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祭
景元猜的不錯。
這場荒誕的夢境蔓延了整個提瓦特。
時間回退,
早在旅行者與他們在往生堂匯合前——
清晨,從床上醒來,走到外面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眺望綠景,耳邊鳥鳴聲歡快,邀請旅行者重新加入這場盛大的祭典。
“旅行者,今天就是花神誕祭了!
可愛的白色小向導臉上帶著期待,抿嘴笑得很甜!岸嗵澚速愔Z,要不然還不知道今年的花神誕祭能不能辦起來呢!”
“是啊多虧了迪娜澤……賽諾?”旅行者附和到一半,皺眉,“派蒙,你口誤了吧?”
派蒙疑惑道:“沒有啊,不就是賽諾出錢幫大家辦起來的嗎?”
“派蒙,出錢辦祭典的是迪娜澤黛啊,關大風紀官什么事。”
而且他們這個時候應該還不認識賽諾吧。記得賽諾下午會和提納里一起在咖啡館喝咖啡,然后才遇見的,現在才早上……
等等!
夢境不是應該結束了嗎?
終于意識到這一點的旅行者猛地看向他的好向導。
派蒙臉上的疑惑更加明顯,“旅行者你在說什么呢。迪娜澤黛不就是大風紀官嗎?”
曾經因魔鱗病走幾步路就要停下休息的迪娜澤黛是……大風紀官?這要是事實,比今天依舊是花神誕祭還要驚悚幾分。
誰料派蒙反駁道:“迪娜澤黛哪有這么弱不禁風了。還記得我們在道成林遇見巡林官柯萊之后,又在去清理死域的路上碰到了歹人嗎?”
派蒙皺著小臉問:“你忘記迪娜澤黛怎么救咱們的了?”
派蒙握拳,滿眼星星,復述那千鈞一發之際,迪娜澤黛大風紀官是怎么揮舞那把和她人一般高的大劍,站在山坡上大喝一聲嚇退歹人,沖過來美救英雄的。
寥寥幾句,旅行者腦中已經開始——
迪娜澤黛是一名魁梧的女子,身形高大強壯,雙臂有力,步履穩健,身軀壯碩,好像一堵墻似的,身軀凜凜,相貌堂堂,肩膀好似雙開門冰箱……
“等等等等,巡林官柯萊?!”
是的,和旅行者認知中的不同,柯萊不是個還在苦哈哈認字的小文盲,而是教令院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年紀輕輕,才華橫溢的大巡林官。
好離譜,像在做夢一樣……
不過現在確實,就是在做夢。
旅行者的大腦停止運轉。
總之,
遇事不決,找景元!
這幾場夢境輪回下來,將軍帶來的安全感已經和帝君差不多了,有他在,就一定有辦法。旅行者揣著一兜子問號立刻動身,閃現往生堂。
沒想到,狠狠吃了個閉門羹。
“往生堂沒開門?”
旅行者疑惑道:“不會吧,之前這個時間點都是開門的?”
他抬手叩門,半天沒有動靜,派蒙在一旁若有所思道:“納西妲可能還沒準備好吧,那個辮子看上去就要梳很久呢。”
旅行者:“……”
旅行者:“納西妲?”
“旅行者,你今天真的像沒睡醒一樣誒!怎么我每說一個人你都能愣半天?”派蒙叉起腰,氣鼓鼓道:“納西妲你都忘記啦,她可是在璃月就跟咱們認識了!”
“你說的這個納西妲,是我想的那個納西妲嗎?”
“整個提瓦特還能有第二個納西妲嗎,往生堂的顧問!”派蒙懷疑旅行者又在耍她了。
“還真有,”
旅行者陷入沉思,“而且說來神奇,我認識的納西妲其實是小吉祥草王來著,不是往生堂顧問。”
兩人各執一詞,相互犟嘴。
最后還是旅行者用傳送錨點跳到璃月親自去問了胡桃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結果真的是小吉祥草王納西妲是旅行者胡謅出來一個人。
而往生堂的顧問納西妲還真是少小離家老大回。年少時被老堂主收留,與小胡桃一起長大,又因緣分回到了自己幼時的噩夢之地,決定直面自己的創傷。
“當時納西妲自薦時,我也是嚇了一跳呢!”
堂主回想道:
“不過納西妲當時很堅定,我知道我家顧問一直是個勇敢的人,我也相信她能在須彌找到自己的追求。”胡桃豎起大拇指。
“你真覺得自己和她相處了十年?”
旅行者疑惑不解。
“那還有假嘛!”受到這種質疑,胡桃略微蹙眉。
而就在旅行者快要開始懷疑人生的時候,回到須彌,景元和彥卿終于出現在了他們該在的位置!
謝天謝地!
開池子抽你們師徒的時候絕對要砸個滿命!
旅行者開始共享情報。
……
蘭德巴酒館里,
三個擁有真實記憶的人坐一桌,旅行者悲憤地大嚼特嚼脆餅琺提,碎餅渣子撲簌簌往下掉。
“所以這層夢境的互換只存在于須彌,而影響到了其他地方?”
點完單就開始專心聽的景元從旅行者話中提煉重點。
結論一出,旅行者搖了搖頭。
“不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還不至于懷疑人生!甭眯姓叱镣吹卦伊嗽倚乜冢瑥┣浒炎约菏诌厸]喝的卡布奇諾推了過去。
就在他離開往生堂前,隨口問了胡桃一句,鐘離今天又去哪兒喝茶了。
“……鐘離?你是說那位著名的說書人鐘離先生嗎?他大概還是在老地方。你想聽他說書?看他心情吧,誰也不知道他在哪兒!
短短幾句話,嚇得旅行者一路狂奔趕往胡桃所說的“老地方”。
熱鬧的茶樓里——
其中一個看客喝的雖是茶,卻嚷道:“帝君武稱第二,誰敢稱第一!要我說,稻妻那小小的鳴神也敵不過巖王爺一根手指頭!”
“這你就大錯特錯啦!”
年長的看客一捋胡子,道:“帝君雖是武神,卻同樣長于智謀,而那位鳴神的無想的一刀幾乎冠絕天下,要是打起來這還真不好說呢!
茶樓只有等待的看客相互吹牛皮。
旅行者在旁邊忍不住說道:“此言差矣,有的帝君能打21億傷害,但有的巴爾澤布卻未必能做到,這么看來,還是帝君厲害!
被當眾駁面子,年長的看客也沉不住氣了,斜眼瞪他:“后生,到底是你懂巖王爺還是我懂巖王爺……”
旅行者摸摸腦袋覺得這句話很熟悉。
“你們都別爭!”
年輕的看客指了個方向:“要我說,那都不如鐘離先生!鐘離先生說的書引人入勝又兼具真實性,我看還是鐘離最懂帝君!”
看客們等在這兒續了一杯又一杯茶,終于,早該登臺的說書先生姍姍來遲,不過也沒人敢抱怨。
鐘離一身長衫,手握折扇。
他略微掀起衣服下擺邁步跨過門檻,動作瀟灑又帶著韻味。鐘離進來后看見旅行者,淺笑點頭,走上臺。
這,還真是……
倒反天罡啊!旅行者仰頭猛灌完一杯卡布奇諾,咳嗽兩聲。
他想想自己的形容,重新說道:“倒也不是吧,某種意義上那些看客說的就是事實,不過鐘離說書。你們敢信嗎,意外的毫不違和!我沒和他說上話,但等夢境結束了一定要跟他提提這個建議!
“說到倒反天罡,那都不如稻妻最倒反天罡!”
為了探查這次互換的范圍有多遠,從茶樓里出來的旅行者又去往了稻妻——
滿城夢見木依舊紛紛揚揚的隨風飄灑,然而高坐在天守閣的將軍卻換成了一只粉毛狐貍。
八重神子跪坐于榻,神色端莊。
“小家伙,好久不見!
八重神子睜開眼:“今日到訪,所謂何事?”
“將軍!迸擅捎悬c畏縮地飄過去,指著身后的旅者說道:“旅行者說你是鳴神大社的宮司,還非要來看看你坐在天守閣的樣子!
“哦?”八重神子抬眸勾起一抹輕笑。依舊狡黠,但多了些手握實權之人的威壓。
“我還真的想去當宮司呢。”
神子故作嘆息:“可惜影那家伙把管理國家這么重要的擔子扔給我,即使你上次把她從一心凈土里拽出來,她自己也要慢慢適應!
“什么時候我們倆的位子真的能換一換,那我真是謝天謝地了。”
或許是想到了幕府處理不完的公務和無數夜晚,桌邊油燈映出來的黑眼圈。八重神子精致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哀怨。
“所以你現在是稻妻的統治者,影是鳴神大社的宮司?”旅行者摸著下巴總結道。
神子挑眉,“我一直是代理將軍,而影……你說她是宮司也算對吧,不過,小家伙你今天是怎么了?”
“我就說吧!”
派蒙幫腔,揣手道:“本來我們在須彌參加花神誕祭呢,結果今天旅行者醒來,一睜眼就說這個世界亂套了。現在,我正陪他一起找不同呢!”
“真有趣!卑酥攸c頭微笑,“如果要去鳴神大社,請記得幫影帶些三彩團子!
這位八重神子比記憶中的更威嚴。
一想到愛吃油豆腐,愛調戲小朋友的八重狐貍如此端莊……好驚悚。
接著就在旅行者從天守閣離開時,出了大門,又撞見一個粉頭發的熟人——珊瑚宮心海。
不對,
該叫她…神里心海?
溫婉的神里家主穿著社奉行的官服,身后跟著五郎。見到“失憶”的旅行者,驚訝之余帶上同情,殊不知,現在同情的目光更應該投向她自己。
這位何止職業,連姓氏和信仰都換了。
我們海祇島的現人神巫女大人不是信雷神的吧!
“等等,那綾華呢?”
旅行者突然想到了華點,神里家主現在是心海,但綾人和綾華是親兄妹,心海頂掉了神里綾人的位置……
難不成綾華要叫心海姐姐嗎?
“綾華。”心海愣了一下,疑問道:“你說的是海祇島的公主,珊瑚宮綾華嗎?”
原來,
是兄妹倆一起被打包扔到了海祇島。
嗯,還挺合理。
就是都不太合理,旅行者快被這場混亂沖擊麻木了,突然想到:“心海,你能告訴我,當初我是怎么和你認識的嗎?”
八重神子當將軍就不會有眼狩令了,旅行者實在好奇,現在這個世界被改成了什么樣子。
神里家主點點頭,開始回憶:
“當初將軍大人在愚人眾的攪局之下被架空,四面受阻……”
“幕府軍的實力也不敵擁有邪眼的反抗軍,有珊瑚宮那兩位兄妹的聰明才智,以及他們麾下驍勇善戰的大將托馬和九條裟羅,稻妻幾乎要被反抗軍二分天下!
“旅行者你的名聲很高,實力也很強,所以你一來到稻妻,我便派五郎與你同行…”
說到這一段,神里心海有些不好意思了,含糊道:“還好你愿意幫助我們,率幕府軍到前線作戰!
“你為人善良,不僅意外和他們兩兄妹成了朋友,也最終識破了愚人眾的詭計,挽救了許多反抗軍的生命。托你的福,我們最終與海祇島簽訂了合作條約,不再打仗了。”
一場清君側,鑒民心突然就變成了打仗、友情和包餃子。
這樣的故事真的不會被罵嗎?
而且這樣的話,影的戲份去哪里了。
抱著疑惑,旅行者最終來到鳴神大社想去找這個宅女,然而神社內一絲不茍掃地的卻是旅行者記憶中的雷電將軍,那個人偶。
關鍵,說明來意后,也不知道影是被嚇到了還是將軍被嚇到了,總之沒人答復,影又一次不知道為什么縮到一心凈土里沒出來。
于是旅行者只好重新回到須彌。
此刻他坐在這里。
“那你今天還挺忙的。”彥卿盯著旅行者吃完的三盤脆餅,兩鍋薩步茲燉肉,兩盤魚卷和三杯卡布奇諾,“時間竟然來得及嗎?”
從食物的消耗來看,合理。不過這怎么看都不是一個上午能聊完跑完的量吧,但有傳送錨點好像是能……?
“哦,時間不是問題,我擰了兩次表!
旅行者毫不在意地擺擺手。
彥卿:“嗯?”
旅行者:“欸?”
三個人大眼瞪小眼,突然陷入沉默。
說起來,自從旅行者開始說話,他背后的彈幕存在逐漸淡了下來,內容也和旅行者吐槽的東西同頻,就像派蒙之于曾經的啞巴旅行者,而現在的話癆旅行者就像玩家的神之嘴。
——仿佛化身一般的存在。
“喂!你們倆剛才聽見了吧,這個反應,是聽見了吧!”旅行者激動拍桌。
景元移開視線。
彥卿開始低頭翻找某個東西。
“…之前八重宮司給了彥卿一件信物來著,好像能去找影老師切磋,再加上這個你再去問問呢?”
那件能出入一心凈土的信物沒有因為換了衣服就消失不見呢,真是神奇!
旅行者拿到信物,狐疑地看著師徒兩人:“應該沒聽到吧,這種游戲術語不都是屏蔽詞一般的存在嗎。要不然我暴言了那么多回,都聽見的話,跟在所有人面前果奔沒區別了!”
兩個人沒反應,他接著自言自語道:“嘶,應該是聽不見的,畢竟大家都是游戲角色!
不過旅行者到底說了啥,那確實聽不見。之前在他們的視角里旅行者都是閉麥狀態,啞巴是一個字也不會說的。
第52章 ■■■祭
旅行者拿了信物離開。
哐啷的推門聲,安靜了一小會兒后,蘭德巴酒館重新回蕩起食客們的歡笑與吵鬧。
彥卿瞄了一眼把玉兆拿出來的景元又迅速低頭,他還是不太習慣將軍現在稚嫩的外表,好不適應。
少年摸了摸有點燙的脖子,盯著桌子,終于抬頭問道:“旅行者變得跟之前遇見的不太一樣,這也是夢境的原因嗎,將軍?”
景元劃著虛擬屏幕,搖了搖頭。
非常湊巧,他刷到一個新帖子是從玩家視角旁觀剛才與旅行者的對話。
旅行者剛才說的調換時間,游戲術語,大家都是游戲角色聽不見的之類的話,沒有出現在玩家游玩的游戲中。
在他們的視角,剛才的對話就是簡單的交代了一下旅行者的發現,以及彥卿給了旅行者信物,繼續推進劇情發展。
然而剛才發生的事又并非全無痕跡。
旅行者質問他們倆聽沒聽見他的暴言以另一種形式——景元的視線看向了屏幕后的玩家,這種似乎打破了第四面墻的表現形式,留在了游戲里。
這兩者之間的差別,加上旅行者的言行舉止和玩家平時的風格高度相似。或許旅行者就是玩家的化身。
而彥卿所提的問題,今天之前,他們面前的旅行者是不會說話的……不對,他會。而且彥卿見過兩次。
景元抬眸。
最近的一次是彥卿見到了沒有彈幕伴身的旅行者,或者說故事的主角“空”。
另一次是很久之前,他還沒來到提瓦特的時候,彥卿和旅行者的短暫接觸,那時候旅行者也是會說話的。
異常到底是空還是旅行者,這一直是個未解之謎,F在,須彌的主線更是迷霧重重。
憑著幾百年的處世經驗,見過大風大浪與平靜之下的暗潮涌動,景元覺得這一切帶給他的感覺很像一個——精致的陷阱。
“彥卿……”
景元剛想開口點他兩句,
蘭德巴酒館的大門就被幾個學者推開。
兩人轉頭,學者們氣勢洶洶地沖進來,霎時震住了所有人,只聽見其中一個激進的學者嚷道:
“我就說他們倆一定在這兒吧!剛才就是沒看錯,我提議!我們立刻篡位把他倆統統抓起來!”
他穿著生論派的制服,作風果然像自己的學院一樣生猛。
“不是這樣的,哈立德!”另一個開口勸阻的是彥卿今早遇見的烏代。
“大賢者才不是被小吉祥草王釣成了翹嘴!”
烏代嘴硬道:“你們別管了!大賢者只是假裝被他迷得神魂顛倒,但這只是計劃的一部分,大賢者有他自己的節奏……”
而最后一位,穿著學者裝束的紅發少女赫然是大巴扎的舞者,妮露小姐。
激進學者哈立德當然不相信大賢者的下屬烏代的發言,他哼了一聲,抱著胳膊,神情倨傲,“大書記官閣下,你來說怎么辦!”
妮露徑直走到兩人面前。
望著親密無間,顯然不是什么綁架和被綁架關系的大賢者和小吉祥草王,妮露雙手抱拳,站的筆直。
“三年之期已到……”
彥卿愣愣地看著她,“啊?”
“恭迎草神歸位!”
藍綠色的眼眸中滿是堅毅,仿佛背負了無法言說的秘密,直到今天才能向眾人揭曉,只聽見大書記官開口說道:
“雖然不知道您是怎么把我們一直負隅抵抗的頭目大賢者釣成翹……拉攏過來的,但是我們都相信您一定可以讓須彌再次偉大!”
她說完,率先反應過來的竟是哈立德。
生論派學者找這兩位幫手來捉奸,本以為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沒想到啊,沒想到!
“好啊,妮露!”
哈立德立刻義憤填膺,“原來你也是偷偷支持小吉祥草王的草神殘黨!”
他將要沖過來又被烏代攔下,只能掄直了胳膊眼含熱淚指著沆瀣一氣的三個人怒斥道:
“你們這樣對得起大慈樹王嗎!對得起我們嗎!”教令院百年心血毀于一旦,有彥卿這樣帶頭叛變的大賢者簡直可恥。
一種感覺襲來,彥卿忽然覺得,如果他現在像納西妲和散兵那樣沒有記憶,是完全的大賢者版彥卿。
那么此時此刻,他的臺詞應該是——
“夠了!小吉祥草王就是大慈樹王!”
不過這句話換了個人說,穿著學者服的卡維沖進來,冷面怒喝。
烏代驚呼:“大賢者助理!”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賢者助理竟然親自前來!哦……大賢者也在這兒……但最讓烏代心弦顫動的是卡維的職務!仗勢欺人,狐假虎威的大賢者助理就是他最想當的職務!
“你們,你們都在亂我道心!”
只剩下哈立德一個人依舊堅定站大慈樹王,他悲憤搖頭,奪門而去。
卡維側頭使了個眼神,大書記官便立刻追了出去,烏代左右看看決定跟上妮露,學學書記官怎么辦事。
這場鬧劇終于能告一段落。
留下的卡維坐在景元和彥卿身邊,開口就是他們草神殘黨的計劃進行到哪一步了。
沒想到小吉祥草王本人卻表示自己想從頭聽一遍計劃,防止有疏漏的地方。
“哦,確實到了關鍵時刻,您的擔心是正常的,只是……”卡維憂慮地看了一眼彥卿。
大賢者這個造新神的罪魁禍首杵在這兒聽真的沒問題嗎?
“沒關系,大賢者現在是我們這邊的人。”景元對身份適應得很快。
“好的!
