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蔣憶猛地坐直了身體, 心跳不穩地舔了舔唇縫。
傅季寒撿起那支筆遞給蔣憶,蔣憶低聲說了句謝謝。
傅季寒視線停在蔣憶的腳上,問:“腳好點兒了么?”
蔣憶把書包塞進桌斗里, 邊整理桌子上的書邊說:“好多了。”
蔣憶說話的聲音很冷, 刻意壓下來的冷, 傅季寒的心情也跟著低落了下來, 他垂下眸沒再問了。
上午的課上得很平靜,中午蔣憶吃完飯回來, 發現傅季寒少有的不在座位。
蔣憶心情有些壓抑地坐下來,他趴在桌子上,一閉上眼腦子里全是傅季寒的影子。
這個人在身旁坐著還好, 為什么一離開就忍不住老是想到他, 而且全都該死的是傅季寒對他的好。
蔣憶被折磨得睡不著, 手機也看不下去,煩躁地坐了起來, 嘴里自言自語:不行,得找點事干干,分分心, 要不然會瘋掉的。
蔣憶想到之前郁淮給他數學設下的月考目標,要提高到70分, 那就去買本數學習題冊做吧,答案解析比較詳細的那種, 學校發的基礎訓練冊答案都只有一個數字, 他根本看不懂。
蔣憶低著頭走出學校,隨便進了一家書店, 在里面逛了一圈,發現全是知識點詳解方面的書, 沒有題冊。
蔣憶走到前臺問:“你們這兒沒有高一數學習題冊嗎?”
前臺小妹見到長相如此俊美的帥哥,犯了一會兒花癡才說:“習題冊都在二樓,數學方面的在里面第二個書架。”
蔣憶點了點頭,順著樓梯爬了上去。
大概是午休的時間,偌大的書店只有兩三個人,二樓放眼看去一個人都沒有,非常安靜。
蔣憶信步往里面走。
找了半天,終于看見了數學兩個大字,蔣憶轉了個身,剛想順著通道走下去,余光卻瞥到離書架不遠的沙發上似乎坐了一個人。
蔣憶退了一步,偏頭看去,一個身穿白色外套的男生仰靠在沙發上,臉上蓋著一本書,落地窗外的陽光傾撒在那本書上,以及男生干凈的衣服上。
這不是傅季寒嗎?
蔣憶看著沙發上的人繃直的脖頸,以及突出的性感喉結,心跳不自覺地開始加快,兩只腳像有了自己的思想一樣,一步一步往沙發走去。
那雙冷白修長的手隨意張開著放在米色的沙發上,兩條長腿也是隨意彎曲著,傅季寒像是睡著了一樣一動不動。
蔣憶的目光落在了書本下的薄唇上。
傅季寒的唇形很漂亮,是健康的紅色,線條很流暢,唇邊透著淡淡的光澤。
蔣憶咽了一口口水,他記得,傅季寒的唇很軟。
好想再嘗一口。
蔣憶像被蠱惑了一般,兩只腳一點一點地朝沙發上的人靠近。
這一刻,世界變得好安靜,安靜到連心跳的聲音都像打鼓一樣。
蔣憶微微傾身,那兩片唇便近在咫尺,他甚至能感受到傅季寒輕輕的呼吸聲。
他只要再往前靠近一點,就可以嘗到那久違的味道。
蔣憶垂著眼,看著那紅色的唇,眼睫微微抖動著,一股無形的力量推著他,將自己的唇抵了上去,柔軟的觸感從唇邊蔓延至全身,像電流穿過一樣,蔣憶整個人都酥麻不已。
這時,蓋在傅季寒臉上的那本書滑了下去,傅季寒已然睜開的眼眸近在眼前。
蔣憶:……
傅季寒盯著吻在自己唇上的蔣憶,眸子滿是震驚和詫異。
他一直沒有睡,并且從書本底下清清楚楚地看見蔣憶朝自己靠近。
只是沒想到……
蔣憶心口一緊,猛然回過神,他退開唇,身體也立刻后退了一步。
傅季寒坐了起來,眼睛緊緊盯著蔣憶。
蔣憶有些慌亂地看向四周,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傅季寒怔怔開口:“你……”
蔣憶嘴張了張,抬起手又握住,艱難解釋:“那個……”蔣憶摸了摸額頭,“剛才有一只蒼蠅落在了你的嘴巴上。”
傅季寒直直地盯著蔣憶,“所以,你用嘴巴替我趕蒼蠅?”
蔣憶:“……”這個理由好像有點牽強。
“那個我……唉?”蔣憶還沒說完就被傅季寒伸手拉了過去,他踉踉蹌蹌竟然坐到了傅季寒的腿上。
“……”蔣憶想要站起來卻被傅季寒圈住了腰。
兩個人身體幾乎貼在了一起,傅季寒微微仰頭看著蔣憶,說:“還想騙我?”隨后不由分說地咬了一下蔣憶的唇說:“想我了是不是?”
兩人身體的貼近,讓蔣憶這幾天空虛的內心仿佛一下子就被填滿了,他舔了舔被咬的唇,放下掙扎的手,閉著眼睛點了點頭。
傅季寒眼眸含笑地又啄了一下蔣憶的唇,“算你有點良心。”
蔣憶垂眼看著傅季寒,突然抬手捏住傅季寒的兩邊臉說:“就知道撩我,撩得人滿腦子都是你,簡直壞透了,哪兒學來的,嗯?”
傅季寒輕笑一聲,“哪兒有撩你,都是出于真心,你剛剛說,滿腦子都是我,說的是真的?”
蔣憶放下手,收回目光,“假的。”
傅季寒嘴角勾起一抹笑,一側身,將蔣憶按倒在沙發上,傾身壓了下來,微涼的衣擺掃過蔣憶的手背。
蔣憶警惕地朝門口看了一眼,壓低聲音對傅季寒說:“這里是書店,是不是又想找罵了?”
傅季寒湊近了一分說:“沒事,這里中午沒人的。”
蔣憶又掃了一眼屋內,“有監控。”
傅季寒笑了一聲說:“沙發這兒沒有,只有書架旁才有。”
蔣憶看向傅季寒,瞇了瞇眼,“你怎么知道?”
傅季寒俯身親了一口蔣憶開合的唇,“剛才你坐我腿上的時候我就有注意。”
蔣憶聞著鼻尖熟悉的氣息,看著眼前清俊的臉,以及那雙看向他時永遠深情溫柔的眸子,忍不住抬手撫上傅季寒的眉心,說:“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傅季寒勾唇,親了一下蔣憶的手心,說:“因為喜歡。”
蔣憶握了握那只手,心里暖暖的,他的目光在傅季寒臉上游走著,“為什么你可以長得這么好看?”
傅季寒眼睛亮亮的,輕聲問:“喜歡么?”
蔣憶緊抿著唇,點頭,沙啞開口:“喜歡。”
傅季寒的吻再次落了下來,細細密密吻了好一會兒才退開說:“不如你長得好看。”
蔣憶怔怔地舔了一下自己被吻得酥酥麻麻的唇。
傅季寒微涼的手撫上蔣憶的眼睛,“你知道么?你這雙眼睛會說話,每次盯著我看的時候,我的心跳都會失控。”
蔣憶忍不住扯起唇角,“還說話呢,說什么了?”
傅季寒的眼底一片柔軟,“說你開心,說你難過,說你憤怒,說你失落,說你舍不得,說你不忍心,說你心動,說你喜歡,說你想我。”
蔣憶咧開嘴笑了,露出兩顆虎牙來,“看來我白長了一張嘴。”
傅季寒呆看了幾秒,指尖移到蔣憶上揚的唇角,撫摩著說:“沒有白長,它經常勾得我魂不守舍。”
傅季寒俯下身舔了好一會兒蔣憶的兩顆虎牙,說:“你一笑,我的魂就沒了。”
蔣憶被傅季寒的情話說得快招架不住了,他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傅季寒結實的胸膛,“哪兒學的這些撩妹的話?一套一套的。”
傅季寒倒認真了,“沒有撩過妹,只對你說過,以后也不會對別人說。”
蔣憶看著他認真的樣子,笑了一下,說:“上周我們吵架后,我心里很不舒服,老是分神,因為分神,打球還把腳崴著了,哼,都是因為你,你卻一句關心都沒有,冷漠得跟個陌生人一樣。”蔣憶故意鼓了鼓嘴。
傅季寒低頭輕柔地吻了蔣憶好一陣子后沉聲說:“對不起,都怪我,以后不要再讓我離開你了好么?”
蔣憶當然知道這事怪不到傅季寒頭上,他就是想逗逗傅季寒,但看到傅季寒自責的模樣,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很后悔,后悔因為自己的自卑而去傷害真正愛他的人,這不是別人的問題,這是他自己的問題。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蔣憶低下了眸子,臉上滿是愧疚。
傅季寒抬起蔣憶的臉,溫聲說:“你如果害怕流言蜚語,我可以默默地喜歡你,只要你不趕我走,你去天涯海角我都跟著你。你一點都不用感到自卑,你已經很優秀了,有許多時候,我只覺得自己配不上你。班級聚會,第一次有人能那么輕松地把我灌得爛醉,你出的那些物理題真的好難,我做不出來。還有你籃球打得那么好,有女孩子給你遞水的時候,我時常覺得自己很沒用,我甚至希望自己是個女生,那樣我就可以像她們一樣圍在你身邊。你長得這么好看,還那么可愛,老師同學都很喜歡你,都樂意跟你玩,而我,只能默默地在角落里看著你,啥也不能做,自卑的不是你,應該是我才對。”
蔣憶沒想到傅季寒會這么說,家世背景那么優越,成績穩居年級第一,長得還這么出眾,如此優秀耀眼的人,竟然也會感到自卑。
而這自卑,卻是來源于他。
傅季寒就算自卑都沒說過遠離他,而他,一點點的不舒服就把人推得遠遠的。
想到這里,蔣憶內心酸軟一片,他抬起手臂勾住傅季寒的脖子,認真道:“我們交往吧。”
第42章
傅季寒少有地說話不連貫, “你的,意思是,愿意和我……在一起是么?”
蔣憶很肯定地點頭:“嗯。”
傅季寒似乎還不相信, “做我男朋友?”
蔣憶再次點頭, “嗯。”
傅季寒眼眶漸漸泛紅, 他兩臂一松, 將頭埋進了蔣憶的頸彎,一動不動的, 蔣憶能感覺到傅季寒因為吞咽口水不斷聳動的喉結。
片刻后,傅季寒抬起頭,眼睛里布滿血絲, 像是強忍著什么, 哽下一口唾液, 才緩緩開口:“說話算話,答應了就不能反悔了。”
蔣憶眼珠子轉了轉, 說:“也不能這么早就蓋棺定論吧,畢竟現在這個年代就算結了婚都有離婚的,哪天你不要我了, 我總不能還要賴著做你男朋友吧。”
傅季寒湊近蔣憶說:“不會不要你的。”旋即尋著蔣憶的唇深深吻了下去,蔣憶也勾著傅季寒的脖子忘情回應著。
溫柔的陽光斜照在窗內的兩個人身上, 傅季寒把蔣憶摁在沙發上親了十幾分鐘才依依不舍地放開。
結果是,蔣憶的嘴巴肉眼可見地被親腫了。
回到教室, 史春語睜大眼睛看著嘴巴大了一圈的蔣憶, 問:“你嘴巴怎么腫這么大?被狗咬了?”
傅季寒瞬間黑下臉,蔣憶噗地一聲笑了起來。
史春語看著笑得肩膀直抖的蔣憶, 驚道:“你真被狗咬了!”
傅季寒嘖了一聲,“說話文明一點。”
蔣憶笑得更狠了, 傅季寒耳朵有些發紅地輕推了一下蔣憶的腦袋,“別笑了。”
蔣憶這才慢慢停下來,找了個理由跟史春語解釋說:“我中午吃蝦扎著嘴了。”
史春語將信將疑地盯著蔣憶的嘴巴:“吃個蝦還能把嘴巴扎腫?你這吃的是活蝦吧。”
趴在桌子上睡覺的鹿飛聽見他們的對話,突然笑出聲,邊笑邊說:“能想象到龍蝦的鉗子把蔣憶的嘴巴鉗住的樣子。”
“叮鈴鈴……”上課鈴聲響了,蔣憶也不陪他們鬧了,拿出剛剛在書店傅季寒幫他挑選的數學題冊《高一年級數學母題必刷》。
傅季寒喝了一口水說:“有不懂的可以問我。”
蔣憶擰著眉頭盯著封面看了半天說:“為什么不叫公題必刷,要叫母題必刷啊?題目還分公母?”
