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中島敦有點著急地推開門。
他并不知曉首領目前的狀況, 唯有找負責保護首領的中原中也確認才更為合適。
“嗯?看誰?”
中原中也頭發凌亂地從一堆文件里抬起頭。自從港口Mafia擴展以來,他的工作也越來越重了。
又要負責報告又要武力威懾,中原中也都懷疑自己是被某人當成了種地的牛來使。
中島敦把身后的津島修治推了出來, 言簡意賅地報告了自己剛剛的見聞。
“不會吧,他根本就沒出過辦公室。”
中原中也一開始愣了一下,隨后懷疑地伸手探出去, 和中島敦一樣直接用異能力確認。
外貌可以改變,但是異能力不會騙人。
中原中也的重力在觸碰到津島修治的一瞬間消散,讓他徹底說不出話來。
[不會是那家伙溜出去的時候被人暗算了吧?]
堂堂港口Mafia首領, 在自己的地盤受傷, 這可說不過去。
中原中也把津島修治夾在胳膊底下, 氣勢洶洶地去往太宰治辦公室所在的地方。
“碰———”
“”
門打開時,只有身后的光線稍微在前面照亮了一片地。里面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就像蝙蝠居住的山洞一樣。
中原中也摸索著墻壁, 按開燈的開關,照舊看見了太宰治坐在辦公桌前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
好消息, 首領沒出事。
壞消息,手上這個小孩不知道是誰。
中原中也腦子里一瞬間通往浩瀚無垠的宇宙,閃過各色Mafia中的常見劇情, 最后歸為嘴里喊出來的一句:
“BOSS, 你私生子找來了———”
這話一出口, 驚得太宰治都目露懷疑地抬頭, 看向中原中也。
“你的腦子終于壞掉了嗎?”
[無論哪個世界的中也都好傻。]
津島修治和太宰治的腦回路在這一瞬間完全統一, 一致地認為中原中也喊出這話是有毛病。
“你自己看,長得和你差不多, 異能力也一樣!
中原中也把津島修治放地上,讓他自己和太宰治互相打量。
這話沒錯, 兩個世界的同位體怎么可能會有多大差別。
太宰治懶洋洋地打量著津島修治,在心里估摸這是哪個世界躥過來的家伙。
[看這個樣子,還在津島家的時候?怎么看著還挺開朗的,有點惡心。]
大約每個太宰治都會討厭自己,連帶著討厭身為同位體的自己———無論是存在于哪一個時間段。
津島修治也有點嫌棄地打量對面那位纏著繃帶,形象稍顯中二的家伙。
但他的厭惡感沒有太宰治強烈,只是覺得自己的同位體似乎有點點像個病秧子。
“中原干部,你先出去吧。”
太宰治微微抬眼,示意中原中也離開,給他和津島修治留下談話的空間。
“是!
直到現在,中原中也也沒看明白這兩個家伙的關系,但他不會違抗首領的命令,猶豫一會兒后轉身就走。
留下兩人在這個封閉的空間中,對峙之間,似乎連空氣的流動都停滯了。
“我的同位體?”
出乎意料,率先發問試探的是津島修治。
他大約看出了這位同位體的難纏多疑,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也只能主動出擊。
太宰治聞言,裸—露出來的眼睛迅速鎖定津島修治,就像老鷹盯住了獵物,帶著點翻涌的惡意。
“我記得在這個時間,你最多剛剛從津島家出來?同位體?你是怎么知道這個詞的?”
津島修治有一瞬間被太宰治的目光看得窒息,但很快又反應過來。
“那你呢?你也知道這個詞吧!
兩個人看向對方的目光中都帶上了一點點懷疑,因為按照正常發展來看,對方是不應該知道這些東西的。
太宰治站直身體,從那方擺滿文件的辦公桌旁邊繞過來,慢慢走到津島修治前面。
“啊果然還是好惡心!
完全與他不同。
只要仔細觀察,就能發現津島修治絕對是個被人保護過的孩子。
太宰治很難想象會有一個世界的自己像這個樣子———那種不自覺透露出的幸福感令他忍不住發笑。
“你從哪里來的?”
太宰治的臉驟然陰沉了下來,像是布滿雷電的烏云一樣帶著沉重的壓迫感。
他看見的那些世界線中,沒有一個太宰治是能夠在這個年紀好好生活的。
不,應該這么說。
太宰治的性格與天賦注定他與幸福無緣。
所以,怎么會多出來這樣一個異類呢?
“一個不同于你的世界!
津島修治迎著這種目光,只是簡簡單單地概括了一下
津島修治失蹤的第一天,江戶川亂步不曾到來的第八天。
哪怕艾爾海森會卡維翻遍了并盛,看過了路邊安裝的監控,卻也只能發現津島修治在某個死角突然失蹤。
“這種情況,和彭格列的失蹤有點像!
都是突然消失,再也找不到蹤影。
“等下次我們去到那邊,會留意阿治的!
沢田綱吉聽到情況,面露嚴肅地向兩人承諾。
彭格列這一次發生的事情太大,誰都不希望把無辜的人牽扯到那個殘酷的未來世界。
更何況是一個幾歲的孩子,去到那里都不一定能生存幾天。
沢田綱吉心中的擔子愈發沉重,可他又無可奈何。
“沒看見也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他不一定去到了你們的世界!
艾爾海森輕輕扣了扣自己寫滿細節的筆記本,從旁安慰沢田綱吉。
“更有可能的是,他去往了他所存在的十年后———這應該是十年火箭筒運行的底層邏輯!
十年后的彭格列中不存在他們,所以艾爾海森猜測津島修治大概率沒有去往那里。
“還有其他事情我們可以幫上忙的嗎?”
沢田綱吉對于艾爾海森的判定,還是有一定的信任度的。
“我想借幾枚彭格列庫存的十年火箭筒研究,可以嗎?”
“好。”
艾爾海森見事情談妥,便自己一個人留在這里思考。
[十年后的津島修治。]
[未來的世界線。]
[變更的本條世界線。]
慢慢變得清晰的幾條線索在他腦中串聯起來。
“系統,你能定位津島修治目前所處的世界嗎?”
“很抱歉,我并沒有辦法!
系統在艾爾海森的呼喚中露出頭來,沮喪地搖了搖腦袋。
“那告訴我,津島修治未來中最動蕩的幾條世界線。”
艾爾海森承認自己也有賭的成分,他認為越是動蕩的世界線才會伴隨著不穩定的世界,更容易接納身為異類的津島修治。
就像是具有低濃度細胞液的細胞,更容易被更高濃度的溶液吸收內部水分一樣———這是非常相似的原理。
“嗶———”
“檢索結果:第一條為橫濱武裝偵探社世界線,第二條為港口Mafia首領的世界線!
“其中第二條為不可復制的世界線,目前正處在動蕩的最關鍵節點,不穩定性極高!
果然,用關鍵詞來檢索,才能讓這個笨蛋系統吐出點關鍵東西。
也側面印證了他對系統能查看世界線從而知曉未來發展的猜測。
“第二個問題,我所存在的世界,是否會被十年火箭筒影響!
提瓦特是一個不可復制的世界,那是一個被“蛋殼”包裹住的大陸,每個人都擁有著注定命運的命座。
即使艾爾海森能夠短暫脫離,也不過是萬分之一的巧合加上系統的努力。
于是,系統肯定地回答他的問題。
“您的世界不可能存在第二條世界線。”
艾爾海森聞言,愈發篤定。
“所以,即使我使用十年火箭筒,也不會聯系到第二個世界線!
“理論上來說,是的!
“我知道了。”
艾爾海森收起筆記本,匆匆趕往目前的家。
卡維在之前得知津島修治可能是因為較弱的武力值率先被盯上后,匆匆趕過去將落單上學的中原中也接回家,并幫他們請了一個長久的假。
“阿治有線索了嗎?”
擔心又著急的卡維等艾爾海森回來后趕緊上前詢問狀況。
此時,其他孩子也坐在這里,一同猜測著津島修治到底是被誰抓走了。
“有,也猜到了方法!
“但是有一定的風險。”
艾爾海森從孩子們身上掃了過去,重點落在了織田作之助和晶子身上。
中原中也目前還算稚嫩,并不在艾爾海森的考慮范圍之內。
“織田作之助,等十年火箭筒到了以后,來幫我個忙。”
思考半晌,他最終放棄了更有保護能力的晶子,因為將晶子留在家中才能算是最后一道保險。
畢竟晶子是家里唯一一位有治療能力的人,即使無法直接應對未知的敵人,也能帶著其他人一起拖延時間。
“好。”
即使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織田作之助還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再準備一點時間!
艾爾海森看著“嘀嗒”作響的鐘表,若有所思地繼續在筆記上測算著什么。
第 52 章
“你想帶著織田過去嗎?”
“嗯!
經過一番解釋, 卡維很快理解了艾爾海森的想法。大概是以織田作之助為錨點使用十年火箭筒,帶著艾爾海森去往津島修治所在的世界。
這辦法確實有些風險,但也可能是唯一的辦法。
卡維抄起紙筆開始和艾爾海森一起測算, 把結果扔給系統收錄,爭取在這段準備的時間中,讓他們降落的地點穩定在那個動蕩最強烈的世界。
“萬一沒在那個世界怎么辦?”
“應該也不遠, 慢慢找過去也是可行的。即使沒有十年火箭筒,異能者中也存在著另一種“奇點”,只要找到控制的方法, 跨越時間線并不只能用十年火箭筒!
聽見他的回答, 卡維了然地點點頭, 隨即給不在家的五條悟和江戶川亂步各發了一些注意安全的消息。既然可能是沖著他們這些人來的,那么其他兩個孩子應該也有可能被盯上。
況且, 兩人默契地沒提系統。
這個有可能作為保障的小家伙只能跟著艾爾海森, 所以讓艾爾海森去往其他世界線其實已經是安全系數最高的方法。
“你自己注意這里的情況,盡量不要讓他們落單!
卡維不傻, 所以艾爾海森的話也點到為止。
接下來就是慢慢等,等到最關鍵的道具登場。
彭格列的動作不算慢,本來就因為這次情況, 他們基本上把波維諾家族剩下的十年火箭筒直接征用了。在沢田綱吉的強烈要求下, 他們也撥出五個十年火箭筒給艾爾海森一家送了過來。
艾爾海森準備好自己要帶的東西, 轉頭看著猶豫選匕首還是選雙槍的織田作之助。
“織田, 那些防身的武器全帶上!
“嗯。”
等到一切都準備好了, 艾爾海森抓住織田作之助的手臂,讓卡維把十年火箭筒向他們投過去。一陣熟悉的煙霧散去, 兩人也不見了蹤影。
卡維身上還留了兩枚十年火箭筒,留作備用。
“呼這幾天就好好待在家里, 不要亂跑了!