雖然今天之前,身為大賢者的助理他完全沒看出來這個激進派領袖哪里是草神的人了,不過小吉祥草王說什么就是什么,卡維立刻點頭。
“三年前,您雖被困凈善宮卻找到機會托夢給我們,于是我們便想要找辦法把您救出凈善宮。”
“這些年我們一直在擴大您的影響力,然而大賢者卻在暗中阻撓!
“終于,今年整個教令院忙著造新神。我們便找到機會壯大組織,聯合沙漠,突襲教令院!
“動手的時機本是今天,花神誕祭。既是為您慶祝,又是一個不會記錯的信號,沒想到我們去凈善宮卻沒找到您!
卡維對著景元說話,眼神卻看向彥卿,“不過只要您一聲令下,沙漠三千雇傭兵……”
“咳咳,”
景元咳嗽兩聲,鼓勵道:“挺好!
但現在大賢者站在他們這邊,就不需要再興師動眾把沙漠方牽扯其中了。彥卿本人,教令院最位高權重的大賢者,他一人足以勒令叫停造神計劃。
就在他們將要啟程去教令院時,
旅行者也回來了。
“你們要去干嘛……新神,是正機之神嗎?這次進度推這么快?!”旅行者把信物還給彥卿就聽見這個好消息。
是的,畢竟大賢者先降,中間教令院搞出來的幺蛾子自然就能一鍵跳過了。
路上,旅行者帶來的消息又完善了這次夢境的信息。
這次旅行者帶著信物成功進到一心凈土,見到了面露詫異的雷電影。
在夢境的影響下,她雖還是守護永恒的鳴神,但比旅行者在傳說任務中接觸到的更加內向,待人接物的態度介乎沒想開和想開了之間。
旅行者接著又去璃月。
鐘離沒在說書,茶樓里也找不到他。
但在遇見了隨身揣著絕云椒椒激勵自己的熱血律師重云和著名戲曲表演家凝光老師,以及依舊業障纏身的玉衡星魈之后。
從三人口中,旅行者拼湊出了被夢境修改后的璃月主線。
沒有很大的變化,鐘離假死,「公子」潘塔羅涅用百無禁忌箓召喚出了魔神,然后璃月仙人和凡人與旅行者一起擊退奧賽爾,守護了璃月的和平。”
“這夢境還挺好,莫名感覺潘塔羅涅某種意義上圓夢了。”旅行者摸摸下巴。
“就是我真的挺好奇,魈是怎么在遠離人世的情況下,把玉衡星的本職工作做好的。
“難道是有那種可以實時送信的機械小鳥把工作發給他,魈再把文件傳回去嗎……”
“要我說,為了實現無障礙遠程辦公,建議提瓦特引進點兒高科技玩玩!”
“哦對還有蒙德,溫迪簡直不要太好找!迪盧克當代理團長,我一說名字,他直接讓我去晨曦酒莊找人,剛下傳送錨點,老遠就聞到酒味兒了!
“走近一看,果然,凱亞和溫迪在那兒大喝特喝,暢談人生。”旅行者一擺雙手,似乎還能聞到美酒的醇香。
“蒙德的主線更是幾乎沒改。初進蒙德,遇見了晨曦酒莊老板的第二重身份,風神。然后嘛,一起去打風魔龍,而愚人眾則變成了「女士」阿蕾奇諾來掏風神之心!
“真想親自看看阿蕾奇諾長啥樣啊,目前就一個pv,太少了!”旅行者遺憾搖頭。
從他一堆關于身份互換引發的不合理又意外合乎邏輯的吐槽中,景元發現溫迪、鐘離和雷電影,這三位雖然身份變成了酒莊老板,著名說書人和鳴神大社的宮司。
實際上,
他們三位的塵世七執政身份并沒有被更換。
溫迪還是巴巴托斯,鐘離還是摩拉克斯,影也依舊是巴爾澤布。
然而,須彌的神,
納西妲卻不再是布耶爾。
而且還有一件事……
進到凈善宮里,沒想到剛才沖出去的哈立德和烏代以及妮露也在這里。
“大慈樹王是不會原諒你們這些罪人的!”哈立德被妮露按倒在地,動彈不得,神情激動。
“都說了大慈樹王和小吉祥草王是一個人,你們這些執迷不悔的人才是罪人!”
妮露兩手壓著比她高比她壯的哈立德,像在按一條案板上徒勞掙扎的死魚。
“草神大人,暴徒已經被制止了!
見他們到來,妮露收斂表情,笑容羞澀。但她露出來的小臂勻稱有力,肌肉盡顯。只能說,不愧是文弱學者大書記官。
不過,
暴徒被制止不意味著新神被制止。
和景元猜測的并無出入,見證新神誕生的旅行者和需要被拯救的“草神”已經出現,下一步,這場舞臺上——
“蘭蒂裟,我已登神!”
新神赫然是一個綠綠的身影,名為蘭百梨迦的蘭那羅開著巨大的遺跡守衛一拳捅破凈善宮地板,從地里冒出來,卷起塵埃和轟鳴。
它駕駛的遺跡守衛眼冒紅光,掃射眾人。
“這是……瞄準?!”旅行者大驚。
旅行者還記得看上去毫無威脅的蘭百梨迦抬手就秒掉了一個遺跡守衛的壯舉,可謂是蘭那羅中的戰力天花板。
“我大哥手下留情。≡僖膊槐г股謺鴷r間長啦!”旅行者嚇得抱頭鼠竄。
不過心驚膽顫之后,遺跡守衛發射出來的炮彈卻是一朵朵散發著香味的帕蒂莎蘭,還未砸到人,便啪嘰一聲掉在地上。
下一秒,
遺跡守衛開始閃爍身上五顏六色的小彩燈,像一顆瘋狂的迪斯科球。
然后它真如一顆迪斯科球一樣揮舞雙臂開始旋轉,掀起八級大狂風,吹得眾人紛紛抬手捂住頭發,保護發型,防止自己失去二次元最重要的識別標志。
只見——
遺跡守衛越轉越快,越轉越快,越轉越快!
然后,
遺跡守衛越來越快,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這不是水字數,因為六個快才能形容它到底有多快!它已經快到把自己轉飛了!
是的,它,飛走了。
……
于是凈善宮破了個超級大洞,大理石碎渣從天花板撲簌簌掉下來,掉了旅行者一頭一臉的灰,像他自己吃剩的脆餅渣子。
旅行者:“?”
旅行者轉頭,指著遺跡守衛離開的方向看向其他人,目瞪口呆道:“我們,這就,打完了?”
沒人回答他。
因為,“蘭百梨迦沒有輸!”
地里重新冒出一個綠綠的小團兒,大哥抖著他的兩片大葉子說道:
“蘭百梨迦雖然掌握了蘭迦拉梨成了最厲害的蘭那羅,但是蘭蒂裟說過,不能傷害好那菈!
“原來是這樣!甭眯姓呗牭脑评镬F里。
憑借著大腦中,在原石和粉球之間夾縫生存的森林書記憶,旅行者還記得蘭迦拉梨是一種功夫名稱一樣的存在?
然后蘭蒂裟是蘭百梨迦心目中的偶像,曾經最厲害的蘭那羅。所以蘭百梨迦即使變成了新神也沒有傷害他們?
“草木之王!碧m百梨迦扭動身體越過旅行者,一點一點走到景元面前,它說道:
“不能忘記,草木之王。”
它沒有解釋這是什么意思,說完便消失了。
望著完好無損的這塊地板,景元陷入沉思。
蘭那羅們稱呼大慈樹王為千樹之王和森林之王,而稱呼小吉祥草王用的卻是草木之王。
蘭百梨迦這像是在稱呼頂著納西妲身份的景元,又像在提醒他們,不能忘記真正的小吉祥草王。
結合夢境混亂的身份,和關鍵節點未被改變的特點。景元已經猜到了誰才是這場夢境的主體。
下一步,就是要喚醒她了。
第53章 ■■■祭
這場荒誕夢境的主體便是——
“小吉祥草王大人!
蘭百梨迦飾演的新神消失后,大書記官妮露和大賢者助理卡維走上前。
“既然危機解除,那么花神誕祭的演出您要來看嗎?”卡維說道:“在大巴扎,晚上有為您獻上的花神之舞!
必不可少的賀舞。
盡管經歷了三重夢境,但當初妮露穿戴著花神裝扮,在消逝的真正的帕蒂莎蘭花叢中翩翩起舞的身姿依舊留于大家記憶中。
卡維說這話時彥卿便看向了她。
這位本該是舞者的少女卻羞澀擺手,十分向往!耙钦媸俏揖秃美,可惜我只是個柔弱的學者,不會跳舞!
書記官的衣服還穿在妮露身上,此刻的她確實認為自己不會跳舞,那么現在跳舞的是?
景元笑笑,應下了卡維的邀請。
他說:“我會去。如果可以,務必讓大家都來大巴扎觀看。”
——
花神誕祭熱鬧非常,洋溢幸福。
小吉祥草王打敗了新神的消息傳播得飛快。
一時間,須彌城的人還沒從小吉祥草王表面上遠離塵世,實際上是被囚禁起來這一件事反應過來,情緒便被按了快進鍵,開始慶祝草神重回教令院。
“我早就知道小吉祥草王聰明才智,一定不會任由教令院擺布!”
水果攤前有人高談闊論。
“聽說了嗎,反倒是大賢者閣下被小吉祥草王玩弄于股掌之中,被耍得團團轉!”
花神誕祭的傳統,家家擺上一副七鮮桌來慶祝。于是聚集在這里的人也比其他攤位多些。
前來采買的人拿起墩墩桃,仔細檢查它的品相,隨口將自己在學者朋友那兒聽到的傳聞道出:
“好像是大賢者交了個只與他在虛空終端交流的網友,深感靈魂受到吸引。見面后才發現竟是小草神大人。大賢者頓時淚流滿面,潸然悔悟,和小吉祥草王私奔了!
另一人將撿拾好的月蓮交給攤主結算,頓了一下,疑惑地加入話題。
“我怎么聽說是大賢者于夢中聆聽到了草神的教誨,感受到了神的仁慈于是悔改了呢?”
“這個聽上去靠譜點!蹦弥N薇的人總結。
的確,如果切成法制頻道——
《大賢者網戀被騙,犯人竟是小草神!》
這樣的消息怎么看都像是藝術加工后的版本吧。不過,現實總是比藝術更炸裂,說不定還真是這樣呢?
路人的閑聊一句不差落進他人耳朵里。
躲過人群的擠偎,提納里推著輪椅,語氣輕松,“賽諾你聽到了嗎,現在的謠言越傳越離譜了!
輪椅上,賽諾望著說閑話的人,語調淡然!扒逭咦郧濉2贿^謠言的力量同樣強大,有時需要一點約束才行。如果我是大風紀官就不會讓這些人有閑心傳謠!
“那你還是省省吧,”提納里嚴肅而溫和地敲敲椅背,“什么時候病好了再去!
賽諾輕輕點頭。
路對面,有人興奮地和他們倆打招呼。
是一道綠色的年輕身影。
柯萊,駐守在道成林的年輕巡林官。
說起來他們三個相互認識還是一段神奇的緣分。
久病的賽諾有次耐不住被困在家里的孤寂,離家出走,跑了很遠,半路上被追出來的提納里找到。
但來自沙漠的保鏢和深居大宅的少爺都不熟悉雨林的環境,誤入了一處死域中,沒想到,這里還有個巡林官同樣被困在了里面。
本該被人搭救的提納里和賽諾便一起幫助了這個新手上路的巡林官解決死域。
自此,
柯萊和他們倆搭上了關系。
“提納里師父,賽諾師父!本G發少女隔老遠打完招呼急急跑過來,生怕被人海沖散。
“你們也來參加花神誕祭嗎?我路上遇見了迪娜澤黛,她已經先去大巴扎了!
“嗯,今年的這場花神誕祭還是賽諾資助的!碧峒{里推著輪椅問道:“最近如何?工作忙不忙!
柯萊連忙搖頭,“不忙不忙,已經能很熟練了……”
三人閑聊著,漫步進大巴扎。
暮色降臨。
五顏六色的旗幟高高懸掛在人們頭頂,獨特的節日裝飾也布滿大巴扎,等待有人獨具慧眼,發現這些彩蛋。
循著熱鬧的吆喝聲低頭,商販們扎堆成街,賣力地兜售紀念品、點心和酒水。也有花之騎士熱情地在人海中發放美味的雅爾達糖和鮮花。
除了普通民眾,須彌城只手遮天的商人迪希雅、嚴苛而熱情的大風紀官迪娜澤黛、從睡夢中獲得靈感的著名建筑師萊依拉、梨多梵諦學院廣受好評的博學前輩琺露珊……
卡維和妮露確實把能喊的人都喊來了。
而旅行者也去往生堂把尚不清楚緣由的往生堂顧問納西妲,和愚人眾第十二席散兵以友情的借口喊來大巴扎看花神之舞。
花神誕祭華麗而盛大的氣氛被烘托到了頂點。
萬眾期待的目光中,
花神扮演者緩步站到舞臺中央。
旅行者:?
他瘋狂揉眼睛確保自己真的沒看錯。舞臺上,面無表情的、身形矯健的、輕紗抹胸下露出來的肚子上有八塊腹肌的……
我去!
艾爾海森……真在跳舞!
而除了旅行者明顯詫異得直接傻掉了之外,其他人全在坦然欣賞。
卡維更是欣慰感慨道:
“唉,想我曾經天天借著要把大巴扎關停讓他沒地方跳舞來吵架。沒想到有一天竟然能在臺下看他跳!”
“不得不說,這家伙的舞跳得真不錯!
那段一起當草神殘黨奮斗的日子卡維還歷歷在目。
借著來大巴扎鬧事的由頭,他身為大賢者助理才得以躲過虛空終端,和艾爾海森以及沙漠的那些雇傭兵商量對策。
艾爾海森的花神之舞十分具有力量感,每個動作都精準控制,帶著韌性,行云流水,賞心悅目。一如他對理性的追求。
確實挺好看。就在旅行者終于放下刻板印象也開始欣賞這場舞蹈時。
間幕,伴隨著塔布拉鼓和西塔琴節奏的起伏,艾爾海森向臺下伸手,輕巧地拉上來一個人——妮露。
同樣身著花神裝扮的大書記官霎時暴露在眾人的目光下,紅發少女羞澀而緊張。
琴聲一轉。
他們飛快地以一組原創動作完成交接,花神誕祭的盛大舞臺終于留給妮露這位本該站在燈光之下的舞者。
“欸?”
旅行者茫然地望著妮露起勢,旋轉。
或許是打敗新神后用一整個下午的時間排練了舞蹈,或許是因為深藏在身體里不會徹底忘記的肌肉記憶。
妮露在一小段局促后重新展現明星舞者的風采,耀眼奪目。
舞臺之下。
艾爾海森擠過人群,花神頭紗還披在他頭上,全身的流蘇隨動作輕輕搖曳。艾爾海森抱著胳膊走到卡維和旅行者身邊,語氣毫無波瀾。
“驚喜嗎?”
“驚喜,太驚喜了。”旅行者緩慢鼓掌。
不過他和艾爾海森的對話可能不在一個頻道上。艾爾海森可能以為他是在驚訝景元對這場花神誕祭另有安排。
但旅行者知道,也參與其中。只是沒想到自己沒參與的環節也這么有搞頭。
夢境與現實的舞者交換位置,
轉機自此而生。
跳完花神之舞,妮露留在臺上彎腰鞠躬,汗水晶瑩。她微喘著氣,語氣卻熱烈非常:
“接下來,敬請欣賞!”
“大賢者和小吉祥草王為大家帶來的特別節目——不存在的神策府文藝匯演,提瓦特須彌分會場之,師徒組對口相聲表演!”
妮露念完這一長串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念就完事了的節目名稱后,臺下瞬間爆發出浪潮一樣高漲的哄鬧聲。
大賢者和小草神,須彌最位高權重的兩個人。
今天竟然不僅來到大巴扎觀看演出,還親自為大家表演節目,可謂是把與民同樂做到了極致!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里,兩位登場了。
彥卿和景元此刻身高相仿,并排而立。
可惜沒有馬褂,沒有講臺。
等觀眾們都自覺安靜下來后,景元先開口說道:“能登上這個舞臺我十分激動,想必大家同樣如此!
“心潮澎湃,激動難耐!睆┣渑醯馈
“小吉祥草王和大賢者同框,實為難得,有如此心情,可謂合理。”
景元雙手交握:“不過在這兒辟個謠。最近有些消息很靈通,倒是短短一個上午就廣為人知了!
彥卿點頭:“比虛空終端跑得還快。”
景元道:“有人說,彥卿是在夢中被我點化才幡然悔悟。也有人說他是害怕我潛藏的實力才臨陣投降!
景元停了一會,搖頭嘆氣道:“最令人咋舌的,還是彥卿網戀被我騙了,不僅騙財騙色還騙心,這才讓我重新執掌教令院!
彥卿問:“這事實能如此荒唐?”
堂堂大賢者是這樣的人嘛!
大伙應該都是聽說了這則謠言,十分配合地喊道:“不能!”
景元點頭,信口說道:“對嘛,根本不需要網戀。我站在那兒勾勾手,彥卿直接就過來了,哪兒還用得著網戀吶!”
彥卿面露羞憤,“您正經點!”
臺下頓時一陣歡聲笑語。
景元笑笑,“不過能有這些謠言也多仰仗大家對我的抬舉,景元在此多謝各位了!
“您應得的!”人們回應道。
如此捧場的反應,全場民眾都沉浸在相聲表演中。
原本銷聲匿跡的草神殘黨如雨后春筍,紛紛探頭。這場花神誕祭規模之盛大,參與人數之眾多,比妮露夢境那一次還要熱鬧。
而這位小吉祥草王也深受百姓愛戴。
論影響力,能讓大賢者助理聯合沙漠勢力決心推翻教令院。
論實力,也能讓大賢者和新神不戰而降。而須彌城的百姓們也并未因教令院的陰謀被虛空終端收割知能。
現在,景元也拿回神的權柄重新執掌教令院。在他的帶領下,須彌一定會掃除五百年來的迂腐與極端,真正成為智慧的國度。
就像,曾經的大慈樹王一樣。
但是……
舞臺之上,兩人同時說道:
“但是我們想為諸位介紹另一位神明。”
沉浸在美夢中的納西妲并沒有發現景元和彥卿的對口相聲突然改變了內容。她與其他人一起對這位將要被介紹的神明倍感好奇。
人群中,納西妲身材高挑,長發及腰,是成熟女人的樣子,是她最想成為的樣子。
荒誕的人物置換將夢境主體的愿望混在其中,層層遮掩。
只有布耶爾不再是七執政,
只有胡桃堂主沒有與其他人交換身份。
這場夢境的主體無疑是納西妲。
但她為什么要與景元交換身份?
或許是因為夢境中引導大家的景元過于可靠。納西妲不明白的事情,景元能找到原因。納西妲解決不了的困境,景元卻運籌帷幄。
小吉祥草王從心底認可景元。
與她不同,這樣穩重而有智慧的人才是被大家需要的神。
教令院為何能困住一位神明五百年之久,因為納西妲默認了她的知識與才干無法與大慈樹王并肩,無法帶領須彌走向更好的未來。
可是,事實果真如此嗎?