傅季寒剛喝的水噗地一聲噴了一桌子,他低頭笑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抽紙擦桌子,邊擦邊說:“一聽就知道你沒怎么買過學習資料,母題是指含有主要及重要知識點的題目,它可以演化出許多相類似的題,你學會了它,就可以舉一反三了,小笨蛋。”
蔣憶板著臉看著傅季寒的反應,覺得非常丟面子,他對傅季寒說:“知道母題了不起啊,有本事跟我比數學計算能力,你要贏了我,你再笑。”
傅季寒是知道蔣憶的心算能力的,和他比,能不能贏,他心里還真沒底。
他睨著蔣憶問:“怎么比?”
蔣憶抽出一張草稿紙,“很簡單,加減乘除算術題隨便出,就看誰算得又快又準。”
傅季寒放下手上的紙巾,問:“誰出題?”
蔣憶:“簡單點,一人出一個數字,兩個數字做乘法怎么樣?”
傅季寒第一次感覺有點壓力了,他壓著唇角點了點頭,“好,同時寫?”
蔣憶撕了一角草稿紙給他,“寫完同時亮出來。”
傅季寒嘴角噙著笑接過紙,看蔣憶下筆,便也撿起筆寫了一個數字。
兩人寫完,同時把紙上的數字翻出來。
蔣憶看了一眼傅季寒寫的數字,158,歪了歪頭道:“這么含蓄?才三位數。”
他把自己的數字推到傅季寒面前:387568。
六位數。
傅季寒抿著唇點了點頭。
蔣憶說:“已經開始了啊,我已經算出來了。”
接著蔣憶和傅季寒幾乎同時在草稿紙上寫出同一個數字:61235744。
蔣憶哎了一聲說:“太簡單了太簡單了,這樣,一人出兩個9位數的數字,依次用上減、乘、除運算符,加法太簡單了就不用了。”
傅季寒眼睛看著蔣憶,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腦子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紙上沙沙沙寫下兩個數字。
蔣憶亮出自己的兩個數字:123456789,987654321。
傅季寒同時翻開自己的數字:141592653,589793238。
“喲呵,圓周率啊。”蔣憶一看就知道這分別是圓周率小數點后1到9位,和10到18位。
傅季寒點頭。
蔣憶添上符號:123456789-987654321*141592653/589793238。
他第一次感覺算術這么有意思,抑制不住的興奮從眼角眉梢流露出來,他用筆指著傅季寒說:“已經開始咯。”
傅季寒被蔣憶這個動作勾了一下神,旋即笑著點了點頭。
于是兩個人開始盯著這四個毛毛蟲一樣的阿拉伯數字開始心算起來。
五秒后蔣憶率先寫下答案:113654391.42。
傅季寒一看蔣憶已經寫出來了,還保留了兩位小數,面子過不去了,他扔了手里的筆,將頭埋進臂彎里,悶著聲音說:“丟人了,不玩了。”
將自己唯一的長處跟別人比,蔣憶并不覺得贏了有多高興,倒是傅季寒這個樣子也太可愛了吧,他低下身子,把腦袋從傅季寒腿上探過去,轉過頭來看傅季寒朝下的臉,說:“還嘲笑我不知道母題不?”
趴在桌沿的傅季寒看著蔣憶探到自己懷里來的腦袋,得意的模樣近在眼前,他抽出一只手托住蔣憶的腦袋,湊過去微微用力咬了一口蔣憶有些腫的唇。
蔣憶紅著耳根縮回腦袋,咕噥道:“算了,不笑你了,本來這個東西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高考又不考這種無聊的算術。”
傅季寒一只手支起腦袋看向蔣憶,說:“我的男朋友這么厲害,我很驕傲。”
傅季寒把“男朋友”三個字說得很輕,但蔣憶聽見了,他湊過去小聲說:“我的男朋友也很厲害。”
傅季寒嘴角揚起,抬手輕輕揉了揉蔣憶的腦袋,說:“等再過兩年,你就知道你男朋友哪里最厲害了。”
蔣憶唰地臉紅了個透,他退回自己座位說:“聽不懂你在說什么,我還是做母題吧。”
傅季寒看著蔣憶臉紅的樣子,嘴角弧度逐漸放大。
史春語和鹿飛在后面看見倆人有說有笑的,還拿手摸頭,雙雙震驚不已。
史春語說:“我是不是眼睛花了?他們倆和好了?”
鹿飛同樣訝異,“怎么看起來關系比以前更好了?”
史春語摸了摸鹿飛的后腦勺,“還這樣?”
鹿飛打開他的手:“人家寒哥摸頭那么寵溺,你怎么這么惡心。”
史春語連嘖了好幾聲說:“寒哥真的是太寵蔣憶了。”
蔣憶打開第一頁第一題,墨跡半天,一題還沒做完的他,突然很想看一下還有多久下課,他掏出手機一看,哦,兩點半了,還有十五分鐘。
唉?有一條軟件消息提醒:你最喜歡的游戲主播更新視頻了。
蔣憶點了進去。
然后,保持著這個姿勢一直到下課……
一節課一題都沒做完的某人把問題歸結到無辜的同桌頭上:“你上課怎么就知道打游戲,不知道監督一下我啊?”
傅季寒扶額失笑,有些人玩手機的時候嘴都咧到天上去了,試問他去打斷不是去送死嗎?
蔣憶繼續扣罪名:“你都國服了還打,打游戲能當飯吃嗎?”
傅季寒又是一陣無奈的笑,某人看游戲視頻看得都爆粗口了,還來說游戲不能當飯吃。
傅季寒嘆了一口氣說:“我錯了,從現在開始,都不許玩手機了。”
“說好了啊,不要言而無信。”蔣憶剛說完手機叮地一聲,他歪頭看了一眼,接著抱起手機又開始咧著嘴笑。
傅季寒:……
沒一會兒,陸澤跑過來拍了拍蔣憶的肩膀,“兄弟,你的桃花運來了,林蔚找你,就在外面走廊。”
蔣憶:……
傅季寒:……
蔣憶懵了,上次只不過是他找的一個借口說有喜歡的人,順坡下驢說了個林蔚,咋還找上門了呢?
蔣憶看了一眼外面走廊,站了好幾個女生,他根本不知道誰是林蔚好不好!
蔣憶盯向這件事的罪魁禍首傅季寒,那家伙緊抿著唇看向他處,竟然拒絕和他眼神交流!
蔣憶對陸澤說:“什么桃花運!我跟她沒關系,你讓她走。”
陸澤嘿了一聲說:“不是你說你喜歡林蔚嘛?周末在商場碰見她我還特意給你牽線搭橋,你又說你不喜歡?”
蔣憶手指著陸澤,嘴里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后無語道:“我還真是謝謝你!”
陸澤揚著下巴說:“你當然要謝謝我了,你們要是成了,可是要給我包紅包的。”
“包紅包?”蔣憶快被氣得冒煙了,“我把史春語的屁包給你,你還想要紅包?你趕緊讓她走,我現在不喜歡她了。”蔣憶抱胸道。
陸澤勾住蔣憶的肩說:“兄弟,做人不能這樣,才幾天你就變心了,你可真渣,不管怎樣我也是為了幫你,你喜不喜歡你自己跟她說去,畢竟人家專門從二中跑過來見你,你不給她面子好歹給我點面子吧。”
蔣憶抬手指著陸澤,“你可真是……月老是給你發工資了嗎,要你操這份媒婆心?”
陸澤搖著蔣憶,“你就去一下嘛。”
蔣憶氣得嘆出一口氣,起身問:“她在哪兒?”
第43章
蔣憶被陸澤帶出去, 和林蔚面對面說了幾句,突然就往回走,他走到窗口, 伸手進來拍了一下傅季寒的肩膀, 勾了勾手。
不久, 林蔚就看見傅季寒從教室門口不疾不徐地走來, 這人清雋修長,單手插著褲袋, 眉宇間凝著幾分冷感,神情淡漠到就好像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無法吸引他的注意力。
直到蔣憶看向他,兩人對視時, 這樣清冷的人竟然笑了, 笑得那樣溫柔。
蔣憶將傅季寒拉到林蔚面前, 說:“這位美女專程從二中過來找我,問我傅季寒在哪兒, 喏,這就是傅季寒,二位聊吧。”蔣憶雙手抱著后腦勺, 慵懶地靠在欄桿上。
傅季寒轉眼看向林蔚,神色恢復了一慣的冷峻淡漠, 給人一種不敢靠近的距離感,林蔚后退了一步磕磕絆絆地說:“傅、傅季寒, 我來不為別的, 就、就是想對你說,”林蔚閉上眼睛鼓足勇氣, “我喜歡你。”
原來是告白啊,蔣憶默默往旁邊挪了一步, 這種場景他實在不宜在場,還是退下吧。
但他抬腳沒走幾步就被傅季寒抓住了胳膊,傅季寒對林蔚說:“對不起,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林蔚睜大眼睛:“啊?”
蔣憶心下一驚,推開傅季寒的手,直往教室走。
哎呀,不關他的事啊,這種血腥的場面能不能不要和他扯上一丁點的關系。
后面傳來林蔚體面的祝福:“是這樣呀,那祝你有情人終成眷屬,也謝謝你,帶給我不一樣的感覺。”
傅季寒微微頷首,轉身回了教室。
蔣憶見傅季寒回來,偏頭看了一眼窗外走廊,林蔚已經離開了,他靠近傅季寒問:“感覺怎么樣?”
傅季寒目光從眼尾撇掃過來,“什么怎么樣?”
蔣憶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嘖,裝什么傻,那么漂亮的女生向你表白,不開心?不興奮?沒有一點感覺?”
傅季寒收回目光,面無表情開口,“沒有。”
蔣憶半瞇著眼睛盯了傅季寒幾秒說:“不對啊,你明顯有點不高興,是不是拒絕了別人心里很遺憾吶?”
傅季寒看向蔣憶,“遺憾的是你吧?那女生不是來向你表白的,是不是心里很失望?”
蔣憶凝神想了想說:“多少有一點吧。”
傅季寒眸光沉了沉,伸手勾住蔣憶的脖子,下一秒蔣憶就被傅季寒按在了懷里,同時被捏住一邊臉說:“多少有一點?一點是多少?”
蔣憶抓住傅季寒的手露出眼睛說:“你怎么這么霸道?我以后還不能有喜歡人的自由了?”
傅季寒一聽兩手齊上,拉開蔣憶擋在臉上的手,捏住他兩邊臉說:“你還想喜歡誰?”
安小井聽見身后有桌椅挪動的聲音,轉過身來一瞧,發現蔣憶被傅季寒按在桌子底下欺負,她一下子就不高興了,對傅季寒說:“傅同學,你干嘛?怎么可以這樣欺負蔣哥哥?”
傅季寒聞聲松了手,蔣憶得以從傅季寒懷里抽出腦袋,他整理了一下被蹭亂的頭發說:“沒事沒事,我們鬧著玩呢。”
安小井眨著一雙疑惑的眼睛說:“鬧著玩?你們和好了?上周你們還那個樣子這周就……”
蔣憶問:“哪個樣子?”
安小井說:“上周你都是拿背對著傅同學的呀。”
傅季寒挑眉看了一眼蔣憶,點了點頭說:“你都是拿背對著我的。”
蔣憶推了一下他,“那還不是怪你在校醫室……”
“校醫室干嘛了?”安小井吃瓜的眼神盯著蔣憶,腦袋還湊近了幾分。
蔣憶看看傅季寒又看看安小井,似笑非笑地干笑幾聲,摸著后腦勺嘀咕:“校醫室干嘛來著?”
蔣憶一時想不到什么借口,推了一下傅季寒說:“問你呢,你校醫室干嘛了?”
被突然問到,傅季寒愣了一下,隨后說:“我……我強吻了……”
蔣憶眼皮一跳立馬捂住傅季寒的嘴,安小井無法置信地指了指傅季寒,又指了指蔣憶,“他……你……你們……”
蔣憶嘆了一口氣,放下手說:“算了,跟你說實話吧,那天在校醫室,傅季寒把看診醫生給強吻了。”
傅季寒:“!”
安小井:“!!!”