卡維轉過頭去,認真地叮囑坐在這里的晶子和中原中也。
“好。”× 2
兩個小孩也知道現在事情的嚴重性,神色嚴肅地點頭。
但或許事情就是容易成群地出現,讓本來焦躁的人愈發煩惱。
“叮———”
晶子的手機里出現一陣信息接受的響動聲,緊接著中原中也、卡維的手機也響了起來。她先是迅速地掃了一眼信息,接著瞳孔緊縮,不確定地看向同樣接收消息的兩人。
“卡維”
“亂步家里好像也出事了”
她有些語氣艱難地說出這個結論。
亂步沒有發很多東西,只是發了他自己家的地址和沒發完全的求助消息。但正是因為沒發完,晶子才忍不住擔心起來,畢竟亂步和他的家人本身都是沒有異能力傍身的。
沒有異能力,不知道遇見什么事情,攜帶著毫無武力值的江戶川亂步和武力值不高的晴子,但凡去晚一點說不定江戶川一家都沒了。
晶子捏緊手機,神色愈發著急。
“一起過去吧,記住好好保護自己。”
卡維頭疼地揉了揉腦袋,既不放心將小孩子留在家里,又非常擔心江戶川亂步那邊的情況,算下來還是一起過去比較安全
江戶川一家在住在有些偏遠的地方,即使開車去艾爾海森家也要花兩個小時。
雖然本意是為了讓江戶川亂步遠離人群,但現在這點距離現在也成了他們求助信息發出去后,救援人員難以快速到達的阻隔。
江戶川繁男背著昏迷不醒的江戶川亂步穿梭在地形復雜的后山,身邊跟著咬牙奔跑的晴子。他們跑了很久,連身上的衣服都帶著刮蹭出的泥濘和劃痕。
“”
兩人緊閉嘴巴,努力節省體力,用于逃跑。
他們知道,自己或許是逃不掉了,但至少要把江戶川亂步好好地藏起來。
身后的異能者緊追不舍,聽聲音來看,他們似乎是因為被遮擋的樹木阻擋感到不耐煩,所以直接將其推倒了。
[不知道他們來找我的尸體時,能不能順著這條明顯的路過來。]
江戶川繁男頗有些苦中作樂地想。
[不過,不一定會有完整的身體吧。]
自從他成為刑警起,或許就想到了會有這么一天,成為他人口中值得惋惜的家伙,或者是死于黑暗中被掩埋了姓名。
沒想到是現在這個時候,甚至還牽連到了他的妻子和兒子。
江戶川繁男有些懊惱,但回到任務交給他的那一天時,他大概也沒辦法拒絕。
“繁男!
晴子的聲音輕飄飄的,帶著點過度奔跑后的喘息。
“你帶亂步先跑吧。”
“帶上我,你就沒有時間把亂步藏起來了!
她一如家中時那么冷靜而篤定,估算出那些難以測算的概率后,就打算把自己留下來拖延時間。江戶川繁男平日里最喜歡和這樣的晴子交談,但當此時,他寧愿自己的耳朵聾了,沒聽見這句話。
“晴子,我不想你死。”
江戶川繁男覺得自己的眼眶有點熱熱的,幾乎要留下眼淚來,但他硬生生憋住了,不想讓模糊的視線拖累他的速度。
“但是我留下來,亂步活下來的概率就更大。而且,我們都做好了死的準備不是么!
無論是先死后死,晴子只想讓自己的死亡利用率最大化。
“嗯!
江戶川繁男輕輕回應了一聲,那點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他有點恨自己靈活的腦子了,為什么它要冰冷地把晴子說的話明明白白地標上一個“正確”,讓他喪失了反駁的理由。
“快跑吧,親愛的!
晴子慢慢停下腳步,注視著悶頭奔跑的江戶川繁男,快速收拾了他趕路時所留下來的痕跡,然后朝著另一個方向故意弄出些響動來。
晴子聽著身后的聲音,用力奔跑。
天上不知何時下起了蒙蒙細雨,把平日里儀表非常干凈的晴子弄得格外狼狽。她有些慶幸地贊美著這個天氣,贊美它掩護了江戶川繁男的行蹤。
“————”
腰部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沖擊,晴子霎時間倒在地上,再起不能。
一雙布滿青筋的大手拎住了她漆黑的長發,將她粗暴地拽起。晴子的身形在這人碩大肌肉的對比下顯得格外瘦弱,就像是水里漂浮的浮萍一樣,隨意地就可以被揉碎。
“不是那個警察。”
他的聲音粗糲,就像在砂紙上磨過一樣。
他將另一只手抓上晴子的脖頸,慢慢收緊,就像是觀察著掙扎的螞蟻一樣,帶著點惡劣的神色。
“等等”
“我知道他們去了哪個方向”
晴子微弱的聲音從嘴巴里漏出來,像是只掙扎的死魚一樣。
“轟———”
“咳咳咳”
晴子的嘴里滿是鐵銹味,掉到地上后一個勁地咳嗽。
那人倒是饒有興趣地看著晴子,似乎沒想到還能見著一個臨時反水的。
“怎么,被那警察拋棄了?”
“不,我不想死。”
晴子低著腦袋,淋濕的長發貼在她的頭上,活像從電視里剛爬出來的女鬼。
“他為了兒子把我丟棄在這里,我不想讓他活下來!
她的話語里滿是怨恨,一句話說下來渾身都在顫抖。她的指甲深深地抓在泥土里,留下幾道抓痕,充滿了不甘的味道。
“哦?那他去了哪里?”
那人得了線索,蹲下身體,繼續逼問晴子。
他并不是很擔心晴子說謊,畢竟追殺的人不止他這一隊。本來打算這個方向找完了轉回去和另一隊匯合,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
“那里”
晴子的指甲里已經滲出了血。她露出那雙瞪大的、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那一個方向,嘴里不住地怨毒詛咒著江戶川繁男。
那人聽得煩了,打算把晴子干脆利落地解決后就去往那個方向搜查。
“放心吧,我會把你們送往地獄里做夫妻的!
他笑得夸張,似乎已經想到了那副夫妻相殘的可笑場景。
晴子閉上了眼睛,直至此時,她的腦海里還在估算江戶川繁男現在到底逃了多遠。
“轟—————”
一股詭異的力量襲來,將他深深按在泥土里。他措不及防地吃了一嘴的土,打算掙扎著起來,卻發現渾身沉重得不不像話。
“晴子夫人————”
隱隱約約地有三聲不同的呼喊聲從后方傳來,一道像是年輕的男聲,另外兩道則像是年幼的孩童,隨后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迅速接近。
借著中原中也重力迅速趕來的卡維三人,順著那些異能者沖動撞出來的路尋找到了最近的晴子。
晴子的狀況已經很差了,過度的勞累加上剛剛的生死一線,讓她現在已經進入了休克狀態。
“再堅持一下———”
晶子紅著眼睛,掏出了自己隨身攜帶的手術刀。
第 53 章
有晶子在, 人很快就恢復了過來。
晴子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卻看見三個熟人圍著她查看情況———是他們把亂步送過去的那家人。晴子暗暗確認他們身上并沒有偽裝后松了口氣。
“你還好嗎?”
卡維半跪在地上,查看蘇醒過來的晴子的情況。
“亂步, 還有繁男”
晴子用力撐起身體,伸手指著正確的方向。
“還有他們!
卡維來不及多說,只能麻煩中原中也使用重力再次帶著他們順著晴子所指的方向搜查過去。時間實在有些緊迫, 剛剛他擊倒了那幾個異能者組成的隊伍時,就已經花費了很久。
中原中也已經在喘息了,他尚且年幼, 帶著這么幾個人趕路已經耗費了不少精力, 現在有些頭暈目眩, 但他還是咬牙用力———他并不希望江戶川亂步遭遇不測。
雨勢越發大了,讓他們有些看不清地上的情況。
但還好恢復過來的晴子仔細觀察, 順利地將江戶川繁男逃離的路線疏離出來。
“那里———”
越是觀察, 晴子愈發心驚。
前面一段還是模模糊糊地看不清線索,后面就開始出現了大規模的破壞。這說明江戶川繁男已經安置好江戶川亂步, 然后自己故意弄出動靜開始吸引其他搜查的異能者隊伍了。
她從未覺得自己的腦袋如此混亂,可她不能動搖。
只有好好地指出路來,江戶川繁男獲救的可能性才最大。
“快———, 中也降落到那個地方!
卡維聽見了巨大的動靜, 又看見了緩慢塌陷的深坑。
毫無疑問, 那是只有異能者才能造成的。
中原中也聞言, 咬著牙努力加速。他自己的喉嚨已經有點滲出血了, 已經有點初現異能力透支的征兆。
“轟———”
大約有十幾個異能者,加上剛剛那群被他們打倒的家伙, 大概是他們總共派出來的人了。面對江戶川繁男這么一個普通人,已經算得上是十分重視。
中原中也控制住方向, 正好擋住他們向江戶川繁男發動的攻擊。
卡維迎面揮舞著自己的雙手劍,直接將最近的幾個人扇飛到樹上,隨后他將控制權交給梅赫拉克,借著雨水與草元素充分混合誕生的草種子引爆的威力,直接重傷了好幾個人。
晶子迅速帶著另一位需要保護的晴子往后退,跑去查看江戶川繁男的情況。
和晴子差不多,也不容樂觀。晶子摩挲著江戶川繁男的頭部太陽穴,發狠地用手術刀用力刺下去,力求不帶一絲痛苦。
[救回來了]
但是緊接著,異能力透支的中原中也也被逼退到他們身邊,不住地咳嗽。
哪怕卡維趁他們不注意解決了幾個人,剩下的人還是迅速對他們展開了圍攻。中原中也還是太年幼了,狡猾不過這群作戰經驗豐富的亡命之徒。
“晶子姐,對我發動異能!
中原中也態度堅定地看著晶子。
“好”
“中也,別怕。”
晶子努力用嘴角扯出一個微笑來,盡管在這雨幕中,她的表情并不是能被很好地看清。
中原中也從來沒接受過[請君勿死]的治療,他們大概也沒想到會讓這個最小的弟弟拼命到這種程度。但她所能做的,只有牢牢地在后面堅守著最后一道防線。
前方的卡維有些吃力地躲避著攻擊,又隨時見縫插針地將草種子快速增殖,他深知現在這種情況再維持下去,他們大概會被耗死。而只有草種子的話,傷害又太低,根本跟不上對面補盾的速度。
[需要更多的元素]
他的視線已經雨水模糊了,但還是遙遙望見了那座高聳的黑色影子。
江戶川一家住在偏遠地區,而他們又往更加偏遠的山地里逃跑。所以,很碰巧地,他們跑到了高壓電塔附近。
“中也———,把他們扔上去———”
卡維很少用這種冷靜到近乎命令的口氣說話。
聽見卡維的話,中原中也恢復以后,顧不得太多,迅速把那群家伙控制著往上飛。有些沒被控制住的,還想直接沖著后面三個人殺過來,卻被晶子近乎于自殺式的攻擊一刀斃命。
梅赫拉克攜帶著卡維的大劍一同飛上去,戳斷離那些異能者最近的幾根電線,隨即操控著被卡維附著上草元素的大劍瘋狂朝著那群人砍過去。
水與草元素繼續反應,又被漏出來的高壓電不斷激化。
哪怕他們中那位異能者的護盾再怎么堅固,卻也承受不住這種源源不斷的打擊。在護盾碎裂的一瞬間,酥麻的爆炸感襲遍他們全身,將他們炸得半死不活。
解決了。
看到梅赫拉克下來告訴情況的時候,大家忍不住呆坐在地上。
生死時速,真是太累了。
晶子再度拎起手術刀,給每個人挨個檢查過去。雖然那些人已經解決了,但是為了防止他們有追兵,晶子還是得讓他們保持在最佳狀態。
“呼我們回去接亂步!
