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 小越
◎我要殺了他們◎
第25章
給小王爺處理好傷口后, 窈窈讓他乖乖躺著休息,又讓小狗守在床邊陪他后,兀自洗了洗手出了小院。
那個營養不良的小男孩還蹲在門口, 見她出來, 抬頭看她一眼,又很快縮回去了。
窈窈將門關上, 輕聲和他說,“和我過來。”
小孩沉默的起身跟上她。
窈窈在小院的石桌旁坐下, 從這里可以透過木柵欄看到院子外邊的情況, 土路分了好幾個叉,各處都坐落著一些大大小小的院子, 有老人與婦人在院中干活, 神情都帶著或多或少的茫然與麻木。
偶爾會向窈窈這里投來視線, 像是知道她的來歷不同尋常。
路上有山匪不停的走來走處, 看起來像是巡邏山寨的人。
可是窈窈知道,他們是來監視自己的。
收回視線, 窈窈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小孩,雖然面黃肌瘦, 神情卻不是畏畏縮縮, 倒是有一種不符合年齡的沉著與陰郁。
看他一身的傷, 也知道他在這寨子里的生活并不好過。
“你叫什么名字?幾歲了?”窈窈想了想,采用了比較親和的開場白。
男孩站在她幾步遠的地方,聞言, 抬眸看了她一眼, 眼中死氣沉沉。
沉默了一會, 就在窈窈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 他緩慢的開口了, 像是許久沒有與人說過話一樣,嗓音沙啞低沉,根本不像一個八.九歲孩子的聲音。
“小越,十歲。”
說出幾個字后,小越低著頭,又開始沉默。
這個干凈好看的姐姐,肯定也像其他人一樣,覺得自己是個丑八怪,聲音難聽像個怪物吧,說不定馬上就要對他投來那種鄙夷的眼神,馬上要打他了。
小孩心里的惡念忍不住翻涌。
他的名字只有母親喊過,他記得她的聲音很溫柔還好聽,但是被這些山匪擄到山上后,她就再也沒笑過了,也沒再用溫柔的聲音喊他的名字。
最后,她死了。
把他一個人留在這里,天天遭受毒打與辱罵。
總有一天,他要把這里的所有人,都殺光。
他們都該死。
心里瘋狂的念頭不斷的涌上來,小越低頭不讓對面的女子看到自己的眼睛,他是個丑陋的小怪物,如果再讓她看到自己這樣惡心的一面,絕對,會被打一頓吧。
那些人嫌惡鄙夷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蕩,“該死的小雜種!敢用那種眼神看我?你以為你是誰?到了這里,你就是最低賤的奴才!知不知道!呵!呸!”
“給你。”那個女人突然說話了,聲音還是很平靜,沒有絲毫波動,卻將他從那段惡心痛苦的回憶里拉了出來。
小越怔怔抬眸,眼中帶著幾分麻木。
入目的是一只白凈的手,纖長好看,掌中有一顆白色的藥丸,晶瑩剔透。
見小孩遲遲不接,窈窈解釋說,“這是潤喉糖,吃一顆,嗓子不會那么難受。”
主要是聽小孩這砂紙磨過的嗓音,窈窈的喉嚨都不自覺的開始干癢起來,從隨身帶的小荷包里摸出兩顆潤喉糖,自己先含了一顆,另一顆給這小孩。
小越木訥的看著窈窈的手心,片刻后才伸手緩緩將她掌心的糖拿走。
學著她的樣子,輕輕塞到口中,一股清涼舒緩的感覺瞬間沖刷過全身。
甜絲絲的。
小越低著頭,唇里被他咬破了皮肉,滲出絲絲鐵銹的味道,他小聲的說了一聲“謝謝”。
窈窈擺手,“不客氣。”
兩人一坐一站,誰都沒再說話。
等口中的糖化的差不多了,窈窈才清清嗓子再次開口,“小越,我想問你一些關于山寨的事情,你能如實的告訴我么?”
小越仿佛已經知道她要問他似的,面上絲毫沒有波動,沉默點頭。
“寨子里共有多少山匪?”
“不算女人、老人、和小孩,一共一百二十一人,算上的話,是一百六十三人。”他平靜的回答,那顆潤喉糖仿佛起了效果,小越的聲音沒有之前那樣干澀。
窈窈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這個小越,對寨子里的情況十分的了解。
“最厲害的人是誰?”
“是當家的,一個光頭,除了他,就是二當家。”
窈窈捏著下巴思索,果然,這些山匪就是一群小雜魚,翻不出什么浪來,可是趕車的那個小鐵功夫卻不可小覷,他們到底是不是一伙的?還是僅僅是個巧合?小鐵一擊不中逃跑后,緊接著被山匪撿漏?
她又問道,“今日他們下山,你可知是早有計劃,還是臨時起意?”
小越想了片刻,“他們有人在山下盯梢,一般只劫看上去有貨的,確定可以下手才會發信號讓人下山,不會輕易動手。”
既然如此,他們為何盯上了自己?那馬車雖是上等,可是外表看起來樸實無華,絲毫不惹眼,按理來說,不應該被盯梢的人當成可宰的肥羊才是。
“還有一種可能,買.兇.殺.人。”小越突然又補充道。
“他們也會接一些活,買路過人的命。”
窈窈思路瞬間打開,絕對是這樣沒跑了。
理清了一些眉目,沒來得及興奮,又立刻迷惑起來,就算是買兇,為何要雇傭這一群小雜魚?光那一個小鐵就比這一群人強百倍,而他竟然只放了冷箭就跑了。
而且那隱在暗處注視他們的人,一定也不是一般的人。
會是將軍府的人么?
他們竟然有能力逃過云幕他們的追蹤監視?
窈窈雜七雜八的想了半天,想不出頭緒,只得暫放一邊,現在要緊的是先把小王爺的傷勢調理好,再想個辦法溜去清臨。
而且到時候要把暗中跟蹤他們的人都甩開。
窈窈輕嘆,真是不容易吶。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塞了幾顆糖到小越手里,讓他回去休息了。
小越離開前,回頭看了一眼靜坐在石桌前的女子,她眉頭輕皺著,像是有心事的模樣。
他暗暗握緊了手心里的糖。
到了晚上,窈窈正準備給小王爺換藥。
傅珺瀟耳根薄紅,慢慢的褪去衣衫,露出赤.裸的胸膛,他雖然看著清瘦,但是身上該有肌肉的地方倒結實得很。
之前窈窈只一心給小王爺拔箭上藥,沒怎么在意,現在看他一臉羞澀,心里暗暗好笑。
拆去繃帶,指尖不小心碰到傷口旁的肌膚,小王爺渾身一緊,指腹下的肌肉瞬間緊繃成了硬邦邦的一塊。
“疼?”窈窈瞄他一眼,繼續手里的動作。
傅珺瀟輕輕抿唇搖頭,“不疼。”
看著少女面色如常,他的臉頰染上一抹輕紅。
只是,被王妃碰到,他覺得……癢。
而且還很難受。
害怕她繼續觸碰下去,又依戀這種奇妙的感覺,指尖一觸即離的時候,好想捉住她的手,讓她再多摸摸自己。
他……他是不是生病了,為什么會對王妃產生這種奇怪的想法呢。
傅珺瀟不敢再看她,輕咬著唇,將那自指尖輕觸間逐漸蔓延到全身的酥麻癢意暗自忍耐下。
他不想王妃看到那么奇怪的他。
看到小王爺咬著牙,小臉都憋紅了,窈窈默默的又放輕了手上的動作。
自己碰一下,他就抖一下,還說不怕疼。
哼哼,嘴硬。
終于上了藥,換好了繃帶,小王爺手指輕顫著為自己披上衣服,又躺倒床上,拉上被子蓋住半張臉,露出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她。
窈窈嘴角輕抽,她怎么感覺自己好像罪大惡極似的。
“嗷嗚~”趴在床邊的小狗突然站起來朝門口嚎了一聲。
門外靜默了片刻,響起熟悉的聲音,“女俠,我給二位送飯菜來了。”
是那個二當家的聲音。
他怎么過來了?
窈窈起身去將門打開,二當家臉上帶著笑,“女俠別嫌我煩,我就是來看看二位有哪里住的不好的地方,我們能進一步的改善。”
窈窈輕嗤一聲,還是讓他進來了,正好自己還有話要問。
二當家將飯菜放在桌上,搓搓手,眼神暗暗向正躺在床上休息的傅珺瀟看去。
“看什么?再看挖了你的眼睛。”窈窈見他不老實,放狠話威脅他。
“不敢不敢。”二當家連忙擺手,賠笑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二位應當是兄妹吧?今日情急之下疏忽大意,只安排了這一間院子,現在想來,我該再另安排一間院子給女俠,不必……不必如此局促的擠在一間房里。”
窈窈睨他一眼,這是想把自己兩人分開,要打什么壞主意吧,呵。
“不必,我兄長身上不方便,我離得近一些,好貼身照顧。”
二當家眼神一凝,立刻說道,“女俠說的是。”
“我問你,是何人指使你們來劫我兄妹二人?”窈窈沒和他廢話,直接問道。
二當家悚然一驚,心里暗罵,這個小女子怎么知道此事?
心里迅速思慮幾番,他苦笑道,“既然女俠如此問了,我,我也不好隱瞞,在你們車馬來的幾個時辰之前,有一個蒙面的男人找到我們,說要買你們的命,我們生活也不容易,只能靠這種活計來混口飯吃……但是那男子是誰,我們是真的不知道啊!做這種不要命的買賣,只要錢到位,哪里還去管是誰來買命。”二當家說完,頭上滲出冷汗,他抬手擦了擦。
他確實沒有撒謊,權衡一番,就算他蒙騙過去,也沒什么好處,而且她既然如此問了,心里自然有了定奪,他不如全都招了讓這小女子能對自己放松警惕……
窈窈聽了也沒多少失望,這個回答也在她的料想之內。
又問了一些寨子里的基本情況,可二當家卻回答的云里霧里,含糊其辭,窈窈不想再和他虛與委蛇,不耐煩的讓他離開了。
人離開后,剛剛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的小越端著一盆清水進來了,將水穩穩的放在木頭架子上后,他猶豫了一瞬,慢慢的走到了窈窈身前,依舊隔著幾步遠。
窈窈正端著一碗粥喂傅珺瀟,察覺小越過來了,扭頭看他。
“小越,有事嗎?”
因王妃親自喂粥而默默開心的傅珺瀟見此,目光不善的看了那個瘦小孩一眼。
小越身體一僵,沒去看那個受傷的男人,鼓起勇氣看向了窈窈,小手暗暗的握緊。
“姐……姐姐。”支支吾吾說出這個稱呼,他似乎已經用盡全力,“你很厲害,對不對?”
“唔……”窈窈想了想,點頭,“算是吧。”
“一定是的。”小越眼里仿佛燃起一道光,“他們都怕你,連二當家都怕你,你一定很厲害!”
“那又如何?”
小越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黑乎乎的小臉上激動的溢上紅暈,說出的話嘶啞中帶上一絲顫抖,“姐姐,你,你能不能將你的毒藥給我一些?”他聽那些人說姐姐的藥很厲害。
窈窈有些意外。
小越對上她的目光,卻沒有退縮,“姐姐,我想殺了他們。”
窈窈有點麻爪,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敢對她說那么大膽的話。雖然小越自小在這個山匪窩里長大,可以想象身心靈是如何飽受摧殘,又如何對那些山匪心懷恨意,可是也不能隨便給點毒藥讓他把他們都殺了吧。
“小孩子不要隨便說打打殺殺的。”窈窈決定先敷衍一下。
“我不是小孩子了!”小越低低怒吼一聲,又立刻收斂了脾氣,“姐姐,我知道你很厲害,但是我也知道,你沒有辦法立刻離開這里,你要給這位哥哥養傷,對不對?”
在窈窈詫異的眼神下,他繼續說,“如果我沒猜錯,你們就是因為被人買了命,才會遭遇這些山匪吧?你雖然在山寨里能暫時安穩一段時間,但是想對付你的人不會輕易放過你們,你現在不能隨意離開,因為下山會有危險,對不對?”
“姐姐,我能幫你。”
92 ☪ 小師弟
◎立地斬殺◎
第26章
小越的敏銳超出了窈窈的預料。
眼前的小孩目光堅定, 有破釜沉舟的決絕。
窈窈沉默一會,雖然他說的幾乎都不錯,但是……
“我拒絕。”窈窈擺手。
“為什么?”小越死死咬著唇, “我說的哪里不對?你難道不想安全的離開這里?”
窈窈端起碗繼續一勺一勺的給小王爺喂粥。
幽幽道, “你說的是不錯,可是我不是一定需要你的幫助, 我自己也能想辦法離開,只不過要麻煩一點而已。你想殺他們就自己動手, 我的藥不是誰都能拿去用的。”
小越嘴唇蠕動幾下, 想說什么,可是又沉默的閉了嘴。
他眼中隱隱燃起的光, 像被一陣冷風瞬間撲滅。
心臟像是在往一個無底洞無限跌落。
剛想離開, 又聽到少女繼續說, “不過, 如果你想學些東西,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 我倒是有辦法。”
小越反應了一會,抬頭看她, “這是, 什么意思?”
窈窈微笑, “我有個師父挺厲害的,他什么都會,你要是想學, 他說不定會樂意教你。”
小越愣住。
她剛剛拒絕了他。
可是現在……
她是, 要為他找一個厲害的師父嗎?
如果可以的話, 他當然愿意把自己變成一個強大的人, 強大到能輕而易舉的捏死那些人。
而不是一碗藥下去讓他們死的那么容易。
他按捺住心里的惡念, 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再有耐心一些。
“我,我愿意學,只要姐姐的師父愿意教我。”小越一字一句的說道,原本燃著暗火的目光此時已經迅速的冷卻,蟄伏在隱蔽的角落。
“好。”窈窈輕快的說道,同時暗想:對不起了師父,在您打算安享晚年的時候給您帶來一位面黃肌瘦的小弟子,不過,勞逸結合,有益身心健康。
這么一想,她可真是個貼心的小棉襖啊!
她笑瞇瞇的看著小越,“所以你同意與我一起離開這里了?”
小越掙扎片刻,點頭。
“太好了,那你說說,你有什么辦法能幫師姐離開這里呀?”
