷心, 我不一直都是為員工著想的好老板嗎。
杰森：別這么說話, 我有點惡心, 洛基說你被那群復仇者帶得奇怪了起來我還不信，你都亂學了什么亂七八糟的人類社交方式？
赫萊爾：不是復仇者啦, 是星期五, 真是神奇, 托尼創造的人工智能距離真正擁有自我思想只有了一步之遙，跨過這一步天塹可就是神明的領域了, 人類果真擁有無盡的可能性。
哦，懂了，罪魁禍首是斯塔克家的那個人工智能。
杰森一瞬間不知道說什么好，這兩個真是……一個敢教，一個敢學。
還都是不穩定因子。
杰森揉了揉頭發，想抽一支煙，但想起這里是禁煙區后作罷，商場里的喧囂讓他覺得吵鬧，太陽穴開始一跳一跳地疼。
有人隔著老遠在喊他的名字，羅伊買完了補給正在叫他，杰森本該覺得頭更疼，卻出乎意料地緩了過來，心情平靜了下來。
“愣著干什么呢，走走走�！绷_伊幾乎是跑過來的。他滿臉興奮，眼里躍動著商場的燈光，和鮮紅的發色一起晃得人眼暈，也不管杰森在和誰聊天，拉過人就走。
杰森習以為常，要是因為這點小事生氣，早十年他就該把羅伊·哈珀埋進星城的亂葬崗了。
但還是要威脅一下的，不然這狗東西最擅長順桿爬。
“你最好真的有重要的事，不然就給我解釋一下賬單里那計劃之外的一堆金屬垃圾是怎么回事。”
“誒呀真的有樂子，你沒看理查德的消息嗎，洛基又和盧瑟打起來了，這是第三次了，我真是沒見過相性這么差的人，我懷疑洛基都快越過超人登上盧瑟的頭號暗殺名單了。”
羅伊幸災樂禍，滿臉看樂子的表情。
杰森動作一頓，忽然覺得頭又開始痛了。
提問：赫萊爾會不會在乎手下自相殘殺？
答：不會，外部原因他會管，內部矛盾就是能者上位了，弱肉強食才是地獄法則，赫萊爾再怎么偏心也對這種事習以為常，不會干涉下屬之間的內部傾軋。
內部傾軋必然存在，直至決出一個隱性的排名來，但是其中的度把握不好可要出大事。
杰森暫時還不想看到事情向深淵滑落，因為這種事一旦開了個口子，就再也剎不住車了，盧瑟和康斯坦丁他不熟，但是相處久了之后，連洛基都已經在他的認可名單上了，遑論羅伊和異世界的迪克。
很多時候，一些問題能被解決，不是因為等到了有能力的人，而是等到了最先等不下去的人。
就好像小組作業里，最先按捺不住的往往會成為扛起一切的輸家。
和組長。
薩麥爾如是想。
別問祂為什么知道，你以為祂地獄副君的位置是怎么來的？
這名號聽起來威風，誰知道那些年祂操了多少心，堂堂暴怒君主的脾氣都快被磨平了，這其中的血淚可不是一兩句話能概括的。
而現在，薩麥爾寄予厚望的繼承人疑似要步上祂的后塵，【暴怒】的一切似乎即將在另一方面也完整地留存下來。
但是杰森還是決定掙扎一下，反正現在理查德估計在現場煽風點火呢，說不定過一會就該成為集火目標了。比起摻和同僚之間雞飛狗跳的麻煩事，他寧可去問問赫萊爾拐彎抹角想要他做什么。
他發了個問號回去。
41.
赫萊爾：。
赫萊爾：你要是沒有重要的事情，就通過【迦南】回一趟我這條線的哥譚吧。
杰森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下一條消息圖窮匕見。
赫萊爾：你來幫個忙辦一下你的葬禮，我不太清楚怎么弄，剛好你最清楚你埋哪了，還有衣服棺槨什么的。
赫萊爾：是不是覺得很有意思，人類很少有機會操辦并參加自己的葬禮吧。
赫萊爾：不用擔心排斥問題，你見到自己的尸體也沒事，反正一方已經死了。
赫萊爾： :D
42.
羅伊被忽然開始瘋狂深呼吸的杰森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自己干的什么混賬事被發現了，悄悄后退了幾步問：“你你你沒事吧，杰鳥？”
“我？我沒事。我能有什么事。”杰森冷笑一聲：“我只是發現了一件事，赫萊爾果真對得起祂的身份。”
一點人事也不干啊。
星期五都說不出來這種話。
43.
但是赫萊爾說得也有道理。
有多少人類有機會自己給自己下葬呢？
雖然在棺材里絕地逃生時的記憶比較模糊，但杰森還是記得兩段記憶的不同。
比起上一世，這輩子他把自己刨出來時明顯要輕松一些，不管是棺蓋莫名很薄還是西裝口袋里放了小道具什么的，都讓他成功免于再次經歷一場鮮血淋漓的痛苦求生。
原來是他自己做的，杰森對著路邊的鏡子做了一個感謝的手勢。
而且二代羅賓死后布魯斯肯定是沒那個心思籌備這些事，既然他現在有能力，總不能讓阿福來面對這一切。
這場死亡對所有愛他的人都太過殘忍了，既然如此，那不如讓他自己來。
讓杰森·陶德親手來埋葬過去的自己，埋葬一個犯罪巷小子，一段哥譚的故事，埋下一顆被烈火焚焦的，尚未開出花的種子。
沒關系，無需悲傷，因為他知道，在不遠的將來，一個燃燒著的靈魂將自這恨土中破繭重生。
44.
從老管家手中搶過了活后，又把燙手山芋扔了出去，赫萊爾沒有自己在白//嫖勞動力的自覺，他神態自若地翻遍了整個蝙蝠洞，最后得出一個結論：布魯斯不在這。
現在還是白天，蝙蝠俠不可能出現，莊園里也找不到人，赫萊爾晃來晃去，覺得他可能是趁著阿福忙碌的時候悄悄離開了這里。
那他能去哪呢？
痛苦的，破碎的王子殿下正躲在什么地方舔舐自己的傷口呢？
赫萊爾盡力不讓自己愉悅地的聲音溢出喉嚨，他真切地擔憂著布魯斯的狀態，卻難以自控地為彌漫的情緒雀躍起來，這是惡魔在捕捉到美味時的本能，而布魯斯的靈魂，無疑是地獄市場中最昂貴甚至無價的那一個。
赫萊爾猜到了布魯斯應該在韋恩塔，卻并沒有立刻找過去，免得沒忍住一口咬掉小半個布魯斯。
只剩下大半靈魂的話，會真的變成哥譚小報最鐘愛的草包美人吧。
雖然聽起來也很香，但……還是算了。
現在的這個就很好。
赫萊爾拉過蝙蝠電腦前的椅子坐了上去，看著屏幕有些出神。他不知道自己在蝙蝠洞擁有幾級權限，反正從來沒有觸發警報過。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他的食欲消散的很快。
赫萊爾閉上眼，便能看到空中漂浮著的痛苦，白霧一般，又絲絲縷縷，如蛛網攀附于巨大的天然巖洞中，并著陰冷的水汽密密麻麻充斥著每一個角落。
它們有的屬于蝙蝠俠，有的屬于布魯斯，有的帶著血，有的帶著淚，人類身體難以控制的生理反應幾乎在此時消失了，赫萊爾只是怔然地感知著每一簇白霧后的身影，一動不動。
45.