江戶川繁男呼吸著潮濕的空氣,緊緊抓住身邊晴子的手,用力安撫祝自己狂亂的心跳———他實在是驚喜,在死亡的前一分鐘被人救下,還能看見自己的愛人。
“好”
顧不得休息太久,他們匆匆轉頭往回趕,把被藏起來的亂步也帶了回來。
早已蘇醒的江戶川亂步,看清楚情況以后,抱著江戶川繁男和晴子就開始哇哇大哭。他很害怕,無論是剛剛蘇醒過來看見空無一人的孤獨感,還是父母可能理他而去的恐慌感都讓他的腦子亂成了一團漿糊。
還好亂步在之前掙扎著發出了消息。
還好江戶川繁男和晴子都為了亂步努力爭取時間。
還好卡維他們來得及時。
“乖,亂步,咱們回去了。”
晴子和江戶川繁男一下一下輕柔地順著江戶川亂步的背,止不住地心疼。
“去我們那里吧,你們這邊不排除還有其他人的可能性!
卡維向他們提議。
“好。”
等到他們準備回去的時候,正好看見了提溜著一個不知名黑色物體趕到這里的五條悟。
“喂,沒事吧!
五條悟摘下墨鏡,上下打量著這群渾身破爛的人。
確認他們完好無損,他有些氣惱地跺腳,嘴里一直用咒罵的話語詛咒那群老橘子。他也是收到了消息,但是因為一點事情耽擱了,現在才看到趕過來。
“喂。五條家的少爺,哪個是我要保護的!
此時,那個黑色的物體終于起來,大家才看清這是一個身材壯碩的少年,嘴角還有著一道不知道怎么劃出來的疤痕,整個人顯得分外兇狠。
“全部。”
“這么多人,得加錢!
“沒問題。”
五條悟和那個不知名的家伙數息之間又完成了一套對話,快到其他幾個人有點來不及反應。
“他是?”
卡維有點遲疑地詢問。
“他?是叫禪院甚爾吧,反正現在是我買過來的保鏢!
財大氣粗的五條悟扔過去一張卡,指使著甚爾趕緊去干活。
甚爾挑了挑眉頭,轉身過去看,左一個右一個把晶子和中原中也扛到肩上,毫不在意他們兩個人的微弱掙扎。
他也算是爽快的、拿錢辦事的典范了。
“走吧!
五條悟接過中原中也的任務,陸陸續續把其他幾個人運送回家。
等到卡維、江戶川一家、晶子、中原中也處理好身上的狼狽后,才開始圍在客廳詢問五條悟。畢竟突然冒出個人來,大人和小孩剛剛度過危機,都下意識地尋求一點點娛樂,防止自己太受剛剛的情緒影響。
“咳咳。”
五條悟清了清嗓子,開始講述自己前幾個小時前的經歷。
“你們都知道嘛,那群老橘子又愛面子又沒有實力”
那時
[五條家大約都是吃白飯的。]
五條悟從未如此深刻地意識到這件事情。難搞的咒靈要他來解決、找點情報指望不上、天天拖他后腿倒是一個比一個起勁。
而現在,找個借口把他拉回來和禪院家的人比試,更是讓他煩悶。
“五條家是沒人了嗎?連跟禪院的人比比都不行?非要我回來?”
五條悟坐在主位,拍著桌子質問其他長老。
長老們心虛地轉過頭,不敢與這位在外面越來越野且不受控制的“神子”對視,承受他的憤怒。
確實,五條家早在很久之前的新生代就慢慢開始沒有了咒術天賦,多數只能安排去從商,積累一些發展用的資金。
等到五條悟出生以后,他們便著手于五條悟的培養,對于那些天資平庸的家伙沒怎么上心。
現在落到神子跑路、新生代再無拿得出手的人,也算是他們自討苦吃。
長老們煩人歸煩人,但打幾頓就明白五條悟是他們再也掌控不了的家伙,更何況五條悟不知道從那里帶回來那些奇奇怪怪的同伴,讓他們吃了好一頓虧。
五條悟本來是可以不回來管這些事情的,但這些長老長了記性,說只要打這一次就不再插手他在外面的生活。
條件還算合理,五條悟就答應了,畢竟禪院家也很討厭,打一次也不算虧。
第 54 章
當五條悟先五條家長老一步跑到禪院家閑逛時, 禪院甚爾當時正在教訓那些不長眼的封建余孽。
不得不說,拳拳到肉的攻擊,確實看上去相當有威懾力, 特別是發出攻擊的對象長得人高馬大、異常兇狠,便更叫人覺得這是哪家□□的混混跑了出來,堵在角落里勒索“好學生”一樣。
當然, 實際情況得反過來看。
眾所周知,禪院家的人眼睛都長在腦袋后面,只認咒力。
所以即使禪院甚爾把他們打趴下時, 他們嘴里還在不斷地叫囂禪院甚爾是個沒有咒力的廢物。連五條悟都聽樂呵了, 被打敗的人對著強者這樣喊, 大約是想再吃些苦頭。
“那被廢物打敗的你們,連‘垃圾’都算不上!
果然, 禪院甚爾一拳頭就打得他們眼冒金星, 半只腳踏入了地獄的門檻。
所有的咒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身體素質。擁有[天與咒縛]的個體, 大約是幸運且倒霉的,明明擁有通往最強道路的天賦,但還未成長的他們在其他人看來, 不過是擁有蠻力的普通人罷了。
即使知道這個體質的存在, 誰又真的會大海撈針, 為了一個難以分辨的[天與咒縛], 耗費那么多資源去賭一把呢?
但偏偏他被擁有[六眼]的五條悟看見了。
從小到大看遍了那么多人的五條悟, 輕而易舉地看出這個家伙的身體是多么詭異。禪院甚爾簡直就像是積蓄著怒氣的火山一樣,等到時機成熟時, 便會噴薄著熾熱的巖漿震懾其他人。
按理來說,五條悟是懶得管禪院家的事情的, 最多站在旁邊樂呵呵地嘲笑這些人怎么這么菜。但禪院甚爾不甘心且憤怒的樣子,讓他有一種微妙的即視感。
“嘖———”
五條悟忍不住咋舌。
他改變想法了,只要禪院甚爾夠強,帶回家保護那群脆皮小孩也不錯。
“喂———,那個誰,你還想待在禪院家嗎?”
五條悟用咒力移過去,拍了拍禪院甚爾的肩膀,順手攔住他揮過來的拳頭,然后又重新問了一遍。
“要不要從這個垃圾堆里出來?”
“當然!
唯獨對這個問題,現在的禪院甚爾會毫不猶豫地回答。
“行啊,我雇傭你了。待會兒幫我辦件事,要是你做得不錯,我就把你從禪院家買走。”
禪院甚爾有點狐疑地打量著這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白毛,視線慢慢被五條悟從墨鏡邊緣露出來的藍色眼睛所吸引———這是非常明顯的特征,讓他一瞬間想到了傳說中的“六眼神子”。
“你雇傭我這個普通人想干什么?你還需要保鏢?”
禪院甚爾把手撤回來,充滿疑心地繼續防備著五條悟。
“不是我的保鏢,是另外幾個家伙的,你害怕什么,總歸不會比在禪院家待遇差。”
五條悟隨意地往墻上一靠,張口就是些挑釁的話語。
“怎么?連賭一把也不敢?”
“好!
禪院甚爾思索片刻,同意了五條悟的要求。畢竟在他的心里,其他事情怎么也比不過脫離禪院家重要。更何況眼前的家伙確實有這個實力,他要是白白錯過這個機會,以后不知道還要等到什么時候。
五條悟咧嘴一笑,轉頭就拎著禪院甚爾的衣服,瞬移到了正在準備比試場地的五條家長老和禪院家長老中間。
“喂,老頭子,我要他代替我比試!
五條悟壓根不理會嚇得一抽的五條家長老,順手把旁邊的禪院甚爾往前一推,正好推到了禪院家長老面前。
相當囂張的態度,推出來的還是他們禪院家有名的“廢物”,禪院家長老瞬間體會到了五條家長老的心里感受———有這么一個家伙存在實在是太氣人了。
“神子閣下,這場比試是‘禪院’和‘五條’舉辦的!
他還特地在后面倆姓氏上加了重音,期待著五條悟腦子里的水能倒出來。
“他是我剛叫來的保鏢,打不過我就是了。怎么?禪院家連我的保鏢都打不過,還想找我比試?為了輸的時候說出去不那么難聽?”
敵人氣急敗壞的嘴臉真是最值得欣賞的。
五條悟的嘴相當給力,聽得身后的五條家長老暗自竊喜,聽得前面的禪院家長老差點氣到升天,連后邊的禪院甚爾都忍不住在心里叫好。
“去,把禪院家其他人打敗了,我就把你買下來!
五條悟充滿鼓勵意味地拍了拍禪院甚爾的肩,進一步加劇了禪院家長老的怒火。
“好!我們就看看,你的保鏢能堅持多久!”
禪院家打心底沒把禪院甚爾放在眼里,所以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才讓他們感覺自己的臉“啪啪”作響。
只見禪院甚爾隨手拿了根爛木棍,就把他們禪院家的“天才”打得嗷嗷亂叫、躺在地上當場“睡覺”。人一個接一個上來,本來以為可以輕輕松松解決禪院甚爾的咒術師,也慢慢開始警惕起來。
第一個人倒下時,
他們認為禪院甚爾鉆空子。
第五個人倒下來時,
他們覺得那點蠻力還算有用,但也僅限于此。
第十個人倒下來時,
后面的人開始慢慢地有點恐懼。
第三十個人倒下來時,
他們絕望地看著這個體力似乎沒有盡頭的“廢物”。
但還有更多,四十個、五十個直到全部,連他們曾經寄予厚望的少家主,也不過在禪院甚爾手下多掙扎了十分鐘,甚至還是在禪院甚爾戰損的情況下。
多么可笑,他們竟然打不過自己嘲笑的“廢物”。
禪院家長老面色鐵青地看完了比試過程,心里忍不住暗罵那群養尊處優的小崽子,但也無濟于事。
五條悟興致沖沖地看完全過程,全當是一場喜劇電影,笑聲大到整個比試場的人都能聽到,卻也沒人敢阻攔這個家伙。
“不錯啊,來來來,說說這家伙賣多少錢!