小越看著眼前笑得溫和的少女,突然感覺有哪里不對。
怎么,他什么都沒得到,只有她一個口頭的承諾,他就要無償把他們兩人安全的送出去?
還把自己搭上去了。
小越不禁開始沉思。
不過這個姐姐說的不錯,要報仇,就要靠自己。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小越思忖過后,不再對自己的選擇有所猶豫,最重要的是,他莫名的相信這個姐姐。
片刻后,他就將他所有的部署與計劃都一一告知了窈窈。
窈窈聽后,更加覺得自己給師父找了個好徒弟,真聰明,又有毅力蟄伏隱忍,假以時日,何愁大事不成哇。
據小越所說,山頭往南靠近一條河,他摸索了一條無人知道的小路,可以直接到達那邊的山崖,山崖下面有他自己做的一只木船。
只要他們能躲過山匪的眼線溜到那里,就能順著河流離開這里。
不錯,這種不用自己動腦子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與小越商量了一會細節后,窈窈便讓他回去休息了,決定后天就離開,免得夜長夢多。
小越走后,默默聽著兩人談話的傅珺瀟突然說道,“窈窈,要帶上他一起走?”
“嗯,是呀,小越以后可是我的小師弟了呢。”窈窈心情不錯。
“哦。”他看起來有點失落。
“瀟瀟不想帶著他?”窈窈摸摸小王爺的腦袋,“小越可聰明了,路上還能陪你玩呢。”
“我不要他陪。”傅珺瀟皺眉。
“好好好,不陪就不陪。”窈窈順著他。
怕這小王爺再任性的說什么,窈窈爬到床上和他一起躺著,“睡覺睡覺,你得好好養傷,不能生氣,不能發脾氣,知道嗎?”
“……嗯。”
*
翌日,窈窈帶著傅珺瀟大搖大擺的在山寨里閑逛。
這里的人似乎都知道她輕易不能招惹,一個個對她避之不及。
不時有老嫗與婦人抱著衣服路過,但是都相當的冷漠,大都是冷冷的斜睨她一眼。
窈窈也不在意,有小越為她帶路,她能更了解山寨里的地形,方便她明日離開。
安排在路上的眼線見她出來,也不敢來攔她,只是悄悄的盯著她。
窈窈挽著傅珺瀟的手,他身體的恢復力比一般人強得多,不到一日的功夫,他已經能自如的下地走動,面色如常。
他說胸口處一點都不疼了。
窈窈不禁羨慕他的體質。
今日陽光很好,如果不去細想住在這里的是些多么窮兇極惡的匪徒,這里的環境倒是很適合隱居養老。
風景如畫,簡樸自然。
走到一片林子邊的時候,前面帶路的小越突然說,“就是這里,從林子里進去,有一個隱蔽的洞窟,穿過去后能到山崖邊上。”
窈窈暗暗記住了這里的位置。
“好,小越,到了約定的時間,我們就在這里匯合。”
小越點頭,神情嚴肅。
他還是有點不安的,他怕那些山匪察覺他們的行蹤追上來。
他曾經跑過一次,被他們捉回去后狠狠毒打了一頓,那一次他以為自己會死在這里。
“姐姐,你一定要小心。”即使知道她很厲害,他依舊不免擔憂。
“知道啦。”窈窈笑笑,小越看著嚴肅,其實心思細膩,還會關心人呢。
二人有說有笑,傅珺瀟感覺自己被忽略了。
他緊了緊窈窈的手,突然說道,“窈窈,我累。”
本想多逗弄小越幾句的窈窈聽了,注意力便轉移到了小王爺身上,見他臉色確實不太好看,四處看了看,不遠處正好有棵大樹。
“我們去那里休息休息。”她指著樹下的一塊大石頭。
“嗯。”傅珺瀟乖乖應好,垂眸看了那個小黑孩一眼。
小越無意間與他對上視線,敏感的察覺到男人身上對他的敵意,還有眼里不加掩飾的得意。
心中頓時涌起一陣難言的酸澀。
他低下眼睛,不再看他。
他有什么好得意的,一個什么都不會的廢物,只會拖累姐姐,連吃飯都要人喂,像個傻子一樣,無用的東西。姐姐與他親近不過因為他是親人而已,他竟然敢向他挑釁炫耀。
小越深深呼吸,吐出一口濁氣。
看著行為舉止親密無間的兩人,他又暗自失落,自己又有什么資格羨慕他們,他們本來就是親人,姐姐對他好是應該的,忽略自己也是應該的,自己只是個被人嫌棄的小怪物。
他這幾年,不都是一個人自己熬過來的么,就算姐姐再好,也不是他這種人可以接近的,更別說……像那個男人一樣的親近了。
小越摸摸胸口,那里放著她給他的糖,他不舍得吃,貼身放在靠近心臟的地方。
只要不吃掉,這份僅有的甜,就一直不會消失吧。
“小越,傻站在那里干嘛,過來坐,這里寬敞的很!”
少女清凌凌的聲音讓他從自己亂七八糟的思緒里回神,抬頭看去,她與那個男人并肩坐著,身側還留了一塊地方,她用手拍拍旁邊的空位,示意他過去。
一瞬間,他空落落的心臟又像是漂浮在云端似的。
黑沉的眼睛里閃爍起一絲亮光,他輕輕點頭,在少女的注視下,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她的身邊。
那個男人看他的眼神很冷,但是他一點都不害怕。
心底深處甚至隱隱燃起了一股惡意,他憑什么讓姐姐一直關注他,太自私了,姐姐想對誰好就對誰好,他可管不著。
但他還是相當忐忑,這是他第一次與別人那么親密,不太習慣。
姐姐身上香香的,很好聞。
小越不自覺的偷偷聞了聞自己,他應該不臭吧,每隔幾天他會偷偷跑去洗澡,衣服也經常換洗,姐姐不會嫌棄他吧。
男孩的心里七上八下的,窈窈卻完全沒想那么多,她現在已經把小越當成自己的小師弟來照顧了。
她又摸出小荷包,拿出一顆綠色的藥丸遞給他,“吶,這就算是師姐給你的見面禮了。”
小越將小手在衣擺上使勁擦擦,才伸手接過,偷偷看她一眼,“姐姐,這是什么?”
“嘿嘿,這是師姐秘制仙丹,吃了能洗經伐髓,脫胎換骨,修煉一日千里不在話下。”窈窈豪橫的說道。
小越唇角輕揚,姐姐真可愛。
他知道這肯定是好東西,于是小心翼翼的收起來。
“謝謝姐姐。”他鄭重的說道。
“別和師姐客氣。”
小越低頭不語,姐姐說讓他做她師弟,他很開心。知道她是好心,可是不知道那未曾謀面的“師父”是如何想的,如果那個師父因為姐姐的先斬后奏而生氣,他自然不會強求拜師讓姐姐為難。
這聲師姐,就等到他真正成為她師弟的那一天,再喊出口吧。
是夜,窈窈特意吩咐小越好好休息,保存體力,為第二天的計劃養精蓄銳。
夜色當空,二當家與一眾兄弟聚在議事堂里,每個人都面帶菜色,一臉憋屈。
“二哥!你就容忍那個臭丫頭在我們寨里作威作福?你看她今日囂張的樣子,把我們這當成后花園了!”一人忍不住起身怒道。
其余人紛紛叫嚷著附和。
只有之前中了藥幾人出言勸解,“你們可別胡來,兄弟們的命還在那小娘們身上拴著呢,可不是鬧著玩的!”
二當家臉色陰沉,剛想出口說什么,外頭突然火光沖天,一陣慌亂的人聲響起。
眾人皆是一驚,發生什么事了?
這時有個人氣喘吁吁的撞了進來,他臉色驚慌,喊道,“不好了,二哥!官兵打上來了!”
一時間,喧囂四起,整個山寨人心惶惶。
在火光聲起之前,傅珺瀟已經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
小狗也隨著主人一同驚醒,警覺的向外看去。
他坐起身,輕輕喚醒在身側沉睡的少女,“窈窈,醒醒。”
“怎么了?”窈窈迷糊醒來,不明所以。
“有人上山來了,很多人。”他臉色平靜的說著。
窈窈瞬間清醒過來。
莫非是暗中的人打算動手了?
二人連忙起身穿好了衣服,趁著夜色,放倒了幾個在暗處盯梢的山匪,偷偷向小越的住所摸過去。
如果來者不善,那么計劃不得不提前。
小越的住所很簡陋,只是個小小的木屋,幾乎在窈窈踏入的時候小越就驚醒了。
他反應迅速的抽出了藏在枕頭下的匕首,隱在黑暗里的眼睛像惡狼一樣陰鷙。
可是片刻后,他放松心神,“姐姐?”
“是我,計劃提前,快和我走。”窈窈在門口站定,小聲的說著。
小越沒有絲毫遲疑,立刻起身跟上。
他本就是和衣而睡,而且一無所有,根本不用做什么準備。
三人一狗在夜色中向小樹林摸去。
小越沒有多問,只是快速的走在前面帶路。他已經在黑暗中把這條路走了無數遍,一路穿行,游刃有余。
只是尚未走到林子邊,一陣火光沖天而起。
無數官兵將山寨團團圍住,領頭的人騎在馬上,厲聲喝道,“聽我號令,山匪罪大惡極,無論男女,立地斬殺,一個不留!”
93 ☪ 你的小情郎瘋了
◎死了也是你夫君◎
第27章
窈窈眉眼一沉, 這些人,絕對有問題。
“快走!”
只要及時穿過洞窟到達山崖,就能躲過去。
但是已經有官兵發現了他們幾人的身影, 喊道, “那里有人要逃跑!快追上去!”
剛到了林子邊,身后“嗖嗖嗖”的破空聲傳來, 窈窈幾個閃身一一躲過去,一支亂箭朝傅珺瀟面頰飛去, 他反應迅速的握住, 手一揚,箭矢便又被扔了回去, 一個官兵哀嚎倒地。
林子中黑暗無光, 官兵辨不出幾人的位置, 只能亂箭齊發。
小越跑在前面, 窈窈與傅珺瀟在后面抵擋箭雨,幸虧有樹木掩映, 他們沒有受傷。
可是很快,帶著火光的箭雨又立刻密密麻麻的射進林子里, 地上的枯枝干草沾染了火苗, 立刻燒成一片。
即使如此, 還是有不少官兵沖進來圍堵他們,“追上他們,一個都不能放過!”
眼看著雙方的距離拉的越來越近, 窈窈當機立斷, 對小越說道, “小越, 你先過去, 到山崖下將船只準備好,我們一會就到。”
“可是洞窟的位置……”他焦急說道。
窈窈打斷他的話,“沒關系,我們會找到的,有小狗在呢,你只管放心過去。”
小越一咬牙,知道這是目前最穩妥的辦法,“好!姐姐你一定要注意安全!”說完,他立刻加快了腳步往前方跑去。
窈窈與傅珺瀟暫時躲避在一棵樹后,火光閃爍,她指尖一動,“彭”的一聲巨響,跑在前頭的幾個官兵瞬間被震得頭昏眼花,直接栽倒在地上。
身后的人見了,都被震懾住,一時間不敢再上前。
林子里的火已經蔓延開來,如果不及時撤離,就算是他們,可能都會喪命于此。可頭的命令卻像是催命符一般逼著他們繼續向前。
“彭”又是一聲,硬著頭皮向前的一波人又倒下了。
這是什么東西?
這下子,沒人敢再上前一步,里面的人手里有這種炸開了能讓人頭昏眼花的炸藥!
見那些官兵都停下了不再追上來,窈窈松了一口氣,這個有攻擊力的藥丸她沒帶幾顆,這兩顆已經是全部存貨。
兩方對峙間,突然有個如鬼魅一般的黑影向他們沖過來。
傅珺瀟警覺的攬著她后退,“小心。”
“哈哈哈!”一道蒼老的聲音傳到兩人耳邊,同時那個黑色身影也閃現在二人眼前。
一個瘦削干枯的小老頭,身形微微佝僂,須發皆白,一雙含著精光的眼睛直直注視著兩人,如鷹隼般銳利。
只一個照面,窈窈就知道,這個人不簡單。
腰間的手倏的收緊。
窈窈回頭看去,傅珺瀟臉上是從未有過的警惕與殺意。
“哈哈哈哈,原來是一對苦命鴛鴦!”那老頭笑了幾聲,突然狠戾一笑,向二人撲來,“只可惜,今日要命喪我手!”
窈窈一驚,好快的身法。
她指尖銀針射向他,極小的銀針在火光明滅的暗處,竟被他一一靈活的躲過。
在他飛身向二人襲來的時候,傅珺瀟瞬間將窈窈向身后一扯,一掌攔下了他凌厲的一爪。
老人目光一閃,二人立刻展開交鋒。
傅珺瀟的殺招被老人一一化解,可老人也沒得半分優勢,一時間難解難分。
窈窈看的心焦,可是又沒有辦法幫上忙,二人身影交疊,片刻間就移形換影,普通人甚至根本看不到兩人的招式。
更讓她擔心的是,傅珺瀟還有傷在身。
果不其然,那老人逐漸占了上風,找準機會突然從一個刁鉆的角度狠狠一掌拍上了傅珺瀟的胸膛。
傷口驟然崩裂。
窈窈心中焦急,果然!連忙上前去,“瀟瀟!”
傅珺瀟借著窈窈的力度站穩,嘴邊溢出大片血跡,他捂著胸口,可捂不住肆意流出的鮮紅。
他輕咳一聲,又吐出幾口血沫。
看著窈窈,少年臉頰染血,眸光破碎,呢喃道,“我,我果然是個廢物。”
窈窈搖頭,無言的擦去他臉頰的血跡。
“呵呵,算你小子有點自知之明。”
那老人傷了人,也停了手,負手站在兩人對面,借著火光,窈窈能看清他溝壑交錯的臉上一抹陰謀得逞的笑意。
他突然轉向窈窈,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小姑娘,想不想救小情郎一條小命?”
“你要做什么?”窈窈蹙眉。
她隱隱感覺有哪里不對勁。
“呵呵,沒什么,他中我一掌,已經傷及心脈,若再來一掌,這小命可就岌岌可危了。”他語調怪異,“不過,如果你愿意替他受這一掌,我就放了你們兩個,如何?”