蔣憶攤開手說:“發生這種事,我也很震驚,但是,我這個人吧向來主持正義,見不得這種野蠻粗暴不尊重別人的人,于是當場和傅季寒打了一架,回來后我就和他絕交了,他還寫小紙條讓我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別人。”
傅季寒:“……”
安小井瞪著圓圓的眼睛說:“原來那天化學課你拿紙團砸他是因為……”
“對嘍,”蔣憶說的跟真的似的,“你覺得這種人我能原諒嗎?下課我就把他拉去操場教訓了一頓。”
安小井捂住嘴:“那天你揪著他的衣領出去我也看見了。”
傅季寒喉尖滾了滾。
蔣憶繼續說:“后來我把事情搞清楚后才知道這其實是個誤會,那天醫生其實是在給傅季寒看牙,我從診室門外進去的時候,傅季寒背對著我,由于角度問題,我看錯了,后來醫生也跟我說沒有強吻那回事,所以我和傅季寒現在不就和好了嘛。”
傅季寒:……竟然還能被他給圓回來。
安小井深信不疑地點頭,“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那幾天你們劍拔弩張的,不過,蔣哥哥,你真是正義凜然、嫉惡如仇的俠士呢,雖然你誤會了傅同學,但是你三觀好正哦。”
蔣憶臭屁地朝傅季寒眨了眨眼說:“那是。”
傅季寒搖了搖頭。
上課鈴聲響后,隨著夏婷婷的高跟鞋聲越來越近,教室里面的嘈雜聲也變得越來越小。
英語課,夏婷婷開口不到十分鐘,蔣憶已經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同樣睜不開的還有后面一整排。
情景對話環節,差點做夢的蔣憶被點名叫了起來,一起叫起來的還有他的同桌。
夏婷婷說:“剛剛鮑娜和安小井的英語對話非常流利,傅季寒,蔣憶,你們倆做一下這部分的問路情景對話吧。”
蔣憶看了一眼傅季寒,傅季寒緊抿著唇像在壓抑著笑。
蔣憶根本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說:“你先問吧。”
傅季寒英語發音非常標準:“Can you tell me the way to library”
蔣憶低頭想了想,他能說傅季寒問的是啥他都不知道嗎。
傅季寒在旁邊輕聲提醒:“去圖書館怎么走。”
蔣憶又發現,他知不知道傅季寒問的是啥其實也沒什么區別。
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怎么用英語回答。
夏婷婷從講臺走下來,走到蔣憶桌旁站定,一雙眼睛緊盯著蔣憶,蔣憶不得已憋出了一句:“In the school(在學校里。)”然后又補充了一句,“ You can find it.(你能找到。)”
傅季寒忍不住低笑出聲。
夏婷婷也忍不住笑了:“讓你指路,你讓別人自己找?下一個路口左轉,你翻譯一下。”
蔣憶說:“I don’t know.(我不知道。)”
夏婷婷:“傅季寒你告訴他。”
傅季寒流利道:“Turn left at the next crossing.(下一個路口左轉。)”
夏婷婷點頭:“傅季寒,你空閑的時候多教教蔣憶,蔣憶,不懂的就去問你同桌知道嗎?”
蔣憶點頭:“I know.”
“……”還知道用英語回答,夏婷婷嘆了一口氣,“都坐下吧。”
離下課還有一段時間,夏婷婷讓大家做課后練習題。
傅季寒幾秒就寫完了,支著腦袋問蔣憶:“我現在空閑了,老師說空閑了讓我教教你。”
半天看不懂題目意思的蔣憶說:“你給我翻譯翻譯題目意思吧。”
傅季寒湊過來,一股清香的氣味隨之帶了過來,蔣憶一陣心曠神怡,在傅季寒垂眸看題的時候,蔣憶掃了一眼周圍后,飛速親了一口傅季寒的臉。
傅季寒眸光瞥向蔣憶,蔣憶舔了舔唇說:“你好香,忍不住了。”
傅季寒眸光微動,低聲說:“你要再這樣勾引我,我可不管這是不是在課堂上了。”
蔣憶掃了一眼安靜的教室,后退了一點說:“我錯了,你繼續看題。”
傅季寒盯著蔣憶看了一會兒,又將目光移向書本。
傅季寒膚色冷白,眼睛是內雙的,清冷中帶著秀氣,垂眼時眼尾微微上挑,非常勾人,加上今天穿的是白色的衣服,襯得一張臉干凈得讓人忍不住想玷.污,蔣憶說:“你這衣服還真是適合你。”
傅季寒嘴角微微上勾,“特意為你穿的。”
蔣憶:“嗯?”
傅季寒說:“本來打算穿校服的,但是一想到你,就忍不住想穿帥點,看能不能吸引到一點點你的目光。”
蔣憶笑了,傅季寒竟然還有這種小心思,他又上下打量了一遍傅季寒說:“你成功了。”
傅季寒挑眉,“我知道。”然后又補充了一句,“今天早上就知道了。”
蔣憶笑著點了點頭,“我承認,我就是這么膚淺。”
傅季寒湊近到他耳邊說:“以后會讓你慢慢愛上我的。”
溫熱的氣息噴撒在蔣憶耳邊,蔣憶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他推開了一點傅季寒說:“別湊我耳朵這么近。”
傅季寒看著蔣憶漫上紅潮的臉,低聲說了一句,“這么敏感。”-
放學后,蔣憶收拾好書包,湊到低頭認真幫他寫筆記的傅季寒面前,小聲說:“明天見了。”說著還曖昧地隔著衣服摸了一把傅季寒的腹肌,“手感不錯。”
說完沖出教室,追著龔喜去了。
到達薔薇花巷與龔喜分開后,蔣憶就開始思索今晚吃什么了,這是個重要的問題,而且是每次走進這條老巷必會考慮的問題。
在第一個轉彎巷口,一只手臂驀地伸出來將他拉了過去,蔣憶嚇得差點叫出聲來,直到傅季寒在他耳邊說:“是我,你男朋友。”他這才放松下來。
傅季寒將他抵在墻上,湊得很近,溫熱的鼻息噴撒在他臉上,低磁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剛剛是誰對我耍流.氓?嗯?”
第44章
蔣憶錘了一下傅季寒抵在他身前的胸膛說:“你也不怕有人。”
傅季寒湊得更近, “有也不怕。”
蔣憶又錘了他一下,“我算是知道了,你就巴不得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倆在交往。”蔣憶伸出腦袋看了一眼來時的路, 接著又轉頭瞅了瞅前方的路, 還好, 沒有人。
傅季寒輕輕扳過蔣憶的臉, 迫使他看向自己,“我也不知道為什么, 只要一聽見別人傳你和我之間的事,我就會非常高興。”
蔣憶說:“有什么可高興的,我倆互相喜歡不就可以了么?不需要讓別人知道。”
聽到互相喜歡, 傅季寒心神蕩了一下, 他低頭尋著蔣憶嫣紅的唇深深吻了下去。
這個吻有點用力, 也有點急切,仿佛壓抑了很久。
蔣憶被吻得呼吸困難, 他稍稍后退了一點,喘氣有點急,“傅季寒, 我們不要在這里。”
傅季寒鼻尖抵著蔣憶的鼻尖,他努力平復著心底的情潮, 捧著蔣憶的臉的手慢慢放下來。
傅季寒不明白,為什么和蔣憶走得越近, 心里那份渴望卻越強烈?為什么不管怎么親近都覺得不夠親近?為什么控制住自己的情.欲這么難?
半晌后, 傅季寒輕輕嘆出一口氣,他直起身子, 嗓音有點低,帶著幾分啞, “餓不餓?帶你去吃點東西。”
蔣憶呼吸逐漸平穩后,笑容重新爬上了眼角眉梢,他湊上去啄了一下傅季寒的嘴角說:“好。”
傅季寒看著蔣憶笑靨如花的面孔,抬起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猛親了幾口說:“知道嗎?你這是在玩火。”
蔣憶就喜歡看傅季寒難耐的表情,長相如此清冷禁欲的人臉上,竟然也會有這種反差甚大的隱忍表情,實在是很難不讓人起邪念。
他反客為主,捧住傅季寒的臉,抵上他的唇,舌尖鉆進傅季寒的齒縫,在他嘴里一通席卷,吻到傅季寒呼吸有點不穩忍不住想回吻的時候,蔣憶猛地撤掉,撒腿就跑。
傅季寒唇上一空,心里也跟著一空,身體里被挑起來的情愫堪堪懸在那里,不上不下。
看著蔣憶跑得比兔子還快的身影,傅季寒蜷了蜷手指,追了上去。
這個小壞蛋!
兩人追追趕趕,來到了蔣憶的住處。
蔣憶咚咚咚爬上五樓樓梯,后面傅季寒追得很緊,蔣憶爬上五樓后,迅速掏出鑰匙打開門,進去后立刻關上,但還沒來得及反鎖就被傅季寒抵住了,門被打開一條縫,蔣憶拼命頂住說:“我錯了我錯了,你就放過我吧。”
自作孽不可活啊,蔣憶后悔了。
傅季寒的力氣比蔣憶大很多,沒兩下就推開了門,蔣憶轉身跑到沙發邊拿起一個抱枕對著走過來的傅季寒說:“你別過來啊,過來我要砸了。”
然而傅季寒并沒有停住,繼續往蔣憶這邊走,蔣憶將手里的抱枕砸了過去,撞在傅季寒的額前掉下,傅季寒恍若無物一樣繼續朝他走來。
接著,毯子,枕頭,洋娃娃,毛絨公仔等等物品悉數朝傅季寒砸來,傅季寒在混亂中捉住蔣憶的手腕,一個用力,蔣憶就被摁在了沙發上。
當蔣憶掙扎著想爬起來的時候,傅季寒長腿往沙發一跨,瞬間跪在了他的腰間,并且拿起一個抱枕壓住了他亂揮的手。
蔣憶無法動彈,一陣垂死掙扎后開始繳械投降,“別激動別激動,有話好好說,武力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不是餓了么?咱先去吃飯,填飽肚子咱再談好不好?”
傅季寒松開了手,蔣憶也跟著松了一口氣,他將身上的抱枕拿開,而下一秒他的兩只手就被傅季寒抓住,然后壓向了頭頂,傅季寒傾下身來,聲音溫柔得要命:“吃飯前先讓我嘗嘗你。”
緊接著就是鋪天蓋地的吻細細密密地襲來,落在他身上的每一處,蔣憶被吻得難耐不已,眼尾泛紅,眼睫沾上了淚珠,兩邊臉頰紅到滴血,令他羞恥的聲音頻頻從齒縫中逸出,而傅季寒卻吻得更用力了。
直到蔣憶抬腿時抵到傅季寒的異樣,他才驚醒中推開傅季寒,“今、今天就到這兒吧。”
傅季寒眼睛微微有些發紅,他嗯了一聲,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聲音啞得不像樣子,“借下衛生間。”
蔣憶木木地點了點頭,當聽到衛生間的水流聲傳來的時候,蔣憶將頭埋進了沙發里。
剛剛發生了什么?
他和傅季寒做了什么?
蔣憶拔出腦袋看了一眼身上凌亂不整的衣服,羞赧到再次把頭埋進了沙發里。
這也太羞恥了。
關鍵是,他剛剛怎么會發出那種聲音,那種羞恥的聲音竟然是從他喉嚨里發出來的!啊啊啊啊啊啊……
想到這蔣憶將腦袋埋得更深了一些。
一段時間過后,傅季寒出來了,臉上脖子上掛著未擦干的水珠。
蔣憶臉上潮紅還未褪盡,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從沙發上站起來,目光閃躲地看著其他地方說:“要不我們去買點東西吃吧。”
傅季寒嗯了一聲。
他們來到離天馨花園不遠的一條小吃街,這個點的小吃街非常熱鬧,各種小吃攤綿延幾百米,白色霧氣裊裊,香噴噴的味道蔓延整條街。
各種小吃琳瑯滿目,香味撲鼻,糖葫蘆、炸串串、豆腐腦、年糕、炒粉等等應有盡有。
傅季寒看著蔣憶看見美食時發著光的眼神,嘴角溢出笑意,問:“你晚上都是來這兒吃么?”