五條悟笑嘻嘻地轉頭,看似是在找禪院家長老商量。
“”
“轟—————”
禪院家家主坐不住,終于出面想要制止這場荒唐的交易,但隨之而來的,是五條悟對著比試場毫無顧忌的轟炸。
五條悟甚至還在手上積蓄了咒力球,目標明確地對準下面的咒術師。
“你最好想清楚再開口。”
他語氣散漫,但手上一抖一抖的,看樣子隨時要扔過去。
年紀小小,威脅大大。五條悟明明長了張乖巧的臉蛋,現在卻活像是個黑惡勢力里的老大一樣。
“你們不管管?”
禪院家主恨不得一巴掌拍過去,但還是佯裝冷靜地詢問五條家長老。
“唉——,我們也管不了他,想必你也曾經聽說過那些傳聞!
五條家長老臉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但在心里臉都快笑爛了。這種拆家的事情果然還是發生在別人那里看著更有趣。
“好!
塵埃落定,為了其他咒術師,禪院家主終于還是忍下了這口氣,打算在五條家那里狠狠敲一筆大的。
而五條悟就懶得管這些了,自顧自拿起手機,打算和其他人分享今天的趣事———結果就看見了江戶川亂步發送了很久的求助消息。
“”
最后就是其他人看見的那樣,五條悟直接抓住禪院甚爾就跑過來了。
“總之就是這樣了,他挺強的,雖然比不過我。”
五條悟講完以后,就有人從旁邊遞了口水。
“哦,是新的家人啊!
中原中也聽完,也給禪院甚爾倒了杯熱水。
“不是,是保鏢!
禪院甚爾兇神惡煞地回答,但還是接過了中原中也的好意。
“都差不多啦,反正你現在也要住在這里,早點習慣就好!
晶子欣賞地打量著禪院甚爾。在那種環境下還能成長到這個樣子,禪院甚爾也被晶子列入了[可憐但堅強]的行列。
禪院甚爾沒有說話,只是“噸噸噸”地把水全灌下去了———剛打完架就被五條悟抓走扛人,他也挺累的。
“誒?怎么沒看見那家伙?還有織田作呢?”
五條悟有點稀奇地四處搜查,畢竟家里最宅的那兩個居然消失無蹤了。而且剛剛那么大事情發生,他沒看見那兩個人時就已經開始疑惑了。
“他們去找阿治了。”
卡維嘆了口氣,接過五條悟的話茬子開始解釋。
“不知道他們現在到地方了沒有!
嗯,當然是到了。只是和津島修治差不多,織田作之助帶著艾爾海森,掉到了beast世界線的【織田作之助】身邊。
身邊突然掉出來兩個人,【織田作之助】本來已經打算控制住他們,結果一轉頭就看見織田作之助那熟悉的面容,忍不住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不認識的親戚。
當然,身為孤兒的他根本找不到在記憶里有聯系的人。
“你們是誰?”
于是他直接開口發問。
織田作之助仰頭看著他,有點驚奇,但還是乖乖回答了。
“我是織田作之助!
“”
第 55 章
【織田作之助】呆呆地看著年輕版的自己。
“啊, 我也叫織田作之助!
真巧才怪。
“織田先生!
一位身著咖啡色風衣的男子抱著裝好的購物袋走到【織田作之助】身邊,并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對面的織田作之助和艾爾海森,然后他也愣住了。
名為芥川龍之介的人, 目前算是跟隨織田作之助學習的學生。
他下意識皺起眉頭,十分防備地豎起羅生門,打算直接將織田作之助捆住。
“沒事, 芥川!
【織田作之助】擋在了了芥川龍之介前面。
“織田作之助,你好!
艾爾海森也從后面站出來,接手了和【織田作之助】的談話。
總不能再讓這兩個呆呆的同位體對峙, 這樣的話說不定能直接耗到晚上。
經過一番交流后, 他們將人帶回了武裝偵探社。
“初來乍到, 我能否詢問一下橫濱目前的情況?”
看著其他人都在對小型織田作之助進行好奇的打量,艾爾海森也趁此機會提出了疑問。
有人問, 那也有人回答。
畢竟這不算是什么隱秘的情報, 只要外面找個人打聽打聽就能知道。
經過國木田獨步的解釋,艾爾海森也大致知道了橫濱現在的情況———在那位不知名的首領的操縱下, 港口Mafia的勢力已經強盛到搶奪了異能特務科的的權利,這個世界的橫濱幾乎是他的一言堂。
“”
與他們世界的發展不太一樣。
也對,畢竟艾爾海森插手了。他們世界的另外兩派慢慢發展的同時, 應該會聯手打壓起港口Mafia, 甚至把那些組織擠壓到夾縫中生, 然后由市長負責表面市民眼中的秩序, 異能特務課建立起黑暗中的秩序。
但是, 即使艾爾海森沒有插手。他也不認為那些人可以將港口Mafia發展到這種程度,假如他們成功搶奪到港口的管理權, 必定會迎來其他人都針對,會有一段漫長的過渡時間用于平穩發展。
除非在這段過渡的時間中, 出現了一位真正稱得上是運籌帷幄的“天才”,能夠強橫地奪取所有組織掌握的權利與利益。
[港口Mafia的現任首領嗎會是誰呢?]
艾爾海森將其納入可疑人物的行列中,甚至推測到是這個人一手控制了這個世界的動蕩。
但這并不是他過來的首要任務。
“我想委托你們尋找一個孩子!
此前已經試探到【織田作之助】的工作,艾爾海森將目光轉回武裝偵探社這邊。
看樣子就長大幾歲的江戶川亂步,“嘎吱嘎吱”地啃著薯片,聽見他的話以后才感興趣地抬起頭來。他也猜到了,這位要找的孩子估計是這個世界其他人的幼年體。
“他叫津島修治,不過按照這個名字找不一定找得到!
艾爾海森尚未確定津島修治是否在這個世界,選擇先委托武裝偵探社搜尋一番。
“好啊!
平常倒是異常散漫的江戶川亂步,現在在國木田獨步驚奇的注視下,異常爽快地接手了這次調查。
而他們所關心的津島修治,現在過得其實還不錯。
在兩人的拉扯一番后,年長的太宰治還是技高一籌,試探到了自己最關心的那個問題———津島修治的世界里是否有織田作之助的存在。
有啊。
不僅有,還生活在一起。
不僅生活在一起,還看了織田作之助的手稿。
太宰治聽完都愣住了,做夢都沒想到過會有一個世界的自己過得這么好。
“嘎吱”
一陣類似于磨牙的聲音響起。
太宰治內心忍不住冒出了些陰暗的想法。
譬如將津島修治永遠困死在這個世界,讓那點幸福的回憶成為他以后痛苦吞咽的精神糧食。
譬如直接把眼前的津島修治宰了,自己找個方法變小去他的世界生活。
不過這終究也只是想想,畢竟那是津島修治世界的織田作之助。他要是走了,現在這里的【織田作之助】就會化成泡沫。
太宰治得維持這個夢境一樣易碎的世界,直到安排好自己的死亡。
但他還是很嫉妒。
[哈即使是殺了也沒關系吧,根本不會干擾到那個世界的進程。]
憑什么?憑什么這個家伙什么都沒做也能這樣幸福?
這不就襯得他像個努力的笑話一樣嗎?
太宰治在那身沉重的大衣底下摩挲著手中的槍,一下一下地。任誰也看不能從他如死水一樣的面容上,看見那瘋狂的內心。
津島修治察覺到一股莫名的惡意,愈發防備地看著太宰治。
“嘖———”
“你自己在這里等著,別亂找事的話,過一段時間就能回去。”
控制不住殺意蔓延的太宰治,終于還是沒對津島修治下手。但他目前已經不想再看見這家伙,再看下去手里的槍都要自動瞄準到津島修治的頭上了。
門瞬間打開關上,太宰治的辦公室又恢復了之前密不透風的樣子。
“”
在外面等著的中原中也與津島修治面面相覷了一會兒后,還是主動負起責任。隨后他就接到太宰治的指令,說是放養就行,但不要讓津島修治出現在武裝偵探社面前。
[行吧。]
中原中也已經接受了,無論撿回來什么東西(特指芥川銀、中島敦、泉鏡花)都要被他帶一段時間的生活。
黑心的老板,可憐的社畜。
津島修治頗有些稀奇地看著黑眼圈掛得老長的中原中也,剛剛被中原中也直接帶過去了沒看清,現在才發現,中原中也似乎比太宰治矮了一個頭。
[回家要告訴中也少用重力,他的同位體都被壓成這個樣子了,以后說不定連一米六都沒有。]
津島修治有點憐憫地想。
“你那是什么眼神?”
太熟悉了,完全可以用太宰治的行為模式套上去,中原中也幾乎是一瞬間理解了津島修治眼神中的含義。
“什么都沒有哦~”
津島修治微笑著裝傻。
中原中也看著這個小鬼,也不好和他計較,努力克制住自己心里打人的沖動,“哼”了一聲,轉身讓津島修治跟上他。
從心靈上接連重創了港口Mafia的兩位關鍵人物,津島修治還是輕輕松松地跟在中原中也屁股后頭去了他的辦公室。
某種意義上,經驗豐富的中原中也其實也挺適合帶孩子的,除了不讓津島修治跑出去,其他事情上也沒怎么虧待他。津島修治也就心安理得地賴在這里,自己研究怎么回去———他并不是很相信太宰治,還是打算再準備一手。
[嗯用織田作的文章做交換,那家伙估計能答應不少要求。]
津島修治摩挲著下巴,認真思考。
都是自己的同位體了,他也不是看不清楚太宰治那點心思。只是他有點好奇,太宰治在港口Mafia———那這個世界的【織田作之助】呢?到現在還沒有寫過一點文章給太宰治看?
明明太宰治要是肯上前的話,一定能和織田作之助打好關系的吧。
而且按照太宰治的歲數來推算,織田作之助也應該長大工作了。可是明明太宰治這么在意這個人,他卻沒在港口Mafia中發現織田作之助的蹤跡,甚至熟悉的人也只看見了中原中也。
[絕對有問題。]
津島修治將目光轉向中原中也,等待著他工作結束。
從太宰治那家伙嘴里套不出話來,好騙的中原中也他還沒辦法嗎?
但他還是小看了一位社畜的工作量。
從陰雨綿綿的的白天,到終于放晴的傍晚,再到沒有一點星光的黑夜。
津島修治都在沙發上睡了一輪了,卻還是沒看見中原中也放下他的筆。
“起來,走了!