“別動她。”傅珺瀟死死盯著老人,瞬間眸中布滿陰鷙,殺氣四溢。
“哦吼吼,那你是愿意再接我一掌?”老人抬起一只手,幽幽說道。
“我來接,只要你說話算數。”窈窈觀察著老人的神情。
傅珺瀟驟然握緊她的手,“不行!”
窈窈沒理他,只盯著老人看。
他睨了她一眼,鷹目微瞇,看不出其中情緒,“我說話向來一言九鼎。”
“敢問前輩尊姓大名?”窈窈越來越迷惑,這態度也太詭異了,他到底是不是來殺他們的。
“呵呵,黃毛小兒還不配知道老夫名諱。”他撫著胡須,輕飄飄的說道。
此時火光沖天,領頭的人見那老者已經得手,便示意手下都退出了樹林。
火舌蔓延的越來越快,不需片刻便能將幾人所在的區域全部吞噬。
情勢已迫在眉睫。
“那好,我就受你這一掌。”窈窈說道,先塞了一顆藥丸進傅珺瀟的嘴里,又給自己塞了幾顆。
能保住小命再說。
老人暗笑一聲,向兩人走來。
窈窈松開扶住傅珺瀟的手,目光不閃不避的迎上老人。
傅珺瀟沉默的擋在她身前,眉目無力低垂,“我不許。”
“你說不許有個屁用啊!你這個廢物!”老人不掩嫌棄的目光看向他,伸手一拂,掌心的勁風立刻將二人扯開。
傅珺瀟后退幾步,終于還是身體不支的倒在了地上。
他又吐出一口鮮血,胸前已是血跡斑斑。
身體很冷,那個人的一掌,不僅僅震碎了他的心脈,其中的內勁甚至透過傷處緩慢蔓延到全身筋脈和血液,他此刻就像是被冰封住一般,意識也開始模糊……
不……不行……王妃,王妃有危險,她不能,不能受傷!
他眼看著老人一步步走向窈窈,枯瘦的掌心蓄著內力,就要揮出。
一剎那,大腦就像是被狠狠撞擊了一下,身體比意識先反應過來,徑直沖向了窈窈身前。
老人的一掌結結實實的印在了他的胸前。
“傅珺瀟!”窈窈被他撞得一個趔趄后退幾步,驚呼出聲,剛想過去,就見此刻的傅珺瀟渾身氣勢陡然一變。
暴漲的殺意與兇戾將周圍的氣流層層裹挾,幾乎讓人透不過氣來。
此刻的他褪去了之前的蒼白無害,面目冷酷,唇角輕輕一扯,邪佞暴戾便染上眉眼。
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跡,他沒有去看窈窈,聲音如寒霜冷冽,“乖乖呆在那里。”
窈窈看著氣質瞬間變化的人,怔住片刻,知道這是那個主人格蘇醒了。
老人見此情景,眼中詫異之色一閃而過,立刻便警覺起來,這小子,氣勢與剛剛渾然不同,想來,此時這股洶涌不絕的內力才是他的真正實力。
未等他說什么,傅珺瀟已經直沖他命門而去,剛受了他致命兩掌的身體此時竟然充滿了極度的爆發力,絲毫不見之前的虛弱,而且像是用之不竭一般,裹挾的殺意與內勁一招招的直往他的命脈攻擊。
老人意識與身體的警覺性都拉到了十分,這個小子此刻的狀態太瘋了!
“你不要命了!”與他過來幾招后,老人厲聲說道。
傅珺瀟此刻的打法,幾乎是在耗盡他的精血,將體內的所有殘余能量都極度調動起來,整個人像是一團燃燒的烈火。
燃燒生命的烈火。
窈窈自然也看出來,她忙沖他喊道,“傅珺瀟,停手!你已經接了他兩掌,我們可以離開了!”
他不為所動,只有一個目的,他要眼前的人——死!
老人見這小子一副不死不休的狠戾模樣,心中暗叫不好,這是急眼了,非要他的老命不可!
他也沖窈窈喊道,“丫頭!你快想想辦法,你的小情郎發瘋了!”
窈窈一聽,竟有片刻無語。
不是,這不都是你惹出來的嗎?倒還求上她了。
“他又不聽我的。”窈窈氣悶。
看著那個一意孤行,已然陷入癲狂的傅珺瀟。
他又不是小王爺,怎么會像小王爺一樣乖乖聽話。
火舌幾乎沾到她的衣角,她不得不再往后退開幾步。
可那兩個用盡全力對戰的人卻像是在火光里起舞,熱火朝天,你來我往。
老人見窈窈無動于衷,急吼吼又說,“丫頭!這小子是為了保護你才出現的,不聽你的聽誰的?你快把他弄回去!”
窈窈微怔,看向那個殺意沖天的傅珺瀟。
他,是為了保護她才出現的?
愣神的片刻,那老人突然又沖傅珺瀟喊道,“瘋小子!那丫頭暈過去了!你去看看!是不是被這煙火熏暈了!暈過去了可能要了她的小命!”
窈窈:?
而傅珺瀟卻真有片刻凝滯,回頭去看她所在的位置。
電光火石間,窈窈福至心靈,一手撫著額頭,迷迷糊糊,嬌弱不堪的倒在了地上。
傅珺瀟眉眼一厲,那老人趁著他分神,當機立斷的閃身抽離交纏,腳下輕點,身形立刻消失不見。
這瘋小子,瘋起來不要命!
窈窈躺在地上,感受著腳步聲越來越近,正忐忑間,只覺一只有力的手將她抱了起來。
耳邊的傳來熟悉的聲音,冷酷無波,“別裝了。”
窈窈立刻睜開眼睛,沖他尷尬笑笑,“呵呵,你看出來了。”
她看向之前兩人纏斗的地方,那老人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頓時放下心來。
傅珺瀟冷哼一聲。
窈窈立刻掙脫開他的雙臂,“別抱我,你的傷!”
傅珺瀟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胸口,扯唇一笑,冷漠俊美的臉龐顯出幾分陰森,“我命大。”
窈窈搖頭,明明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她握住他的手,“我們先離開這里。”
他的身體很冷,少女的手卻溫熱。
傅珺瀟一言不發,被她牽著往前面的洞窟走去,身后的林子逐漸被大火吞噬。
走了一段距離,小狗從暗處撲了過來,嗷嗚嗚嗚的蹦噠到兩人身前,圍著他們不停的轉圈,像是急壞了似的。
窈窈摸摸狗頭,點燃火折子,“快帶路。”
小狗便跑在前頭引路,兩人跟上,片刻后,他們來到一處隱蔽的洞窟。
剝開周圍的樹叢,窈窈率先鉆了過去,向外面的傅珺瀟伸手,“過來。”
傅珺瀟滯了一瞬,緩緩握緊她遞過來的雙手。
窈窈用力把他拉了上去。
知道他此刻需要照顧,窈窈一直扶著他,這里的洞窟狹窄,兩人的身體緊密的貼合在一處。
頭頂是灼熱的呼吸,耳邊是砰砰砰的心跳,窈窈卻暗暗擔憂,他此刻的狀態很不對勁,極度暴發后便是極度的虛弱,傅珺瀟的行動已經逐漸遲緩,體溫也越來越冷。
為了不讓他直接暈過去,窈窈不得不一直和他說話,“喂,傅珺瀟,你能聽清我的話嗎?”
等了一會,他輕輕嗯了一聲,窈窈松了一口氣,卻又聽到他冷冷問道,“不是,叫我夫君?”
窈窈一噎,這時候他竟然記著這種無關緊要的事。
“什么夫君?你要是死在這里,我可沒什么夫君了。”窈窈沒好氣說道。
傅珺瀟好一會沒再說話,再開口時,語氣冷厲,不容置疑,“就算死了,也是你夫君。”
94 ☪ 穿透心臟
◎重傷瀕死◎
第28章
窈窈無語, 呵,全身上下,就剩個嘴皮子利索了。
也懶得再懟他。
出了洞窟, 沒走幾步, 前方果然如小越所說是一處斷崖,一根繩索綁在一顆粗壯的樹上, 垂入崖底。
窈窈借著火光摸索過去,崖底一片黑暗。
這時, 腳邊的繩索突然一動, 再往下看去,底下也隱隱約約的亮起了一點豆大的火苗。
窈窈放心了, 這是小越給她的信號。
“傅珺瀟, 你抱緊我。”窈窈俯身一手拿起繩索, “我帶你下去。”
傅珺瀟面無表情, 沒多說什么,稍顯僵硬的攬住了她的腰。
“等等, 還有個小狗。”
窈窈看著在旁邊搖著尾巴的小狗,沉思一瞬, 一把把它抱起來夾在兩人中間, 確保不會壓住病號的傷口, 接著一手控著繩索,一手護著一人一狗,身姿輕巧的順著峭壁滑了下去。
一片暗色中, 傅珺瀟神色鐵青, 臉頰邊不時傳來毛絨絨的觸感, 還時不時的嚶嚶兩聲。
他側過臉, 深深吸了一口氣。
閉嘴, 蠢狗。
“姐姐!”腳剛落地,小越的聲音就立刻響起。
小船離岸邊有一段距離,他手里拿著火折子站在船頭,“姐姐,快過來。”
同時他的心里終于松了一口氣,他等了那么久,還以為……幸好。
“來了!”窈窈一鼓作氣,腳尖輕點,帶著一人一狗上了小船。
小狗上了船,因為地小沒地方撒歡,只能委屈的縮在角落。
傅珺瀟靠在船尾,窈窈坐在他身旁,小越見人都坐好了,便立刻劃動起漿,水波蕩漾間,船只順著河流一路向下。
四處都是山壁懸崖,為了防止山上有人盯梢,他們熄了火折子,小船幽幽行駛在水流里,夜色幽暗,一時無話。
清風吹拂,小越突然覺得心里一陣空洞。
這座山困了他那么多年,而今晚,他就要離開了。
小越心中復雜難言,眼中仿佛還殘留著山寨里那遍布各處的熊熊火光。
“姐姐,那些人,會不會都死了?”他聲音嘶啞,難辨其中含義。
窈窈默然,暗嘆一聲,聽那個領頭人的意思,這個山匪窩里,是一個活口都不會留的。
這小可憐,一心想報仇,現在突然出現這種意外,心里頭肯定亂的很吧。
她想了想,說道,“你一開始找上我,不就是因為想把他們都弄死嗎?現在天道輪回,都得報應了,你不滿意?”
小越咬唇,他只是,不想那些人死的那么便宜。
他們應該被狠狠,狠狠折磨致死才對。
一只手突然摸上他的腦袋,小越身體霎時一僵。
“小師弟,你怎么想都無可厚非,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把這個小船劃好。”
小越一怔,額頭上又傳來一陣力度,她的食指在他眉心輕輕一點,“你都離開那個賊窩了,難道還打算回去?踏出這一步就別后悔 ,等出去以后,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你看你的船都開到哪里去了。”
小越回神,發現他走神間船被他漫無目的的劃著,幾乎快要碰到石壁。
他頓時打起精神,將船劃到正軌。
姐姐說的對,不管他心里如何想,現在最要緊的,是將這艘小船仔細的劃好,以免碰上山壁,支離破碎。
窈窈見小越已經平靜下來,暗暗欣慰,她可真是個優秀的師姐。
開導憂郁小師弟,不在話下。
手腕突然一緊,窈窈回頭看去,傅珺瀟握著她的手,與她目光相對。
“怎么了?”窈窈眉頭輕蹙,他的手,太冷了。
“冷。”他吐出一個字。
窈窈:……
看著這張與小王爺氣質截然不同的冷酷黑臉,她當即就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割裂感。
怎么感覺,這個暴力狂突然變得有點……向她示弱的感覺?
總之,心情很復雜,特別是剛才,他還為自己擋了一掌。
窈窈當即就把縮在角落里的小狗拎過來塞他懷里,“吶,真毛皮的,保暖,小心別讓他拱到傷口。”
怎么樣,她還算貼心吧。
小狗眼神無辜的縮在主人身前,開始瑟瑟發抖,嚶嚶。
傅珺瀟將小狗揮開,冷氣蔓延,臉色也更加蒼白。
窈窈有點擔憂的摸上他的脈搏,一會后,“傅珺瀟,你得控制一點脾氣啊,你現在渾身經脈都被那人古怪的兩掌封住了,經脈里都是寒氣!千萬不能氣血上涌,冷熱對沖,更耗精氣,你小命即將不保你知道嗎?”
傅珺瀟:……
他閉上了眼睛,暗暗調理自己的呼吸,“我們去哪?”
“去找能給你看傷的人。”窈窈轉轉眼珠,語焉不詳的說道。
看著他生人勿近的模樣,窈窈猶疑道,“你胸口的傷肯定又崩開了,我還是給你處理一下?”那兩掌所造成的內傷她不敢亂動,這外傷還是可以上點藥的。
她真怕他受不住嘎在半路上。
傅珺瀟聽到少女軟軟的語調,心頭一動,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又慢慢閉上,“嗯。”
窈窈當即上手扒他衣服,心里腹誹,嗯嗯嗯,水牛都比他會說話。
衣服的前襟都是濕漉漉的血跡,有些已經干涸,胸前的傷口幾度崩開,如今又添了一片暗黑瘆人的印子,沿著心臟的位置向四處不住發散,可以想象這具身體到底被摧殘到什么地步。
他現在還能保持清醒,身體與意志絕對要做到時時刻刻保持警醒狀態,只要一方稍有潰散,便會在瞬間沉入深淵。
窈窈再次給他上藥纏繃帶,又讓他換了一套衣服。
一切都弄好,他的呼吸已輕不可聞。
窈窈又將被傅珺瀟嫌棄的小狗趕到他膝下去,好歹是個有毛的,得起點作用啊。
接著她摸出地圖,估算著接下來的行程。
原本她打算去水南碼頭,走水路去清臨,現在肯定要改變計劃了,那個趕車的小鐵知道她的目的地,說不定還會在那守株待兔。
但是若只靠小越這一艘簡陋的小船,耗時耗力不說,這吊著一口氣的病號可禁不起折騰啊。
陸路?那更有風險。
窈窈思索一會,心里有了主意。
擼起袖子,她也幫小越一起劃船,在距離水南碼頭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她讓小越先靠岸,把小狗和傅珺瀟藏在岸邊的林子里。
傅珺瀟此時像是已經昏迷過去了,身體涼的像冰一樣。
“小狗,看好你主人。”窈窈摸摸狗頭,沒再多說什么,跳上船就和小越一同繼續向前劃去。
傅珺瀟眼睫輕顫,睜開眼睛,看著那艘小船緩緩離去,心臟猛地一陣疼痛。
“噗——”一口血又噴了出來,濺到了一側的樹葉上,一滴一滴滑落。
“嗷嗚嗚嗚~”小狗急得圍著他轉個不停。
傅珺瀟捂著胸口,呼吸逐漸急促,只覺得一陣陣冰冷仿佛要凍結他的血液。
心臟,心臟如同撕裂一般的疼痛……
窈窈喬裝成帶著弟弟去遠方尋親的少年,趕到了水南碼頭,向一位憨厚老實的船家買了一艘船。
船只依舊不大,但是容納三人綽綽有余。
船家很熱心,還教了兩人一些行船技巧,窈窈聽得很認真,這是保命的技術啊。
待窈窈學成船技,返回放置一人一狗的地方,扒開樹叢一看,人沒了!