多么神奇，食物依舊如此美味，他卻沒辦法再因此感到欣喜。
第 137 章
46.
一直到葬禮的那天為止, 赫萊爾都沒去見布魯斯。
這場連綿的陰雨已經持續了一周左右，到現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
葬禮上來客不多——至少規模和韋恩家二少爺應有的排場不符，赫萊爾和杰森都清楚這是布魯斯的授意, 他不想把這里也變成名流們的社交場所, 不想看到來往的賓客們偽裝出的悲傷背后令人作嘔的精光。
黑傘，白絹花，從高處向下看便變成了小黑點, 零零散散分布在石碑附近，熙熙攘攘，和陰沉的城市相得益彰。
杰森蹲在一個視野絕佳的位置, 懶洋洋地觀看這場絕無僅有的，由當事人自己操辦的葬禮。
最開始還怪新奇的, 后來他只覺得這活該死的麻煩，為什么要辦葬禮？他不介意隨便挖個坑把他的棺材埋起來, 真的。
他站的位置有點高，聽不清下面的聲音，怕被布魯斯看出異樣也沒往下面扔竊聽器, 傘又阻隔了大部分的視線, 杰森有點無聊, 他想回大都會了。
“我以為你會出現在那。”他指了指下方, 扭頭道：“而不是和我一起躲在這當貓頭鷹�！�
赫萊爾托著下巴和杰森并排蹲著, 聞言嘆了口氣：“我衡量了一下，還是決定把問題一次性處理完, 翻來覆去層層迭起的矛盾會讓我身心俱疲, 說不定到時候就心軟了�！�
雖然表述的內容極度謎語人, 但是杰森信號接受良好，很快就反應過來赫萊爾口中的麻煩是什么——這并不難猜, 他是經歷過這段年齡的布魯斯的人，只談這限定時間段對布魯斯的了解，他比迪克還有多一點。
比起這個，更令杰森覺得不可思議的是赫萊爾居然也會有“心軟”這個概念，總感覺……人設崩塌了。
他腦子里突兀地跳出這個形容詞。
說好是無心的魔王呢？
但是仔細想想，雖然赫萊爾總用一些普世意義上非常“邪惡”的詞匯形容自己，可實際上他也沒干過什么喪盡天良的事，雖然這和擴充黑暗神格只需要吞噬黑暗而非打壓光明也有關系，但大多數時候，赫萊爾也只是保持著一種漠然的姿態罷了，在杰森看來，甚至是和一些人類比起來，赫萊爾都更顯出幾分仁慈。
他不知道墮天對天使的影響有幾分，也不知道諸神黃昏毀滅了多少又塑造了多少，杰森的直覺告訴他，赫萊爾的特殊與重生后人類的身體無關，早在遙遠的神代便已出現端倪了。
有傳言說天使是上帝制造的兵器，那路西菲爾為什么被如此狂熱地簇擁著？
有傳言說惡魔是獻祭了感情的野獸，那路西法為什么被如此虔誠地依附著？
神明有心嗎？
47.
葬禮結束后，已是深夜，布魯斯回到蝙蝠洞換上了裝甲。
他看起來不動聲色，實則不然，布魯斯悲痛，歉疚，懊悔，若是可以，他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命來換杰森活著，可是在這恒久的痛苦之外，還有一種情緒無法被忽視，它歷久彌新，未被消磨，反而以那無盡的恨為燃料，熊熊燃燒了起來。
巖漿在心底灼燒數日，無法被壓制，只會換來一次更為洶涌的爆發，摧山焚木，誓要將目所及之處都化作焦土。
仇恨支配了他的大腦，可布魯斯卻覺得自己很冷靜，他全程面無表情，戴上面甲后，便徹底成了另外一個人。很快，蝙蝠車從另一條通道飛馳而出，風聲呼嘯，目的地：阿卡姆瘋人院。
溯回后的世界中，小丑沒有成為某個小國的外交大使，那么大義便再也阻止不了蝙蝠俠貫徹這場復仇。
他死死地握著方向盤，速度一升再升，直到周遭的街景都成了虛影，模糊了他對空間的感知，布魯斯晃了晃神，眼睛越睜越大。
哥譚是個老派的城市，這意味著哪怕它存在高新發展的片區，也依舊有大量的建筑維持著數十年如一日的模樣，它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好像犯罪巷的地面上還有珍珠在滾動，有什么情緒跨越了時空，重疊在這一刻的蝙蝠俠身上。
具體是什么，蝙蝠俠無暇回味，他只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記憶深處有一個紅裙子的女人正對他笑，似乎欣然于他的選擇，女人的名字蝙蝠俠還記得，可讓他印象更深刻還是那場普通人玉石俱焚的復仇。
復仇啊，也許她說的對。當法律給不了他想要的正義時，人類最原始的本能變成了一切行動的指導。
游戲規則變成一個再簡單不過的法則：血債血償。
如果事情就這么發展下去，在最后的關頭，蝙蝠俠會不會收手，艱難地攀住給自己設定的底線還未可知，但是正默默關注著這里的正義聯盟很清楚此時此刻蝙蝠俠的決心。
也正因如此，沒有了阻止的正當理由，正聯的超英們清楚此時的阻攔只會是火上澆油，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沉默地等待，直到現實揭曉他們的顧問最終將走上哪一條路。
命運的分歧點，已悄然出現。
48.
不過，正義聯盟不知道的是，在除他們以外的人當中，有一個特殊的存在，比任何人都有資格站在那個岔路口中心。
因為曾經的那個誓言并不簡單，魔鬼的天秤上，蝙蝠俠早給自己加注了砝碼。魔鬼認可了這場交易，便會無所不用其極地讓它維持下去，祂不允許蝙蝠俠失敗或倒下，祂會親手把黑暗騎士順著這既定的鐵軌直至命運的終末。
49.
“哪怕知道這一切注定會發生，但是當事情真的變成這樣時，我還是很難辦啊�！�
復仇，多好的理由，誰有資格阻止他呢？
可思慮無用，赫萊爾從不背棄諾言。
他從高塔上一躍而下，準確地砸在了高速移動的蝙蝠車上，赫萊爾一劍劈開了跑車的外殼，長劍削鐵如泥，插入了發動機中。
隨著一聲巨響，蝙蝠車猛地撞向側方的大樓，彌漫起一陣煙塵——它徹底損壞了。
可是這并不是結束，粉碎了蝙蝠車又有什么意義呢，隨時可以有第二輛，第三輛，甚至可以從路邊“借”一輛，蝙蝠俠擁有太多的選擇。
破爛的車門被一腳踹開，蝙蝠俠走了出來，對于不遠處赫萊爾的出現沒有半分驚訝，他早就知道這該死的，一聲不吭跑出去四五年都不怎么聯系的人回到了哥譚。
“你既然躲了我一周，那就應該一直躲下去�！彬饌b說。
赫萊爾：“……你不是也在躲我么，這有什么好吵的�！�
反正他們兩人都對此心照不宣。
蝙蝠俠沉默了一瞬，不再糾結在這個問題：“閃開，這件事和你沒關系。”
“這件事和我沒關系，但是你和我有關系。”赫萊爾淡淡道，單刀直入：“你知道我在說什么。”
“我曾向你許諾過，我會捍衛你的選擇，堅守你的道義，我發誓沒人能打破‘蝙蝠俠’的根本，包括你自己�！�
“如果你今天一定要過去，那就打敗我吧。在殺死我之前，蝙蝠俠不會有殺死任何人的機會。”
赫萊爾從不背棄誓言。
50.