眾人屏息凝神,聽景元緩緩道來:
“有這樣一位神明自降世之初,懵懂無知時便被困于囚籠之中不受期待,不被重視。”
“她并不完美,也并不成熟,身為智慧之神她需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也需要很長的時間去成長!
“但她卻從未放棄履行自己普愛眾生的職責!
人海中,納西妲手指微微蜷縮,有些顫抖,她怔怔地望著聚光燈下的兩人。
景元微笑,彥卿接著說道:
“她會好奇人為什么會有如此多的感情,她會關心一個孩子是否安眠,她也會盡自己的力量治理沙漠的風沙!
“而在教令院的所作所為危及民眾后,她也毫不猶豫地找到旅行者,與我們一同尋找破局之法!
“她是好學的、堅強的、仁愛的!
“她才是真正心系須彌的神,也是須彌唯一的神。”
不是夢境中一蹴而就的虛假成就,現實的改變需要一步一個腳印。但他們相信這位神明愿意為之付諸努力,也能夠實現這個美好的未來。
他們看向人海中的身影。
在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景元與彥卿身上時,一小撮人群默默挪著腳步,悄悄劃出圓形的空地。
“別再妄自菲薄了,你并不弱小!
“月亮也不需要與太陽爭輝,月亮自有她不可替代的作用……”
旅行者為納西妲帶上花冠。帕蒂莎蘭、須彌薔薇、月蓮和劫波蓮交織。色彩繽紛,散發著芬芳。
這是獨屬于她的桂冠。
籠罩在現實之上的淺粉色天空褪去夢幻色彩,眾人身上的衣服重新變回他們最熟悉的裝扮,他們對納西妲展露微笑。
稚嫩的神明手足無措,卻緊緊攥住祝福。
“生日快樂,納西妲!”
——
夢境終于結束了,完全的結束了。
除了眾人的身份與記憶恢復正常之外,被幾百年混亂的記憶干擾的散兵也想起最關鍵的信息,一直隱身在幕后之人博士,多托雷。
這夢境三層嵌套,精巧而連貫。
他與博士剛到須彌時,抱著胳膊聽學者如何虛與委蛇,與這位曾經被他們逐出教令院的人合作。
當時,多托雷承諾他們的是為教令院造一個全知全能的新神。
這計劃如此瘋狂,卻因大賢者的貪婪和博士展現出的力量被排上日程。
身為神造的人偶之軀,神之心的容器,斯卡拉姆齊便以為博士是打算讓他成為新神。
事實似乎也是如此走向。
但某一次實驗后,博士將斯卡拉姆齊所謂無用的情感分離了出去……那是傾奇者,但為什么會變成兩個人?
這個問題斯卡拉姆齊來不及細想,思緒便被徹底打散。散兵的感知也隨著變得模糊,像蒙上一層霧。
在那之后,大賢者依舊前來檢查新神的無上身軀打造的如何了,散兵卻突然想起博士的身影自此不再出現。
斯卡拉姆齊蹙眉回憶道:“那個該千刀萬剮的家伙留下的最后一句話——你只需要做你想做的就行。”
而后發生的一切便出現大家的記憶中了。
旅行者遇見了傾奇者,他們通過各種努力成功救出了納西妲,也合力打敗了正機之神,最終傾奇者掐著散兵的脖子進入了世界樹,徒勞努力之后幡然醒悟。
“我有一個疑問,”納西妲說道。
“你還是想不起來自己是怎么繞過我進入世界樹的嗎!
身為負責看管世界樹的神,整個提瓦特應該只有納西妲才擁有權柄自由進入世界樹,查看或者尋找世界樹的信息。
“我不知道,”
斯卡拉姆齊說道:“我當時只是想改變歷史。有一個聲音也告訴我:只要你想,你就能做到。在夢境破碎前,我并不知道我進入的是世界樹!
對博士陰謀的復盤再次卡殼。
正機之神不存在于現實中,這只是一個騙局,但博士來須彌如果不是為了比肩神明、創造神明、超越神明……
他到底想干什么,他到底在干什么?
景元思襯片刻,說道:“還記得第二層夢境中,納西妲在現實中醒不過來嗎?”
“疑點就在這里!
為什么被解救后的納西妲依舊醒不過來?又有什么力量能將整個提瓦特卷進這場荒誕的夢境中。
虛空終端是不可能的。
納西妲在虛空終端擁有絕對的自由,即使是教令院不能軟禁納西妲的精神,只能用讓須彌人不再做夢來避免在夢中遇見小吉祥草王,淡化她的影響力。
本該對虛空構成的夢境了如指掌的納西妲卻成為第三層夢境的主體,這重重疑點直指納西妲,如果博士有任何想法只能從納西妲身上尋找。
景元凝視著小吉祥草王。
“是世界樹,博士的目的是世界樹。”
無論他是怎么做到的,這場夢境像極了散兵修改世界樹的后果——無中生有的記憶讓真相被掩埋,而后虛假覆蓋現實。又因為是在夢境中,連建筑、服飾和身體狀況都能被修改。
但更換身份后,眾人雖然性格產生些許偏差可最本質的特點沒有被更改。這一點也與世界樹修改歷史后的結果相互呼應。
現在,小吉祥草王已經從夢中醒來,卻依舊不見多托雷的身影……
或許,他已經得手了。
旅行者問道:“納西妲,世界樹現在還好嗎?”
“嗯……”四葉草的紋路刻印在小吉祥草王眼中微微發亮,納西妲搖頭:“要去看看才知道!
她本與世界樹相連,但此刻感受卻突然發現像產生了一層薄膜,霧里看花。
景元的猜測是對的,
世界樹真的出事了。
小吉祥草王看向大家,未等她開口,旅行者便笑著說道:“我們草之騎士義不容辭!”
納西妲內心動容,回以微笑。
“……再說了人多力量大嘛,我早就看博士那廝不順眼了!”旅行者握緊拳頭。
“加上我們靠譜的神策將軍和能跟阿影對打的彥卿,包贏的!第二席算個啥啊,不狠狠揍他,爺就不是旅行者!”
不過這番暴言除了彥卿和景元,其他人似乎都沒聽見,依舊保持著感動的表情。
挺好。
為了確保行動順利和世界樹的安全,進入世界樹的有納西妲、散兵、旅行者、派蒙加上師徒兩人,既有武力又有智力。
派蒙想起來后,直呼剛才像是做了個好真實好真實的夢!而后她也想起和旅行者的犟嘴的事,扶著腦袋剛要道歉,旅行者揚眉說道確實是夢啊,小派蒙睡了個大懶覺。
而斯卡拉姆齊則對納西妲愿意信任他的態度依舊不太適應,別扭地說,會讓博士付出代價。
彥卿一直很安靜,景元分析情況時也在用余光注意他的狀態,彥卿似乎在盯著他看什么。
景元眼神詢問,彥卿搖搖頭。
當下這個時候打岔實在不妥。但是他在認真聽了!就是注意力時不時被將軍耳邊那點亮閃閃的地方吸引。
夢境破碎后景元也恢復了正常,身形重新拔高,褪去稚嫩的眉宇重新展現神策將軍的從容與威嚴。
不過之前沒發現,將軍竟然會戴耳飾了,還是一只金色的小燕子。是什么時候戴的,是進入夢境之前嗎?
彥卿很想問一問,但現在這個時機根本不合適,而且,等他們解決完世界樹的危機再聊也不遲。
真實世界也已接近傍晚,在他們進入世界樹的前一刻。
夕陽即將沉沒于地平線之下,暖橙橙的火燒云悄然擋住夜色。落日將余暉輕抹在少年的金發、眉眼、臉頰,紅得像血。
———
清晨明媚,我們歡歌;
晌午熱烈,我們起舞;
夜晚寂靜,我們哀悼。
……
…
琎菾、jin今_#■■■祭/=釿天,,今天今天!今天!今天!今天!今天!今天……!
今天,
便是亡魂活祭!
全提瓦特最期待,最盛大的祭典!
第54章 怨魂返世
世界樹所在的空間萬籟俱寂。
它位于提瓦特地底的最深處,并非是真實的大樹,而是樹狀的存在。
因世界樹中儲存著整個提瓦特的信息,又與地脈這種鏈接一切事物的概念網絡相連,所以行走在這里需萬般謹慎。
稍有意外,便會迷失在信息數據構成的洪流之中。然而這“意外”在他們踏進這片空間時就已然降臨。
站穩腳跟,彥卿眺望四周。此地空曠寂寥,只有遠處一棵高聳的樹存在,而且那棵樹莫名有些眼熟,但當下最重要的……
將軍和大家都去哪兒了?
彥卿茫然站在原地,這里只有他一個人。
等待一段時間后,他重新看向遠處的世界樹,如果將軍和其他人都還在這里,或許他們會選擇去那兒。
彥卿于是向前邁步。
每走一步都似乎穿過了無數陌生的畫面。清晰,但想要辨識上面的內容時,畫面立刻模糊起來,隨后如煙消散。
深藍色地面也跟著泛起漣漪。
又過了一段時間后,彥卿發現他和世界樹的距離似乎一直沒有改變,那棵參天大樹依舊矗立在空間中央,向星空伸展枝丫。
就在他一籌莫展之際,身后突然響起熟悉的聲音。
“是彥卿!找到你啦!”
彥卿轉身,是旅行者他們四個,沒有將軍。派蒙高興地握拳:“好耶,終于又匯合了一個!下面我們再去找景元!”
彥卿詢問狀況,納西妲解釋道:“世界樹的狀態非常不對勁,我們本不應該被分散,迷失在亂流之中!
原來如此,彥卿點點頭。
有了納西妲帶路,眼前的景物終于開始產生位移,旅行者則在一旁揉著鼻子。
他剛才被彥卿發飾上的銀環撞個正著。
之前沒注意過,有這玩意兒嗎?
旅行者仔仔細細地繞著他轉了一遍,引得散兵忍不住道:“別看太入迷了!
旅行者回頭問道:“你沒覺得自己前同事有什么變化嗎?”散兵便收斂起神色,稍微側頭認真地盯著彥卿。
“怎么了?”兩道灼熱目光讓彥卿后退半步。
“頭繩換回去了,沒了。”
他記得在稻妻相遇時彥卿就扎著這樣的黑頭繩,下面墜著銀環又綁了一根藍白漸變的布帶。很用心的打扮。不過之前夢境時似乎換成了一根略微陳舊的紅頭繩。
散兵描述完,對著旅行者哼笑一聲,“這么細微的變化你都能發現,莫不是把心思都放在……”
旅行者反問:“你不也發現了?”
散兵頓時啞火。
而他們討論的對象,彥卿剛想開口說他沒有換過頭繩,而且現在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但,那雙暗金色的眼睛看向旅行者身后。
彈幕在說——
【真的欸!彥卿之前和阿影打架的時候不是把頭發搞散了嗎,后來就換了紅頭繩,建模細節頭一次如此細致,當時還起過節奏被人罵內部愛呢!】
【呵呵,這回夜闌又要哭暈在廁所了……】
【前面想釣魚的建議先把蘭姐名字打對了再出來裝捏!我們夜廚是人少不是似了!】
【別給小丑眼神,別管他就行了。】
玩家因為其他事情起了爭執,亂作一團,但他們說的……彥卿皺眉回想曾經在稻妻那一戰發生了什么。
然而,就在此刻。
他們所處的空間適時發生震蕩。幾人同時警惕地望向震源,遠處的世界樹似乎產生了某種異變?涩F在景元仍是失蹤狀態。
若要專心去景元,以納西妲目前的權能只是時間問題,但事態緊急,世界樹與提瓦特息息相關,若它有半點閃失后果不堪設想。
納西妲只有一個,分岔路擺在眾人眼前。
“先去世界樹吧!甭眯姓哐恃士谒龀鰶Q定。“景元那么厲害應該不會有事的!
彥卿猶豫地望著他,旅行者說的對,將軍并非不能自保之人,可是……
“我去找人,你們繼續走!
散兵一錘定音。
或許是擁有一次進入世界樹的經歷,散兵比其他人更適應這一片奇異的空間,也更能在亂流中穿梭。若只是尋找困在信息洪流中的景元,會比納西妲慢一些,但能做到。
幾人對視一眼,分頭行動。
接下來,他們與世界樹的距離拉近得出乎意料得順利,還未趕到,便遙遙望見了一個人。
愚人眾第二席 【博士】多托雷
鳥嘴面具之下是他標志性的傲慢微笑,他站在世界樹下。說道:
“你們來得比我想象中的要遲啊!
眾人喚出武器,嚴陣以待。旅行者的無鋒劍握在手里,博士頭頂,六把寒刃已然高懸。
博士卻負手立在原地,毫不在意這近在咫尺的威脅!叭菸姨嵝岩幌逻@里是什么地方,你們敢在這里和我動手嗎?”
世界樹容不得半點閃失。
“你!”眾人動作停滯。
“你有什么目的?”納西妲冷目以對。
多托雷咧開嘴角,“我的目的很簡單。不過,你們不好奇我是怎么做到的嗎?”
未詢問他們想不想聽,博士就開始了他越發激動的關于這場實驗報告的演講:
“首先是平平無奇的第一層夢境。用須彌城無辜的民眾做主體,把背后的陰謀引向教令院的大賢者。
“也讓你們把注意力集中在破除夢境,解救被教令院消耗算力的百姓上。如此,我的第一步便達成了。”
旅行者在經歷了無數次花神誕祭的循環后,終于遇見了納西妲,也在納西妲給予的神明罐裝知識的幫助下想起了循環中的記憶。而后破局,找到了主體妮露。
這其間發生的一切都沒有博士的影子,他的第一步是怎么達成的?
似乎是看出了眾人的不解,博士背著手,側首而對。薄荷色的鬢發垂在他耳邊,這個角度,他的下頜線清晰無比。
多托雷輕蔑道:“因為我的計劃是將小吉祥草王拉入第二層夢境!
斯卡拉姆齊做主體的夢境。
這層夢境的運轉依舊靠虛空終端維持,摘下耳機就能回到現實之中。
也依靠這個特性,大家才能在現實和夢境中穿梭,用信息差打劫教令院,將納西妲救出來。
而后,他們讓傾奇者假扮新神,擾亂大賢者的判斷,成功解救全體民眾,與夢境中的正機之神對決,最終在世界樹中喚醒散兵。
納西妲被拉入這層夢里,什么意思?
“小吉祥草王對虛空終端有絕對的控制,可這權力在第二層失效了!倍嗤欣卓聪蚣{西妲。
“我說的,沒錯吧?”
納西妲攥緊拳頭,并不言語。但多托雷說的是事實,原本在第一層夢境中她還能幫助旅行者尋找彥卿和景元的行蹤。而第二層,她卻無法再提供幫助。
“因為小吉祥草王不僅是第三層夢境的主體,也被第二層夢境深深影響。”
多托雷揭曉了這個答案,得意地說道:“教令院困住小吉祥草王的裝置是改造自大慈樹王留下的遺產,即使是神明也無法從內部自己打破!
“我原本報以懷疑的態度。但其他切片的觀察卻告訴我,她被困在里面五百年,一次都沒有出來過,所有的活動軌跡都在虛空終端上!
嚴謹的科學家在實驗前當然要做好考察工作,多托雷自然并不例外。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的觀察也讓他找到了神明的致命缺點:納西妲的意識只存在于虛空之中,即便站在她身邊她也無法察覺。
依靠這個,多托雷早在剛到教令院時便著手改造困住納西妲的裝置。
只要小吉祥草王進入虛空終端構造的第一層夢境中救人,她的意識就能被他捕獲,在妮露之夢破碎后,多托雷迅速將她拉進散兵的夢里。
在這里,她的意識已經被多托雷握在手中。散兵為什么能不經過納西妲的放行就進入了世界樹?這未解之謎同樣很簡單。
誰說……小吉祥草王沒有放行了?
這只是納西妲事后的誤判而已。當她的眼睛看見傾奇者和散兵的相互搏殺,當她的耳朵聽見傾奇者的吶喊——“我要把你,殺死在過去!”
在智慧之主的認知中,
只有一個辦法能把人殺死在過去。
她不知道散兵是怎么辦到的,但當她潛意識里認為說出這話的傾奇者能辦到時,她就已經被夢境牽引著,無知無覺的對‘斯卡拉姆齊’這個存在放行了。
而博士也趁此機會進入了世界樹。
蘭百梨迦曾說過被一分為二的斯卡拉姆齊身上有煤球的味道,博士正是用他對散兵的改造將納西妲的放行范圍悄然擠進了一個他自己。
“要想困住一個神明的意識可不容易,通過神明的意識來改變世界樹也不容易!
博士講述過程中聲音是一貫的低沉,卻終于在這句話中有所起伏,露出學者實驗成功后的興奮。
“而第三層夢境正是為了拖住小吉祥草王準備的,這同時也是我實驗前的一場預演!
一切都按照多托雷的構想發展,順利得讓這位瘋狂科學家按耐不住心中的狂喜。
多托雷歪頭,熒藍色的試劑瓶在耳邊輕晃,他咧開一個惡劣的笑。
“你們玩的……開心嗎?”
“你!”怒火在旅行者心中點燃,多托雷每講述一層夢境背后的陰謀,旅行者攥著無鋒劍的手指便用力得泛白。
“你不知道把計劃全都說出來的反派一般輸得都很慘嗎!”
多托雷毫不在意地嗤笑一聲,“天才總是孤獨的。沒人理解我,為什么不能說呢?”
“反正你們也改變不了什么!
他揚起雙臂,語氣里帶著藏不住的傲慢與得意!拔乙呀洺晒α。就連大慈樹王也阻止不了我!
“什么?!”眾人一驚。
已逝神明的名字從多托雷口中說出,他冷哼一聲,又對緊緊盯著他的納西妲玩味挑撥道:“你該不會不知道大慈樹王還活著吧?”
“智慧之神,布耶爾?”
納西妲咬住下唇。大慈樹王留下的信息她還沒有能力解開,她的確不知道。
“我在進入世界樹之前也不知道。這對我來說,同樣是個驚喜!倍嗤欣滋肿Я艘幌滦渥。
在手套與衣袖之間露出的手腕處。
那不是蒼白無比的皮膚,而是灰黑色的鱗片。是須彌特有的疾病魔鱗病的特征。鱗片越清晰,越密集說明患者的癥狀越重。
博士悠然道:“大慈樹王為了抵抗我,付出的努力真是令人贊嘆!
或許有這樣一個世界,只有納西妲、旅行者和派蒙進入了世界樹,等待在這里的大慈樹王殘存的意識會將一切托盤而出。
納西妲會知道為什么大慈樹王要折下世界樹最純凈的枝丫創造她。只有抹除大慈樹王的存在,才能將禁忌知識從世界樹中驅趕殆盡,魔鱗病也不再能危害須彌的百姓。
而現在,博士沒有耐心。
他的稱贊虛偽至極,像在夸實驗中的小白鼠表現得如何出色,其目的只是為了自己的實驗。
多托雷轉身,還未有動作便被喝停。
“你打算對世界樹做什么?!”