窈窈傻眼了,環顧四周,只看到幾片葉子上噴濺的一片血跡。
“啊啊。”窈窈抓抓腦袋,“他不會被人抓走了吧?”
“姐姐,我們要去找他嗎?”小越望著地上的一片血跡,不知為何,心底竟然涌起一絲雀躍,但是看她擔心的模樣,他還是口不對心的問了一句。
“當然!”窈窈平靜下來,轉頭看他,“小越,你去船上等著我,他們的目標不是你,你是安全的,等我找到他,我就回來找你,如果……”
“姐姐,我和你一起去。”小越打斷了她的話,“我幫你一起找哥哥,我要跟著你。”
他說的平靜又堅定。
窈窈對上他的眼睛,接下來的話也說不出口了,罷了,這小子機靈,也有自己的主意。
二人沿著地上的血跡一路尋去。
一開始能勉強有跡可循,可是很快只有稀疏的幾點痕跡,再走幾步便什么都沒有了。
“姐姐,我們還要繼續找嗎?哥哥很可能被壞人抓走了,我們貿然去找人,也很危險的。”小越停下腳步說道。
“我不是害怕自己受傷,我只是……擔心姐姐。”
他的小臉上滿是誠懇,窈窈卻隱隱覺得有哪里不對,抓抓腦袋,就在這時,一陣嗷嗷嗷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窈窈眼睛瞬間亮起來,“是小狗!”
說罷連忙朝聲音的來源處跑去。
小越暗自咬唇,腳下不停的跟上去。
剛跑沒幾步,便見到一只渾身染血的毛團子向她飛速跑來,到她身前咬住她的衣擺,原地轉了幾個圈又往回跑,跑了幾步又急匆匆回頭看她。
“走!”窈窈心中一緊,在看到小狗渾身是血的時候,她已經覺得相當不妙了。
跑動間看到小狗背上被利刃劃出的傷口,心里不安更甚。
跟著小狗,在林子里一路疾行,終于看到前方的場景。
離得尚遠,窈窈就看到一片黑衣人的尸體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鮮血噴灑了一地,只有一個渾身浴血的人手中持劍,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
傅珺瀟!
他身體早已經是強弩之末,現在竟然又殺了那么多人?
似是察覺到什么,傅珺瀟緩緩的朝她投來一眼,他的眼神凌厲依舊,殺意未散,但是意識已然將近潰散,看著她,仿佛又什么都看不到,被血染紅的唇微微一動。
她一時怔住,下意識的放慢了腳步,可是下一瞬,她瞳孔驟縮,“傅珺瀟,小心!”
她喊出口的同時,青光一閃,一柄劍刃輕巧迅速的從他身后刺入了胸膛,正中心臟,穿胸而過。
傅珺瀟的身形一晃,窈窈看清了他的身后持劍的人。
那人向她投來一眼。
窈窈心臟驟停。
這個眼神,她再熟悉不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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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 驅蠱
◎師父◎
第29章
“窈窈來了?”男人面上含笑, 將劍慢條斯理的從傅珺瀟體內抽出。
鮮血如泉水,噴涌而出。
“傅……”窈窈站在他身前,緩緩伸手, 可是還未碰到他的身體, 傅珺瀟便徹底失去了意識,倒在了她的懷里。
雙眸緊閉, 若有似無的呼吸仿佛下一刻就會消失。
窈窈抬眸去看那個正悠然擦劍的男人,“為什么?師父?”
蘇無好將劍收回劍鞘, 幾步來到她身前, 蹲下身看著一臉茫然的少女。
歲月只在他臉上留下輕淺的痕跡,一雙平和的眼睛仿佛包含百川, 舒然豁朗。
他彎彎眸子, 伸手溫柔的摸摸她的頭, “嚇到了?”
窈窈機械點頭, 語氣遲鈍,“他要死了嗎?”她垂眸, 手指按上傅珺瀟的頸側,感受著手下的生命力在一點一點的逝去。
蘇無好觀察著這個小徒弟的表情, 茫然, 迷惑, 失落,獨獨沒有……
他暗嘆一口氣,語氣幽幽, “這可是我乖乖徒兒的小夫君, 師父怎么會殺了他讓徒兒傷心呢。”
窈窈低頭看著傅珺瀟, “可是, 他就是要死了。”
“先把他放下。”蘇無好說道。
窈窈看他一眼, 男人臉上是一貫的從容與悠然,這讓習慣性的相信師父的她下意識的就聽從了他的話。
“衣服扒開。”
窈窈又聽話的將傅珺瀟的衣領解開,露出赤.裸又傷痕累累的胸口。
蘇無好嘖嘖兩聲,“真慘啊。”
窈窈:?
經歷過一系列的沖擊,窈窈才終于從遲鈍中反應過來,想起了她問師父的那個問題,于是盯著他又問了一遍,“師父,你在做什么?”
蘇無好掏出銀針,在傅珺瀟胸口處插了幾根。
才慢慢悠悠說道,“你帶這小子來找我,有何事?”
窈窈怔了一下,帶他來,當然是請師父為他解蠱。
可是師父他……
大腦重新開始轉動,聯系到師父一系列的動作以及插入胸口的針法,窈窈暈暈乎乎問道,“師父,你在……給他解蠱?”
蘇無好對她眨了一下眼睛,“我們窈窈真聰明。”
幾根針插在了心臟附近,一瞬間,血液流動的更快了。
窈窈看的有些心驚,“師父?”
蘇無好面色不變,“放心。”他說著,起身向不遠處看了看,自語道,“應當快回來了。”
窈窈沒心思聽他說了什么,眼睛直直盯著傅珺瀟胸前的傷口,生怕他下一秒就血盡人亡。
小狗一直在兩人身邊焦急的打轉,不時向那倚在樹旁的男人低吼幾聲,顯然對他十分忌憚。
蘇無好瞄了小狗幾眼,笑道,“這只雪狼養的不錯,挺胖的。”
轉而將目光落到在不遠處默默看著一切又默不作聲的小越身上,視線幾轉,眉目含笑,問窈窈,“這個小孩是誰?”
小越聽了,身體一僵,下意識的去看窈窈。
“他是我小師弟。”窈窈游魂一樣的說道。
男人輕咳幾聲,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你說什么?你什么時候又在外面找了個師父?”
窈窈看他一眼,默默無言。
蘇無好無奈笑笑,搖頭暗嘆,“你呀,怎么就會給師父找麻煩。”
他可是一心想安安穩穩的過養老生活呢。
小越失落低眸,姐姐的師父似乎……不想要他。
他也許不會成為她的師弟了。
不過又聽男人話鋒一轉,“唔……不過,正好最近無聊,再收個關門弟子玩玩也不是不可以。”
蘇無好笑看著小越,手指輕輕點著下巴,“你可愿意和我學點東西?”
小越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男人嘴角含笑,目光溫柔,并不像是在騙他。
“我,我愿意做您弟子!”小越緊張的上前一步,就想跪下。
蘇無好側身退開,手輕輕一揮,小越的膝蓋便怎么也彎不下去。
他難掩震驚的看著男人,卻見他輕笑,手指點了點地上的兩個人,“先把你師姐的事情處理好。”
小越深吸一口氣,沉默點頭。
“師父。”窈窈開始有點焦急,師父在等什么?再等下去傅珺瀟就真的涼了。
“誒。”蘇無好笑答,突然側耳一聽,“來了。”
“什么?”窈窈抬頭看去,只見一人從遠處飛奔而來,肩上還扛著一只正死命掙扎的野豬。
而抗它的少年卻像是絲毫不費勁一樣,眼睛睜的圓圓的,看著有點虎,直沖他們幾人而來。
“木木?”窈窈看著身材壯碩的少年,又看一眼被他扔在地上五花大綁的野豬。
“窈窈!”少年見到她,驚喜的喊道,“你真的來了?先生說在這里能等到你們,先生真的說對了!”
蘇無好沒有解釋什么,摸了摸傅珺瀟的脈搏,輕輕點頭,“是時候了。”
他讓冰木控制住奮力掙扎哀嚎的野豬,手中持劍,利落的在野豬的心口處也劃出一道傷口。
野豬受了傷,更加瘋狂的扭動起來。
“窈窈,把他的手放上來。”蘇無好按著野豬的心口,對窈窈說。
窈窈立刻照師父的話做,握住傅珺瀟冰涼的手搭了上去。
“然后呢?”見他遲遲沒有動作,窈窈忍不住問。
“等。”蘇無好在二人身邊蹲下,觀察著傅珺瀟心口的位置,“失心蠱的蠱蟲就藏在寄體的心臟里,這具身體瀕臨死亡,它若不自主離體,只會同宿主一同死去。”
窈窈立刻反應過來,“這只野豬就是師父給蠱蟲找的新宿主?”
蘇無好點頭,“沒錯,你看它生龍活虎孔武有力,可不是比這個病秧子強多了。”
窈窈默了默,突然感覺傅珺瀟是真的挺可憐的。
幾人凝神屏息,果不其然,大約一柱香后,從傅珺瀟心口處,緩緩爬出一只白色的細細長長的蟲子。
窈窈頓時一陣惡寒,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蠱蟲四處扭了扭身子,終于像是確定了什么一般,尋著傅珺瀟的胳膊,緩慢向野豬的心口處蠕動。
更可怕的是,蠱蟲身體的另一端還留在傅珺瀟的心臟里,像是一根長長的白線聯系在兩個生命體之間。
窈窈一陣毛骨悚然,忍不住看向師父。
師父倒是一臉淡然,無聲說道,“等著。”
終于在蠱蟲確定了自己的新宿主后,一頭扎進了野豬的心口,同時開始收縮自己的身體,漸漸的,細長的尾部終于慢慢的從傅珺瀟的身體完全剝離。
這只蟲,竟然有幾米長!
窈窈一陣晃神,蘇無好已經快速的拔起了傅珺瀟胸口的銀針,又分別在其他幾處刺了下去。
這次,是止血。
圍觀的幾個人都看得額頭冒冷汗,身體一陣惡寒。
冰木忍不住搓了搓身體,“這,這也太瘆人了!我寧愿被野豬頂死,也不愿意讓這惡心蟲子爬到我身上!”
窈窈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師父,他之前還中了兩掌,那人的掌法奇怪的很,他的心脈……”
蘇無好耐心的聽她說完,摸摸鼻子,目光不自然的撇向一邊,“其實,那人是我一位老友,也是我委托他用冰封掌封住這小子的心脈。”
“什么?”窈窈瞪著他。
蘇無好輕咳一聲,無辜說道,“師父可都是為了你,你可知道這失心蠱何其難解?不僅要使宿主瀕死而不死,更難的是使宿主面臨瀕死處境的手法,蠱蟲很聰明,它能感知身體的狀況,也能感知宿主的意識,只有宿主本人以為自己真的身處險境,蠱蟲才會有危機感,不假戲真做是騙不了它的。”
看著小徒弟面色恍惚,他繼續道,“可這瀕死的狀態可不容易拿捏,一個不慎,小命不保。于是為師便請老友為他封住命脈,一來使他身體處于微末狀態,二來刺破心口的時候可以減緩血液的流失,以維持最低等的身體機能。”
蘇無好瞇著眼睛,娓娓道來,說完后,像是對自己的計劃很是得意,“怎么樣,一切不是都水到渠成了?”
窈窈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有點生氣,又有點好笑。
像是被師父惡作劇的捉弄了一番,但是他又確實是在為她解決麻煩。
“那一路上的追兵都是師父你安排的?”
“那可不是,我只是暗示你師兄,可以適當的讓將軍府的人出手,為你小夫君制造一個致命的處境,當作驅蠱的助力罷了。”
窈窈默然片刻,安慰自己,算了,就當和師父玩過家家了。
“師父,你真厲害。”窈窈棒讀。
“嗯嗯。”蘇無好笑瞇瞇點頭。
“不過嘛,此地不可久留。”他突然話鋒一轉,“將軍府的人盯上了你們,這些黑衣人死了肯定還會有下一批,避免麻煩,我們要趕快離開這里。”
于是,幾個人擠上了窈窈剛買下來的小船。
本來是打算三人乘坐,現在又多了兩人,小船立刻變得局促起來。
但因為傅珺瀟是個還在昏迷的病號,所以他占據了唯一的床位。
其他幾人都縮在兩邊。
蘇無好喂了幾顆早就準備好的藥丸,又給傅珺瀟輸送內力,解開了他被封住的命脈。
窈窈感受著手里的溫度一點一點回升。
終于默默的松了一口氣。
“窈窈,他就是你的小夫君?”冰木蹲在一旁好奇的看著傅珺瀟,想伸手戳一戳他的臉,被在一邊虎視眈眈的小狗一頭撞開。
“你那么兇做什么?”冰木瞪著小狗,小狗也瞪著他。
窈窈嗯了一聲。
想著現在到自家地盤了,便將兩人的面具都揭了下來。
沒了面具的遮掩,傅珺瀟的臉色更顯蒼白,說是毫無血色也不為過,失去意識后也沒了那揮之不去的戾氣,看著像個無害的貴公子。
“哇,長得還挺好看的,像個小白臉!”冰木看到傅珺瀟的臉,實誠的說道。
窈窈想,如果他醒了聽到木木的話,肯定又要氣的殺人了。
蘇無好也湊過來盯著看了幾眼,捏著下巴滿意點頭,“長得是還不錯,有我三分姿色,配我們窈窈勉強湊合。”
窈窈心情輕松下來,剛想與師父拌幾句嘴,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如果蠱蟲沒了,那,小王爺還會存在嗎?