滴答，滴答。
蝙蝠俠沒有動，這是意料之中的。
赫萊爾親眼看著哥譚王子藍寶石色的瞳孔中爬上一縷縷晦暗的色彩，變成摻染了雜質，布滿裂紋的寶珠。
窒息的氣氛縈繞在這里的每一個角落，赫萊爾略微走神，因布魯斯幾近破碎的聲線而有些困擾。
杰森·陶德的死是立在蝙蝠俠命運中的一座碑，和布魯斯·韋恩的父母并排葬進心底的荒墳。
赫萊爾早在十幾年前就知道既定的命運無可轉圜，但他什么也不能改變，不可以，也沒必要。
在他眼里，死亡造就出的杰森·陶德才有資格燃起不滅的火焰，這聽起來有些冷血，不過赫萊爾早期缺乏對人類的共情，他不覺的這是什么大事，生死是短壽種永遠逃不開的命題，擁有永恒生命的魔王看不出十六歲和六十歲的死亡有和區別，只覺得人類如此微渺而弱小，比之草木更甚，遠差星辰。
但是年輕的黑暗騎士在此刻爆發出的絕望卻在此刻觸動了赫萊爾的心弦，赫萊爾知道自己在逼他做出選擇，他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因為人類的心靈比他想象的還要脆弱。
一道崩潰地，嘶啞的凄厲的低吼順著黑暗傳來。
“你有什么資格攔著我！赫萊爾，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沒經歷過，杰森還是個孩子！他甚至還沒有成年！是我！把他帶上了這條路；是我！把他推向了那個瘋子的撬棍下！是我傲慢又自大，讓一條本該擁有無數可能的生命悄無聲息地死在哥譚萬里之外的一場爆炸里！”
哥譚的雨驟然變大，變化永遠來的恰如其分。
蝙蝠俠被堵在前往阿卡姆的路上，壓抑許久的痛苦終于如滿溢的潮水洶涌咆哮而來，雨水打濕了他的面具，蝙蝠披風沉沉地垂在地上，他是如此痛恨，如此仇視地望著前方攔住他的人影，好像那里站著的不是他的至交舊識，而是送他二子入地獄的劊子手。
布魯斯·韋恩的仇恨從未如此鮮明，第一次出現卻是對著一個全然的無辜者。
年輕的攔路者沉默地站在雨中，對于這場無端的指責不置可否，也沒有因為蝙蝠俠的眼神有絲毫動搖，因為他很清楚，那仇恨不是對著他，甚至不是對著小丑。
而是對著蝙蝠俠自己。
“我再說最后一次，讓開！”
蝙蝠俠下了最后通牒，卻在話音未落時就掏出了一只蝙蝠鏢，毫不猶豫地甩了出去，赫萊爾側身閃過，蝙蝠鏢砸在巷墻上發生爆炸，漫起白煙，不知是什么原料制作的，哪怕是雨水都沒能很快把它打滅。
不過這并不能妨礙到另一人的視野。
赫萊爾沉默了一瞬，而后嘆了口氣，身影輕盈一躍，借力在墻上踩了幾下，隨后第二次拔劍斬斷蝙蝠俠飛了一半的鉤鎖槍，蝙蝠俠猛地一甩披風借助慣性平安落地，卻沒有立刻掏出第二個鉤鎖槍，因為他知道，今夜無論如何，赫萊爾都會拼勁全力攔住他。
那絲縷的仇恨變得有些真實了。
“為什么……”
為什么要逼他，為什么要這么對他？
水滴不斷順著面具滑落，布魯斯的眼中泛起血絲，看著熟悉的面孔，忽然覺得他面目可憎起來。他咬著牙，一字一頓。
“你有什么資格阻止我，赫萊爾！你有什么資格阻止我去為我的孩子復仇！既然不想插手那就永遠不要插手，你覺得你現在這樣做我會感謝你嗎？你為什么永遠不能出現在適宜的地方！既然現在你不能滾回你的去，一定在雨里做這種可笑的事情，那為什么杰森最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
為什么杰森最需要我的時候我不在。
“為什么，你說�。 彬饌b聲嘶力竭地低吼著，眼睛死死鎖住對面的身影
為什么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
人的負面情緒大多時候總是發泄在親近的人身上，這其實是一場潛意識的求助，以尋求更多的安全感和信任感，尋求保護和支持。
突然之間，赫萊爾腦中冒出這樣一句話，這是星期五分享給他的社交“必備”知識之一。
求助……嗎？
51.
那段崩潰的日子里，布魯斯無數次想起赫萊爾。
如果赫萊爾在，杰森和他的關系是不是就不會變得那么僵硬？或者就算杰森離家出走，也可以和迪克一樣窩到迦南去，而不是落入小丑的陷阱，去到萬里之外的埃塞俄比亞？
如果赫萊爾在，是不是就可以及時發現這場陰謀，他趕到的時間就可以早一點，再早一點，早在爆炸之前？
這些念頭不斷地在他腦�？M繞著，生根發芽，滋長出微渺的恨意。
為什么你不在？
為什么你不在！
赫萊爾·斯塔，你說過會永遠陪著我，那為什么我最需要你的時候，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你！
明明……你說過的……
52.
雨幕遮擋了兩人的視野，赫萊爾收起劍，默默走近和蝙蝠俠面對面，蝙蝠俠沒再說話，也沒再動手，他失魂落魄地站著，像是被抽出了靈魂的人偶。
“我很抱歉。”赫萊爾說。
突如其來的道歉打亂了蝙蝠俠的僵硬，布魯斯的瞳孔很明顯地縮了一下，赫萊爾則視若無睹，繼續道，他聲音不高，不像是在和布魯斯說話，更像在自言自語：“……果然不能立FLAG，還是心軟了，既然這樣，為了不打破契約，只有一個辦法了�！�
說完，他的視線放回布魯斯身上，表情變了變，變回那個布魯斯最熟悉的樣子。
赫萊爾漫不經心地朝他笑了下，眉眼放松，不見剛才的無奈，好像無聲間做了什么決定。
他最后深深看了眼在雨中佇立成一座雕塑的人，轉身離開，手卻依舊放在劍柄上。
小丑死于未來的杰森之手，這是既定的事實，可是那又怎么樣呢？
布魯斯在向他求助誒。
53.
赫萊爾從不違背誓言，也從不拒絕任何求助。
還好有一條路勉強算是雙全之法。
第 138 章
53.