納西妲厲聲道:“無論你如何打算,我必須警告你,世界樹關乎整個提瓦特的存亡,你的女皇知道你要做如此瘋狂的實驗嗎!”
多托雷笑著說道:“我只是最后欣賞一下完好無損的世界樹罷了!
“什么意思?!”
話音剛落,有火焰自多托雷腳下迅速蔓延,他的身軀完好無損,純凈的世界樹卻被點燃,火焰從根部向上攀動,勢不可擋。
如果阿蕾奇諾在場,就能發現這火焰如此熟悉——厄月血火。
“這個瘋子!”
多托雷的實驗竟然是點燃世界樹?!
不過世界樹的防線并沒有消失,除了納西妲,大慈樹王的殘魂在火中隱隱現身。
多托雷身上的禁忌知識污染陡然加重,灰黑色鱗片攀上他的臉頰。
“為了超越神明,為了探求世界的真相,為了突破虛假之天!”多托雷咧開最后一個微笑,雙手攤開,笑得癲狂。
“我可以付出一切。。
科學的狂妄在他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禁忌知識終于徹底侵蝕掉他的存在,世界樹也在受傷害的同時被厄月血火狠狠灼燒。
信息洪流猛地沖破世界樹秩序的軌道,浪潮般席卷。每一片都炙熱無比,仿佛置身真實的火海,濃煙撲面,也被火舌舔舐。
混亂,災厄。整個提瓦特都為之震蕩。
然而高天之上悄無聲息。
————
有一種蝸牛。
它不再咀嚼綠葉,不再藏于綠蔭之下。
它筆直地一刻不停地爬到顯眼的地方。
如果你看見,就會發現它頭頂濕漉漉的觸角正不知疲倦地伸縮著,直到逐漸干癟無力,那觸角依舊不知疲倦地伸縮著。
透過蝸牛透明的皮膚,
是艷麗無比的顏色。
它被寄生了,卻毫不知情。
————
愚人眾舉起的是推翻天理的旗幟。
愚人眾的目的是為了新世界到來。
而這世界必須建立在提瓦特之上。
直到死去,多托雷都沒有意識到他看似合理實則漏洞百出的計劃順利得如此反常。
而且,他真的在向真理前進嗎?
世界樹的熊熊火焰點燃整片空間,厄月血火只會點燃記憶不會灼燒人體,但那種炙熱的感覺如巖漿般滾燙。
好熟悉。
彥卿眼底灼燒著這場世界的大火,他望向四周,胸腔逐漸起伏。
大慈樹王的殘魂正在發出哀嚎,小吉祥草王也痛苦地跪在地上。耳邊,派蒙和旅行者驚慌失措的聲音不斷回響。
在這無可挽救的混亂之際,一股熟悉的力量出現。
——如救世主降臨。
起初它溫柔得像一捧春水,治愈受傷的神明,也治愈流淌著信息的世界樹。隨后,這沖擊變得蓬勃而猛烈,無差別地滌蕩四方。
一波未散,一波又起。
彥卿腰后,系統所給予的神之眼開始顫動,桎梏般的保護層層瓦解,其上鑲嵌的晶石寸寸開裂,碎落一地。
最后一絲禁錮消失,在這片天理都無法干涉的地方,世界樹純凈得毫無限制。彥卿被提瓦特的法則壓制住的實力盡數恢復。
可,這也代表著——
打破了某種維持已久的制衡。
或者說,制衡早已失效。
伊斯塔露的手輕巧地撥弄著鐘表轉盤。
那些珍貴無比的記憶并非被彥卿遺忘,而是因為屬于他的時間本就在一刻不停地向前倒流,命定之外的痕跡不會被留下。
提瓦特是一個大型的花神誕祭,
刻印于虛假之天的命運永不出錯。
和朋友建立羈絆、與同事相互合作、對落魄者伸出援手……這一切都如此美好,但從【劍客】踏進須彌起,他腳下的道路就現出原形。太陽的孩子與撲進蛛網的鳥雀并無區別。
但這層層蛛網并非是三相女神為他紡織的。
——正是他自己。
那座詭異的落地鐘并非是夢境中的干擾項,而是一個預示。鐘擺處牢牢束縛銀燕的赤紅絲線有粗有細,或糙或順,一共九百九十九根線,代表九百九十九個人。
本該死去的人活著;本該離別的人相聚;本該郁郁者得志,本該迷茫者清醒……
是彥卿,來到提瓦特后親手扯斷了這場荒誕木偶戲里牽引著人們的既定之線,而他,也必背負起苦命人的災厄與詛咒。
提瓦特的命運無可撼動。
凡妄圖抵抗者,
皆將如弒父娶母的俄狄浦斯般悲慘可笑。
——
“太好了!彥卿,你好厲害!”旅行者將納西妲扶起來,派蒙緊張地看著納西妲恢復健康。
就在她剛要沖到帶來生機的的少年身邊時,
卻聽見彥卿的警告——
“快走!立刻!!”
“什么意思,彥卿你怎么了?”因這話語中的冰冷,派蒙茫然不敢上前。
然而,發話之人已經不再言語。
倒流的時間終于回到起點。
普通魔陰身即使爆發,幾種癥狀也是循序漸進的。但曾經彥卿被感染時全部的五種癥狀同時爆發,他自己也明白,那種情況根本救不回來了。
現在,失去法則壓制后,籠罩在真相上的迷霧清晰起來……
為什么他需要與別人接觸才能對其使用這股力量,為什么力量的爆發根本不需要以他的意志作驅動。
這股不像豐饒賜福的奇怪力量果然不是祂的仁慈,而是祂的污染。
不。
藥師所給予的,應皆為恩賜——
「令諸有情,所求皆得。」
「折磨治愈,互為共生!
「殘殤」
那片火海般的戰場上,藍衣之下道道血痕浸潤布料,胳膊、胸口、腹部……連那張清秀的臉上也顯現出被刀劍劃過的傷口。
其中一道自眉心貫穿左臉猙獰嚇人。頃刻間因豐饒恩賜,這些血肉重新糾纏,蠕動,靠攏,復原。
「垢染」
世界樹中的禁忌知識已經被凈化干凈,然而此時此刻,屬于魔鱗病的灰黑色鱗片卻重新爬上少年身軀,又猛得被豐饒之力清掃下去。
不過這并不影響下一刻禁忌知識的污染卷土再來。如此反復,像頑固的病毒誓要與宿體共生。
「他化」
銀杏自脊髓中發芽,從層層血肉中破土,時而快速,時而緩慢,它們興奮地順著肉的肌理抽枝。終于,在右眼眶和骨頭的裂縫中欣欣然探出頭,發出細微的咔嚓聲。
這是曼妙的,美麗的,
生長的聲音。
銀杏染血,詭異艷麗。
原本位置的眼珠已經被攪爛,息肉混著血水順著臉頰向下流淌,很快又因藥師的仁慈,從杏葉間重新生長出來,穿插在密密麻麻的葉片里藕斷絲連。
而他余下那只完好的左眼此刻也渾濁不堪,粘稠的深紅色與暗金交融,如澆進寒潭的污垢,讓他看起來像是地獄爬上來的惡鬼。
「嗔恚」
無法承受的痛楚灼燒他的靈魂。
無可遏制的狂喜扭曲他的神志。
無端誕生的怨毒蔓延他的心臟。
藤蔓與銀杏將這具的身軀扎得千瘡百孔又反過來支撐起它。幾乎不成人形的血肉緩慢地顫抖著。每一次呼吸都是痛苦的,每一秒都能感受到尖銳無比的刺痛。
「無記」
…………
……
…
………要干什么來著?
他死死捂住右眼,脊髓深處有什么東西牢牢扎根生長,他想要伸進眼眶里把這東西拽出來。攤開手卻是一捧銀杏。
這是……從哪來的……
視線有些模糊,抬頭,眼前是熟悉的豐饒孽物,手握尖刀嘶吼著向他沖來。
為什麼……發生了什麼?
想起來了……
他現在是在…戰場上……手起刀落…生死界線剎那之間…眼前是可憎的敵人…背后是無助的同胞……
身為…云騎……怎能分神……
那片相互廝殺的戰場只倒映在少年眼中,他毫不猶豫地喚出寒劍,對自己手腕處纏繞的藤蔓視若無睹。此刻,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孽物,當斬。!
“彥卿?!”有誰的聲音驚呼。
—————
【征討領域開啟:】
【首領:曾經名為“彥卿”的存在】
【藥師慈恩 怨魂返世 】
第55章 生死倒置
【臥槽怨魂返世是什么意思。!彥卿怎么渾身都是銀杏葉???好掉san值你不要過來啊啊。!】
【我打劍客,真的假的?。∥疫B雷神那關都是死了好多回才打贏的……之前不是辟謠了劍客樹王轉世說嗎,怎么還是彥卿周本??】
【就是。槭裁,為什么啊?。《嗤欣谉耸澜鐦湓趺撮_始打彥卿了???】
【我們……不是來打博士的嗎?!我真的在博士長篇大論的時候隊伍里帶上散喵,納西妲,姥爺,柯萊想好怎么砍他叻(流淚貓貓頭)】
【你散兵練這么快?不是上個版本剛up嗎?】
【快兩年了等這么久,早刷好一套能通用的圣遺物了(躺)】
【前面的快換配隊啊啊。〔蝗桓揪痛虿贿^。。。
世界樹所處的空間中,銀杏在血肉溫床上肆意伸展枝椏,辯識不出原貌的【劍客】開始向玩家發動進攻。
“不計代價……”
他的招式狠戾。
散發寒氣的劍光每一斬都直指要害。
陡然間進入戰斗的玩家們在場地里慌張逃竄,避無可避。剛接下前方彥卿本體揮出的攻擊,背后,冰刃已至。
這些冰凝成的劍外表不再溫潤如玉器,它們的鋒芒像荊棘一樣尖銳,不分敵我,刺向玩家,也刺穿劍客的身體。
與此同時,
豐饒之力還在層層滌蕩。
于是玩家們受到的傷害也一掃而空,不需要食物補給,血條再度回滿。而他們好不容易抓住攻擊的間隙,打掉的【劍客】的血條同樣再度回滿。
場面,一如開局。
【啊啊啊啊啊我日啊,真的假的???】
【你他喵的是在玩我嗎,我好不容易砍下去四分之一啊!我一個手殘容易嗎!】
【我早就說過了!!又能奶又能打,你彥進周本簡直噩夢……】
【他真的我哭死!當時散兵周本彥卿給咱們加血,現在自己周本了他還記得給咱們加血,我彥真好!】
【前面的,你認真的嗎??你不覺得這更是一種折磨嗎,打又打不死,贏又贏不了啊啊啊。。!】
不過,僵持的局面總會被打破。
找到規律后,學聰明的玩家們切換了合適的隊伍。不斷回血的周本不需要帶盾和奶媽。
【劍客】血條之下,有一層白色的進度條,這是豐饒之力開始恢復所有人生命值的倒計時。
在這倒計時走完之前,玩家們玩命地瘋狂灌傷害,終于打掉了【劍客】全部血條。
第一階段,結束。
————
世界樹中,旅行者舉起無鋒劍喘著粗氣,小派蒙焦急又畏懼地擋在納西妲身前。
“現在怎么辦啊,一直這么打下去也沒完沒了吧!”
她眼睜睜地看著彥卿身上長出銀杏,神志不清地把劍指向他們,無論怎么呼喊都沒用。
面對彥卿的攻擊,旅行者狼狽躲閃,在彥卿的一次兇狠的劈砍后,派蒙直接嚇得捂住眼睛,害怕旅行者遭遇不測。
而后熟悉的力量蕩漾。
旅行者重新站起來……再一次站起來……然后又一次站起來。彥卿則繼續毫不留情,像沒有感覺的兵器。
智慧之神面露不忍,但仍在盡力分析。
此時的劍客雖一往無前,不過她注意到彥卿被自己的冰刃波及到后,并非沒有任何影響。那些插在他關節里的劍依舊能短暫的讓彥卿動作滯澀,直至掉落。
如果有什么東西能卡進關鍵位置,
讓他失去行動能力……
但在劍客高頻率的攻擊下,現在的旅行者甚至難以兼具躲避和抵擋,更不用說精準反擊了。
納西妲搖搖頭放棄這種想法。
要想做到這一點不知道要讓旅行者再經歷多少次重傷和復原,如果他們只剩這一條路納西妲無疑會開口提醒旅行者,但現在還有一根救命稻草。
“旅行者,堅持住!”
小吉祥草王開口,不遠處旅行者舉著無鋒劍流著冷汗,咬緊牙關,堅定點頭。
納西妲已經發送了信標,并且找到了被不知名的力量困在信息亂流中的散兵和景元。
在旅行者與彥卿交戰的時候,她的精神也在引導散兵和景元向這里趕……
只待轉機。
————
“萬劍…天來!!”
數以萬計的冰刃高懸頭頂,第二階段開啟。
二階段【劍客】的攻擊模組發生轉變,冷不丁刺向玩家們的零散冰刃不再補刀,取而代之的是規格龐大的劍陣。
這劍陣絕無破綻,既攻敵,復自守。
乃是某人生前與巴爾澤布對練出來的,引以為傲的殺招。而這般成果,竟然有幸讓玩家先一步在此領略。
【彥卿。∧氵@群攻,你是要殺了我嗎朋友??!】
【雖然但是,好帥!你彥的卡要是有這一招我絕對給他抽6+5……】
【別想了,公子的大鯨魚也帥,達達利亞給你玩了嗎?】
【堅持住啊嗚嗚嗚,剛才過場動畫納西妲說在喊外援了!堅持就是勝利!!】
【是景元嗎,將軍終于要來了嗎?!啊啊啊撐不住了,想擺爛,將軍快來。!】
【別擺別擺!我剛才就一下沒抗住,發現在這個叫豐饒賜福的被動回血技能前死掉的話就要重新打了!】
【好!記住了!嗚嗚嗚不想再看一遍彥卿長銀杏葉的過程了,感覺好痛……】
但在血條未盡之前,進度不會發生改變。
萬柄劍器匯聚而成的劍陣陰影之下是尋找角度躲閃的玩家。隨著時間的流逝,劍陣內的攻擊越來越密集。
無論【劍客】還有多少血量,冰劍數量都在不斷逐漸增加,場地內密密麻麻,布滿劍陣落下的昭示白線,避無可避。
直至最終,
劍之所及,將不再有活物出現。
然而就在這招強制所有玩家失敗的技能即將落下時,堪稱折磨的二階段終于結束了。
最后一滴血消失。
鋪天蓋地的威壓之下,雷霆已至。
————
……殺不完的豐饒孽物…很多…一刻不停地涌現……這里是…深邃的空洞……
不。這里是火海。
彥卿的神情恍惚,似乎看見了一個黃色身影,似乎是,旅……?但緊接著,這身影便立刻具象化為熟悉的豐饒孽物。
步離敵寇的獰笑,云騎同胞的哀嚎還在他耳邊回蕩。
尸橫遍野,噴涌的血霧被焦火捕獲,流淌于地,匯聚成河。在銀杏葉遮擋的視線中,有人站在遠處。
他衣著干凈,白發如雪。
……將軍?將軍為什么在這里?
于是血霧化成香風。在每一個抽空對練的夜晚,梔子花的味道都是如此濃郁。
于是戰場變成校場?讨鴱┣渖砀咦兓膮⑻齑髽湎,師徒之間每一場點到為止的練習都讓年輕人有所感悟。
陣刀與寒劍相接,摩擦出火星。
天地之間,威靈磅礴。
……
是的,彥卿現在和將軍對練呢!
不過有一些疼,但這并不要緊。等一會結束了一定央求將軍下次讓讓他。
最好能再趁機讓將軍給他買工造司新上的劍器,他上次路過時荷包干癟,只能等著將軍來掏錢呀!
————
血流成河。只來自一個人。
在石火夢身和神君的揮砍之下,不斷爬起來的一個人。
“景元……”
圍觀的智慧之神面露惻隱,小派蒙癟著嘴淚水橫在眼眶打轉,旅行者側首,不愿意再看下去。
散兵抱著胳膊,面無表情地評價道,虐殺。雖然只看形式確實如此,但事實上仙舟人墮入魔陰身只有這一個處理辦法。
景元握著石火夢身的手指用力得泛白發青。他趕到時,彥卿已經墮入魔陰身,單薄的身姿纏滿銀杏,不成人形。
又一次,又一次。
多少年前,那星槎海的無邊月色之下,他懷著沉重的心情再次見到鏡流時也是如此。
魔陰身,長生種的宿命,讓那清冷而溫柔的恩師一轉眼便成了為禍羅浮的罪人。曾經榮光加身的劍首,連名字都不能提。
墮入魔陰身者六塵顛倒,人倫盡喪。
這一次,不能再手下留情了。
可是,景元的心沉入谷底。
斬不滅,殺不死。
無論是命途之力還是神君,在這片空間,巡獵令使的力量完全解禁,全力一擊或許能把這顆星球生生劈裂。
可即便如此他也奈何不了深陷魔陰的彥卿,豐饒污染牢牢扎根在少年的血肉之中,讓他不斷復活,不斷爬起來。
這股污染的強度甚至直逼令使,而豐饒的令使是最難纏的。仙舟以慘烈悲壯的代價才換來這沾滿血與淚的經驗。身為神策將軍,景元清楚,它們只要還剩一點存在就能繼續活著。
此時無風。
明明早已習慣石火夢身的重量,可此刻這陣刀卻突然沉重得讓景元拎不起來了,他沉默地望著彥卿,沒有說話。
在層層激蕩的豐饒神力之下,他突然聽見了渾身纏繞銀杏之人口中模糊的囈語。
“……將軍。”
是彥卿在喊他。
白發男人瞬間怔愣在原地。
他沒有聽錯,縱使彥卿的語調含糊不清,像牙牙學語,景元也不會聽錯。
而這一聲呼喊,
也讓他突然想起一件往事。
對經歷了八百年歲月的景元來說,甚至鮮活生動,恍如昨日。
那時候彥卿剛學會走路,大部分時間依舊站在原地伸著胳膊,想要人抱。他便也慣著這孩子,彥卿一抬手,手腕處銀鈴晃蕩,辦公中的景元即便沒看見,也能聽見了。轉身,順順利利地把小孩摟在懷里。
這不是件麻煩事,畢竟彥卿又輕又小,抱著他像在捧一只雛鳥的羽毛。卻比羽毛還要柔軟。
不過除此之外,當時的彥卿已經學會走路了卻不開口說話。
天舶司司舵馭空將她摯友的遺孤收為養女,對育兒頗有心得。工作之余,她看著這個安靜坐在將軍椅上的孩子,委婉提醒景元。
一般會走的孩子早就能學說話了,彥卿這樣可能有些問題。但景元并不在意。
終于。
在一個很普通的加班日,景元扔下再忙碌也清掃不干凈的案牘,滿身疲憊地抱起彥卿,蹭一蹭小孩柔軟的臉頰,看著這個他自己養大的孩子微笑。
于是彥卿也笑了,眨巴著與景元相似的金色眼睛,咿咿呀呀,彥卿含糊的說出了他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第一句話。
不是爸爸,不是媽媽。
而是,“將軍!