等到津島修治又要睡著的時候,中原中也才伸了個懶腰坐起來。
既然是被太宰治特地說了要看住,中原中也也只能把這家伙帶回家。
[真是在港口Mafia又當保姆又當員工,要不是因為被那家伙脅迫]
想起自己留在港口Mafia的緣由,中原中也的怨念愈發深重。
他忍不住在心里唾棄了一番,才帶著津島修治坐上他那拉風的紅色跑車,猛地一腳油門踩到底開始與狂風競速。
唯有在此時,他心里掩埋的郁氣才得以發散出來。再等到回家后再喝掉一瓶醇厚的酒,醉到在夢里把太宰治殺掉無數次,他才有明天上班的動力。
“嗚嗡————”
車身嗡動。
鮮亮的色彩劃破寂靜的黑夜,帶來了一串刺耳的雜音。
津島修治被迫體驗了一把平面道路上的“過山車”,一路上都沒能張嘴套話中原中也。
一下車,他就跌跌撞撞地沖出去。
“嘔———”
雖然津島修治已經接收了正規的體術訓練,但他小孩子的身板還是比較脆的。
所以,他被中原中也格外優秀的車技給整吐了。
忘了后座還有一個小鬼,并且因為下班太晚路上沒其他人,習慣性飆車的中原中也有點心虛地看著津島修治扒拉路邊的垃圾桶,伸手遞過去一張紙巾。
第 56 章
港口Mafia目前發展得很好, 所以中原中也的工資也是常人難以想象的高,這一點大概可以從他目前居住的大別墅、旁邊一柜子價值不菲的紅酒可以看出來。
津島修治被中原中也拎著后脖頸扔到浴室里洗刷刷,甚至還蹭到了以前中島敦住在這里時留下來的衣服。
當然, 成了沒拖地的睡衣。
“所以說,你看見他的時候他就是那個樣子了?”
津島修治饒有興致地詢問。
完全沒有多套話,只要將話題引導到津島修治身上, 中原中也自然而然地就吐出一連串密集的抱怨。大約是津島修治的臉實在是太像那位黑心老板,中原中也一看見就非常有吐槽欲。
中原中也頓了頓自己擦頭發的動作,思考了一會兒。
“”
記憶回到那個他決定加入Mafia的夜晚。
已經接任首領的太宰治, 站在被白瀨背叛后的他面前, 平靜地說出“羊”最后的下場, 讓他不得不加入港口Mafia。
中原中也討厭背叛他的白瀨,更討厭讓他遭遇這些的太宰治, 即使這個家伙強迫他看清了那些人的真面目。
他被迫丟失了一個曾經生存的小地方, 被迫來到了港口Mafia,被迫成為其他組織口中宛如天災的干部。
最初當然是不甘心的, 想要抗爭的,他抗拒著港口Mafia的所有東西,爭取當個耳聾眼瞎的啞巴。
但太宰治仍舊平靜地看著他, 就像看見了兒童的幼稚把戲。
“中原干部, 你大可以嘗試著殺死我!
一句話, 就把中原中也的火力全部轉移到太宰治身上了。
于是他說出了“太宰治的性命只能由他來取”的豪言壯志, 但實際上到現在他都沒有真的動手過。
跟現在比比, 那時候的太宰治居然還有點活人的感覺。
身為下屬兼護衛的中原中也,偶爾也會在太宰治沉默的時候, 察覺到那點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對死亡的期待、看見他時的失望、又或者是對某個不知名存在的憧憬。
在那時,中原中也就發覺似乎有一層數不清道不明的壁壘橫隔在太宰治和他、和這個世界中間, 但他并不明白這層壁壘為何產生,又為何堅固到那種程度。
明明太宰治之前在港口Mafia的經歷,在他面前是如此清晰,清晰到像是一條捋順的直線,暢通無阻地到達那滿是利益糾葛的未來。
然后就是這樣過去了很久,中原中也不知不覺間被太宰治壓榨到了社畜的樣子,同時也覺得這個捉摸不透的家伙似乎還挺可憐的。
[都有了這么多東西,居然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在中原中也眼中,太宰治已經稱得上是成功,身為港口Mafia現任的首領,他有權有錢,就算是想要其他方面的東西,只要他表現出一點意思,也總會有人給他送上來。
可偏偏太宰治就是要過著那種苦行僧一樣的生活,不分晝夜地待在辦公室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飯不吃,覺不睡,第一次看他本來就瘦得離譜了,現在看著更是和骷髏架子一樣,也就那張臉加上那身衣服有點唬人的作用。
這么努力是為了什么?等他猝死以后把港口Mafia拱手讓人?
聽起來都像個笑話。
雖然中原中也并不是很在意這個被迫接手的工作,但他身處現在干部的位置,總是免不了要操心一下老板猝死的慘劇是不是會發生。
[總不會是缺愛吧?]
中原中也腦袋一抽,稍稍將這個詞和太宰治聯系,就瞬間雞皮疙瘩布滿全身。
畢竟太宰治在他心里算不上正常人,甚至可能算是感情缺失的工作機器,只要聯系起他和愛情、友情、親情這種鮮活的情感,都有種毛骨悚然、無法言說的荒謬感。
[不,絕對不可能。]
中原中也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切斷這個想法,直接把毛巾往旁邊一丟,再把津島修治送去客房鎖好門,并用重力挪動了一些家具將門堵上。
果然還是眼不見為凈比較好。
“完全黑暗的平行世界啊!
被關在里面的津島修治往前走幾步轉身,一仰頭往下倒,正好躺在了蓬松的床上。
不知道為什么拼命工作的太宰治,不知道為什么為太宰治拼命工作的中原中也。
沒一個過得多開心。
“原來那樣選擇的我,會經歷和現在差不多的日子嗎?那其他人呢?”
津島修治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見證過太宰治的世界線后,他也在心里開始揣測其他人的未來。
[中也原來是實驗體吧,大概率就是被其他人利用。]
[織田作原來是殺手來著,不過他那個呆樣子的殺手,總感覺會被雇主反咬一口。]
[晶子姐是戰場上撿回來的吧,她那個異能力也脫不了被其他人盯上的命運。]
[亂步如果有父母的庇護大概能好好成長,但是沒人理解他的時候大概會孤獨到發瘋。]
明明手中掌握著幾張不受控制的王牌,但又被爛牌淹沒的最開始啊。似乎他們因為這些總是脫離不了一個最壞的結局。
他有點理解太宰治這種急迫地抓住一切的行為了———只有自己擁有了權利,才能將其他事情都控制在手中。
對于他們這種人而言,切切實實掌握的東西總是比虛無縹緲的感情來得實際。
“”
[這么看來,比起他來說,我還真的是個幸運的異類。]
津島修治放任自己沉浸在那個“家”中,放任自己的情感被看破,開始一點點將信任交付給其他人。
有了一個足夠好的開始,一些足夠好的家人,一個足夠好的過程,他開始期待一個足夠完美的結果———作為一個幸福的普通人毫無遺憾地自然死亡。
這大概是每個太宰治最開始不屑一顧,最后又拼命追尋的東西。
但就是出了這些不受控制的因素,極力地破壞著他想要維持的生活。
所以,即使利用這個世界的其他人也無所謂,他一定要完好無損地回去,然后把那些因素敲碎。
津島修治一點一點在腦海里摳挖著這個世界隱藏的真相,直到生物鐘讓他大腦混沌、睡意彌漫
艾爾海森在武裝偵探社附近租了個房子。
生活在武裝偵探社附近大概是最危險也最安全的事情———有正義感滿滿的社員會保護你,但也會隨機掉落幾個港口Mafia與社員交戰。
織田作之助偶爾去咖啡店吃飯的時候,都會被那里的老板圍觀,也會遇見熟悉的武裝偵探社探員。
他大約也和那些人熟悉了起來,看見威風凜凜的江戶川大人、兇神惡煞的芥川龍之介、老實板正的國木田獨步都能打個招呼。
甚至遇見他的同位體【織田作之助】時,他還發現【織田作之助】似乎在經歷他前一個階段的煩惱,友好地給出建議并進行一番愉悅的交談。
他并不是不著急津島修治的下落,只是已經有更專業的人來負責,身邊的家長安靜不動,于是空閑下來時,便只會坐在那里抱著稿紙胡思亂想。
然后,就被潛伏在附近的港口Mafia情報人員報告給太宰治了。
一個年輕版的織田作之助,并且手上還抱著個寫了一半的文章。
太宰治瞬間就聯想到了津島修治,也猜想到那個織田作之助大概是來找人的。
“”
很煩。
他很想過去看。
太宰治從[書]里看了那么多次的帶給他方向的摯友,卻小心翼翼地不敢接觸,生怕自己毀掉了一切。
他大概太在乎那點幻想中的幸福了,給自己的心硬生生全換成玻璃片。
只是這玻璃的一面只對著自己的摯友,于是也沒人看得出來他實際上只是個害怕失去的膽小鬼。
[可這是平行世界的織田作之助去看一下也沒關系吧?]
太宰治捏著文件猶豫半晌,還是做出了這個能讓中原中也邊生氣邊收拾爛攤子的決定。
畢竟這個機會千載難逢。年輕版織田作之助加可能寫好的織田作之助的文章,完全讓太宰治無法抗拒。
[嗯作為普通人,換身常見的衣服?]
太宰治換下了那身萬年不變的黑色大衣和紅圍巾,穿上淺咖啡色的風衣,看起來真像是那些世界里廢物的自己。
[但我不會像他們一樣。]
照例唾棄了一番平行世界的自己,太宰治就讓屬下開車把自己送過去。
一出來時,陽光對他來說竟然格外刺眼。
太宰治忍不住瞇了瞇眼睛,看向這些對他來說格外陌生又格外熟悉的街道,躊躇地往前走了幾步。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織田作之助正坐在咖啡廳的玻璃窗旁,專注地看著手中的紙頁。
“呼”
太宰治緊張了。
第 57 章
“你好。”
那是一聲聽起來有點干澀的問好, 就好像聲音的主人已經很久沒有和其他人說過話了一樣。
織田作之助抬頭看去,看見了一個穿著咖啡色風衣的高瘦男人。
[阿治?]
那熟悉的面容令他有些怔愣,但他很快反應過來, 明白這應當是津島修治的同位體。
“你好,可以坐在這里嗎?”
第一句話說出口以后,太宰治接下來的話就順利了不少。
“嗯”
織田作之助猶豫了一會兒, 但還是點頭同意了。畢竟他都掉到了【織田作之助】附近,說不定眼前的人也會知曉津島修治的下落呢?
太宰治得到了同意,表面平穩地坐在他對面, 實則找準時機開始和織田作之助聊起一些文學方面的話題, 想要借此將話題引導到織田作之助手中正在寫的文章上。
正如津島修治所想, 太宰治只要愿意和織田作之助像正常人一樣接觸,很快就能和他成為好朋友。他的腦子里裝了那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 自然也包括了織田作之助感興趣的文學。
兩人越聊越深入, 很快太宰治就發展到能夠試探織田作之助文章的地步了。
就在這時,織田作之助忽然抬頭, 將位置往里面挪了一些,然后向著那位突然到來的、對于太宰治而言格外陌生的男人打了個招呼。
[是那個和織田作之助一起出現的人。]
太宰治知道艾爾海森,但他從未在[書]里面看見過這個人。于是在艾爾海森坐到織田作之助旁邊、他的對面時, 太宰治就直接在心里拉響了警鈴。
甚至在與艾爾海森對視, 發覺他有那種非常明顯的熟悉特質后, 已經起身做好了離開的打算———他覺得艾爾海森應該看出了什么。
“沒事, 坐這里吧。”
艾爾海森頭也不抬, 瞬間按下了想要離開的太宰治。
“如果感興趣,可以坐在這里聽聽!