濕潤泥土的氣息似乎仍舊縈繞在鼻尖, 赫萊爾從沉眠中蘇醒，用力睜了睜眼，才發覺自己好像是做夢了。
奇怪, 距離那件事都過去好幾年了吧, 怎么突然又蹦出來刷存在感？
【狀態：特殊夢】
【蘊含著特殊的指引，又或者是世界意識遲來幾年的控訴，誰知道呢, 畢竟你這種存在怎么看也不像是會做夢的物種】
這注釋怎么看都不像好話，赫萊爾想關掉屏幕，卻發現自己被手臂被緊緊抱住, 抽不出來。
……？
他混沌的大腦終于徹底清醒，赫萊爾環視四周, 自己正坐在一個寬敞的沙發中間，前方的仿真壁爐噼啪地炸著火星, 昏黃的光線是房間內唯一的光源，隨手扔在茶幾上的平板電腦還保持著電影暫停的狀態，一切都和他閉眼前的景象沒什么區別。
除了莫名扒在他身上睡得正香的三只貓、不是, 三只蝙蝠崽子。
斯蒂芬妮和卡珊德拉一左一右靠在他身上, 兩個女孩呼吸平穩, 很明顯正處在深度睡眠中, 提姆則凌亂地蜷縮在茶幾和沙發的縫隙里, 身上還穿著平日里去公司時的西裝，不過現在已經皺得沒辦法看了, 懷里還死死抱著一臺筆記本, 濃重的黑眼圈讓赫萊爾懷疑他是不是猝死在了自己店里。
別是來碰瓷的吧。
還好, 空氣中的靈感因子反饋給了赫萊爾一些感知，提姆是因為和斯蒂芬妮搶位置才被一腳踹進去, 幸虧地面上還鋪了一層毛茸茸的地毯，否則三代羅賓的免疫系統就要進行一場艱難的抗戰了。
這里是迦南的三樓，完全的私人領地。
早在法爾科內被赫萊爾吞噬后，他就占據了哥譚近四分之三的【黑暗】，有了在領地內改造【迦南】的權利。
赫萊爾決定把其一分為二，迦南位于地表之上，一層二層就作為普通的酒吧，雇人經營，三層改造成自己的房間，真正的【迦南】則顛倒后沉入哥譚的倒影中，作為“地下”的存在，堂皇大道上的路人只能看到裝修精致的酒吧，唯有迷霧小徑能指引人尋到黑色的教堂。
——這樣就不怕同一時間段迎來兩種不同的客人了！
赫萊爾覺得自己的設計非常棒。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理由就是，蝙蝠俠撿來的孩子越來越多，一吵架就扎堆往赫萊爾這邊跑，他可不會小覷布魯斯教導出來的孩子，次數一多難免會撞到不該看的東西，為了避免他們因為“最喜歡的叔叔背地里是個□□頭子”而身心受到重創，迦南的改造還是很有必要的。
雖然這造成的直接后果是蝙蝠崽子直接把這當成了第二個韋恩莊園，跑來的頻率直線上升。
布魯斯因此不滿地哼哼：“他們就是想去找你玩，一個個無法無天，我剛把他們禁足，你就帶他們半夜出去亂跑，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赫萊爾：“嘖，好酸，好像有一個不被兒女待見的空巢老人在無能狂怒。
而且我帶他們去海文明明是迪克拜托的，你朝我發什么脾氣？”
布魯斯沒有被諷刺的自覺，繼續輸出：“你不覺得你太慣著他們了嗎？迪克當年也是。你一個成年人怎么能帶頭亂來？他們得明白有些危險不是他們可以貿然參與的！”
“我慣著他們我亂來？明明是你的教育方法有問題吧！猜猜看為什么你的孩子們想要叛逆地進行什么危險活動時會聯手瞞住你卻會主動找我？”
“因為就心理年齡講，提姆斯蒂芬妮他們把你當成同齡人了吧！”
“哦，懂了，嫉妒我年輕是吧，怎么，哥譚寶貝最近照鏡子的時候發現自己年老色衰，深陷年齡危機了？”
真實年齡不可考，但是零頭都要比布魯斯大好幾倍的長生種對人類進行了恬不知恥的人身攻擊。
布魯斯要被氣笑了，話題到底是怎么扯到這來的？
此時阿福掐著時間來叫他們上去吃飯，打斷了這場教育理念之爭：“布魯斯少爺，赫萊爾少爺，我想比起孩子的教育問題，還是晚餐比較重要�！�
早些年老管家還擔心過自家少爺到底會不會養孩子，畢竟他自己精神狀態也不怎么好的樣子，但很快他就打消了顧慮。
畢竟誰能想到這對朋友養孩子的方式能如此互補呢？一個控制太過，一個放縱太過，是單獨拿出來哪一個都會養出事的程度，但是偏偏湊到了一起，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圓。
阿福暗暗驚嘆。
所以，現在還是晚餐比較重要。
54.
不對，思維怎么又發散了。
赫萊爾搖了搖頭，皺起眉，狀態欄被清空，什么異樣都沒有，但是他大概清楚原因。
是騎士缺位導致的力量失衡吧，但是沒辦法，還不到時候，想要撰取天啟四騎士中最后一位的概念，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等候時機。
希望時機不要出現的太晚，否則……
赫萊爾飄忽的眼神定了定，冷聲道：“醒了就起來，扒在我身上干什么？”
壓得他胸悶，她們的體重是不是又漲了？
“知道了知道了�！彼沟俜夷萜擦似沧�，聽出了赫萊爾口中的嫌棄，但沒生氣：“謝謝你對我的肌肉密度表示肯定，我和卡珊最近都在增重。”
少女撒開手，打了個哈欠，在沙發上湊活一晚肯定沒有在床上舒服，不過她的身體素質比一般人要強多了，倒是沒有出現伸懶腰時全身骨頭噼里啪啦的情況。
另一邊的卡珊德拉眨著黑葡萄似的眼睛，非戰斗狀態時反應總比正常人慢半拍，見狀也和斯蒂芬妮做出了同樣的舉動，并且在起身時小心翼翼地繞開地上的提姆。
赫萊爾松了口氣。
布魯斯撿來的崽子什么都好，就是屬性沒一個對勁的。
杰森就不提了，薩麥爾的天選繼承人，剩下的有一個算一個，靈魂都有一種半黑不白的色彩，給赫萊爾一種走在懸崖邊上的感覺，就連迪克也是“灰色之子”，翻譯一下就是，他們都給他一種非常容易黑化的感覺。
和布魯斯一樣，有著極其復雜的靈魂。
對于赫萊爾來說，就是一桌滿漢全席——但是光能看不能吃。
真該死啊，怎么能對一個惡魔做這么殘忍的事情，赫萊爾之前有一次沒忍住，趁著提姆熬夜工作偷偷嘗了一小口，結果把人搞得連睡了一星期，醒來后還迷糊了好幾天，成功激起了布魯斯的愧疚，以為是自己壓榨童工導致的。
赫萊爾不敢吱聲，也不敢再加餐，但是他只承認前四天的昏迷是他的緣故，剩下的就完全是布魯斯的鍋了。
地獄應該給資本家單獨開一層，回頭就讓莉莉絲寫個提案。
“噗、咳咳。”
小資本家被斯蒂芬妮不小心踢了一腳，艱難地睜開眼睛：“今天是幾號？我睡了多久？”
斯蒂芬妮面無表情：“你醒了？手術很成功，你現在是個女孩了�！�
“韋恩集團有沒有那種老牌家族常見的性別歧視，比如女人不能當總裁之類的……”
“沒有�！焙杖R爾一會也不小心踩到他，伸手把提姆拽到沙發上：“哥譚有這種傾向的家族都被小丑女和毒藤女給過慘烈的教訓了�！�
“我好像記得這個情報�！笨ㄉ和崃送犷^：“是那個安德森家族嗎？所有男性成員都被切了的那個？”
空氣安靜了一會，提姆徹底清醒了。
赫萊爾：“咳，那什么，你們三個又大半夜跑來我這做什么？”
應該不是又吵架了，在他三天兩頭冷嘲熱諷下，布魯斯很早就干不出來能一口氣氣跑三只小鳥的蠢事來了。
最多也只是一個一個來。
三只小鳥面面相覷，陷入了回憶，然后齊齊崩潰，爭先恐后地撲過來朝赫萊爾告狀，罕見的給赫萊爾一種被鳥球球糊了滿臉的感覺。
“布魯斯他，他不知道發什么瘋，半夜三更非要吃夜宵，還不肯叫阿福，怎么，新到的空氣炸鍋給的他自信嗎？！這下好了，全家都被他攪的不得安寧，為什么要讓我在和稻草人斗智斗勇五小時后面對這些！”
“……廚房，變成了地獄，惡魔出現了。”
“我補充一下，卡珊的話是寫實的，布魯斯在廚房里召喚出了惡魔……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扎坦娜小姐不是說他沒什么魔法天賦嗎？而且惡魔為什么要空氣炸鍋里鉆出來啊!”