那一刻,無可比擬的幸福盈滿景元的內心,他簡直想讓所有人都來聽,所有人都來看。他明白,這孩子一直不說話,可能是知道自己寄人籬下的處境。于是傾盡所能,給彥卿最好的。
小孩子是不懂事,但足夠敏感。彥卿能感受到神策府人來人往,陌生的臉龐與陌生的聲音。但他也能感受到真心的愛。于是景元不著急,而他的等待也沒有落空。
然而此刻。
面目全非的少年站在他面前。
他依舊在說:“將軍。”
————
景元閉上眼。
殺不死他,但有一個辦法能讓他安靜下來,永遠安靜。
景元松開石火夢身,走了過去。
這簡直是在找死,在墮入魔陰身的人面前放下防備,頃刻間就能被奪走性命。
景元并不知道屬于彥卿的時間從少年踏進須彌開始就一直在倒流。彥卿忘了很多很多事情,全是關于他的。那些在提瓦特創造的,春天般的回憶被無情抹去。但最寶貴的記憶即使逐漸褪色,刻在靈魂里的愛也不會消失。
景元不知道。
只因為那是彥卿,所以景元信他。
果然,走到他面前,墮入魔陰的少年也沒有攻擊。彥卿握著劍乖巧站在原地,像在等年長者的教誨。
景元甚至依稀能從那張面目全非的臉上辨識出熟悉的,討饒般的笑。
寬厚的大手覆蓋上少年帶著薄繭的手,輕柔而緩慢地掰那攥緊的指節,彥卿聲音嘶啞,“身為云騎不可……”不可令武備脫手。
但是他還是松開了。
他的劍現在握在景元手里。三尺劍身滿是斷痕,卻被堅冰包裹,依舊鋒利無比。
景元抬手,
將劍送進了他的胸膛。
沒有反抗,沒有掙扎,于是寒劍貫穿胸口,銀質的長命鎖應聲碎裂。幸存的一只鈴鐺滾落在地,砸出清脆的聲響。
長命鎖下是心臟的位置,很好找。如果有什么位置最為關鍵,便是這里。
豐饒的力量開始催動自愈,血和肉相互糾纏,但心口的鐵器冰冷,只要劍一直插在心臟里,再強大的泵動也無法穿透劍身將血液輸送到身體各處。
彥卿跌進他懷里。
景元摟著他,再進了一寸。
漫天星光寂寥無聲。
他于是聽見了彥卿在這個世界上說的最后一句話。那少年竭力在他懷里抬頭,悄悄地問:
“將軍,彥卿做的好嗎?”
彥卿的聲音很開心,臉頰輕輕地蹭上景元的臉,像是撒嬌。一團火卡在景元喉嚨里,于是回答變得艱難,滾上干澀的灰燼。
“……彥卿,做的很好。”
聽到回答后那雙暗金色的眼睛逐漸變得空洞,黯淡。
年輕與腐朽并存,景元撫摸上他的臉,在銀杏葉間描摹他的眉眼,拭去那些觸目驚心的血痕。他長久地望著懷里的少年。
他感受不到彥卿的呼吸了。
白發遮住他的眼眸,看不清表情。多么乖巧又貼心的孩子,到最后還是很聽話。若他見了景元現在的樣子,一定不會愿意將軍如此?墒恰
“彥卿。彥卿!本霸暮魡竞茌p很輕,如一次嘆息,又像一盞濃烈而苦澀的茶。
可是懷中之人已經不會再回應他了。
從此往后,不會再有誰用那樣繾綣而熱烈的眼神望著他,也再看不到那青澀又意氣風發的微笑了。
景元比誰都清楚。
即便拔出劍,
名為彥卿的少年也已經不在此間。
————
然而,這并非是終點。
插在彥卿心口冰封的劍在他停止呼吸后終于化開,干脆地從中間斷成兩截被景元接住。
他詫異地端詳手里的斷劍。
如此熟悉。
每一處破損他都記得,每一道劃痕他都曾撫摸過,多少次目光長久地停留在上面,景元不會認錯。
他還記得剛到提瓦特時,彥卿說它不曾斷過,當時少年好好站在他面前,劍也握在手里,景元就把這點差錯忽略掉了。
而與巴爾澤布戰斗后,那把劍的斷痕也與他記憶中相悖。
但現在,一模一樣了。
————
[…要……換嗎……]
伴隨著景元的發現,有一道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開始回蕩,周圍像按下的暫停鍵一般阻隔在另一個世界之中。這道聲音問——
[你要…交換嗎……]
它看似空靈縹緲,實則藏不住覬覦。
景元抬眸。
烈陽將怒火澆入那雙金瞳之中。
旅行者與空的異常、那詭異的落地鐘、彥卿突然被引發的魔陰身加上這句話終于讓景元確定了說話者的身份,串聯起了一切。
一直以來遇到的干擾,種種不和諧音…即便故意偽裝成了相同的音色,這也不是那個不靠譜又時常掉線的系統。
這是,提瓦特的惡意。
[那麼,你要交換嗎?]
第56章 人間游戲
《〇神Online》劍客角色PV——「劍折」
浩瀚星海,艦隊流星般劃破天際。
萬千云騎奔入戰場,堅毅而決絕。在那隊列之中有人格外年輕,金發耀眼,意氣風發。
他握劍像在握另一個自己,斬敵如劍舞,賞心悅目,卻不失殺傷力。
然而戰爭殘酷。
火場炙熱,尸橫遍野,血霧漫天。傷痕累累的少年咬緊牙關,舉著劍與敵首同歸于盡。
燒焦的銀杏葉飄落。
千里寒冰中央,只余殘劍插在地面。
手與手的傳遞,在哀嘆與惋惜中遺物被交托給少年最親近的人,日理萬機的白發將軍。
而后這劍被掛在一面墻上。
有人長久地立在此地,屋外日月交替,枯樹長出綠芽,開出白花,結出果實,黃葉滿地,又覆蓋上皚皚白雪。
轉換就在此刻。
背景開始變化,畫面聚焦在劍柄處,一只手陡然握住了它。
拉遠距離,劍身變得完好,握著劍的人竟然是旅行者。世界樹之下他目光堅定,一劍捅進少年的心口。
立于須彌城中的落地鐘開始倒轉,時針與分針旋轉速度開始加快。
重合的剎那,許多片段開始閃現。
提瓦特各處,原本空蕩如EP的環境中被誰填補上了許多人。
璃月郊外,雷錘前鋒軍對旅行者舉起武器,隊伍名單上自此劃掉了一個普通的名字。
層巖巨淵地底,破帳篷旁出現一位雷瑩術士,她晃著微弱的提燈,邀請旅行者來一場下午茶。
海祇島后方,反抗軍士兵的頭發變得灰白,有人倚在木屋邊,滿臉皺紋,對旅行者嘆氣微笑。
稻妻鳴神大社外,有人帶著黑色眼罩,并手而立,用余下的一只眼睛遙望神社里那位忙著給人解簽的巫女。
雪國宮殿中,一只火晶蝶扇動翅膀,停在冰棺之上,而后熄滅。
…………
……
畫面一轉,斷劍插在戰場上。
綠茵邊的小路上,
旅行者和派蒙重新踏上旅途。
————
“已修復未知錯誤,3.4版本更新后,全體旅行者將可重新獲得[舍我其誰]等42個隱藏成就,全體旅行者可重新接取[他鄉迷失客]等16個隱藏任務!
————
這次的角色PV突兀地與主線劇情同步上線。得到消息后有人拋下堪稱折磨的周本過來放松,有人干脆沒上游戲,直接過來看。
于是這些毫無準備的玩家無一例外,全都炸了。
彈幕量直線飆升,無數屏幕后的手指瘋狂打字。頭一次,彈幕和評論加起來快要趕上同時期的播放量!
【。堪。浚?這是在干什么??】
【我特喵的難受得不想推主線才來看PV!你告訴我這是什么,這是什么??!】
【天殺的老米!劍客怎么是死的???你這最好是像三崩子一樣開始讓死人進池了!】
【不!那種事情不要啊啊啊啊。。
【不對啊,為什么彥卿PV里有這么多人?士兵、景元、旅行者就算了,怎么還有這么多npc?這是啥意思,有人分析嗎?】
【就認出來一個哲平,但哲平怎么滿臉皺紋?】
【那些士兵可能是彥卿之前說的他們羅浮仙舟的云騎?好像是叫這個名字……】
【前面的沒記錯,但是真沒想到排面好大!臥槽那是宇宙嗎?原本以為仙舟就是個小船,原來這么大嗎??這真的還跟提瓦特有半毛錢關系嗎???】
【或許,,我記得o神目前的劇情全稱叫o神·提瓦特篇呢,又在畫大餅了老米。別畫了!先讓人嘗嘗啊!!】
【所以前半段是彥卿來提瓦特之前發生的事?那些士兵被銀杏纏上后開始相互廝殺,跟周本彥好像哦,但我沒打完,退出來了……這是他們仙舟人特有的病嗎?】
【臥槽,那景元不會以后也???臥槽那彥卿怎么一開始就有那個銀杏葉纏身上?纏了是能重新剪下來嗎?】
【你們有沒有注意到pv簡介里寫的是什么意思?怎么一個角色pv還能修bug?】
【不是bug是補發了一些任務吧。這下又能好好肝一肝了!
【關鍵是無緣無故的這些任務哪里來的吧!而且光聽名字就感覺不太妙。!】
【有人解包出來了,那個雷錘叫帕維爾,層巖巨淵的雷瑩術士叫卡塔琳娜,稻妻鳴神大社的任務npc叫柳達希卡,這都是誰啊?】
【……我突然想到!之前彥卿治魔鱗病的時候不是有人說劍客真是行走的便當回收機嗎?不會是……】
【你是說又把便當重新發出去了?畢竟空曠的地方重新出現人,還有時鐘倒轉,這意象……像不像本該死掉的人回歸既定的命運了。】
【你???你們這個猜想太可怕了!怎么可能把活著的npc重新寫死???】
【等等!順著這個想法,那斷劍該不會是倒敘吧??彥卿在戰場上纏上了銀杏,來到提瓦特,和旅行者同行。在須彌暴走和旅行者決一死戰。然后那把劍就重新插回戰場,被帶回去給景元,從此,掛在墻上……這才是正確的時間順序???】
【可是……雖然這樣聽上去很合理,但是景元不是也在提瓦特嗎,為什么仙舟上還有景元,他怎么做到一個人在兩個地方的?】
【是啊,景元和彥卿不是差不多算同時出現的角色了嗎,他們倆都是在璃月主線上線的??】
【也對,那可能是我想錯了?】
………
………
【啊啊啊啊啊啊打完周本了,好痛啊好痛啊……】
【我已經在主線吃夠了刀,你為什么還要刀我一遍……(微笑吐血)】
【嗚嗚嗚來了來了,周本彥被捅成那樣絕對是領便當了吧!所以這是斷頭飯嗎??如果真是我跟你拼了啊老米!】
【……欸?這PV不對吧?彥卿胸口的劍怎么是旅行者捅的?不是景元嗎?】
【是啊,畫錯了吧??】
【不是旅行者,是師徒相殺……我眼淚還沒擦干凈呢嗚嗚嗚,果然是米氏刀法,一直告訴你這個角色死不了,怎么都死不了!……結果,狠狠地殺給你看啊……】
【真的好痛,怪不得旅行者扭頭不看了,那一次次揮砍一次次斬殺,我真的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別說了,光是看著就感覺景元心都要碎了,貓即使是背對著大家,那身影也好孤獨……】
【為什么會這樣啊………明明之前大家不是還很開心嗎?之前的主線我笑得都停不下來,為什么后面是這種發展……不能接受劍客就這么謝幕了嗚嗚嗚,不要啊……】
【啊啊啊啊啊有反轉了!朋友們有反轉啊啊。。!】
【你最好別跟我玩是屏幕反轉的!
【草,不是!是官方重置片源了!再去重看一遍去。『蛣偛拍莻版本不一樣!!】
【真的假的?!】
【果然是作畫失誤吧!但是不想再看一遍景元動手,,別再刀我了……】
【不是,是你彥堂堂復活了。。
【……啊???】
【等等,啊??還能這樣??】
————
《〇神Online》 彥卿角色PV——「劍折」
繁星如歌,皓月為詩。
無邊無際的寰宇中,追隨帝弓司命前進的遠征隊伍一往無前。
悠揚笛聲回蕩在云騎軍中,有人隨意坐在地上擦拭武器,有人整頓自己的服飾是否得體,有人三三兩兩湊在一起閑聊。
一柄劍卻悠閑自得穿梭其間。旁人見怪不怪,只有贊嘆的驚呼,并不畏懼。
“此劍披靡。”
終點處,那年輕人握住調皮的劍,笑著彈了一下,激起一聲清亮的劍鳴。
“為聲名,為情誼,為忠義!
萬聲贊揚的劍首之名,相互扶持的同袍之情與那人群中獨一無二的白發男人在畫面中閃過。
3D轉2D的瞬間就在下一刻——
金發金眸的少年抬手,劍指豐饒孽物。
“亦為我心。”
祥和之下,戰爭確實殘酷。巡獵的復仇不計代價,勢所必至。
笛聲漸漸喑啞,卻在下一刻變得激昂。
若他只是一團轉瞬即逝的火,便也要暴烈壯觀地燃燒。而他又是一塊晶瑩剔透的冰,這冰鋒利冷冽,毫不動搖。
四面楚歌,立于萬萬人前,他是最后的防線。即使注定一去無回……
那便,一去無回!
而后繁星隕落,沙場折劍。紅月之下,年輕人起身來到了陌生的土地。
亂碼閃過。
那把劍握在景元手中,面對墮入魔陰的少年,景元揚手親自把這柄劍送入他胸口。
下一秒。
彥卿重新睜開眼睛。
————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大破大立,曉喻新生!
————
新PV一出頓時鴉雀無聲,實時彈幕瞬間清零,不知道多久后,終于有人從震撼中回過神來,于是評論與點贊重新暴漲。
【這……是,重做了一個??】
【為了景元的bug改了整個PV?你米突然產能好高!
【不對,這速度是怎么做到的?!是故意畫了一個錯的PV嗎??我不理解了,有誰存剛才那個錯的作對照了嗎?】
【npc沒了,簡介的成就沒了?這是突然又撤回去了嗎?是怎么做到的????我的原石…也是沒了嗎?】
【還有旅行者動手換成了景元動手,也去掉了斷劍掛在墻上的部分,說起來,那把斷劍,感覺是模型改了嗎,怎么斷紋走向不一樣。】
【應該是改了,第一版掛在墻上的劍斷得很干脆,截面平整,也沒有其他大的裂痕。第二版的碎多了?瓷先ゲ皇峭话褎。】
【整體氛圍也不一樣了,之前那版突出的是命運的殘酷吧,死在戰場,最后終結在旅行者手里的感覺(摸下巴)】
【現在這版雖然跟主線一樣,倒在景元懷里,但是無論是戰場還是周本場景,通篇突出的是一個‘轉’字。】
【我去,那何止是轉字,那死人都復活了可不就是轉的不能再轉了嗎??還挺符合簡介的。大破大立,曉喻新生。】
【等下……你彥睜開了眼睛,那眼睛怎么是兩個啊,其中一個不是被銀杏侵蝕了嗎??】
【哦,你沒看官方發的圖透嗎?彥卿進池的模型是正常模型啊,而且下半就是啊!
【??他要進池了??那剛才?】
【剛才大伙哀嚎的死人進池就是因為他馬上就進卡池了,結果人掛了,大伙還以為會像傳說任務一樣騷操作再撤回一個卡池來著。】
【草。原來是這樣,放心抽了……等等,欸,我沒攢夠原石啊啊啊啊啊。!】
【別擔心,只要運氣好!五星輝就能滿命!】
【別人氪金我氪命是吧。∵M行一個祈禱,而且我家養了只大白貓,房檐上還有燕子窩。說不定彥卿能被吸引來呢!】
……
打下這句話的玩家,最終沒有選擇氪命的玩法,在卡池上線前攢夠了一個小保底。
她選了個最玄學的地方,挑好時間,打開抽卡界面——
【斷劍再鑄】祈愿開啟。
望著卡池祈愿上意氣風發的限定五星角色「劍客」彥卿,玩家激動地開始十連抽。
許多藍色的流星劃過天空,短暫留下痕跡后玩家身邊便堆積起垃圾,啊不是,是三星武器。
偶爾夾著幾顆紫色的流星,天幕便會停下一會,等待玩家整理裝備,點亮命座。終于,在玩家的臉都開始猙獰的時候,天邊那抹金色,來了!
于此同時,
界面上彈出了一個聯機申請。
看見頭像和名字她秒按確認,然后就放在一邊開始查看自己的抽卡結果,但是——
“能復活隊友,璃月出場,冰系單手劍,不過我的彥卿怎么喜歡喝椰奶啊啊。!”
一位只有小保底的玩家跪地痛哭。
沉浸在抽卡歪了中無法自拔的玩家剛想用鈔能力解決自己的悲痛,一道身影便遮擋住了她頭頂的陽光。
玩家望過去,瞪大了眼睛。
“彥卿?!”
來者金發金眸,錦衣緞面,一只玉笛攜在他腰間。少年聞聲低頭,那完好無損的長命鎖便輕輕搖晃。
蒙德,風起地。
挺拔的巨木下有風晶蝶輕輕扇動翅膀,留下一串星屑般的碎光,輕風吹拂風車菊發出細微聲響。
莫名來到此地的彥卿茫然望著這個官帽下面壓著一張符箓的小女孩。
這位似乎是不卜廬的采藥姑娘,叫七七,彥卿在璃月時和十二連隊在郊外訓練,遇見過這個背著草藥筐小姑娘。
但此刻,七七的說話口吻卻有點像……
“大佬!嗚嗚嗚我剛想抽彥卿呢,你就申請進入世界了。正好你的名字也叫彥卿,我還以為有這種巧合絕對會不歪呢!嗚嗚嗚我的劍客,下次up還要等多久!”
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說得情真意切,可是內容卻讓金發少年大腦宕機。
彥卿:?
沒等他反應,“七七”繼續自說自話,抱著腦袋欲哭無淚,埋怨著自己的破運氣。
“而且最諷刺的你知道是啥嗎,我出的也是冰系單手劍,甚至新獲得……唉,大佬你怎么不說話啊,發個表情也行。
這,果然是……是玩家吧?!
第57章 游戲人間
彥卿愣在原地,自己怎么會在這里?還碰見了玩家?剛才他不是還在世界樹里?
許多片段在他腦海里閃過。博士火燒世界樹,豐饒賜福春水一般波動,銀杏……而后他的意識一片模糊,似乎見到了將軍,離得很近,其余的便記不起來了。
但此刻,他既不在世界樹里也不在須彌……這里似乎是玩家世界?他怎么會在這兒?!
在彥卿回憶時玩家正圍著他繞圈,然后原地起跳!按罄心愫美涞,還是掛機了?”