他神色淡淡地翻看著太宰治夢寐以求的織田作之助手稿, 正好讓太宰治從側面看到了些漏出來的字句。
“”
就這么離開好像挺破壞“文學愛好者”人設的。
見艾爾海森透露出來的不想深究的態度,太宰治敷衍地給自己留下來的行為找了個借口, 然后心滿意足地繼續坐在這里。
玻璃透過來的明亮的自然光照射那些白紙黑字的文稿上,將未干的油墨烤得散發出氣味,讓其微微流淌在空氣中與微苦的咖啡香混合在一起。
一面是人流穿梭的街道,一面是歲月靜好的咖啡廳。
桌面上是堆積的書本,散放在一旁的空白稿紙,兩杯放置在安全位置的水。
身邊格外安靜,只有悉悉索索的紙筆摩擦聲還有書本翻頁的聲音占據了太宰治的耳朵,讓他再沒有聽見那些籠罩在身邊的哀嚎與詛咒。
艾爾海森沒有特意地問起他,只是像面對一個普通拼桌搭話的陌生人一樣,聽見織田作之助的問題就拿來文稿看了改,講的時候太宰治想問那就也回答他。
太宰治拼拼湊湊地從他們兩人老師學生般的互動中,看完了織田作之助正在寫的內容,甚至是織田作之助文章的完整構思。
超乎預料的驚喜,他完成了自己今天的目標,還更進一步地和織田作之助交換了聯系方式。
[跟做夢一樣好快。]
太宰治恍惚地看著即將落下的夕陽,發覺就這樣過來了那么多時間,在心里涌現出了一種名為“不舍”的情緒。這一天過得太普通了,普通到好像本來就該是這樣的。
但是他該回去了。
無論再怎么舍不得,他現在所維持的一切也不過是在謊言的基礎上。
獨獨這一點,就讓他開始害怕起織田作之助得知他的真實身份、得知他他做過那么多惡事后有可能再面對他時的厭惡表情———僅僅是想想就讓他開始恐慌與難堪起來。
“等等。”
聽見織田作之助的聲音,太宰治下意識轉頭,然后就發現自己手里似乎多了個有點重量的東西。他控制住下意識反擊的沖動,才低頭查看,發現那是一份打包好的咖喱飯。
“現在很晚了,你還沒有吃飯!
織田作之助認真地看了看他,莫名地覺得他回去以后也會就那么餓著,于是在這種感覺的驅使下,他也給太宰治打包了一份晚飯。
太宰治呆呆地捧著被硬塞過來的打包盒,有點不知所措地站著。
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艾爾海森已經帶著織田作之助整理桌上雜亂的物品準備回家了。
見此,太宰治只能咽下自己拒絕的話語,往外走了一段距離,重新坐上前來接他的車,又換回那一身經典的首領裝扮。
回到港口Mafia,坐在辦公室里的太宰治撐著臉,盯著那個打包盒,神情嚴肅到像是面對著什么重大決策———實際上他在思考到底是吃了,還是保存起來。
[吃。]
[不吃。]
[吃。]
經過一番強烈的心理掙扎,他最后還是吃了。
咖喱飯是會放壞掉的,總不能抽干水做成標本放在那里,那樣就看不出來它原本的樣子了,沒什么意義。
等中原中也皺著眉頭進來送飯,卻看見平常和鬼一樣的首領抱著一份普通的咖喱飯吃得一臉幸福。他毫不猶豫地把門關上又打開,就這樣重復了兩次,才確認了前面那玩意兒真是太宰治。
這畫面太有違和感了。
他不敢置信地走上前,嘗試分辨太宰治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把自己給逼瘋了,“哐當”一下把手上的東西扔到旁邊。
“你腦袋壞掉了?”
“閉嘴!
不管怎樣,在這幾年里,太宰治終于吃上了一口熱飯
兩人回去以后,才開始交流關于太宰治的話題。
“這個世界的阿治,好像生病了!
織田作之助若有所思地回憶著剛剛太宰治的樣子,皮膚帶著一種常年不見光的慘白,整個人格外瘦弱,跟他們說話的時候似乎說了沒多久聲音就有點啞啞的?傊雌饋恚筒幌駛健康的人。
太宰治掩飾得不錯,饒是織田作之助也沒有第一時間把他往港口Mafia那邊聯想,反而因為他身體上無法掩飾的病態,開始擔憂他是不是常年待在醫院里的病人,
“是生病了!
但更嚴重的不是身體。
雖然能夠分得清津島修治和太宰治的區別,但艾爾海森還是會有點家里小孩走上歧途的感覺。他也從剛剛太宰治面對織田作之助的反應里,確定了津島修治來到了這個世界。
“多約他出來曬曬太陽就好。”
多讓他和摯友平靜地交談就好,不要憋成個啞巴。
艾爾海森看多了心理有問題的家伙,自然知道面對太宰治這種情況的到底該怎么處理。不用刻意到讓他懷疑,也不用冷臉讓他搭話,只要自然地交談讓他抒發出一點壓力就行。
雖然這只是初步的方法,但也足以讓太宰治感到輕松。
“嗯!
身兼精神舒緩劑加固定幸運物的織田作之助想了想,決定和自己的同位體說說關于太宰治的事情
中原中也勇敢地質疑了黑心老板的腦子,并且被丟了一份需要出差的工作后被趕了出來。
“嘖!
他仔細看了看出差的地點,發現居然還挺遠的,都到了歐洲那里。
[不就罵一下嗎?至于這么報復?]
細細算來,中原中也以前其實也沒怎么出過差,因為太宰治太招人恨了。
一次性惹到那么多組織,他不得不在太宰治經營港口Mafia的最初幾年,寸步不離地守著太宰治抵擋暗殺———直到現在也沒怎么離遠,他的辦公室也就在首領辦公室旁邊。
雖然出差的事情挺出乎他意料的,但好在這段時間中島敦和泉鏡花被撿了回來,他也不至于擔心港口Mafia的防守。
“真麻煩,手上的工作還要交接出去!
中原中也頭疼地回了辦公室,然后看見了更令他頭疼的小鬼。
“喲~,中也!
津島修治非常自來熟地打了個招呼。
[啊對,還要安排一下這個家伙。]
津島修治在他面前表現得很乖,但中原中也還是每天都有不詳的感覺。無他,就是因為中原中也的直覺。
[長著和太宰治一樣臉的人絕對不是什么善茬。]
中原中也無比堅信這一點,所以每天都對著津島修治嚴防死守,不知不覺地破壞了不少津島修治逃跑的準備———這也許是太宰治放心把津島修治扔給他看的原因。
“敦,你來接一下這個小鬼。”
“對,我最近要出差了,沒辦法看著他。”
中原中也掏出手機聯系中島敦,開始交接津島修治的監管。
在他身后,津島修治端著一張乖巧的臉,回憶著名為中島敦的家伙。
[那只老虎嗎]
看起來就非常好騙呢。
第 58 章
中島敦無意識地躲避著津島修治。
中原中也大概也能明白他的想法, 看見津島修治了就會下意識聯想到太宰治,然后回想起待在這位首領身邊的感受———畏懼、戒備、尊敬。
而比中原中也更多一層的是,中島敦視太宰治為“自然意識”。
如洪水、泥石流、霜凍般的港口Mafia在橫濱翻攪, 而掌握一切,又漫不經心地落下棋子的,也正是這位首領。無法猜測, 無法阻攔,之于中島敦而言,是最不可違抗的存在。
所以, 即使從中原中也那里接手了津島修治, 中島敦仍舊對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卻又因為太宰治的命令而死死看著他。
[直覺系的小動物啊。]
津島修治撐著臉嘆息,看著離他有一個人那么遠的中島敦。
他發現太宰治似乎挺喜歡收這種類型的家伙的, 是因為會固執地一直執行命令嗎?不管怎樣, 當他們的直覺反過來對準津島修治的時候,他并沒有那么喜歡。
“敦, 為什么要害怕我呢?”
他自然而親昵地喊出這個稱呼,如愿看見中島敦微微停滯的身形。
“沒有。”
中島敦緩緩吐出一口氣。
每次感受到津島修治那種與太宰治格外相似的行為,或者語氣, 他都有種被首領盯著看的感覺。明明他才是白虎, 卻覺得津島修治的威脅感比白虎更甚。
“今天的任務是什么呢?我總需要知道一下自己會看見什么場面吧。”
中島敦是寸步不離地帶著津島修治的, 即使是任務, 也總會把他放在不遠的一邊, 正如中原中也所選擇的。
“抱歉,不能透露!
唯有首領的命令是不能違抗的。
太宰治不允許其他人將港口Mafia的情報透露出去。
“哦”
津島修治佯裝失落, 依舊蠢蠢欲動地伸出自己收集信息的“手”。但他沒有把中島敦逼急,要是直接閉口不言也沒什么樂趣了。
今天中島敦是要去炸毀敵對組織的一個倉庫, 隨行的還有一位名為泉鏡花的少女。
“敦”
她有點疑惑地看著中島敦身邊戴著口罩的太宰治,然后不確定地喊了一聲中島敦。
“小鏡花,這是我最近在看管的孩子!
面對泉鏡花,中島敦不會隱瞞什么。
“嗯!
泉鏡花點點頭,跟在中島敦身后一起去往任務地點。
[嗯第三只。]
津島修治自覺地跟了上去。
相比于中原中也那種隨便把他放在哪里都能抓回來的自信,中島敦的行動其實拘謹許多。他將津島修治短暫地交付給廣津老爺子,和游擊部隊一起進入倉庫。
廣津雖然對這位接連交由兩位重要人士看管的津島修治有些好奇,但仍恪盡職守地不動。以前帶著孩童的例子也不是沒有,但想想現任首領、泉鏡花、中島敦,似乎也變得合理起來。
津島修治站在一旁,百無聊賴地看著中島敦和泉鏡花的戰斗。
一位強攻,一位暗殺,倒是不錯的搭配。
他四處觀察,卻忽然看見熟悉的一抹綠色后,不由地頓了頓。
[棱鏡?]
那點記號在他一眨眼后便消失不見,快到讓津島修治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但他向來對自己的記憶力非常自信。
[他也來了嗎?]
即使沒有確定,津島修治的心卻莫名安定下來
艾爾海森嘗試過去往橫濱以外的地方。
坐上的電車不知何時原路返回,想要叫停的出租車從身邊快速駛過,甚至當他自己趕路時,也像陷入了一個巨大的迷宮。
除了橫濱、港口Mafia、武裝偵探社以外的地方格外模糊,似乎隨時都在發生著改變———多了他們這三位其他世界的來客以后,這個世界變得更加不穩定了。
今日的探索結束,只能原路返回。
他在手中的筆記本上落下一個又一個叉,然后照例去找織田作之助。
“喲~”
江戶川亂步端著一碟小蛋糕,朝著艾爾海森招了招手。偵探社的人現在正為了芥川龍之介的“蓋章”忙碌,江戶川亂步只能自己端著調查結果跑下來了。
“你們說的那個孩子,有線索了!