“總之，所有人都醒了，阿福從倉庫里拿出了圣水，我們開始追著惡魔在莊園里到處跑，我好累啊，布魯斯惹出來的麻煩能不能自己解決，我還在生長期還想再長高點呢，我想睡覺……”
“哦對，圣水，圣水，我再也不會把我的電腦放在離我一米之外的地方了，我只是這一次忘記把它從客廳帶回臥室了而已，為什么韋恩科技防水不防圣水啊，我的文檔，我的工作，我一個月的睡眠……嗚……”
提姆說著說著，悲從中來，抱著已經報廢的電腦，眼神活像是在參加葬禮，人生都失去了意義。
赫萊爾：等等，別這么輕易就對人生絕望�。�
55.
鳥球球們你一言我一語把事情經過拼湊了出來，由于斯蒂芬妮和提姆的情緒過于激動，發言過于緊密，才學會說話沒多久的卡珊插不進來，但也不斷地點頭，表示布魯斯的罪行罄竹難書。
被三雙眼睛緊緊盯著的赫萊爾一時間找不到理由為布魯斯開脫，只能硬著頭皮加入他們：“是啊是啊。”
雖然布魯斯莫名召喚出了惡魔有一部分原因是沾染上了他的氣息，雖然韋恩科技不防圣水是因為他抽空給蝙蝠洞的庫存做了個升級，導致過于高等的神秘側能量和科技側產生了沖突，但是這一切難道就沒有布魯斯的錯嗎？
“都怪布魯斯突發奇想進廚房�！焙杖R爾篤定地說，表示自己站在他們的陣營中。
56.
“對了，韋恩集團最近有什么重要的單子嗎？什么事能讓你連軸轉這么久？”赫萊爾疑惑道。
提姆心情低沉地解釋：“我偶然發現的，公司賬目有問題，因為數目不多之前被底下的人一直忽視了，直到最近才發現積累起來的數字有些大，財務部長才上報給了我�！�
說起正事，提姆一下子認真了起來，開始細數幾個疑點：“賬目問題歷史有些久，都能追溯到十幾年前，布魯斯還沒回到哥譚的時候，而且金額時大時小，從幾美金到幾百萬美金都有，持續到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我清查了十幾年所有能接觸到財務的工作人員，沒有任何一個人有嫌疑，我這一周都在忙碌這件事，到現在也沒找到線索。”
聽到這，斯蒂芬妮來了興趣：“你都查不出來，那嫌疑范圍不是就大大縮小了嗎，我覺得是布魯斯自己做的手腳�！�
提姆聞言滿頭黑線：“怎么可能，整個韋恩集團都是他的，布魯斯得吃錯了什么藥干這么無聊的事情�！�
“賬戶出現問題的金額總數達到多少了呢？”一直靜靜聽著的赫萊爾悄悄問提姆，少年總裁脫口而出一個九位數，然后繼續和斯蒂芬妮打嘴仗，留下赫萊爾一個人心虛地不敢說話。
無他，那個數字和系統賬戶中負號后面的數字一模一樣，連個小數點都不差。
第 139 章
57.
赫萊爾又準備離開哥譚一段時間, 但是這次他很憂慮，就像是出遠門要把寵物留在家里的主人一樣，十分害怕回來后發現貓貓狗狗不見影, 留下滿屋子狼藉。
更嚴重一點, 橫死街頭也是有可能的，赫萊爾覺得自己為脆弱的人類朋友操碎了心，決定咨詢外援。
[你以紅頭罩的身份回到哥譚是什么時候的事？]
過了一會, 對面發給他一個日期，按照哥譚現在的時間線，大概是在半年之后。
赫萊爾繼續問, 并因為混亂的時間線保守地擴大了范圍：
[那你回去的前一年內，沒出什么大事吧？]
——[看你怎么定義“大事”, 至少據我所知，那幾年他們受的最嚴重的傷是我打的]
好理直氣壯啊杰森, 赫萊爾摸了摸下巴，并表示不會插手屬下的家庭內部糾紛。
——[嘖，說的好像你少插手了一樣]
——[對了, 你也不要太相信我的情報, 畢竟很多事情已經和它原本的發展大相庭徑, 我不確定世界線的自我修復能到什么程度]
——[有些甚至反常過頭了, 這個萊克斯·盧瑟長達三年沒有對超人發動一次襲擊的世界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
——[還有, 我建議你找時間再來一趟大都會，其他的秘密計劃我不知道, 但是洛基說, 盧瑟想過試試把你干掉]
……嗯, 并不意外呢。畢竟人間之神這種“偽神”都能成為萊克斯的眼中釘，想要嘗試殺死“真神”是一定的吧。
赫萊爾并不打算采取任何措施, 自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也想看看盧瑟能做到什么程度，作為老板總要給下屬表現的空間，畢竟現在瑪門的繼承人已經確定會從康斯坦丁和萊克斯中間選出一個了。
總而言之這并不是值得擔心的問題，他只是想確定哥譚的狀況，因為赫萊爾是真的很想去紐約看熱鬧。
復聯去年新招的那個用混沌魔法的小姑娘昨天瘋狂給他報信，據說是復仇者聯盟瀕臨分裂，托尼和史蒂夫要打內戰，現在已經有幾分你死我活（？）的趨勢了，說不定哪天就要找個寬敞地方來場轟轟烈烈的戰斗。
這么有意思的事情他怎么能錯過，內戰嘛，分裂嘛，這個他熟��！
赫萊爾摩拳擦掌決定過去給他們當裁判，贏的下地獄，輸的上天堂。
賭上加百列的名義，絕對公平公正。
58.
