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暈血,路白夜躺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一睜眼就見到黎筠在床邊低著頭神神叨叨。
路白夜微微嘆了口氣。
這段時間黎筠在他面前表現的太正常,他都差點忘了這大反派在原著里愛而不得的瘋批模樣了……
路白夜當時看原著的時候就覺得,黎筠這種性格偏執的人,身邊最好有一根能一直牽引著他,不讓他墜入深淵的線。否則一旦遇上葉輕舟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類型,那就只有被人利用的份。
如果他再遲點醒過來,黎筠估計會自己一個人鉆了牛角尖。
黎筠聽完微微怔了怔,臉上開始逐漸發燙。
他心中五味雜陳,別扭的地問:“你就這么相信我?”
黎筠走到床角,按動床邊的自動按鈕,調整床的高度,好讓路白夜靠坐起來。
路白夜避開他的話頭,故意問:“你剛剛是不是在偷偷占我便宜?”
黎筠尷尬的紅了耳垂,剛剛摸的時候完全是憑著感覺,想做就做了,現下被路白夜直接戳破,黎筠臉上燥得慌。
黎筠爭辯:“我就是看看你有沒有醒......”
路白夜自顧自的繼續道:“見我人帥心善,大反派你終于按耐不住了,于是伸出魔鬼的雙手……”
“不許說了!”
黎筠惱怒的捂住路白夜的嘴,就像上一次路白夜捂住黎筠的嘴一樣。
路白夜抬眸,從余光中看到黎筠漲紅的臉,微微勾起了唇角。
黎筠感受到路白夜呼吸的熱氣打在自己的手背上,又倏地放下手,只覺得擦過路白夜唇角的地方變的發熱發燙,于是趕緊用另一只手在手心重重的摩擦了一下。
他不自在的說了句:“我去買點晚飯。”
路白夜也沒再逗黎筠,笑著伸手比了個ok。
黎筠離開后,路白夜枕邊的手機亮了起來。
路白夜垂眸接通了電話。
華平:“少爺,事情已經按你說的處理了,不過在我們趕到之前,方寧已經被另一批人帶走了。”
路白夜漆黑的眼眸看向窗外,外面還下著細微的小雨,帶著初秋潮濕的味道。
“沒事,該來的人,已經來了!
這段時間路白夜讓華平調查了所有進出劇組人員的來往動向,兩名場務在晚上收工后去到同一個地點,其中包括方寧。
從一開始的黎筠,到后來的葉輕舟,方寧,那位新人演員,這些劇組的工作人員,每一個都在無緣無故的特意接近他。
如果說黎筠是個意外,那么葉輕舟呢,他一個主角,原本好好的主線劇情不走,干嘛往他身邊湊。
已經不止一次了,路白夜天天劇組酒店兩點一線,除了那天回酒店路上碰見葉輕舟故意碰瓷,在別的地方還時不時的擦肩而過,只是后面幾次,葉輕舟識相的沒再來和他打正面。
這些疑點,路白夜想不到自己身上除了穿越重生這以外原因。
路白夜讓人把他記筆記的本子拿過來了,他翻開第一頁,入眼便是以葉輕舟為中心的關系圖。
他垂眸,盯著中間葉輕舟三個字,目光深沉。
他翻到第二頁,看著前半段劇情概述:這是一本娛樂圈升級流打臉爽文,講述了主角葉輕舟從一個無依無靠的草根成為名利雙收的大滿貫影帝故事。前面說了,路白夜只看了一半,但按照傳統劇情走向進行推理,就是不斷打臉不斷升級,最后將黎筠這個瘋批反派徹底踩下去,到達頂峰。
他合上本子,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在安靜的環境下顯得格外突兀。
路白夜等了片刻,直到第二道敲門聲響起時,他才勾了勾唇角,說:“請進。”
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中愈發明顯。
咔嚓——
門開了。
葉輕舟顯然是聽聞路白夜重傷以后才趕過來想探探虛實,但他看著床上神色清明,沒有絲毫異樣的路白夜,突然后退了兩步。
“你沒事?!”
語氣中包含著幾分吃驚。
他明明算好了時間地點,讓方寧和場務里應外合,卡著點保證萬無一失的,路白夜怎么會好好的坐在這里?
“讓你失望了,葉輕舟?”路白夜神色平靜無波瀾,“或者說,該叫你……主角?”
路白夜穿著病號服,形容清雋,慵懶的靠在病床上,語調慢條斯理,在這小小的病房內,帶著強大的氣場和壓制性。
明明什么都沒做,葉輕舟卻覺得自己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掐住了咽喉,被壓制的快要呼吸不過來。
他警惕的看向病床上的人:“你知道我要來!?”