江戶川亂步推了推不知何時出現的眼鏡,用另一只手敲敲桌面上的文件。
他是以艾爾海森和織田作之助身上的異常為參考,大范圍篩選了突然出現的人。好吧,結果還真是讓他有些意外,那個孩子居然大概率是港口Mafia中某位重要人物的同位體。
艾爾海森拆開文件,里面是一些拍得不算清晰的照片,看樣子是從某處的監控中截圖下來的。
照片雖然很模糊,但隱約可以看見一個黑色的模糊身影和旁樓層上正在攀爬的白色生物。
“根據亂步大人的觀察,這個東西應該是那個港口Mafia里的‘白色死神’,你們要找的那個人應該是被他帶走了!
武裝偵探社也算是廢了很大力氣,才按照江戶川亂步排查出來的范圍,仔細關注港口Mafia的行蹤,在一個接近居民區的地方搜集到了這些東西。
艾爾海森聽見江戶川亂步的話,心中對于太宰治身份的猜測范圍也更小了些。
不,應該已經可以確定了。
“謝謝。”
艾爾海森將委托的費用交過去,然后又將菜單遞給江戶川亂步。
“想點什么就點吧,算是跑腿費!
其實與自己那個世界的江戶川亂步沒什么不同,眼前的人還是個可以用甜點和小零食安撫的家伙。只是對于他為什么生活在橫濱,又為什么跟隨著社長建立武裝偵探社,他也猜了個大概。
[他的父母出事了。]
艾爾海森表情寡淡的臉上也看不出什么,只是將關注江戶川夫婦的計劃納入日程。知曉意外,能防則防,不能防就盡力坐好救援的準備。
“亂步大人在這里過得很好!
江戶川亂步卻在菜單上認認真真選了幾個以后,頭也不抬地對著他說。
他確實過得不錯,有負責的社長,有志同道合的社員,他的能力在武裝偵探社中也能夠得到最大的發揮。
“嗯!
“好了,就這些!
亂步把菜單一推,上面幾個又甜又冷的冰淇淋蛋糕格外顯眼。
艾爾海森在他不滿的抗議中劃去幾個,給他剩下的打包帶回武裝偵探社去吃。
兩個聰明人的交流總是省略很多東西,織田作之助很難參與到他們跳脫的對話中,只能默默地把照片拖過來看,然后就看見了另外一部分關于中島敦的資料。
“太宰治是港口Mafia的成員嗎?”
太宰治苦心經營的馬甲就這么被織田作之助拆穿了。
“是,而且地位不低!
“哦”
織田作之助驚訝了一會兒,又很快恢復到以前的樣子。
他覺得自己以前會當殺手,這個世界的津島修治走上港口Mafia的道路也不是沒有可能,而且他知道津島修治很聰明,加入了那里自然不可能當個小卒子。
“那我還要約他一起討論嗎?”
身份明了以后,織田作之助也多了一些顧慮,比如武裝偵探社和港口Mafia現在是死敵,而他已經和【織田作之助】講了關于太宰治的事情。
[只是討論文章,應該沒什么問題吧?]
織田作之助有些不確定地想。
“嗯,正常進行就好!
艾爾海森知曉了津島修治的消息,但他并不打算帶著織田作之助一起過去。
猜到了太宰治對織田作之助似乎有著什么陌生的執念后,又明確了他的身份,事情其實也好辦許多。
就這樣慢慢地過了幾天。
艾爾海森不見蹤影,織田作之助按照他的囑咐,正常地待在咖啡廳。
織田作之助約了太宰治很多次,但似乎對方在因為什么事情忙碌,直到今天才出來。
“中午好。”
太宰治還是第一次見面時有點生疏但驚喜的樣子。
他慢慢走近,卻意外地看見了他不敢面對的另一個人———【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似乎也剛來,還站在過道上,看見太宰治往他們方向走,還直接坐下來,正好給他讓出了足夠行走地空間。
太宰治大腦空白,維持著臉上溫和的笑臉,僵硬地坐下。
[書]里的世界豐富多彩,但每個太宰治都或多或少帶著遺憾。
———特別是名為織田作之助的存在。
他看破了太宰治敏感的本質,像是對待正常的孩子一樣對待津島修治,在死亡的前夕,高高踮起腳尖用力把太宰治從這個泥潭里托出去。
在他之前,大概從來沒有人想過那樣的太宰治也是需要人拉一把的。
在他之后,就沒人會這樣毫無緣由地對太宰治釋放善意。
簡直就像太宰治生命中唯一一盞觸碰過的燭光。
雖然這個世界在太宰治的努力下從未發生那些事情,但他也不曾與【織田作之助】真正見面。
然后,有點措不及防地,織田作之助帶著【織田作之助】把他約出來了。
“”
驚喜是驚喜,但他現在想回去還來得及嗎?
【看看作話,投個票!
第 59 章
答案當然是:來不及了。
太宰治就這樣被兩個織田作之助包圍在一起, 可憐又快樂。
他幾度想要說出離開的話語,但最后還是因為注視著兩位織田作之助熱切的討論后,不舍得說出口。
當然, 他們所討論的話題也并不是多么嚴肅的。大概只是關于【織田作之助】正在為一本想要沖擊新人獎的作品而努力,所以想要請教那位已經有了許多經驗的另一位織田作之助。
“雖然時間充足,但是總害怕自己拖到最后一天都沒有寫完!
【織田作之助】見另一位已經入座, 就講述了自己目前最大的問題。
這個問題,太宰治也曾見過很多次———織田作之助實在是一位真正的鴿子,嘴巴上每次都說要寫, 其實說不定一兩年以后才落下來了一行字。倘若他真的步入文學的道路, 又犯了這樣的老毛病, 免不了要被讀者瘋狂寄刀片。
已經在各個平行世界的記憶里飽受這位鴿子折磨的太宰治,欲言又止。
想催但是不敢提。
他難不成要跟織田作之助說:“我已經等你動筆好久了, 能看見你的作品, 我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遺憾了嗎?”
當然是不可能的,聽起來就像一個奇怪的毒唯。
太宰治安安靜靜坐在那里, 腦子里卻為了逃避,翻涌著各種想法,就像一枚石頭扔進水潭里, 結果把里面的小金魚都嚇醒了到處游。
他沒接話, 但負責的織田作之助會回答【織田作之助】的問題。
“我最開始也是不敢寫的, 但是有很多人催我、幫我!
催的無非是那群活蹦亂跳、思維活躍的小孩子們, 他們幫他的也就是晶子和艾爾海森。
織田作之助承載了那么多人的期待, 他自己現在想想其實也覺得壓力挺大的,但這樣很好———至少一直有人期待著他的作品, 也一直會有人無條件地鼓勵著他。
這或許就是“家人”的奇妙之處。
“我感覺,你身邊的壓力還是太小了。”
織田作之助一針見血地指出兩人的不同。
【織田作之助】是一個成年的大人, 有繁忙的工作、需要養育的小孩子,留給自己的時間挺少的。大家對他的態度是寫了挺好,不寫也沒什么,盡管每次都聽見了這位同伴要寫文章的話,卻也沒怎么催促。
結果是【織田作之助】自己還拖著。
每一天都在逃避,每一天都覺得前一天的自己不夠好。
難怪到現在還沒動筆。
“是的我寫不出讓人有期待感的作品!
【織田作之助】嘆了口氣,想到自己以前寫了一點點但是因為不符合心意扔出去的廢稿,只能無奈地重頭再來。
“”
“無論你寫什么,我都會一直期待著的!
【織田作之助】聽見這句話,恍然抬頭,卻沒看見同位體的嘴巴在動,于是他們對視一眼后,全都看向那位似乎有點靦腆尷尬的鄰座。
出乎意料地,說出這種言論的居然是剛剛一直沒說話的太宰治。
他似乎有些慌亂,見兩人都因為自己的話轉過頭來,忍不住揉搓著手上纏繞的繃帶,飛速給自己的話找補。
“我的意思是,任何一件作品的誕生都是值得期待的事情!
“不如先寫下去試試至少給你的故事一個完整的結局。覺得平淡或者不滿,那就后面再慢慢改吧。”
太宰治越說越想打自己一巴掌。
[差點把自己關注織田作之助的事情暴露了]
[現在也沒好到哪里去,這不是說教嗎]
他腦袋混亂地胡思亂想,全然顧不上分辨是不是符合摯友的性格,在腦內的小劇場中描繪出這次聚會最后的結局———不歡而散。
啊,痛苦。
太宰治的在心中悲傷地躺倒。
當然,兩位織田作之助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而生氣,相反他們其實還挺高興太宰治能參與討論,畢竟同位體的思維方式也很相近,總需要參考一下其他人的意見的。
“說得也是,我至少得寫完!
【織田作之助】點點頭。
“不過要是沒人催的話,我估計又會因為各種事情放到一邊吧。”
想想幾個月以后的新人獎投稿,【織田作之助】忍不住嘆了口氣。他總感覺芥川龍之介那邊的事情遠遠沒有這么簡單,他與亂步已經合作調查許久了也沒個眉目。
“太宰可以催啊!
織田作之助眨了眨眼睛,極力推薦。
“他很期待你的作品。”
是的,盡管看過了織田作之助的文章,但是太宰治對自己世界的【織田作之助】仍舊十分執著。若要說起原因,大約能牽扯到來到這個世界的津島修治身上,還有[書]里看過的各種平行世界。
他想要自己的摯友,也想看自己摯友的作品。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個倔強的人。
“啊可以嗎?”
【織田作之助】認真地詢問太宰治。
“”
太宰治陷入了糾結。
本來只是遠遠看一眼就好了,結果發展成這個樣子,也令他有些措手不及。答應與否,大約也能決定他與【織田作之助】的關系是否能晉升到朋友。
"好的。"
猶豫了一會兒后,太宰治用力點頭。
就算只有這幾天,能夠作為友人交流。
到時候就是去往地獄后回憶,也會死而無憾吧
津島修治確實沒看錯,那是艾爾海森的棱鏡。
雖然艾爾海森只是抱著觀察情況的目的來看的,但他還是能認出來那個站在廣津身邊的小孩是津島修治。
津島修治看起來沒怎么受傷,大概只是被嚴格限制住了行動。
對于幾歲的孩童而言,保護住自身的安全已經足以讓人慶幸。艾爾海森確認了他目前沒出事,便將目光放在了正在作戰的中島敦和泉鏡花身上。
這便又是兩個陌生的孩子了。
他們的身手矯健,配合著使用異能一片一片地屠殺著其他人。對于所有的Mafia而言,年齡無法限制成員的能力,大部分有能力的人早早從最初的求生變成了后來的追逐名利。
但或許是中島敦和泉鏡花年齡尚小,他們的意志也只有求生和保護彼此兩樣而已。
艾爾海森看著他們,就像看見了腐爛著的橫濱———多數人甚至連求生這點基本的要求都無法滿足。
[這可真是盲目而混沌。]
一如既往的,斷臂殘肢、飛濺的血液、摧毀的建筑出現在Mafia所經過的道路上,這已經是橫濱居民們熟悉到麻木的景象了。
這次的任務隨著泉鏡花在中島敦的勸阻下,留下最后一個人去見證港口Mafia的行動結束;ㄙM的時間不長,但是中島敦受了點傷。
津島修治隨著他們離開,被關到一個封閉的小辦公室。他們似乎忌憚著其他兩位帶他的人,即使太宰治沒有將他的命令告知港口Mafia的成員,也未對津島修治有過懈怠。
泉鏡花帶著中島敦去醫務室,只有他一個人待在這里。
“沒想到你真的來了啊!