這么想著，赫萊爾走進了韋恩莊園。
現在是下午兩點，布魯斯正坐在餐桌前吃飯，看起來睡眼惺忪的樣子，這頓可能是今天的第一頓。倒是沒見提姆的身影，應該是還在電腦前和韋恩集團的財務報表作斗爭吧。
——沒錯，作為惡魔之首，赫萊爾的心虛只持續了那么短短的兩秒，之后就和良心一起被打包吃掉了。
——感到榮幸吧，人類，知道有多少人想為偉大的路西法大人供奉卻找不到門路嗎！
而且作為交換，韋恩莊園也會得到相應的庇護的。
常人看不見的虛空中，黑色的霧氣被從四面八方聚集起來，融入進赫萊爾手上的戒指，這片土地上滋生的黑暗力量被盡數清除，若是有見識的魔法師看到現在的韋恩莊園，一定會驚覺這里如同被水晶天的圣泉洗滌過一般，塵埃盡褪，萬物無暇。
哪怕舍棄了光明屬性的力量，赫萊爾依舊能以另一種方式做到這一點，這就是光暗相生的真諦。
受益者無知無覺，按部就班地過著自己跌宕起伏的每一天。
“來了�！�
布魯斯聽到腳步聲就知道不速之客是誰，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全部精力都用在不讓自己的臉栽進盤子上，但是赫萊爾懷疑他是裝的，因為阿福一個轉頭的功夫，布魯斯手邊的牛奶杯就空掉了。
牛奶不會消失，而是轉移到了迪克剛剛清空的杯子里。
迪克正在低頭往嘴里塞培根，想要壓住喉嚨間的奶腥味，再一抬頭就發現自己做了十分鐘心理準備才干掉的小boss居然滿血復活，此刻正舉著叉子用力思考自己是不是記憶出了錯。
“我早就說過缺少睡眠會影響智商，看看你們兩個，一臉蠢相�！�
赫萊爾精辟地點評道，隨后也找了個空位坐進去，并止住阿福為他上餐的意圖。
布魯斯假裝沒有聽見，揉了揉太陽穴，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順便把快被戳爛的西藍花扒拉到盤子邊上：
“最近有點忙。黑面具這陣子活躍得過分，哥譚近兩個月黑市的交易流水最高超過了十位數，一半以上都過了羅曼·西恩尼斯的手�！彼呎f邊皺眉，像是在思考什么難題：“這不合理，科波特家族一直以來都是黑市背后最大的股東，盯住了來往的每一樁大生意，這次居然讓步了，沒有想分一杯羹的意思，奧斯瓦爾德·科波特可是一條看到鈔票就不松口的瘋狗�！�
蝙蝠俠一直都拿企鵝人沒什么辦法，大部分時候做事都滴水不漏，即使偶爾抓到些能把他送進黑門監獄的證據也沒有用，哥譚法院早就被用巨額金錢腐蝕了個干凈，還有很多其他家族勢力隱隱于科波特家族互為犄角，彼此同氣連枝。
雖然他們看起來就像是常見的家族聯盟，只是為利而聚的脆弱共同體，但是接觸的次數多了后，布魯斯總感覺有哪里不對，這些家族聚在一起的原因好像并不是最簡單的金錢，而是一些更瘋狂的……。
不過因為證據不足，加上活動不明顯，布魯斯目前為止還并沒有觸碰到這個隱秘勢力的邊緣，所以也將將住口，沒有說太多，重新提起黑面具。
“我懷疑西恩尼斯在走//私一種非�？膳仑浳铮环N……能讓企鵝人都對其拒之門外的東西�！�
“所以我臥底到了黑面具的手下尋找線索�！�
說這句話的時候，布魯斯盯著赫萊爾，意味非常明顯，幾乎在眼睛里寫著‘你知道什么消息嗎’。
“不是，別拿我當點擊就送的情報販子啊�！焙杖R爾不滿道，但還是掏出手機。
因為在布魯斯的印象里他是個駭客大師來著，所以經常會出現這種情況，案子遇到困難就戳一戳，看看能不能掉落什么有用的消息。
赫萊爾雖然只是個系統撐起來的假殼子，但到現在還沒露餡過，因為即使對電腦一竅不通，他也依舊擁有哥譚最龐大的線人系統。
商人才是小道消息最多的群體，而隨著時間的流逝，現如今，奧斯瓦爾德與麗莎已經真正意義上的將情報網鋪遍美國的西海岸了，在這片土地上，赫萊爾幾乎無所不知。
沒過兩分鐘，赫萊爾神色凝重地看完了企鵝人給他發過來的文件，布魯斯見狀放下叉子直起身，暗道不妙。
情況可能比他想的還要糟糕。
“B，你還記得拉米溫家族嗎？”
“當然�！蹦鞘撬麄儍蓚�初遇時遇到的事件，后來還被布魯斯循著記憶補了份文檔，現在還在蝙蝠電腦里。
走//私，拉米溫。
敏銳如布魯斯很快就想到了二者的交叉點，更何況，拉米溫家族的覆滅正是因為走//私的貨物出了問題，才被如此殘忍地殺人滅口。
他的瞳孔慢慢收縮，一個他久尋線索不到，導致被塵封已久的名字壓在了舌根處。
[貓頭鷹法庭]
59.