蔣憶剛想回話,哈喇子差點掉下來,他嗦啰了一口口水說:“差不多吧,我比較懶,除非我打游戲忘了吃東西,晚上餓得睡不著的時候,我才會起來自己做。”
傅季寒抿了抿唇說:“想吃什么?我給你買。”
蔣憶看了一眼傅季寒,“我有錢,不需要你買。”
走著走著,蔣憶忽然發現身邊的人沒了,回頭一看,傅季寒停在原地不走了。
蔣憶走回去問:“怎么了?”
傅季寒卻有些失落地問:“在你心里,是不是并沒有把我當做是你真正的男朋友?”
蔣憶:“?”
“為什么這么問?”
天色將暗未暗,小吃攤邊亮起了一盞盞黃色的燈火,傅季寒雙手插在褲袋,修長的身形在人群中顯得鶴立雞群,他目不轉睛地看著蔣憶,說:“你還沒回答我。”聲音竟然夾帶著一絲委屈。
蔣憶笑了一聲,“干嘛呢,我當啊,誰說我沒當?”
傅季寒喉結動了動,說:“那花男朋友的錢不是理所應當么?”
原來是為了這茬,蔣憶扶額,“那我也是你男朋友,你怎么不說花我的錢?”
傅季寒低頭想了想,說:“你的錢還不是你的,是你爸媽的。”
蔣憶:“喲,搞得你的錢不是你父母的一樣。”
傅季寒說:“不全是,這么多年,我為我爸公司也賺了不少錢,足夠能養活你了。”
養活他……
蔣憶聽了莫名有點感動。
傅季寒這么聰明,能為他老爸公司賺錢,他一點都不奇怪。
只是,他們現在還只是剛剛在一起,未來還有很多不確定,僅憑著一腔熱血成為了彼此的男朋友,說養活對方這種帶有未來意義的話,他有些承受不住。
蔣憶拉起傅季寒的手,拇指在他的掌心來回摩擦,“謝謝你,可是我還不想……”
傅季寒沒等他說完,反握住他的手,說:“別說了,給你花錢是我身為你男朋友的特權,你沒有權利剝奪。”
蔣憶看著傅季寒在燈火下明明暗暗的臉,勾起唇笑了笑。
“咕咕咕”的聲音不合時宜地傳來,傅季寒低眸看了一眼蔣憶的肚子說:“再不喂飽它,它要起義了。”
蔣憶失笑一聲,說:“走吧。”
蔣憶買了一串烤年糕,一個肉夾饃,一盒豆腐腦,傅季寒一一幫他付了錢,還另外幫他買了一杯奶茶提在手上。
蔣憶問:“你不吃么?這么晚了你不餓啊,還打算回家吃?”
傅季寒臉上露出一絲惆悵,“我從小腸胃不太好,吃不了路邊攤。”
蔣憶咬了一口年糕說:“那是小時候,興許現在已經好了呢?”
傅季寒緩緩搖頭,“一直是那樣,太油膩的東西,不行。”
蔣憶嘆了一口氣說:“饞了怎么辦?路邊攤是真的很香呢。”
傅季寒看著蔣憶一臉享受的樣子,輕笑了一聲,說:“我不饞吃的,我只饞你。”
“……”蔣憶動作一僵,他目光掃了一眼傅季寒又迅速收回,吞了嘴里的年糕轉移話題道:“我們,去前頭看看吧,那兒有一家鐵板魷魚做得特別好吃。”
傅季寒抿了抿唇說:“好。”
做鐵板魷魚的攤主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花甲老人,他邊煎烤著魷魚邊說:“小憶,這是你朋友嘛?長得可真俊啊。”
蔣憶連連點頭,“是的老伯,特別俊,全校學生偶像。”
老人笑了一聲說:“依老伯看,你倆很有夫妻相。”
被熟人調侃,蔣憶老臉一紅,“說啥呢老伯,老不正經。”
老人又打量了兩人一眼,認真道:“你老伯我可是會看相的,從來沒有看錯過。”
傅季寒嘴角的弧度壓都壓不住。
蔣憶拿過老人遞過來的兩串魷魚說:“才不需要你看相,再見了老伯。”
老人慈眉善目地笑道:“再見再見。”
回來的路上,蔣憶吃個魷魚吃得滿臉都是,跟只花貓一樣,傅季寒掏出濕巾幫蔣憶仔仔細細擦著,“小心別弄到眼睛里面了。”嗓音帶著笑意和寵溺。
蔣憶吃完手里一大堆東西,滿足地打了一個飽嗝。
走到路口,蔣憶說:“你回吧,你還沒吃飯呢,快回去吃飯,從這兒往前一直走,可以直接走到富康路。”
傅季寒很不想走,但是他確實該走了,他看了看天,月亮已經出來了,星星也出來了。
夜晚很美,晚風也很溫柔。
傅季寒把手里的奶茶遞給蔣憶,說:“那我走了。”
蔣憶嗯了一聲,接過奶茶。
傅季寒低頭走了幾步,忽然回頭,“可以有個道別吻么?”
第45章
鋪滿梧桐樹葉的幽徑小路上, 昏黃溫暖的路燈下,兩個戀人依依不舍地接著吻。
晚風習習,繁星滿天, 空氣里彌漫著讓人舒服的味道-
太陽初升, 蔣憶像往常一樣, 走進一個包子鋪, 買了兩個包子一個雞蛋捂在胸前朝學校走去。
可踏進校門后,他總感覺旁邊經過的人都在看他, 而且目光非常奇怪,甚至有人指指點點,嘴里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蔣憶一路非常疑惑, 他走到學校布告欄不遠處時, 發現布告欄前圍了不少人, 有些看向他的人還指了指他,然后和旁邊的人不知道竊竊私語些什么。
蔣憶走過去, 離布告欄越來越近,直到近到可以看清布告欄上貼得滿欄都是的照片,他雙眼驀然瞪大, 照片上竟然是他和傅季寒在梧桐樹下接吻的畫面。
耳邊的聲音瞬間被放大數百倍,之前聽不分明的議論聲在此刻聽得清清楚楚。
“他來了, 就是他,就是他跟傅季寒接吻。”
“傅季寒怎么會看上他呢搞不懂。”
“這是男狐貍精吧, 把寒哥勾引成智障了, 喜歡一個考倒數第一的人。”
“他怎么沒有一點自知之明啊,憑他也敢接近傅季寒。”
“他物理滿分八成是抄的吧。”
……
蔣憶腦袋一轟, 幾乎是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撕掉了布告欄上所有的照片。
他氣喘吁吁地靠在布告欄的桿子上,周圍的議論聲嘲諷聲快要把他淹沒了, 而他現在連離開的力氣都沒有,身體快要垮下去。
手機叮咚叮咚連響了不知道多少聲,蔣憶僵著脖子低下頭,他翻開微信,龔喜發的消息赫然出現在眼前:
兄弟,學校論壇炸了,有人把你和傅季寒接吻的照片傳論壇里了,你們倆真的假的啊?
蔣憶感覺一陣腿軟,他蹲下身子,手指顫抖地滑開學校論壇,炸在眼前的第一條帖子就是:年級倒數第一蔣憶和年級正數第一傅季寒接吻照片曝光。
蔣憶胡亂點了進去。
他和傅季寒接吻的照片瞬間放大在眼前。
照片清晰度非常高,甚至能看到照片里兩個人根根分明的眼睫毛。
下面的評論像一把把刀直往蔣憶胸口戳。
“這是什么啊?傅季寒竟然會喜歡蔣憶?”
“年級第一被學渣釣走了,什么鬼啊?”
“蔣憶也太不要臉了吧,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
“我的偶像被那個學渣玷污了嗚嗚嗚嗚嗚……”
“蔣憶也太騷了吧,我去!”
……
蔣憶手里的手機“啪”地掉落在地。
整個人從頭到腳像灌了鉛,四肢僵硬得一瞬間沒了知覺,呼吸變得粗重不已。
他最擔心的事發生了……
他該怎么辦?
他該如何去面對老師?
他又該如何面對同學?
他還有立足之地嗎?
通往7班教學樓的那條路瞬間變得模糊不清那條路的盡頭仿佛有許多頭野獸在等著他。
蔣憶不自覺地想往后退,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周圍的人也跟著紛紛往后挪。
胸口的包子和雞蛋散落在地,有一個包子不知道被誰踢了一腳,滾到了路中間。
這要是放在平時,蔣憶絕對會揪住那個踢他包子的人狠狠揍一頓。
可是現在,他的內心是惶恐的,心虛的,馬上就要崩潰了一樣,做不出任何反應。
“叮鈴鈴……”早讀鈴聲響了。
周圍的人慢慢散去,刺耳的聲音也在漸漸消失。
蔣憶本能地站了起來,他是不是要去上早讀了。
腦子還沒做出反應,人已經站起來了。
他看著那條熟悉的路。
不,他不想去。
他不想面對這一切。
他不是沒有選擇,他還有一個選擇,他可以選擇逃開。
對,逃開。
想到這,蔣憶渾身瞬間恢復了力氣,他轉身朝著校門口如同百米沖刺一樣跑去。
跑過了富康路,又跑過了薔薇花巷,一路上他腦子里只想一件事,他要離開這兒,離開一中,離開宿城,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永遠都不要再回來。
跌跌撞撞跑進小區居民樓,他等不及電梯,直接爬上了樓梯,可是他跑得太猛了,摔了一跤,膝蓋砍在堅硬的臺階上,可是他并沒有感覺多疼,拖著一條腿繼續往樓上爬,他只想快點快點再快點。
鑰匙插了許多次終于對準了鎖孔,蔣憶打開門,從抽屜里翻出自己的身份證,想都沒想直往火車站奔。
他邊跑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剛上車他就給周菊打了個電話,電話接通后他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媽,我要退學。”媽字剛說出口,蔣憶就忍不住哭了起來,一上午的隱忍,終于在這一刻忍不住爆發了。
他好累,好怕,這一刻,他只想像小時候一樣躲進母親的臂彎。
電話那頭傳來周菊急到帶著哭腔的聲音:“寶貝,怎么了?你別哭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蔣憶哽咽了幾秒后,吞下一口苦澀,他強制自己冷靜下來,盡量語氣正常道:“媽,別問了,我已經過去東城了。”
周菊卻泣不成聲:“好好好好好,這破學咱不上了,媽媽給你退了,寶貝,你路上小心點,媽媽在火車站出站口等你。”
蔣憶掛了電話,對司機說:“師傅,麻煩快點。”仿佛后面有人在追他一樣。
一陣折騰后,蔣憶恍恍惚惚坐上了去往東城的火車。
隨著火車開動,蔣憶的心情也漸漸得以平復。
沒事了。
他已經離開一中了。
宿城站臺越離越遠,那個是非之地也隨之遠去。
蔣憶深吸了一口氣。
他安全了。
是的,他安全了。
半個小時后,腦袋昏昏沉沉的蔣憶被一個推著小推車在過道賣零食的人吆喝清醒了,他打開手機一看,九點半了。
手機屏幕鋪滿了消息提醒。
但他一條都不想看。也不敢看。
可當看到“雪下的雪”這個昵稱時,他的心口仿佛被撞了一下。
蔣憶閉上眼睛靠在椅子上,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半晌后,他點開傅季寒的微信對話框,不久前傅季寒發的消息彈了出來。
【雪下的雪:你在哪兒?】
手機旁邊,蔣憶拇指和食指用力摩擦著,直至磨到通紅發疼,他開始敲字。
【蔣憶:分手吧,我們到此為止。】
消息發出去后,他立刻點開通訊錄,刪除了傅季寒的微信號,然后點了關機。
一系列的操作后,蔣憶的手都是抖的,但是他內心又好像徹底放松了下來,好像這樣,他就真的和早上發生的事斷得干干凈凈了。
調完學校監控的傅季寒看見蔣憶發來的消息,一條腿軟到差點跪了下去,他雙手杵著辦公室的桌子站了起來,在一旁和他一起調監控的龔喜扶住了他:“你怎么了?”