津島修治有些感慨地對其他人眼中的空氣說話,當然,那里站著一路跟著他們走進港口Mafia大樓的艾爾海森。
還是那一成不變的裝扮、冷靜的表情。
雖然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監護人很厲害,但涉及到捉摸不定的平行世界,他也沒多少信心。真正見到人時,他心底的那點慌亂瞬間被丟掉,替換上了前所未有的信任感。
“嗯!
艾爾海森上下打量了他,發現他過得似乎還不錯。
“你現在想出去嗎?”
將津島修治帶出去,面對的無非是港口Mafia的新一輪搜查,將他短期留在這里,似乎比跟在他身邊還安全些。
艾爾海森決定問問他自己的想法。
“不,我想留下來!
津島修治嘆了口氣,暫停了自己的逃脫計劃。
本來逃跑是為了擺脫太宰治的眼線,自己去觀察這個世界的情況,然后尋找回去的方法。但既然艾爾海森來了,那他也可以稍稍將這個目標放下,轉而向另一個目標發起進攻。
好吧,他其實挺好奇太宰治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等搞清楚以后,就可以去自己的世界多關注一下。
他才不想變成太宰治那個樣子,天天被絕望所包圍著。
“你自己決定就好!
艾爾海森點點頭,轉頭和津島修治交流起情報。
這個世界的橫濱實在是出乎意料的怪異,即使是他們也無法在范圍之外探查到消息。一人差不多摸清了港口Mafia,另外一人也差不多觀察了橫濱的勢力分布,湊在一起效率極高。
“你看見那個我了嗎?”
出于好奇,太宰治有些突然地問了一下。
“嗯,看見了。”
“你覺得,他會是這個世界最大的混亂因素嗎?”
【看看作話】
第 60 章
“其實聽見他當首領的時候, 我就挺驚訝了。”
津島修治笑了笑,眼里滿是狡黠。
“這么個吃力不討好的工作,怎么會有津島修治愿意做呢?無非是他覺得成為首領能帶來更大的好處———比如港口Mafia發展后所擁有的控制權。”
“他在等待什么, 或者是想掌控什么。所以,我想留下來搞清楚。”
哪怕沒有更多的線索,津島修治也推測出了正確的答案。
“不錯。”
艾爾海森伸手輕輕鼓掌, 肯定了津島修治的推測。
“我可以再給你補充些線索,比如與十年火箭筒一樣,可以關聯時空的存在, 目前無法找到蹤跡的東西———[書]!
堪稱是[萬能許愿器]的[書]。只要將自己的愿望書寫上去, 并且為其編造一個合理的故事, 就能看見愿望的實現。
不過到底是人通過了[書]實現愿望,還是[書]利用人的愿望, 將世界維持成這樣狹窄而混亂的樣子, 誰又說得清呢?
津島修治推測中所缺失的關鍵點終于被艾爾海森補全,他呼吸一滯, 瞬間想到了不少的可能,最后只吐出一句:
“[書]在太宰治手上?”
十分明了,只有掌握[書], 才會得到平行時空的消息。
而與他同樣擁有[無效化]的太宰治, 無疑是擁有將[書]掌握在手中的最大籌碼。
“這種可能性最高!
見津島修治自己想明白了, 艾爾海森也不再細細講下去, 只是將剩余的, 關于這個世界的情況告訴了他。
“橫濱就像一個巨大的囚籠,里面關押并保護著那些故事中的主角。我去這里的邊緣探索過, 無一例外只能回到籠子里去,并且隨著時間變長, 我所能接觸的距離越短!
“大概是那本[書]撐不下去了!
[書]撐不下去了,那掌握著[書]的太宰治呢?
他現在的一切行動,似乎都有預謀地指向某個結局。
“真是個大麻煩啊算了,我就勉為其難幫他一把!
津島修治嘆了口氣。
“你自己決定就好!
艾爾海森還是那句話,與津島修治協商好后就自己離開了港口Mafia那棟大樓。他大概可以去看看武裝偵探社的情況了,畢竟他們也是故事中的一員。
他走后,這個地方又空了下來。
港口Mafia的大樓用材更好,隔音也很好,所以沒人以后,整個房間空蕩得像是鬼屋。當然,津島修治沒等多久,處理好一身狼籍的中島敦又回來帶著他了。
“抱歉我先帶你出去!
津島修治不得不感嘆一下,明明中島敦是個Mafia成員,怎么不殺人的時候看起來這么像個羞澀靦腆的好學生。明明同樣一件黑衣服穿他身上,剛剛還像個亡命徒,現在倒像是個被不良少年拉住誤入歧途的家伙。
完全就是脫了衣服就可以從良的樣子呢。
[那家伙完全沒打算把這只老虎拉入泥潭呢。]
“哼~,走吧!
津島修治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便跳下椅子,走到中島敦身邊。
中島敦顯然無法理解津島修治的各種行為,所以他學著中原中也的樣子聽不懂就當沒聽見。
但津島修治似乎是對他來了興趣,開始煩擾他。
[被教成這樣子的你,身上有什么特殊之處呢?]
他大約是懷抱著這種隱秘而惡劣的想法的,并且毫不猶豫地利用小孩的樣子耍無賴,惹得中島敦不得不透露出各種東西。
不如說中島敦和中原中也一樣,完全沒有隱藏自己的情緒。
恐慌、害怕著,卻又努力地為了自己和泉鏡花堅持下去。明明經歷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卻仍期待著自己夢想中的未來。
倘若讓五條悟來形容,那就是一位熱血少年漫的男主角,還另辟蹊徑地在黑暗中尋找光明。
[真可憐。]
津島修治有些憐憫地想。
[但就是這樣子,日復一日地向世界抗爭的樣子,才顯得格外有活力吧。]
他大約有些明白太宰治的心理了———他注視著這些努力生活的小動物們,并且一直羨慕著充滿活力的他們。
人總是在追尋著自己沒有的東西呢。
[真可憐啊。]
津島修治又是一聲感慨在心中響起,也不知道是在說誰
田野,群山,農民。
被圍困于此的芥川龍之介發出了完全無法辦到的感嘆。
宮澤賢治先生居然要讓他來種田,這對一個身體素質差到剛從餓死的困境出來的芥川而言,相當于故意刁難。
但是為了妹妹,他還是努力了一把。
從手生地一根一根戳在泥地里,到熟練地使用異能力,中間也沒有花費多少時間。
“即使印章沒有蓋全,亂步先生和【織田】也已經去找線索了!
受到其他武裝偵探社社員的邀請,織田作之助也來到了這片由宮澤賢治負責的耕地———比他預想之中大了不少,一眼都看不完全。
也是他未曾見過的場面,剛剛聽聞時便令他格外好奇。【織田作之助】看他感興趣的樣子,征得了宮澤賢治的同意后,就告訴了他地址。
“明明最初是想找人,結果不知不覺地就在收集寫作素材了!
織田作之助坐在樹蔭底下,本子和筆放在他伸展出去的膝蓋間。他有些感慨地望著對面正在努力的兩人,總有種自己在這里休息,所以不太好意思的感覺。
“無妨,他們的活動也很重要!
他的老師,艾爾海森,不知何時也已經到來。
“順其自然就好,我們并不需要刻意插手什么!
艾爾海森向來秉持著旁觀的態度,并不喜歡做些無用功。
而這次的事態,已經在其他人的規劃下按部就班的進行。除了保證織田作之助和津島修治的安全,他并沒有上班的欲望。
“阿治那邊沒問題嗎?”
織田作之助仰頭,看著艾爾海森坐到了旁邊。
“我問了他的選擇,大概還得晚一點才回來。”
艾爾海森告訴織田作之助,是為了他不要胡思亂想。
“這樣啊!
津島修治向來很有自己的想法。所以織田作之助在得知兩人已經溝通后,便不再繼續擔憂。
“出乎意料的,有些輕松!
織田作之助猶豫半晌,便說出了這句話。
其實在來到這里之前,他已經做好了為了保護家人,再次拾起武器殺人的準備了。但他沒想到艾爾海森交給他的任務都是如此輕松,以至于有種度假的感覺。
不,直接說度假其實也是沒有什么問題的。
[是保護嗎?]
他難免冒出了這種想法。
“本來就只需要找到位置就好,武器也只是為了防身。如果覺得輕松,不如多引導一下【織田作之助】和太宰治的交流,他們也是關鍵點!
名為橫濱的舞臺,看似定好的正派與反派。
幕后導演對某個角色的特殊偏愛。
還有他們本身的異界來客的身份。
一切的一切,才是他們現在沒有涉及到武力爭斗的原因。
“大概是故意避開你們,畢竟港口Mafia與武裝偵探社的勢力差距已經這么大了,即使爭斗也不過會迎來注定的結局!
所以港口Mafia的干部中原中也已經出差,鎮守的異能者被安置在各處而非港口Mafia的大樓,以至于他的潛入都如此輕松。
堂堂港口Mafia,把門敞開來讓敵人進入。
[一副要死的樣子。]
艾爾海森輕嗤一聲。
“哦那太宰會死嗎?”
織田作之助如此天然且直白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他從艾爾海森那些預見性的話語中猜到了一些東西,大概是港口Mafia的首領想做些什么損害自己的事情。
“大概。”
“我想救他。”
不得不說,津島修治和織田作之助即使在這里沒有見面,似乎也有一種特殊的默契驅使著他們做出同樣的決定。
大約是他們身上,有著“理解”的共性。
“我之前說過,你自己決定就好!
無論他們想干什么,艾爾海森都會跟在后面兜底的。
說是放養,實則在鼓勵著他們向未知探索,并且自己還跟在后面看管。這樣的家長,大概很難用幾句話來評價。
“謝謝!
兩人本來都不是多說話的性子,等織田作之助說完以后,這一片小地方又回歸原來安靜的樣子。
織田作之助抬起頭,繼續觀察著宮澤賢治的插田進程。
青色的秧苗一點點將泥土色的田地,一行一行,有秩序地鋪滿。
人在種地,鳥在歌唱,車軸子在“咕嚕咕嚕”地滾動。
春日啊,暖陽啊。
明明是大好的季節,怎么會有人不愿意駐足欣賞。
[在回去之前,請太宰來這里看一次吧。]
作為一起交流的文學愛好者,作為即將離開的朋友,織田作之助想帶著太宰治和其他人一起欣賞這充滿生機的景象。
或許看了這么一次,就舍不得離開這真實而美麗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