布魯斯一通頭腦風暴，扔下吃了一半的飯就要去蝙蝠洞，此刻迪克終于把扔到外太空的大腦找了回來，氣憤地想要把牛奶倒回去，結果剛才還在的人影消失不見，徒留他一個人面對阿福不贊同的表情。
“不是、我、”慢了一步的迪克氣得舌頭打結，赫萊爾無奈，拿過杯子一飲而盡，收獲了迪克眼淚汪汪的感激。
“行了行了，你是怎么回事，不是休假嗎，怎么不多睡一會�！焙杖R爾問道。
“是泰坦啦。”迪克嘆了口氣，趴在餐桌上蠕動起來：“瑞雯那邊有點小麻煩�！�
赫萊爾用力回憶了一下，真巧，迪克把他在泰坦的同伴都給赫萊爾介紹過一遍，他唯一記住的就是這個用黑魔法的小姑娘了。
尤其是聽說人家和親爹關系還不太好，他要讓迪克幫忙問問，關系不好的話想不想換一個。
這么高的黑魔法天賦，就該充分利用才對。
赫萊爾現在對養小女孩方面信心爆棚，覺得自己是和雅威不一樣的天縱奇才。
至于誘因，嗯，二分之一的誘因這不就來了嗎。
“萊爾！”
一簇金發劃過余光，穿著常服的斯蒂芬妮三步并作兩步跳下樓梯，沖過來猛地扎進他懷里，赫萊爾習以為常地抱住她，又順手在一旁的卡珊德拉頭上揉了兩下。
人類的生長期真是短暫，明明前幾年還是小姑娘來著。
他一邊端水一邊在心里暗暗感慨。
赫萊爾和斯蒂芬妮的熟識要從蝙蝠俠又一次育兒失敗說起——這是他猜的，其實具體發生過什么赫萊爾也不知道，但是就是對此有著莫名的信心。
當時迪克接到阿福一通告狀電話后，連夜飛回哥譚把斯蒂芬妮打包扔到了迦南，說要把她暫時寄養在這里一段時間。
言辭之間還攛掇赫萊爾去和布魯斯打一架，也不知道布魯斯又干了什么天怨人怒的事。
攛掇成功與否另說，反正之后半年斯蒂芬妮都一直呆在迦南，那段時間赫萊爾甚至不敢偶爾出去溜達，無他，不知道遭遇了什么的少女情緒三天兩頭和黑教堂共鳴，好幾次都差點從迦南掉進【迦南】去，赫萊爾都能感覺到應許之地擬人化的激動，就差在他耳邊喊：這是你的天選信徒，快去把她扔到交易天秤上去榨干凈她的價值騙走她的靈魂！
赫萊爾真的很心動，旁敲側擊地打聽斯蒂芬妮對影視作品里那些和惡魔契約的角色的印象，然后立刻被澆了一桶冰水，那點小火苗chua地熄滅了。
行吧，整個蝙蝠家都討厭神秘側。
嗯，杰森除外。
因為女孩明確表示過“會相信惡魔的人都是蠢貨”，赫萊爾就沒再動過相關的心思，信徒嘛，多一個少一個有什么所謂，永遠有人為黑暗汲汲營營，永遠有被世界逼死的痛苦魂靈，惡魔的餐桌上不缺食物，人類才是缺少機會的那一方。
反正時間就這么一點點過去，女孩對他的態度也從一開始“知聽說過名字但不熟的陌生人”到會纏著他陪她逛街，初見時眉間的陰霾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的動力，誓要讓蝙蝠俠刮目相看，而六個月后，回到韋恩莊園卻拒絕了羅賓制服與蝙蝠少女的制服，穿回了攪局者的斗篷，也在實際行動中成功證明了自己。
赫萊爾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功勞。
60.
赫萊爾來韋恩莊園就是說一聲自己要離開哥譚，理由用的是旅游。
嗯，去紐約旅游順便看看熱鬧，沒問題吧。
布魯斯和提姆都跑到蝙蝠洞去了沒辦法發表意見，迪克倒是抱怨了幾句，不過他休假時間不長，也沒辦法和赫萊爾一起走。
斯蒂芬妮比較難纏，拽著卡珊一起拉著赫萊爾要他早點回來，要趕在下月初陪她去巴黎的夏季秀場，還吐槽赫萊爾要是不在哥譚，他們這些“囚犯”就沒地方放風了。
提姆以前說過給蝙蝠俠當羅賓就像是在蹲監獄，這件事蝙蝠崽子們都知道，經常拿出來開玩笑，還一致認為赫萊爾的酒吧就是監獄的放風點，難得能讓他們喘口氣。
“知道了知道了，一定早點回來�！焙杖R爾笑了：“而且現在的布魯斯也沒那么夸張吧，你應該問問迪克當年過的是什么日子……”
61.
就幾周而已，不會出什么問題吧？
赫萊爾這么想著，而在一周之后，他得到了消息。
斯蒂芬妮·布朗被黑面具虐殺。
第 140 章
62.
斯蒂芬妮正坐在自己的尸體旁邊。
原來人死后……真的會變成幽靈啊, 所以等下會有死神來接她嗎？
少女思維不住地發散著，她并沒有真的坐在地上，而是輕飄飄地懸浮, 離地還有幾厘米的距離, 很顯然，她并沒有那么快適應死后的狀態，即使漂浮也保持著人類抱膝而坐的姿勢。
雖然不太適應, 但是斯蒂芬妮覺得這種這種感覺不錯，她的所有感官都變得朦朧起來，就像和世界隔絕著一層磨砂玻璃, 活著時能感知到的一切都變成了封存在記憶里的畫面，觸摸上去只有指腹傳來粗糲的摩挲感, 鮮明的情感被浪潮一樣的“死”沖刷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她連“情感”是什么都已無法理解。
死亡是一條河流, 而斯蒂芬妮已經站在了對岸，從此以后，另一邊的一切事物都與她不再有關系了。
死去的年輕義警的尸體還倒在地上無人問津, 鮮血已經變成了紅褐色干涸在地上, 金光燦燦的長發從斗篷里滑落, 沾滿塵土, 皮膚也逐漸變得僵硬, 暗沉。
懵懂的幽魂不知所措，只能呆滯地看著自己。
她死了已經有一會了, 什么時候能被被人發現呢？
身上所有的定位芯片都被發現處理掉了, 只希望蝙蝠俠還在她身上留了一些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后手吧, 不然被普通人發現又是一樁麻煩事。
這里有些偏僻，具體是哪斯蒂芬妮也不知道, 哪怕是蝙蝠俠都有記不清的哥譚角落，遑論是她，她逃出黑面具的基地后為了避免被追捕到隨便選了一條路，重傷瀕死的斯蒂芬妮能夠處理自己逃跑時留下的痕跡已經盡了全力，根本無暇思考再多的事，只能本能地選了一個方向，掙扎著奔跑。
不能去人多的地方，會暴露義警身份，會牽連到蝙蝠家的其他人，不可以……
黑面具拷打她的時候就是想要問出蝙蝠俠的秘密，所以，絕對不可以暴露……
直到呼吸停滯，再也沒有力氣睜開眼時，她的腦海中也依舊只有這個想法。她不后悔，也沒有怨言。
可是在心臟停跳的最后一秒，斯蒂芬妮卻猛然冒出一股濃烈的無言的恐慌。
斯蒂芬妮不怕死，從她決定走上這條路開始，就做好了準備接受任何一種結局，黑面具的折磨沒能打垮她的意志，對于每一個義警來說，痛苦都是人生中最微不足道的東西，有太多經歷比身體上的痛苦更甚，命運格外偏愛消遣堅定的靈魂。
所以在死神的鐮刀斬下的那一瞬間，斯蒂芬妮本以為自己能自若地接受這個結局。她一生的經歷如夢幻泡影化作走馬燈中的一幕幕，最后卻緩緩停滯在一個畫面中，在看清畫面后，她的瞳孔驟然放大。
那是蝙蝠洞中的玻璃展柜，里面擺放著一套破爛的羅賓制服，它象征著一位少年義警的死亡，并被用這種方式向所有人宣告，死去的靈魂必被這里的每一個成員永久銘記著。
斯蒂芬妮不知道那位已經死去的前輩對此作何感想，但其實她一直很羨慕他。
羨慕他死后依舊被重要的人那么深刻地緬懷著。
斯蒂芬妮知道自己的天賦沒有那么出色，在短暫地擔任羅賓的那段時間，蝙蝠俠和猛禽小隊都全心全意地教導她，是她自己無能，才沒辦法守住自己的位置。所以即使最后知道自己只是蝙蝠俠用來刺激提姆的工具，斯蒂芬妮也并沒有如表面上那樣生氣，被信賴的導師隨便找了個理由開除羅賓的身份時，更多的不甘和不滿其實是對著自己。
比起智慧絕倫的提姆，天賦異稟的卡珊，她并沒有那么優秀，也沒有那么重要，是蝙蝠洞里最平平無奇，最可以被隨便舍棄的那一個。
在蝙蝠洞的那些日子，斯蒂芬妮自我質疑著度過每一日。
如果我就這樣死去，會有人那樣用力地思念我嗎？
63.