“抱歉,沒有掛機!
現在彥卿可以說話,可以走路,和之前在邪眼工廠遇見的情況并不相同。
而且玩家似乎把他認成了另一個玩家,彥卿便順著她的誤解裝下去。畢竟他就算說真話應該也沒人信,這些游玩〇神online的玩家只把提瓦特里的人當成游戲角色。
說起來……彥卿的思緒還未深入,就聽見玩家說道:“那就好那就好!”
她身邊彈出了一個小表情,q版的溫迪星星眼!坝惺裁葱枰恼堧S意!釣魚也歡迎!”
“謝謝!闭f話間,彥卿看著她的動作找到了操作界面。
這個界面和系統給的界面風格高度相似。如果說這個是用戶專屬,那系統那個可以算作是后臺。觸類旁通,研究起來并不難。
發表情包的按鍵就在對話框旁邊,彥卿在這里找到了很多熟悉的人,被畫了各種各樣的表情,甚至有幾個他自己的,右上角標著一個“新”字。
在彥卿翻找還有什么功能時,玩家也杵在原地摸著下巴八卦道:
“大佬,你是彥廚嗎?我看了你的展示柜 ,只有一個6+5的彥卿,不過他剛進池你就拉到了九十級,好厲害的廚力!”
彥卿:派蒙吃驚jpg.
來點師徒飯:刻晴點贊jpg.
兩張表情包面對面顯示,不過,彥卿指著屏幕上代表玩家名字的五個字。
“請問這個是什么意思?”
“啊哈哈!”玩家摸摸腦袋笑了兩聲。
“師徒飯…哈哈哈師徒飯的意思就是,你知道的嘛!有個搞景元語擦的人很火的!他有個照片合集被大伙稱為師徒家的飯,我這名字是在催更呢!”
“這樣嗎。”彥卿轉頭,望著她明顯在心虛的表情。如果不想說,他也不便深究。
沒想到對面好奇地問:“大佬你是什么成分啊?你…你是彥卿單推人嗎?”
玩家覺得,既然這位大佬好像對師徒這個在o神隱晦代指某對cp的字眼有點反應,她本來想問問這位六加五的廚子磕不磕來著,但感覺不像同道中人啊。
果然,一位神策將軍AKA往生堂顧問景元的第一激推自豪回復道:“我是景廚!”論壇經常有人怎么說來著……“我從出生起就單推將軍!”
玩家:“啊?那你抽滿了彥卿!
“哦哦,景元還沒進池,所以你才愛屋及烏抽滿了他徒弟是吧?”
一提將軍就容易激動的某個羅浮小伙重新安靜下來。
彥卿:“……”
彥卿本人:“對,愛屋及烏!
話題卡在了這里,玩家撓撓頭想起什么,雙手合十央求道:“正好大佬你能帶帶我嗎?孩子急需幫助!”
聯機大佬就是拿來薅的嘛!
彥卿同意后,看著玩家發了個溫迪撒花jpg.他目前還沒搞清楚現狀,有玩家在身邊也能更好地問一些事,無論如何都沒有理由拒絕。
玩家本來在原地蹦噠著,突然說道:“我換一個吧!”
于是站在他面前的七七變成了一個黃發少女,頭上戴著白色的花,耳邊有兩縷羽毛般的裝飾,穿著白裙,長得和旅行者,或者說,和空格外相似。
玩家換完了才說道:“換成旅行者更有被大佬帶的感覺!嘿嘿,大家都說旅行者強度不行浪費資源,可是我就喜歡,我就練,熒妹是我練度最高的角色,別嫌棄啊。”
“不會的。”彥卿看著她有點傻氣的微笑搖頭。
接下來的體驗十分新奇。
玩家說的需要幫助就是去打怪拿材料?吹貓D找位置,下了淥華池的傳送錨點一路向西,走了一會兒后玩家帶著彥卿找到了一棵怪異的紅色火樹旁。
這里彥卿沒來過,沒想到洞穴深處還有如此巨大的魔物扎根。
移動到固定范圍,場地中央的火樹開始蠕動,四瓣葉子張牙舞爪地向來者發動攻擊,它頭頂的血條旁顯示著爆炎樹,備注是搖曳的熾熱火花。
“加油!打完爆炎樹我們再去刷純水精靈!”玩家帶著她的無鋒劍沖了過去,彥卿緊隨其后握著劍加入。
然而,“劍如我令!”
一句臺詞從他嘴里說出來,六把飛劍附帶著冰元素對點打擊一次,然后沒了。
彥卿望著他的飛劍進入6秒的cd時間,怎么也召喚不出來,一位劍客陷入沉默。
“大佬,你繼續啊!
玩家被爆炎樹砸得抱頭亂竄,連忙喊道:“雖然彥卿e技能傷害高,但是您不能把普攻給摳掉啊,普攻傷害也不錯!”
而積累完能量后,伴隨一聲“萬劍天來!绷扬w劍環繞彥卿周身。
在劍陣的固定范圍內它們跟隨普攻指引自動攻擊爆炎樹,同時這個領域開始給彥卿本人以及玩家的角色恢復血量。
劍客的自機角色的技能機制差不多就是如此,彥卿短暫適應了一下,開始習慣技能穿插普攻的打法。
于是,今天玩家世界的各個boss都慘遭毒手。提瓦特的天空回蕩著隨風而去吧和萬劍天來的聲音。
打完怪,接著是圣遺物本和周本。
本著薅大佬薅到底的態度,玩家把她需要的材料都搞了個遍,期間不知道消耗了多少樹脂,霍霍了多少位敵人。
過程中彥卿有個疑問越來越深,為什么每次用技能都要喊出技能名稱?
“哈哈哈不覺得很熱血嗎!”
玩家雙手比劃著,發了個鐘離捧茶的表情說道:“大佬辛苦啦,這是最后一個~”
他們站在須彌城的落地鐘前,玩家開啟了最后一個周本。
站穩腳跟,不遠處,那渾身纏繞銀杏的人舉著劍轉身,像從地獄爬出來的一樣,墮入魔陰身之人皆是如此,依稀能從那張臉上辯識出長相,是他每天都在鏡子前看見的長相。
不計代價……他聽見‘自己’說。
“機會難得,讓我們來玩一把彥卿打彥卿!”玩家語調歡快,“加油呀大佬!”
所以,當時的銀杏是從他自己身上長出來的?從旁觀者角度,彥卿看著自己使出熟悉的招式對旅行者動手,隨后開啟戰斗。
“灌傷害灌傷害!不然他要回血了!”玩家指揮著彥卿速戰速決。
而滿命滿精的角色打起來確實更快,即使玩家是個四十五級的小萌新幫不上多少忙,彥卿一個人也將周本的首領打到殘血。
轉階段后的劍陣同樣需要速戰速決,玩家嚷嚷著:“大佬你再打快點吧,不然就要看見景元自己動手了,那種事情絕對不要。
“什么意思?”彥卿愣在原地。
就是這幾秒的停頓,劍陣的殺招襲擊了他的角色,巨額的攻擊下血量瞬間清零,只能看著躲過去的玩家繼續戰斗,直到她撐到最后,切入了過場動畫。
這便是劍客周本的保底機制,因為技能模組過于折磨人,惹得部分手殘黨怨聲載道,游戲降低了首領的攻擊頻率后,又加了一條保底措施。
二階段,那本該在玩家遲遲打不敗劍客后清空所有角色血量的殺招被刪掉了,取而代之的是萬千柄劍下的雷霆威光。
正如主線劇情中旅行者與劍客僵持,景元前來救場。
這結局終于在玩家的世界里讓另一位當事人親眼目睹了。
一劍穿心。而后地脈花隨機開在場地邊緣,玩家跑去拿材料,彥卿依舊停留在原地。
他直愣愣地望著過場動畫中景元背影消失的地方,那是一道被孤寂淹沒的背影。哀慟跨過一整個世界襲來,讓少年的呼吸跟著凝固。
混沌的記憶開始在少年心中層層疊疊的出現,漏斗一樣模糊。
羅浮的往事歷歷在目,可到了提瓦特后那些與景元有關的記憶全是空洞。他潛意識里知道自己和將軍一直在一起,可是發生了什么,彥卿發現自己什么也想不起來。
“唉,你也別太難過!
不知何時,少女走到彥卿身邊想要開解他,語氣卻同樣惆悵!捌鋵嵃∵@些都是注定發生的事情,也早就發生了,我們改變不了的,難過也沒有用。”
“就像游戲里,大家看上去有很多選擇能讓旅行者跟著選項說這個說那個!
“雖然有時候沒有代入感,有時候又精準得像嘴替,但無論有沒有代入感,實際上操縱劇情走向的都不是我們!
“我們和旅行者一樣不能自己做決定,都只是行在既定的路上見證這場旅途的結局。旅行者是在找親人,我們則是在見證提瓦特的故事!
“我們改變不了什么我們只是玩家啊。如果提瓦特是真實的世界,那我們就像世界的觀測者吧,除了觀測什么也做不到。那些人,那些故事,只是徒勞惆悵罷了!
玩家說著說著聲音漸低,沉默了一會兒,她重新揚起語調:“哎呀,不說這些了!”
“哈哈哈本來是想開導你來著,怎么我凈說這些掃興的話。別難過!即便咱們改變不了什么,劍客也沒事!pv里他沒死,相信后續還會有他戲份的!”
黃發少女在彥卿身邊跳來跳去,發一些可愛的表情包試圖活躍氣氛。
或許她平日里并不是個熱心人,但在這一刻,彥卿望過來的表情讓她想起自己同樣悲傷的時刻,她想做點什么讓這個來到她世界的陌生人開心。
出了周本,她揮揮手說:“今天謝謝大佬啦~加你好友了,深淵不能組隊不然一定拉大佬一起!”
“那我先下了,大佬拜拜!”
玩家下線后,伴隨著提示,彥卿回到一個沒有人的提瓦特。
其實是有人的,但這些人只會說一個兩句固定的話語。所有被列為自機角色的人都不在這里。
彥卿孤身行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巷陌、荒原、深林與草地。
走過須彌,白石街道上,輝木并排遮擋住陽光?Х鹊目辔痘厥幵诳諝庵,然后是咖喱的辛辣與濃香。
有一些菜品的名稱在彥卿腦海中被想起,然后是味道,飯間閑聊的零碎話語,和低醇如抒情曲般的笑聲。
走過稻妻,彥卿仰望那些夢見木,來到一處小島上。
喵嗚的聲音引得他蹲下來。小貓是暖烘烘的,有人在這里惦記著它們會不會挨餓,于是少年便拎起袖子下海抓魚。
彥卿望著那片海,他站在了某人曾經站過的位置。好笨,把衣服都弄濕了。用傳送錨點回城里買不就行了嗎。還好有人不會嫌棄他。
走過璃月,白墻青瓦下的磚縫里藏著苔蘚。
雕欄玉砌,清月在此照耀,彥卿把腰間的笛子取下來吹奏,有人聽他的笛子,摸著他的頭發說……
彥卿睜開眼,是晴朗無比的藍天。
那藍色鮮活炫目,帶著全世界的喜怒哀樂奔流進他的眼眸,將銹跡斑斑的黃銅洗成流動的赤金。
少年伸手。
他試圖留下一縷風,卻摸到了一片云。他看見太陽。他看見雨露。
他嘗到了苦澀的眼淚。
彥卿迷茫的摸自己的臉,指尖是點點水光。
為什么,會哭呢?
于是那些甜得膩人的,苦得要命的感情穿過荊棘與沉霧,迫不及待來到他耳邊高喊,快想來吧,快想起吧!
在舌尖最后一絲尾調散去前,少年想起了夢見木下的告白,遙隔山海的對視,藏著心意的禮物與只差毫厘的吻。
彥卿終于睜開眼睛,景元抱住了他。
第58章 須彌新生
往生堂的室內幽靜,屋里燃著淡淡的熏香,是之前逛集市時被熱情推銷的一款。
說是鎮靜、安眠,須彌城的學者最喜歡用了。小販好說歹說塞給了他們一盒,點上之后雖沒有那么神乎其神的效果,不過味道不錯,也就繼續用著了。
伴隨著香料燃燒,彥卿醒來,便看見他最想要見到的人。“將軍!”
景元的白發蹭在他臉頰,這擁抱熟悉而溫暖。少年像只歸巢的鳥雀滿心歡喜!皬┣浠貋砹!”
“嗯,回來就好!
“彥卿去了另一個地方,好像是玩家的世界,不過那里很怪,我的劍都不聽使喚了,而且那個提瓦特除了玩家,像沒有活人一樣。”
“這么可怕啊!
“還好吧,最可怕的是……”
彥卿突兀地停下,他說不出口。松開懷抱,景元正看著他,神情卻有些疲憊。
“將軍……”彥卿聲音沉悶。
景元稍微抬眉,認真聽他說話。
彥卿徹底說不下去了,即使他講的再細碎,再語無倫次,那道注視依舊停留在他身上,不曾改變?墒恰
“沒事的,彥卿!
景元的聲音很溫柔,手按在彥卿頭上,把那金發揉亂。這時少年也生不起反抗的心思了,任由景元揉他的頭發。
“可是,為什么?”他并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么發生的,他也不知道景元用了什么辦法才讓他重新醒過來。“是系統出現了嗎?”
白發的將軍搖搖頭。
“有一股力量自提瓦特內部滋生,系統失聯或許就是因為這股力量蒙蔽了它的感知。而它也一直藏在暗處圖謀不軌!
“彥卿不是說,遇見過一次系統在說話,但其實不是系統嗎?那就是那股力量在侵蝕系統的權能。也正是因此,在它的干涉下,你才會墮入魔陰。”
“我與它做了個交易,將你從它手里救了回來。不過,它在圖謀些什么,又該怎么打敗它……”
少年急迫地看向景元,將軍必然是清楚的,但景元卻轉頭微笑。
“這次彥卿真的自己想吧!
“來到提瓦特后,我都在教導彥卿什么是對的什么是錯的,但你并不需要那么多耳提面命的教誨!
“有些經驗不能代替體驗,我也更不能把我的經驗強行替代你的體驗。就像路邊的河,如果你沒有自己去走一趟,我再告訴這河水有多深有多涼,也不如你自己去體驗水涼不涼。”
“危機亦是磨練。我會看著你,我相信彥卿能辦到。”
景元說的信誓旦旦,仿佛已經看見了成功的那一天。“可彥卿要是辦不到呢。
年輕人急了,抓著景元的手,緊緊的。“要是彥卿又墮入魔陰,要是彥卿打不贏壞人,要是您出了什么事……!”
他心說,要是我辜負了你的信任,我該怎么辦呢。
這敵人未知而強大,如果不是景元提醒,他連防備都做不到。而且他已經搞砸過一次了,為什么將軍還能這么信他。
往生堂的臥榻并不寬敞,兩個人坐在床上挨的很近。景元無言注視著他。他突然湊得更近一些,笑得很迷人。
“彥卿不相信我的判斷嗎?”
年輕人便被這一抹笑撞得暈頭轉向。但彥卿反應的很快,知道景元開始回避話題了!澳荒苓@樣!”
“不能嗎?”景元歪頭,難得的戲謔之情便涌上來。
“彥卿很認真!”他開始有些郁悶了。景元總是這樣慣會打太極,四兩撥千斤便把他最想知道的事情輕輕撥到一邊。
“那來說點正事!
神策將軍笑瞇瞇地站起身,“小吉祥草王在凈善宮有要事與你商談,彥卿若是休息好了便去一趟吧。”
少年愣了一下,明白景元這是不會說了,他兩手撐在床榻,望著窗邊從容的身影說道:“好,我知道了!
確實需要找納西妲聊聊,還不知道世界樹的混亂如何了。
在進去之前,納西妲再三強調過世界樹對提瓦特的重要性。而他周本里那破壞程度雖然如同程序一般是固定的攻擊,但征討領域都是旅行者經歷過的戰斗,他當時失控造成的破壞不會比周本更輕。
不過來到凈善宮,納西妲并非他想象中的一臉凝重。
在那稚童般的身影旁還有另一位倩影。
年長的女性與小吉祥草王的長相如出一轍,更是與夢境中納西妲幻想自己長大后的樣貌一模一樣。那是,曾經的大慈樹王。
可大慈樹王不是死了嗎?
“來的正好,”納西妲正與旅行者在說些什么,見彥卿和景元來了,說道:“我們正在說你呢。”
旅行者身后,那些彈幕便迫不及待地不斷刷新,在他們的視角中觸發周本后彥卿生死未卜,結局一個黑屏就轉場了,就算PV的最后一秒有反轉,仍有不少人報以悲觀的態度。
現在,他們懸著的一顆心終于放下了。
【劍客!!蕪湖~我就知道!你米不會讓死人進卡池的!】
【不過這波操作真是賺足了大伙的眼淚啊,我前幾天哭得眼要瞎了,還好他沒事……】
【那確實,而且執行官卡強度有保障,卡池流水再創新高啊,米忽悠不會是故意這么斷的吧!】
【我明白了!這一切都是米的陰謀。◎_了我這么多648!】
見他沒事,彈幕開始插科打諢,彥卿瞥了一眼便轉向納西妲問道:“出了什么事?”
納西妲搖搖頭:“雖然不清楚是怎么做到的,但多虧了你,我找到了曾經的真相!
小吉祥草王指的是在豐饒賜福的波及下世界樹被意外凈化了的事情。
曾經大慈樹王被迫以自身為代價,想要將禁忌知識從提瓦特徹底抹去,于是給納西妲留下了謎底等待她來執行。
沒想到中途被博士攪局,不過因禍得福,藥師的力量不僅將禁忌知識凈化,也挽留住了大慈樹王的殘魂。
“那現在?”如果大慈樹王依舊存在,須彌不就有兩個神了嗎?
“現在須彌的神明只是布耶爾!
大慈樹王說道:“我雖然站在這里卻已經逝去,現在由她肩負起執掌須彌的責任,布耶爾也將與須彌的百姓相互扶持!
在世界樹下時,大慈樹王就已經與小吉祥草王進行了這一番關于身份定位的對話。納西妲已經不再迷茫。
“我會讓須彌城的百姓回歸真正的智慧。”
與太陽交替,月亮的光輝照耀大地。大慈樹王會留在世界樹里繼續守護它,今天在他們面前現身是為了另一個問題。
“虛假之天。”納西妲說。
“提瓦特的星空是虛假的,其上刻印著所有人的命運,不過,命運并非由星空決定,而是另有其人!
博士在火燒世界樹時提到了這個詞,小吉祥草王當時便產生了疑惑。
從大慈樹王口中以及從被洗滌過的世界樹中,她尋找了部分真相,作為智慧之神她也震驚無比,不過現在,納西妲在思考后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她抬手遞出一枚棋子般的物件。
“博士的所作所為我并不認可,但作為回報,我與大慈樹王愿意將神之心交給你,劍客!