傅季寒眼睛有點發紅,喉頭劇烈滾動,他沒有說話,打了一通微信視頻沒有打出去,他徑直往辦公室門外走。
龔喜以為他是要去找錢雷了,剛才調到監控看見錢雷一大早在學校布告欄貼照片。
而傅季寒似乎并不是去找錢雷,而是往二樓郁淮辦公室走。
傅季寒找到郁淮,語氣急促:“老師,我要跟你解釋下我跟蔣憶的事……”
郁淮站了起來,臉色也不太好看,他打斷道:“剛剛蔣憶媽媽打電話過來,已經幫蔣憶申請退學了,這件事發生得太突然,你們到底是不是……”
“什么?退學?”傅季寒手指一僵,臉色跟著蒼白了幾分。
門口龔喜的臉色也隨之暗了下去。
郁淮說:“你們倆難道真的……”
“是!”傅季寒情緒明顯有些失控,說話分貝都比平時高出許多,辦公室里有好幾個老師,門口也圍了好些學生,都被他這一嗓子嚇到了。
傅季寒說:“我喜歡蔣憶,非常非常喜歡,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我的錯,蔣憶他不喜歡我,是我一直死皮賴臉追著蔣憶不放,你們要罵就罵我!”
傅季寒聲音很沉,卻字字鏗鏘有力。
郁淮從來沒見過傅季寒如此情緒激動的樣子,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一句話。
傅季寒轉身跑出了辦公室,和龔喜擦身而過,龔喜迅速跟了上去。
傅季寒找到錢雷所在的九班,講臺上老師還在上課,傅季寒掃視了教室一圈沒看見錢雷,他伸手抓了靠后門口的一個男生出來,冷聲問:“錢雷在哪兒?”
男生靠著墻愣了一秒說:“錢、錢雷今天沒來上課。”
“他家在哪兒?”
男生結結巴巴報了一個小區樓號地址。
傅季寒放開男生,朝著樓梯口快步走去。
傅季寒腿很長,步子很大,龔喜要跑著才能勉強跟上。
既然傅季寒是去找錢雷,那他肯定要一起去,他也想去找教訓一頓那個狗操玩意兒。
傅季寒走得很快,手里還在打電話,龔喜趕緊趁間隙在手機上叫了一輛出租車。
司機不一會兒就給龔喜打電話了,說車已經停在校門口了。
他剛想叫住前面的傅季寒讓他一起乘坐他打的車,卻見傅季寒忽然起步朝門口一輛川崎H2摩托車跑了過去,摩托車邊站了一個人,伸手遞給傅季寒一個頭盔和一件黑色皮衣,然后自己騎上了另一輛寶馬HP4摩托車,龔喜這才發現后面有五個騎著寶馬HP4的高個男人正蓄勢待發。
傅季寒幾乎是跨上車的瞬間就套上了衣服,動作及其利索地戴上了頭盔,隨著引擎轟鳴聲響起,川崎幾乎是飛了出去,后面五個男人也擰開油門飛速跟了上去。
場面實在壯觀,龔喜忍不住擦了擦眼睛,這還是平時他看見的那個學霸嗎?
龔喜來不及處理自己的疑問,迅速上了出租車,跟司機說了錢雷家小區地址,跟了上去。
傅季寒他們騎車實在是太快了,等龔喜到錢雷所在小區的時候,傅季寒已經停在了小區門口,一條長腿支在地面,仿佛在等人。
這時從小區門口駛出來一輛黑色轎車,副駕上坐的正是錢雷。
黑色轎車出來后并沒有停,而是轉了個彎,加速向前駛去。
傅季寒迅速發動引擎跟了上去。
龔喜指了指前面的車說:“師傅,跟上那輛黑色奔馳。”
不久后奔馳駛上了高速,傅季寒也不管自己有沒有駕駛證,和跟著他的五個人接連沖上了高速。
經過隧道的時候,錢雷的車開得飛快,傅季寒同樣也是飛快,機車轟鳴聲不絕于耳,被風撣起來的衣擺抖得簌簌作響。
錢雷心驚膽戰地看著車窗外已然追上來的傅季寒,后面還有五輛摩托車圍追著緊咬不放。
熟悉的陣勢讓他想到了那天在胡同里打他的幾個人,他這才知道,那天戴著白色面具堵他的人就是傅季寒。
剛剛傅季寒打他的電話,讓他出來,他就知道肯定是早上貼照片的事惹怒了他。
可他只是想報復蔣憶,沒成想惹到大爺了。
錢雷拍著堂哥的肩膀說:“再快點。”
前面的車開得風馳電掣,龔喜遠遠跟在后面,緊緊攥著手,手心里全是汗。
在出隧道口后一個拐彎的地方,傅季寒的車由于壓彎時弧度過大,出現了意外
龔喜眼睜睜看著傅季寒整個人從飛速的川崎上懸空甩了出去,摔到地面后接連滾出去幾十米遠,車子也跟著甩了出去,在地面擦出幾道猙獰的劃痕,路上汽笛聲瞬間轟鳴如雷。
龔喜愣在車里,渾身僵硬,出租車停了下來,司機說:“前面好像出事故了。”
龔喜拉著車門,聲音都在發抖:“放我下去,出事故的是我朋友。”
司機說:“高速路段,不能下車。”
龔喜揪住司機的衣領子吼:“我朋友快死了,我要去救他!放我下去!”
一聽救人,司機趕忙打開了車門。
龔喜沖出車外,當他從百米遠沖到傅季寒身邊的時候,看到眼前的一幕他瞬間傻眼了。
傅季寒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頭盔下面,有鮮血汩汩流出,染紅了他里面白色的襯衫。
五個跟隨他的男人叫了救護車后,分散攔在高速路上,不讓后面的行駛車輛靠近半分。
不久急救聲、警鳴聲由遠及近傳來,龔喜愣愣地看著傅季寒被幾個穿白大褂的人抬上了救護車,臉被頭盔蓋著,看不清摸樣,手指還在往下滴著血。
龔喜雙腿一軟,跪在了救護車后面。
救護車開走后,龔喜已經完全沒有知覺了,警察在他旁邊說話,他卻一句都沒聽見,最后被警察帶進了派出所。
他坐在派出所的椅子上愣了好一會兒神,才后知后覺地想到給蔣憶打電話。
電話卻怎么也打不通,終于在撥出去第五個的時候打通了。
龔喜哭泣著說:“蔣憶,傅季寒出車禍了,滿身是血,可能已經死了……”
剛走出火車門的蔣憶,腳步停了下來,臉色一瞬間蒼白到毫無血色,手機從手上掉了下來。
隨著清脆的“砰”的一聲響,手機屏幕碎掉了,他腦子里仿佛有一個地方也碎了。
眼睛慢慢失焦,眼前拖著行李箱的行人越晃越厲害,直至眼前一片漆黑。
蔣憶倒在了火車站臺。
第46章
深夜十二點, 宿城第一人民醫院6號病房內,蔣憶坐在病床旁,盯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人, 發呆了整整一天。
三天前中午, 他在東城醫院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宿城, 等他心急如焚地趕到醫院, 傅季寒已經從搶救室轉移到了重癥監護室。
看著ICU病房內躺在病床上戴著氧氣面罩沒有一絲生氣的傅季寒,蔣憶在那一刻才體會到什么是撕心裂肺, 那一刻他只想拿一把刀捅了自己。
是他的懦弱害了傅季寒。
蔣憶一直坐在ICU病房外,坐了整整三天三夜,傅季寒的家人給他送吃的, 他只喝了一點水, 什么都吃不下, 傅季寒還危在旦夕,他根本沒有心思吃東西。
一直到今天早上, 傅季寒才從重癥監護室移到了普通病房,醫生說他腦損傷嚴重,可能需要一段時間才會醒, 只是這一段時間不確定是多久,也許幾天, 也許幾周,也許幾個月, 甚至可能幾年。
也就是說, 傅季寒現在成了植物人。
這幾天,蔣憶感覺自己的眼淚已經流干了, 看著病床上滿身裹著紗布的人,他的心臟也從開始的一陣陣抽痛到現在變得麻木沒有任何知覺了。
傅明耀從門玻璃處看著一直守在自己兒子病床旁邊眼睛紅紅的男孩, 內心百感交集,他推開門把蔣憶叫了出去。
傅明耀身材高頎,五官深刻,帶著高管特有的嚴肅,他在走廊旁的等候椅上坐了下來。
蔣憶走過去站在他面前,開口說:“傅伯伯找我有什么事么?”他的嗓子已經啞到失聲了,只能勉強從喉嚨里發出幾個音節。
傅明耀說:“你的喉嚨都這個樣子了,就聽我說吧,來,過來傅伯伯這兒坐。”這孩子已經三天沒合眼了,連腰背都難以挺直。
傅明耀拍了拍身邊位置,蔣憶走過去坐了下來。
傅明耀說:“你叫蔣憶對吧?”
蔣憶點頭。
傅明耀說:“聽阿寒提過一次,阿寒很少跟我提他的同學。阿寒這孩子,從小就很重感情,這算是他身上的一個優點吧,同樣也是一個致命的弱點。”
“阿寒小時候對他媽媽非常依戀,在他九歲的時候,媽媽因為癌癥走了,阿寒從此以后就變得特別孤僻安靜,幾乎不跟人接觸,他的玩物全是賽車、機車、模型、鋼琴之類的,連我這個做父親的都難以走進他的生活。如果他沒這么重感情,或許會活得快樂許多。”
蔣憶低下頭,原來傅季寒九歲就沒有母親了。
“不久前,他給了我一張銀行卡,托我幫他找人在宿城一中建一座圖書館,我問他為什么,他說是為了學校的學生,這件事你知道嗎?”
原來這件事真的和傅季寒有關,蔣憶點頭,“聽說過,我也大概猜到是他干的了。”蔣憶有些哽咽。
傅明耀嘆了一口氣說:“他說他是為了學校的學生,他騙得了別人還能騙得了我這個做父親的嗎?那張銀行卡是她媽媽臨終前留給他的,他一直當寶收著,沒動過里面一分錢。從小到大,我對他一慣很嚴格,從來不會白給他一分錢,教育他要靠自己的能力掙錢給自己花,他也一直很要強,從來不會伸手向我要一分錢,可建一座圖書館需要的資金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他哪里有那么多錢,讓我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拿出了他媽媽留給他的銀行卡,他媽媽臨終前曾對他說過,如果以后碰到了一個和媽媽一樣重要的人,這筆錢就拿出來為那個人花。他媽媽其實是希望他找到一個可以陪他走過余生的人,可謂用心良苦。阿寒將其視若珍寶,他把它藏在哪里我都不知道,他也從來沒有拿出來過,對他來說這么重要的東西,我不信他僅僅是想用來做慈善。那時我就猜到,這個學校的學生中,應該是有一個,在他心里和他媽媽一樣重要的人吧。”
聽到這里蔣憶已經泣不成聲了,他捂著臉哭得全身都在抖。
傅明耀輕輕順著他的脊背說:“我猜這個人應該就是你吧。”
蔣憶的喉嚨哽到說不出話來。
傅明耀嘆了一口氣說:“看來阿寒對你用情很深,昨天的事我也差不多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你因為被人貼照片的事退學了,阿寒很氣憤,這孩子情緒一上來行事就很猛,他把我那幾個保鏢都調了過去,他竟然和保鏢一起開著機車上高速追人去了,他還未成年,連駕照都沒有,而且高速路又不是賽車道,壓彎怎么可以壓那么低,他不出意外誰出意外,聽到消息的一瞬間,我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就去見他媽媽了。”
蔣憶很內疚地用力發聲道歉:“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傅季寒,我對不起您,我……”蔣憶抽泣到失聲,他這幾天一直很后悔很自責,他對不起所有人。
傅明耀拍了拍蔣憶的手背,“孩子,別這樣自責,也不能怪你,怪只怪造化弄人。”
“你既然打算退學,應該也和阿寒提分手了吧?”
蔣憶淚眼汪汪地看著傅明耀,點了點頭。
傅明耀說:“那既然分手了,為什么還要一直守在阿寒身邊?”
蔣憶緊咬著嘴唇,眼淚直流,不知道要怎么說。
“你如果僅僅是因為自責,我覺得沒必要了,這件事說到底也怪不了你,怪只怪阿寒他喜歡了一個不喜歡他的人。”
蔣憶搖頭,“不是的,我沒有不喜歡他。”
傅明耀:“你的意思是?”
蔣憶淚如決堤:“我愛他,很愛很愛他,我也是從前些天才知道,我愛他已經愛到骨子里了。”
傅明耀眼角含淚,笑了幾聲,說:“那阿寒用情就沒用錯人了。”
他摸了摸蔣憶的頭,“好孩子。”-
三天后,郁淮來醫院了。
醫院旁某餐廳內。
郁淮和蔣憶相對而坐。
郁淮靠著椅子,盯著蔣憶的黑眼圈看了半天,問:“幾天沒合眼了?”