96 ☪ 清醒后
◎我也要洗◎
第30章
一行人沿著水路來到了清臨。
船只停在一處山腳下, 四處還有大大小小的各樣船只,來往的人員不少。
有搬貨的人注意到他們幾人,熱情打招呼, “蘇先生回來了?喲, 也把窈窈帶回來了。”
蘇無好微笑著一一點頭回應,窈窈也笑瞇瞇的和眾人打了招呼。
這些都是清臨山里的居民, 從小看著她長大,都熟的很。
冰木往河邊一個類似大倉庫的地方一拐, 很快就推出了一個像板車一樣的四輪車, 將昏迷不醒的病號抱了上去,輕松的就推著他向山上去了, 拐彎的地方也絲毫不費力, 很是輕巧靈便。
小越緊緊跟著窈窈, 對陌生的壞境還有些警惕, 此時看到這個奇形怪狀的車子,好奇的看了幾眼。
窈窈注意到了, 笑著說,“這是可是師父的得意之作, 是不是挺好玩的?”
小越臉色一紅, 點點頭, 他只見過兩個輪子的車,沒見過這種。
“你感興趣的話,以后就讓師父教你。”
蘇無好聽了, 懶洋洋的看了那黑瘦的小蘿卜頭一眼, “這種東西可不是那么好學的, 吃不了苦頭的人可學不了這個。”
小越握了握拳, 吃苦?這幾年來, 他都是吃著苦頭過來的。
“蘇先生,我能吃苦。”他堅定的說。
蘇無好輕笑一聲,“好,到時候看你表現。”
幾個人沿著山路慢悠悠的上山去,一路上路過山腳的住戶人家,小越又見到了許多從來沒見過的稀奇古怪的東西。
讓他驚奇萬分的同時,更加堅定了要和蘇先生學習的念頭。
幾人一路說說笑笑,很快來到一坐山腰處的小道觀。
道觀不大,幾乎可是說得上是簡陋,但是四處都打掃的很是干凈。
進了大門,一眼看到的就是正殿,兩側則各有幾個小房間,后面是連著小房間的院子。
蘇無好打了個哈欠,“乖徒兒,為師忙了半天,這把老骨頭都快散架了,得回去補個覺。你也帶你小夫君去歇著吧。”
窈窈聽了,笑瞇瞇的上前去給師父錘肩膀,“好師父,辛苦您了,乖徒弟明天就給您做十全大補丸補補身體!”
蘇無好哈欠打了一半生生停下,連忙擺手離開了。
走之前還不忘吩咐冰木安頓一下那個黑小子。
冰木是蘇無好身邊的侍童,自然是聽他的話,先幫窈窈將傅珺瀟送到她房里去,就大喇喇的招呼小越和他走。
小越看了窈窈一眼,安靜的跟著他離開了。
人都走了,窈窈坐在自己簡陋的閨房里,看著床上閉目一動不動的人。
師父說,失心蠱離體,宿主的身體會自動開始修復之前受過的所有損傷,需要多久他也不清楚,要看傅珺瀟自身的體質。
窈窈托腮看著男人的臉,蒼白,俊美,像個容易破碎的琉璃娃娃,只是不知道再睜開的眼睛的時候,會是什么樣呢?
呆萌清純的目光,還是冷酷威嚴的審視?
窈窈胡亂想了一會,揉揉腦袋,干脆起身出門,去小院子的溫泉里泡了個澡。
她幼時身體不好,這里是她好好師父專門為她修建的溫泉院。
身體浸泡在溫熱的水里,窈窈頓時感覺大腦一片舒暢,所有亂七八糟的糾結想法都沒了。
管他醒來后是小王爺還是暴力狂。
過好自己的小日子最重要了。
又過了幾日,陽光正好,窈窈一個人興沖沖的在河邊捉魚玩,河邊放著一個大背簍,半沉浸在水里,里面已經有了幾條肥美的大魚。
窈窈穿著輕快方便的衣服,頭上帶著一頂大草帽,褲腿挽上去露出瑩白纖細的小腿。
她俯身緊盯著在她身邊環繞的一只大鱸魚,找準時機,兩手插入水里緊緊的抓住魚身,魚擺尾濺起水花落到她的臉上,混不在意的用袖子擦擦,美滋滋的將魚放在魚簍里。
今晚能吃一頓大餐了。
“師姐。”耳邊傳來小越的聲音。
窈窈回頭看去,小越正拿著一本書站在不遠處看她。
他已經正式拜了蘇無好為師父,當然這是經過了幾天的考察,這小孩聰明的非同尋常,更難得的是那股韌勁與毅力,蘇無好當即就滿意的收了他。
小越,即閻越已經是她名正言順的小師弟了。
他沒有提及過去,沒有談起自己的家人,當然這個小道觀里也沒人會閑的沒事去問他多余的事情。
如今換上了師父給他的新衣服,一身簡單的棉布黑衣,在觀里養了幾日,看著比之前精神多了。
見他手里拿著書本,窈窈就知道師父又開始偷懶了。
而且她能想象,師父溫柔的笑著,眼里帶著鼓勵和肯定,“乖徒兒,你很聰明,這本書很簡單,你自己看幾日大概就能明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再來問師父。”
呵呵。
窈窈招招手讓他過去。
閻越這才走近,看著她□□的雙足,小臉一紅,移開了視線,“師姐,日頭那么曬,你還是休息一下吧,免得中了暑氣。”
小師弟可真貼心,窈窈正好也玩夠了,這幾條大魚夠他們師徒幾人吃了。
于是上了岸,穿上草鞋,和閻越一同坐到了樹底下。
閻越見她臉頰有汗,遞過來一袋水囊,“師姐,喝點水。”
窈窈接過來喝了幾口。
“師姐,哥哥他還沒醒嗎?”他突然問道。
閻越當然已經知道了那個人的真實身份,他竟然是師姐的夫君,什么兄長的說辭,都是掩人耳目罷了。
他心里有點失落,但不知是為了什么,就好像師姐已經完全屬于另外一個人了,而他只能遠遠的看著,永遠不能像他們那樣親密。
窈窈望著遠處的河水,眼睛舒爽的瞇起,嗯了一聲,“你別太擔心,他身體目前已經恢復了很多,大概,離清醒的那天不遠了。”
閻越只覺得心里苦苦的,“嗯,希望哥哥早點醒過來,能陪師姐一起玩。”
窈窈哈哈笑了一聲,“我還真的開始期待起來了。”
如果醒過來的是小王爺,那肯定是會愿意和她一起玩水的吧。
見她那么開心,閻越嘴角也扯出一抹笑意。
這時,一只小鴿子撲棱著翅膀,見到了樹下的窈窈,往她的方向直沖過來。
停在了她的膝蓋上。
“喲,小咕咕給我送信了。”窈窈摸摸鴿頭,解下綁在它腳上的小信筒。
小咕咕用頭蹭蹭窈窈的手,咕咕叫著,又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窈窈一邊打開手里的信一邊想,這應該是師兄的來信吧,畢竟前幾天她傳書給他們,說了傅珺瀟蠱毒已解的消息。
果然,信紙上印著蘭花,是二師兄的來信。
信上說,他通知了云幕他們傅珺瀟的情況,云幕他們已經開始準備反擊,大將軍府很可能就快沒了。
窈窈收了信紙,又喝了一口水,云幕他們手段果然了得,也許在他們主人醒過來前,將軍府這個心頭大患就已經被鏟平了。
又過了幾日,吃過晚飯,窈窈熟練的解開傅珺瀟的衣服給他上藥。
他的體質好的不像尋常人,那么嚴重的傷口,現在幾乎已經全部結痂,只有些許地方還沒有愈合,所以不費什么事,只要撒點藥粉就行。
收拾好傅珺瀟,她照常轉身去小院子泡澡,沒有看到床上的人手指輕輕顫動了一下。
褪去了衣物,窈窈悠閑的靠在石壁上,夜色當空,涼風幽幽,窈窈閉著眼睛,不一會就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小院里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個高瘦的身形緩緩移步到溫泉前。
他垂眸瞥見池子里的少女,有點慌亂的移開了視線,耳根染上一層緋紅。
想轉身離開,可是想到了方才驚鴻一瞥間看到的酡紅的臉頰,腳步一頓,遲疑的開口喚了一聲,“王妃?”
沒有回應。
傅珺瀟眉頭蹙起,糾結拋到了腦后,幾步走到池水旁,蹲下身去觸摸少女的肩膀。
手指剛剛觸碰到,只感覺指尖一片滑膩,微微怔住的片刻,少女猝然睜開了眼睛。
窈窈一睜眼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眼前,腦袋一時反應不過來,遲鈍的問了一句,“你醒了?”
話剛說完,臉色一變,捂住胸口往下沉了沉,一手撩起水潑到他臉上,“干什么?”
猝不及防間被潑了一臉的水,傅珺瀟愣了片刻,擦擦臉頰,起身垂眸看她,“我以為你暈過去了。”
窈窈:……
無言以對,她能說只是睡著了嗎。
“轉過去,我要穿衣服。”
傅珺瀟老老實實的轉了身。
窈窈見他果然一動不動,快速的擦了擦身體穿上衣服。
同時心里琢磨,眼前的人到底是哪個人格?不像小王爺那么呆,也不像是那個暴力狂一樣自大。
莫非蠱毒解了,不傻也不狂了?
不過,很快她就知道了,他這是變得又傻又狂!
她剛穿好了衣服,傅珺瀟后背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立刻就轉過來看她。
窈窈被看的有點發毛。
就聽到傅珺瀟指了指她腳邊的池水,說道,“我也要洗。”
窈窈:……
她能怎么辦,總不能不讓洗吧,但是她剛剛泡過的,他竟然也不嫌棄。
遲疑了一下,只能說道,“注意傷口,不要泡太久。”
傅珺瀟聽話點頭,立刻開始脫衣服。
窈窈瞠目結舌,她還在這里呢!
她都沒來得及離開小院子,傅珺瀟已經把自己的衣服拖了個精光,就剩下褲子了。
窈窈這幾天雖然已經習慣的扒他衣服,但是他這架勢她還真沒見過。
她連忙往外走,“我去給你拿件新衣服去。”
傅珺瀟看著她慌忙離開的背影,褪下了剩余的衣服,跨入了小小的溫泉里。
舒適的水流瞬間包裹了全身,他閉上了眼睛,也學著剛剛窈窈的樣子倚在石壁上,嘴角含著笑意。
97 ☪ 強勢的吻
◎不許拒絕◎
第31章
等傅珺瀟沐浴完后, 窈窈都差不多快睡過去了。
傅珺瀟用內力烘干了頭發,身上穿著蘇無好的衣服,蘇無好一貫喜好穿白衣, 瀟灑溫柔, 如今這一身放在傅珺瀟身上,倒也不怎么違和。
窈窈倚在床上, 看著他一步一步走近,然后很自然的坐在了她的身邊。
浸泡過溫泉, 他蒼白的臉頰終于有了一點血色, 身上那股沐浴后特有的溫香瞬間席卷而來。
四目相對。
窈窈試探著問,“你是……哪位?”
傅珺瀟平靜的眼眸里像是被投入了一顆小石子, 瞬間漾起一點波動。
“傅珺瀟。”他聲音不疾不徐。
窈窈糾結的看著他, 莫非他在裝傻?
她干脆直截了當的問, “我是說, 你現在是哪一個人格?”
傅珺瀟蹙眉,“每一個都是我。”
窈窈:……
看他這副樣子, 與之前見過的兩個人都有區別,會不會真的是因為蠱毒解了, 性格也有了變化?
“你有他們所有的記憶嗎?”
傅珺瀟看著她, 眼神劃到她垂落的發絲上, 伸手拿了一縷把玩,嗯了一聲。
窈窈一把抽了回來。
傅珺瀟嘗試再次伸手,“不許躲我。”
窈窈往床里面滾了一圈, 有點驚悚的看著他, “傅珺瀟, 你不覺得, 你現在有點奇怪嗎?”他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委屈的表情, 霸道的語氣,這是精分了還是合并了?有點恐怖!
傅珺瀟抿唇笑笑,向她爬過去,“王妃,我是你夫君。”
窈窈要嚇死了,抱著被子把自己裹成了蠶蛹。
傅珺瀟混不在意的隔著被子抱住她,在她耳邊說話,眼神深沉又帶著一絲不和諧的純然,“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們就是一個人。”
窈窈扭頭看他,眼睛睜大。
傅珺瀟忍不住摸了摸她長長的眼睫毛,惹得窈窈不停眨眼躲開。
“傅珺瀟,你別鬧!”她氣道。
他停了手,又抱住了她的腰,在她頸側緩緩蹭了蹭,“我不鬧了,王妃,我們就寢吧。”
身體被他像八爪魚一樣的纏著,窈窈感覺自己不能呼吸。
“等等,咳咳,你去客房睡去!”窈窈扭了扭身子。
“為什么?”抱她的男人聲音陡然陰沉下來,“我是你夫君,你要趕我走?這幾日我們不是一直同床共枕?”
這能一樣嗎?一個不會動的玩偶和一個能纏死人的八爪魚就是兩個品種。
而且,傅珺瀟果然“精分”了!語氣忽冷忽熱,態度忽好忽壞,她受不了。
窈窈麻爪,試圖安撫一下患者情緒,“傅……夫君……”
果然,有用。
傅珺瀟渾身冒的冷氣很快就收回去了,還乖乖的嗯了一聲。
“你身上還有傷,不能這樣抱著我,影響傷口的恢復,放開我好不好?”窈窈試圖扭動身體。
“我的傷都好了,沒關系。”傅珺瀟又抱的緊了一點,嘴角含笑,原來王妃是因為擔心他的傷勢才不想和自己一起睡。
他還以為王妃是討厭他了呢。
那可不行。
傅珺瀟怕窈窈擔心,捉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胸前摸,“王妃,你摸,一點都不疼了。”
指尖驟然觸碰到溫熱赤.裸的胸膛,窈窈像是被燙到一樣縮回了手,惱怒道,“放手。”
“沒關系的,我不疼,你碰到也不疼。”傅珺瀟耳根紅了,卻依舊沒有放手。
窈窈覺得自己好無力。
她只能另辟蹊徑,“我渴了。”
傅珺瀟抱著她的手松了松,片刻后就坐起了身,“我給王妃倒水。”
窈窈感覺渾身一松,趁他離開的空擋連忙把自己身上的被子解開,飛奔下床想溜出去。
沒跑幾步,就被一只有力的手一把拉住,冷冷語調又在耳邊響起,“王妃,你去哪里?”