怪不得剛剛那么輕松就繞過了保安,原來是在這里等著他。
在葉輕舟變相承認自己是主角的那一刻,路白夜就已經證實了心中猜想,他低笑一聲,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那雙漆黑如深潭的眼眸格外冷靜,因為他突然覺得這個世界有點好笑,路白夜白皙修長的手里拿著一支黑色簽字筆,由慢到快,最后飛速的在指尖轉動。
葉輕舟臉上滿是驚疑,額頭漸漸沁出豆大的冷汗,但又不敢輕舉妄動,路白夜自顧自轉動手里的筆尖,每一圈都讓他心驚膽戰。
有的時候,無邊的沉默才會引發人心底最深的恐懼。
就在葉輕舟繃緊了心里那根弦,心口被一塊沉重的大石頭壓著,緊緊的連氣都不敢呼出時,路白夜突然道。
“你走吧!
他想知道的已經知道了,做這些引葉輕舟過來已經驗證了這個世界有人手拿原著劇本這個事實,至于這些天劇組發生的事情,他會交給路家走司法程序。
該收拾的,一個都逃不掉。
葉輕舟驚疑不定,他回頭深深看了路白夜一眼,不敢再停留,怕路白夜再說出什么話來。扶著墻,顫抖著身體跌跌撞撞的快步逃離了病房。
路白夜看著主角狼狽離開的身影,停下手中的筆,翻回上一頁,在他的名字旁邊打了一個叉。
路白夜看了看時間,心想。
到點了,該睡覺了。
*
《末日》劇組道具坍塌的消息并沒有瞞住,導演路白夜受重傷住院生命垂危的事情已經在圈子里小范圍的傳開了。有不良新聞媒體為了博取流量,夸大了事實進行惡意宣揚,眼下官博正在被粉絲爆破,要求劇組給個說法。
方清羽和馮江當時并不在現場,恰巧目睹一切的關靈便成了他們詢問的對象,三個人坐在一起聊著天。
方清羽皺著眉刷著網絡上的新聞,罵道:“這些人寫東西都不過腦子的嗎?這么大的事情也敢亂寫!
馮江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淡定道:“吸引眼球賺流量,路家這么大一尊財神爺怎么可能放過,你還見得少了?”
整個劇組都幾乎可以說是路家為了路白夜而組建的,自然一切以路白夜為重,現在路白夜受傷了,劇組估計會停工,但路家不差錢,也就不在乎花錢養著劇組停這么一些時間。
方清羽:“導演應該沒事吧?”
馮江:“看嚴重程度躺幾個月吧!
方清羽:“那咱們還要繼續拍不?”
馮江:“不知道啊。”
關靈:“......”
關靈的眼睛還紅腫著,她很奇怪現在大家的悲傷氛圍,明明她記得剛才路白夜和黎筠被救出來時,人還很清醒,怎么現在就生命垂危了。
環視了一周,看著大家都一臉悲傷的樣子,她還是選擇閉上了嘴。
路家私人醫院的病人不多,夜晚的走廊空曠無聲。
葉輕舟從病房里磕磕絆絆的沖出來時,恰巧和買晚飯回來的黎筠撞了個正面。
黎筠手里提著粥,被撞的灑了一半在地上,他皺著眉頭不滿地看著眼前的人,質問:“你來干什么?”
經過剛才那一出以后,葉輕舟看著眼前的黎筠,看著這個以后會因為愛他而瘋魔的人,歇斯底里地怒吼:“我不來,怎么知道你天天和路白夜卿卿我我!怎么知道你根本就沒有把他帶回白家的意思?!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告訴了路白夜有關白家的事!不然他怎么會發現?”
黎筠未來愛的人明明會是他,會因為他的一句話去做任何事,甚至不惜去死。這段時間他想找黎筠敘舊,都被路白夜安排的人給擋了回去,連面都見不到。都是因為路白夜這個外來者他們兩個才變成這樣的。
葉輕舟暗下眼神,憤恨想到。
明明他才是主角。
他才應該得到這一切。
葉輕舟低頭掃了眼黎筠手里提著的清粥小菜,像是看見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玩味地瞇了瞇眼。
“呵,看不出來你還挺體貼!
葉輕舟嘲諷笑道:“不過,路白夜知道你接近他是為了把他帶給白春嗎?”
葉輕舟一步步靠近黎筠,輕柔的聲音如同來自地獄魔鬼的低語。
“他知道你以前是個露宿街頭天天打架的小混混嗎?”
“他知道你私底下到底是個什么爛性格嗎?”
葉輕舟聲音輕如飄絮,縈繞在黎筠耳邊。
黎筠一瞬間抬頭,眼底的陰郁和狠厲濃郁的快要溢出眼眶,他冷冷地看著眼前的葉輕舟,一言不發。
“你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像你這種上不得臺面的私生子,路家會同意路白夜和你在一起嗎?!”
黎筠緊緊握拳,指甲幾乎快要嵌進肉里,滲出血來。此刻,唯有痛感才能讓他稍微保持理智。
葉輕舟靠近黎筠,在他耳邊輕輕說道:“黎筠,我知道的,你和我是同一類人,曾經我們一起經歷過那么多,我們倆是這個世界上配合的最好的搭檔不是嗎?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就是你我最真實的寫照!比~輕舟嗤笑道,“就像你可以出賣自己的感情,真的愛上路白夜,也能在完成任務后毫不猶豫的把他拋棄......”