蔣憶很平靜,目光也有點呆,他說:“睡不著。”
郁淮嘖了一聲,“沒想到,我的小蔣憶被傅季寒這小子拱去了?”
“嗯?”蔣憶沒太明白。
郁淮說:“你是我教的這么多學生中最喜歡的一個,我一直把你當我的孩子一樣看待。”
蔣憶有點詫異,“你不是一直挺討厭我的么?”
郁淮笑了一聲,“也就你這種神經粗大的人會覺得老師討厭你,喜歡你的又何止我,各科老師都很喜歡,甚至包括教導主任。”
“啊?”蔣憶當即搖頭,“不可能。”
郁淮低頭笑了好一會兒,說:“也不怪你不相信,主任這人嘛,平時看起來確實挺嚴肅的,但是這次你說退學,他可是第一個站出來不同意的,我當時也震驚了,跟你這反應一樣,我跟他說,你不是一向看不慣蔣憶的行為舉止么,怎么會不同意?你猜他怎么說,他說看不慣歸看不慣,并不耽誤我喜歡,他還說學校里喜歡傅季寒的又不止蔣憶一個,蔣憶喜歡傅季寒,說明蔣憶是一個情感正常的孩子,只要稍加引導,對學習說不定還有幫助。”
蔣憶抿了一下唇,“謝謝主任喜歡。”
郁淮問:“你現在還不敢回學校么?”
不敢?也許事情剛發生的時候,他是不敢,可是現在,他的心已經被愛填滿了,恐懼根本沒有容身之所,他現在不怕任何流言蜚語,也不在乎別人如何評價他,他現在只希望傅季寒能平安能醒來就好。
蔣憶說:“沒有不敢,我只是想在這里等傅季寒醒過來。”
郁淮點了點頭,“明白你的心情,但是,醫生說傅季寒有可能幾個月甚至幾年才醒過來,你也要一直坐在他旁邊等嗎?”
蔣憶很肯定地說:“就算他一輩子不醒,我也會等下去。”以前總怕別人知道他內心的喜歡,也不理解傅季寒為什么那么想讓別人知道他喜歡自己,現在他明白了,真正愛一個人的時候,從來就不怕被別人知道,因為那個人是你心底的驕傲,是情不自禁想拿出來炫耀的,甚至帶著一點點病態的宣誓主權般的占有欲。
郁淮伸出手指不輕不重地點了一下蔣憶的額頭,“沒想到你還是個戀愛腦啊?”
蔣憶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說:“我成績這么差,回去只會拖班級后腿,你還要我回去干嘛,就讓我留在這兒吧。”
“誰說你拖班級后腿了?”郁淮喝了一口水,“再說,回去你也可以再回來啊,學校離醫院又不是很遠,你腦子這么好,只要努力好好學,成績絕對是年級數一數二的。”
蔣憶被夸笑了,“謝您夸獎,可是我真沒您說的那么優秀。”
郁淮:“我問你,你想不想讓學校里的學生說你跟傅季寒很登對而不是唾棄你們?”
被祝福的愛情當然是最好的,但是,不被祝福他也無所謂了,蔣憶說:“想,但是我現在不奢望了。”
郁淮說:“想就好辦了,你如果能在月考中能考到年級前五十,也就是登上年級五十榮譽榜,試問學校還有誰敢說你是學渣?還有誰不服氣你跟傅季寒在一起?還有誰誹謗傅季寒是瞎了眼看上你?沒有,那時候大家心里只會說,只有你蔣憶,才配得上他們的偶像傅季寒,也只有你蔣憶,能從年級倒數第一爬進年級前五十。”
蔣憶聽得很認真,也深深被這個理由打動了,他如果能進年級前五十,是不是傅季寒就不會被人說成腦殘眼瞎智障神經病喜歡那么差勁的一個人?他如果變得不那么差勁了,是不是就可以更自信更快樂更好的去喜歡他喜歡的人?
想到這里,蔣憶說:“老師,我可以撤回我的退學申請么?”
第47章
蔣憶回到學校后, 郁淮還特意召集全班為他舉行了返校儀式,彩色的泡泡、彩紙彩帶弄了他一身,龔喜史春語他們沖過來擁抱他, 蔣憶覺得此刻自己應該笑, 大家都接受了他, 大家并沒有排斥嘲笑他, 可是他笑不出來,看著窗戶邊那個空位, 他甚至需要努力控制自己不哭出來。
接下來的日子,七班似乎還是原來的樣子,吵吵鬧鬧嘻嘻哈哈, 老師念念叨叨罵罵咧咧, 似乎什么都沒變。
只是傅季寒不再來上課。
只是蔣憶不再是原來的樣子。
他不再像從前一樣和周圍的人追追打打說東道西, 而是變得異常安靜,安靜地一個人坐在座位上, 低著頭默默刷題。
大家都知道為什么,卻沒有人去戳穿。
漸漸地,學校里說蔣憶閑話的人越來越少, 諷刺的聲音也慢慢變了味,最后演變成了一聲聲祝福和希冀, 希望傅季寒早日醒來,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
可是, 蔣憶內心已經沒什么起伏了, 他的注意力早已經不在周圍的這些聲音上了。
他把精力都投入在了學習上,只有不斷地刷題, 頭腦不斷地飛速運轉,他才得以逃離內心的思念和痛苦。
蔣憶成績提高的速度也非常快非常驚人。
第三次月考, 他考到了年級第487名,全年級一千四百多個學生,他相比上次月考前進了近一千名,最出色的是他的數學從27分一下子跨越到了143分,自此數學老師楊冬見人就夸,說蔣憶不僅物理好,數學也是出類拔萃,計算能力無人能及,楊冬幾乎在學校所有數學老師面前把蔣憶夸了個遍。
期末考試,蔣憶前進速度依然迅猛,從487考到了年級第98名,躋身前一百,這次數學他拿了滿分,化學和生物也相繼跨入90分行列,只是英語和語文還不及格,但是郁淮已經開心得合不攏嘴了,迅速加入了楊冬的夸夸行列,不久整個學校的老師都知道了高一七班出了一匹黑馬。
寒假的時候,蔣憶架了一張書桌在傅季寒的病房,這樣他就可以邊和傅季寒聊天邊做題了。
雖然這種聊天只有他一個人在說話,但他也樂此不疲。
大年三十晚上,下雪了。
從窗縫飄進來的一片雪花正好落在了蔣憶的筆尖處,蔣憶停下了筆,抬眸看向窗外。
好大的雪啊,像白色花瓣一樣,紛紛揚揚飄落下來……
他偏眸看向床上的人。
傅季寒依然沒有醒。
安靜地躺在那里,像睡著了一樣,眉宇間的英氣似乎被窗外的雪融化了,看起來那樣溫柔乖順。
想和他看雪,看夕陽。
蔣憶想到這句話,眼睛又開始模糊,他喃喃道:“傅季寒,已經兩個月了,你還要我等多久?”-
陽春三月,春暖花開。
高一下學期第一次月考結束了。
郁淮把蔣憶叫到辦公室,發給了他一本榮譽證書,因為他進了全校前五十。
蔣憶打開看了一眼。
蔣憶同學第四次月考成績年級排名第35名,榮登宿城一中高一年級前五十強榮譽榜單,特發此獎,以資鼓勵。
郁淮說:“這次考試你班級排名排到了第二,僅次于孫博,數理化生四門均是滿分,年級第一都沒有你這個成績,只是語文和英語才堪堪及格,有點拖后腿了,接下來你只要在這兩門學科上加把力,下次月考進前十都不是問題。”
蔣憶很平靜地點了點頭。
郁淮給了他一個復讀機,對他說:“以后沒事多聽聽英語聽力,這次聽力考0分,你是答題卡涂反了嗎?年級前五十也只有你了。”-
月考后的某天,正趴在病床旁睡著的蔣憶被一陣敲門聲叫醒了,他惶惶醒來,以為是醫生找他,定睛一看,是龔喜他們幾個在門玻璃處招手。
他松了一口氣,瞥眼間看見傅季寒的手指仿佛動了一下,他驀地瞪大雙眼,可是那雙蒼白到沒有血色的手依然是一動不動地擱在那里,他看向傅季寒的臉,根本沒有異樣,安靜到睫毛都沒有一絲浮動。
又出現幻覺了,這周第幾次出現這種幻覺了。
蔣憶猛地眨了眨眼睛,他大概神經出問題了。
敲門聲再次傳來,蔣憶走了出去。
龔喜、史春語和鹿飛三個人在門口等他。
蔣憶問:“你們都過來干嘛?不是參加了校德智體聯誼賽嗎?這么快就結束了么?”
校德智體聯誼賽是各中學聯合舉辦的一年一度的競技比賽,其中最矚目的比賽項目是5公里跑加知識測試,當然這5公里不是絕對的5公里,具體規則是:每跑200米會有一道難易隨機的知識問答題給到比賽選手,答對了繼續跑,答錯了倒退200米回到上一個答題點重新答題,答對了再往下跑,答錯了繼續回退,最后到達終點用時最少的獲勝,也就是至少要答對25題,繞400米一圈的操場至少跑完12圈半。
因為難度比較高,參賽的人比較多,最終會決出前十名,有豐厚獎金發放。
這次校德智體聯誼賽在宿城一中舉行,所以一中參賽的人很多,史春語和龔喜也都紛紛報名了,并且被分到了第一組。
十二個學校一共參賽的有120名學生,一中占了20個。120個選手分成4組比賽,每組30人,掐表計時,到達終點耗時最少的10人才有資格登臺領獎。
史春語說:“聯賽是沒結束,但咱一中可能要完了,你不知道,我們一中被虐得那叫一個慘啊,簡直了,我們都快要氣吐血了。”
鹿飛說:“我們一中參賽的幾組人,要么是跑得特別快但是不會答題,要么是勉強會答幾題,體力還不行。”
龔喜指著史春語說:“這貨在前三題之內根本出不去,來來回回多少次了你說?”
史春語拍開他的手說:“你還好意思說我?你做對幾題了?是誰跑了三圈就喘不上氣了?”
龔喜:“我至少不會一開局就掛掉。”
鹿飛食指頂著手心大聲說:“你們別吵了!真不知道就你們這樣的怎么還好意思報名,像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老老實實當觀眾不就得了。”
蔣憶也聽出了他們的意思,“所以你們是想讓我過去參賽?”
三個人齊齊點頭。
蔣憶直接往回走,“你們回吧,我不會去的。”
學校操場。
艷陽高照,人頭攢動,廣播里面是振奮人心的運動員進行曲,裁判的口哨聲時不時在操場響起。
第二組比賽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十二個學校的加油隊伍分布在跑道周圍歡呼不已。
一中陣營,陸澤坐在最靠近跑道警戒線的地方,對旁邊的林正說:“1036號那哥們兒是花中的吧?都跑完七圈了,那哥兒們不累啊?都不歇下來喘口氣?”
林正手遮在眼睛上眺望道:“剛聽那群女生說那逼是花中年級第一來著。”
趙君君說:“咱班長才第四圈,好像被一個題目攔住了,一直在同一個地方打轉哎。”
楚江薇激動地說:“王璇快要追上班長了耶,巾幗不讓須眉啊!”
鮑娜撇撇嘴說:“有什么用,已經有八個人超過他們了,這組希望也不大,上一組史春語他們幾個倒數,一中進小組前十的一個都沒有,這一組估計也夠嗆,我要是體力過硬,我都沖上去了,陸澤,你怎么不上?!”
陸澤呵呵道:“我這不是腦子不行嘛。”
安小井哭喪著臉說:“小組都進不了前十,那一中豈不是沒有人能進前十了,作為舉辦方,好丟人呢。”
林嫣然小聲說:“別氣餒嘛,這不才第二組嘛,還有第三組和第四組不是么?厲害的都在后面呢。”
但是,第二組果然還是沒有一個一中的學生進組內前十,連月考年級前二十的孫博也才拿了個小組第十一。
孫博下來的第一句話就是:“題目太tm難了!”
輪到第三組了,第三組三十個人中有六個穿一中校服的,其他學校最多才三個。
陸澤站起來吼:“一中加油!”
鮑娜安小井她們幾個也跟著站起來替他們加油。
起跑線處隱隱約約傳來一些零碎的話:
“這次一中居多,可以放輕松點。”
“還有花中和阜中的呢,不能掉以輕心。”
“花中和阜中狠角色已經在前兩組參賽完了,剩下都是和一中一樣的菜雞。”
這話傳進了陸澤的耳朵里,他當即站起來指著那群人說:“說誰菜雞?”