傅珺瀟一手握住茶杯,一手緊緊攥住意欲逃跑的窈窈。
窈窈回頭看見他面無表情的臉色,心里一咯噔,“我,我內急!”
“內急還想喝水?”他眼中顯出幾分戾氣,手里的力度瞬間變大了,“王妃,你是不是在騙我?你想離開我?”說到最后,他渾身怒氣暴漲,眼神越來越冷。
就在窈窈以為他又要動手掐她脖子的時候,他竟然眼圈一紅,瞪著她,眼里滿是委屈,“你不要我了?”
窈窈一陣恍惚。
他這個委屈的語氣,就好像小王爺在和她撒嬌一樣,她一時竟然下意識的想去摸摸他的頭。
不行不行,他現在的狀態不對勁啊!不能被迷惑了!
但是又不能再激怒他,只能干巴巴笑笑,“怎么會?我就是,覺得太悶了想出去走走。”
傅珺瀟滿眼不信的看著她,語氣幽幽,將手里的茶水遞到她眼前,“王妃,喝完了水,我陪你一起出去散步。”
窈窈:……
喝了水,傅珺瀟牽起窈窈的手往外走,眉眼間又重新恢復了平靜,甚至有點高興。
“王妃,這里就是你長大的地方是嗎。”
窈窈被他拉著手走出了門,萎靡不振的嗯了一聲。
剛走出門口,一只雪白的毛團子就急匆匆的朝兩人沖了過來,在快撞到男人身上的時候急剎車,兩腳抓地,差點仰過去。
小狗高興的搖頭晃腦,對著傅珺瀟直甩尾巴。
傅珺瀟這次竟然沒有像之前一樣忽視它,俯身摸摸狗頭,“辛苦了。”
小狗嚶嚶幾聲,覺得今天的主人好溫柔!它好幸福。
摸完了狗頭,傅珺瀟很快就把小狗拋到了一邊,牽著窈窈走出了道觀。
小狗顛顛的跑著想跟上來,卻被傅珺瀟一個眼神嚇得又縮了回去。
嚶,主人果然還是那么兇!
今晚月色很好,皎皎月光灑落四野,清風吹拂。
不時有蟲鳴聲入耳,一派清閑景象。
窈窈原本有些郁悶的心情還真的好轉了些。
也就忽略了他緊握不放的手。
傅珺瀟偷偷看了身邊的少女一眼,她臉色舒然,心跳也很平和,心情應該很好吧。
這么想著,嘴角不由自主的彎起來。
“笑什么?”窈窈瞥到他的表情,不由問道。
“因為王妃不生氣了。”他小聲說道。
窈窈一挑眉,“哦,原來你知道我在生氣啊。”
傅珺瀟心里一虛,解釋道,“我只是怕……怕王妃離開我。”
窈窈心中微動,有種不好的預感。
“為什么怕我離開?你一個人難道不能繼續生活?在沒有我之前,你一個人不也挺好的?”
傅珺瀟突然停下腳步,在窈窈訝異的神色下俯身緊緊抱住她。
不好,一點都不好!
“王妃。”他臉色微紅,語氣卻堅定的決絕。
“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我要晚上睡覺之前看到你,早上醒來后也能見到你,吃飯時和你在一起,你出去玩我也要陪著你!不管去哪里,你都要一直一直在我身邊!”
“王妃,我……我好喜歡你。”最后這一句,他陡然放輕了聲音,在她耳邊害羞又輕柔的吐露。
窈窈睜著眼睛,面色有點呆滯。
傅珺瀟這一頓表白直接給她cpu干冒煙了。
啊?
窈窈麻木了片刻,開始琢磨著得讓他把傀儡乖乖的解藥給吃了。
懷里的人半天沒有反應,傅珺瀟忐忑的起身,掰著窈窈的肩膀低頭去看她。
只見少女已經神游天外,雙眼放空,心思像是早就不在他身上了。
他當即怒道,“王妃!”
“啊?”窈窈從神游中回神。
“你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他瞪著她,像個要一口咬死獵物的小獸似的。
窈窈本想裝傻糊弄過去,但是又聽眼前的人說,“沒聽見?那我就再說一遍,王妃,我喜……”
這次他的音量陡然拔高,好像要向全世界宣告似的。
嚇得窈窈瞬間捂住了他的嘴。
這小瘋子不害羞,她臉皮還沒那么厚呢,要是不小心讓師父聽到了,指不定要怎么取笑她。
“不許說!”窈窈威脅道。
傅珺瀟一把摘下窈窈的手,瞇著眼睛,一股威壓瞬間籠罩了她,像是下定決心要把爪子下的獵物逼入無路可逃的絕境,“不許?為什么不許?我偏要再說一次,你要仔仔細細、一字一句的聽清楚——我喜歡你!我想要你!我要與你做這世上,最親密、最尋常的一對夫妻!”
他的眼睛緊緊盯著她,不許她忽視,不許她逃避,不許她拒絕。
窈窈心臟猛跳,慌亂的咬著唇,這下是真慌了。
她想回避他的目光,但是他深邃的瞳孔就像是一片漩渦,拉著她,纏著她,要讓她一起與他沉淪一般。
她避不開。
大腦似乎有片刻的暈眩,怎么辦,該怎么辦,她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啊!
誰來救救她……
唇瓣上忽然傳來一陣溫熱的摩挲,“別咬。”傅珺瀟嗓音突然有些低啞。
窈窈眨眨眼睛,混沌的大腦終于恢復了一絲清明,張張嘴,剛想說什么,陡然一片陰影壓下,傅珺瀟的唇強勢的壓住了她的,熾熱,柔軟,毫無保留。
窈窈腦殼仿佛被大錘狠狠重擊過,靈魂出竅,呆若木雞。
他可以說是毫無技巧,魯莽的吻上了心上人,卻只憑無處發泄的心意肆意攻占掠奪。
傅珺瀟渾身的感官被刺激的發麻,一陣電流劃過身體,酥麻難耐。
他像是一只惡獸,恨不得將眼前美味的少女吞吃入腹。
直到唇上傳來一陣刺痛,窈窈才從恍惚遲鈍中回神。
啊!
這個混蛋玩意在做什么?
一張小臉瞬間漲得通紅,她握緊了拳頭去推拒眼前強勢的男人。
而他像是陷入了瘋魔一般,捉住她的兩只手不讓她反抗,攻勢更加猛烈。
窈窈掙扎不得,只能被動承受他的狂風暴雨。
兩人不知糾纏了多久。
唔……
好難受,呼吸……快呼吸不過來了……
大腦又開始變得暈暈乎乎,腿腳有點軟。
該死的傅珺瀟……
還沒想到該罵些什么,窈窈就徹底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說:
審核大大,多么純潔的描寫(雙手合十,閉目)
98 ☪ 師父救我
◎和我回家◎
第32章
翌日, 窈窈從噩夢中驚醒。
剛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在噩夢中不斷追著她跑,將她逼入絕境的惡魔。
他面帶微笑的看著她。
窈窈幾乎是立刻就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同時唇上傳來一陣腫脹的酸麻感。
一幕幕情景在腦海劃過, 窈窈不想相信那是真的。
她不僅被親了 , 還很沒用的被親暈了?
天,一張老臉都丟完了。
窈窈兩眼木木, 此刻很想學鴕鳥,一頭栽進土里。
傅珺瀟見她自從睜開眼睛就一副呆呆的模樣, 伸手在她眼前輕揮, “王妃?”他的語調里夾雜著一點試探。
昨天他似乎有點兇,王妃不會還在生氣吧?
窈窈突然起身, 以一個敏
依譁
捷的姿勢將人迅速壓在了身下。
傅珺瀟幾乎沒怎么反抗, 他仰面躺在床上 , 眸子輕眨, 看著身上的少女,姿勢隨意, 眉目舒展,像是任取任求。
窈窈兩手壓在他身側, 瞪著他, “傅珺瀟!昨天的事……”她突然說不下去了, 身下的人兩眼朦朧看著她,兩指撫上他自己的唇,像是碾壓住柔軟多汁的花瓣, 瞬間陷下去一個小坑。
似是無意又刻意的非讓她想起什么。
窈窈呆了, 像被火灼傷一般, 連自己想要說什么都忘記了, 噔噔噔起身退了好幾步, 像看什么驚悚的東西似的盯著床上那個突然開始勾引人的妖精。
傅珺瀟緩緩起身,兩眼漾起一點水潤,探出舌尖輕點了一下唇瓣。
“王妃。”他的聲音繾綣深沉,像層層縷縷的絲線要將她捆縛其中。
窈窈打了一個寒戰。
傅珺瀟這是變異了,不,是發.情了!
她得趕快跑。
她要找師父救她小命。
窈窈慌不擇路的跑了,傅珺瀟慢條斯理的從床上坐起來,撫平了自己被揉皺的衣角,唇邊勾起一抹笑。
王妃想跑?
不可以。
“師父!”窈窈推開師父小院子里的門,徑直向他沖過去。
蘇無好差點一口茶水噴出來。
他清清嗓子,最終還是淡然的將手中的茶盞放下,柔和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
急急忙忙,像個被欺負了的小貓似的,毛都亂了。
好多年都沒有見過她這副可愛的模樣了。
蘇無好有點懷念。
“怎么了?”他溫柔開口。
窈窈張張嘴,一大堆想告狀的話堵在了喉嚨口,但是又不知從何說起。
只能憋屈的說道,“傅珺瀟他欺負我!”
“他醒了?”蘇無好挑眉,比他想的還早一點。
咳咳,不對,重點錯了。
他又說道,“什么,竟然該欺負我乖徒兒,他真該死。”說完,悠悠的飲了一口熱茶。
窈窈:……
這棒讀的語氣還能再敷衍一點嗎?
她氣道,“師父,我不想和他待一塊,我看見他我難受!”
窈窈忍不住抓抓腦袋,昨天晚上那可怕的場景時不時的就會陰魂不散的在她腦海里回放,每一次想起,都是對她心靈的重創!
蘇無好看著窈窈這副炸毛的樣子,心里暗笑。
這丫頭當真是急了,若是往常,見了討厭的人,她早就一顆藥丸下去讓人該去哪去哪了,今日倒是來和他討公道了。
看來,這個傅珺瀟,與他乖徒兒還真是良配。
“那便將他趕下山去,不去看他。”蘇無好笑笑。
窈窈蹙眉,倒真的開始想了想,趕走他?他愿意走嗎?到時候又發瘋怎么辦?
沒想出個所以然,那像來勾魂一般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要走,我也要帶著王妃一起走。”
窈窈心里一咯噔,連忙躲到師父身邊,只露出一雙眼睛看他,“我才不想和你走,你自己乖乖回去,別逼我動手,我師父很厲害的!”
蘇無好:?
不期然與緩步而來的人對上了視線。
這是傅珺瀟在意識清晰的狀態下,兩人第一次見面。
蘇無好以看女婿的眼光來審視傅珺瀟。
樣貌,身材都不錯,氣度非凡,只是眼神沉了點。
心眼多,他乖徒兒還真不一定能應付。
傅珺瀟也看著對面一身白衣的男人,雖然一身無害懶散的悠閑做派,但是他下意識的就感覺到了忌憚。
看了一眼躲在他身后的人,隱隱生出怒氣。
她竟然躲在另一個男人身后,將他當作自己的倚仗,她就那么想避開自己嗎?
當初嫁給他的時候,明明,她是愿意的。
眼中劃過一絲落寞,他走到二人身邊,在窈窈虎視眈眈的目光下……對蘇無好行了一個晚輩禮。
“師父。”他說。
窈窈驚呆了,他的臉皮怎么那么厚?誰是他師父啊?他喊的還那么自然。
蘇無好也暗暗覺得這小子臉皮厚,能屈能伸的。
“不敢當,一介鄉野村夫,擔不起九王爺一聲師父。”
“窈窈是我王妃,她的師父,我自然也會當師長一般尊敬。”傅珺瀟說的面不改色。
窈窈:?
“你裝模作樣!”她憤憤道,昨天晚上他可不是這副好拿捏的模樣。
傅珺瀟看她一眼,有點委屈,“王妃,你還在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情生我的氣?”
窈窈一噎,你說呢你說呢!你還委屈上了?啊啊啊!
窈窈抓狂之際,蘇無好突然插嘴問道,“昨晚什么事?”
傅珺瀟斂眸,耳根染紅,“只是一些……”
“啊!”窈窈突然喊了一聲打斷了傅珺瀟的話。
蘇無好揉揉耳朵,睨向小臉酡紅的小徒兒。
“不許說!”窈窈瞪著他,要是他真的敢把那種事說出來,她就和他拼了。
傅珺瀟眼中閃過一抹笑意,抬頭看她的時候又是一副無辜的模樣,“王妃,你愿意和我回家嗎?”
窈窈咬牙,威脅,這絕對是威脅,傅珺瀟果然是個黑心的東西。
她該怎么辦?是任他把那種丟人的事情說出來讓她被師父師兄嘲笑一年,還是乖乖屈服和他回去天天受他折磨?
要瘋了。
天人交戰。
就在她決定豁出小臉不要,躺平任師父師兄們笑話的時候,就聽見那殺千刀的又幽幽的說了一句,“如果王妃不愿意和我回去,我就在這里陪王妃。反正我只是個沒什么實權的閑散王爺,皇帝也不會管我去了哪里。”
傅珺瀟看著她輕笑,“王妃去哪,我就去哪。”
窈窈盯著他的眼睛幾乎要噴火。
她后悔了,當初嫁到九王府去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蘇無好原本還悠哉的看戲,但是突然感覺渾身不對勁,夫妻兩你來我往,眉目傳情,他感覺自己好像無端端的被踹了一腳似的。
……
他嘆了一口氣,放下手里的茶盞,“乖徒兒,在這里過幾日便回京都去吧。”留這兩人在他這小道觀里,他可別想清閑的養老,轟走,全都轟走。
“師父?”窈窈不敢相信自己一直依賴信任的師父竟然會趕她走。
蘇無好湊近窈窈耳邊,悄悄說道,“小徒兒,你在這里又跑不了,不如下山去,一路上找個機會給他下點藥,你很拿手的,把他變成活死人,變僵尸,癩.哈.蟆,都隨你。”
窈窈:……
她是什么很可怕的巫婆嗎?這幾年她在師父眼里究竟是什么形象?