不甘的幽魂守著自己的尸體不肯離去，即使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逐漸變得透明，也在強烈的執念驅使下徘徊在原地。
快找到我吧，快找到我。
如果發現了我，可否為我傷心，難過？
漆黑的小巷里，有亡魂在唱歌。
隨著歌聲的響起，紅黑色的火焰攀上兩側的高墻，黑色的波紋將沙土覆蓋，鋪陳向忽然失去盡頭的道路，隨后繞過高墻，一口吃掉了太陽。
至此，光芒被盡數吞噬，火焰成了黑夜中唯一的燈盞，火光下，幽靈睜大了眼睛，驀然回頭。
“嗒、嗒、嗒”
一陣腳步聲自黑暗深處傳來，與之并奏的是陌生的人聲。
“還好趕上了，這么短的時間讓我……可真不是件容易事、、、情報出錯？這可和我的記憶不太一樣啊，我說過了！”
“算了，我就知道這破爛世界早就亂套了�！�
來人口里抱怨著，他步伐很大，像是趕時間，很快就走到了火焰下，明滅的火光緩緩將他照亮，男人套著棕色的夾克，里面是一套材質不明的作戰服，槍//支被綁帶固定在腿上，光線上移，顯現出一張黑發藍眼的面孔，給斯蒂芬妮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可是她很確定自己和這個人素昧平生。
——是錯覺吧，畢竟好看的人總有點共同點，而韋恩莊園的黑發藍眼濃度超標，看到相同的配色會有熟悉感也是正常的。
火焰和黑暗似乎有著奇異的力量，幾近渙散的靈魂在幽暗環境的包裹下居然變得穩定起來，咔噠幾下，磨砂玻璃出現了裂痕，思考的能力回歸到了幽靈身上。
斯蒂芬妮站起身，擋在自己的尸體前，卻并沒有多余的動作和問題，她雙眼銳利，理智得好像經歷過痛苦的死亡的另有其人一樣。
這個男人目前還沒表現出攻擊欲，可是目的不明，非敵非友，也是必須保持警惕的存在。
斯蒂芬妮一邊盯著男人的臉，還是不死心地試圖找到熟悉感的來源，一邊迅速思考著來人的身份。
黑面具的人？不，如果黑面具手下有這種級別的神秘側存在，她根本就沒有可能逃出來，除非這本身就是一個局……可是，她都死了，還有什么好算計的呢？
一人一鬼就這么對峙起來，很快，男人打破了僵局，勾起嘴角嗤笑一聲。
老家伙教的不錯嘛。
對于斯蒂芬妮的沉默杰森并不意外，語言是最容易泄露信息的渠道，在缺乏信息的狀態下面對對手時，說多錯多，緘默不言才是最好的選擇——看來蝙蝠俠對羅賓的教導這么多年也沒什么變化。
他抓了抓頭發，沒有理會臉色變得難看的幽靈，而是掃了眼地上的尸體，接著又為難了起來。
杰森扭頭對身后的黑暗說道話：“說實話，我不認為貝利爾是好的選擇，相性問題另說，最重要的是，她不適合我們�！�
這是他深思熟慮后做出的評判，因為斯蒂芬妮·布朗是完全站在超級英雄，站在布魯斯那一方的人。
赫萊爾的手下里沒有純粹的好人，最靠近光明的也是像是杰森羅伊這種法外之徒——他們和正聯的關系可不怎么樣，甚至還有被通緝的經歷——可斯蒂芬妮不一樣，無論是作為蝙蝠少女還是攪局者，都是徹頭徹尾蝙蝠的那派，正聯，少正，泰坦，甚至局外人，哪個組織都可以成為她的歸屬，唯獨【迦南】不行。
斯蒂芬妮沒有墮入黑暗的決心，她做不到成為一個徹底的私法制裁者，也無法對同僚中惡人的所作所為視而不見，哪怕她的心靈無數次瀕臨墮落，卻也從未越過那條線，她是個義警，是個年少的超級英雄。
她哪怕站在懸崖邊緣，那也是有光照耀的地方。
64.
“那就只剩下方案B了�！�
杰森看了一眼斯蒂芬妮，而后轉身，從黑暗中拖出一個人——半死不活，也就還剩一口氣的人。
這是他被催促著去提前狩獵的獵物，算上路程一共花了三分鐘，交通工具此處特別鳴謝某位王子殿下。
極其顯眼的特征讓斯蒂芬妮一眼就看出了那人的身份，終于控制不住愕然出聲：“黑面具？他怎么在這里？”
還被打得奄奄一息？
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斯蒂芬妮徹底混亂了，而之后杰森的問題讓她徹底大腦宕機。
“羅曼·西恩尼斯，將你虐殺致死的就是這家伙吧，嘖，手段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惡心�！彼每蠢难凵駫吡搜酆诿婢撸箲嵰粯佑痔吡怂荒_，當然，是避開要害的，不然地上的人就真的要進氣少出氣多。
“喂，你想復仇嗎？”男人沒再給地上的人一個視線，而是朝她揚了揚下巴，像魔鬼誘惑迷途的羔羊般，扯著肆意的笑，拔出腿側的槍握住槍//管向前遞去。
“你想親手殺了這個剝奪你活下去權利的罪人嗎？”
65.
想，怎么不想。
她身上每多一道傷痕的時候想，臟器被電鉆攪爛的時候想，被疼痛逼到意識模糊的時候想，她瘋了一樣想砍掉那個罪犯的頭顱，每一寸痛苦都滋養出仇恨，化作汪洋大海吞沒她的理智，裝填名為絕望的膠囊。
可是，
“我……不能�！�
斯蒂芬妮低下頭，她瑟縮著抱住自己，好像不這樣做就會忍不住接過那支槍。
“我們沒有審判他人的權利。”
他們沒有奪取旁人生命的權利，只有法律有這個資格，哪怕那群天才瘋子的惡行罄竹難書，哪怕那些翻云覆雨的權利造就白骨累累。
可不能就是不能，蝙蝠俠說，如果打破了底線，就會變成與他們無二的惡徒。
不殺原則，就是蝙蝠家每一個成員都要恪守的底線。
斯蒂芬妮沒有發現，在她拒絕的話脫口時，男人的眼睛瞬間凜冽起來，怒氣醞釀成一場藍色的風暴。
“他是這么給你洗腦的？法律？他好意思用這個說事？
是啊，殺人犯法，老家伙也不看看法條上除了殺人之外還有幾條是他沒干過的？還是我不在的時候哥譚獨立出美國政體實現自治，可以自定法條了？那他第一個該改上去的就該是神經病犯法與普通人同罪！”
男人的語氣越來越冷：
“而且，可沒有一條法律規定死人為自己復仇犯法�！�
“我沒有問你能不能，而是在問你想不想�！�
“你想殺了他，為自己的死亡，自己的痛苦討個公道嗎？”
“你擁有復仇的資格。做出選擇，然后拿起這把槍，讓仇恨化作無往不利的子彈，捍衛你的尊嚴與本該擁有的生的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