那幾個人趕緊溜了。
陸澤氣道:“我們一中個頂個的棒!大佬都在后面,你們等著瞧吧。”
他剛說完,鄰近的四五個學校陣營爆發出一陣大笑聲。
剛才的兩組比賽,一中參賽的人居多,成績卻是爛得要命,大家有目共睹,陸澤說出這種話,帶有很強烈的強撐面子的意味,引來的自然是帶有多多少少嘲諷味道的笑聲。
安小井和楚江薇氣得直捶地,趙君君說:“為什么寒哥還不回來?!要是寒哥回來絕對把他們按在地上摩擦!”
鮑娜恨恨地說道:“蔣憶這個壞家伙,他又不是植物人,也跟著玩消失,我恨他!”
安小井嗚嗚道:“不許你這樣說蔣哥哥,蔣哥哥只是沒有心情參加聯賽,蔣哥哥要是參加,這些人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林正不平道:“蔣憶腦子里全是傅季寒,哪有我們一中的榮譽?”
陸澤拍了一下他的腦袋,“說什么呢,你還嫌蔣憶不夠苦。”
林正低頭不說話了。
第三組馬上也要結束了,一中六個都在中間段第六圈的地方徘徊了很久,小組前十又是一個都沒有。
坐在主席臺上的郁淮對楊冬說:“聽說這次題目數學題居多啊。”
楊冬笑道:“哎呀,您這意思是我這數學教的不行啊,一中這個成績,我確實難逃其咎。”
郁淮笑道:“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哈哈哈哈哈……”
楊冬也笑道:“沒事,這不還有高老師跟我一起擔責嘛,物理題也不少啊高老師。”
旁邊的高清點了點頭:“我的錯我的錯,平時應該把考試題出難點,聽說這次比賽題目特別難。”
坐在主席臺中央的校長說:“郁淮,你們班的蔣憶同學呢?上次月考完還聽你夸他,今天怎么不來參加比賽?”
郁淮解釋道:“蔣憶他在醫院照顧傅季寒。”
校長點了點頭,接著嘆了一口氣,對旁邊的陳青龍說:“青龍,以后你對蔣憶好點聽見沒?不要老找他麻煩,前陣子看見他,他都瘦脫相了,可把我心疼的。”
陳青龍忙點頭,“噯,聽見了校長。”
校長指了指跑道說:“這上來的是最后一組了吧,怎么只有兩個一中的?”
最后一組三十個人陸續走到起跑線,陸澤指著起跑線處說:“竟然有寧芊芊,他平時體育課跑一圈都跑不到頭,還來參賽?她這是來湊數的吧。”
寧芊芊也很苦惱,他確實是來湊數的,試問有幾個文科班的學生愿意來參加這種比賽?
“寧芊芊,你可以不用參加了,把你的號碼牌給蔣憶。”人群中不知道誰喊了一句。
“蔣憶?”七班的人紛紛尋著聲音回頭。
操場入口處,一個身量清瘦、五官俊美的少年信步走來。
第48章
史春語率先跑到寧芊芊身邊快速說道:“快, 把你的號牌取下來,讓蔣憶替你跑。”
寧芊芊看見遠處走來的蔣憶,欣喜若狂, 她把背部朝向史春語, “你你你幫我取后面的。”說著迅速取下胸前的別針, 摘下胸前的號碼牌給史春語。
發令裁判手上的槍都舉起來了, 卻突發這種緊急換人的情況,一時間很懵, 鹿飛忙跑過去跟裁判溝通解釋。
蔣憶迅速跑到起跑線,換下龔喜脫下來的校服,史春語手忙腳亂地為他前后都扣上號碼牌。
一中陣營的同學見蔣憶換裝上陣, 一時間跟瘋了一樣, 前所未有地齊聲為蔣憶吶喊助威:“蔣憶加油!1109加油!”1109是蔣憶身上的編號。
安小井已經激動得哭了, “蔣哥哥嗚嗚嗚嗚……”激動到完全說不出話來。
“蔣憶你太帥了!”陸澤林正嗓音都喊破了。
蔣憶沒想到大家這么瘋狂,搞得他已經贏了一樣, 這完完全全是在給他施壓啊。
蔣憶活動了一下手腕腳腕,隨著裁判員的一聲“預備”,蔣憶由于太過緊張, 搶跑了出去,裁判把他攔了回來, “你干嘛呢,槍響了嗎你就跑?聽見槍響再跑知道嗎?”
蔣憶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這幾天神經有點過敏。
主席臺上校長身體前傾, 凝視著起跑線處說:“剛剛那個搶跑的是蔣憶嗎?是我老花眼了嗎?”
郁淮聞聲細看,高興道:“是他, 是蔣憶,這小子竟然來參加比賽了。”
校長大笑道:“槍還沒響就沖出去了, 很優秀啊哈哈哈哈……”
離起跑處不遠的一中陣營學生們見狀更加賣力地為蔣憶加油,陸澤的嗓子尤其突出:“蔣憶,你是最棒的!你是最帥的!你是最牛逼的!”
龔喜在旁邊握著拳頭給蔣憶打氣,“別急,你可以的。”
蔣憶點了點頭。
隨著“啪”的一聲清脆的槍響,三十個人齊齊沖了出去,跑道周圍的尖叫聲瞬間淹沒了跑道上的比賽選手。
蔣憶常年打籃球,身體素質還算過硬,他耐力很可以,但是爆發力欠缺點,不過沒關系,五公里賽程比的不是爆發力。
蔣憶剛沖出去的時候并不是最快的,但也緊緊咬著前三名。
半圈后來到第一題答題關卡,關卡處站了很多出題裁判老師,出題老師編號和比賽選手編號是一一對應的,在選手到達指定位置時,對應出題老師會根據參賽人胸前的號碼主動送上題卡,參賽人說出正確答案才可以繼續往前跑。
蔣憶收到了第一張題卡:已知三角形ABC周長為√2+1,sinA+sinB=√2sin C,求AB的長。(√代表根號)
是個三角函數題,蔣憶低頭心算了幾秒,抬頭報出答案:“1。”
出題人點頭,蔣憶迅速往下一個答題點跑去。
有一小部分人在第一個答題點就卡了好一會兒,但也有一部分人已經跑到第二個答題點了。
畢竟參賽的人大部分都是學校的佼佼者,成績都是年級名列前茅的。
前面的題目大部分是數學和物理,偶爾有化學和生物,但是對于蔣憶來說根本不在話下。
到第六圈的時候,很多人體力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從開始的快沖到后面的走幾步跑幾步。
這個時候蔣憶的優勢開始慢慢上來,幾乎每過一百米必會超過一個人,倒不是超一個名次,而是甩后面的人一圈。
到第八圈的時候,蔣憶已經排在了第一名,經過一中陣營的時候,歡呼聲震耳欲聾。
但是在第八圈的時候,蔣憶遇到問題了。
他在3千米處接到的第15題答題卡上的問題是:鄭板橋七言絕句《詠雪》:一片兩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千片萬片無數片。問最后一句詩句是什么?
“?”蔣憶懵了,他完全不知道啊,見都沒見過,于是他隨便蒙了一句,“你說幾片就幾片!”
出題老師笑了一聲說:“不好意思答錯了,請回上一個答題點。”
一中陣營的人見蔣憶往回跑,心都揪了起來。
孫博說:“大概在第八圈的時候會有幾道語文和英語知識題,蔣憶大概是被難住了。”
安小井心急地說:“我好想去幫他呀,蔣哥哥語文和英語這兩門是真的搞不定。”
蔣憶回到上一答題點秒答完一個物理題后直往下一答題點沖。
他來到剛才的答題點,熟悉的裁判老師給了他另一張答題卡,并說:“這是一道送分題。”
蔣憶心驚膽戰地翻開答題卡:名詞“墮胎,人工流產”的英語單詞怎么拼寫?
蔣憶:“?”
這是送了個什么?就這還送分題?
蔣憶從額頭摸下一把汗。
他嘆了一口氣對裁判老師說:“謝您送分,等我回去墮個胎再來答。”
蔣憶扭頭往回跑。
每答錯一次等于要多跑一圈,身邊已經有好幾個人超過去了,蔣憶從第一排到了第四,他有點急了,畢竟這個比賽最后是拿四個組所有的人來比時長,他就算拿到小組前十也不一定能拿到整個比賽的前十。
一中陣營的所有人同樣也是急得哇哇直叫,好幾個人已經越過了警戒線來幫蔣憶加油打氣,安保人員一時間非常繁忙。
楚江薇和王璇的聲音非常尖銳,甚至都傳到了跑道另一頭正在答題的蔣憶耳朵里,“蔣憶,你可以的!”“蔣憶你是最帥的!”
帥個屁,蔣憶手心全是汗,他心道:這要是接下來全是英語語文題,他離他太奶就不遠了。
當他再次跑回第15題答題處,那個出題老師已經有點懷疑人生了,前面一路都過關斬將的1019號怎么在他這里被這么簡單的題目給難住了,想不通。
出題老師按規則輪給了蔣憶一個非常難的物理題,他以為蔣憶肯定又要折了,但令他震驚的是,這孩子竟然五秒就給出了答案,他一個教了好幾年物理的老師拿到這題時都算了好幾分鐘才算出來。
蔣憶說了聲:“謝謝。”謝謝您不是再給我一張英語題卡。
蔣憶過關后,一直為他捏一把汗的校長也和一中的學生們一樣高興得站起來鼓掌,他忍不住對跑道上飛奔的蔣憶喊道:“蔣憶,好樣的!”
蔣憶聞聲抬了一下頭,看見主席臺上一排老師都站起來給他鼓掌,他最喜歡的物理老師高清也給他舉了兩個大拇指,本已疲累不堪的身體忽然又充滿了力量。
后面的題越來越難,伴隨著體力和腦力的雙重消耗,有些人已經歇在原地起不來了,還有些因為身體不適直接退賽了。
蔣憶不敢松懈,他肩負著太多人的期待,不管怎樣,他要為一中贏得這次榮譽。
好在后面他沒有再碰到語文題或英語題,這大大減輕了他的壓力。
到第九圈半的時候,蔣憶再次排到了第一,但是明顯已經體力不支了,他臉色泛白,嘴唇干裂。
到第十一圈的時候,蔣憶已經甩出第二名整整一圈,遙遙領先。
所有人都在為他歡呼,蔣憶卻只想快點再快點,因為他太累了,喉嚨太痛了,腿已經酸脹到快爆炸了,如果再不快點到達終點的話,他怕自己要倒在中途了。
但是他不能倒下去,要倒也要到終點再倒。
第十二圈的時候,他已經聽不見跑道周圍的呼喊聲了,只聽見自己急促的喘氣聲和粗重的心跳聲,眼睛也有點花,靈魂仿佛跟不上身體了,他感覺自己真的要倒下去了。
冥冥中他看見跑道旁邊擁擠的人群中,有一個熟悉的臉閃過。
這張臉讓他漂浮的靈魂瞬間回到了身體里,渾身像灌入了一股力量一般,眼睛都清明了不少。
他剛剛是看到傅季寒了嗎?
由于注意力分散,蔣憶腳下打了一個趔趄,因著慣性,他猛地向前摔去,身體沿著跑道擦出幾米遠,手心瞬間被粗糙的地面磨掉一塊皮,下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引來周圍一陣驚叫聲。
蔣憶幾乎是立刻爬起來繼續跑,完全顧不了身上的疼痛。
鮑娜看著連滾帶爬站起來拼命跑的蔣憶,竟然也流下了鱷魚的眼淚,躲在人群中哭得肩膀直抖。
越到后面尖叫聲歡呼聲越大,因為離成功越來越近了。
蔣憶跑到答題處拿到答題卡時,眼睛還在往剛才那個地方瞟,可是那兒再也沒有了傅季寒的影子。
他嘆了一口氣,大概又出現幻覺了。
已經來不及多想了,只剩這最后一題了,答完這題沖過剩下兩百米就是終點了,加油!