冰之女皇向天理舉起叛旗,這目的與虛假之天牽連頗深,背后的陰謀錯綜復雜。與旅行者分享見聞后,納西妲權衡利弊,既然其他神明同樣入局,她便也選擇把草神之心給了彥卿。
見彥卿拿到這枚棋子,彈幕開始猜測。
【愚人眾又拿到一個啊,現在加上冰皇自己的,還剩楓丹和納塔吧,已經湊齊五個了好快!】
【不過,劍客真的會拿回去嗎,被博士坑這么慘,要我說就該像散兵一樣直接叛出組織,將軍,我不當愚人眾啦!】
【好好好,順理成章加入往生堂是吧!】
【不過那不是博士干的吧,雖然很像,但感覺是劍客自己失控了,考據黨們現在還在找豐饒是哪一派的力量!
與彈幕猜測的相同,關于這顆神之心,彥卿并不打算如此輕易地交給丑角。
丑角那意有所指的話和博士在世界樹下不太對勁的狀態,想要獲得背后的答案,神之心算是一個籌碼。當下在理清思路前他并不打算立刻回到至冬。
而就是這個思考的時間,被納西妲善解人意地問道:“你是不想回去嗎?”
“暫時打算先留在須彌一段時間!睆┣潼c點頭。
“這樣啊!奔{西妲若有所思,白發少女看向某個留在須彌贖罪的愚人眾執行官。
“怎么了?”斯卡拉抱著胳膊一直在旁邊沒有說話,見到納西妲的視線才出聲。
須彌是智慧之國,學者們皆崇尚學識,大賢者倒臺后,虛空終端也被關停,人們重新回到了通過書本學習知識的生活中。
但須彌人對這種生活并不適應,在這種百廢待興的情況下,納西妲準備放松教令院的門檻,引進其他國家熱心求學的學生們做示范,相互激勵。
她本來已經意外發現了一個能激勵其他人勤奮好學的卷王,現在,又有一個人選出現在了她面前。
“你曾經的同事斯卡拉姆齊打算留在須彌,”納西妲說:“他現在于教令院因論派研究提瓦特的歷史!
彥卿順著她的話點點頭,卻不明白納西妲突然提起這個是什么意思。
納西妲眨眨眼睛。
“那么,你也要來教令院上學嗎?”
“……上學?”彥卿茫然重復,這個詞好遙遠,而且和剛才的話題南轅北轍,讓彥卿大腦短路。
彈幕同樣飛速飆升。
【啊??納西妲你在說什么?!劍客一介異國執行官來須彌是來求學的嗎哈哈哈哈】
【那你們愚人眾……博士曾經被逐出教令院,女士來這里上過學,散兵現在也是因論派的了,于是輪到劍客了是吧!好好好!是執行官,就一起當校友!】
【不愧是智慧之國的學府,含金量真高啊!】
【等等,散兵這也是因為要在須彌贖罪不算正常入學,博士和女士人家都是在年輕的時候來求學的,都是正兒八經的學生啊,劍客都多大了還來上學??】
正如彈幕的議論,旅行者看向景元:“納西妲你想讓人家來,要先問問家長愿不愿意吧。”
“呃,將軍!”彥卿瞪大眼睛。
景元笑瞇瞇地說:“我家彥卿確實正是上學的年紀,不過這件事還是交由他自己決定吧!
“這樣啊。”旅行者在一旁摸著下巴說道:“其實我一直有個疑問!
“彥卿,你多大了?”
無數次因為年齡問題被看低的某未成年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兔子,彥卿結巴道:“年齡,年齡只是一個數字,長生種的年齡算不得數的!”
“話是這么說……”
“咳咳,留在須彌的這段時間我會去教令院聽課的,其他的就別問了。”彥卿打斷他。上就上。不信比練劍難。
————
正如你強行讓一個體育特長生去聽課,無論是理科還是文科都會變得痛苦無比,好在彥卿并非真的是李大枕頭那樣的偏科生。
而且無論是學了就要好好學,還是為了不給景元丟臉?傊,現在的教令院里——
“聽說了嗎,素論派來了個留學生,卷得沒邊兒了!”
供人休閑的咖啡館里,夾著書,學者們三三兩兩的就在喝咖啡的空檔里開始八卦。
有人消息靈通:“啊,他!本來以為是開放門檻后來鍍金的呢,沒想到同樣的課程,進度甩了其他人一大截,跟那個因論派的掛名卷王有的一比了!”
他旁邊,黑眼圈頗深的學者,緊了緊自己懷里的地脈學原理,悠悠嘆了口氣:
“我就是素論派的,我作證,他好像真的認識那個因論派的卷王,上次還碰見他倆在教令院里打招呼呢!”
一口抿掉濃縮咖啡的學者,被苦得瞇了迷眼睛,想到:“欸,你們還記得虛空終端沒被關閉之前大家做的那個集體夢嗎,雖然內容已經模糊了但我總感覺他眼熟。”
另一人道:“是欸,我印象深一點,感覺他長得和夢里的大賢者很像。你說,那會不會其實是個預知夢,這個卷王以后要來競爭大賢者的位置啊……”
幾人便點點頭,齊聲道:“說不定呢。”
而他們議論中的素論派卷王AKA夢中的未來的大賢者,正開啟了自己的傳說任務,在和旅行者一同深度體驗教令院學習生活。
但因為之前和玩家交流時,玩家說的話讓彥卿有些感觸,他的傳說任務便決定看著彈幕的反應做決定。沒想到這將是他做過的最錯誤的決定——
“彥卿,你這次的論文四千字怎么只寫五百字?”素論派的導師扶著眼鏡,難以置信地看他的得意門生交上來的白紙。
彥卿:……
彥卿視死如歸:“看八遍!
第59章 傳說任務
關于為什么彥卿突然口出狂言,讓他導師看八遍論文,事情還要從今早說起。
從系統留下的界面能看到他們的任務進度,也就是所謂的玩家喜愛值。
上一次系統出現時,彥卿的進度還差10%,在經歷了周本和卡池后,這進度只差1%了,或許他達成百分百時,就是系統再次出現的時候。
而與卡池配套的傳說任務,便是漲進度的最好方法。
【春燕之章】
在稻妻時,論壇有玩家吐槽怎么還有臨時撤回的操作,這一次它終于來了。
“彥卿!”
在少年拎著一小袋咖啡豆將要走進往生堂時,派蒙和旅行者在不遠處揮揮手,走來了。應急食物好奇地看著他手里的小布袋,問道:“你在干什么?”
“哦,你是說這個嗎!睆┣漤樦暰也瞥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東西,說道:“是在給將軍準備早飯!
他今天準備做蜜金泡果。
因為暫時不打算回至冬,留在須彌的日子變得悠閑起來。和將軍一起看店,去教令院讀書,課程緊的時候,也跟著同學去普斯帕咖啡館喝杯咖啡醒神。
某一次去時,老板推薦他一定要嘗嘗這道叫蜜金泡果的甜點搭配著苦咖啡喝,說這是須彌人都喜歡的傳統美食,當早點或是下午茶都不錯。
彥卿當時嘗了嘗,雖然是油炸的做法,入口卻輕盈爽脆,空心的設計也讓它吃起來完全不會膩。而配套的咖啡則中和了果子的甜。
于是,彥卿就問老板要了菜譜準備給將軍也做做看。正巧今日往生堂的咖啡豆用完了,他便去重新買一些回去。
派蒙聽他說完,不知道是該先震驚彥卿竟然還會做飯,還是先被他的形容勾得食指大動。
小派蒙最終還是被自己的饞蟲打動,期期艾艾地咽了咽口水:“那,那能讓我們蹭個飯嗎!呃,彥卿你也知道,我和旅行者平時過得很拮據,都要吃不起早飯了。”
頓頓和派蒙胡吃海喝的旅行者:?
“我怎么不知道!彼嬷,好笑地看向小派蒙。
“哎呀,你不想嘗嘗彥卿的手藝嗎!”派蒙貼近旅行者明目張膽,大聲密謀。
果然旅行者很是心動,點點頭也開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彥卿啊,你也知道,我,我平時窮怕了!一原石,一摩拉都不敢花,都……”
“停!”
彥卿打斷他倆活寶一樣的賣慘,嘆了口氣答應了下來。背后是幾聲來自旅行者和派蒙的,好耶!
自此春燕之章開啟。
然而,到了往生堂見到景元,白發將軍對他們滿懷期待的表情欲言又止,也對彈幕的猜測笑而不語。
【終于!讓爺蹭上飯啦!好耶!】
【根據景元那個師徒家的飯,合集中曬出來的各色美食來看,彥卿手藝絕對不會差的!!這次有口福了!】
【蜜金泡果,我找到這個食譜了!看著就好吃啊,金黃金黃的炸果子捏,想吃!】
【這是劍客特色料理的原型嗎,話說他特色料理的描述有點意思,‘原本是須彌人鐘愛的酥脆香甜口味,這次嘗起來倒沒那么甜,彥卿補充說,因為將軍吃甜點,但不喜歡吃太甜的東西……’你小子!】
但備受玩家期待的這道菜,目前還遠不如玩家們手中的那道食譜描述得美味。
因為一個人的廚藝在沒人教的情況下,不會因為時間久了就會變好,而彥卿,雖然在努力……
蜜金泡果和咖啡一起端上來時,果子被炸得外表金黃,其上撒了些綠色的粉末與盤邊點綴的兩片薄荷相互呼應。
“哇哦!看著就很好吃!”派蒙期待地塞了一塊,鼓著小臉嚼著嚼著。
派蒙:“……”
彥卿:“吃啊,大伙趁熱吃啊!
派蒙呃了一聲,環顧四周,彥卿期待地看著景元,而景元則在嘗了一塊后開口道:“不錯,有進步。”于是少年便瞇起眼睛,頭上的呆毛也跟著他輕輕晃動。
白色飛行物瞪大眼睛,又看向旅行者,旅行者正面無表情把剩下的半塊朝背包里塞。
派蒙再三確認自己的味蕾沒有出錯,咬著舌頭詫異開問:“彥卿你這個,怎么嘗起來……又甜又辣啊?”味道好怪!
旅行者問:“你是怎么想到加芥末粉的!
“我靈機一動!”彥卿自豪。
見派蒙嘶嘶的吸氣聲,他神色不定地問:“難道不好吃嗎?”
就在他要去拿桌子上的蜜金泡果時,景元突然微笑地把自己的咖啡送過去。
“很好吃,彥卿的廚藝比之前大有進步。不過,彥卿能先幫我加點奶嗎,感覺有點苦?”
“好!”少年伸到半路的手立刻轉彎,接過景元的杯子起身去廚房。
彥卿一走,派蒙立刻吐槽:“景元你…硬夸啊。 边@哪里好吃了?
“雖然味道尚需改進,但色與香已經初見成果,彥卿確有進步!本霸X得自己在實話實說。畢竟他吃過更難吃的。
不知真相的派蒙和旅行者則用‘你絕對是在偏袒吧’的眼神瞪他,又瞥向桌上堪稱外表詐騙的一道菜,恨鐵不成鋼。
“唉,我們認識一個超會做飯的廚師,她做的飯,色香味俱全!彥卿真該去她那里學學!”香菱就算是用史萊姆做飯都好吃啊!
“哦?”景元笑笑:“那就麻煩兩位了。”
“好說好說!不過……”
此刻,遠在萬民堂和鍋巴一起生火開灶的香菱師傅還不知道,旅行者為了這句委托能把她從璃月薅來須彌。
而另一位當事人出來時,也茫然看著盤子中空空如也,派蒙和旅行者則一臉陰險。
“彥卿,你接下來要去教令院對吧。”
派蒙小手背在身后,歪頭笑得很甜:“帶上我們吧!就當是中介費了!
彥卿:“欸?”
【哈哈哈哈我也要去上學!讓我上學!】
【現實中的學校我唯唯諾諾,在教令院我重拳出擊!蕪湖~來整頓教令院!】
【整天在學校遵紀守法,難道玩游戲了還要循規蹈矩嗎!】
【前面的,在學校不應該是遵守校規嗎,為什么是遵紀守法啊?你干了什么?!】
于是今天的教令院課堂,便多了個黃毛伺機搞事。而素論派的好學生則跟著一起鬧……
“我說,只是逛一圈的話,有點沒意思啊!甭眯姓呙掳。
沒意思???
放眼望去,身后是教令院被蓋上被子,于是立馬變得不可描述的雕像;扎小辮子的吉祥物長毛貓;和不遠處,拄著拐杖也頑強一路狂奔追過來的院長。
“你們!”
這老頭吹胡子瞪眼,顫抖著拐杖指著他倆。見他倆看著小,院長豎著眉毛選擇了最原始的方式怒斥——
“你們叫什么名字,我要告訴你們家長!”
旅行者深沉抬手:
“不用了,他們知道我的名字!
“?”彥卿剛要道歉,聽見他的話傻在原地。
沒等院長反應,黃毛小伙拉著金毛小伙就是一個原地加速,百米沖刺。跑路之余,不忘把小派蒙夾在胳肢窩里帶著一起逃。
【哈哈哈哈哈哈哈!。
【跑得好快!!】
【教令院體驗很好,下次再來!】
甩開院長后,旅行者得意一笑:“看見你們院長那懵逼的表情了嗎,聽我的,下次繼續玩抽象!
“可是?”彥卿被帶得懷疑人生。
旅行者:“你還真想讓景元過來嗎?”
那確實……是這個道理。
而且玩抽象是一件多么順其自然,理所應當,當機立斷,斷章取義,義不容辭的事情。
彥卿又是一個勤奮上進,見啥學啥的好孩子。
于是,素論派的辦公室。就有了導師大跌眼鏡,學術生涯中頭一次聽見五百字的論文看八遍的神奇觀點。
“導師指著自己重復道:“你說我看幾遍???”
“看九遍也行。”彥卿補充。
不過,那樣就是四千五了。
旅行者欣然點頭。孺子可教也。
趕在導師暴起,讓他們倆嘗嘗什么是知識的味道之前,法外狂徒們立刻從現場逃竄。
而彈幕則開始起哄下一步玩啥——
【欸!教令院沒啥好玩的了,話說彥卿是執行官呀,能不能讓爺也去愚人眾玩玩!爺要當第十三席!】
【只要地圖一開,我立馬投奔至冬!】
【就算不能當,也讓咱們體驗體驗執行官的生活啊!不過別像公子傳說任務一樣,我打的時候還下雨了,爺被幾個小兵打得抱頭鼠竄!】
執行官的日常生活。彥卿陷入沉思。
練兵,和當地愚人眾外交官交接工作,去北國銀行報銷賬單。這三種常見工作不是他不愿意帶旅行者去。
只是,派來須彌的本來是博士和散兵,和他劍客沒半毛錢關系。
納西妲執掌教令院后,愚人眾的家伙也基本上都被趕走了,剩他一個光桿司令,他甚至沒把自己的下屬帶來……
他并不知道,另一邊,早些時間。
一伙人扛著武器和裝備氣勢洶洶地就闖進須彌城了。這伙人那叫一個兇神惡煞,人高馬大,看著就是壞蛋。被大風紀官逮住了,十分不服氣。
就在彥卿想勸玩家們換個想法時,兩人同時抬頭:
“請注意,請注意。悉般多摩學院的彥卿同學,你的下屬正在教令院風紀官辦公室等待取保候審。賽諾閣下友情提醒您,速來拿人!
“請注意,請注意。悉般多摩學院的彥卿同學,你的下屬……”
教令院的全校喇叭開始重復。
放棄虛空終端后,納西妲在旅行者的建議下安了通知用的喇叭,本以為沒什么用,誰料這么快就能聽見響聲。
而內容,
彥卿大腦宕機,旅行者兩眼放光。
俗話說得好風水輪流轉,天道有輪回。
剛到璃月就被千巖軍抓起來等著女士來撈他的劍客,終于在須彌,帶著旅行者去撈自己的下屬了。
趕到風紀官辦公室,一個人高馬大的雷錘士兵撲過來,抱著彥卿大腿開哭。
“彥卿老大。。
“這破須彌一點人情味都沒有!我們剛進來,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一言不合就抓人,這合理嗎!”
帕維爾指著賽諾,抹淚控訴。
“虧我們還在維摩莊抓到了干壞事的同僚,準備把他們上交呢!”
十二連隊從沙漠那邊過來,路過維摩莊時見到一個偽裝得很好的愚人眾。
本想著大家都是至冬的人,讓他帶帶路,沒想到走近了一看,那人牽著小孩其實要往森林里走!
這不純壞蛋嗎,再有什么苦衷也不行。于是十二連隊端了他們一整伙人,押著繼續往須彌城來。是非善惡,由法律來判決。
沒想到,走了半個月終于到了城里,連解釋都來不及,就被風紀官一視同仁押送過來了。
大風紀官的赤沙之杖還握在手里,賽諾公事公辦道:“抱歉,因大賢者的事情,小吉祥草王下令對愚人眾士兵嚴加排查!
“我理解!睆┣潼c頭。
久不上崗的劍客大人轉身,望著十二連隊休完假神采奕奕的狀態,決定等會兒再問他們為什么來須彌。
“旅行者,你想不想當一會兒執行官?”彥卿抬手一指。
帕維爾愣住,旅行者歡呼雀躍。
而后劍客開始上班,和賽諾一起去給十二連隊辦理駐扎手續。旅行者則興沖沖地帶著他的臨時下屬,開啟愚人眾執行官生涯。
【好好好!這才叫練兵啊,讓跑圈就跑圈,讓站樁就站樁哈哈哈哈!爽!】
【你甚至可以讓他們下河撈魚,我服了!
【撈滿十二條魚,這個叫帕維爾的隊長甚至會告訴你篝火烤魚是他們連隊的傳統藝能,彥卿吃了都說好!】
【上司的廚藝全點在下屬這里了是吧!哈哈哈哈哈哈!!】
【欸,這名字有點熟悉。等等,不是第一版pv里有一幀名單上被劃掉的名字嗎??】
【我靠!怪不得能對話,你米在這兒又藏一刀是吧??】
【和叫柳達?ǖ男〗憬銓υ,選為什么要把同僚上交給須彌,她說也是連隊特色,問就是他們是正義的伙伴!】
【你們真的……什么執行官養出什么樣的兵啊!!!】
直到天黑。
十二連隊累死累活陪旅行者玩了大半天,旅行者才帶著背包里新增的獎勵物:‘臨時下屬給你的烤魚’,結束春燕之章。
篝火噼里啪啦,孤月高掛。
帕維爾擠眉弄眼,致力于把手里的青金斧槍魚烤至雙面焦黃,再撒點椒鹽。
身后,他的頂頭上司終于走來。
“我記得是讓你們在至冬休假的,”彥卿問:“怎么突然都來了?”
“這不是,呃……”
帕維爾摸著腦袋訕訕一笑。圍坐在旁邊的剩下幾人也你推我讓,等彥卿挨著他們坐下了,才笑嘻嘻地齊聲說:
“這不是害怕您突然出事了嗎!”
在十二連隊的視角,正式來須彌的執行官只有博士一人。
那些沒有參與花神誕祭,無罪釋放的外交人員回到至冬后帶去最新消息。直到他們全部撤退再也沒人看見過博士大人。
那可是二席!