黎筠眸色陰冷。
“閉嘴!
葉輕舟用看垃圾一般的眼神看向黎筠,繼續道:“哦,還有你那個植物人母親,她......”
話沒說完,黎筠的拳頭快得如同一道影子,裹挾著陣陣勁風,狠狠的一拳揍向葉輕舟的臉,直將葉輕舟的揍得站立不穩仰面倒地。
黎筠丟開已經灑了大半的粥,狠厲地給了葉輕舟一拳又一拳。
“繼續?”
黎筠身手過人,根本不是葉輕舟這種三腳貓功夫能比的,葉輕舟根本反抗不得,直被揍得縮到墻角。
葉輕舟臉上流著鼻血,狼狽的沒有了剛才的得意,黎筠每往前走一步,他顫抖著往后縮一點,他梗著脖子罵道:“你敢打我?你敢打我?你就不怕白家收拾你?你不怕路白夜知道你的秘密?”
黎筠目光沉沉:“打的就是你!
黎筠緊緊抓起葉輕舟的衣領,低聲道:“你是什么東西,敢提我母親......”
聲音里帶著一份絕無僅有的狠厲和陰沉。
葉輕舟吐出一口血沫,神經質一般吼道:“你猜路白夜知不知道你是什么目的,他還敢讓你進劇組,把你放在身邊,你覺得他是站在什么角度來看你,他今天敢設計圈套讓我鉆,明天就能弄死你,正在心里嘲笑你這個自作多情的小丑!跟你調情也是在做戲,說不定哪天就讓你嘗到后悔的滋味!”
黎筠抬手重重的葉輕舟后頸敲了一下,讓人徹底閉嘴。
走廊安靜了。
黎筠站起身,看著撒了一地的粥,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腦海里一遍遍回蕩著剛才葉輕舟的話。
路白夜什么都知道,就是因為他知道,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的拒絕。
就算黎筠什么都不說,憑路白夜的關系網,想查什么查不到。
黎筠低著頭,步伐越來越快,直至來到門戶大敞的病房前,停住腳步。
黎筠沒有刻意放輕聲音,正將睡未睡的路白夜迷迷糊糊聽到腳步聲,看向門外,發現一個纖細的人影一直站在那兒不動。
路白夜睜開迷蒙的眼睛,眼尾泛紅,帶著困倦,疑惑道:“怎么不進來?”
黎筠眼神一暗,咬了咬后槽牙。
“去他媽的!”
路白夜:?
怎么突然說臟話。
黎筠暗暗地盯著路白夜,眸中情緒翻涌。
去他媽的陰謀目的!
去他媽的身份隔閡!
想要就要了哪來那么多破理由!
“你......”
黎筠直直的沖上前,毫無預兆的,在路白夜還沒反應過來時一把環住他的脖頸,惡狠狠的吻了上去,路白夜下意識的想要躲開,卻被攬得更緊。
這根本不像一個吻,像一場獵人看見獵物一般的撕咬,帶著一股挑釁的意味,兩人緊貼著的唇舌間蔓延出一陣咸腥。
仿佛是被黎筠的這張牙舞爪般的吻技給嚇到了,直到這個吻結束,路白夜感受著唇上的刺痛,愣怔了好一會兒。
兩人都沒有說話。
黎筠緩緩松開手,分開唇瓣,他不敢睜開眼睛看路白夜是什么表情,沒了剛才一上頭沖過來的勇氣,他害怕路白夜的眼中露出嫌惡,他害怕路白夜對他冷漠,心中已經被酸澀情緒淹沒,幾乎已經自暴自棄。
他跪坐在病床邊上,暗自想到,隨便是個什么結果吧……
兩人緊挨著鼻尖,呼吸纏綿交織,空氣中只有他們兩個的呼吸聲。
路白夜盯著黎筠唇上染上的鮮紅,鬼使神差,覺得這一刻的黎筠很不一樣。
他動作不受控制似的,單手扣住想要離開之人的后腦勺,換了個方向深深回吻了下去,帶著獨有的霸道和熱烈,輾轉流連,輕柔吮吸。溫熱的舌滑入口中,一寸寸侵占著黎筠的每一個角落,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炙熱纏綿,帶著無邊狂跳的心悸。
黎筠本來是主動進攻的一方,最后卻被攻城略地,潰不成軍,一切的理智都被沖擊的支離破碎,被路白夜按在床邊親的暈頭轉向,身體發軟,一直親到舌根微微發痛還不松手。
良久,快要喘不過氣的黎筠突然罵到。
“艸!你屬狗的?!
路白夜抬頭,好看的薄唇破了一個角,白皙漂亮的指尖撫過黎筠唇角的一抹鮮紅,他暗下眼神發:“難道不是你先咬我的?”