他喘著粗氣看了一眼答題卡,看完立馬松了一口氣,是一道物理題,他的長項,蔣憶幾乎是一秒就說出了答案:3400赫茲。
緊接著他像離弦的箭一樣往終點沖去。
七班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在他的眼前閃過,所有人都在喊他的名字,所有人都在為他加油。
蔣憶沖線的最后一秒,心里只有一個感受,就是他可能要死了,因為喘不上氣了,旁邊蜂擁過來扶他的人他都不知道是誰,他只知道他吐了一個人一身。
十分鐘后,蔣憶呼吸漸漸平穩,他靠在操場圍欄邊上緩緩睜開雙眼,發現四周全是眼睛在盯著他,他不禁坐直了身體,不確定地問:“你們干嘛?”
史春語高興道:“兄弟,你幫我們一中拿了第一名耶!你真是太帥了!”
蔣憶不確定地看向龔喜,龔喜點了點頭,“是的,用時32分半,最好的成績。”
蔣憶松了一口氣,“那就好,總算是沒讓大家失望。”
陸澤勾著蔣憶的肩膀說:“這次你可太給我們一中長臉了,那些說我們一中菜雞的人,現在連屁都不敢放。”
蔣憶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他這動作一出,面前突然多了好幾只遞水的手,蔣憶有點受寵若驚,他確實很渴,嗓子眼兒都干得快冒煙了。
他剛想說謝謝,低眸間卻掃見一雙熟悉的球鞋,白色,熟悉的牌子,他的心沉了一下。
他緩緩抬頭,目光劃過熟悉的牛仔褲,熟悉的白色外套,最后落在一張久違的,輪廓分明的,清雋干凈的臉上。
傅季寒站在人群之中,抿著唇,看著他,伸手遞來一瓶水。
第49章
蔣憶怔怔地接過傅季寒手里的水, 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這個人,心里還在確定這是不是又是自己的幻覺。
陸澤他們的注意力一開始都在蔣憶身上,根本沒想到他們的寒哥竟然這么突然地就回來了。
“寒……”
所有人興奮得想開口尖叫的時候, 傅季寒手指抵在唇邊“噓”了一聲, 旁邊的人立刻會意地噤了聲, 捂著嘴開心得直跺腳。
史春語從不遠處邊往這邊走邊說:“蔣憶, 你也太惡心了,吐我一身, 擦都擦不掉,我去,臭烘烘的你聞聞……寒哥?”
史春語說話間看見蔣憶身前立著一道熟悉的背影, 他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繞到那道背影前面, “臥槽!真是寒哥!”
史春語上下仔細打量了傅季寒一番, 又看看蔣憶,立刻揮臂開始驅趕周圍的人:“走走走, 比賽還沒結束呢,咱們去看比賽。”
大家都知道史春語的意思,都很自覺地往后退, 退到操場的另一頭,最后只留下蔣憶和傅季寒, 一個坐著一個站著,眼睛直直地盯著對方。
傅季寒走到蔣憶的面前蹲了下來, 撈起他的一只手, 翻開,盯著被磨破皮的地方看了一會兒, 從口袋掏出一小瓶碘伏消毒液往傷口處噴灑,噴完輕輕朝傷口處吹了吹, 隨后又掏出一個創可貼,小心翼翼地貼上。
蔣憶的目光全程焦灼在傅季寒的臉上,根本無暇注意自己的傷口。
傅季寒處理完后,抬眸問蔣憶:“還疼么?”
熟悉的低磁的聲音響起,蔣憶仿佛一下子從去年車禍那天被生生拽到了當前,中間近半年痛苦的日子一瞬間仿佛全消失了。
時間像一根線一樣,斷了一截,又無縫銜接到了前面,中間抹去的部分,顯得那樣無足輕重。
傅季寒被蔣憶冗長的沉默和灼灼的目光攪得內心一團亂。
他醒來后,父親說他昏迷了五個多月,在這五個多月的日子里,一直有一個叫蔣憶的男孩守在他身邊,不分日夜,不舍一天。
他迫不及待地趕到學校,他想見他。
記憶還停留在他們說分手的那天,他不想分手。
人聲鼎沸的操場上,他看見了他,他心里的那個人正被萬眾矚目,在為整個學校的榮譽拼命奔跑在漫長的賽道上。
這是他喜歡的人啊,那樣瘦弱,卻又那樣強大。
他摔倒的那一刻,他心疼到模糊了眼睛。
現在,這個人身披著整個學校的榮譽,那么閃耀地坐在他面前,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他,滿含深情,滿是思念,就這么直勾勾地盯著他,他的心跳又開始失控了……
傅季寒喉結滾了滾,哽下一口唾液,沉聲說:“你再這樣看著我,我又要忍不住……”
他的話還沒說完,面前的人就朝他撲了過來。
傅季寒被蔣憶抱了一個滿懷。
緊接著脖子處的衣領就被眼淚浸濕了。
傅季寒收緊雙臂,緊緊回抱住蔣憶,眼淚也不自覺地開始往下流。
兩人無聲地擁抱了很久,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只有手臂在不斷地收緊,好像要把對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
半個小時后,蔣憶的神識才慢慢清朗,情緒也漸漸平穩,他放開傅季寒,此時才想起來問:“你怎么跑出來了?醫生有允許你跑出來嗎?”
傅季寒抬手輕輕擦掉蔣憶臉上的淚珠,溫柔地說:“放心,我沒事。”
溫熱的熟悉的帶著淡淡薄荷味道的氣息噴灑在蔣憶臉上,蔣憶有一瞬間的恍惚,他不輕不重地掐了一下傅季寒的手臂說:“你怎么不再多昏迷個一年半載的,好讓我再多等幾年?”
語氣里帶著輕輕的埋怨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撒嬌意味,傅季寒滿眼的寵溺快要溢出來,他尋著那兩瓣開合的唇就想吻上去。
蔣憶見傅季寒低頭要來吻他,忙抬手抵開說:“這是學校,這么多人呢,回去再親。”
傅季寒親了一下蔣憶抵在他唇上的手指,嗯了一聲。
蔣憶拉著他的手站了起來,說:“走。”
傅季寒問:“去哪兒?”
蔣憶說:“回去親嘴啊。”
傅季寒抿著唇低笑了一聲。
兩人你摸我一下,我摸你一下,互相追追趕趕來到蔣憶家里。
剛開門,蔣憶就被抵在了門上,傅季寒氣息有點急,“我爸說,你曾在他面前,說你愛我,很愛很愛我,可有這事?”
啊這……
蔣憶有點羞澀,被當事人當面問這種問題,他實在有點難為情,但還是點了點頭,因為他確實說過。
可傅季寒并不想就此放過他,他抵在他胸前,看著他的眼睛,湊得極近,說:“我想聽你親口對我說。”
蔣憶臉和脖子唰地就紅了,他偏過頭,“我才不說。”
傅季寒微傾身,手伸過蔣憶的腿彎,一挺身就將蔣憶抱了起來。
突然地失重令蔣憶忍不住低叫了一聲,他紅著臉問:“你要干嘛?”
傅季寒吻住蔣憶紅潤的唇,抱著他走進臥室,輕輕放在了床上。
兩人互相輾轉廝磨了一陣子,當傅季寒微涼的手伸進蔣憶的衣服里面時,蔣憶神智一清,他拔開嘴,撐起身子往后退了一點說:“我、我還未成年。”
第一次看見蔣憶小鹿般受驚的臉,傅季寒的心都化了,他嘴角噙著笑湊過去說:“放心,不會把你吃掉的。”聲音溫柔得令人心顫。
蔣憶呆呆地看著傅季寒已然動情的臉,不禁又往后退,一直抵到了床頭退無可退,而傅季寒卻還在一點一點靠近。
最后兩人額頭鼻尖貼在了一起,蔣憶雙手抵在傅季寒的胸口說:“你、你能不能稍微離遠一點。”
傅季寒好聽的嗓音帶著引誘:“蔣憶,我好想你,你不想我么?”
雖然氣氛很曖昧,但蔣憶還是忍不住吐槽:“你昏迷了半年,眼睛一閉一睜就看見我了,想什么啊?”
傅季寒輕笑了一聲,他偏頭咬了一口蔣憶生著細微絨毛的紅嫩的耳垂,“那天你說要和我分手,也不告訴我你在哪兒,感覺分開了好久好久。”
蔣憶敏感地瑟縮了一下,他摸了摸被咬得酥酥麻麻的耳朵說:“我就說了一句分手,你懲罰了我半年,你還好意思說。”
語氣帶著滿腔的委屈和一絲嬌嗔的埋怨,傅季寒心下一片柔軟,他湊過去溫柔地吻了蔣憶好一陣子后說:“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原諒我好么?”
蔣憶舔了舔被吻麻的唇瓣,“那我們以后再也不要說分手了好不好?”
傅季寒眼眸含笑地啄了一下蔣憶的唇,“只要你不說,我永遠都不會說。”
蔣憶又說:“還有,以后不許再莽撞行事了。”
傅季寒眼里泛著光,他撿起蔣憶的手親了一下,又沿著雪白的手腕一路向上親了好幾下,說:“你在我身邊,我就不會莽撞行事。”
親吻間,傅季寒忽而注意到蔣憶比以前更纖細的手腕,蹙眉道:“蔣憶,你瘦了好多,這半年是不是吃了好多苦?”傅季寒再抬眸時眼睛已經布滿血絲。
蔣憶笑了一聲說:“你回來就好。”
傅季寒喉結滾了滾,“我看見學校布告欄的年級五十榜單有你的名字,老婆,你好厲害。”
老婆?聽到這個稱呼,蔣憶的心仿佛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如果是別人叫他這種娘唧唧的稱呼他絕對要發火,可從傅季寒口里叫出來,為什么那么動人?
蔣憶眨了眨有點濕潤的眼睛說:“太想你了,不找點事轉移一下注意力,我怕自己會瘋掉,學習可以很好地麻痹我的神經,只是我也沒想到自己能考進年級前五十。”
他正說著,一只手突然攬住了他的腰,傅季寒稍稍用力,他就緊緊貼進了傅季寒的懷里。
他還沒來得及退開,傅季寒就靠了過來,“你想我也會想到瘋掉么?我以為只有我會這樣。”
蔣憶眸光微動,傅季寒曾經也會想他想到要瘋掉嗎?那種滋味可不好受,可他那時候卻是在不停地拒絕傅季寒。
蔣憶的眼睛很黑很亮,當他直直地看著一個人的時候,特別深情勾人,仿佛要把人的魂勾掉。
傅季寒輕嘆一口氣,沉聲道:“老婆,兩年后,我一定要狠狠吃掉你。”
蔣憶聽了額角一跳,他拍了一下傅季寒,“平時那么正經的一個人,怎么私底下這么流氓?”
傅季寒嘴角勾起笑,垂眸看著蔣憶,“對你,我忍不住。”
蔣憶低眸抿了一下唇,忽而抬起下巴貼上傅季寒的薄唇,送上輕柔的吻。
很快,蔣憶的主動得到了傅季寒更為熱情的回應,傅季寒將他撲倒在床上,加深了這個吻。
屋內漸漸變得燥熱不已,蔣憶抓在被單上的手一點點攥緊,身上也越來越熱,傅季寒似乎有所察覺,他稍稍放開懷里的人說:“蔣憶,你好燙。”
傅季寒的退開讓蔣憶松了一口氣,他滿臉潮紅地坐直了身體,傅季寒卻抵上他的額頭,眼睛往下掃了一眼說:“老婆,你有反應了。”
蔣憶:“……”
他滿臉漲紅地爬起來,“我去衛生間。”
卻被傅季寒一把拉過,柔聲誘哄:“別去了,我來幫你。”
……
蔣憶靠在床頭屈腿坐著,羞赧地偏過臉不敢朝傅季寒看一下。
傅季寒瘦長的手指由一開始的輕柔到后面越來越用力,蔣憶忍不住發出一聲羞恥的叫聲,下一秒傅季寒的唇就堵了上來。
傅季寒的眼睛一直睜著,包括此刻的接吻,他喜歡看蔣憶難耐的表情。
蔣憶渾身緊繃,滾燙難受,傅季寒吻他吻得越來越重,仿佛要把他嚼碎了吞進肚子里,蔣憶感覺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卻又舒服得不知自己現在是在天上還是地下。
最后,蔣憶幾乎是全身顫抖地重重地悶哼了一聲……
他靠在傅季寒的懷里不停地喘著粗氣,看著傅季寒抽出濕紙巾擦手,然后為他擦拭。
“蔣憶,這是你第一次對我有反應還是……”傅季寒聲音很啞。
蔣憶滿臉通紅地朝著傅季寒的脖子狠狠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