窈窈一時心情復雜,但是想了想,又覺得師父說的有道理。
如果一直在山上,傅珺瀟死皮賴臉的不走她也拿他沒辦法,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就這樣決定了。
“好吧,過幾天我和你回去。”窈窈不情愿的說道。
傅珺瀟彎彎眸子,很懂事的應了一聲好。
窈窈牙根又癢癢了,裝什么裝,他又不是小王爺!
*
自從窈窈答應傅珺瀟和他回京都后,傅珺瀟一直都乖乖巧巧,沒再做什么讓窈窈抓狂的瘋事。
這讓窈窈心情好了不少。
這天,她照樣在河里摸魚。
傅珺瀟也跟著來了,他沒有下水,只是坐在岸邊為窈窈看著魚簍,唇角含笑的托腮望著她。
日光灼灼,他竟然也看的眼睛一眨不眨。
經過這幾天的脫敏療法,窈窈已經能將他那能灼穿人的視線視若無睹。
起身整理了一下草帽,一回頭,就看到不遠處的樹下靜靜站著一個身影。
小師弟?
看來是又來這里看書了。
閻越看到窈窈望過來,拿書的手一緊,有點局促的向她笑了笑。
窈窈上了岸,向閻越所在的樹下挪了過去。
傅珺瀟亦步亦趨。
“姐姐,水。”閻越將手里的水囊遞給她。
窈窈一屁股坐在他旁邊,接過來喝了一口,看到他手里的書,眉頭一挑,“你打算學習機關術?”
“嗯,師父說我有這方面的天賦,我也很喜歡。”閻越垂眸看著書本上的文字。
機關術,學的精了,也是一門殺人術。
但是這些,沒必要讓師姐知道。
“師姐,你是不是要離開了?”閻越抬眸看她,她的臉蛋因為陽光而染上緋紅,一雙眼睛活潑明亮,仿佛什么事都困不住她,她想去哪里,便能自由的飛向哪里。
窈窈再次暗罵了一聲傅珺瀟,卻笑瞇瞇的說,“是呀,師姐準備出去玩一玩,你留在這里要好好學習,不過別太累著,想師姐了就讓小咕咕給我送信。對了,你還沒見過兩位師兄呢,以后我回去了一定讓他們給你準備一份頂頂好的見面禮……”
她滔滔不絕的說著,眼中迸發著無盡的鮮活與生命力。
閻越卻只覺得心里酸酸的,他其實,不想師姐離開。
看了那個男人一眼,他安靜的坐在師姐身邊,視線落在遠處,不時的看他身旁的少女一眼。
視線落在他身上的時候,又變成了不屑與傲慢,但更多的,是無視。
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那種無視。
閻越握緊了手心。
他會這樣看不起他,只是因為自己太弱了,弱到沒資格被他看在眼里,自己在他面前,就如同一只螻蟻。
閻越心里有股火在暗暗燃燒。
也許,只有這樣強大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師姐吧。
會不會,有一天,他也能變得和這個男人一樣強?
*
幾日后,到了窈窈該離開的時候。
蘇無好,閻越和冰木都來送行。
蘇無好面上依舊是溫柔的笑意,摸摸窈窈的頭發,像是老父親一樣的叮囑,“好徒兒,記得按時吃飯,按時睡覺,不要大半夜不睡覺搗鼓一些嚇人的東西。有空就寫封信給師父,免得為師掛念。”
窈窈嘴角一抽,中間那句就不必特地說了吧,她本來還挺感動的。
蘇無好叮囑完乖徒兒,又看向一旁的傅珺瀟,只含笑說了句,“照顧好她。”
兩人目光相對,傅珺瀟輕輕點頭。
我會的。
兩人再無他話。
冰木倒是干勁十足的給窈窈塞了一堆東西,“窈窈,這些,這些,都是你愛吃的,知道你那么快就又要離開,我特意給你做的,留著路上吃!還有小狗,小狗很愛吃我做的肉干呢!”
小狗用頭輕輕頂了一下他的大腿,勉強算作招呼。
窈窈則星星眼的看著冰木,“還是木木最好了!”
冰木咧著嘴得意的笑著,虎里虎氣。
窈窈的視線最后落到閻越身上,彎下腰笑瞇瞇看她,“小師弟,師姐走了哦。”
閻越抿唇,輕輕點頭。
一種無力感緊緊束縛住他。
他現在什么都沒有,連一個能拿的出手的禮物都不能送給師姐。
但是,總有一天,他會變得很強大。
所有師姐喜歡的,他都會為師姐尋來。
在窈窈轉身之際,他突然將一直緊握手里的淺粉色的芍藥花遞到她身前。
局促的說,“師姐,我,我在路邊看到這朵花……很好看……”
窈窈伸手接過,感受到了枝干上殘余的溫度,知道這小家伙在害羞著呢。
有點好笑,對著他擠擠眼睛,“確實好看,小越眼光不錯,師姐很喜歡哦~”說著,她將芍藥花插入了發髻,嫣然一笑,如驚鴻照影。
閻越呆呆著看著她越走越遠,心里仿佛空了一塊似的。
師姐,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99 ☪ 引誘
◎余生◎
第33章
窈窈與傅珺瀟下了山, 沒有選擇水路回去,而是大搖大擺的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
據傅珺瀟說,大將軍府已經構不成威脅了。
而且聽風閣負責探聽消息搜集情報的人已經遍布周圍幾個城池, 如果有人想對付他們, 絕對避不開他們的眼睛。
傅珺瀟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含笑,窈窈總覺得他在警告自己——別想跑, 這里都是我的人。
窈窈干脆當作出來游玩,各個城池都瘋玩了一圈, 耽擱了本來計劃好的回京行程, 但傅珺瀟竟沒多說什么,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隨她怎么瘋。
晚上, 窈窈倚在窗前對著月亮嘆了口氣。
傅珺瀟從身后攬著她, 語調沉沉, 好聽的緊,“王妃怎么又嘆氣了?”
他們在路上耽擱了幾個月, 完全偏離了原先的回京軌道,現在到了某個不知名的小縣城, 正窩在一家旅店里。
而可怕的是, 對傅珺瀟這種時不時來一下的親密接觸, 她竟然都產生不了太多抵觸了……頂多覺得他煩人。
窈窈沉思著,自己是不是太沒抗爭精神了?日益軟化在傅珺瀟的糖衣炮彈下,她本來想干啥來著?哦, 找個機會偷偷溜走, 不要和他待一塊……
怎么就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了。
傅珺瀟已經習慣了王妃時不時的神游天外, 這個時候, 將她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最管用的方法是……
“啊啊!傅珺瀟你又親我!”窈窈回神, 推著他那張俊臉遠離自己。
“你是不是有肌膚饑渴癥?你天天貼著我做什么?你再這樣下去,我就……我就……”
“就怎么?”傅珺瀟揉揉被她捏紅的臉頰,好奇問她。
就習慣了!
窈窈抱頭,兩眼呆滯,她該怎么辦?溜走?她溜不走,給他下藥?不行,他總能及時躲過去。
難道只剩下和他在一起這一條路了嗎?
傅珺瀟見她又開始發呆,打算故技重施,手剛碰到窈窈的臉,卻被她用力打開,他心中一顫,對上她冷漠的眼睛,“別碰我,我討厭你!”
窈窈說完,就不再看他,徑直躺回床上,把被子蓋過頭。
傅珺瀟怔怔看著手上的紅印,心里一刺。
他還以為,他們一起同行了幾個月,他隨她,任她,她想怎么樣就怎么樣,能換回她對他一點心軟。
看來,是他錯了。
王妃的心很冷,怎么都捂不熱。
那便……不求她的心了。
他只要,牢牢把王妃束縛在他身邊……
傅珺瀟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沒有笑意。
他走向床榻,像往常一樣,將少女整個人攬入懷里。
鎮壓住她抗拒的小動作,安心的閉上眼睛。
窈窈蒙頭在被子里,清晰的聽到身下傳來的一陣陣心跳聲。
她輕咬唇瓣,腦海里亂七八糟的。
突然想起在傅珺瀟清醒之前,師父曾和她說過的話。
師父那時的眼神溫柔平靜,顯出幾分看透世事而又淡然寧靜的悲天憫人,“他蠱毒雖解,但終究有損壽命,即使余生無病無災,也不能活得長久,乖徒兒,珍惜眼前人。”
當時,她完全沒想那么多,凡人的壽命,是長是短都有天定,這既然是他的命運,他自己受著就是,與她沒什么干系。
可是后來……
她靜靜的依偎在他身上,身下的心跳聲平和而有力,就是這顆心臟驅使著傅珺瀟,和她說,他喜歡她,要和她在一起一輩子。
一輩子?
窈窈不知道這是什么概念,她不理解這種感情,她也沒有那個能力理解,她負擔不起他的一輩子。
她無法回應他。
而且,她早晚是要離開的,就算她答應了他,那最后傅珺瀟又能得到什么呢。
怕是又被她氣瘋了。
窈窈扯扯嘴角。
不如,讓他自己逐漸死心吧。
他得知道,她就是一個冷漠的,永遠不會喜歡的他的人。
她慢慢閉上了眼睛。
第二日,傅珺瀟面色平靜的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
午飯的時候,窈窈暗暗看了傅珺瀟好幾眼,心里納悶,她自從起床開始對他就沒有好臉色,挑三揀四,對他使喚來使喚去的,他竟然一絲不耐有沒有。
這讓她心里有點不安。
“看我做什么?”傅珺瀟矜貴的夾起一片胡蘿卜送到窈窈碗里,“看我能看飽?”
窈窈盯著自己碗里黃黃的一坨,“我討厭吃胡蘿卜。”
這不是挑刺,這是真的。
傅珺瀟視線掃過那張郁郁的小臉,從善如流的把胡蘿卜又夾了回來,“我吃,我不挑食。”
窈窈:……
他是真的沒脾氣了,還是在憋大招?
窈窈清清嗓子,“傅珺瀟,你不覺得我們兩個不太合適嗎?你看,這個胡蘿卜就是證據!你喜歡,我不喜歡,我們在一起肯定沒好果子吃!”
“你不喜歡,我喜歡。”他幽幽的重復了一遍她的話。
淡淡一笑后看向她,“你不喜歡的東西,我替你吃,還能避免浪費,這不是完美契合?不是天作之合?”
窈窈一噎,“你胡說八道。”
“你無理取鬧。”傅珺瀟面色無波的回道。
窈窈:……
呵呵,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不過,他竟然會出口懟她了,不錯,是個好兆頭,這意味著他已經開始對她感到不耐煩了,只要她再接再厲,想必假以時日,傅珺瀟就完全受不了她在他面前作天作地了。
說不定一個暴怒跑皇帝那里請旨和離呢。
嘿嘿。
對面的少女一臉癡笑,這是在哪個爪哇國做美夢呢。
傅珺瀟看著她,心里驀地一軟,即使是想讓他厭煩她討厭她,這些小把戲也太可愛了。
她怎么就狠不下心對他再殘忍一點呢?
比如,再捅他胸口一刀,再給他下一次蠱。
那樣,他就有借口以懲戒的名義,將她束縛在他的世界里。
這只撲棱著翅膀想逃走的小鳥,就再也逃不出他的手心了。
“喂,傅珺瀟,你天天陪我玩,不回京都,你那些手下怎么辦?你不是還有一大堆事業嗎?你怎么能玩物喪志?”
傅珺瀟看著少女一臉嫌棄的小表情,淺笑一聲,“自然是因為……云幕很能干,他幾乎能應付各個部門的事項,有重大事項需要我做決定,便讓聽風閣送信給我。我這個甩手掌柜,當然可以在外面游山玩水,所以,王妃不用擔心。”
窈窈無話可說,只覺得,云幕真是倒霉,攤上這么一個老板。
從這天之后,窈窈更加放飛自我了。
不管是什么地方,她看到了就要拉上傅珺瀟進去逛一遍。
賭坊,酒館,青樓……
確實很有效果,傅珺瀟臉色一陣青一陣紫的,最后終于受不了了將喝的醉醺醺的人從青樓抗了出去。
“你干嘛?放開我!放開我!救命!搶劫啊!”窈窈被抗在肩上,張牙舞爪的折騰著身下的人。
傅珺瀟面無表情,不顧她的掙扎和大呼小叫吸引了路上多少人的奇怪眼光。
將人扔到了旅店的大床上。
“哎呦!”窈窈屁股摔在柔軟的床褥上,并沒覺得疼,自顧自夸張的叫了一聲。
傅珺瀟氣笑了,她真的越來越無法無天了,竟然帶著他這個正牌夫君去逛窯子,還點了十個小倌!
那些搔首弄姿涂脂抹粉的賤人有那么好看?她眼睛都看直了!
他欺身上前,壓在她身上,身上怒氣肆意,一手鉗住少女的下巴不讓她亂動,“姜窈!”
“嗯?”窈窈迷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迷蒙的眨了幾下,突然說道,“你是……粘人精!”
傅珺瀟:……
他竟然不知道她是這么想他的。
他深呼一口氣,放柔了聲音,低沉磁性的聲音如清越醇和的樂器,輕輕敲擊著窈窈的耳膜。
“那你喜歡……粘人精嗎?”
窈窈只覺得渾身一軟,摸摸耳朵,“你,你別勾引我!”
傅珺瀟眼色一深,不動聲色的將自己的衣領拉下幾分,衣服松散開,露出白皙動人的鎖骨。
“窈窈,你喜歡我嗎?”他的聲音如塞壬一般引人沉淪。
窈窈看著眼前活色生香的妖精,視線下移到那散發陣陣清香的肌膚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你皮膚還怪好的。”
傅珺瀟:……
他再接再厲,又湊近幾分,“你想不想摸摸我?親親我?”
窈窈抬眸,被近在咫尺的容顏蠱惑了,那雙眼睛里,像是盛滿了水波,漾著讓她難以掙脫的情意……
她腦袋變得更暈乎了,“粘人精……我要……我要欺負粘人精!”