無論是二席出事,還是二席的下屬完全被拋棄,在愚人眾里都是熱議的話題。
他們擱那兒議論得熱火朝天,當時十二連隊直接就嚇傻眼了。除了多托雷,他們老大也悄瞇瞇地跑到須彌去了!
劍客的消息呢?
誰知道一打聽都說好像看到了,但具體怎么了,沒幾個人清楚。這把他們急得沒有命令也偷偷跑來須彌。
望著大家關切的目光,彥卿幾番欲言又止。
無論高層如何暗潮涌動,雪國的士兵與百姓并不知情,他們為了冰之女皇許諾的未來,如飛蛾撲火,前仆后繼。
然而看了論壇分析才知道。
這些人。這些平凡的,可愛的,有自己理想和愿望的人。這些在他面前笑得嘻嘻哈哈,其實有些不安,希望長官不要拋棄他們的人。
都是棄子。
—————
至冬,雪國。
寒風呼嘯,冰霜掛檐。永恒的堅冰之下,冰宮中一片死寂。
腳步聲沉穩。
高大的身影推門進入實驗室中,入眼的便是精密復雜的維生艙。透過玻璃,能看見里面的液體色澤奇異而粘稠。
正中間,薄荷發色的少年閉著眼睛。
水位在慢慢減少。
一堆器材凌亂擺放,落有灰塵。皮耶羅找了個能站腳的位置站在一旁靜靜等待。
“……咳咳!”維生艙里的少年終于扶著艙壁出來,咳得撕心裂肺,把自己體內淤積的液體排出。
“多托雷,”皮耶羅聲音嘶啞,問道:“是否可以理解為,你失手了。”
“哈?!”少年抬頭,臉上終于泛起波瀾,那雙猩紅色的眼眸冰冷而狂熱。
“我確實被擺了一道,所有切片都付之一炬,只有這個備用的機體尚能使用。”
“不過,我同樣發現了更多!
多托雷隨手將一件白大褂臨時披在身上,不合身的衣擺幾乎垂到地上。它的主人卻并不在意,轉頭問道:“劍客呢?”
皮耶羅起身,“他已經來了!
第60章 至冬構想
出了實驗室,不近人情的寒冷攀附在每一寸空間中。
博士這具新生的機體尚且不太適應,打了個噴嚏。能在此地站崗的士兵已是身經百煉,見到博士,卻差點沒站穩腳跟。
不過那薄荷發色的少年雙手插兜,抬眼一瞥便讓士兵們把驚詫重新趕回肚子里。畢竟誰也不想被這位大人盯上,成為他實驗中的消耗品。
待多托雷跟著皮耶羅走進房間,劍客正安靜地坐沙發上,桌前擺了一盞茶,已經涼了。
多托雷咧開笑容,慢條斯理地說:“很高興看見你還活著,劍客!
話音未落,一道劍鋒直指博士眉心。
不遠處,彥卿依舊坐在原地盯著那盞茶,沒人看清他的劍是何時出鞘的。
多托雷聳聳肩,“火氣別這么大。”
他退后一步,歪頭問道:“我知道你一定很想明白在須彌的整場實驗中,到底發生了什么。你的疑問,我和丑角這次一定知無不言,如何?”
彥卿終于抬頭,眼中一片冷意。“你該先對你所謂的實驗波及到的無辜性命道歉。”
然而博士卻像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樣哈哈大笑起來。未等他多笑兩聲,多托雷又突然失去了所有的表情,冷靜地說:“……抱歉,機體不太穩定。”
“這個機體雜糅了所有的我。很久沒有體驗我全部的性格了!
寥寥幾句并未解釋過多,博士信步坐到彥卿對面,兩腿交疊,雙手交叉:“如果我說那些犧牲無關緊要呢。無論過程中死去了多少人,都無關緊要!
“……你們都是這么想的嗎?”彥卿看向默不作聲的皮耶羅。
將草芥人命說的如此輕描淡寫,如果愚人眾皆是如此,那么他必須要考慮來至冬前散兵對他說的話了。
“哈哈哈!”多托雷斜倚在沙發上,語氣很是隨意:“別把我們想的這么冷血。哦,請忽略我,我個人確實如此。”
丑角抬手打斷博士,彥卿看向他。
高大的宮廷法師雙手交握:“劍客,你并非提瓦特之人,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并不全面,所以不清楚我們為何如此!
“當然,即使是提瓦特之人,大部分也都不理解我等愚行背后的意義。”
“我們并非是冷血之人。只是因為我們知道無論過程中犧牲了多少人,在新世界中,一切都會回來!
“我邀請你時曾說過,終有一天我們將向天理舉起反抗的旗幟,但我沒有告訴你為何女皇陛下要反抗天理。”
彥卿蹙眉,“不是為了打破天理的封鎖嗎?”
他剛到提瓦特時,丑角曾說過天理用祂的規則將提瓦特與外界隔絕,無人能僭越,無人能離開。而愚人眾則決心顛覆這一切。
丑角搖頭,“這是目的之一。”
“提瓦特的盡頭是毀滅!彼ひ羲粏,面具之下的那只眼睛是坎瑞亞人的特征。皮耶羅突然說道:“或許你知道虛假之天!
彥卿頷首,“小吉祥草王曾提起過!
“智慧之神……”丑角若有所思。
他繼續說道:“提瓦特的命運被天理刻印在虛假之天上無可動搖,這是祂對提瓦特的保護,但我更愿意稱之為詛咒!
世界之外的威脅虎視眈眈,于是天理便創造出虛假之天,讓它如同蛋殼一樣將提瓦特包裹其中。
而后祂在這虛假的星空上刻印所有人的命運,沿著命運前進,人們得享安眠。
敢于掙扎著打破這條道路之人則會獲得天空島發放的神之眼。也就是愿望足夠強烈,神明投下視線。
而后死去的人進入地脈輪回,活著的人會獲得神之眼,越來越多的人獲得神之眼,也在為提瓦特自身積蓄力量。
可是即便如此,整個世界的毀滅終會到來。
這就是曾經坎瑞亞傾國之力觀測星空演算出來的結果。
現在天理沉睡,未來終會毀滅。為了反抗祂留下的既定道路,最愛人的魔神,冰之女皇才下定決心反抗祂。
“但……”
皮耶羅的講述看似毫無破綻,然而彥卿思考片刻立刻指出:
“即使你們是出于拯救提瓦特的目的反抗天理?墒菑奈壹尤肽銈冎两,愚人眾全都是以禍亂國家為手段去得到神之心的!
“我在你們身上看不到冰之女皇愛人的色彩!
或許公子放出旋渦魔神水淹璃月有鐘離的默認,是一場對璃月的考驗。
但在稻妻,愚人眾蠱惑三奉行欺上瞞下,還用邪眼幫助反抗軍,用戰事拖垮稻妻和無辜的百姓。而在須彌更是煽動教令院消耗全須彌人的腦力維持夢境。
更不用說博士種種令人發指的實驗,公雞對他手下的態度,和一些愚人眾士兵在異國□□燒的行為。
若大義救世之人處處為惡,這救世之心就比一紙空談還要虛偽。
面對彥卿的質問,皮耶羅接著解釋道:
“這就與提瓦特這個世界有關了!
“你現在應該知道世界樹記載著整個提瓦特的知識與記憶,像是數據庫一樣的存在。而它的數據則來源于扎根在提瓦特無處不在的地脈!
提到地脈學,彥卿在悉般多摩學院主要研究的方向便是這個。
結合游戲中直接給出的設定來看這是一種概念網絡,記錄世上發生的一切,同時地脈本身也有奔流著元素能量。
可這與愚人眾的惡行有什么關系?
丑角松開手,身體后仰,像在揭露最核心的秘密,他緩緩說道:“編織地脈其實能影響現實。而在提瓦特,未來能改變過去!
“怎么可能?”
彥卿緊緊盯著皮耶羅的眼睛,丑角沒有說謊,但他的結論如同天方夜譚。
散兵修改世界樹,拼盡全力尚不能改變過去,而豐饒之力將博士在世界樹中燒掉的記憶再度修復,顯現于世的也并非是最初的存檔。
除開旅行者和因為系統的原因才來到提瓦特的他和將軍,再加上以童話保留自身記憶的納西妲。
散兵修改過的歷史整個提瓦特都不記得了。
即便斯卡拉姆齊如今在教令院發表論文創建學說學說,為糾正世人對踏鞴砂往事認知。那些學者也并不理解,有些人甚至鄙夷他沽名釣譽,不認可散兵寫出的真正的歷史。
但現在,
皮耶羅卻說他們能改變現實,改變過去。
那么,彥卿試探道:“你們還記得散兵嗎?”
“當然!
多托雷十指交叉,臉上是事情盡在掌控之中的從容微笑!八箍ɡ俘R在須彌玩得很開心,我都不忍心打擾他了!
話音未落,彥卿反問:“難道不是你設計了一切,背叛他再把他拋棄嗎?”
博士笑而不語,丑角解釋道:“這是超越者的必經之路,這是成為命運織機的必經之路!
悲傷,痛苦,悔恨。
這些都是成為命運織機的必要條件。為此人偶才必須經歷三次背叛,為此他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真心實意的悔恨。
“等等,命運織機?”
又一個新概念引入,彥卿一開始以為提瓦特只是寰宇星海中的一顆,然而這里無論是法則還是力量來源都迥乎不同。
皮耶羅說道:“命運織機和世界樹相似,但比世界樹能做到的事情更多,依靠它,能編織出新的地脈,進而改變現實!
“使用它,就能改變既定的命運,捅破這層虛假之天,反抗天理的統治。而這只是計劃的其中之一,女皇陛下收集神之心是為了第二種打破虛假之天的方法!
“在女皇陛下成功后,她獲得的無上權能也能在未來改變過去。”
“如此一來,我們這些為了追求時間效率而造成的愚行,對整個提瓦特而言,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犧牲罷了。”
彥卿皺起眉頭。
若他與玩家一同經歷過雷電影的傳說任務就能知道這確實是可以辦到的事情。雷電影于現在種下了過去的雷櫻樹,拯救了曾經的稻妻。
但愚人眾如果真的能做到,那么他們的行為將成為一個悖論。
因為此刻,他們的愚行并未被糾正。
這究竟是因為現在的他們正行走在改變的道路上,還是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成功呢。
又或是……
“我們將建立的是新世界。”皮耶羅輕敲桌面,如同在敲一枚雞蛋的殼。
“在舊世界的廢墟之上,建立新的世界!
“我剛才說命運織機與世界樹類似,”皮耶羅身體前傾。“但一棵樹干涉不了另一棵樹。”
“織機編造出的只是新的地脈,而替換不了已經存在的地脈,如果想要我們的織機起作用……”
彥卿瞳孔微瞪,猛地看向斜靠在沙發上,正無聊地用食指撥轉自己耳墜的多托雷!八运袅耸澜鐦!
見兩人談及到了自己,少年外表的多托雷摸了摸下巴道:“是啊,我說過這是一個實驗而已,沒想到出了點意外!
意外?
彥卿很快想通是哪里出現了意外,因為愚人眾的織機,散兵并未成為真正的命運織機,他現在依舊行走在成為超越者的路上。
愚人眾想要將記載了命運的過去覆蓋掉,于是博士燒掉了世界樹。
但他燒樹后提瓦特卻沒有新的數據庫頂上去,而且如果不是豐饒之力,這場大火能順著世界樹的脈絡灼燒整個提瓦特的地脈。
如果結果真是如此,愚人眾又該怎么收場呢?
多托雷確實是個科學狂人,但這并不代表他的思考能力出現了問題。
果然,博士說道:“我本打算帶著斯卡拉姆齊在須彌造出正機之神,讓他擁有神的位格,從而有權限能修改世界樹把自己刪掉,為未來新一步計劃開啟時起作用。”
“我在須彌階段的目的本來只有這么多!
多托雷咬牙切齒道:“但有一股力量,干涉了這一切。幸虧‘我’及時感到異常,切割掉其他切片的聯系,為自己留了一手。”
他指的是現在使用的自己。
“而后,所有的我看似正常,但我的計劃開始偏移軌道,編織出三層夢境多余行事,還竟然拿著厄月血火提前燒毀世界樹!
“也幸虧了你……”
薄荷發色的少年轉頭看向彥卿,瞇著眼睛笑起來。但這笑容并不令人感到舒適!霸谧詈笠豢套屛一謴颓逍眩秧殢浀乃娝劵貍鹘o了‘我’。也讓我們調整對策。”
博士說完,疊腿而坐,姿態從容不迫。他并沒有因為自己的切片全部報廢而沮喪,也并不畏懼如果再被找上門會如何。
既然他是這樣的態度。彥卿問道:
“所以你們對這股力量沒有猜測嗎,或許它會阻礙冰之女皇的計劃!
“丑角還以為天理醒了呢。”博士似乎想起什么,嘴角還未勾起弧度,瞥見皮耶羅的眼神,重新壓下。
皮耶羅依舊冷峻嚴肅,說道:“在此之前我從未遇見過這種情況!
天理陷入沉睡,刻印在虛假之天上的命運原本不會再為降臨者新增注腳。
然而自劍客到來后,皮耶羅觀測星空確有變化,這也是他能在深淵中第一時間發現彥卿的原因。之后,他默不作聲放任彥卿去往須彌,這虛假的命運也被一一印證了。
只有天理能做到這一切,但天理并沒有蘇醒。
而這股代行天理之力的東西,它的目的……
多托雷慢條斯理地說:“我原本好奇為什么它要操控我提前燒毀世界樹,但在看見你的力量后我似乎明白了!
“這不是我的力量。”彥卿抗拒道。
猩紅的瞳孔饒有興趣地盯著他,片刻,多托雷聳肩,“無所謂。反正它就是看上那股治愈之力了!
提瓦特的人死后會進入地脈輪回,原本不是提瓦特戶口的彥卿在命運被刻印在虛假之天后,又差點死在世界樹,只差一步他就能被拉進這場輪回,為提瓦特積蓄力量。
“不過你竟然沒讓它得逞,你做了什么?”
彥卿抿住嘴沒有回答。
他不知道。
博士指的那股力量和將軍口中的敵人應該是同一個東西,但將軍交易了什么,一點也不告訴他。
如果這東西的目的是他身上的豐饒之力,而且在它將要成功了的情況下,將軍要用什么來交換才能在它手里把自己保下來?
原本彥卿對這一切都感到茫然,現在,他終于有了思路。
那東西感興趣的,只有……
彥卿握緊了手,指節用力得青白。
————
草神之心最終被留在了會客廳的桌子上。
丑角和博士并不清楚關于那東西的其他情報了,剩下的交談重新圍繞冰之女皇的計劃,丑角開始向他解釋為什么要收集神之心,但彥卿并沒有仔細聽。
一想到將軍現在的處境分外危險,他就一刻也不想再跟這兩人繼續應付下去。
留下草神之心后,彥卿急匆匆傳送回了須彌。
提瓦特的夜晚永遠是滿月高掛。
在星空的注視下,月亮的銀輝無差別籠罩大地。
曾經,彥卿與景元坐在院子里賞月時,將軍曾指著天上的星星與他一起漫無邊際地瞎想,或許哪個星星就在羅浮仙舟行駛的航道邊,他們也曾路過。
但星空竟然是虛假的。
此刻。
彥卿猛地推門,跨過門檻,少年人衣袂翻飛,沖到院子里。
彥卿心心念念的人負手而立,望著星空。
淡淡的月光順著他的白發流動,在那一身玄衣的襯托下更顯朦朧。
蒼白而靜謐。
聽見聲響,往生堂的顧問轉頭微笑:“彥卿,你回來了!
“將軍……”
見他沒事,彥卿說不上來的有些哽咽,慢慢走過去,想要求得一個擁抱,又覺得自己怎么能反過來讓將軍安慰他呢。
“我已經知道那個東西想要的是什么了,您是不是交換了…您自己……”
他艱難發問,努力抑制住自己情緒。
“為什么,萬一我……”
“沒關系的。”
“可是,為什么一定要用這個代價呢?非要如此不可嗎?”
然后,彥卿便聽見一聲嘆息。
“你不明白嗎彥卿,有時候,人是沒有選擇的。我們能做到的就是接受,然后在自己的能力范圍內盡力而為!
這番語重心長的話就像景元半生的縮影。
造化弄人,命運的洪流奔涌。
有所取舍,忍受失去,學會放下才能背負起他肩上的重擔。是景元在這漫長歲月里必須要做到的事情,不然會像手里的沙子,握得越緊,失去的越多。
“如果事態能變好那固然是好的,如果它不能,彥卿,你必須要學會接受它。”
接受現實。
景元已經交換了,這就是現實,而彥卿必須要接受這個現實。無可挽回,沒有余地。
一只手搭在彥卿肩上,他說話的語氣無比溫和,寒意卻從少年心底蔓延全身,凍得少年無法動彈。
“將軍……”
彥卿怔怔地望著他,聽見他接著說:
“如果我不在了,你也要習慣。你會習慣的,誰離開誰都能活下去!
即使景元沒有交換,他也已經度過了人生大半時光。仙舟人的宿命已經緩慢地向景元走來。彥卿平時是不敢也不去想的,他總是對自己說將軍還能一直一直活著,今天也在,明天也在。終于,這結局被掀到明面上來了。
是嗎…誰離開誰都能活下去……
“可是我不行!!!”
那少年胸腔起伏,攥著胸襟像要把一顆心剖出來讓他看看,激烈地說:“我做不到!沒有您就不行!!”
“如果這代價是您,我就不接受!!”
彥卿向前踏了一步,緊緊地逼過來。
“我不改變!我不接受!我就是要在沒有選擇的地方鑿出一條路來!!”
無論是魔陰身還是那股無名的力量,彥卿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景元離開。他永遠不會習慣的。如果沒有路他就去找路,如果找不到,他就鑿出一條路來。
但時間真的來得及嗎?
白發男人笑容依舊風輕云淡,絲毫未被少年的一番真情告白打動,他只說:“彥卿,你不打算聽我的話了嗎?”
這話卻讓少年后退了一步。
“……你,你是誰?”彥卿突然從心底升起一陣惶恐。
顧問垂眸望他,星空的注視下那雙鎏金色的眼眸里沒有溫度。景元好看的眉眼本是彥卿最熟悉的,此刻卻陌生起來。
“你不是將軍!將軍不會對我說這些的,什么必須接受…”這個詞燙得彥卿一顫。
“他說他信我!他說我一定能做到……”若這世界上所有人都會如此勸他,景元也絕對不會對他說這些。
“彥卿,人都是會變的!
“不對!將軍不會!”
“你到底是誰?!你,不準用景元的臉!!”彥卿猛地攥住他的衣領,眼神兇狠。
即使被如此冒犯,顧問也沒有生氣,像在看自家叛逆期的孩子,溫和的望著他。
[“猜對了,但是沒有獎勵。”]
有一瞬間這聲音聽上去空靈無比。
隨即,彥卿感覺到自己被他輕輕推了一下。這是很輕的力度,卻讓彥卿失去平衡,向后跌去。
在刺裂的耳鳴,與逐漸扭曲變形的視野中彥卿瞳孔緊縮,讀到了顧問唇邊的最后一句話。
他說——
“永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