“他就在這啊。”傅珺瀟握住她的小手,慢慢放上自己的胸膛,“他很聽你的話,你想怎么欺負?”
窈窈大腦徹底宕機了,手壓上他的胸膛,一個翻身將人壓在了身下。
身下的人果然很乖,絲毫沒有反抗……
“嗯哼……”
簾幔垂落,掩去一室幽香。
第二日,窈窈從宿醉中醒來,揉著腦袋坐起身的時候,陡然感覺到不對勁。
她低頭看了看,一瞬間,像是有什么可怕的東西呼嘯過腦海,她頓時僵住,不敢回頭。
她僵硬的撿起衣服,身后終于傳來一道幽幽的聲音,“王妃,不想對我負責?”
啊啊啊啊啊啊!
窈窈崩潰了,心里尖叫成名畫吶喊。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她竟然推倒了傅珺瀟!
啊啊啊啊啊啊!
絕對是那個妖精勾引的她,她只是犯了一個所有女人都會犯的錯誤。
穿上衣服就沒事了。
窈窈面色鎮定,顫抖著雙手穿好了衣服。
手腕突然被拉住,窈窈下意識想掙開,卻聽到妖精說話了,“我身上好疼,王妃昨天一點也不溫柔。”
啊啊啊啊啊啊!
你別說話了!她羞恥的想一頭撞死。
她很想反駁,可是腦海里的記憶像是一條條罪證,無不昭示著昨晚的她是如何“欺負”身下毫無反抗之力的人。
“你不敢看我?”傅珺瀟赤.裸著身子,墨發垂落,卻執著的牽著她的手。
窈窈轉過身,看到他白皙的身上遍布著星星點點的紅痕,忍不住頭皮發麻。
不是,她竟然那么禽獸?
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個隱藏的變態,平時她也沒這種愛好啊!
傅珺瀟抬眸,對上她無神的眼睛,“就算這樣,你也要拋棄我嗎?”
窈窈麻了。
完了,她好像跑不掉了。
……
往后十幾年,傅珺瀟依舊與窈窈在一起。
陪她游遍了名山大川,五湖四海,做到了他對她表露心意的那一晚說過的話,她去哪里,他便跟到哪里。
他們永遠在一起。
華發未生,歲已遲暮,傅珺瀟倚在窈窈的懷里,唇邊含笑,輕輕撫上她的臉頰。
她還是像初見的時候一樣,干凈,純粹,美麗,她牽著他的手走出那個昏暗的小巷,自此,他擁有了從未奢求的圓滿半生。
他的眼里永遠只有她一人,輕聲呢喃,如一陣散開在風里的輕煙,“謝謝你。”
……我愛你。
他在少女溫暖的懷里永遠睡去。
“神女大人,我們可以走了嗎?我們已經延誤十年了。”
“嗯,走吧。”
作者有話說:
審核大大,啥都沒有,放過我
📖 被圈養的美人魚 📖
100 ☪ 我是你的合法配偶
◎變身◎
第1章
窈窈睜開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充滿夢幻感的粉藍色大尾巴。
試著擺動了一下,魚尾柔軟絲滑如綢緞,輕盈飄逸, 閃過流光一般的色澤, 在水中劃過優雅靈動的弧度。
環顧四周,她似乎沉在一片大池子的底部, 四周是清澈干凈的海水,池底鋪著瑩白色的細沙, 隨著她的動作輕輕被沖散開。
窈窈張張嘴, 吐出一只泡泡。
這是哪里?
她又是誰?
她的腦海里沒有絲毫記憶,只依稀記得自己的名字。
窈窈擺動著魚尾向岸邊游去, 烏黑的長發隨著她的動作飄散在水里, 神秘而夢幻。
游到了岸邊, 她將手搭上池壁, 從水里鉆了出來。
依舊是陌生的環境。
這里是在室內,一眼望去, 這里就像是一座奢華又低調的白色宮殿。
空間很大,四處都雕刻或者裝飾著白色薔薇, 無不張示著主人的尊貴身份。桌椅書架一應俱全, 看樣子, 應該有人經常在這里辦公。
窈窈爬出池子,坐在池邊靜靜打量著。
現在應該是夜晚,頭頂的巨大吊燈照應出璀璨的光華, 將殿內映照的如同白晝。
窈窈四處看了看, 更迷茫了。
大腦一片空白的未知感讓她有點慌。
噠噠噠。
一陣輕淺又有規律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窈窈循聲看去, 一個男人踏過一扇門走了進來。
男人身形高大, 穿著一襲極其貼合他身形的白色禮服, 領口袖口處繡著薔薇的圖案,胸前佩戴著專屬貴族的勛章,矜貴優雅,舉手投足間貴氣逼人。
他此刻正低頭漫不經心的摘掉白色手套。
察覺到注視的目光,停下了手里的動作,向她看來。
窈窈與他對上了視線,仔細打量起這個陌生的男人,一頭干凈利落的黑發,臉頰輪廓英挺,一雙凌厲冷漠的眼睛望過來的時候,透出幾分專屬上位者的審視與傲慢,那渾身清冷淡漠的氣質,仿佛寫滿了生人勿近。
這個男人很俊美,還是個地位不低的貴族。
這是窈窈的第一眼結論。
視線落在他黑色的發絲上,窈窈隱隱覺得,似乎有人和她說過什么……關于黑發的事情。
凌淵見人醒了,面上沒有絲毫波動,徑自脫了外套,向旁邊一扔。
接著便一步一步的向她走來。
那黑沉淡漠的目光,像是盯住了什么勢在必得的獵物一樣。
窈窈下意識的往水里挪了挪,不安的擺動了一下魚尾。
男人的步子很大,幾步就來到了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黑沉的眼睛里似乎含了一絲審視。
他沒說話,窈窈也沒說話。
窈窈想的是,現在情況不明,她才不要暴露自己失憶的事情……
“你還記得什么?”男人說話了,如他整個人表現出來的那樣,冰冷,漠然,毫無感情。
窈窈:……
啊?那么快就暴露了?
男人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紆尊半跪在她身前,兩指捏著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朝向自己。
下巴上傳來的溫度讓窈窈有點不適,想扭頭避開他的碰觸,卻被他強硬的控住。
“躲什么?回答我的話。”他垂眸看著她,以一副尋常的命令語氣。
窈窈心里感到一陣冒犯,不悅的反問,“你是誰啊?”
凌淵的視線落在她氣鼓鼓的臉頰上,盯著她每一個細小的表情。
像是終于確定了什么,他松開鉗制她下巴的手指,轉而摸上她的臉頰,“我是……”他微頓片刻,“凌淵,你的合法配偶。”
窈窈剛避開他的手,就被他這句話驚呆了。
什么?
這個男人如果說她是他今晚的食材,她都不會感到那么驚訝。
配偶?
窈窈竟一時不知道從哪里開始吐槽。
沖擊有點大,男人給了她一點時間消化后,繼續用冷冰冰的語調說,“你得了失憶癥,將以前的事情都忘記了。但是那些不重要,你現在只要了解一個事實,你是我的配偶。”
窈窈沉默了一會,也沒說信沒信,“我還有一個問題。”
“說。”
“為什么,你是人,我是條魚?”窈窈看著他的一雙大長腿陷入沉思。
凌淵一時也沉默了一會。
片刻后他站起了身,淡淡說道,“這很尋常,等你見過外面的世界就知道了。”
是嗎……
窈窈不由得開始迷惑。
這到底是個什么世界?隱隱有點超出她的知識范圍了。
可是看著自己的大尾巴,窈窈又問,“我能像你一樣變成人嗎?”
凌淵站在原地,眸光掃視過她,“可以。”
窈窈眼睛一亮,不知道為什么,她不是很喜歡呆在水里,她更愿意到陸地上去。
也許是她眼神里表露的渴望太強烈,凌淵慢慢的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難道現在就可以?
窈窈歪歪頭,還是把自己的小手放在他的掌心。
凌淵攬著她的腰,幾乎是毫不費勁的將她從水里撈起,窈窈靠上了他的胸膛,頓時感覺一股不同于她體溫的熱度傳來。
沒等她適應他的溫度,嘴上陡然一熱,凌淵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她嚇了一跳,想退開,后腦上卻多了一只大手將她牢牢按住。
窈窈睜大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他眼簾輕闔,長長的睫毛直直的垂落,不見絲毫顫動,即使在做這種事情,依舊面無表情,透出一股無言的禁欲感。
熾熱的柔軟為她的舌尖送來一絲血腥。
這是……
很快,凌淵放開了掌控她的手,拉開與窈窈之間過于親密的距離,只是依舊攬著她,防止她滑落。
男人的血液進入了她的體內,窈窈很快就感覺渾身發熱,從尾巴根處開始泛起一股癢意。
她無力的癱軟在凌淵的懷里,男人面不改色的打橫抱起她,走向一旁的臥室。
臥室的中間有一張純白的大床,凌淵將懷中的人放了上去。
“我,我好難受。”窈窈咬著唇,渾身使不上勁,她感覺自己像一條快被烤干了的咸魚。
凌淵俯身探上她的臉頰,“乖,忍忍就過去了。”
也許是因為她的身體也開始升溫,她此刻竟不覺得男人的手溫度高,甚至還有點涼絲絲的。
她下意識的蹭了蹭。
凌淵垂眸看著窈窈的動作,眸色深了深。
不可否認,她很美,此刻的她,就像一只來自深海的妖精,攝人心魄。
讓人……很想占有。
凌淵收回了手,轉身去了浴室。
等他再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把自己整個人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顆腦袋的少女。
窈窈也不想這樣,可是她變成了人后是裸著的,總不能和他坦誠相待。
凌淵半裸著身子,渾身的肌肉仿佛都蓄勢待發,時刻緊繃著,他身下只圍著一條浴巾,簡單的將頭發弄干后不疾不徐的走到了床邊。
“你,你給我拿一件衣服來。”窈窈看著他人高馬大的立在床邊,頓時開始沒有安全感。
凌淵看了她一眼,轉身打開一扇衣櫥,窈窈越過他的身體看過去,衣櫥里竟然掛著各種裙子。
心里不禁犯嘀咕,她難道真是他的老婆?
凌淵拿了一件絲綢短裙遞給她。
自己也上了床,很自然的坐在她的另一側。
一股冷冽又霸道的香瞬間縈繞住了窈窈,她不適的擰起眉,這是什么味道?
太有侵略感了。
她從被子里探出一只手,拿起那件絲綢睡衣,問了一句,“那個衣櫥里的衣服,是我的?”
“嗯,是你的。”
他頭都沒抬,從床頭柜上拿下來的一本書,打開到書簽夾著的那一頁。
窈窈瞥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奇怪文字。
她一個都不認識。
她不會是個文盲吧……
忐忑不安中,窈窈躲在被子里換上了睡裙。
但是……這人沒給她拿內衣……
窈窈只好自己下床,打算去衣柜里找找,一步步小心翼翼的,怕自己不小心就走光。
雖然這個男人渾身拉滿性冷淡氣場,不像是會覬覦她□□的樣子……
“去哪?”冷淡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明明只是一句簡單的詢問,窈窈卻莫名從中感受到了一股暗藏的危險。
“……”
“找內衣!”窈窈氣呼呼。
后面的人沒再出聲,窈窈哼了一聲,自顧自打開了衣柜的門。
衣柜里的衣服各式各樣,裙子褲子都有,一看剪裁與質感就知道價格不菲。
窈窈看了半天,感覺這些確實像是自己會喜歡的。
從角落里摸出了自己要的東西后,她腳下一拐,進了浴室。
浴室很大,依舊是白色風格,到處都充斥著讓窈窈覺得陌生的科技感。
看到一面墻壁鑲嵌的鏡子,她走了過去。
鏡中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烏黑的長發如綢緞一樣絲滑的垂落腰際,一張巴掌大的臉,不施粉黛也能一眼驚艷,眨巴眨巴眼睛,自帶一股嬌憨可愛。
窈窈摸摸小臉,左右看看,挺滿意自己的樣貌。
穿好了內衣,又在浴室晃了兩圈,她看到所有的洗漱用品都是兩份,井然有序的排列在臺子上,一眼便能分清它的使用者。
窈窈拿起一個看著像牙膏的東西,打開輕輕嗅了嗅,味道甜甜的。
是她喜歡的。
走出浴室的門,倚在床上的男人向她看過來。
窈窈依舊不適應他看她的眼神,根本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妻子,像是在看獵物似的。
窈窈小嘴一撅,不滿的走了過去。
既然這人說她是他老婆,那她就暫且就當幾天老婆好了。
凌淵敏銳的察覺到眼前的少女眼神似乎有了一點變化,像是……狡黠?
沒等他縝密的將那點細微變化分析明白,就看到她身姿輕盈的往他身邊一撲,兩只藕臂挽住他結實的胳膊,星星眼的看著他,語氣嬌滴滴,“老公~”
在她的身體貼上來時,凌淵的身體緊繃到極致,但是感受到身邊清甜無害的氣息,瞬間又放下戒備,放松了身體。
他垂眸看著少女,神色冷冷,卻沒有推拒。
“什么事?”
侵略性極強的味道幾乎在一瞬間瘋狂的縈繞住窈窈,她頭皮都要麻了。
幸好他及時收斂住了,不然窈窈差點繃不住。
“老公,我還有很多問題要問你~我什么都不記得了~”她撒嬌道。
“嗯。”他的適應性很強,垂眸繼續看書,等著她說話。
窈窈想了想,問道,“我們是怎么認識的?”
“我在海邊救了你,后來我們就結婚了。”他的語氣低沉淡漠,始終保持著不疾不徐的節奏。
窈窈:……
大哥,你省略的這些東西難道要我自己腦補嗎?
她又問,“我還有家人嗎?或者朋友?”
“你沒有談起過你的家人,自從住到我的莊園后,也沒有朋友。”
窈窈皺眉,“這么說來,我認識的人只有你一個人?”
“嗯,目前是。”
窈窈開始迷惑,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么之前她為什么不回家呢,她的家應該在深海里才對。
難道是她對這個男人一見鐘情非君不嫁?
她不至于那么花癡吧。
這個男人為自己的魅力所折服向自己求婚?
他一臉性冷淡的樣子也不太像。
海里有壞人要害她?所以才會受傷被凌淵救了?
窈窈糾結了一會,又問道,“那,我們是誰先追的誰?”
凌淵翻書的長指一頓。
追?
那是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